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耆獻類徵選編卷九(中)
喀爾吉善
金溶
馬負書
錢琦
朱山
李友棠
陳大紱
楊景素
吳士功
楊廷璋
王曾
竇璸
余文儀
鄒應元
曾曰琇
朱景英
·喀爾吉善
喀爾吉善,滿洲正黃旗人;姓伊爾根覺羅氏。祖喀齊蘭,官副都統。父凱音布,初襲其祖剋宜福所遺三等輕車都尉世職。康熙十年,授御史,兼世管佐領。二十六年,擢光祿寺卿;累遷吏部侍郎。三十一年,改漢軍正黃旗副都統。三十三年,調滿洲正黃旗副都統。三十九年,授禮部侍郎,命偕學士碩穆布赴廣東查審雷瓊道成泰慎、遊擊詹伯豸擾黎激變事;得實,論罪如律。四十年,擢戶部尚書。四十五年,調吏部尚書。四十七年,以老致仕。雍正元年,卒;賜祭葬如例,喀爾吉善降襲騎都尉,授上駟院員外郎,充滸墅關監督。雍正元年正月,遷郎中。三月,調工部,仍兼上駟院行走。五年,襲世管佐領。七年,以前偕通政使留保會鞫廣東署知州楊以寧勒索耗榖案誤擬罪,部議革職;得旨:『從寬留任』。尋予開復。八年,擢兵部額外侍郎。九年,授左侍郎。十年,充八旗通誌館副總裁。十三年三月,以驗馬不實,議革職留任;六月,詔革任。九月,往盛京收糧。乾隆元年三月,奉旨仍留任佐領。五月,以廢員引見,命管理圓明園八旗兵丁。九月,復往盛京收糧。十二月,奏言:『向來八旗臺站兵,二、八月於中江與朝鮮人貿易,每減價勒買牛或借索海薓。請嚴禁』。諭曰:『朕思八旗臺站官兵有看守巡查之責,原無暇貿易,且不諳貿易之事。嗣後著改令內地商民與朝鮮貿易,中江稅官實力稽查;務均平交易,毋得勒掯滋擾』。三年五月,擢內閣學士。七月,遷戶部左侍郎,協辦步軍統領衙門刑名事務。十二月,調吏部左侍郎。四年,兼管三庫事務。
五年閏六月,授山西巡撫。六年正月,疏言:『晉省各屬自理贓贖銀兩,未有詳報上司者;亦有因公動用,無案可稽者。請令按季冊報』。二月,又言:『汾水經太原府城西,舊有土隄卑薄,每夏山水驟發,城郭堪虞。應培堅厚,並於頂沖處隨時搶護』。詔均如所請。三月,疏劾布政使薩哈諒貪婪及學政喀爾欽納賄營私各款,命侍郎楊嗣璟往會鞫;得實,論罪如律。諭曰:『此二案,朕先有訪聞,降旨詢問;喀爾吉善不能隱匿,始行奏參。著該部嚴議』。尋部議革職;上念其到任末久,詔從寬留任。八月,疏言:『晉省偶遇水旱,米價輒騰貴;請令各屬照時價及時平買』。從之。九月,疏劾河東鹽政白起圖貪鄙婪索,白起圖亦以喀爾吉善挾私誣參奏辨;命副都統塞楞額往鞫,論白起圖罪如律。十二月,疏言:『煤為兵民日用必需,口外更資禦寒。歸化城等處駐滿洲兵,商民輳集,附近無薪可採,請多開煤窯;仍禁內地煤出口,杜帶禁物之弊』。下部議行。七年三月,疏言:『歸化城土默特蒙古不諳耕種,以地典給民人,生計窘迫。請將民人所輸銀徵解將軍,分給蒙古用度。如尚有可耕地,一體招民墾種』。大學士等議行。十二月,調安徽巡撫。
八年三月,調山東巡撫。六月,疏言:『本年東省雨澤愆期,秋成失望,民人多外出謀生;而鄰省貧民,亦有轉入東省覓食者。請飭地方官勸令各回故土,以待本處自有之恩』。諭曰:『所見甚為得體。各省督、撫須當留心於平居無事之時,委曲開導,使知敦本務實,力田逢年;若輕棄其鄉,則本業拋荒,失所依倚。即國家收養資送,亦不得已之計,非可恃為長策也』。七月,又言:『濟、武、東三府屬遇旱,濟、東有漕運,又有府倉及臨、德二倉存榖,緩急可相通;惟武定無倉,請於登、萊二府倉撥運接濟』。九月,又言:『倉糧買補,貴有權衡。濟、武、東三府屬見辦災賑,倉榖請暫停買還;其豐收價平處,令及時買補』。上嘉是之。九年二月,疏言:『春月糧價騰貴,貧民艱食;請酌量減糶』。三月,又言:『東省兵米,例係按季本、折兼支。春季青黃不接,米價昂貴,兵支折色;秋收米價平減,轉支本色。請以春秋二季本、折更換』。又:『德州海豐、惠民、樂陵各州縣應修城工,以代賑及時舉行』。四月,又言:『濟、武二屬,麥秋復被旱災;見雖賑、借、糶三者兼行,而繼此亦宜廣籌。請飭各州縣於豐收之曹、沂等府,採買接濟;並請於豫省沿河州、縣麥收豐稔處,量為採買運貯』。五月,請於司庫借支一季餉銀給濟武營兵;於冬季為始,分四季扣還,以紓兵困』。均得旨嘉允。先是,有直隸藁城知縣高崶者,山東人,請試開臨淄、即墨、平陰、泰安、沂、費、滕、嶧等縣山場銀銅鉛鐵各礦;事下山東巡撫勘奏。至是,喀爾吉善奏言:『東省拱衛神京,礦洞久經封禁。其地跨四府、八縣,形勢遠近聯屬,開採殊多未便。且利之所在,眾必共趨;恐濟武災區、沂曹盜藪別生事端,應照舊封禁』。上韙其言。十年二月,諭曰:『前因外省兵糧缺出,惟馬糧係督、撫、提、鎮親行拔補。至步糧則由營員驗放,往往徇情市恩,濫行收錄,虛糜糧餉;曾降旨,令直省督、撫、提、鎮親自驗放。今據喀爾吉善奏稱:「東省各營碁布星羅,散處十郡。若概送提、鎮衙門考拔,不惟道路跋涉,且恐久懸名缺。請嗣後將臣標所屬二營、登州鎮屬濟南城守一營及附近省城之大小營汛,遇有兵丁缺出,臣俱親加考拔;其登兗鎮,臣均照此辦理。至副將,乃武職大員;其同城本營及附近營汛之兵丁,亦即飭令該將慎重選拔、秉公驗放,仍造冊呈報。提、鎮於按年巡視各營時,照冊查對。」此奏亦屬有見,著照所請行;並通諭各省督、撫、提、鎮知之』。十二月,以幕友吳芳猷掣選廣東縣丞,疏請留東補用,為御史張孝挰所糾;諭曰:『張孝挰奏稱「喀爾吉善身為大臣,嫌疑俱不必避,則當咨部銓選,何必竟以留東奏請;而於吳芳猷掣選廣東遠省,始起「辦公需人」之見,難免規避」!此奏亦是。吳芳猷,著仍補廣東原缺』。
十一年九月,遷閩浙總督。十一月,命開復前革職留任案。十二年五月,疏言:『臺灣漢民流寓日眾,匪類肆竊;更有闖棍惡徒,恣行不法。請嗣後竊案計贓在徒罪以下並眷屬在臺者,初犯刺臂責懲,交屬收管;再犯則刺面,按律治罪,並眷屬逐回內地安置。其闖棍擾害地方者,審明治罪;無論有無眷屬,概行逐回,仍行知原籍地方官交保鄰、族正管束,不許私渡過臺』。六月,又言:『臺灣地狹民稠,奸偽百出。請自本年五月為始,定限一年,在臺民人迎取家眷及的屬欲往就養者,確查給照過臺,仍飭內外汛口員弁詳察;逾限,不准給照』。詔均如所請。尋偕巡撫陳大受合疏,言『閩省倉榖出陳易新,不難於出糶而難於買補。春夏碾米給兵,秋冬民間碾米完納,官又易榖補倉,事多周折;不若即令糧戶交榖,官民兩便』。從之。七月,議覆浙江處州總兵苗國琮「儲材備用」一疏,言『閩、浙戰船桅木,非巨材不可。若如國琮所奏「於無稅官山種樹,令地方官培養」,則須先發工本,未免糜帑;且必百十餘年,始中繩墨。恐日久,稽查匪易。不若許民自種,納課種樹之初,得收花息;成材之後,仍給價值。民視為己業,培護自勤。在官不費經營,而良材可獲實用』。下部議行。九月,疏劾浙江巡撫常安貪婪各款,即命大學士訥親往鞫;得實,論罪如律。十三年四月,諭曰:『閩浙總督喀爾吉善鎮靜和平,練習吏治。其奏參常安一事,不以同官稍為隱護,公直可嘉!乃督撫中所少者;斯實不負朕倚任之意。著加太子少保』。十四年二月,偕巡撫潘思榘條奏海防三事:『一、內地民往來外洋,勾結滋事;應令保甲族長於編查門牌時,將戶內所有往販外洋之人,或為舵水、或為客商,逐一登明。倘久客不歸及倏來倏去形跡可疑並外番人往來其家,即報明詳究。一、洋船舵水等給照時,應逐名親驗;即客商跟役,亦親驗取結。至出口如有更易,許船戶呈明守口各員,於總照內填註;不能還赴原籍取結者,即取具行保及同船客商甘結,俟入口時驗明原照,方准回籍。一、洋船回棹之六、七、八、九等月及出行之十二、正、二、三等月,責沿海汛弁兵丁晝夜巡查;渡載外洋人貨者,以私越論』。諭「實力行之」。又言:『福寧府屬之寧海縣,舊有東湖,地勢平衍,與海相通;宋、元洎明失修。臣諭守、令等察形勢土性,導士民輸貲合築,撥為世業;以出資輕重,定分地多寡。隄成,酌定限期,照例分別升科。雖國家增賦無多,民人實有攸賴』。諭曰:『勸課農桑、興修水利,正務本之圖也;欣悅覽之』!十五年,加兵部尚書銜。十六年三月,上南巡,恩免江南積逋二百餘萬;而浙省向無逋欠,亦特蠲本年正賦三十萬兩。獎賜喀爾吉善詩曰:『巡吳於越便中過,恐誤農桑候正和;完賦自緣民俗美,不須重勉善催科』。七月,疏言:『浙省溫、臺一帶被旱,儲積空虛;應自閩撥運臺榖接濟。但重洋往返需日,一面先撥廈門廳及莆田縣倉,由廈門乘南風運往;所撥臺灣榖,廈門就近歸還。至臺灣備貯榖,亦應及時買補;無俟溫、臺解還糶價;即先借款於秋成收買』。得旨嘉允。十七年二月,以浙江巡撫永貴辦賑乖謬,喀爾吉善不能匡正、且附和,部議革職;詔從寬留任。七月,又以失察司庫吏侵冒帑項,議革任;仍詔免。十月,奏年老,懇回京供職;溫諭慰留。又奏:『閩省產米榖少,向來採買俱預先公平給價,與各省買自市集、徒昂市價者不同。本年豐稔,宜收買儲備。講將見存倉榖不足五分者買足;即已足五分而本地榖價平減,亦動支原存糶價買補。又,閩省山險,就近通融撥運,無庸赴鄰省採買』。上是之。十八年正月,以督擒福建漳州奸民蔡榮祖等迅合機宜,諭部議敘;加一級。十九年四月,加太子太保。閏四月,條奏更改浙省海塘六事:『一、南北兩岸工程,各不相及;海防道員宜裁。北岸仁和、寧海、海鹽、平湖四縣塘工,歸杭嘉湖道轄;南岸蕭山、山陰、會稽三縣塘工,歸寧紹臺道轄:各增養廉銀五百兩。一、海防同知、通判,宜更定分管之界。北岸土石柴塘鞏固,無事興築。八仙石至戴家石橋,歸東防同知;戴家石橋至談仙嶺,歸西防同知;談仙嶺至江南金山界,歸乍浦同知:統聽杭嘉湖道轄。南岸塘工,向係紹興府通判兼管,究非專責。應將北岸通判改為南塘,移駐紹興府之三江城,聽寧紹臺道轄。一、塘兵宜改堡夫。海防營額兵一千,內有僅諳修防、不習技藝者;應挑四百名作為堡夫,照南河例在堡看守。堡房及錢糧,於裁撤兵餉內動撥。一、裁撤之兵,宜分撥杭、乍兩營。