【台灣文獻叢刊·第266種】弘光实录钞、福王登极实录
台灣文獻叢刊
【第 266 種】
弘光實錄鈔
.作者:文震亭
.原書頁數: 0110 頁
●書籍簡介
第二六六種「弘光實錄鈔」
本書(一冊一一○面六六、○○○字)凡四卷,不著撰人。據楊鳳苞「南疆逸史跋」,此書為黃宗羲(梨洲)撰;傅以禮、朱希祖均主之。所紀始於明「崇禎十七年夏五月庚寅福王建監國號於南京」,訖於弘光元年「秋七月庚申朔江西巡撫曠昭迎降,萬安知縣梁于涘不下」。「自序」有云:『鈔之為言略也。凡書自備而略之者,曰炒。……其曰鈔者,非備而鈔之也,鈔之以求其備也」。繼而慨然直稱帝之不道,深致微詞。序末署「古藏室史臣」,作於清順治十五年(戊戌)。書中有「臣按」語,對馬、阮尤多深刻之語;又以「偽太子」為真,並左袒左良玉稱兵。書末另附有「識語」:『東浙、閩中建義,雖俱在閏六月,而此不載者,以事屬監國、隆武兩「實錄」也。此所載,亦有口口所命者;然皆遙命之,非刑賞所加也』。此為宗羲所言乎?不能無疑。惟記載大體信實有徵,非耳食之言可比;問亦有失考,尤以江陰閻典史(應元)與其勇士暮溯(原誤津)大江而去為不確。
書末,今附錄「福王登極實錄」一卷,吳縣文震亨撰;記南明福王初臨南都監國事,止於迫祁彪佳頒諭江南。震亨為震孟弟,嘗官中書舍人;後絕粒死。
●序號 篇名
1 自序
2 識語
3 弘光實錄鈔目錄
4 弘光實錄鈔卷一
5 弘光實錄鈔卷二
6 弘光實錄鈔卷三
7 弘光實錄鈔卷四
8 福王登極實錄
●自序
寒夜鼠嚙架上,發燭照之,則弘光時邸報,臣畜之以為史料者也。年來幽憂多疾,舊聞日落;十年三徙,聚書復闕。後死之責,誰任之乎?先取一代排比而纂之,證以故所聞見,十日得書四卷,名之曰「弘光實錄鈔」。為說者曰:『「實錄」國史也,今子無所受命,冒然稱之,不已僭乎』?臣曰:『國史既亡,則野史即國史也。陳壽之「蜀志」、元好問之「南冠錄」,亦誰命之?而不謂之國史,可乎』?為說者曰:『既名「實錄」,其曰「鈔」者,不已贅乎』?臣曰:『鈔之為言略也。凡書目備而略之者,曰鈔。「實錄」纂修,必備員開局。今以一人定聞見,能保其無略乎?其曰鈔者,非備而鈔之也。鈔之以求其備也』。臣既削筆洗硯,慨然而歎曰:『帝之不道,雖豎子小夫,亦計日而知其亡也。然諸壞政,皆起於利天下之一念。歸功定策,懷仇異議,馬、阮挾之以逆案,四鎮挾之以領朝權,而諸君子亦遂有所顧忌而不敢為,於是北伐之事荒矣。逮至追理三案,其利災樂禍之心,不感恩於闖賊者僅耳。傳曰:「臨禍不憂,憂必及之」,此之謂也!嗚呼!南都之建,帝之酒色幾何,而東南之金帛聚於士英;士英之金帛幾何,而半世之恩仇快於犬鋮。曾不一年而酒色、金帛、恩仇不知何在!論世者徒傷夫帝之父死於路而不知也,尚亦有利哉』!
古藏室史臣識。時戊戌年冬十月甲子朔。
●識語
弘光南渡,得手鈔便為信史。當今未敢矢口遷、固,然如此命筆,他日當不下曄、壽也。承命欲題數言,深荷盛雅。身為大臣,不能引決;顏厚有忸怩、其奈之何!或待此種種者,差可握手,少有以自蓋也,而後為吮毫之計乎?知吾□□知此懷也!
●弘光實錄鈔目錄
卷一…………………………………………………………………………………(一)
卷二………………………………………………………………………………(二七)
卷三………………………………………………………………………………(五三)
卷四………………………………………………………………………………(七七)
附錄
福王登極實錄…………………………………………………………文震亨(一○七)
●弘光實錄鈔卷一
崇禎十七年夏五月庚寅,福王建監國於南京。
諱由崧,神宗皇帝之孫也。父常洵,國於雒陽。十六年正月,為流賊所害。北都之變,諸王皆南徙避亂。時晉都諸臣議所以立者,兵部尚書史可法,謂:太子,永、定二王既陷賊中,以序則在神宗之後,而瑞、桂惠地遠。福王則七不可(謂貪、淫、酗酒、不孝、虐下、不讀書、干預有司也)。唯潞王諱常淓,素有賢名。雖穆宗之後,然昭穆亦不遠也。是其議者,兵部侍郎呂大器、武德道雷縯祚。未定,而逆案阮大鋮久住南都,線索在手,遂走誠意伯劉孔昭、鳳陽總督馬士英幕中密議之。必欲使事出於己而後可以為功。乃使其私人楊文驄,持空頭箋,命其不問何王,遇先至者,即填寫迎之。文驄至淮上,有破舟河下,中有一人,或曰:福王也。文驄入見,啟以士英援立之意,方出私錢買酒食共飲,而風色正盛,遂開船。兩晝夜而達儀真。可法猶集文武會議,已傳各鎮奉駕至矣。士英以七不可之書用鳳督印之成案,於是可法事事受制於士英矣。
臣按:士英之所以挾可法,與可法之所以受挾於士英者,皆為定策之異議也。
當是時,可法不妨明言始之所以異議者,社稷為重、君為輕之義。委質已定,君臣分明,何嫌何疑而交搆其間乎?城府洞開,小人亦失其所祕,奈何有諱言之心,授士英以引而不發之矢乎?臣嘗與劉宗周言之,宗周以為然。語之可法,不能用也。
進兵部尚書史可法東閣大學士,加鳳陽總督馬士英兵部尚書東閣大學士,改戶部尚書,高弘圖為禮部,入閣辦事,工部侍郎周堪賡為戶部尚書。
辛卯,召姜曰廣、王鐸,俱禮部尚書東閣大學士。
壬辰,以總兵張應元鎮守承天。
戊戌,瑞王常浩避寇駐重慶。事聞,命總兵趙光遠鎮守四川。
己亥,以總兵鄭鴻逵鎮九江,黃蜚鎮京口。
庚子設四藩,以黃得功為靖南侯,高傑興平伯,劉澤清東平伯,劉良佐廣昌伯。
四藩者,其一淮徐,其一揚滁,其一鳳泗,其一廬六。初,黃得功、高傑在北,劉澤清在山東,劉良佐在淮北。北都既陷,亂卒南下不遂,皆渡淮而處,而淮北為賊所有。馬士英既借四鎮以迎立,四鎮亦遂為士英所結。史可法亦恐四鎮之不悅己也。急封爵以慰之,君子知其無能為矣。
晉左良玉為寧南侯。
壬寅,福王即皇帝位,以明年為弘光元年。
黃得功、高傑相攻。
四鎮欲以家眷安插江南,浮兵而渡。亟諭止之,令擇江北以處。而得功、澤清、傑,皆欲維揚,爭端遂肇。及有旨傑住揚州,而傑兵兇暴尤甚,揚人惡之,閉城登陴,堅不肯納。得功以其家眷至儀真,遂傳攻,傑亦野營以待之。史可法百方調停,而以瓜州處傑。
乙巳,大學士史可法出督師於維揚。
士英入參機務,可法動受其制,不得已而出。留都諸生數百人合疏留之,不得。至十月有何光顯者,請召可法,擬士英操、莽。廷杖殺之。
賊帥劉暴頒偽敕於靖南侯黃得功,繫之。
闖賊以董學禮為淮鎮,領兵一千五百,至宿遷,使偽鎮威將軍劉暴持敕五道,諭降得功、高傑、劉伊盛、大教場劉肇基、小教場徐大受。得功繫之,侯命正法。己酉御史陳良弼劾從賊詹事項煜。
煜自北京逃回,混入班行。
辛亥,設勇衛,以總兵徐大受、鄭彩、分領水陸,閹人李國輔監之。
壬子,魏國公徐弘基、安遠侯柳昌祚、靈璧侯湯國祚、撫寧侯朱國弼、南和伯方一元、誠意伯劉孔昭、東寧伯焦夢龍、成安伯郭祚永,各晉官銜二級加祿米五十石。
司禮監太監韓贊周、司禮秉筆太監盧九德,各廕弟姪二人錦衣衛僉事,世襲。
甲寅,上命行祭告禮。泗陵、鳳陵,遣督師大學士史可法;顯陵,遣寧南侯左良玉;神烈山韓憲王■〈土攵〉,遣靈璧侯湯國祚、成安伯郭祚永;壽春以下諸王,遣鳳陽府官。
乙卯破賊報至,封吳三桂薊國公,世襲。
四月二十日,吳三桂引北兵與賊戰,敗之。次日又敗。二十七日,賊收兵入城。二十九日,賊將其資重出京,至蘆溝橋,又遇北兵敗之。北兵追賊至保定至固關。
召陳子壯為禮部尚書。
六月丁巳朔,寧南侯左良玉自序恢復地方。
十六年八月復武昌;十月十三日復原武;十一月二十七日再復袁州,又復平鄉;十二月初二日復萬載,初五日復澧陵,二十六日復長沙、湘潭、湘陰,又復臨湘、岳州;十七年正月十六日復監利,二十二日復石首;二月十一日復公安、惠安;乘勝直擣隨州。未滿三月,復府州縣一十四處。
庚申,復宿遷,擒賊官呂弼、周王富。
追崇皇考曰恭皇帝,皇妣田氏曰恭皇后。
辛酉,上大行皇帝諡曰烈皇帝,廟號思宗。
起錢謙益協理詹事府事,禮部尚書。
壬戌,遣御史陳藎募兵雲南。
惠王常潤寓肇慶,事聞。
癸亥,分守睢陽參將丁啟光獻俘闕下。
歸德府偽管河同知陳奇,商丘偽知縣賈士俊,柘城偽知縣郭經邦,鹿邑偽知縣孫澄,寧陵偽知縣許承廕,考城偽知縣范雋,夏邑偽知縣尚國俊,獻偽條記一顆、偽契六顆。
揚州鄉官鄭元勳,民變被殺。
