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進呈臺灣番檨疏(康熙五十八年)
·進呈臺灣番檨疏(康熙五十八年)呂猶龍
福建巡撫奴才呂猶龍奏:為奏聞事。
福建有番檨一種,產在臺灣,每於四月中旬成熟。奴才於四月二十八日購到新鮮者,味甘微覺帶酸。其蜜浸與鹽浸者,俱不及本來滋味;切條曬乾者,微存原味。奴才親加檢看,裝貯小瓶,敬呈御覽。但新鮮番檨,不比法制者可以耐久;奴才細教家人小心保護,將所到之數盡皆進獻,故於摺內未敢預填數目。再,武彝山茶,土人俱以岩頂新芽為最;奴才親檢芽茶,加謹裝貯,一同恭呈御覽。
至各府米價與前奏相同,雨水更覺調勻,山海地方俱安靜無事。合併奏聞。
(朱批)知道了。番檨從來未見,故要看看。今已覽過,乃無用之物,再不必進。康熙五十八年四月二十九日具。
●四
請開臺灣遏米之禁疏(雍正四年)
酌通閩省四郡積谷疏(雍正七年)
陳臺灣事宜疏(乾隆十年)
請定巡洋會哨之法以重海防疏(乾隆十五年)
請準臺民搬眷並嚴偷渡疏(乾隆二十五年)
議臺灣屯丁疏(乾隆五十三年)
·請開臺灣遏米之禁疏(雍正四年)高其倬
總督浙閩等處地方軍務兼理糧餉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臣高其倬謹奏:為請開臺灣遏米之禁,接濟泉、漳民食事。
竊查閩省泉、漳二府,向資臺米以濟民食。自朱一貴變後,巡臺御史恐其運出接濟洋盜、又恐聽民搬運以至臺灣米價騰貴,或生事端;遂禁止不許過海。泉、漳之民有米、無米,在所不顧。不知臺灣地廣民稀,所出之米,一年豐收,足供四、五年之用。民人用力耕田,固為自身食用,亦圖賣出贖錢。一行禁止,則囤積之米,廢為無用;既不便於臺灣,又不便於泉、漳。究竟泉、漳之民,勢不得不買;臺灣之民,亦勢不能不賣。查禁雖嚴,不過徒生官役索賄私放之弊。臣以為遏米之禁,宜酌籌變通。查開通臺米,其益有四:一、泉、漳二府之民有所資藉,不苦乏食。二、臺灣之民既不苦米積無用,又得賣售之益;則開田愈力。三、可免泉、漳、臺灣之民因米糧出入之故,受掯勒需索之累。四、泉、漳之民既有食米,自不搬買福州之米;福民亦稍免乏少之虞。臣謹將應行開禁情節,繕摺請旨。
至開通米禁有須防之處二端,亦不可加詳慮。其一,恐泉、漳之民任意搬買,或需臺灣米貴。查臺地一年豐收,足供四、五年之食。嗣後應於冬成之時,詳細確查:若臺灣豐熟,即開米禁;倘年成歉薄,即禁止販買。雖年歲稍豐而一時偶有米貴情形,臣亦即隨時查禁,必不敢疏忽滋事。其一,恐買米之船,接濟洋盜。查海洋之中,劫米為盜者頗多,買米為盜者實少。閩地曆來諸臣既於此鰓鰓過計,臣亦不敢不於此詳細周防。嗣後泉、漳之民過臺買米者,俱令於本地方報明欲往臺買米若干、載往某處販賣,取具聯保,詳報臣等衙門;即飛行臺灣及所賣之府、縣,兩處稽查。如有不到,即系偷賣,必嚴懲聯保,究出本船之人,盡法重處。如此查防,自不致接濟洋盜矣。
·酌通閩省四郡積谷疏(雍正七年)史貽直
署理福建總督印務吏部左侍郎臣史貽直謹奏:為敬陳酌通福、興、泉、漳四府之積穀,以免浥耗、以實倉儲事。
臣自署理督篆以來,無時不以倉儲、民食為念。因查福建全省地勢,為東南最下之區。內為延、建、邵、汀四府及福寧一州地處上游,在省屬為略高之所;若福、興、泉、漳四府最居卑下,每歲濕熱薰蒸,倉谷易於黴壞,從前原有「存七糶三」之例。祇因福建濱海之地,惟臺灣一府與延、建、邵、汀四府、福寧一州均系產米之鄉,其福、興二府產米不多,泉、漳二府產米更少;是以福、興、泉、漳四府及府屬各廳縣,將倉谷糶出甚易,買補最難。而定例內:凡前任官折價存庫者,又不許新任官接受。交代、典守各員畏懼因循,不敢輕言糶易。竊恐積貯年深,倉谷必多紅朽;若不及早設法圖維,將來即將典守各員參處追賠,究於倉儲無益。臣謹詳細籌畫,得一變通之法。查福、興、泉、漳四府之倉及府屬廳縣各倉,共額貯谷九十五萬五千五百餘石。每年臺灣例應碾運米五萬石赴泉、漳平糶,又應碾運兵眷米一萬二千餘石,又應碾運廈門提標、金門鎮標兵米二萬一千餘石,合計應運米八萬三千餘石。若令臺灣停其碾米,照「一米二谷」竟將谷十六萬六千餘石運至廈門,令帽、興、泉、漳四府及府屬各廳縣按其積谷之多寡,派令分運各倉;即將府廳縣各倉內見貯舊谷照數碾米,以為平糶及碾運兵眷、廈門提標、金門鎮標兵丁之需。似此出陳易新、陸續轉換,旋易旋補,舊谷既免積久陳朽之虞,倉儲亦無懸久不補之弊。輪至六年之內,即可盡易新谷存倉。嗣後歲歲遵照更易,誠為經久可行之計矣。
至於臺灣改米為谷運腳,自當倍僧;福、興、泉、漳四府及各廳縣由廈門運米入倉,不無運腳等費。臣又從長籌畫,查福、興、泉、漳四府及所屬之谷雖照時價酌減平糶,臺灣之米價賤而內地之米價昂,除解還臺灣米價外,此中尚有盈餘。即以此盈餘之價為加添腳價之需,足敷各項之用。
合併具奏,伏乞皇上睿鑑!