海防額兵一千內既改堡夫四百,再將諳曉技藝者撥入杭協城守營二百、諳曉水務者撥入乍浦水師營一百;餘均裁汰,或歸農、或補附近各營缺額。一、杭、乍兩營宜增設備弁。杭協城守營僅一都司,應將海防左營守備改為杭協城守備中軍守備;乍浦水師應分左、右兩營,將原設守備改為左營、海防右營守備改為乍浦左營,其千把總、外委各員分別酌撥。一、官兵裁賸經費,宜歸併塘工備用。海塘每年額設引費萬餘兩,備歲修;不敷,仍題動正項。今官兵既撤,節省各項銀兩,應歸入海塘經費項下;遇有工程,無須復動正項』。部議從之。先是,上以八旗生齒日繁,恩許京城漢軍人等改歸民籍,各謀生計;各省駐防漢軍,一體准行。所遺缺,即派京城滿洲兵往補:命喀爾吉善會同福州將軍新柱籌議。七月,會奏應辦事宜六條:『一、願為民之漢軍,無論世族、閒散,准入民籍。一、願為民而別無生計、惟借糧餉贍養者,分派近省綠營坐補糧缺。一、漢軍甲兵,儘馬甲先改一半,以便滿洲兵坐補。一、漢軍原住房屋,均留給新派滿洲兵。一、漢軍水師兵,令滿洲兵漸次學習頂補。一、派出京城滿洲兵,應分次、分路行走』。又言:『福州駐防兵既改滿洲,則協參防校等缺應改用滿洲人員;請於八旗滿洲見任佐領以下等官及隨旗世職內揀發來閩,與漢軍人員交代任事』。大學士等議行。二十一年,以查審前任浙江巡撫鄂樂舜勒派鹽商銀一案論擬失實,部議革職;詔寬免。尋奏:『浙江省海塘,為杭、嘉、紹三府田廬攸關;年來水勢南趨,北塘鞏固,南岸紹興所屬尤險。請於朱家樓、楊樹下一帶照海寧魚鱗條石等塘,建石塘四百丈;其平穩處,接築土塘二十丈。塘後幫築土戧,以護塘身。其原有之土塘及鑲修之柴塘,留資外護,不致頻修糜費』。如所請行。
二十二年二月,上南巡時,喀爾吉善子定長任貴州巡撫,賜喀爾吉善詩曰:『海疆澤國久聲騰,坐鎮宣風嘉汝能;連帥威儀今陶侃,一家父子昔韓宏。行春惠化吾方覽,作兩平章民久稱。供頓何須事華飾,山川韶秀此邦勝』。七月,諭曰:『喀爾吉善奏「見患疽疾,不能視事;將關防暫交將軍新柱護理」。披閱之下,深為軫念!著太醫院派外科一員,令伊子員外郎定敏帶同,馳驛前往診視;並加賞人薓一斤,以為藥餌之用。仍傳諭喀爾吉善,伊年老患病,不妨寬以時日,從容調理;全愈後,再行視事,不必遽請解任,副朕優眷至意』。是月,喀爾吉善卒;遺疏入,諭曰:『閩浙總督喀爾吉善品行端重,練達老成;久任封疆,勤勞懋著。前聞偶患熱疽,特命伊子定敏同御醫馳驛前往診視,並賜薓餌,以冀速痊。乃計程尚未到閩,遽爾溘逝,朕心深切軫悼!喀爾吉善,著入祀賢良祠,以昭眷念賢臣之意。應得恤典,該部察例具奏』。尋賜祭葬如例,說「莊恪」。
——右「國史館本傳」。
——錄自「國朝耆獻類徵初編」卷一百七十一(「疆臣」二十三)。
·金溶
金公諱溶,字廣蘊;順天大興人。雍正八年進士,以刑部員外郎主試貴州;擢山東道監察御史。性忠純梗亮,嶷嶷自立。乾隆元年,皇上求直言,公上「培養元氣」疏。其略曰:『國之所恃者民,民之所恃者養。養則安,不養則不安。是以有天下者,必以安民為急務。本朝太平久,生齒日繁;金饑木穰之災,間或有之。近年來陝西地震、江南水災,皇上如天之仁,屢發百萬帑金賑濟;恩至厚也。奈鄉曲窮氓,君門萬里,未必能盡達於聖聰;幸而達矣,而蠲賑之下逮者,不無遺漏。臣以為補苴於既災之後,不若保護於未災之前;臣所願陳者有五事焉。一曰開墾之地,緩其升科;二曰帶徵之項,宜加豁免;三曰關稅正額之外,免報盈餘;四曰州縣殿、最,首重民事,不以辦差為能;五曰巡狩之地,崇尚樸素,不以紛華取媚。我聖祖仁皇帝澤被八荒,民到於今謳歌思慕;所以然者,在散積聚以充編戶、輕珍玩而重人才。我世宗憲皇帝遺詔云:「凡各衙門條例有本嚴而朕改寬者,此從前部臣定議未協,朕登極後斟酌改定,以垂永久;嗣後應照改例而行。若例本寬而朕改嚴者,此乃一時整飭人心權宜之計;俟諸弊革除後,當仍照舊例而行」。大哉王言!其為國家培養元氣,至深且厚。伏願皇上敬法祖宗,事事以厚生為急、時時以國本為念,則社稷之福、蒼生之幸也』。當是時,上命翰詹、科道各進經史摺子,公又以「損上益下」之說進;謂『頭會箕斂以裕囊櫝者,匹夫之富也;輕徭薄稅使四海咸寧者,天子之富也。「易」卦「損下益上」,上益矣,而反名損;「損上益下」,上損矣,而反名益。蓋謂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此聖人制卦之本意,可深長思也』。乾隆九年,湖廣總督孫嘉淦因扶同撫臣許容事,部議革職;奉旨罰修順義城。公上疏云:『賞罰者,人主御世之大權。向例臣工有罪,於應得處分外,有罰鍰一項。因其素非廉吏,褫職不足蔽辜;是以罰令出貲效力,使天下曉然知所得者究不能為子孫身家計故也。今孫嘉淦歷任以來,其能否優絀,臣未敢深論;至其操守不苟,久在聖明洞鑒之中,亦中外所共信也。今罰令出貲效力,似與用罰之本意有所末協,於國體不無少損。恐天下督、撫聞之,謂「以孫某之操守,尚不免於議罰,將來一不得當,而罰即相隨」;勢必墮其廉隅,預為日後受罰地步。是罰項行而貪風從此起,不可不慎也。雍正七年,孫嘉淦為直隸副主考,臣為所取之士;不敢避師生之嫌,而隱默不言』。奏上,部議革職。
未半年,上特旨起用為福建漳州府知府。漳俗強悍,胥吏千餘交結大府家奴,勢力出長官上。有吳成者,設局誘群少年淫博,聞拏即竄。公半夜開門出,召徼巡三、四輩突入其家,擒治之;合城歡呼。鄉有華崶村,離縣二百里;民納租、赴愬,皆不便。康熙間,太守某請設縣丞駐其地,督、撫批准;至公到已四十餘年,尚未具奏。詢其故,以設官則胥吏無權,故為所格也。公再具詳,又為藩司所駁,文書不下府而直行縣。公大怒,嚴訊縣胥,得其交通狀;乃詳請治罪而設官崶村。至今父老歎曰:『微金公來,我輩將奔馳道路死矣』!乾隆十三年春,閩省旱,斗米千錢;大府檄公平糶。公計府、縣所貯榖止十六萬石,而新榖登場尚早,慮其不繼;乃先勸富家出糶,給印紙,令商人赴糶於豐收處。又請寬臺灣米入內地之禁;一面開倉出糶,而群榖畢集,民情帖然。其他修文廟樂器、增書院膏火,皆次第舉行。前明燕王之變,有漳州陳教授某率諸生六人殉節明倫堂;舊祠蕪敗,公葺治,歲祭以黃石齋先生配享焉。十四年,遷臺灣道。
二十一年,補陝西鹽驛道,署布、按兩司事。二十九年,調浙江糧道。與巡撫陳學鵬抵牾,奏其迂緩不任事,以原品休致。在家十年而卒;年七十三。子四人。
——右「傳」,袁枚撰。
--錄自「國朝耆獻類徵初編」卷二百十一(「監司」七)。
·馬負書
馬負書,漢軍鑲黃旗人。乾隆元年,一甲一名武進士,授頭等侍衛。五年,授山東萊州營參將。七年,遷膠州營副將。十一年,擢登州鎮總兵。
十二年,調福建漳州鎮總兵;奏言:『漳州惡習,舊有一種闖棍,結黨橫行,欺陵良善。平日皆勢惡土豪養為牙爪;一經有犯,地方官按其情罪予以枷責,而豪惡之徒暗資其飲食費用。迨枷滿釋放,並無忌憚。請嗣後必究出養奸之人,一體懲辦』。上以漳俗素來強悍,如此辦理,是否能化其舊染惡習,抑更有應行整飭之處?命閩浙總督喀爾吉善留心體蔡,設法懲治。十六年正月,調廣東瓊州鎮總兵;尋命仍留原任。七月,調金門鎮總兵。八月,調臺灣鎮總兵。十月,調狼山鎮總兵。十七年二月,福建巡撫潘思榘以『臺灣彰化縣兇番滋擾,負書前在該處巡查,其作何辦理之處?未據札聞』;奏入,上以負書退縮畏避,嚴飭之。
五月,丁憂回旗。九月,署古北口提督。十八年五月,奏『管制演習陣法,皆豫為布置,無濟實用。應令於秋、冬收穫後,在野地成列為仰攻旁擊之勢,分合進退,以金鼓為節;牌兵捍衛槍兵,槍住則牌兵奮擊、馬兵衡壓,聞金各還原伍。至常月教場演習,仍依營制』。得旨允行。
十月,署福建陸路提督;十九年,服闋,實授。二十二年,奏『安南番船飄泊永寧汛地,見撥弁兵守候;兼飭有司將船上軍械暫貯縣庫,俟回國之日給還』。諭曰:『外番船隻,往來海洋所帶防船軍械等物,本不足異。飄泊收口時,撥兵照看,尚屬事理應爾。乃必將船上軍械收取貯庫,此不過慮其生事耳;不知彼若生事,獨不可於查收之前乎?是誠婦孺之見,甚屬非理。嗣後概停查收』。
三十二年,卒;予祭葬,諡「昭毅」。
——右「國史館本傳」。
--錄自「國朝耆獻類徵初編」卷二百八十七(「將帥」二十七)。
·錢琦
乾隆辛未,天子南巡。先一年,即頒聖諭:「不累民間一草一木」;而兩江總督黃廷桂初辦供張,性又嚴急,不能仰體聖意,民有讕言。吾鄉御史錢公據實奏參,天子立召見,問『汝語從何來』?公云:『風聞奏事,臣之職也。所奏不實,臣之罪也;臣無所辨。若問所從來,臣不敢妄引他人,致塞言路』。上韙其言。黃聞之,頗加斂束,民情大安。當是時,黃威嚴,有恩眷,公卿百僚無敢攖其鋒者;聞公奏,爭來窺觀,疑必有諤諤不群之狀。及見公,則謙謹和顏,弱不勝衣;皆大驚,稱為「仁者之勇」。枚年十二,即與公同入郡庠,交好五十四年,故知公為尤深。
公諱琦,字相人,號璵沙;晚年自號「耕石老人」。以乙卯舉人、丁巳進士,入詞林,轉河南道御史、工科給事中;出為常鎮道,調江安糧道、升江蘇按察使,再升四川布政使。引見,上問公家世;公奏:『臣母八十七矣』!上為惻然曰:『汝且去』!公謝恩出。未一年,調江西,再調福建。福建雖鄰浙省,而多灘河,難奉板輿;公屢思終養,以受恩深,不敢奏。旋奉旨:『錢琦以京堂補用』。公方束裝,又奉旨:『錢琦有老母在家,可即終養,不必來京』。及服闋入都,公年已七十有五。正思乞休,奏稿繕矣;奉旨:『錢琦年力就衰,著以原品休致』。鳴呼!公以一介孤寒,旁無援引,而疊膺內外重任,是非公之所望也;養親乞歸,是則公之所望而不敢遽陳者也。皇上於公所不望者,用之以盡其才;於公所不敢自陳者,思之以副其意。而公遂能事君、事親,進退寬然;以其餘年會耆英而聯洛社,康娛文宴、大耋考終,今之士大夫如公者有幾人哉!然非公四十年之積誠砥行、上下交孚,亦不能格天如是之深也。