高傑擾害地方。撫臣黃家瑞、守道馬鳴騄,聽城中百姓日取河邊草。兵輒伺隙殺之,兵民相搆日甚。元勳往來高傑之營,從中解之,百姓疑其導之為惡。因元勳一言之誤,於巡撫座上,群起而殺之,解其支體。史可法參家瑞、鳴騄,有旨議處。父老詣闕申請,於是留任。
乙丑,馬士英奏翻欽定逆案。
士英奏:『原任光祿寺卿阮大鋮,居山林而不忘君父,未任邊疆,而實嫺韜略。北信到時,臣與諸臣面商定策。大鋮致書於臣及操臣劉孔昭,戒以力掃邪謀,臣甚服之。須遣官立召,暫假冠帶,來京陛見,面問方略。如其不當,臣甘同罪;若堪實用,則臣部見缺右侍郎,當赦其往罪,敕部起補』。於是召對大鋮。大學士高弘圖,請九卿集議,不當以中旨用大鋮。戶科給事中羅萬象奏:『逆案阮大鋮,不由廷推,不合。會議啟事之日,無不共為驚疑;陛見之時,又無不共為竊弄。以大鋮為知兵耶?燕子箋、春燈謎,未便是枕上之陰符,袖中之黃石也。先帝之成令,一朝而棄之,皇上之明詔,一朝而反之,抑何以示不倍之誼乎』?戶科右給事中熊汝霖奏:『阮大鋮。先帝既已棄之,舉國又復非之,即使閣臣實見得是,亦當舍己從人,況乎陰陽消長,間不容髮。甯博採廣搜,求異材於草澤,胡執私違眾,翻鐵案於刑書』?御史陳良弼、朱壽圖、周元泰合奏:『自魏逆竊權,群小煽毒,嚴春秋亂賊之義,必先申其治黨之法。此從逆一案,光帝所以示丹青之信也。臣何仇於大鋮?正恐從此諸邪悉出,逆案盡繙,使久定之典,紊於一日,何以昭天下而垂後世也』。懷遠侯常延齡奏:『大鋮者,一戲齣之流,為閹人之乾子。魏逆既誅,大鋮即膏鐵鉞,猶有餘辜,而僅禁錮終身,已高厚包容之矣』。兵部左侍郎呂大器、太僕寺少卿萬元吉、給事中陳子龍御史詹兆恆、王孫蕃、左光先,皆爭之。而大學士姜曰廣持之尤力。士英乃奏:『臣通籍三十年,安囚之變,臣家僮止存十口,臣已幾死。壬申,臣備兵易和口,兵犯宣大。及任宣撫,止五十日,被逮。詔獄錮刑部者,將三年,臣又幾死。從戍所起臣總督鳳陽,兵僅數千,馬僅數百,而革左、獻逆、小袁等賊,且數十萬,臣又幾死。闖陷京師,禍及先帝,臣罪應死,今無知而薦阮大鋮,又當死。蓋臣得罪封疆,得罪祖宗者,未必死,而得罪朋黨,則必死。先帝誅薛國觀、周延儒等,豈盡先帝之意哉』?大學士史可法調停之說進曰:『昨監國詔款,諸臣彙集,經臣改定。內起廢一款,有「除封疆逆案計典贓私不准起用」一段,臣為去之。以國事之敗壞非常,人才之彙征宜庶;未可仍執往時之例耳。後來不知何故,復入此等字面,此示人以隘,不欲以天下之才,供天下之用也』。應天府丞郭維經奏:『督輔史可法雅負人望,亦有失言之過。記得四月初旬,北音正惡,督輔招臣等科道於清議堂論救時急著,首在得人。臣等各舉所知,督輔執筆而記,臣等慮人眾言雜,乃合詞謂逆案斷不可翻,督輔深明為然。言猶在耳,何其忽而易志?其曰詔款逆案一段,臣已改去,不知諸臣故復用?夫詔書撰以史筆,定於聖裁,便無反汗?藉曰督輔去之,諸臣不宜復改,豈皇上用之,督輔又可復改之乎?況逆案成於先帝之手,豈督輔亦欲決而去之乎?今方欲修先帝實錄,若將欽案抹殺不書,則赫赫英靈,恐有餘惻,或非皇上所以待先帝!若必書之,而與今日起用之大鋮事相對炤,則顯顯令德,未免少愆,並非二輔所以待皇上也』。誠意伯劉孔昭乃為士英上言:『伏讀詔書罪廢各逆案,計典贓私俱不得輕議,而置封疆失事於不言,聞當事者仍將有以用之也。此詔款之中,乃見一段門戶之肺膽。朋黨之禍,於斯為烈』。士英又奏:『臣謂大鋮非逆,非謂逆案當翻。逆案諸臣,日久已登鬼籙,翻之何用?既非逆案中人,亦不與當日之事,翻之何為?與其身犯眾怒,為死灰罪魄之魁,何如勉附清流,竊正人君子之庇?舍菀集枯,臣雖愚不為也。監國詔書,據閣臣史可法疏謂:「逆案等事俱抹去,而呂大器添入之,是以戎臣而增減詔書也」』。
臣按:逆閹魏忠賢既誅,其從逆者先帝定為逆案,頒行天下,逆黨合謀翻之。己巳之變,馮銓用數萬金導北兵至喜峰口,欲以疆場之事翻案;溫體仁訐錢謙益而代之,欲以科場之事翻案。小人計無至,毅宗訖不可。大鋮利國之菑,得士英而用之,然後得志。嗚呼!北兵之得入中國,自始至終,皆此案為之祟也。丙寅,大僕寺少卿萬元吉上封事。
『先皇帝大度英武,銳意振作,乃世不加冶,禍亂益滋者,其故何也?則寬嚴之用偶偏,而任議之途太畸也。先帝初臨海宇,懲逆當用事,斲削正氣。因嘗委任臣工,力行寬大矣。諸臣狃之,爭意見之玄黃,略綢繆之桑土。敵入郊折,束手無策。先帝赫然震怒,一時宵壬,遂乘間抵隙,中以用嚴之說。凡廷杖、告密、加派、抽練,種種新法。備經舉行,使在朝者不暇救過,在野者無復聊生,然後號稱振作。乃敵氛如故,寇禍彌張。十餘年以來,小人用嚴之效,彰彰如是,先帝悔之,於是更崇寬大,悉反前規,天下為太平可致。諸臣復乘之,競賄賂,肆欺蒙,每趨愈下,再攖先帝之怒。謀殺方興,宗社繼沒。蓋諸臣之孽,每乘於先帝之寬;而先帝之嚴,亦每激於諸臣之玩。臣所謂寬嚴之用偶偏者此也。昨歲督師孫傳廷,擁兵關中,識者俱以為不宜輕出,然已有逗留議之者矣。賊既渡河,臣與閣臣史可法、姜曰廣云:急撤關寧吳三桂,俾隨樞輔迎擊,都城始固。既蒙先帝召對,亦曾及此,然已有蹙地議之者矣。賊勢薰灼,延臣勸南幸,勸太子監國南都,然已有邪妄議之者矣。由事後而觀,感追恨議者之誤國,設事幸不敗,必共服議者之守經。臣所謂任議之途太畸者此也。追原禍始,不禁酸心,仰祈皇上博覽載籍,延訪群工,蓋崇簡易推真誠之謂寬,而濫賞縱罪者非寬;辨邪正綜名實之謂嚴,而鉤距索瘢者非嚴。寬嚴得濟,任議乃合』。
潞王寓杭州。
有旨約束其從人,蓋士英之意,無日不在王也。
吉王薨。
諡大學士劉一燝文端,賀逢聖文忠。
戊辰,馬士英密陳四事。
一、聖母在郭家寨,有常守文者知之;一、皇考梓宮遇難之時藁葬不備,命安撫李際遇護送南來;一、選淑女以備中宮;一、防護親藩,恐為奸宄所挾。
己巳,左懋第以應安巡撫防守上游。
辛未,戶科給事中羅萬象諫用閹人王肇基督餉。
命司禮隨堂太監王肇基出督浙、直、閩金花白糧等餉。萬象奏:『先帝正以三餉疊加而敗,今中使復奉旨而出,威令嚴重,廚傳供億,有司必奉承爭先,囹圄桁楊,生民塗炭。東南半壁,其堪再壞乎』?大學士高弘圖自請督餉於外,有旨留之,於是責成撫按。
改鳳陽總兵牟文綬提督京營,以東平伯劉良佐代之。
太僕寺少卿萬元吉請卹陣亡將佐。
疏言:『臣前護軍四川,追勦獻、操二賊,總兵猛如虎,參將劉士傑、遊擊郭關、守備猛先捷,從蘆州至關縣二千餘里,深入追殺。士傑、先捷,俱死之。臣丁難回籍,猛如虎守南陽,闖賊攻城甚急,如虎以計破之,傷賊數千。既聞他門失守,猶持短兵攻殺多賊。至唐府國門望北拜,賊刺而害之』。
癸酉,靖江王攻復州。
甲戌,賊至濟寧,參將李允和敗之。
郭賊三千騎至濟寧紮營,差其下五人偽為凌兵部家人入州伏聽。搜獲,允和與朱繼宗領兵至黃家集,殺步賊三十餘,馬賊不敢傅城。
起張國維為戎政尚書。
乙亥,湖廣巡按御史黃澍召對,劾馬士英於上前。
輔臣高弘圖、姜曰廣、馬士英、王鐸,班殿左;公侯伯等班殿右。上傳召御史黃澍來見。澍奏:『臣三年守汴,蒙先帝拔置臺員,湖廣全陷,差臣巡按。去年九月,臣至九江,與鎮臣左良玉相會。鎮臣暫駐九江,不敢遽催其前往,臣單身赴楚,與監臣何志孔、撫臣王揚基,招集流移。時武昌初復,城內人民,不過百餘。至舊冬今春,人心始定。正月,左鎮至楚,分兵四出,恢復長沙、岳州、荊州、德安等府。四月中旬,左鎮率全部之兵將詣承天,臣及撫臣何騰蛟、王揚基,竭力措辦糧料,除犒賞外,止得本色一萬餘石,不足供左兵十日之糧。左鎮諒臣等心力耗竭,慨然發兵。二十日以後,攻圍承天,賊百計堅拒。我兵酷暑糧盡,襄陽之賊,乘機夾攻,至五月十三日,良玉恐持久變生,敕兵暫退。及臣到漢口,接樞臣史可法手書,始知先帝已殉社稷,皇上已監國南京,臣一痛幾絕。二十二日,各臣會於漢口,設立先帝牌位,哭臨既畢。次捧皇上令旨,叩頭行禮。左鎮流涕而言曰:『殺賊復仇,本鎮主之,措辦錢糧,撫按主之。新主登極,本鎮錢糧未有所屬,往議不可緩也』。臣慨然任之。於二十六日,自漢口起身赴都陛見,乞皇上念鎮臣勦賊二十餘年,身經數百戰,當此天崩地裂,忠念愈堅,只以糧乏為憂』。上云:『左鎮忠義,朕素鑒,糧餉自當與之。左兵若干』?澍奏:『左鎮食糧之兵,原額一萬八千。上顧戶部,問餉幾何?旁無應者。澍奏:『每年約該餉八十餘萬。