·陳臺灣事宜疏(乾隆十年)高山
福建布政使司布政使臣高山謹奏:為臺郡民番現在應行、應禁事宜,據實密陳;仰祈聖訓事。
竊臣職忝旬宣,荷蒙欽命清查臺地武職官莊一事,除另行具摺覆奏外,所有該地邊海情形、番民要務,經臣留心查勘、經酌量籌,其間尚有須變通之處。謹列數條,為我皇上敬陳之。
一、民墾番地之宜永行禁止也。查臺屬四邑民、番雜處,而番黎又有生、熟之不同。熟番與漢民交接往來,不諳耕種,每賃民作佃,贌租開墾;遂有貪利奸民越界侵佔,以致爭訟不休。生番則營窟深山、採捕為業,而性好戕殺;一遇漢民入界抽藤、吊鹿或私墾界外草荒,即行慘殺。近年以來,呈報數十餘案,甚有一案而截首十徐人、一處而曆斃四十命者,至今凶手並無一獲:雖凶番之野性難馴,亦實漢奸之犯禁有以致之也。現在臺民生齒日煩,各番尚有餘地——如燒羹寮、東方木、楠仔仙等處,議者以為番地置之無用,不若任民佃墾,以為生聚之資;臣竊謂斷不可行。誠以臺陽一島海外孤懸,聊為邊界藩籬,倚作東隅屏障;原非欲驅內地遊手之民,而使之就食於彼也。官斯土者,止宜令靜謐安全,初不必為癖草開阡之計。且以土番有盡之地,供漢民無厭之心,得尺得寸、日墾日侵,不特番與民爭,且將使民與民爭;不特臺地之民與民爭,且將使內地之民日與臺民爭。蓋始以民為番佃,而熟番之地民多佔爭;迨熟番之地既開,勢必漸入生番地界,而民多戕殺。且利之所在,誰不趨之!墾令一行,臺民俱相趨而謀佃種。海外之民方爭奪無已,而內地之民聞風踵至,偷渡覬覦,有何底止!安能遍給!是墾獲之利無多,而爭競之害甚大。況利猶俟諸異日,而害恐即在目前;未得其利,先受其害:夫豈寧輯番民之道乎!就令番地盡報升科,亦無補於國家之經費;而況無窮之釁由此而生,是民墾番地之於國計民生,均非至計。不若永行禁止,飭令該地方官於各社番地詳加查勘;除已經報墾之地畝外,其餘未墾草地無論多寡及現系何番掌管,均應聽該番將來漸次自行耕種。總不許佃民再贌開墾,以杜爭端。夫虞芮質成之化,可讓其田為閒田;今番黎墾藝之餘,亦何不可存其地為禁地!倘有奸民違禁私開及地方官通同容隱者,察出分別議處治罪;庶邊方爭訟殘殺之釁,可以永息矣。
一、番民地界之宜照舊劃清也。查臺郡西臨大海、東逼崇山,由山至海不過數十里;自南至北,綿亙二千餘里。崇山之內,皆生番所居;界外平埔,系熟番、漢民零星散處。從前定有地界,立石開溝;久而失址,甚有拔石填溝,那移改徙,希圖越界私墾,致啟生番戕殺之機。臣思生番群聚內山、熟番錯居社地、漢民散處各莊,自應劃清界限,各管各地;不得混行出入,相尋釁端。臣於清查莊產之便,順途勘驗。覺從前所立之界,並無山河依阻,易於無憑;但日久相延,又未紛更改易。相應飭令地方官遴委佐雜,眼同各番土目指出現在管理分界之處,再行立表,劃清界限;使生番在內、漢民在外,熟番間隔於其中。清界而後,漢民毋許深入山根,生番毋許擅出埔地;則彼此屏跡,斷絕往來,自不致生釁滋事矣。
一、熟番社目之宜設立土司也。查番性不馴,難與漢民一例彈壓;而生番負嵎依谷,尤非官法所能制。臣愚以為以官治番,不若以番治番。蓋熟番與漢民雖情意相通,終不若生番與熟番之族類相合;欲治生番,自應即其同類而節制之。茲查臺屬各社熟番雖現有土目名色,要皆眾番私立之長,並非經制額設,原無責成;是以生番戕殺之案甚多,難以飭令查究。臣請嗣後臺地社目,援照川、廣苗疆土司之例,令該地方官於眾社土目中擇其老成誠實、才具明乾者數人,呈報督、撫及巡臺御史秉公驗看,會奏請旨,頒土司職銜,量與頂戴;令其分管各社內番眾,統轄生番。凡有番黎爭奪戕殺等事,即移令土司分別懲治協學。設立之後,果能使番眾相安,三年無過,該地方官詳報具題,量加獎賞,以示鼓勵。倘有勾通漢奸生事擾民者革職,另行選舉。如此,則番目邀章服之榮、凶頑有彈壓之勢,而生番稍知所顧忌矣。