公初生時,鄰婦劉氏夢大官張軒蓋,抱一兒傳呼入室;唶曰:『誤矣!尚在左壁』。俄聞人馬聲嘈嘈,都往公家。及旦,婦來奔告,則公已生。年十五,受知於仁和令胡公作柄。胡每月集諸生會文,公所居渙塘離縣署廿里許,四鼓即起,從武林城外走西湖長隄,候清波門開;天雨,則脫屨蹋亂石中,兩踵血流。胡公憐之,留署中讀書。未幾,胡公罷官,公益困;謀生市廛,手一卷偷吟。有族叔某,哀其誌,挈以歸;命卒業焉。公自幼攻苦食淡,於人世紛華名利,視若浮云。每遷一官、得一職,自覺過分,誓以身報主恩,絕無顧忌。常慮不能瓦全,賴皇上屢稱公謹慎;而公亦清而和,坦中率真,人一望知為賢者。所遇大府如尹文端公、陳文恭公、阿公爾泰,皆同道為朋,深加敬禮。即有一、二上游如楊景素輩,風趣格格不合;然知公素行高、書生無他腸,卒亦不能中傷也。
臺灣舊例:生番殺人,地方官處分比熟番加重。公奉命巡臺灣,有彰化生番殺內地兵民,公據實奏聞。總督徇庇武員,奏與公異;上嚴旨責公覆奏。或勸公改前奏以順督臣之意;公不可,曰:『生番殺人、熟番抵命,是以人命為兒戲也』!執前奏益堅。會斷獄者以生番搶去人頭,不能定案;乃各處剖棺,借新死人頭以充所殺二十九人之數。滿城哀號,有謀叩閽者。總督聞之,慚悔病死。新督崔公據實上聞,番案始定;而天子亦召公還都。
旋奉命稽查裕豐倉。初蒞任,即有番役李五等橫索倉規,公參奏;奉旨:『將李五枷示,並將例設四十名番役盡行裁革』。
辛丑,南巡,有站道旗兵肆橫瓜州;公觀察常、鎮,啟知總督轉奏,上即命公監斬。公常自言:『我雖信理而行,然非遭逢聖明,恐一事不能辦,而禍且立至矣』。又常言:『平生自勉者,惟「虛心實力」四字』。以故聞過必改、有功不矜,集益廣思,芻蕘必釆。按察蘇州時,詢余利弊;余陳說十餘條,公次第張施。吳中父老鈔所張告示,爭相傳播。訪貪酷吏二人,劾其一,而公已遷;餘一介某,遂得漏網焉。
福建災,公方議捐振,忽訛傳海寇薄城。時已二鼓,將軍約總督用兵;公不可,曰:『見令城外災民數萬,大兵一過,必生事端。倘有寇來,藩司可以折箠笞之』。總督意解。明日再探,果無影響。
戊辰,上考翰林,公欽取二等第八名;以故疊掌文衡。乙丑,分校禮闈;丙子,分校順天鄉試;乙卯,主試江南:皆以得士稱。所取錢文敏公、錢士云、蔣元益三侍郎,其最著者也。
性尤真摯,人有諈諉,不可者,面覆之;已負諾責,則終夕拳拳,必踐之而後即安。所得清俸,葬戚里二十餘棺。雅不喜陰陽、佛、老家言;幼時路遇遠方尼,冒稱皇姑,設法誘眾,公戲作檄討之。流傳至太守魏公處,魏夸公奇童而責逐妖尼——魏諱定國,後為名臣,巡撫皖江者也。
公見解、議論,往往與余相合。余每還杭州,先趨公所。去春公已殗碟在床,喜餘到,猶力疾絮語。及余起程,走別公;公五鼓已亡,體尚溫未殮,余得承衾一慟。方知公愛余,雖死尚留一面以相待;嗚呼!其可哀也已。
祖世英、父永賢,俱誥贈如公官。初娶魏氏,再娶陳氏。子幾人、孫幾人。有「徵碧堂詩集」行世。
以某年某月某日葬某,銘曰:古稱君子,世鮮真兮;肫肫先生,斯其人兮。懷文抱質,淑厥身兮;不詭不隨,欣可親兮。立朝謇諤,能建言兮;施於四方,民懷恩兮。飄然歸來,賦樂隻兮;天若私公,全終始兮。左湖右山,供杖履兮;子孫繩繩,如云起兮。銘墓者誰,是先生之所喜兮。
——右「墓誌銘」,袁枚撰。
--錄自「國朝耆獻類徵初編」卷一百七十八(「疆臣」三十)。
·朱山
湖州朱君名山者,以進士選臺灣諸羅令。
諸羅近海,俗悍難治。君到謁廟畢,即詣獄問吏:『彼纍纍者,何囚耶』?曰:『竊賊』。曰:『吾以為巨盜耳;若小竊,何係焉』!召而集於庭,畀以十金曰:『與汝作傭。與汝約:再犯者死』。應聲曰:『唯』。乃悉縱之。邑之人相與匿笑,以為君書生,泥於古,故然。亡何,所縱者犯法;君語行杖者曰:『立法之始,不可寬也!』鈥其足而杖之斃。亡何,又斃一賊。邑之人股慄,相與駭曰:『是非書生,乃一健吏!』亡何,又獲賊;方喝杖而疑之,曰:『汝面有淚痕,何耶』?曰:『自分必死,適與母訣,故悲』!偵之,果一嫗抱裹屍席,哭而來。君曰:『勿殺!渠有孝心,尚可悛改』。再畀十金曰:『汝持金販他方;勿居此,為老捕所捉搦也』。仍縱之。故事:臺灣道巡縣,供張華侈。有某公者將至,吏以舊例白君,不可;饋粟十斛、羊四羚。某公銜之;俄而檄命造冊,將丈其邑田。君爭曰:『臺灣一府,皆濱海斥鹵之地,與他府不同。康熙清丈時,原留餘地濟貧氓。今或有存漏處;而生齒日繁,丈之將於民大病』。抗冊不上。巡道符下如火,督愈急。諸紳士謀賂萬金以免;君又不可,曰:『我在此,不使諸君賄上游』!強橐行矣,半途奪歸。某大怒,摭他事申督、撫劾之,委員逮君。諸羅民數萬,洶洶然揭竿起,將遂委員;君曉之曰:『諸百姓抗王章生事,是殺我、非愛我也』!再三言且泣。諸百姓曰:『若然,則我等護公往鞫;有不測,願同公死』!甫登舟,擔腶脯糗糧者,壓其艙幾滿。出海,一男子透水上,手餅金為獻;問何人?曰:『公所赦養母賊也。受公金販魚漳浦,得十倍利,已成家矣。今聞公行,老母命來報恩』。君笑曰:『君改行與否,我實未知。手中金,安知非又偷而遺我乎』?拒不受。曰:『公勿受,是仍以賊待我也!歸,何顏見母,不如死』!趯然蹈於海。舟人救之,腹膨亨矣;君不得已,受之。到省,頌繫月餘,獄不具。會福建將軍新公入覲,密以其事奏;天子召見,復原官。
再遷灤州知州。順道還家,舁至一大宅,門牆巍峨;君不肯入,曰:『此非我家』!輿人笑不言。已而夫人、子婦出迎,曰:『嘻!此前年君罷官時,諸羅人送我家居此也;並券在焉』。出而視之,購價萬金。
--右「書事」,袁枚撰(按朱公,乾隆辛未進士)。
——錄自「國朝耆獻類徵初編」卷二百三十七(「守令」二十三)。
·李友棠
李友棠,江西臨川人。乾隆十年進士,改庶吉士。十三年五月散館,授職編修。六月,大考四等,罰俸一年。十五年,充陝西鄉試副考官。
十六年,補授福建道監察御史。奏言:『江、浙士民久殷望幸,鑾輅經臨地方,有司理應平治道路、繕具舟車,先期料理,敬謹將事。至田土、戶婚、命盜案件,或限於期力,不能兼顧;或藉口辦差,任意推延。今值聖駕迴鑾,請敕諭督、撫嚴飭辦差州縣於舊新大小事件分別先後,立定限期,責令道、府等官不時督催,應審結者審結、應釋放者釋放。倘有玩惰廢弛之員,據實糾參:則牧令益加奮勉,案牘可以肅清,於吏治、民生不無裨益』。奏入,上是之。十七年,充順天鄉試同考官。十八年,充貴州鄉試副考官,十九年二月,升戶科給事中。三月,充會試同考官。
二十年,命巡視臺灣。二十一年,提督福建學政。二十二年,巡撫鍾音參奏友棠考試時場規不肅,並違例豫印坐號,分派知府代閱武生童外場,不勝學政之任;敕部嚴察議處,並諭總督楊應琚查有無別項劣蹟?應琚尋以「鍾音所參各款俱實,此外尚無別項劣蹟」覆奏;部議降三級調用,詔改為降四級留任。二十五年,丁父憂,回籍。
二十九年,服闋,補吏科給事中。三十一年,遷鴻臚寺少卿。三十二年,擢太僕寺少卿。三十三年,遷通政司副使;尋擢光祿寺卿。三十四年,擢宗人府丞。三十六年,命致祭西嶽華山等處及黃帝軒轅等陵。三十八年閏三月,充四庫全書館副總裁。五月,擢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八月,授工部侍郎。三十九年九月,提督浙江學政。十月,因辦理四庫全書未能悉心校勘,疵謬疊出;敕部察議。四十一年,江西巡撫海成奏新昌縣舉人王錫侯妄作「字貫」,前載友棠古詩一;諭曰:『李友棠身為卿貳,乃見此等悖逆之書,尚敢作詩讚美;實屬天良已昧!著革職』。
五十五年,恭逢八旬萬壽,來京祝嘏;賞給三品卿銜。
嘉慶三年,二月卒。
——右「國史館本傳」。
——錄自「國朝耆獻類徵初編」卷七十(「卿貳」三十)。
·陳大紱
陳大紱,陝西南鄭人。乾隆十三年武進士,授三等侍衛。十七年三月,發往福建以遊擊試用;十二月,補海澄營遊擊。十九年四月,改補漳州鎮標右營遊擊。二十年九月,調臺灣鎮標中營遊擊。二十五年八月,擢河南衛輝營參將。
三十七年四月,擢湖廣黃州協副將。三十八年,定西將軍阿桂進攻金川,奏請添調漢營官兵協勦;諭署湖廣總督陳輝祖將湖北附近川省綠營兵內抽撥一千名料理前往,於副將內揀派熟諳帶兵之人,令其統領趲行。十二月,大紱帶兵赴川。三十九年二月,阿桂奏:楚兵赴南路軍營聽明亮調用。是月,抵軍營;明亮令守絨布。七月,參贊富德奏:『桂林調總兵英泰辦理後路,明亮分路時已將經練得力之人盡數帶往,請將英泰留辦軍營;副將陳大紱為人謹慎,辦理後路尚能勝任』。諭曰:『富德處得力將領頗少,朕亦早為念及。英泰既係熟手,仍留富德軍營幫辦一切;因思哈清阿見在僧格宗一帶後路防守,著即令哈清阿前赴覺木納宗,同副將陳大紱在彼加意防範』。大紱駐守郎車爾宗;四十年八月,帶川、陝兵六百餘名赴丹東。是月,上以桂林熟悉番地情形,令選兵三百名迅速帶赴吉地駐守,大紱隨往堵御。十一月,檄赴北路大營,隨明亮移營駐劄巴布朗榖。四十一月正月,明亮檄委大紱代辦湖南永州鎮總兵事務,並總統湖廣官兵。二月,大兵四面圍攻噶拉依,阿桂以金川即日蕩平,奏酌撤湖廣官兵一千二百餘名,令總兵仁和帶領起行,檄大紱分領回楚。尋部議:楚兵赴川出境迅速,各員弁分別優敘;得旨:『陳大紱著紀錄三次』。四十二年九月,俸滿,引見;得旨回任。
四十三年十二月,擢云南臨元鎮總兵。四十四年,赴京陛見。四十五年正月元旦,與太和殿宴。四月,回任。五十年正月,陛見。與千叟宴,聯句賞賫,五十三年七月,兩廣總督孫士毅奏:『安南國嗣孫黎維祈眷屬被土酋追殺,叩關籲訴;請旨令云貴總督富綱即飭陳大紱、孫起蛟於開化、臨元二處與安南相接隘口,多派弁兵巡防』。八月,大紱奏『臨元接壤外境,隻有斗姆閣、大石碉二汛、曲嘴橋、那黃渡、金子河三卡離宣化、興化自三、四百里至七、八百里不等;煙瘴僻徑,原駐兵少。今派兵三百名並酌添土練九十名,委幹練員弁分撥協防;仍親往督率操練,遙為聲勢』。諭曰:『實力行之。綠旗虛偽之習,徒增己罪,何益』!