舊年欠額尚多,今年不知出於何所?臣所以急來議者,萬一三軍無食,南下索餉,臣與鎮臣等一身不足惜,其如江南半壁何』?上云:『該部計議速發』。澍奏:『天下事勢到此,臣見目前所為,還未嘗為皇上做實事者,先帝止因閣部不得其人,一敗塗地,況在今日?不知士英何等肺腸,棄下陵寢,居然來作閣下,翻弄朝權?分明利先帝之死,以成就自家富貴,此不忠之大者。況二陵為國家發祥之地,無故輕棄,萬世而下,史臣記事,止說是皇上棄祖陵,是士英以不孝之名遺陛下也。士英祗有死罪,即上念其新功,就比四鎮例,封之為伯,晉之為侯;或者為其兵權可以脅主,作威作福,便裂土而王之,總宜到陵上去,不宜在朝』。士英奏:『臣在陵上,勞苦多年。』澍奏:『士英勦賊之官,致使賊害先帝,死有餘辜,敢在上前說勞說苦』!士英奏:『臣功多過少』。澍奏:『何為功多?天崩裂,草莽小民,亦死罪在身,爾還說功』!上顧內臣云:『直被黃澍說盡』!又奏:『士英自為兵部以來,不見其發兵守江守城,即朝門外不過數人,而士英私宅,兵馬羅列。其意挾兵自重;入朝便借兵威以脅皇上,出朝只假皇上威靈以詐騙各鎮將。司馬懿之心,人皆知之矣』。士英奏:『兵部不該帶兵,即史可法自淮撫入為兵部,未嘗不帶兵也』。澍奏:『士英焉可比司可法?君子而不仁者有以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且今日是何時候,未嘗將兵脅人,又未嘗將兵守門』。士英奏:『臣因帶兵受人之語,昨呂大器尚云:臣要反』。澍大聲叱士英奏:『反之一字,為臣子者,豈敢出之於口!士英今日敢於上前信口直言,其目中何嘗知有朝廷?無人臣禮,可謂極矣!臣料士英作反,非不為也,不能為也』。澍憤激,免冠叩頭不已。云:『臣今日誓不與賊臣俱生。皇上殺士英以謝祖宗;即殺臣以謝士英。輔臣王鐸、侍郎張有譽,勸澍復冠。上云:『澍起』!澍云:『奏事未完』。上云:『起來再奏』。澍立少頃,又奏:『士英在壽州二年,殃民剋軍,贓私何啻百萬』?士英奏:『臣居輦下,皇上即抄臣,果有百萬,斬臣,否則斬澍』。澍奏:『士英之言,奸貪之口供也。彼以九十九萬,即不受斬矣』。士英奏:『臣在鳳陽,雖然無功,未嘗失一城池。黃澍按楚,郡邑之失陷者,不知凡幾』。澍奏:『天威咫尺,士英尚在夢中!曾為總督,而楚中城池失陷日期,茫然不知。然則士英塘報,更無的實,以欺皇上可知矣』。士英語塞。澍奏:『自江北七府盡失,先帝始遣臣。及臣至九江,則長沙、永州、寶慶皆陷矣。士英說臣失城池,紅牌說謊之罪,不容辭也』。士英奏:『澍在湖廣與在家,多為不法』。澍奏:『臣不法何事?即於上前奏明,以正臣罪』。上云:『臺臣輔臣,如此大爭,非朕所願』!澍奏:『獻賊兵部尚書周文江,麻城人。獻賊用其計破省,文江又獻下南京之策。獻賊與銀十萬,使之招兵。左鎮恢復蘄黃,文江計無復之,將金帛美女獻之士英,暗通線索。士英朦朧上奏,先帝用為副將守備(?)』。太監何志孔奏:『別事臣不敢與聞,若云文江,則臣監視也。文江原為偽尚書,不知何故,又為士英題用。秉筆太監韓贊周奏:『按臣言官,與大臣爭執,宜也。志孔內員,不宜在殿上與外臣爭論』。志孔云:『亂臣賊子,人人得誅。當仁不讓,臣言者公也』。贊周云:『畢竟不宜』。志孔乃起。澍又奏:『士英之罪,擢髮難數,此特其一節耳』。士英奏:『黃澍有黨,臣無黨』。澍奏:『先帝在日,臣在言路極盛時,孤立不肯附入,臣何黨?士英與阮大鋮乃黨耳』!上云:『再補疏來』!各叩頭退。澍補疏謂:『士英十可斬;鳳陵一坏土,是國家發祥之地,士英受知先帝,自宜生死以之。巧卸重任,居然本兵。萬世而下,貽皇上以棄祖宗之名。是謂不忠。可斬。國難初定,人人辦必死之志,為先帝復仇。士英總督兩年,居肥擁厚,有何勞苦?明聖之前,動云辛勤多年,是謂驕蹇。可斬。奉命討獻,而未嘗出蘄黃一步;奉命討闖,而未嘗出壽春一步。以致賊勢猖狂,不可收拾,是謂誤封疆。可斬。獻賊兵部尚書周文江之金朝以入,而參將之薦夕以上。是謂通賊。可斬。市棍黃鼎,委署麻城,以有司之官,娶鄉宦梅之煥之女。士英利其奸邪。互黃鼎私鑄闖賊果毅將軍銀印,託言奪自賊手,飛報先帝,士英蒙厚賞,黃相表裏。鼎加副將。麻城士民有假印不去真官不來之謠。是謂欺君。可斬。皇上中興,人歸天與,士英以為非我莫能為。金陵之人,有「若要天下平、除非殺了馬士英」之謠,是謂無等。可斬。生平至污至貪,清議不齒。幸以手足圓滑,漏名逆案。其精神滿腹,無日忘之。一朝得志,特薦同心逆黨之阮大鋮。大鋮在朝為逆賊,居家為倡優。三尺之童,見其過市。輒唾罵之。士英蔑侮前朝,矯誣先帝,是謂造叛。可斬。各鎮忠義自奮,皇上殊恩,士英動云由我,是謂市恩。可斬。馬匹兵械,紮營私居,以防不測,以脅朝臣。是謂不道。可斬。上得罪於二祖列宗,下得罪於兆民百姓,舉國欲殺。犬彘棄餘。以奸邪濟跋扈之私,以要君為買國之漸。十可斬也』。士英補疏:『黃澍謂臣棄陵。臣因南中諸臣大逆不道,謀立疏藩,乃與諸鎮歃血祖陵之前,勒兵江上,主持大義。何云棄陵?奉皇上睿旨,入朝面議登極大典,又何云棄陵?皇上試問黃澍承天之陵曾否恢復?澍之此來,奉何宣召?是否棄陵在澍?為黨人主使,牽左引鎮,以要挾皇上,為門戶出力。此是年來言路常態。而奏對之間,忽出內臣,睜眉怒目,發口相加,以內臣叱辱閣臣。辱大臣則辱朝廷矣。臣何顏復入綸扉之殿,何面再登司馬之堂?乞皇上將臣官階盡行削奪,或發建易舊地,或充鳳陽陵戶,以快奸黨之心』。有旨:何志孔以內臣讒議外廷,殊傷國體,即宜處分。而志孔者,巡視湖廣,與澍同來。士英終畏左鎮,上疏救之乃已。
臣按:士英以四鎮兵威脅諸朝臣,澍以左鎮兵威脅士英,所謂詐之見詐也。向若澍無所挾,讜論如是,忠矣哉!
丙子,國子監典籍李模上言,諸將不可言定策。
『今日擁立之事,皇上不以得位為利,諸臣何敢以定策為名?甚至定策之名,加之鎮將,鎮將事先帝,未聞收桑榆之效,事皇上,未聞彰汗馬之績。案其實亦在戴罪之科。予之定策,其何敢安』?
起劉宗周為左都御史。
禮部尚書顧錫疇上言,刻期進取。
疏云:『守則力分,久守則力詘,蓋必不支之勢也。立降明詔,指日誓師,士民擒殺偽官,何以撫之?邊臣擁兵,何以通之?志士退保山澤,何以奮之?陷臣乃心王室,何以歸之?失今不圖,使西北之民忠憤之氣漸衰,而賊戢理之方漸備,然後欲圖進取,為力甚難』。
丁丑,草莽孤臣劉宗周慟哭時艱,上陳四事。
疏云:『痛我高皇帝以用夏變夷,旋乾轉坤之大業,而一旦為奸臣賊子所賣,致國破君亡;亙古未聞,普天飲恨。今日中興大業,舍討賊復仇,固無以表陛下前日渡江之心,而苟非陛下毅然決策親征,亦何以作天下忠臣義士之氣?一曰:據形勢以規進取。江左非偏安之業,淮安、鳳陽、安慶、襄陽等處,雖各立重鎮,尤為重在鳳陽,而駐以陛下親征之師。一曰:重藩屏以資彈壓。淮陽數百里之間,見有兩節鉞而不能禦亂,爭先南下。致淮北一塊土,拱手而授之賦矣。路振飛坐守淮城,久以家眷浮舟於遠地,是倡逃之實也。於是鎮臣劉澤清、高傑,相率有家眷寄江南之說。尤而效之,又何誅焉!按軍法臨陣脫逃者斬,臣謂一撫二鎮罪皆可斬也。必先治撫臣不律之罪,而後可行於鎮臣。一曰:慎爵賞以肅軍情。無故而施之封典,徒以長其跋扈。以左帥之恢復也而封,高、劉之敗逃也而亦封,又誰為不封者?武臣既封,文臣隨之;外廷既封,中璫隨之。臣恐天下因而解體也。一曰:竅舊官以立臣紀。燕京既破,有受偽官而叛者,有受偽官而逃者,有不受偽官而逃者,有在封守而逃者,有奉使命而逃者,而於法皆在不赦。至有偽命南下,徘徊於順逆之間,必且倡為一種曲說,以惑人心。不特偽官偽,真官亦化為偽,而天下事益不可為矣。當此國破君亡之際,普天臣子皆當致死。幸而不死,反膺升級,能無益增天譴?除濫典不宜概行外,此後一切大小銓除,暫稱行在,小存臣子負罪引慝之情。詩不云乎:『天之方蹶,無然泄泄。初,劉澤清自附清流,及見此疏,頓足恨曰:『我一生精神,直為劉念臺空費』。密遣人刺之。時宗周在丹陽蕭寺中,危坐終日,刺者肅然不敢加害。而馬士英疑宗周意在潞王,揚言於朝曰:『劉宗周請皇上駐蹕鳳陽者,以鳳陽高牆所在,凡宗室之有罪者處之,是以皇上為罪宗也』。其私人朱統■〈金類〉遂上疏劾宗周,『謀出皇上於鳳陽,則南都豐芑,根本所在,將擁立何人以居此乎』?