一、生番隘口之宜稽查出入也。查臺郡各屬險隘要區,大小共有數十處。如鳳山縣轄之龜文、牛欄、巴揚、檳榔等處,臺灣縣之米琅、南仔等處,諸羅縣之芋匏、重溪、阿里、武巒、枋仔、臺斗、梅仔、竹腳等處,彰化縣之頭重、北頭、大婆、黃竹等處,淡防廳屬之麻署、南日、嘉志等處,俱系生番出沒之地,向無塘汛巡防;所有南路營之昆鹿、萬丹、淡水、武洛等汛,城守營之羅漢門、大目降、北路協之斗六門、南投、北勝、柳樹、貓霧、吞霄等汛,不敷各隘稽查,遠制為難:以致生番出口,伏莽行凶,屢遭茶毒。今若欲於沿山口隘遍設汛防,亦屬難行之事。臣以為各社設有土司分轄番地,則凡生番要隘未設營汛處所,秋冬之間,便可諭令土司於各管地界輪撥番眾就近巡查,以補汛防之所不及;毋許漢奸將違禁貨物潛入內山私向生番貿易,亦毋許生番擅行出隘為祟逞凶。倘有違犯,即行嚴拿;番則令土司自懲,民則送該管官究擬:庶邊方寧靜,而各隘謹嚴矣。
一、民番貿易之宜酌定時日也。查生番僻處深巒,需用貨物盡資漢民,由來已久;以該番所有之鹿皮、藤木,盡資換易鹽、布、茶、煙等項,勢難禁止。但一歲之中,若不定以時日,則出入往來竟無常度,既難免漢奸之煽惑欺朦,亦易啟凶番之爭奪滋釁。臣請嗣後,每年一次。俟十月秋收以後,該地方官預期知照土司:在於熟番適中之地選一集場,酌定月日,飭知番民、通事人等各攜貨物,至期到地公平議價,彼此交易。並酌委員弁,會同土司攜帶社目、兵役人等在場監督防閒;總不得過十日之期各歸地界,毋任托足潛蹤:則居民番眾以有易無,各稱便利矣。
一、眷屬渡臺之宜先行稽查也。定例:內地居民過臺,應赴地方官呈請給照,毋許私行偷渡。其臺民搬眷之舉,禁止甚嚴。近閱邸抄,見巡臺御史臣六十七、熊學鵬等以閩民間有在臺年久而家中祖父母、〔父母〕、妻子別無依靠欲來就養者,有祖父母、父母、夫在臺而子孫、妻室欲來侍奉者,格於成例,不得前往,殊堪憫惜!現在奏請,準其呈明內地原籍地方官,查取地鄰甘結,給照赴臺;仍移臺籍廳員確查:如有假冒捏飾,解回內地,與出結之地鄰一囗治罪等語。此誠該御史等仰體皇仁,酌量變通之盛舉也。但臣思臺地遠隔重洋,風濤危險;豈可輕試!此等〔給〕照渡臺之眷屬,如果有祖父母、父母、夫及子前來認領,則貧難之民得以天倫聚首。萬一所指之人並非嫡屬,控詞誑奏希圖至彼藉端尋釁,致生事端;或親屬果真適已物故以及年遠流蕩,無從尋覓。此時若及行解回,則往返重洋,軀命攸系;若竟留臺地,則異鄉流落,依傍無人:是軫念孤煢欲令完聚,而反致失所。臣愚以為與其既去而解回,孰若查明而後渡!應請嗣後如有臺民眷屬呈請給照過臺者地鄰出有保結,無論老幼婦女,總令原籍地方官據呈先行移關臺籍廳員,查伊嫡屬果否實有其人,是否現在情願認領?俟臺廳查明移覆到日,再行定奪給照。如此,則應行給照者既不致往返徒勞,而亦可無藉端假冒之弊。其未便給照者,即可飭留阻止,免致遞回不測之虞並罪及地鄰之累。雖關移來往,時日稍延;而性命所關,不嫌詳慎:似亦便民務卹之一端也。
以上六條,系臣到臺後見聞所及;博採群議,因地制宜。內間有奉督、撫諭查者稟覆督、撫外,事關邊海內民防微善後之策,用敢密陳。
·請定巡洋會哨之法以重海防疏(乾隆十五年)喀爾吉善
閩浙總督臣喀爾吉善謹奏:為請定巡洋會哨之法,以稽勤惰而重海防事。