五十四年二月,撤兵回鎮。五月,卒。
——右「國史館本傳」。
--錄自「國朝耆獻類徵初編」卷二百九十一(「將帥」三十一)。
·楊景素
楊景素,江南甘泉人。由監生,捐縣丞。乾隆二年,發直隸河工效力。三年,補蠡縣縣丞。十一年,擢交河縣知縣;調清苑,歷知磁州、天津府、保定府。十八年,授福建汀漳龍道。二十三年,調臺灣道。三十年,授河南按察使。三十五年,擢甘肅布政使。尋調任直隸,命隨尚書裘曰修查勘隄捻各工。嗣因失察雄縣知縣胡錫瑛侵蝕災賑,命交部嚴加議處;尋議革職,諭:『從寬免。但案關劣員乘災舞弊,非尋常失察可比。所有革職留任之案,俟八年無過,方准開復,以示懲儆』。三十八年,賞戴花翎。
三十九年,山東賊匪王倫滋事,命景素於各站酌備車馬更替,經理合宜;上嘉之。先是,賊匪於臨清北水關以住泊糧船結浮橋,上慮賊偷渡直隸境,諭景素帶兵防毀浮橋;至是,以拆橋殲賊入奏。十月,擢山東巡撫。疏言保甲事宜:『一、牌頭稽查十家,飭地方官秉公赴鄉抽驗。一、門牌書明戶口姓名備查。一、僧道照民戶例編入。一、店鋪立簿填註客商名姓。一、戶丁遷移增減,按月稟報,再行編查,勿委胥役。一、道、府分年巡查。一、開列每保戶口總數,以歸簡易。一、查開兩邑分界,以免推諉。一、飭牌頭、甲長專司稽查保甲』。疏入,報聞。四十年,奏請揀京城健銳火器營遊擊都司等發山東專司教演;從之。四十一年三月,上巡幸山東,賞黃馬褂。四十二年正月,奏言:『汶上縣境至宋家窪,舊有引渠之道,南入趨黃河,達南陽、昭陽。二湖因舊淤墊,窪水停流,民田被淹。今議自牛鼻潭起至嘉祥縣鄭家橋止,將渠身挑濬,河底扼深三尺。又黃姑閘金門狹窄,挑月河一道,使分流閘外。再挑支河二道,各長二百五十丈;窪底之水,盡引入渠。其引入渠河處,河水旺、渠水弱,應於白蓮花寺開支河一道,俾渠水直達鄭家橋入河歸湖。所挑各河,俱以寬二丈三尺為度』。上嘉之,下部議行。
擢兩廣總督。四十三年三月,調閩浙總督。疏言:『調劑鹽商事,發本養灶賈以恤窮丁』。下部議行。十二月,疏言:『乾隆二十四年杭、嘉、湖三府歉收,前督臣楊廷璋奏撥臺灣倉榖十萬石,招商運浙糶賣。今因江西、湖廣被災,外販罕至;浙西應需接濟。但北風盛發,臺灣遽難到浙。請於福州、福寧、興化、泉州四府屬倉內共撥榖十萬,不論商賈糴買,聽在嘉、湖一帶糶賣;仍飭臺灣俟南風汛起,按數運還四府補倉。其買價,酌定每石七錢九分繳貯;浙省地方官給聯二印照,交商赴閩領運。閩省地方官驗明後截一,將榖發給;餘一給該商回浙繳銷。應需船隻水腳等費,聽商自備,無庸動款開銷』。得旨嘉獎。
四十四年三月,調直隸總督。十一月,直隸布政使單功曜病歿,景素請以道員尚安、於易簡二人內簡選一人補授;得旨:『於易簡為大學士於敏中之弟,誰不知之;楊景素何遽為此奏耶?至尚安雖屬能事,然在直隸未久,究為生手。其舉尚安在前者,意在於易簡也。楊景素著嚴行申飭』。十二月,故;詔贈太子太保。尋賜恤如例。
四十五年四月,兩廣總督巴延三奏:『景素操守不謹;復奏獲沙灣盜犯,訊出石碁汛水陸弁兵向有得贓縱容情節,俱在景素任內』。諭曰:『楊景素前任直隸總督時,已聞其簠簋不飭;甫欲查辦,而彼業已身故,倖逃法網。今沙灣等處劇盜盤踞肆惡,總督責在緝盜安民;乃楊景素竟置若罔聞,貽害地方。若不嚴行懲儆,何以共知炯戒!著交薩載查明江南有河隄、城垣等項工程應需修葺辦理處,即罰楊景素家屬承修』。四十九年三月,諭曰:『前據福康安查辦粵東歷任總督派令商總捐貼公費一案,楊景素在任未及一年,用至六萬餘兩之多;其借端婪索、侵貪入己,情弊顯然。及調閩浙、直隸任,又復不謹廉隅,用招物議。因其已故,不忍追治其罪;僅就令伊齡阿前赴揚州將楊景素原籍財產查抄,賠抵官項。昨據伊齡阿查明田房、雜物等項,約共值銀二萬一千餘兩。楊景素久歷外任,貪黷營私,其原籍貲財必不僅有此數。楊景素之子楊炤見任兵部主事,本應將其京寓財產查抄入官;但念楊炤在京不無日用之需,加恩免其查辦。至楊景素在兩廣總督任內所用商捐銀六萬餘兩,未便任其懸宕;自應照數繳出,解交浙省以備海塘公用』。楊炤呈請,限四年分繳。五十四年四月,戶部以炤逾限未完,請革職監追;命再賞限十年,令其陸續完繳。十一月,諭曰:『湖北近年以來,吏治闒茸,地方大使於鹽務匣費任意染指,濫觴已極。福建吏治亦復廢弛,營伍毫無整頓,以致海洋劫盜頻聞,釀成林爽文滋事巨案。朕詢詢輿論,僉以為湖北情弊起於陳輝祖、福建則起於楊景素。伊二人受朕厚恩,用至總督,不思潔己奉公、實心任事,致通省官吏貪黷懈弛,相習成風。今伊二人俱已物故,而其婪索所得貲財,伊子等又得捐納官職,以為進身之階。此等昧良負恩之人,豈可任其子孫復登仕版!若不從嚴示懲,何以儆貪玩而飭紀綱!所有陳輝祖之子陳山崑、楊景素之子楊炤,俱係捐納主事,均著革職,發往伊犁效力贖罪。其餘如有職銜,俱查明斥革;一概不許出仕,以為大臣貽誤地方者戒』。五十九年七月,恩命釋楊炤回籍。
——右「國史館本傳」
楊敏壯公捷,以功賜籍揚州;今為甘泉縣人。敏壯生湖北驛鹽道懋紹,懋紹生古北口總兵鑄。鑄生三子:長景宸,嘉興府知府;次景達,陝西波羅協副總兵;樸園名景素,其季子也——為叔父象州知州以牧後。
幼多疾,骨立;貌孱弱不揚。然負大誌,不好章句。項後生一癭;一日,自割去;語人曰:『多此肉,殊礙掛珠!且令俯以見人,非壯夫也』。貧不能自給,就江右道幕;稍積餘資,援例捐縣丞。乾隆二年,投效直隸河工。以才為河道忌嫉,將笞之;公即躍馬馳去,投河帥愬曰:『景素,功臣後;有罪宜殺,不可辱』!且陳河渠利病;帥奇之。三年,補蠡縣丞。
八年,升交河縣知縣。邪教民據靳家庵,愚民為之惑。公廉得,械其人,燔其經典、神像;以其地為義學。十二年,升磁州知州。十四年,授天津府知府,晉清河道;丁本生母憂。
服闋,補福建糧驛道,調汀漳龍道。漳浦縣奸民蔡榮祖謀叛,公親督員役、率營卒擒之,伏誅。二十三年,調補臺灣道。臺灣東界崇山,山內為生番所居,山外平浦,定為界內、界外。界內,漢民墾種。界外,故為熟番之地,生聚日眾,界內之民侵展禁限,熟番地日促;而漢民地漸近生番,既與熟番搆釁,生番亦乘間焚殺漢民。公按界,掘深溝、築土牛以為之限;請令熟番薙髮留辮,以別於生番,永杜假冒。先是,游民充膺通事、社丁,設立大通事,多為不法。公令社番內通曉漢語者充當通事,革退漢人之充社丁者。往年修造戰船,入山採木工匠,置寮廠;每一人率小匠百餘名騷擾,與生、熟兩番爭斗戕殺。公釐治之,諸弊悉除。二十五年,正薦卓異,補授汀漳龍道。巨盜黃薦等九人肆毒害民,莫敢擒捕;公生致之,伏誅。
三十二年,升河南按察司使。三十五年,授甘肅布政司使;調直隸布政司使。三十九年,山東妖賊王倫以清水邪教煽聚亡命,陷陽榖、壽張、堂邑,犯臨清州;大學士舒公赫德率勁旅劋之。天子念景素將家子,必知兵;特旨命分守河西,遏賊不西逸。公立詣制府周公元理請兵;時周公屯故城,給兵千二百人。夜與賊遇,公曰:『賊眾我寡;兵新集,未可與戰!天子命我守河西,銳不可失』。下令熄火跧伏,伺其過;乃潛渡河,屯西岸。公度兵寡弱,未足以御;馬上望數里外高屋,問何地?眾曰:『回人禮拜寺』公喜曰:『可矣』!大呼曰:『吾軍中有回人為將卒者乎』?有把總自隊中出,曰:『把總,回人也』。公禮接之;曰:『賊眾我寡;兵新集,恐不足以御。君之黨,忠義素著;盍糾結子弟為朝廷殺賊,亦建功立業事也』!把總曰:『諾』。即入其禮拜寺,得二千人,勇氣百倍;軍威遂壯。穆維者,健卒也;夜巡浮橋口,見岸東昏黑無人聲,獨持刃潛過橋。見一賊臥砲下,斬之;夾其砲,斷橋索而返。以人頭繫刀上,樹而呼於營曰:『吾殺賊矣,橋可奪也』!眾應起,立焚浮橋;賊趨至,斬賊數百人。賊不能西逸,竄入舊城,以至於滅。方公之將督師也,舉家驚懼。老幕客邵姓者,素豐其餼;至是,辭去。奴僕一夕散竄十數人,惟一幕客、二奴從之,實所薄者也。公臨行,謂家人曰:『我將家子,平日以不死疆場為恨。不幸死於賊,亦先將軍之榮也』!至是,竟以堵賊得功。賊平,擢山東巡撫。四十一年,皇帝東巡,幸臨清毀橋斷路處及逆匪竄據之汪家大宅。公陳述勦捕狀,上大悅;公請改臨清為直隸州,許之。升兩廣總督;擒獲巨盜劉阿起、嵩高新、尹起明等。調閩浙總督;入覲,過揚州省墓。先是,伯兄以事謫守北路軍臺,仲兄統兵巴里坤;公方赴臺灣道任,重洋絕塞,路隔萬里,而年皆六旬外。至是,兩兄皆在籍,聚於舟中,飲酒笑樂;追維離別,各欷歔泣下:相去蓋十餘年矣。
四十四年,調補直隸總督。卒於官,年六十九;加贈太子太保,賜祭葬。
焦循曰:樸園本末,余聞之竹廬都尉;都尉,嘉興太守孫也。樸園子炤,字鑑亭;亦善余。有二子,先鑑亭卒;故樸園遂無後。朱生者,黃玨橋市人也;嘗從樸園。樸園巡撫山東時,朱偶歸市。有賣氈笠叟,東阿人;朱以其為樸園部民,氣陵之。叟憮然曰:『楊撫軍,方面才也。妖賊蜂起,倘西逸,則蔓延,不能即平;撫軍守河之功,偉矣!然治齊以來,以驕臨民。天子能好人、亦能惡人,恐不能以功名終!君從撫軍遊,宜以慎約相勉。今居里中,尚假威勢嚇旅人耶』!朱默然汗下。思叟之言,非常人;明日蹤跡之,不知所在。
——右「別傳」,焦循撰。
——以上錄自「國朝耆獻類徵初編」卷一百七十九(「疆臣」三十一)。
·吳士功