戊寅,以翊護功封千戶常應俊為襄衛伯。
御史劉之渤請從祀來知德於孔廟。
吏部左侍郎呂大器罷。
己卯,吏部尚書張慎言罷。
慎言薦用舊輔吳甡、太宰鄭三俊。兩人者,皆為諸小人所畏,有旨召甡。是日常朝畢,勳臣群跪而前,指慎言及甡為奸邪。叱吒之聲,直撤御座,戶科給事中盧萬家出班奏:『張慎言生平具在,事出草創,或有不明,不可謂有私也。吳甡素有清望,安得指為奸邪』?諸勳臣伏地泣云:『慎言舉用文吏,不及武臣』,囂然不已。萬象奏:『此朝廷也,體統安在』?退而誠意伯劉孔昭上疏劾慎言云:『臣見其條陳內偽命一款,謂屈膝靦顏之臣,事或脅從,情非委順。俟其歸正,不必苛議。不臣不勝駭愕。又見其薦舉吳甡、鄭三俟,更為可異。甡受命督師,逗留三月,出國門一步。殆後遣戍,悠游里居。三俊保用侯恂,喪師蹙地,引用吳昌時,招權植黨。此皆萬世罪人,何居乎而薦之?慎言原有二心。當告廟決策迎立主上之時,阻難奸辨,人人咋舌。廷臣具在可質。伏乞收回吳甡陛見之命,將慎言之受賄重處,以為欺君誤國之戒』。盧萬象上言:『諸勳臣謂今日用文不用武,皇上有封者四鎮矣。新改京營,又加二鎮銜矣。武官布列,原未曾缺,何嘗不用武臣耶?年來封疆之法,先帝獨寬武臣,而武臣之效於先帝者何如乎?祖制以票擬歸閣臣,參駁歸言官,不聞委勳臣以糾劾也。使勳臣而司糾劾,為文臣者可勝逐哉』?大學士史可法奏:『諸勳臣之不欲用甡者,誠慮甡有偏執,則國無全才,臣為甡屬吏最久,有以知其不然也。即諸臣知其不可,集公廨言之,可也,具公疏爭之,可也。何事痛哭喧呼,聲徹殿陛?聞之驕將悍卒,不益輕朝廷而長禍亂耶?昔主辱而臣死,今主死而臣生。凡在臣工,誰能無罪?文臣固多誤國,武臣豈盡矢忠?今之纍纍降賊者,不獨文臣為然也。若各執成心,日尋水火,文既與武不和,而文之中又有與文不和者。國家朋黨之禍,自此而開;人才向用之途,自此而阻。臣不願諸臣之存此見也』。甡既不受召,慎言亦罷,扁舟不知所之。
工部尚書程註罷。
辛巳,遙加舊輔謝陞上柱國少師,兼太子太師,改禮部尚書;御史盧■〈榷,氵代木〉工部右郎侍;黎玉田兵部尚書;俱充山陵使,往北祭告。
時聞三人建義東省。
京口兵變。
邊兵于永綬等駐紮鎮江,而浙中入衛之兵召區、羅木二營,分紮西門外,邊兵嘗言四鎮以搶殺封伯,吾等之未封者,緣不搶殺耳。是日邊兵攫小兒瓜,相持不讓,傷兒頰,羅木兵旁觀不平,攢毆之。邊兵遂擊浙兵,火居民者十餘里,當鎮道張調鼎檄召區兵往救,守備倭李大開死之。浙兵踉蹌南下,其帥持刀斫之,不能止。於是令浙兵還浙,而邊兵亦調儀真。
起徐石麒為吏部尚書。
甲甲,贈死難舉人張履旋為御史。
履旋,塚宰張慎言之子也。
奪故輔溫體仁諡。
體仁諡文忠。初,體仁得諡,徐忠襄(石麒諡)聞之笑曰:『也只差一字。若諡為忠忠則可矣。言忠於魏閹也。奪命之下,天下快之。而張捷為太宰,以險邪有玷秩宗,參顧錫疇。奉旨:故輔體仁清執端重,文忠之諡,出自先帝。顧錫疇如何玷秩宗,參顧錫疇。奉旨:故輔體仁清執端重,文忠之諡,出自先帝。顧錫疇如何以私憤議削?其原有諡廕,俱准復。
以總兵黃斌駐防京口。
御史朱國昌劾逃官山東巡撫邱祖德,山西巡撫郭景昌、漕河總督黃希憲。
以御史王燮巡撫山東,總兵邱磊鎮守山東。
乙酉,戶科給事中熊汝霖催四鎮北渡。
『四鎮戀戀淮揚,逼處此土,忠臣義士有所靦顏而不敢出也。原四鎮之來,非止安頓家眷。今既儼然佐命矣,何不鼓行而前,收拾齊豫,恢復北都,鬱然為中興名將,與李晟、郭子儀諸人,並有千古?況一鎮之餉,多至六十萬,勢必不供。即倣古藩鎮法,亦當在大河以北,開屯設府,永此帶礪,曾奧窔之內,而遽以藩籬視之』?
七月丁亥朔,以劉之渤巡撫(?)、米壽圖巡按四川,范礦巡撫貴州。
戊子,命選淨身男子。
諡死事舊總督盧象昇忠烈。
象昇號九臺,南直人,崇禎十一年九月,北兵自牆子嶺入,象昇與閹人高起潛分任東西二路。陛見,象昇主戰。起潛幸其飽掠而出,託言持重。本兵楊嗣昌陰主之。於是象昇力戰,援絕而沒。
下部卹死事甘肅巡撫林日瑞。
己丑,追復懿文太子諡曰:興宗;孝康皇帝妃曰:孝康皇后。追上建文君諡曰:嗣天章道、誠懿淵功、觀文揚武、克仁篤孝讓皇帝,廟號惠宗。后馬氏諡曰:孝愍溫貞、明睿肅烈、襄天弼聖讓皇后。景皇帝諡曰:符天建道、恭仁康定、隆文布武顯德崇孝景皇帝,廟號代宗。后汪氏諡曰:孝淵諡懿、貞惠安和輔天恭聖景皇后。
辛卯,以總兵金聲桓駐防淮揚。
加北使左懋第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御史。馬紹愉太僕少卿、兵部職方司郎中。陳弘範太子太傳。
弘範、紹愉,故嘗罪樞陳新甲款北,懋第巡撫應安,聞母變,乞同弘範北去,訪母骸骨,因而命之。
壬辰,皇太后至自民間。
太后張氏,非恭皇之元配也,年與帝相等,遭賊失散,流轉郭家寨當守文家,馬士英遣人迎之至。其後士英挾之至浙,不知所終。或言帝之不早立中宮,而選立民間不己者,太后之故也。
癸巳,贈名臣葉盛吏部尚書,廕羅欽順一子。
妄人蔣玄上書,自稱宜興碩儒。
御史黃澍請卹長沙推官蔡道憲、鍾祥知縣蕭漢、留守都司沈壽崇、下江防道許文岐賊陷長沙,撫臣以下皆竄。道憲挺立被執,降之不屈。又命降將尹先民說之,道憲罵賊三日夜,不絕口。賊怒甚,寸磔之,頭頸鋸斷,兩瞳子炯炯不瞑。漢字象石,南豐人,丁丑進士。任滿而聞襄藩陷,自請留任以護陵土。壬午冬,賊圍鍾祥,漢率眾死守。明年元旦城破,賊執之,鎖於吉祥寺中。漢書「夷齊死後君臣薄,力為王固首陽」兩語於壁。用剃髮刀自刎,血正注字上。壽崇,宣城人,以詿誤為巡按李振聲所參,杜門候旨。聞賊入城,冠帶望北叩首。坐堂上,賊□之。文岐為賊所執,求死不得。從賊之眾,多黃、麻門人,文岐識之。密約反正,以柳圈為號。謀洩,賊縛文岐斬之。臨刑歎曰:『吾所以旦夕不死者,不欲徒死耳!死固分也』!
甲午,諡故輔文震孟文肅,少宗伯羅喻義文介,宮詹姚希孟文毅,大司馬呂維祺忠節。
辛丑,壽節。
癸卯,淮揚巡按王燮報皇太子、永定二王皆沒。
『天下人心皆繫先帝之後,曰:「吾君之子也」』。馬士英密令燮偽上此報,以絕人望。觀後皇太子之來,則燮之肉其足食乎!
諡王燾忠愍,蔡懋德忠襄。
懋德字雲怡,蘇州人也。巡撫山西。闖賊渡河,太原陷,懋德死之,而賊遂薄都城矣。後有責備之者,有旨:『太原無十日之守,豈有糧盡援絕之事,社稷丘墟,一死何足塞責』?