竊照閩、浙兩省海洋綿亙數千里,北抵江省、南接粵洋、臺、澎;直達西南外番陀,正對東洋各島。其洋面險遠、島嶴紛錯,外洋賈舶與內地商漁絡繹往來汪洋浩瀚之中,汛守防護所不能及;惟藉遊巡舟師實力哨巡,使奸宄無從窺伺,商賈方獲安寧。而遊巡舟師之實力哨巡與否,尤藉總巡大員親身督察,無稍懈弛,始於洋面實有裨益。臣蒙聖恩簡畀閩、浙封疆,時時以綏靖海洋為急務。每當水師鎮將輪值巡洋之期,嚴切囑咐,務令往來洋面、搜緝島嶴;復不時派出備弁巡查南北兩洋,察核勤惰。茲臣就兩省巡洋官兵熟察往來洋面情形,詳核其跟蹤會哨虛實,因知從前立法尚未周詳;亟應酌增以程實益者,敬為我皇上陳之。
查巡洋定例:每年二月初一日起、至九月底止,鎮臣照題定統轄洋面總巡、各營照題定界址分巡,仍與上下接界總巡、分巡官兵指定島嶼會哨。是總巡會哨一法非特聯絡聲援,實可稽核勤惰。令查鎮臣雖有總巡之責,不定以巡洋限期會哨;雖有指定界址,未定有查驗章程。現在各鎮臣未嘗不出洋巡查,然出巡之期或疏或密、巡曆洋面或近或遠,竟無一定。更或因辦理營務、不能久曆外洋,出巡未久,隨報回棹者。至於浙省定海、溫州、黃岩三鎮因系水、陸相兼,巡期難以遍曆,題定不時親身出洋,更無一定程限。總巡大員出洋督察之日少,分巡將備千把懈弛偷安,勢所不免;即使按期呈報出洋哨巡,或灣泊近島、或寄碇深澳,其是否在洋梭織遊巡?茫無稽考。至於交界會哨,惟憑一紙報文;其實於何處會哨?亦無可徵驗。洋匪窺伺,巡曆稍疏,乘間剽劫,為害商賈;殊非慎重海防之道。
臣查鎮臣總巡洋面,近者不過數百里,遠亦不出千里。自二月出巡、至九月撤巡,計期八閱月,為時甚久;應請定以每兩月與接界總巡官兵會哨一次。遇應會哨月分,上汛先巡北洋、後巡南洋,則下汛先巡南洋、後巡北洋。如浙省定海鎮先巡北洋,與江南崇明鎮會哨於大羊山;後赴南洋,與黃岩鎮會哨於石浦巷。黃岩鎮則先巡南洋,與溫州鎮會哨於沙角山;後赴北洋,與定海鎮會哨於石浦巷。溫州鎮則先巡北洋,與黃岩鎮會哨於沙角山;後赴南洋,與閩省海壇鎮會哨於南關。海壇鎮則先巡南洋,與金門鎮會哨於門扇後洋;後赴北洋,與溫州鎮會哨於南關。金門鎮則先巡北洋,與海壇鎮會哨於門扇後洋;後赴南洋,與南澳鎮會哨於將軍澳。如此蟬聯遞相先後,則上下兩鎮會哨期不致歧誤,可免守候耽延之責。督臣於各鎮應會哨月分,先遣標下員弁齎捧令箭徑赴會哨島嶼等候,必俟兩鎮會齊,取具印會報文,以為徵驗;仍令各鎮將曆過洋面各營、分巡防汛兵船,逐一查點,分別勤惰,據實開報督臣察核,懲究參處。其分巡營員會哨地界更屬近便,上下洋面不出數百里;應請定以一月會哨二次,亦照總巡會哨之法,上巡先北後南、下巡先南後北,定期於分界島嶼會哨。其會哨時,先令總巡鎮臣派船差弁齎令箭往會哨所等候,必俟兩汛兵船到齊,取具鈐記押結通報。如違誤不到,揭報參究。如此立定限期、實力督巡,不特巡洋將弁偷安規避有可稽察,即鎮臣有不實力督巡、如期會哨者,一經察出,亦以規避巡洋參處;既符總巡之成例,更收會哨之實效:似於綏靖海洋之道,不無小補。
至閩省臺、澎水師與內地隔越重洋,向例系副將總巡、遊守分巡;應請仍照舊例遵行。
臣因事關海防重務,與福建水師提臣張天駿、浙江提臣譚行義往返商酌,意見相同。謹繕摺具奏,伏乞皇上聖鑑,敕議旅行!再照閩、浙兩省鎮臣總巡既請定期會哨,其江南、廣東二省洋面與閩、浙聯界,應畫一定議遵行。
·請準臺民搬眷並嚴偷渡疏(乾隆二十五年)吳士功
福建巡撫臣吳士功謹奏:為請廣臺民搬眷之恩例,並定有司失察偷渡之處分,以安民生、以靖海疆;仰祈聖鑑事。