吳士功,河南光州人。雍正十一年進士,改庶吉士。乾隆元年散館,改吏部主事;洊遷郎中。
四年,遷監察御史,巡視南漕。五年五月,疏劾漕標遊擊田三省貪婪,得旨交總督郝玉麟;鞫實,擬罪如律。十二月,巡視南城。奏言:『各省督、撫奏請帶往人員,雍正六年諭令俱著回京,請旨另用。近部院大臣簡用督、撫,有奏請將所屬司員帶往,以道、府等官題補。若為地方起見,未到任之先,於該省地方情形尚未深悉,何由知道、府等缺,必伊帶往之人方剋勝任?若為人才起見,果係廉幹可勝任道、府之員,無難據實保奏,不拘省分皆可量才酌用,何必以伊所奏之人帶往伊該管省分自行題補?督、撫縱公正無私,而於隨帶人員託為心腹、寄以耳目,恐滋偏聽之弊;安知到省,屬員不私相交結,希為先容以取悅上官!請嗣後仍照舊例,概行停止』。下部議行。六年,御史觀音保奏參士功等徇庇南城指揮郭從儀,敕都察院會同吏部查奏。尋奏:『郭從儀違制用刑,士功等即行指參,並無徇庇』;得旨:『觀音保降二級調用』。三月,御史仲永檀奏「向來密奏留中,事多洩漏」。上敕王大臣詢問,永檀舉出士功奏參尚書史貽直;諭曰:『留中密摺宣洩於外,伊既舉出吳士功奏參史貽直一件,查上年吳士功果有此奏,見交王大臣查詢』。翌日,又諭曰:『朕諭旨一道——御史吳士功奏參尚書史貽直一摺,目今姑且不究;着與二人閱看後,封貯內閣。若伊等將來不知悛改、再有過犯,將此取出,一並從重處分』。
七年,授山東濟東泰武道。八年九月,丁繼母憂。十二年,服闋,補直隸大名道。十二月,調山東兗沂曹道。十三年正月,調湖南糧道。山東巡撫阿里袞奏留辦理賑務;尋復以士功端方練達、熟悉民情,奏留山東。閏七月,詔調山東糧道。十四年,遷山東鹽運使。十九年,遷陝西按察使。十月,以辦理軍務臺站,議加一級。二十一年,調湖北按察使。二十二年三月,以前在陝西辦理馬匹議敘,加一級。七月,上以豫省災賑、平糶需米,敕下江西、湖北巡撫在該省相近河南各州縣倉貯內,酌撥運交豫省收貯;其動撥榖數,即將本年應運漕糧截留歸款。士功時護理湖北巡撫,奏『湖北本年額徵應運漕米十五萬一千一百餘石,遵旨截留歸款。楚地潮濕,米難久貯;請以一米改收二榖還倉。本年既經截漕,所有隨漕徵解銀除應給減歇丁船等項米折銀兩並折色月糧外,其餘無需支解。各款及節省漕糧水腳共銀四萬一千九百餘兩,請即為撥運豫米之用。豫米見即開運,先借支司庫公項;俟各屬解到漕銀,照數歸款』。疏入,報聞。是月,遷陝西布政使。十月,護理陝西巡撫。十一月,奏『宜君、榆林、葭州、懷遠、府榖、神木、靖邊、寧遠各州縣先旱後潦;督臣黃廷桂奏撥寧夏米麥五萬石分賑懷遠、靖邊等縣;自寧赴陝,中阻黃河;沿邊早寒,河冰即難挽運。臣先期飭催,早運抵陝。其奏撥綏德、米脂、清澗、吳堡四州縣米二萬石協濟榆林、葭州,山路崎嶇,冰雪載塗,更難馱運。蒼黎待哺孔亟,臣飭添雇騾駝趕運,俾早霑實惠』。諭令「竭力妥為之」。是月,調直隸布政使。奏『藩庫銀錢交代,新任接收出結,督、撫盤查保題,定例綦嚴;但日久視為具文。請嗣後撫、藩離任,奏請陛見之日,即將在任庫項曾否那借、有無虧空之處?另摺附奏。其或在任不久調補遠省、資斧不足欲借庫項者,一並據實陳奏。新任撫、藩接印後,亦於交代限內另摺奏聞,仍照例出結保題:則那借積弊可除』。上以所奏簡而易行,著為例。二十三年三月,仍調任陝西,護理巡撫印。未幾,擢福建巡撫;諭俟新撫鍾音到陝後,再赴福建新任。四月,奏『延安府兵糈,向例各縣民運交府倉,分防弁兵赴府支領。山高路遠,往返五、六百里。民運赴府,費倍正供;兵領回縣,耗費過半。查甘泉、宜川、延川、延安俱駐弁兵,請將四縣民糧各在本縣徵收,支給本縣汛兵』。從之。六月,奏『隴州汧陽縣跬步皆山,歲徵屯豆五百四十九石零,鄉民赴城完納,往返需費不貲。見今積豆萬餘石,本地營汛既不動用,鄰封難資協濟,商賈不願販糴;與其坐視霉爛,莫若改徵折色。請於二十三年為始,每石改榖銀六錢五分解司充餉,舊存豆石糴銀報部』。從之。
八月,蒞福建任。二十四年四月,奏『私鑄錢文,質有銅、鉛之別;宜按錢數多寡定罪。乾隆九年刑部議准福建按察使王廷諍條奏:私鑄鉛錢不及十千之犯,照例聲明請旨發追。二十二年九卿定議:私鑄銅錢不及十千者,照「情有可原免罪減等」例,改發巴里坤等處種地;蒙恩俞允。查閩省有私鑄鉛錢不及十千之犯,從前未與末減,概擬絞監候。伏思鉛錢非銅錢可比,不久即成無用。其中已停復鑄者,情罪較重,仍擬絞候。其偶然私鑄鉛錢不及十千,較私鑄銅錢不及十千之犯情罪更輕;請照例發遣給官兵為奴,俾墾田效力』。如議行。六月;奏緝獲南洲巨盜劉良福等十八人、附近竊匪七十餘人;諭曰:『閩省地屬海疆,民風素悍;南洲濱水,向有積匪恃為淵藪。正當力為懲創,以除稔惡而衛商民。該撫等能董率屬員設法緝捕,積盜不能漏網,深屬可嘉』!下部議敘,加一級。八月,與總督楊廷璋奏請酌改南洲塘汛及巡哨章程。十一月,奏『閩屬械斗,皆由地方官遇有民詞,不早審結,釀成命案。臣發給冊式,令各州、縣將審結讞語挨日填註,按月冊報;臣隨時駁正,記其優劣。一載以來,群知奮勉;案件隨到隨結,可免拖累滋事』。上嘉之。十二月,奏『閩省九府、二州積年平糶常平缺額榖三十一萬八千六百餘石,已買足還倉。臺灣府屬積年平糶未買榖十五萬二千一百石,令如數買補。又,收捐監榖,積貯加多;而浙西歉收,來春需糶濟民食。臣酌撥臺灣十萬石,聽浙江招商運販;因風汛不便,先以內地沿海府、縣榖撥給,俟臺灣榖運到還倉。一轉移間,無妨於閩,有益於浙』。諭曰:『此汝認真妥辦所致,可嘉也』!二十五年二月,奏『寄居臺灣,皆閩、粵海濱民人。前任巡撫鄂彌達奏請:有立業臺灣、願入籍者,准其呈明給照,搬眷入臺;嗣經督臣郝玉麟以「流寓民眷均已搬取」,奏請於乾隆五年停止。十二年,督臣喀爾吉善復奏請定限一年後,不准給照。迄今十有餘年,禁絕往來,愚民多冒險偷渡;臣於一年中盤獲偷渡民人二十五案、男婦九百九十名口,分別遞回原籍。已經發覺者如此,其偷渡在洋被害者更不知凡幾。伏思內外民人,均朝廷赤子。向之在臺為匪者,悉隻身無賴;若既報墾立業,必顧惜身家,各思保聚。請嗣後在臺立業良民有的屬在內地者,許先在臺灣該管廳、縣冊報眷口姓名、年歲,移原籍查覆到日,該管道、府給路照回籍,搬接過臺;其內地的屬有欲過臺完聚,先由內地該管州、縣造冊移明臺地確查覆到,詳請給照過臺。責成廈門同知及汛員:遇過臺眷口,驗明人照相符,放行;如人照不符,濫行給照,汛員文武官失察徇隱者,參處。庶良民不敢僥倖行險、地方官自顧考成,防範嚴明,海防民生均有裨益』。下部議行。三月,奏偕督、提、鎮臣率文武官緝獲行劫馬頭山盜犯林成功等及夥犯五千餘人;諭曰:『汝等文武如此和衷協力,何愁地方不安靖也;甚屬可嘉』!五月,條奏稽查濱海漁船事宜:『一、漁船應取船主、澳保甲結也。嗣後漁船赴縣領照,先取族鄰、澳保甲結,令船主開具年貌、籍貫,出具「不敢為匪」甘結,覈明入照;並取十船連環互結存案,查驗放行。一、漁船出口逾期不還,應責澳甲、船主查報也。查漁船例於三月中旬、四月下旬出口,至五、七等月回棹;九月、十月出口,年底回棹。向多逗遛滋事。應責令澳甲、船主先向進口漁船查明未回漁船見泊何處、因何未回?稟地方官移營押回。澳甲、船主不稟,分別治罪。一、漁船帶貨,應行稽查也。漁船捕魚為業,非比商賈貿易;即偶有攜帶,應令赴置貨地方汛口驗明給單。如單外攜帶多貨,沿海汛員查出,移縣查明來歷。一、商、漁船隻,應於帆檣大書名號也。嗣後應令各船於帆檣照原編字號書「福建某府某縣某號船戶某人」或「商船戶某人」,大書深刻;令遠望瞭然,便於稽查。如無帆檣字號或與船照不符者,報究擒捕;庶匪舟無從溷跡』。諭曰:『立法可謂詳明,行之尤宜實力』。又奏:『泉州府屬惠安縣,西北環山、東南面海。所轄良興、梅峰、仙塘、竹溪等十二鋪延袤四十里,去縣治遠;請移仙遊縣白嶺司巡檢註良興鋪之前塗』。部議允行。尋以閩俗械斗,多大族欺凌小族;疏請敕部定議:『如兩造各恃人眾致傷多命者,照例入情實;其族小戶丁少、被大姓欺凌兇毆、情急抵御者,照尋常斗毆擬緩決;其恃強糾眾欺凌少戶、復斃多命,仍擬情實』。部議駁;諭曰:『刑部議駁吳士功條奏「械斗案件請分別戶族強弱辦理」一摺,部臣所見甚是。閩省地處海濱,民風刁悍;聚眾械斗,最為向來惡俗。該撫身任封疆,正宜執法鋤奸,務在安善良而移風俗;乃欲將族大、族小分立科條,使械斗者得以趨避其詞,而司讞者因而高下其手。是欲博莠頑之浮譽,而不知守弼教之常經。法司所指,伊尚能置喙乎?吳士功自任巡撫以來,辦理事件時露沽名習氣;非明切訓示,恐日久竟成痼疾,悔之已晚!試思朕慎持國憲,臣工內有能條奏敷陳、巧為嘗試者乎?即著傳諭該撫,令其刻自提撕,慎勿故智復萌,自貽伊戚』。