乙巳,削故輔溫體仁、薛國觀、周延儒爵。
奪罪撫熊文燦官。
文燦在福建,曾撫鄭芝龍以滅劉香。及巡撫湖廣,欲以故智撫張獻忠,遂成滔天之禍。
丁未,補開國武臣諡,傳友德武靖,馮勝武壯。
辛亥,降賊閣臣邱瑜偽死,遣其子上書。
下部卹死難翰林簡討馬剛中。
剛中河南人,以鄉官守城死。
丙辰,馬士英使其私人朱統■〈金類〉,參大學士姜曰廣。
曰廣與士英同官,不稍借以辭色。士英恨之。有宗室統■〈金類〉者,希得一官,願為士英出力。第一疏謂:『曰廣謀立疏藩。第二疏列曰廣五大罪。一、蒙蔽。引用東林死黨鄭三俊、吳甡、房可壯、孫晉,把持朝政;以劉士貞為通政,阻遏章奏;以王重為文選,廣植私人。二、纂逆。令楊廷麟出強盜於南康獄,勾連江湖大俠與水營奸弁,窺探南部聲息,非謀劫遷,則謀別戴。三、庇從逆諸臣。四、受賄。五、奸媳。吏科熊開元奏:『禮義廉恥四字,陵夷至今日蕩然盡矣。猶賴士大夫稍知學問者畫地而蹈,毅然獨行,不能裨益邦家,庶可儀型族黨。如曰廣者,誠亦其人,而今竟欲以狗彘之行,加孤潔之身,取穢褻之言,瀆君父之聽』。戶科熊汝霖奏:『輔臣曰廣,海內欽其正直,皇上鑑其忠誠。么麼小臣,為誰驅除?為誰指使?上章不由通政,結納當在何途?內外交通,神叢互借。飛章告變,墨敕斜封,端自此始。先帝篤念宗藩,而聞寇先逃,誰死社稷?保舉換授,盡是殃民。先帝隆重武臣,而死綏敵愾,十無一二。叛降跋扈。肩背相望。先帝委任勳臣,而官舍選練,一任飽颺。京營銳卒,徒為寇藉。先帝簡任內臣,而小忠小信,原無足取。開門迎敵,且嗓傳聞,所謂前事不遠,後事之師也』。
設東廠。
大學士高弘圖奏:『人心易擾,當鎮之以安靜』。戶科給事中熊汝霖奏:『廠衛之害,小人借以樹威,因以牟利。人人可為叛逆,事事可作營求。縉紳慘禍,所不必言;小民雞犬,亦無寧日。先帝十七年憂勤,曾無失德,而一旦受此奇禍,止有廠衛一節,未免府怨臣民。今日締造之初,調護尚難,況可便行摧折』。蘇松巡撫祁疏佳、御史朱國昌皆爭之。
●弘光實錄鈔卷二
八月丙辰朔,日有食之。
戊午,以張有譽為戶部尚書。
以楊鶚總督川、湖、雲、貴、廣西軍務。
兵科給事中陳子龍薦舉涂仲吉、祝淵。
仲吉,江右人上書為黃道周頌冤入獄。淵海寧人。劉宗周去國,淵上書被逮。北都陷,出獄。以其友吳麟徵之來,至南都投到。子龍以臺諫薦之。有旨:『涂仲吉、祝淵,何功於國?優以臺諫?俱不准行』。
吏科都給事中章正純諫中旨。
庚申,史可法加少保、兼太子太保、進武英殿大學士、兵部尚書。廕一子錦衣衛指揮僉事,世襲。馬士英加太子太師、進武英殿大學士、兵部尚書。高弘圖加太子少師、進文淵閣大學士、禮部尚書。王鐸加太子少師、進文淵閣大學士、戶都尚書。各廕一子,中書舍人。
甲子,命惠王住廣信。
辛末,福建巡撫張肯堂遣兵入衛。
有旨:『命王應華、揭重熙,領兵來前』。
左都御史劉宗周上臺員從賊姓名。
率先從逆,用事日久,罪在上等者,喻上猷。其次則仕京而偽命有據者,裴希度、衛貞固、陳羽白、徐必泓、蔡鵬霄、柳寅東、張鳴駿、熊世懿。偽命無據,或拷或逃者,陳昌言、馮垣登、周亮工、劉令尹、朱朗鑅、金毓峒、魏琯、李植、吳邦臣、張茂爵、倫之楷、趙譔、汪承詔、鄭其勳。在差而逃者,河南蘇景、山東余日新、長蘆向北、巡倉徐養心、巡撫漕沈向、巡鹽楊仁愿。或逃或叛,尚無下落者,真定劉顯章、宣大楊爾銘、山西汪宗友、甘肅傅景星、河東成友謙、茶馬徐一倫,陝西黃耳鼎。而鼎耳為馬士英私人,方籍以摶擊。於是上章力辨謂此案不可據。有旨:『從逆何事!妄以加人』!其後李沾重定七款。一曰:從逆必誅。偽吏政喻上猷、偽庶常裴希度、偽防禦陳羽白、張鳴駿、偽巡城涂必泓、張茂爵。其次傳聞從賊未有的據者,熊世懿、柳寅東、蔡鵬霄、吳邦臣、衛貞固、徐一輪。一曰誤參宜辨。楊仁愿、李植、魏琯。一曰慘死宜恤。馮垣登削髮觸賊怒,夾死。俞志虞為土賊所殺。陳昌言、趙撰夾死。一曰差滿可原。成友謙、汪宗友、楊余銘、余日新。一曰路阻宜留傅景星、黃耳鼎、徐養心、向北,劉顯章。一曰未任宜錄。周亮工、劉令尹、朱朗鑅,皆禦賊全城。行取提授,遇變潛身。一曰棄宦宜宥。江承詔、鄭其勳、金毓峒,不汙偽命而逃。
壬申,營建西宮以奉太后。
東陽復亂,尋討平之。
癸酉,馬士英以其姻越其杰總督河南。
以樊一衡總督川陝。
四川總兵趙光遠降賊。
兵科給事中陳子龍自練水師入衛,以職方司主事何剛統之。
先是,賊逼京畿,子龍與長樂知縣夏允彝、主事何剛,欲聯絡海舟直達津門。因倡義募練水師,得二千人,而子龍由是為士英所忌。
甲戌,改兵部主事淩炯巡按山東御史。
四鎮參大學士姜曰廣、左都御史劉宗周。
曰廣奏:『迎立聖躬,花押在簿。祭廟撰文,監國草詔,墨跡未乾。鎮臣身不與事,豈得而悉之乎?臣在先朝,丙子回籍,壬午補官南都。舊歲臘月始來抵任,今追誤國,一切握兵者不問,柄政者不聞,獨懸坐山中一書生,臣不服也。梃擊一案。臣昨察國史,系乙卯五月。其時臣尚為諸生,臣之丁仕版,在皇祖己末年也。
會議紅丸,屬熹廟壬戌五月事,臣時次以辛酉五月庶常給假歸籍矣。履歷年月,可覆而按也。兩案之事,與臣無與。今俱無據牽合,臣不受也』。
己卯,舊輔王應熊倡義蜀中,以閣銜改兵郡尚書,總督川、湖、雲、貴,賜尚方劍馬士英使其私人朱統■〈金類〉參禮部郎中周鑣、武德分備道雷縯祚,逮之。
士英奏:『科臣光時亨,力阻先帝南遷之議,而身先從賊。龔鼎孳降賊後,每見人則曰:我固欲死,小妾不肯。小妾者,為科臣時所娶秦淮娼婦顧媚也。他如陳名夏、項煜等,不可枚舉。臺省辭糾彈,司冠不行法,臣竊疑焉。又大逆之尤者,如庶吉士周鍾勸進未已,上書於賊,勸其早定江南。又差家人寄書二封其子;一封則言盡節死難,一封則稱賊為新主,盛誇其英武仁明及恩遇之隆,以搖惑東南。昨臣病中,東鎮劉澤清誦其勸進表一聯:「比堯舜而多武功,方湯武而無慚德」。又聞其過先帝梓宮之前,洋洋得意,竟不下馬。微臣聞之,不勝髮指。其伯父周應秋、周維持,皆為魏忠賢門下走狗,本犯復為闖賊忠臣。梟獍聚於一門,逆惡鍾於兩世。按律謀危社稷者,謂之謀反,大逆不道,宜加赤族之誅,以為臣子之戒。今其胞弟周銓,尚廁衣冠之列;其堂弟周鑣,儼然寅清之署;均當從坐,以清逆黨』。
臣按士英此疏,為殺周鑣張本也。故與朱統■〈金類〉之疏先後上。士英既翻逆案,欲立從賊一案,與之為對。其言曰『今之稽首從賊身汙偽命者,皆昔之號正人君子者也』。而以周鍾為首者,以復社諸人嘗號於人曰:「吾輩嗣東林而起」。不知復社,不過場屋餘習,與東林何與哉!禮科袁愷奏:『樞輔之言,誠無深意。然恐險人乘間,陽為正人口實,陰為逆案解嘲。甚且借今日討賊之微詞,為異日翻逆之轉語,不至於壞國事而傾善類不已。夫樞輔所稱號為正人君子者,非所指光時亨、龔鼎孳、陳名夏、周鐘、項煜其人乎?時亨、鼎孳,班行末久,建白自喜,其究竟為正人君子與否,未有定論也。名夏與鍾,雕蟲小技,故未嘗有正人君子之目。若項煜者,逆璫餘孽,自知公論不容,改頭換面,求附清流。君子鄙之。若居恆既負正人君子之稱,臨難又著捐軀慷慨之節,臣所聞倪元璐、李邦華、范景文、施邦耀、淩義渠、馬士奇、吳麟徵、吳甘來、成德、金鉉諸人。天下方以是信正人之不虛,嘉君子之足藉,顧獨舉一二偷息之游魂,疑兩間充塞之正氣,臣竊不甘為君子受也。臣就以鍾事論之。其罪亦不過隨例從賊耳。舉朝從賊,而獨歸重一新進之庶吉士,又何其視鍾太高也?至於士英疏中之言,則為其鄉人徐時霖所造。初,鍾與其從兄鑣以門弟子相高,汲引既廣,敗類入焉。兩家遂分門戶,彼訕此謗,兩家弟子相遇於道,不交一揖。鑣於門人,以徐時霖為魁。北部變後,時霖利鍾之敗,造為惡言,用相傳播。而鑣者,阮大鋮貿首之仇也。大鋮欲殺鑣而不得,遂以鍾事中鑣。
是故時霖為鑣而囓鍾,反因鍾以害鑣。大鋮無心於殺鍾,反因鑣以累鍾。事之不可知,如斯也。鍾之就逮,臣遇之句容道中。諸臣欲辨其誣。臣曰:子之誣辨之於君子易明也。今欲殺子者,豈君子乎?鍾曰:士英不欲殺某也,某之兄弟與士英有故;士英之母知士英之欲殺某也,不食者數日,必不使其殺某也。臣曰:其可哉!豈知士英之愛母,竟不其愛大鋮也。雷縯祚母憂家居,定策之際,倡言福王不孝,不宜主鬯。士英欲以此兩加之史可法者,不得不試之縯祚耳!