竊惟我朝德威遠敷,薄海內外,共沐恩膏。如臺灣府屬一廳、四縣歸隸版圖將及百年,聖祖仁皇帝、世宗憲皇帝暨我皇上聖聖涵濡,久成樂土。居其地者,俱系閩、粵省濱海州縣之民;俱於春時往耕,西成回籍。迨後海禁漸嚴,一歸不能復往。其主業在臺灣者,既不能棄其田圍,又不能搬移眷屬;另娶番女,囗恐滋擾。經升任廣東撫臣鄂爾達具奏:凡有妻子在內地者,許呈明給照,搬眷入臺,編甲為良,人人有室家之系累,謀生念切,自然不暇為非;更令有司善撫教之,則知感激奮興,安生樂業。旋經議行在案。嗣於乾隆四年,前督臣郝玉麟以流寓民眷均已搬取,即有事故遲延,亦屬無幾;請定於乾隆五年停止給照。續於乾隆九年,巡視臺灣給事中六十七等具奏:以內地民人或聞臺灣親年衰老,欲來侍奉;或因內地孤獨無依,欲來就餐。無如例有明禁,因甘蹈偷渡之愆。不肖客頭奸艄,將船駛至外洋;如遇荒島,詭稱到臺,促客登岸。荒島人煙斷絕,坐而饑斃;俄而洲上潮至,群命盡歸魚腹。因礙請照之難,致有亡身之事。請仍準搬眷!經部議,令該督、撫確查定議。前督臣馬爾泰等會議具題,俱如所奏。十二年五月,督臣喀爾吉善以前奏未定年限,恐滋弊混;請定一年之後,不準給照。自此停止以來,迄今十有餘年。凡有渡臺民人,禁絕往來,不能搬移。現在漢民已逾數十萬,其父母、妻子之身居內地者,正復不少。向之孑身過臺者,今已墾闢田園,足供俯仰矣;向之童稚無知者,今已少壯成立,置有田產矣。若棄之而歸,則失謀生之路;若置父母、妻子於不顧,更非人情所安。故其思念父母、戀妻子,冀圖完聚之隱衷,實有不能自已;以致迫不擇音,甘受奸艄之愚弄,冒險偷渡,百弊叢生。
伏查乾隆十七年,原任臺灣縣知縣魯鼎梅纂修「臺灣縣志」記云:『內地窮民在臺營生者數十萬,其父母、妻子俯仰乏資,急欲赴臺就養,格於例禁。群賄船承頂冒水手姓民,用小漁船夜載出口,私上大船;抵臺,復有漁船乘夜接載:名曰「灌水」。經汛口覺察,奸艄照律問遣,固刑當其罪;而杖逐回籍之民,室廬拋棄,器物一空矣。更有客頭串通習水積匪,用濕漏之船敗載數百人,擠入艙中;將艙蓋封釘,不使上下。乘黑夜出洋,偶值風濤,盡入魚腹。比到岸,恐人知覺,遇有沙汕,輒趕騙離船;名曰「放生」。沙汕斷頭,距岸尚遠;分止深處,全身陷入泥淖中;名曰「種芋」。或潮流適漲,隨流漂溺:名曰「餌魚」。窮民迫於饑寒,罔顧行險,相率陷阱;言之痛心』!臣思愚民之被害、奸艄之肆惡,其言鑿鑿可據;且與乾隆九年巡臺給事中六十七等原奏,不謀而合。該知縣魯鼎梅身蒞臺灣,見聞自確;載之邑乘,考訂非虛。臣一載以來,留心察訪,實屬確有之事。然卒未有因陷溺而告發者,緣事在汪洋巨浸、人跡罕到之地,被害者既已沒於波臣,幸免者亦緣自乾禁令,莫敢控訴。故偷禁雖嚴,而偷渡者接踵。臣與督臣俱令先後查拿,或偷渡未成而被獲、或出港遇風而返回。計自乾隆二十三年十二月起、至二十四年十月止,一載之中,共盤獲偷渡民人二十五案、老幼男婦九百九十名;內溺斃三十四人,其餘均經訊明,分別遞回原籍。其已經發覺者如此,其私自過臺在海洋被害者,恐不知凡幾!伏念內外民人,均屬朝廷赤於。向之在臺為匪者,悉出只身之無賴。若安分良民,既巳報墾立業,有父母、妻子之系戀、有仰事俯育之辛勤,自必顧惜身家,各思保聚:此從前督、撫諸臣所以疊有給照搬眷之請也。及奉準行過臺之後,亦未有在臺眷口滋釁生事者。蓋民鮮土著,則有離去之思;人有室家,各謀久安之計。乃因良民之搬眷,禁以奸民之偷渡。致令在臺者因羈逆旅,常懷內顧之憂;在籍者悵望天涯,不免向隅之泣!以故內地老幼、男婦煢獨無依之人,迫欲就養,竟至鋌而走險,畢命波濤;非所以仰體皇上如天之覆,一視同仁也。