二十六年正月,總督楊廷璋劾提督馬龍圖那用存營公項銀;命解龍圖任,交廷璋會同士功嚴審定擬。五月,會奏:『嚴鞫龍圖,借用公項銀已於委員盤查時歸補;應照「知人欲告而自首」例減罪二等,擬杖徒』。諭曰:『此案馬龍圖於未經查參之前,預為彌補,據實檢舉;謂之自首,尚屬有因。今聞敗露,始多方攢湊抵項,且將登記數簿扯毀焚燒,另造私冊掩飾,則於「先侵後吐」之外,又增一舞文之弊矣。此而謂之自首,凡前此所辦侵貪重案歷歷可數,誰非於發覺後冀圖那補卸罪者!何不皆以自首貸之,有如此失出之理乎?方朕御極之初,此種伎倆尚不肯為其所愚。今臨御二十六年,辦理案件,一切情偽知之熟矣;乃欲以三尺之童不能售其欺者,竟敢於朕前嘗試,將視朕為何如主乎?從來外省參案,例稱「督參撫審」;此案立意,必且出自吳士功,而該督楊廷璋遂因而附和之耳。獨不思博虛名而弛法紀,朕豈能置之不問者!吳士功縱不自惜,楊廷璋又何為自以身命殉之乎?此案斷無兩人同聲之理,究係先出何人之意?著該督、撫據實明白回奏』。尋覆奏:『定案係楊廷璋主稿;而「督參撫審」,吳士功實為主政,有往來商榷原札可覈』。諭曰:『吳士功身為巡撫,以提督大員營私舞弊,此何等重案!乃敢妄逞伎倆,欲從中高下其手;且明目張膽,冀於朕前直售其欺:居心尚可問乎?即據札內所稱「幕友援引例文」云云,欲楊廷璋酌定之處,尤堪駭異!楊廷璋、吳士功為封疆大臣,即馬龍圖亦提督大臣,豈有二人胸中竟無定見,悉借幕友主張!此語豈可靦顏告之同官、奏之君父者?其曲意斡旋,不問可知。況原審內有「事前彌補」之說;朕覈參將姚應夢供內「該犯定媳送聘,借銀五百兩,曾於養廉項下扣清」;此項銀兩於未經奏參之前,預為彌補,尚可自稱「事前」。至買辦燕窩等銀一千餘兩,俱係盤查時攢湊抵項,且扯毀數簿以私冊掩飾;其為事敗假捏,更何待言!如此而猶欲以自首脫罪,有是理乎?朕臨御二十六年,歷事不少;人之情偽,素所洞悉。吳士功本係張廷玉用人,其生平貌為直戇而城府甚深,亦眾所共曉。第以其人尚小有才,且歷外任年久;巡撫缺出,一時不得其人,因而擢用。乃伊一得誌,又以閩省去京稍遠,即肆無忌憚。即如伊向因與張廷玉甚厚,未免有得罪史貽直之處;今又與史奕昂修好,以冀解釋前恨:則其人之居心邪正,亦從可知矣。朕本欲為之隱惡揚善,而伊乃敢顯為此攬權嘗試之計;此而付之不問,朕又將何以用人!吳士功著革職,發往巴里坤,自備資斧效力贖罪』。二十七年四月,諭曰:『據楊廷璋、德福奏:「查閩縣民楊魁等假控偽寶敕書承襲世職一案,先經呈投撫標效力」。原任巡撫吳士功為撫臣,敕書既經目驗,何以懵然不省;撫署內又豈無檔案可以查覈?一任惡犯玩弄若此!其所司,果何事耶?著傳諭巴里坤辦事大臣永寧等面詰吳士功,令其據實奏覆;並令自揣應得處分,即行贖罪自效』。五月,永寧等覆奏:『士功稱罪無可逭,年已就衰,情願捐銀贖罪,交直隸藩庫修理城工』。諭曰:『吳士功歷任大員,身罹罪譴;若於斥退之後,即得優遊事外,則虛糜廩祿、不思奮勉者轉自以為得計。且此輩歷任所得養廉,無非國帑民膏;捐資贖罪,情法亦屬允協。豫省見有應修城工,即係伊桑梓之地;此項贖罪銀兩,即交與河南巡撫胡寶瑔收存藩庫,以為辦理城工費用。吳士功,著加恩准其回籍』。
三十年九月,故。子玉綸,官至兵部右侍郎;以曾任福建學政聲名平常,降授檢討。
——右「國史館本傳」。
——錄自「國朝耆獻類徵初編」卷一百七十四(「疆臣」二十六)。
·楊廷璋
楊廷璋,漢軍鑲黃旗人;世襲佐領。雍正七年,由筆帖式授工部主事;遷員外郎中。十一年,遷廣西桂林府知府。乾隆二年,遷左江道。十五年,擢按察使。二十年,遷湖南布政使。
二十一年,擢浙江巡撫。二十二年,上南巡,賜以詩曰:『監司經久任,自是悉民情;要以能倡率,寧惟貴潔清!艱難九年蓄,生聚五方盈。饑溺吾心切,勤哉撫卹誠』!諭曰:『西湖之水,海寧一帶田畝藉以灌溉。今聞沿湖多有占墾,將來湖身日漸壅塞,海邑田畝有涸竭之虞;於水利民生,均有未便。除已經開墾成熟者免其清出外,嗣後不許再行侵占』。廷璋尋奏:『此項田地,多礙水道;若仍准留,恐日漸淤塞。請概令開扼歸湖,照蘇隄式沿岸栽柳,以防侵占;根株盤結,亦可固隄』。上嘉之。二十三年三月,奏請仁和、錢塘、蕭山三縣江塘照海塘例,以土十丈為准,按段編號立石;仁、錢二縣江塘除民房隄岸外,餘二十餘里照海塘例,每二里設堡夫一,建堡分防。從之,九月,諭曰:『戶部據楊廷璋咨:梁詩正見在丁憂,應否仍在家食俸?因為具奏請旨,甚屬非體!見任官員遇有事故,尚即停俸;在家食俸者,自不待言。此非為節省,乃教孝之大經也。國家優眷臣工,特昭異數;梁詩正曾以尚書協辦大學士,豈每歲必需較此俸入者!料梁詩正身為大臣,其見處苫塊中,必不至鄙陋見小若此。楊廷璋或據地方官之請,輒為咨部;則不惟不知大臣養廉之義,且獨不為梁詩正稍留地步耶?楊廷璋不免有心徇情,著交部察議』。尋議降三級,留任。二十四年三月,奏言:『臺州府屬太平縣黃巖場沿海未墾沙塗徹底清查,於適中地立界;迤南者歸灶、迆北者歸民,築塘試種。戶以百畝為率,分限起科,可得腴產十萬畝』。得旨嘉獎。
四月,授閩浙總督。九月,奏請酌改要地塘汛及巡哨章程:『一、福州府屬南湖北二十里螺洲、大頭崎等處濱臨建江,向設中房汛外委一、兵二十四。今南洲已設專汛,請將中房汛留兵五名巡防,所裁弁兵於螺州、大頭崎各設塘汛一分駐。羅星塔東西港口東岸專設塘房,將洋峙塘同石龍臺兵八名分駐。烏龍江對岸有後邊塘,改遷於峙口山,與烏龍江汛對設。一、烏龍江、大頭崎、流尾、新岐四汛江面遼闊,巡船窄小;請將南臺水師營大船四、崇新汛大船一改駐適中之江邊塘,令烏龍江把總一、崇新汛外委一、面嶺千總一、山水寨把總一、峭門汛外委一,撥兵駕船巡緝。又面嶺塘小槳船五,酌裁四;閩清口塘小槳船二,酌裁一:撥於胐頭汛、後邊塘、甘蔗塘、新設港口塘四處各一,餘撥還崇新汛,並將烏龍江等處原設小哨船移還南臺水師營。一、遞巡官兵分界,自閩安鎮至烏龍江口屬流尾巡船,自烏龍江口至大頭崎屬烏龍巡船,自大頭崎至新岐屬大頭崎巡船,自新岐至芋原屬新岐巡船,自流尾至南臺大橋屬江邊塘巡船,各遊巡會哨。一、駕駛巡船應於羅星塔等前五塘汛水師兵內酌派專司,並令教習兵丁;有練孰者,准於水師營通融考拔』。均從之。十一月,奏言:『內地洋船赴番貿易,每冒混;請由臣飭屬查明,換給的實姓名、年貌執照,查對相符,方准放洋。回棹時,人數缺少,即嚴究勒限追回,以杜越販偷漏』。諭勖其實力整頓。十二月,奏言:『臺灣榖賤妨農,內地歉收,民人每偷渡就食,查禁終難禁絕;不若酌寬米禁,內地米價增,必平減。應請往來臺、廈之橫洋船,准放米二百石,榖倍之;塘船准帶食米六十石。米船自臺灣鹿耳門口出,收入泉州廈門編號給照,開報米數,令商及船戶呈驗繳銷』。如所議行。二十五年正月,奏請水師副將、參將照陸路例,不准本省人補本省缺;游擊、都司、守備等官照陸路守備例,以隔府別營缺題補。部議允行。先是,督臣楊應琚因臺灣地近生番,飭查勘驗,按界挑溝、築土牛,以杜私墾。至是,廷璋奏請酌定章程:『一、彰化縣沿山番界車路、旱溝外,各有溪溝、水圳、山根為界;其無溪圳處,則挑溝、築土牛為界。淡水廳一帶,前僅於隘口立石;今酌依山傍溪,並挑溝、堆土牛分界。一、彰化縣沿邊,定例番地聽番自墾;如新截入彰化界內廣福寮等十四處並舊界內廣福新莊等五處及新舊界內兼有之再斗六一處,應照例還番耕管。但番黎尚諳耕鑿,佃民又遷移失業。今酌議:除番民自耕田均照產管業升科,惟柳樹浦一處該番得價賣出,應入官。其廣福寮等處以各社通事、土目為管事,以各墾戶為佃人;照臺例分別納租,餘粟勻給眾番。一、彰化沿邊設隘寮十處,淡水設十八處。其守隘兵糧,彰化於該番社租粟內撥給;淡水向無租粟,各社曠埔未墾者尚多,應查出報墾,以資隘丁口糧』。疏入,報聞。二十六年三月,奏言:『鳳山縣屬阿里港、諸羅縣屬斗六門地阨要,請將鳳山縣萬丹縣丞移駐阿里港、臺灣縣新港司巡檢移駐鬥六門』。從之。五月,廷璋同福建巡撫吳士功奏參『提督馬龍圖借用公項銀,聞臣等察出往盤,將銀數歸補;應照「知人欲告而自首例」,減等定擬』。上責其辦理錯謬,『於馬龍圖舞文掩飾,置之不問;究係先出何人之意?著據實明白回奏』。廷璋等覆奏:定案時楊廷璋主稿,而督參撫審,吳士功為政。敕革士功職,發巴里坤效力;廷璋革職,從寬留任。又奏參黃巖鎮總兵林洛受網戶贓,派兵代為守網,致淹沒兵丁,並捏報匪船掠劫;命革林洛職,定罪如律。二十七年,上南巡,賜以詩曰:『西粵昔開府,南閩今建牙;兼知亦舊制,勝任得卿嘉。政有群黎感,身無大耋嗟!老成方倚賴;調攝意須加』!十二月,奏言:『湖州府藉太瑚為尾閭,今烏程、長興所屬泖港淤淺,請開濬寬深,俾歸太湖港口』。詔如所請行。二十八年十月,加太子太保。十二月,授體仁閣大學士,仍留總督任。二十九年三月,奏言:「晉江縣屬之西倉,地處海濱;乾隆五年移駐同知一員,距縣窵遠。請將同知移駐石獅街,較西倉更為適中』。從之。時廷璋來京陛見,福建水師提督黃仕簡奏:『廈門索出入船隻陋規,文武衙門朋分收受,請簡大員清查』;上命尚書舒赫德、侍郎裘曰修前往。尋查得廷璋令歷任同知代購物件,未經發價狀;諭曰:『舒赫德等查訊道、府、廳、縣,俱有與總督楊廷璋墊買物件銀兩;此項並非黃仕簡前奏溫泰所開總督一萬、巡撫八千之本文,係屬案外枝節。但既經訊出,自不應置之不問。舒赫德等應向溫泰究詰一切收受實數,如果該督一萬之數實無指證,而墊買之項特係府、廳以陋規為之墊辦,在該督原有應得之咎,朕亦不能為之回護;即審擬之大臣,亦安得謂之吹求!督、撫等以上司而派屬員,即已自干不合;況價值更有賠墊情事既確,安得復貸其處分!見令該督回閩,舒赫德等可就近詳悉覈對,不難立見分曉;即楊廷璋亦不能稍存諱飾也』。六月,舒赫德等奏『仕簡所開一萬、八千之單,屬洋行所開;督、撫衙門八千圓,係行房年例貼費。其各員代廷璋買物貼價,亦係各員名下陋規,不在八千圓數內』。諭交部嚴加議處;解任,來京候旨。尋議革任;奉旨:『從寬授散秩大臣』。諭曰:『楊廷璋令屬員代買人薓、珊瑚、珍珠等物,眾供僉同,固已毫無疑義。若不加之懲創,則他省或致效尤滋甚,豈可為訓!朕特念楊廷璋年齒就衰,平時尚能悉心任事,不忍遽加擯棄;此朕格外施恩,薄懲示警』。十月,授正紅旗漢軍都統。十二月,授工部尚書。