贈吳三桂之父襄遼國公,諡忠壯。
庚辰,皇太后諭選中宮。
辛巳,起罪官王永吉總督山東。
永吉以薊遼總督,坐視神京之陷,腆顏於世,猶可謂之才乎?當其巡撫山東,一時頗有虛名。癸未,臣在劉宗周之座,徐石麒有書盛稱永吉。宗周謂臣曰:『虞求夫人矣』。由今視之,不能不服宗周之先見也。
癸未,以皇太后至,加史可法少傅、兼太子太傅,馬士英少保、兼太子太師,高弘圖、姜曰廣、王鐸俱太子太保。
諡死事巡按湖廣御史劉熙祚忠毅。
熙祚武進人,崇禎辛未進士。獻賊破永州,被執。十六年九月二十七日,殉節於永陽。賦詩二章,題於署中。詩云:『倥傯軍旅已逾年,家室迢遙久別顏。南北骷髏已作壘,湖湘宮殿倏成煙。鵑血不成無塚骨,烏啼偏集有狐田。死生遲速皆前定,堅此丹心映楚天。故園隔別已經年,今顏非復舊時顏。山川草木俱含淚,貔虎旌旗盡作煙。老婦漫勞成蝶夢,兒孫切莫種書田。萇弘化碧非豪事,留此孤忠向九天』。
恤北變死節諸臣。正祀文臣二十四人:范景文贈太傅,諡文貞。倪元璐贈太保,諡文正。李邦華贈太保,諡文忠。王家彥贈太子少保,諡忠端。孟兆祥贈刑部尚書,諡忠貞。施邦耀贈左都御史,諡忠介。淩義渠贈刑部尚書,諡忠靖。周鳳翔贈禮部左侍郎,諡文節。馬世奇贈禮部右侍郎,諡文忠。劉理順贈正詹事,諡文正。汪偉贈少詹,諡文烈。申嘉胤贈太僕寺少卿,諡節愍。吳麟徵贈侍郎,諡忠節。吳甘來贈太常寺卿,諡忠節。王章贈大理寺卿,諡忠烈。陳良謨贈太僕寺少卿,諡恭愍。陳純德贈太僕寺少卿,諡恭節。許直贈太僕寺少卿,諡忠節。成德贈大理寺卿,諡忠毅。金鉉贈太僕寺少卿,諡忠節。衛景瑗贈兵部尚書,諡忠毅。朱之馮贈右都御史,諡忠壯。生員許琰贈五經博士。布衣湯文瓊贈中書舍人。正祀武臣七人:劉文炳贈太師桓國公,諡忠壯。張慶臻贈太師惠安侯,諡忠武。李國禎贈太子太師襄城侯,諡忠武。劉文耀贈太保,諡忠果。鞏永固贈少師,諡貞愍。周遇吉贈太保,諡忠武。吳襄贈遼國公,諡忠壯。正祀內臣一人:王承恩諡忠愍。正祀女子九人:成德母張氏贈淑人。金鉉母章氏贈恭人。汪偉妻耿氏贈恭人。馬世奇妾朱氏、李氏,贈孺人。劉理順妻萬氏、妾李氏,贈淑人。陳良謨妾時氏,贈孺人。吳襄妻祖氏,贈夫人。附祀文臣七人:孟章明贈河南道御史,徐有聲、顧鋐、彭琯、俞志虞,俱贈太僕氏少卿,徐標贈兵部尚書,朱廷煥贈右副都御史:俱諡節愍。附祀武臣十五人:顧肇跡、楊崇猷、薛濂、徐錫登、郭培民、宋裕德、鄧文明、朱時春、朱純臣、孫維蕃、吳道周、王先通、張光燦、方履泰、李國祿,各晉爵一級。內員六人,李鳳翔、王之心、高時明、祺憲章、方正化、張國元。
范景文號質公,北真吳橋人。萬曆癸丑進士。天啟五年,任吏部考功司郎中,時魏廣微以宦者宗人入相,書臺省黃忠端、李應昇、周宗建等八人姓名,授太宰使謫之曰『此八司馬故事也』。景文爭曰:『八人何罪』?廣微曰:『黨人』。景文曰:『此殺人媚人之事,非景文所能也』。於是引疾歸。崇禎十四年,累遷至南京兵部尚書。又二年,進東閣大學士。賊至,景文憂憤不食,城陷自縊,家人救之,復賦詩二首,冠帶投井。
倪元璐,字玉汝,上虞人。天啟壬戌進士,選入為庶常散館時,上虞有兩庶吉士。其一陳維新,例補一人於外,而元璐有文名,維新乃以其再娶事詰之。臣父黃忠端持不可,乃已。魏忠賢敗,其餘黨楊維垣等猶持三案之說,以詘君子。元璐奏:『要典為魏氏之私書,請毀之』。毅宗曰:『可』。於是小人側目。誠意伯劉孔昭復訐其再娶之事,遂歸。已而起戶、禮兩部尚書,兼翰林院學士。彰儀門夫守,有詔召人,密語移時而出。城陷,元璐緋衣南北拜,至關壯繆像前,酌酒酬之訖,而自酬。出坐堂上書其几曰:『宗社至此,死當委我溝壑,以志其痛』。自經於坐。當議諡之時,劉宗周欲以文忠諡之,而元璐之弟元瓚必得文正為榮,孔昭復狺狺不已。嗟乎!孔昭固小人之論,然不如文忠之於元璐宜也。
王家彥號同五,莆田人也。協理戎政兵部右侍郎。闖賊圍城,家彥以京營兵守安定門。賊入,家彥欲戰,而士卒無應者,乃望闕叩頭哭曰:『臣無以報皇上矣』。從城上擲身而下,手足俱折。家人扶入民舍,家彥解帶自縊。帶斷不死,復縊乃絕。或曰守德勝門,賊入持刀脅之不肯降,見殺。
李邦華,號懋明,吉水人也,為物望所歸。天啟間,江右士人借閹人以起復,時邦華在外,臣父黃忠端歎曰:『使李懋明而在,江右之禍不至此』。崇禎末,起為左都御史。城破,大書於門版曰:『堂堂丈夫,聖賢為徒。忠孝大節,矢死靡他』。自經死。
孟兆祥,號肖形,山西澤州人,壬戌進士。以忤閹削籍,起歷刑部右侍郎,自縊於公署。或曰守正陽門,賊至,死城下。子章明,字顯之,癸未進士,從死。
施邦耀,號四明,餘姚人也。己未進士,左副都御史。邦耀城守,賊入,道梗不得還寓,入民舍自縊。居民恐累之,解其懸,入他舍又縊。他舍民又解之,邦耀取砒投燒酒飲之,乃死。絕命詩曰:『慚無半策匡時難,惟有一死報君恩』。當邦耀求死不得時,歎曰:『忠臣固不易做』。
淩義渠,字駿甫,烏程人。乙丑進士,大理寺卿。三月十九昧爽,聞召對,趨長安門拱立待旦,門不啟,乃還。有傳毅宗出奔者,義渠往從之;已聞升遐,歸寓上書其父。謂家人曰:『吾死,題棺□死節孤臣淩義渠之柩』。緋衣而縊。
吳麟徵,號磊齋,海鹽人。天啟壬戌榜下,夢入神祠中,一人傴而書碑,視之,乃文文山「山河破碎、身世浮沉」之句。問其人,曰:隱士劉宗周。覺而報榜者適至。當是時,麟徵故不識劉宗周。有言此山陰講學劉先生也。宗周在儀曹,麟徵遂北面為弟子。崇禎十六年,轉刑科都給事中。明年三月初七日,陞太常少卿。十五日守西直門。十七日夜,本兵張縉彥遣二卒欲出,麟徵詰之,語塞而去。明日,麟徵欲見上言事,漏下二皷,吏部侍郎沈惟炳譏禁行者,麟徵不顧,遇大學士魏藻德於朝。藻德曰:『公何惶遽如是耶?國家如天之幅,豈有他虞』!宦者數十人佩刀離立殿陛間,麟徵度不得見,乃出。十九日,得勝門破,麟徵自經。從者解之,麟徵曰:『得一見天子而死,未為晚出』。出門,賊兵載道,不得前,乃入左三元祠,仰視屋梁曰:『吾終此矣』!從者皆哭。夜半又自經,從者又解之。麟徵曰:『誤我誤我』!已而其友祝淵至。淵涕泣不能仰視。麟徵歎曰:『子亦憶我榜下之夢乎?是命也夫!是命也夫!而又奚悲』!明日縊乃死。南都初立,劉宗周為左都御史,臣之友陸符曰:『吳忠節之夢,業身驗之矣!御史大夫免乎哉』!臣曰:『請御史大夫誌忠節之墓,臣禳之可乎』?於是宗周遂為麟徵墓表,乃宗周終殉國難,是命也夫!是命也夫!
周鳳翔,號巢軒,山陰人。壬辰進士,左春坊左庶子,自經死。父母俱在。遺詩有「碧血九天依聖主,白頭雙老戀忠魂」之句。
馬世奇,字君常,無錫人。左春坊、左諭德。毅宗崩,次日,世奇沐浴更衣,設香案於庭,雜陳周易、金剛經、官印、牙牌其上,稽首謝恩,復遙拜其母。家人環泣曰:『太安人在,未可死』。世奇曰:『正恐留此身為太安人玷耳』!以紗帨自經,二妾朱氏、李氏,從死。大書於壁云:『馬世奇同二妾殉節於此』。
劉理順,號湛六,開封杞縣人。□□坊左中允。城陷,趣命治棺,妻萬氏、妾李氏,願及公之未瞑而死。皆縊。理順視其既絕,拜之,自為贊曰:『成仁取義,孔孟所傳,文信踐之,吾何不然,既掇巍科,豈可苟全?三忠祠內,不愧前賢』!已而自縊。幞頭平腳,礙環不得入,乃脫平腳口啣之,引頸入環,然後取平腳施於幞頭而卒。
汪偉,字長源,休寧人。翰林院簡討。賊犯三輔,偉流淚謂客曰:『國事去矣』。客令乞歸以免。偉曰:『偉既言之,曷敢逃死』?三月十八日,呼門者以六歲兒授之,曰:『城破,我當死,以是兒累汝』。門者泣諾而去。明日,偉與妻耿氏同縊,書其壁曰:『身不可辱,志不可降。夫妻同死,節義成雙』。偉懸於右,耿氏懸於左。耿氏曰:『左右失序,不可』。改懸而沒。
申佳胤,字井眉,廣平永年人。太僕寺丞。賊勢漸逼,朝臣多藉事引去。胤行部畿懸,或勸之不返。胤曰:『天下事壞於貪生畏死,死於疾,死於利,死於刑戮,死於房幃爭鬥,均死也。數者寧死不惜;遇君父大節,縮首垂淚求免。此真不善用死矣』!三月十二日入都,十八日戒嚴,為其子煜行冠禮。聞毅宗崩,出至王公廠遇井投之,僕號其上,佳胤井中應曰:『歸慰太安人,君亡與亡,有子作忠臣,勿過慟也』!