臣受恩深重,身任海疆。伏見聖主愛養黎元,惟恐一夫不得其所;為之謀安全、計久違者,無微不至。矧茲過臺良民,尤廑宸衷垂注。臣既深知臺民搬眷事非得已,而奸艄之偷渡貽害無窮,實有不得不直陳於聖主之前者。合應仰懇敕命定議:嗣後除內地只身無業之民及並無嫡屬在臺者一切男婦仍遵例不許過臺、有犯即行查拿遞回外,其在臺有業良民,果有祖父母、父母、妻妾、子女、子婦、孫男女及同胞兄弟在內地者,許先赴臺地該管廳縣報明,將本籍住處暨眷口姓氏、年歲開造清冊,移明內地原籍查對相符,覆到之日,準報明該管道府給與路照,各回原籍搬接過臺。其內地居住欲過臺探親相依完聚者,即先由內地該管州縣報明造冊,移明臺地確查覆到,再由督、撫給照過臺。仍責成廈門、海防兩同知並守汛武員:凡遇過臺眷口出入,均須驗明人照相符,方淮放行;否則,將該管官查參議處。汛口文武失察徇隱,一並分別處分。其只身無業之民並無親屬可依,客頭、船戶包攬偷渡者,仍照例嚴禁查拿。再遇民之違禁偷渡,雖由奸徒之引誘,亦由各該管地方官平素失於化導、稽查所致。嗣後海口查獲無照偷渡男婦、解回本籍者,可否按人數之多寡,將原籍州縣酌與議處,永為定例?庶良民得循請照之例,不敢徼幸行險,免受奸艄之貽害;而地方官顧慮失察考成,自必勤加化導。既使禁止令行、奸良有別,復得法良意美、防範嚴明。似與臺地之海防民生,均有裨益;而我皇上浩蕩深仁洋溢中外,與海若之含宏光大,同其攸久無疆矣。
·議臺灣屯丁疏(乾隆五十三年)福康安
協辦大學士閩浙總督臣福康安、福州將軍臣魁倫、福建巡撫臣徐嗣曾謹奏:為熟番募補屯丁,酌議章程,仰祈聖鑑事。
竊照臺灣熟番向化日久,當逆匪滋事之時,各社番勇隨同官軍打仗殺賊,頗能出力;欽奉諭旨,令臣等悉心籌酌,將此項熟番充補額兵,實為綏輯番黎、捍衛邊圉之至計。臣等因成兵仍請照依舊制換防,另將熟番挑募屯丁,酌撥近山未墾埔地,以資養贍;先經附摺具奏在案。茲將應行釐定章程,仿照屯練之例,逐一臚陳。
一、屯丁人數應按番社酌挑,令其就近防守也。查全郡熟番通共九十三社,臺灣縣屬番民自數百戶至數十戶不等,約可挑選壯建兵丁四千名,分為十二屯——大屯四處,每處四百人;小屯八處,每處三百人:作為額缺,毋庸另設屯所,即令在本社防守地方,稽查盜賊。其戶口較少之社,或數社並作一屯,或附入近處大社;庶番民等不致遠違鄉井,而校驗調派亦易於齊集。至各屯相距之地,道里難以適均。臺灣縣所屬番社不過數處,不能多設屯丁;然臺灣縣地界本狹,郡城設有重兵,足資彈壓。惟南、北兩路,近山險要甚多;淡水一廳,尤為遼闊。原撥熟番在隘口搭寮防守,名為隘丁;零星散處,不能得力。應酌量地勢情形,按照番社多寡,分別設屯,與各處營汛官兵聲勢聯給;則稽查巡防,自可倍加嚴密矣。
一、各屯番丁宜設立屯弁,以資管轄也。四川屯練兵丁,額設屯土守備、千總、把總、外委等官一百餘員。今臺灣番屯弁目,無需似此之多;祇應仿照其例,量為設立。查各社原有民人克當通事,管理一社之事,代為交納社餉;但此等通事積年充役,系地方官簽派,本非番人同類,未便用〔為〕弁目。〔應於番社頭目〕內擇其曾經打仗出力及番社素所信服者——如岸裏社潘明慈之類,揀選拔補。於南北兩路額設屯千總二員統領番眾;屯把總四員,分管各屯;大小各屯,每處設屯外委一員。花名圖冊交理番同知稽核,仍將各屯事務交北路協副將、南路營參將就近管理。該番等素嫻技藝,非招募新兵可比;應請照川省屯練之例,毋庸歸營操演點驗。屯丁拔捕屯弁等事,統歸臺灣鎮總兵、臺灣道管轄,詳報督、撫給與紮付報部存案。經管六年後,如果董率有方、曾著勞績,由鎮、道核明詳報督、撫,加一等賞給職銜,以示鼓勵。倘所管內有生事廢業之人及苦累番眾情弊,即行咨革究處。遇有事故缺出,仍揀選番社悅服之人,詳報拔捕。