三十年六月,署兩廣總督。三十一年四月,小鎮安土司怕懷隘外有被交阯攻散之沙匪竄入,官兵緝獲;廷璋奏:『俟審明押赴隘上,照會該國王遣頭人公同正法』。未幾,交趾夷目報:『該國隘口聚匪搶掠,見督兵擒捕;懇內地堵截』!廷璋復奏聞,派將弁嚴守卡隘,不使外匪竄入。諭曰:『楊廷璋此論似是而實非。交趾素屬恭順,謹守藩服,原不宜無故加兵。即其見在勦捕夷匪,並未干涉內地,亦不過攔其竄逸而止。設夷匪竄入隘口,自當協力擒捕、付彼處分,以示懷遠之道。或交趾兵目藉緝匪為名,擅至邊境滋擾;豈可輕縱不究,僅以「驅逐出口」了事!又或內地人犯逃逸彼境,即應向其索取;倘索而不予,即當聲其罪而追攝之。又豈可置之不問乎?此等邊地夷情,惟應審度事理之當辦與否,因時制宜;若務為持重鎮靜之說,則養廱貽患,其弊有不可勝言者。將此通諭各督、撫知之』。五月,崖州安岐黎糾眾滋擾客民,廷璋檄鎮、道擒捕治罪;奏杜後患事宜:『一、客民久居黎地有田園、廬墓者,自為一村;編保甲,立甲長稽查約束。一、錢債非違例取息,令欠戶清釐;重利盤剝者,追餘息充公。禁客民入黎放債。一、黎民交易,飭附近州、縣汛地設墟場,定期交易。一、令黎峒總管曉諭熟黎,普行薙髮。一、貢木、貢香,派總管黎頭運送地方官選買給價。一、凡出入黎峒之人,盤詰明白放行。遇催徵錢糧公事票差,黎頭飭令交出,禁差役入黎滋擾』。得旨允行。七月,奏言:『鎮安府屬小鎮安土司原設土巡檢,職微難以控制;應與歸順州湖潤寨州同一並裁汰,改設鎮安通判,駐劄小鎮安,整飭化導。宣化縣那南寨與金城寨相近,並歸金城巡檢管理,即以那南巡檢改為湖潤寨巡檢。小鎮安之南隴連山地險僻,請於界連安南及土富州之郡波、者賴、者欣等三村各建卡撥兵。怕懷大隘近安南,為小鎮安門戶;應撥兵巡緝,添設把總一。打面梁壤接滇省,應將南燕山一卡移建,以資扼要』。部議允行。十二月,命赴永昌幫辦軍務。三十二年二月,奏言:『總督楊應琚疾已愈,臣遵旨仍回廣東』。
三月,授刑部尚書。三十三年正月,命紫禁城內騎馬。廷璋時年八十,御書「協中延慶」額賜之。八月,授直隸總督,加太子少保。十月,奏言:『正定縣城西南近河,向築隄壩。今秋滹沱驟長偪城,應於斜角隄頭增築新隄五百七十六丈,至柏棠閘止,環抱御水;並拆修護隄埽壩。斜角隄東,接築挑水壩五座;河神祠前築魚麟壩,俾河流仍復舊軌』。又奏言:『藁城縣東北滹水汕刷,應自西北城角起,順岸築埽工三百六十丈,用樁葦埽鑲築堅厚;埽後加築土埝,保護城垣』。又奏:『勘任邱沿淀情形,楊各莊等處極窪,水漲難洩;請改種稻田。文安大窪東面界連大城縣舊有隄埝,滹、滏盛漲註子牙河,水高隄頂;宜加倍修築。文安積水未涸,應於龍潭灣等處開隄洩放』。並從之。三十四年正月,請撥通倉米十二萬石分運各災屬平糶;詔加恩撥運通倉米二十萬石,以為加賑糶借之用。四月,奏言:『滹沱河故道,由晉州之東張岔口東流,經束鹿之木邱、傾井等村入深州,歸衡水縣入滏陽縣合流。岔河由束鹿之小王村至冀州,亦會入滏河。乾隆二十四年南徙,由束鹿西南之曹家莊等村至寧晉縣之營上村歸滏河,以致舊河淤墊。束鹿向距河遠,上年滹水漲溢,復行故道,水邱、傾井等村復成巨浸。河面寬深,間有應裁灣取直處,已開挑完竣;惟束鹿護城隄埝年久坍塌,亟應修築』。奏入,報聞。十一月,奏言:『四旗廳見存米九千餘石,久貯虞致霉朽。熱河廳應購米萬三千餘石,定價每石一兩;熱河見在市價每石一兩九錢九分,不敷採買。查四旗原買米價每石八錢四分,請將四旗見存米撥給熱河,既無需增價,而四旗又可照原價稍盈,於兵糈、帑項有益』。詔如所請行。三十五年春,上巡天津,賜以詩曰:『總督而兼巡撫事,歷來保定此掄賢,八閩威望原騰舊,三輔循聲俾繼前。練士安民惟要矣,疏河導淀尚勤旃!春巡本務茲慇示,供帳寧當謂力宣』!閏五月,以北運河一帶淺阻,請運通糧船酌留天津北倉;命截留二十萬石。七月,奏言:『武清、東安、寶坻、寧河、永清、香河六縣雨多被淹,貧民待哺甚殷;復請將被災六分以上者,八月內先普賑一月,俟冬初再賑。並請照例兼用銀米,其米即天津截留漕糧內動撥』。從之;詔再撥通倉米二十萬石、部庫銀五十萬兩以資分給。尋奏言:『各屬常平倉榖尚未買足,今歲天津舊欠復經蠲免,各州、縣倉廒所存尚恐不敷』。得旨:『再加恩撥通倉米二十萬石。俾得寬裕賑給;貧民口食,益資接濟』。九月,奏言:『唐三營倉,向貯米萬二千石。乾隆四年,熱河總管巴圖奏定:五年一次照例除減耗、車腳,餘米運至熱河喀喇河屯貯倉,搭放兵餉;仍將熱河同知添買兵米撥二千石,運赴唐三營倉歸款。五年後,仍照前運至熱河喀喇河屯倉,往返徒滋糜費。請將唐三營米於此次運交熱河喀喇河屯之後,毋庸再為撥抵;將唐三營空倉歸熱河四旗、二廳分貯採買米榖。唐三營原設千總一、兵三十,移駐布達拉廟』。又奏言:『古北口為畿輔重鎮,兵糈向藉口外販運;應請撥熱河廳榖六千石、四旗廳榖四萬石、喀喇河屯榖一萬四千石運古北口建倉存貯,並移駐滿缺同知一員經理。停密云縣採買兵米,即於古北口倉內動支』。並允行。十月,奏直隸各屬需賑銀約八十餘萬兩;又奏:『滹沱河向設歲修之項,河流南徙停止;今河又北徙,請仍撥項購料,隨時修防』。奏入,報聞。十二月,奏言:『熱河應買明歲兵米,時價稍昂;請撥八溝米運熱河備用,俟來年價平,買補完倉』。從之。三十六年八月,奏言:『蒙古遊牧地方,向禁民墾。而剋什剋騰旗隙地無礙游牧,蒙古兼可租牧養贍;請照土默特佃種收租例,除害游牧不准私墾,餘聽自便』。廷議允行。
十月,授刑部尚書。十一月,恭遇孝聖憲皇后八旬萬壽,廷璋與九老之列,奉旨賜入香山宴。十二月,卒。三十七年正月,諭曰:『楊廷璋久任封疆,老成歷練。前因年逾八旬,畿輔事務殷繁,恐未能鉅細周到,是以用為刑部尚書;見其精力尚未頹邁,於部務自可從容經理。乃於去冬偶感風疾,遽聞溘逝,深堪軫惜!著加恩晉贈太子太保;應得卹典,察例具奏』。尋賜祭葬如例,諡「勤愨」。
——右「國史館本傳」。
--錄自「國朝耆獻類徵初編」卷二十二(「宰輔」二十二)。
·王曾
王曾,字玉裁。乾隆九年舉人,知鳳山縣。時生番出掠,單騎入其境,諭止之。嘗於臺灣民家得偽印,例遷秩,而臺灣令應降調;瞿然曰:『人黜我陟,胡可居也』!旋擢黃平知州,以勞卒官。祀鳳山名宦祠。
——右「傳」,楊熙之撰。
——錄自「國朝耆獻類徵初編」卷二百三十四(「守令」二十)。
·竇璸
竇璸,山西平定州人。乾隆七年武進士,授藍翎侍衛。十二年,遷江西瑞州營都司。十六年,調鉛山營都司。十九年,遷福建陸路提標後營游擊。二十年,調云霄營遊擊。二十四年,遷同安營參將。二十八年,調臺灣城守營參將。二十九年,遷浙江紹興協副將。
三十四年,擢山東登州鎮總兵。三十六年四月,奏稱『登州水師一營,分為三汛。向例每年均演習水操一次,北汛係總兵親驗,東、南二汛委副將就近查閱。竊恐同寅瞻徇情面,難以認真;不若俱行親查,更為嚴密。除北汛就近操驗外,其東、南二汛,請照陸路通行親查之例,前往閱看。並請將火箭、火罐、噴筒等項,照備貯藥,引出陳易新之例,輪製如法;每年隨操試演』。上從之。
三十八年,調貴州古州鎮總兵,兼署提督。諭曰:『前古州總兵出缺,令竇璸調補,仍兼署貴州提督。古州為苗疆要缺,一切控馭撫綏,必須大員妥為經理。至見在川省軍營,尚有添調黔兵之事;提督一缺,亦關緊要。若竇璸即速赴古州新任』。三十九年六月,疏稱『黔省各營兵丁,內有本姓張而頂食姓李名糧者,遇有事故,牽混難查;概令更正。各將備嗣後召募新兵,必須實在姓名,方准挑驗;虛冒參處。再查營中利器,槍砲、弓箭皆能致遠;一遇沖鋒面敵,籐牌實不可少。驗看籐牌,便於短接,每百名調取五名。今進攻金川,復需籐牌擋石奪碉;是籐牌仍宜復舊。請按照福建跳舞對打之法,用真實鐵器勤加教練;每兵百名,復設籐牌七名』。上允之。四十年五月,諭曰:『貴州調赴川省之兵,在軍營最為得力。是以明降恩旨,格外優賞。但該省地方係苗疆,恐營中存兵較少,不足以資彈壓。竇璸見署提督,苗疆重任,乃其專責;不可不加意經理。苗民久遵王化,果能駕馭得宜,自皆寧帖。至附近苗疆防守兵丁,俱行選補足額;仍宜隨時訓練,嚴飭兵役勿稍需索滋擾,則苗眾自各相安。仍以此次加賞赴川兵眷錢之事,曉諭在營各兵,使倍知觀感鼓舞。該提督辦理此事,尤宜不動聲色,勿稍輕露整飭防閑之跡』。十二月,奏『查下江營僻處邊疆城外,官建砲臺十座,內八座設於近城山上;其二座在隔河山上,且近苗寨。請將隔河之砲臺拆毀,其近城之砲臺俱宜安設砲位。查下江營見有溢額之綠依、威遠、靖蠻等砲可以撥赴,派撥弁兵輪流看守。每年冬月演放一、二次,以免鏽壞而壯邊威』。上是之。是月,以辦理赴川官兵妥速,得旨議敘。四十一年三月,擢貴州提督。十二月,入覲;賞戴花翎。