吳甘來,字和受,江西新昌人。戶科都給事中。與汪偉約死。絕命詩「有到底誰遺四海憂」之句。
王章,字濮臣,武進人也。陝西道御史。與光時亨守城。賊入,章猶親發二矢傷賊,已而九門砲聲俱寂。章謂時亨曰:『事急矣,其歸死於帝所』。時亨欲易青衣,章曰:『不可。苟易冠裳,倉卒得死,官不官卒不卒』。章與時亨聯騎而行。賊掩至,呵道時亨下馬。章曰:『視兵御史,孰敢叱之』!賊攢□而去。日暮,家人得尸於女牆下。怒目張口,一手據地,疑以為生也。章嘗讀書陳司徒廟中,夢與司徒分庭而揖。司徒曰:『忠孝吾與公等』。司徒故嘗以武功諡烈者。
陳良謨,號賓日,鄞人。四川道御史。崇禎十一年,臣父黃忠端易名之典久稽,良謨獨上章言之。城陷,賦詩曰:『中天懸日月,四海所畢炤。倏而陰霾昏,日月夫常道。仰觀我明明,薄蝕一時變』。書至此,忽颷風襲牖,乃續云:『電風自南來,光復天心見。大夫百執事,其誰忘明君?愧余沉痾久,床笫淹數旬。背城孰盡瘁,巷戰杳無聲。如何社稷靈,憯爾順民形。載舟亦覆伺,古今同一轍。順民即逆民,參觀非一日。蒼蒼不可問,國亡吾何存?誓守不二心,一死報君恩。大明監察御史陳良謨書於賊陷北京之日』。妾時氏請同死。時氏腕弱,結繩不能急,良謨助之。時氏絕氣,良謨腕力亦盡,不能自結,乃命其家人結之。曰:『所以成吾美也』。
陳純德,號澹玄,零陵人。福建道御史。督學順天。行部至遵化,道梗,乃返京師自經。
許直,字若魯,如皋人也。考功司員外郎。傳聞天子從齊化門出奔,直往從之,賊兵塞路,乃歸而覓死。家人以父在阻之。直曰:曩父寓書於直云:無忝厥職,便是孝子。天下有君死臣生謂之無忝者乎?然則今日之死,父命之矣』。於是叩頭君父,作絕命詩。使奴入室取繩環之。奴手戰不能直,揮之自縊。
成德,字玄升,山西霍州人。辛未進士,知滋陽縣事。尚氣好陵權貴。文震孟入相,道中不受郡縣私謁,過某縣獨見成德,德亦無所推讓。搤腕而談,臧否人物,取其姓名甲乙之,震孟遂書其甲乙者以入。時溫體仁當國,凡由體仁而進者,皆德之所乙。體仁知之,以事中德下獄。德母張氏曰詣長安門,朝官出入,涕泣訴之。會體仁出朝,張氏攘臂索體仁下車,挽鬚而瑄問之。體仁惶急不得脫,乃謝去。天子亦知德無他罪,赦之。起為武庫郎中。李賊圍城,德謂馬世奇曰:『主憂臣辱,主辱臣死。吾等不能匡救,貽禍至此,惟有一死耳。豫訂斯盟。毋忘息壤』。城破,張氏自縊,德妻及妹皆從死。德乃持隻雞盂酒,如東華門臨哭帝喪,觸階死喪之旁。
金鉉,字伯玉,家於輦下,以諫黃道周獄被杖,起兵部主事,巡視皇城。賊入,母章氏自縊,鉉入紫禁城投御河死。
衛景瑗,陝西韓城人,巡撫大同,城破執之,不屈,被磔。
朱之馮,號勉齋,徐州人。巡撫宣府,城破,不屈,被磔。
許琰,字玉重,長洲諸生也。聞北變,自縊於福濟觀。道士解之,又投胥江。會潞王泊舟,使人出之,終以嘔血卒。
湯瓊,世居都下,城陷,自經。書其衣帶云:『位非文丞相之位,心存文丞相之心』。
新樂侯劉文炳、右都督劉文耀,任邱人,毅宗皇太后之姪也。賊入,文炳曰:『為國世臣,豈可學卑門偷活』?闔室死於水火,而藏其祖母瀛國夫人生皇太后者於其客申湛然。湛然以爨婢畜之,賊從湛然求瀛國,榜笞數百,以碾石壓之,至死不言瀛國所在。
張慶臻,仁宗昭皇后之外戚也,自縊。
李國禎,字朝瑞,總督京營,先破城之四日,國禎走馬見上曰:『守陴者不用命,執撲以抶之,一人起,一人復臥可奈何』!二十一日,賊得國禎,國禎因言三事。一、陵寢不可廢,二、葬大行以天子之禮,三、善護皇太子諸王。當是時,帝后皆斂以柳棺,始命以梓宮易之。四月初二日,為先帝發喪,百官莫臨,國禎徒跣執紼,送於田園,窆而縊。
鞏永固,字弘圖,尚光宗公主,以駙馬都尉加少保,喜文學,嘗上疏為遜國諸臣請諡。崇禎十六年,公主卒,城陷,柩猶在堂,永固驅諸女入,閉而焚之。大書「世受國恩,身不可辱」八字。然後自縊。
周遇吉,寧武總兵官。副將熊通以二千人遏賊河上,賊渡而通降。通即為賊說遇吉,吉斬之。二月十三日,賊圍寧武,遇吉出城殺賊過當,又伏兵巷內,開門誘賊入而殺之。賊憤甚,悉力攻之。城陷,為賊所磔。其妻劉氏登墉射賊,箭無虛發。賊圍火燒之,無一人出者。賊至北京,每搖手謂人曰:『汝朝若再有一周總兵,吾輩安能到此』?
王承恩,太監也。賊以蘆蓆覆帝喪於東華門外,承恩見賊痛哭爭之。時本兵張縉彥在側,承恩罵之曰:『汝誤國至此,不思速殯大行,而俛身勸進乎』?縉彥曰:『何與我事』。承恩速批其頰,以頭觸之,遇害。
王之心,大興人,司禮監太監。毅宗縊煤山樹上,之心即於繩尾從死。按毅宗為社稷而死,其於晉、宋蒙塵之恥,可謂一洒也。當是時乃不召群臣俱入,而與內侍自經,盡美未盡善也。
徐有聲,字聞復,江寧人,戶部郎中。
顧鋐,兵科給事中。
彭琯,工科給事中。
俞志虞,御史,為土賊所殺。
徐標,真定巡撫,知府方茂華聞賊警,豫山出其家屬,標下茂華於獄。其叛將劫標至城外殺之,出茂華而降賊。
朱廷煥,大名兵備副使,賊傳檄入城。廷煥碎之。三月初四日,城破被殺。吏科都給事中草正宸諫起張捷。
張捷,丹陽人,故逆黨也。魏國公徐弘基以疏起之,使佐銓政。有旨:『解學龍薦葉秀以主事批升都察院堂上官,群臣寂無一言,今批用張捷,便有議論,是何情故』?
乙酉,封鄭芝龍為南安伯。
起逆案阮大鋮為添註兵部右侍郎。
大鋮陛見以後,爭者不止,亦遂遲留。至此而假安遠侯柳祚昌之疏起用。職方司郎中尹民興奏:『崔、魏之潛移國祚,何殊逆闖之流毒京華?在此不殊,在彼為用。則凡不忠不孝者,皆得連苞引孽,移亂天子之庭,是育蛇虺於室中,而乳豺狼於春囿。臣切切知其不可也。申罪討逆,司馬職也。逆莫大於黨亂,罪莫大乎無居。抗顏堂上者,一當年助逆之人,即行檄四方,何以折服群賊之心,而銷弭跋扈將軍之氣?古者破格求材,雖曰使貪使詐,不聞使逆。逆案可翻,崔、魏亦可卹,闖賊亦可封,人亦何憚而不為亂臣賊于哉』?左都御史劉宗周奏:『大鋮進退,關係江左興衰』。有旨:『是否確論,年來國家破壞,是誰所致?而責一大鋮也』!
九月戊子,黃蜚改防江上。
補諡遼陽陣亡總兵杜嵩「武壯」。
庚寅,黃得功、高傑相攻。
傑請於督輔,欲將家眷安寓揚州。得功發牌爭執,謂揚州督輔駐節,非諸鎮宜居,以數百騎疾趨揚州。傑即發兵邀得功於路,又出奇師以襲儀真。史可法、萬元吉,與閹人盧九德,百計解息,然後已。
鄭鴻逵改防采石。
癸已,敘江北勞,馬士英加少傅,進建極殿大學士;盧九德加一級,各廕錦衣衛指揮僉事,世襲一人。黃得功、劉良佐,各加一級,廕一子錦衣衛千戶世襲。丁啟濬免充□□官,加陞一級,廕一子入監讀書。史可法加少師;越其杰加兵部右待郎。
左都御史劉宗周罷。
大學士姜曰廣罷。
曰廣辭疏云:『臣聞王者奉三無私以治天下,故爵人於朝與眾共之。祖宗會推之典,所以行之萬世無弊也。昨者翻逆案之舉,導內侍而廢會推,此尤不可之大也。夫斜封敕,口敕處分;種種覆轍,載在史冊,可復視也。臣觀先帝之善政雖多,而以堅持逆案為盛善。先帝之害政亦間出,而以頻出中旨為亂階。用閣臣,內傳矣。用部臣勛臣,內傳矣。選大將,選言官,內傳矣。他無足數,論其尤者。所得閣臣,則貪淫巧滑之周延儒。逢君殃民奸險刻毒之溫體仁、楊嗣昌。偷生從賊之魏藻德也。其所得部臣,則陰邪貪狡之王永吉、陳新甲也。其所得勳臣,則力阻南遷盡撤守禦稚狂之李國禎也。其所得大將,則紈褲支離之王樸、倪寵輩也。其所得言官,則貪橫無賴之史■〈范上土下〉、陳啟新也。凡此皆力排眾議,簡自中旨者也。於其後效亦可睹矣。皇上亦知內傳之故乎?總緣鄙夫熱心仕進,一見擯於公論,遂乞哀於內廷。既在內廷,豈詳外事?但見其可憐之狀,聽其一面之詞,遂不能無聳動者。而外廷口持清議之人,亦有貪婪敗倫之事,授之口實,得以反脣。而內廷遂以為攻之者盡皆如是也。間以其事密聞於上,又侯上之意旨從授之。於是創一秘方,但求面試。至於平臺一對,演習舊文之中竅,脣溜舌之投機。立談取官,同登場之戲劇;下殿得意,類贏勝之販夫。小人何知,求勝而已。陰奪會推之柄,陽避中旨之名。臣昔痛心此弊,亦於講義敷陳。但以未及揚言,至今猶存隱恨。先帝既誤,皇上豈堪再誤哉?孟子曰:「人不足與適也,政不足與間也」。易曰:「正其本,萬事理」。天威在上,密勿深嚴,臣安得事事而爭之?但願皇上深宮有暇時,取大學衍義、資治通鑑視之。周宣、漢光武,何以復還前烈?晉元、宋高,何以終狃偏安?武侯之出師征蠻,何惓惓於親君子遠小人之說?李綱之受命禦虜,亦何以切切信君子勿比小人為言。反覆思維,必能發聖心之天明,破邪說於先覺,夫然後恥可得而洗,中興可得而期也。皇上與其用臣之身,不若行臣之言,不行其言而但用其身;是猶獸蓄之以供人之刀俎也。臣待綸扉,仰體聖眷,意主和衷,事從退讓。然而朝廷未肅,風俗未改,兵民之疑惑未解,江河之備禦仍疏。人望未孚,貪風漸長。兼以北方近事,驅虎進狼,半壁東南,仍同幕燕。愧死無地,終夜拊膺。而噍責臣者固已至矣。昨日江南一門人面告微臣蒙恩簡用,田夫傳聞,舉手相慶。今既一月,未見新恩,大失所望。臣略引道前疏,門人變色不語。又原任吏垣熊開元亦出臣門,以近日用人少失□□,盛譏督輔忠勤王家,臣所心折。亦以未停逆案,遂為臣鄉臺臣郭維經所糾。皇上即此數事觀之,臣若依違苟且,容頭過身。則操戈向臣者,何必不在臣門哉?有黨無黨,自無逃於明炤,而臣之此處良苦矣。苟好盡言,終蹈不測之禍;聊取充位,又來鮮恥之譏。臣今誠病鬱鬱居此,虩虩其來。但恐求病而死,又豈可得哉』?