一、屯丁、屯弁毋庸籌給月餉,應酌撥近山埔地,以資養贍也。臺灣東界內山,本多曠土;乾隆十五年暨二十三年節經勘定界址,奏請禁民越墾,準令熟番等打牲耕種,以資生計。無如遊民聚處日多,越界佃耕,漸成熟業;以致爭奪滋事,控案甚多。前經富勒渾奏明,專委鎮、道確切勘丈;尚未詳報,即值逆匪滋事。現經臣等提卷核查,共計丈出已墾埔地一萬一千二百甲;均應查明民墾、番墾,分別升科辦理。此外,未墾荒埔五千四百四十一甲。又四十八、五十一等年漳、泉械鬥及互控結會案內抄沒翁雲寬、楊光勳等入官埔地三千三百八十餘甲。統計抄沒未墾及入官荒廢埔地八千八百餘甲,均屬界外之地,逼近內山;任其荒廢地利既屬可惜,而愚民趨利如騖,亦難保無越境私開情弊。應請將新設屯丁四千名,每名撥給埔地二甲,千總每員十甲、把總每員五甲、外委每具三甲:令其自行耕種,責定地方官勘定界址,造冊繪圖通報立案,以備稽查。屯丁出缺,即挑其子弟充補,承受田畝。如有私行典賣者,照律治罪,追賠契價充公,其地仍歸番社。再查臺灣各社,向例交納社餉;所種田畝租賦,蒙恩概免徵收。所有撥給埔地,應照番田之例,免其納賦,以示體卹;毋庸另行籌給月餉。
一、清查已墾埔地,以定界址也。查臺灣東面倚山,地方寬廣;從前因淡水、彰化二處墾闢日增,另行畫定界址,設立土牛,禁止奸民越界佔墾,免滋事端。乃因生聚日煩,民人私向生、熟番佃地耕種,價值稍輕者,謂之租贌;價值稍重者,謂之典賣。熟番等歸化日久,漸諳耕作;祇以業經典與民,無由取贖。是以各處番地,不特嘉義以南多有侵越,即淡水等處續定土牛之界,亦成虛設。臣福康安追剿賊匪時周曆全郡,所過近山地方,衣田彌望、村落相聯,多在輿圖定界之外;舊設土牛,並無遺址可尋。從前設立時不過築土作堆,潦草塞責,本非經久之計。此時若不將埔地徹底清釐,事過境遷,界址必仍滋淆混。臣等悉心籌酌,除未墾荒埔五千四百四十餘甲撥給新募屯丁外,其已墾之一萬一千餘甲,自應分別辦理。查臺灣征糧則例,仰蒙皇上優卹海外民番。恩施格外:於民田則薄徵租賦,於番業則概免升科。茲查民人租贌之地無多,原系民為佃戶、番為業主;自應同番社田畝,一體免科。其業經賣斷與民者,既非番業,即應令民戶一體報升。第民買番地之後,所費開墾工本原多,又有每年抽給番租之例;若再征收本色,民力未免拮據。應照同安縣下沙科則,按甲計畝徵銀,免其納粟;仍出示曉諭番社,使知租額無虧,俾得永資生計。民人等藉有納賦明文,世守其業,亦可永杜爭端。其集集埔、虎仔坑、三貂、琅嶠等處,接壤生番,私墾田畝甚多。此等偷越民人,本應驅逐懲治。惟念開墾以來,與生番日久相安,並無事故;一經驅逐,沃土既須拋荒,而遊民又無歸宿。應請照新定民買番地之例,一概升科,免其查究。此時正值農忙之際,未便紛紛履勘;應令該處民番將租贌、典賣地畝,先行呈報。一俟刈獲登場,臣徐嗣曾專委大員前往抽查,分別辦理,咨部存案。自此次清查之後,即以所墾地方為界,堅立界石,大書深刻,俾人一望而知;仍交與巡視臺灣之將軍、督、撫、提督及地方官等不時周曆巡查,有越界私墾,即行從重冶罪。
一、屯丁習用器械應令自行制備,報官查驗也。查番民打牲捕鹿所用鏢槍、鳥槍、竹箭,器械不一,均屬犀利。即如岸裏社番善用鳥槍,隨官兵打仗殺賊,最為賊匪所畏。一切器械,均可毋庸制給。但現在嚴禁民間私藏軍器,屯兵所用槍、箭亦應官為點驗,以備稽查。所有新設屯丁四千名,不必照綠營之例,拘定鳥槍兵若干名、弓箭兵若干名,祇以該番習用器械為準,呈報總兵逐加印烙,編號備查。每年令總兵巡查之後,點驗一次;如無火烙印記,即照民人私藏軍械之例,一體治罪。
一、屯丁徭役酌與優免,以卹番力也。查臺灣各社熟番,質樸循良,最堪憐憫。從前文武員弁出差巡察,無不調撥番兵背運行李。其餘如地方興築、遞送公文等,亦皆社番應役。其勞苦急公之處,較之臺灣民人,不啻數倍。今既挑補屯丁,各令在要隘地方分屯防守;遇有搜捕盜賊等事,又須聽候徵調。所有一切徭役,應請免其承應。其未補屯丁之番民,亦祇令遞送公文,不得以私事役使。倘地方文武及理番同知不加體卹、有苛派擾累之事,令該鎮、道實力訪查,嚴行參究。
以上各條,謹就臣等管見所及,悉心籌議,是否有當?伏乞皇上睿鑑施行!