四十二年二月,調湖廣提督。尋奏言:『湖廣六協管,均係水師;向用槍砲操演,在於船上擺列行陣。請倣照閩、浙水操,練習泛水之技。又出師川省損失軍械內,惟腰刀較多。詢之官兵,僉稱軍營鐵斧係每兵五名一柄,不敷分用;多用腰刀斫木劈柵,以致殘缺。請乘製造軍裝之便,每名添配加鋼鐵斧一柄;工料無多,遇有用處,以省腰刀之利器』。上嘉其留心。四十四年,丁憂,回籍。
四十五年,諭曰:『廣東提督員缺,竇璸尚屬結實,著即前往署理。俟服闋後,再行實授』。四十六年二月,奏稱『崖州樂安地,黎匪聚集多人,在德霞等村放火劫殺,將巡檢黃彬射死。臣聞報星馳前往,相機嚴密查辦。再,督臣巴延三業已馳往,臣一切會商妥辦』。上嘉之。三月,偕總督巴廷三奏:『臣等抵瓊,擄鎮、道稟報帶兵搜捕,已將射死巡檢之黎匪那岸擒獲,訊係官坊村頭人,那回為首。緣上年秋、冬各州屬短雨,今春糧貴,那同糾約村黎搶劫;實在兇匪不及百人,見已生擒四十餘名,槍斃三十餘名。臣等查附和者不止此數,見在馳赴樂安督同鎮、府逐一搜拏,盡法懲治』。四月,又奏:『有頭塘等村頭人將首逆那回縛送到營,督兵覆行搜捕,擒獲那觜等多名;置那回等於法』。四十七年正月,入覲。五十年正月,預千叟宴。五十一年十月,因失察左翼鎮標弁兵私賣軍火,得旨:『交部嚴加議處』。尋諭曰:『前據孫士毅奏:「拏獲外洋盜匪譚華瑞等,究出外委兵有將火器、火藥得錢租賣與盜犯行使之事」;已明降諭旨,令從重究擬,將提督竇璸交部嚴加議處矣。本日竇璸具摺檢舉,先將認真緝匪及此案上緊購線躧拏正賊、正贓等虛文,作為由伊訪出者。然纍纍聲敘,希圖掩飾;其意甚屬取巧。提督為專閫大員,該管弁兵平日不能緝匪安良,轉將火器、火藥租賣與盜犯行使,此與藉寇兵而齎盜糧何異!竇璸既失察於前、又復飾詞取巧於後,難膺專閫之任;何必更俟部議。云南開化鎮總兵員缺,著加恩以竇璸降補,仍帶革職留任處分。八年無過,方准開復』。
十月,調鶴麗鎮總兵。五十二年九月,疏言:『營中外委及弓、箭、馬、步兵餘箭,皆照額存貯;而總兵將備等,均不備貯餘箭。竊思總兵將備為弁兵表率,俱應以身先之;見照額補製,輪換抽出演練,免致桿彎翎落。又施放鳥槍,若有牛皮擋牌在前,一遇賊匪,人在牌內,而槍遞牌外左右接連放槍,殺賊愈有膽氣』。報聞。五十三年,署云南提督。十月,調昭通鎮總兵。五十六年,復署提督。
五十七年十月,仍授廣東提督。五十九年四月,入覲;諭曰:『本日召見竇璸,兩耳重聽,年力衰邁。廣東係屬海疆,地方緊要;恐致貽誤。著以原品休致』。
嘉慶元年,預千叟宴。六年,重預鷹揚宴。七年,重預會武宴。十一年,卒。
——右「國史館本傳」。
——錄自「國朝耆獻類徵初編」卷三百一(「將帥」四十一)。
·余文儀
余文儀,浙江諸暨人。乾隆二年進士;由咸安宮教習,授刑部主事,累遷郎中。
十九年,授福建福寧府知府。二十三年,調漳州府。二十五年,調臺灣府。二十八年,遷臺灣道。二十九年,擢按察使。三十年,疏言:『命案,最重買兇、認兇。閩俗尚氣好斗,貪利輕生,奸弊百出。請嗣後認兇之犯,有旋經自首審明確據者,買兇之犯照例加等治罪,自首乏犯准免罪,所得銀兩比照告發之贓免追;則認兇自首者不但得命,並免追贓。用財買兇者空失貲財而知必首,先自無買兇之事:其弊將不禁可絕』。三十一年,疏言:『例載:卑幼擅殺期功尊長、妻妾謀死本夫等案,承審官限一月內審解,府、司、督、撫各限十日審轉具題。稍延例,即參處。此等重案,禍積隱微,釁非旦夕;一門內骨肉周親互相掩護,尤難免串供巧避。倘承審官因限迫顧慮處分,稍有遷就,即不無枉縱。請嗣後承審官遇供證明確,仍照例辦理。如果情節難明,或經上司駁飭致例限稍逾、並非無故遲延者,許督、撫於審題時據實聲明;可否免議?出自聖恩。則推鞫得益致精詳,而重罪出入不虞錯誤矣』。俱下部議行。三十四年四月,臺灣奸民黃教滋事;命往查辦。文儀疏言:『黃教遁入深山,見獲逆黨韓筆等三十八人,審明正法;黃理等三十一人,分別議擬』。又疏報續獲李井等六人。諭曰:『余文儀到臺灣以後,惟安坐府城審擬案犯;而於勦捕事宜置之不問,亦未奏及一語。若以身係文職,勦賊之事與彼無涉者然;殊屬非是!軍旅之事,固不責之文員;但臬司大員非下僚末秩可比,地方有此等大案,豈可不一體仔肩,實心協緝!縱文員不能親臨行陣,獨不當督策將弁上緊勦賊乎?臬司原有奏事之責;況余文儀係專派前往,豈以一稟督、撫以為畢乃事乎?余文儀妄分畛城,實係規避,不可不示以懲儆;著交部嚴加議處』。總督崔應階奏:『黃教等已就斬獲,具係買線路捕,官兵並無當場殺獲之功。余文儀不能查出武職冒功,咎無可辭』。得旨:『余文儀向為刑部司員,尚能辦事,且係文職;著從寬以刑部員外郎用』。十月,補刑部陝西司員外郎。
三十五年二月,命署刑部侍郎。七月,三河縣書吏方國秀控銀號何彪年侵用藩庫銀,文儀偕邁拉遜赴保定鞫審。尋疏言:『省城銀鋪與藩司書胥表里作奸,何彪年承領藩庫,傾換銀兩,私行那用;事後雖經追還,而原辦之前任知府誇喀、知縣郭玉並不詳報,藩司觀音保置之不問。均請革職』。部議如所請。旋實授右侍郎。
三十六年五月,授福建巡撫。十二月,奏請將福州府古田縣之水口、黃田二驛歸縣丞管理;從之。
四十一年,擢刑部尚書,命紫禁城騎馬。四十二年六月,疏言:子延良係候補員外郎,懇令在刑部學習行走;允之。十月,以疾老乞休;諭賞給太子少傅銜。
四十七年七月,卒。
--右「國史館本傳」。
——錄自「國朝耆獻類徵初編」卷八十三(「卿貳」四十三)。
·鄒應元
無錫鄒應元,字清源。乾隆十六年進士,授武寧知縣;累遷至杭州知府。所至,皆有遺愛。
特調臺灣府知府。臺灣懸隔大海,應元甫至,賊匪黃教聚黨數千人謀為逆;應元出金募健兒三百人勦捕之,得其死力縛其渠誅之,賊遂平。凡在臺灣六年,以病免;歸。
——右「傳」,秦瀛撰。
——錄自「國朝耆獻類徵初編」卷二百三十六(「守令」二十二)。
·曾曰琇
西江有篤實君子曰曾曰琇,來宰上元,與余為忘形交;通家往來,事吾母尤敬。母年九十餘,時坐板輿赴君署,飲酒觀劇。已而遷任蘇州,夫人來別,與老妻泣下。甲辰春,余赴粵東;過南昌訪君,則頹然衰矣,須扶曳乃行,而家貧益甚。又二年,接訃,知君考終。嗚呼!吾母亡十餘年矣;每一見君,便思吾母。今君亦不可見,而君之高義終不能忘。常思作傳以永君,苦不能悉君事蹟,恆悒悒於懷!適其孫懋相過江寧,細詢之,才得其失官、得官之顛末;而其他,則郎君年幼,亦不能舉其辭也。
君以流外官,為漢陽尉;膺卓薦,遷福建莆田縣丞,權臺灣縣事。有黃教者,以盜牛犯案,君杖而遣之。適莆人林椿與縣役吳經娼一嬖,有隙;遂誣控經與黃教謀反,兵器悉貯經家。君親往搜捕,杳無蹤跡;隨訊林椿,盡吐實情,遂以「挾仇誣陷」申牒大府。未兩月,黃教又盜牛懼捕,聚眾三百人,張旗為亂;巡撫鄂公大驚,特劾君庇逆當誅。鄂公有他事,為將軍密奏;上怒曰:『曾曰琇以縣丞署令事,尚不可隱逆賊情;汝為巡撫,乃聽內地人民為賊擄去,竟不奏耶』?其時君已擅動帑金,募村民擒黃教斬之;而鄂公亦已去任。新撫來,深知公冤;然據實奏,則從前承審諸大員俱干嚴譴,乃授意勸君誣服。君性仁慈,不得已,伏「疏縱」之罪。新撫以縱逆虧帑,擬絞具奏;奉上諭:『曾曰琇為殺賊動帑,非尋常侵蝕可比。且其才似有可用,著送部引見』。君見上,叩頭謝恩。遂蒙恩發江南以知縣用,補上元令。
嗚呼!公老吏也,就罪科罪,不能預知日後之為亂。又仁人也,不忍人而自忍拌罪己以救同官;此其心自分死矣、孽矣,萬無全理矣。況以兩巡撫劾一縣丞,如風掃落葉耳;而所縱釋者又叛跡照然,雖萬死固當,即至愚人敢希意外之恩哉!乃初參時,皇上不允;再參時,皇上加褒:聖天子之聰明睿知,千載難逢;而君竟身逢其盛。道路聞者皆控揣不到,為之舞蹈流涕,而況君之身受者乎!君抵任後,自言「刀鋸餘生,萬念俱灰;惟有勉為循吏,以報主恩」!養廉外,絲毫不受。重門洞開,巨細必親。為政清而能和,交友推心置腹,愉愉如也。制府高友端公薦授蘇州管糧同知;凡三年,以老病辭官。
卒,年七十有八。
贊曰:余老且病,遇人有傳誌之託,輒愁眉;惟於君,若有所不得已於懷,而百計以求其事蹟。得君孫數言,如獲奇珍,急急書之。然則君之為人,亦可思矣。
——右「傳」,袁枚撰。
——錄自「國朝耆獻類徵初編」卷二百五十七(「僚佐」九)。
·朱景英
朱景英,字幼芝;湖南武陵人。
乾隆庚午解元,知寧德縣。前任有黠賊誣良,拘繫多瘐死者;景英一訊而服。縣東湖濱海,前令議築隄,鳩民金七萬有奇;四載弗成。景英歎曰:『一線孤隄,能與海爭力乎』?力請罷之。
擢鹿耳門同知;地為臺灣門戶,同知司海口商舶出入,兼管四縣。舊例:凡商舶來自廈門者,分配大小為六等,轉輸廈門;已運者,免運一次。前運有賣放不配運者,積三十餘萬;景英令如前帶運積壓一次。嘗以臺地遼闊,南、北路兵單汛薄,請派兵防衛;當事韙其言。調北路理番同知,署汀州、邵武府知府。告歸,圖書外,無餘蓄。
景英以文學飾吏治;書工漢隸。纂修「沅州府誌」,精覈為時所稱。著有「海東日札」四卷、「畬經堂文集」八卷、「畬經堂初集」六卷、「續集」四卷、「三集」四卷、「研北詩餘」一卷。
——右「傳」,李元度撰。
——錄自「國朝耆獻類徵初編」卷二百五十五(「僚佐」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