革巡按湖廣御史黃澍職。
辛丑,補諡遜國文臣七十五人。翰林侍講方孝孺文正、翰林修撰王叔英文忠、修撰土艮文節、戶部侍郎卓敬忠貞、禮部尚書陳迪忠烈、兵部尚書鐵鉉忠襄、刑部尚書暴昭剛烈,禮部侍郎黃觀文貞、戶部待郎盧迥貞達、郭任清毅、刑部侍郎胡子昭介愍、都御史茅大芳忠愍,御史茅大夫練子甯忠貞、景清忠烈、都御史陳性善忠節、僉都御史周璿肅愍、右拾遺戴德彝毅直、大理寺少卿胡閏忠烈、寺丞鄒瑾貞愍、太常寺卿黃子澄節愍、少卿盧原質節愍、廖昇文節、刑部尚書侯泰勤貞、侍郎金有聲貞愍、張仲節愍、主事徐子權貞確、兵部尚書齊泰節愍、侍郎邊昇果愍、郎中譚翌貞愍、主事樊士信莊愍、刑科給事中黃鋮忠獻、葉福節愍、戶科都給事中陳繼之莊景、韓永莊介、御史曾鳳韶忠毅、魏冕毅直、高翔忠愍、甘霖貞定、王彬忠莊、王度襄愍、謝昇貞勤、丁志芳貞定、春坊大學士林右貞穆、編修陳忠文愍、戶部主事臣敬毅直、宗人府經歷宋徵直愍、太子贊善連楹剛烈、御史林英毅節、浙江按察使王良貞毅、江西副使程本立忠介、陝西僉事林嘉猷穆愍、徽州知府陳彥回惠節、蘇州知府姚善思惠、松江同知繼瑜莊節、知沛縣顏伯瑋忠惠、子有為孝節、知樂平縣張彥芳莊愍、知蕭縣鄭恕惠節、知獻縣向朴惠莊、沛縣主簿唐子清節義、典史黃謙果義、東平州吏目鄭華貞莊、漳州教授陳思賢貞愍、濟陽教諭王省貞烈、子夔州通判王禎孝節、谷府長史劉璟剛節、衡府紀善周是修貞毅、燕府長史葛誠果愍、寧府長史石撰貞愍、猷府長史龍鐔忠愍、遼府長史程通端直、燕府伴讀俞逢辰忠愍、參軍斷事高巍忠毅、杜奇貞直。武臣十七人。魏國公徐輝祖忠貞、越嶲侯俞通淵襄烈、都指揮楊松壯愍、謝貴勇愍、彭二武壯、馬宣貞壯、朱鑑壯烈、瞿能襄烈、宋忠壯愍、孫參勇愍、莊得勇愍、張皂旗英烈、俞琪翼愍、指揮宋瑄果節、張倫貞勇、崇剛壯愍、燕山衛卒儲福貞義。女子六人。方孝孺妻李氏貞愍、王艮妻貞烈、儲福妻范氏孝節。文臣修撰吳成學,尚書張紞,徐貞、侍郎毛太、黃魁、徐垕、侍讀樓璉、僉都御史司郎中柳一景、張安國、主事劉原弼、巡撫黃清、御史程公智、王玭、韓郁、大理丞彭與明、劉端、王高、中書何申、高遜志、博士黃彥清、監副劉伯完、參政鄭居貞、陳周、按使李文敏、黃直、僉事胡子義、知府黃希范、孫鎮、王璡、楊任、葉惠仲,同知石允、顧嘗、典史周縉、知州蔡運、教諭劉固、豐寅初、訓導林大同、鄭士達、斷事錢芹、長史鄒樸、舉人劉政、諸生高賢甯、王志、伍性原、陳應周、林珏、鄒君默、曾廷瑞、呂賢、布衣俞貞木、王梌、王賓、楊福、袁杞山、劉國、譚仕謹等。武臣長興侯耿炳文、歷城侯盛庸、灤城侯李賢、駙馬都尉梅殷、耿璿、胡觀、李祺。都督同知陳質、都督廖鏞、廖銘、平安、孫岳、耿巘、甯忠、陳暉、潘忠、徐凱。都指揮彭聚、卜萬、楚智。指揮盧振、滕聚、趙諒。鎮撫楊本、徐讓、衛健、小馬、王曾濬、周拱元。千戶倪諒。戍卒龔翊、瓦刺耀等。內臣胡伯顏、官職無考。盧振、梁良用、郭良、馬坤、朱進、王墀、陳子方。河西傭補鍋匠馮翁、王公。東湖、樂清、耶溪三樵夫。雲門僧洞庭居士、雪庵和尚等。從亡諸臣翰林史彬、程濟、趙天泰、鄭洽。侍郎廖平、金焦。郎中梁玉田。司務馮■〈榷,氵代木〉。御史葉希賢。中書梁良玉、梁中節、宋和、郭節。監正王之臣。
尚書嚴震直。教授梁楊、應能。鎮撫牛景先、王資、劉仲。太監段段實、何洲、周恕、長壽、吳亮等。婦女王叔英妻併二女、載德彝嫂項氏、齊泰女鐵鉉二女、孫安國妻、黃觀二女、龔泰妻、鄭恕二女、王省女、譚翼妻鄒氏、林英妻宋氏等、皆附祀表忠祠。
臣按:革除之事,簡編雜出,錯誤甚多。獻徵錄載:王艮北師薄都城,群臣多往迎附,艮獨閉門痛哭,與妻子訣曰:『食人之祿者,死人之事,吾不復生矣!安能顧若等』?遂自鴆死。然艮沒在建文三年,解縉之墓表可證也。此文節之諡,亦甚無謂。林右字公輔,以字行,王府教授。三臺文獻錄可證也。此云春坊大學士,所當改正。至於致身錄、從亡隨筆,皆偽書不足信。禮臣尚多從之。致身錄託名翰林史彬作。吳寬表史鑑之墓,書其曾祖彬未嘗入仕,則偽不待辨矣。
奪靖難大學士胡廣諡。
諡靖難左都御史陳瑛醜厲。
癸卯,以王■〈氵榮〉巡撫登萊。
以總兵牟文綬鎮守荊州。
以王允成為岳州總兵官。
諡沈子木恭靖、沈儆玠襄敏。
子木於楚宗之事,犯清議,以逢迎一貫,儆玠亦不足道。其諡,以孫胤培長吏垣也。
甲辰,起黃道周為禮部尚書,兼侍讀學士,協理詹事府事。
宗室華堞聯絡楚寨。
補諡直諫名臣御史蔣欽忠烈、給事中周璽忠愨、兵部主事陸震忠定、工部主事何遵節、刑部主事劉較孝毅、行人孟陽忠定、李紹賢忠端、俞廷瓚忠愍,詹寅忠憲、李翰臣忠毅、詹軾忠潔、劉平甫忠潔、評事林公黼忠恪、錦衣衛經歷沈鍊貞肅、指揮張英忠壯,左僉都御史左光斗忠毅、應天巡撫右僉都御史周起元忠惠、左諭德繆昌期文貞、御史黃尊素忠端、李應昇忠毅、周宗建忠毅、袁化中忠愍、給事中周朝忠毅、工部郎中萬燝忠貞,副使顧大章裕愍。
補諡開國文臣翰林學士陶安文憲、御史中丞章溢莊敏、左眷坊大學士解縉文毅、太子正字桂彥良敬裕、訓導葉居升忠愍、翰林承旨詹同文憲、處州總制孫炎忠愍、胡深襄節、左司郎中王愷莊愍、太平知府許瑗惠節、祭酒劉崧恭介、兵部尚書唐鐸敬安、韓國公李善長襄愍、武臣郢國公馮國用武翼、濟國公丁德興武襄、德慶侯廖永忠武勇、定遠侯王弼武威、長興侯耿炳文武愍、東莞伯何直恭靖、永義侯桑世傑忠烈、河間郡公俞廷玉武烈、東勝侯汪興武愍、東濟郡公茅成武烈、樞密同知丁普即武節、都指揮使韓成忠壯、太平院判花雲忠毅。
乙巳以定策功加,朱國弼保國公。
逮浙江安撫御史左光先;光先不受逮。
有旨:『姚孫棐前以貪橫激成許都之變,尚敢搜變賊產,日事誅求,又激成大變。罪不容誅。左光先力庇貪令,威脅同官,至於流毒東越。著革了職,法司提問追贓』。
臣按:先帝初立,左、魏兩家頌冤,皆操戈於阮大鋮。已而又左氏刻行逆案,分條細註。大鋮之出,光先論之最切。故大鋮之所欲殺者,周鑣之次,即光先也。光先逃入婺源山中,金聲匿之。而士英、大鋮以史可法故,左氏之門人,左良玉又其同宗。疑在兩家,故不敢急之。
壬子,以定策陞太常寺少卿李沾為左都御史。
以定策異議逮吏部左待郎呂大器。
以總兵盧鼎鎮守武昌。
癸丑,逮湖廣巡按御史黃澍,澍不受逮。
甲寅,授罪樞張縉彥總督北直、山西、河南北。
使閹人孫元德催理浙、福、直三省錢糧。
使閹人田成選淑女於杭州。
或言:內監出選,盧太后命之。其言甚褻,所以來人之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