●五
撥船派員運解臺澎餉項疏(道光二年)
請動項修造戰船疏(道光二年)
閩省攤捐各款請刪請留疏(道光二年)
提解臺灣府屬嘉慶二十二年錢糧銀數疏(道光二年)
·撥船派員運解臺澎餉項疏(道光二年)徐炘
閩浙總督臣慶保、護理福建巡撫布政使臣徐炘跪奏:為應發本年臺灣、澎湖餉項,分載兵船,委員督運;循例具奏,仰祈聖鑑事。
竊臣等接據署藩司吳篪詳稱:『道光二年,臺灣各營應領俸餉、馬乾、養廉等銀二十二萬六千七百六十五兩零,內據臺灣府查照曆辦成案,將臺灣各廳縣應解錢糧等款詳請劃抵銀三萬二千四十一兩零、又臺灣文武員弁兵丁應扣應追各項並歸補司庫要款由司酌扣銀四萬二千五百四十二兩零,實支銀一十五萬二千一百八十一兩零。又澎湖二營應領俸餉等銀三萬五千四百一十二兩零,內據澎湖通判查照曆辦成案,詳請劃抵銀一千五百三十六兩零、由司酌扣要款銀七千二百七十二兩零,實支銀二萬六千六百三兩零。又應發還臺灣府庫墊給班兵餉銀等項,共銀四萬一百五十九兩零。以上統計,發銀二十一萬八千餘兩,隱調撥兵船八號分載運交。所需防船軍火及弁兵口糧,即於額派出洋緝匪弁兵數內挑帶支給』等情,詳請具奏前來。臣等查臺灣、澎湖遠隔重洋,兵餉緊要;曆年俱經酌撥兵船裝運,並派水師大員督解。本年仍應照辦;除移咨水師提督挑選堅固兵船八號、配足軍火砲械,撥赴廈門均勻裝配,專委銅山營參將孫得發督飭領餉暨委護員弁小心管運分赴臺灣、澎湖交收外,謹循例恭摺具奏,伏祈皇上聖鑑!謹奏。
道光二年閏三月十二日拜發;五月初七日,閩浙總督在浙江海寧州舟次接奉朱批:『知道了。欽此』。
·請動項修造戰船疏(道光二年)徐炘
閩浙總督臣慶保、護理福建巡撫布政使臣徐炘跪奏:為福州、泉州、臺灣三廠修造戰船動支銀數,循例奏聞事。
竊照修造戰船銀數在五百兩以上,例應奏明辦理。茲據署福建布政使事督糧道吳篪詳稱:『烽火營「慶」字四號船一只,屆應小修;又「慶」字一號船一只,屆應拆造。移準鹽法道王楚堂檄委署福州府瑞齡勘覆:該二船均已損壞,不堪駕駛;應行分別修造。由道按例估計,除酌扣舊料變價銀一百三十八兩零、實應給正價銀二百四十六兩八錢零、應給津貼並另加銀四百四十八兩二錢零。又金門鎮右營「湯」字三號船一只,屆應拆造;又水師提標右營「萬」字三號、四號船二只,屆應大修;又「萬」字八號船一只,屆應小修。移準興泉永道倪琇檄委廈防同知升寶勘覆:各該船均已損壞,不堪駕駛;應行分別修造。由道按例估計,除酌扣舊料變價銀二百七十七兩六錢零、實應給正價銀六百五十五兩七錢零、應給津貼並另加銀一千九十六兩零。又臺灣協中營「善」字二號、左營「善」字五號、六號、右營「善」字七號、九號船五只,屆應大修;又艋舺營「知」字十四號船一只,屆應小修。移準臺灣道胡承珙檄委攝理臺防同知蓋方泌勘覆:各該船均已損壞,不堪駕駛;應行分別修理。由道按例估計,「善」字二號等船五只除酌扣舊料變價銀二百五十四兩零,實應給正價銀二百六十八兩五錢零、應給津貼並另加運費銀五百二十三兩二錢零:均請在於司庫道光元年地丁存公各銀內分別動支。其臺灣營大修船五只應給另加津貼運費銀四百六十一兩九錢零,在於臺灣所屬耗羨銀內動交』各等情,詳請具奏前來。臣等查各該船應拆、應修已屆例限,既據委員勘驗損壞屬實,亟須分別修造。所估例價、貼運銀兩,應準動支給發;飭令依限趕辦,以資配緝。
除分案另疏具題外,理合恭摺具奏,伏祈皇上聖鑑!謹奏。
光道二年閏三月十六日拜發,四月二十日恭遞;五月二十二日,接奉朱批:『另有旨。欽此』。
道光二年四月二十一日,內閣奉上諭:『慶保等奏「請動項修造戰船」一摺,福建福州、泉州、臺灣三廠戰船內,現有損壞船隻,不堪駕駛;據該督等查明,均屆例限,亟須分別修造。著照所請,除酌扣舊料變價銀兩外,所有估需例價、貼運等銀,均準其在於司庫道光元年地丁存公各款內照數支給。其臺灣營大修船五只應給另加津貼運費銀四百六十一兩零,即著於臺灣所屬耗羨銀內動支。該督等務分飭各屬耗依限趕辦,以資配緝。工竣,核實驗銷。該部知道。欽此』。
·閩省攤捐各款請刪請留疏(道光二年)徐炘
閩浙總督臣慶保、護理福建巡撫布政使臣徐炘跪奏:為查明閩省攤捐各款,酌擬請刪、請留;恭摺覆奏,仰祈聖鑑事。
案準戶部咨開,奉上諭:『英和等奏「各省捐攤流弊請定限制」一摺,各省地方公務應行動項、借項辦理者,原準於正項及耗羨項內動支;如有不敷,亦準其於存留雜項充公銀兩內酌加津貼。而近來州縣捐攤之款按缺分派,自數百兩至數千兩不等;逐年遞加,何所底止!扣廉不敷,復令解繳州縣竭蹶以供,每至侵公帑而朘民生。現經戶部查明各省捐攤款目,曾經奏明報部者多系辦理軍需省分,通省扣廉不過一、二、三成而止。其餘省分,並無捐攤案據;何以紛紛派累,所在多有?著通諭各直省督、撫:嗣後應用款項,務令按例支銷。如例支實有不敷,必應按缺扣廉者,各將應扣成數奏明請旨。其扣過銀數,仍於歲底匯奏一次,以資考核而示限制。其向來浮多不清之扣款,概行刪除;毋得陽奉陰違,仍滋流弊。欽此』。仰見聖主體卹周詳,俾臣工等祿入足贍其身家、得項足養其廉潔,曷勝欽感悅服!
伏查閩省每歲扣廉之款,為數不貲。臣等悉心酌核,謹將應刪、應留各款,分別詳細陳之。
一、攤扣核減軍需銀兩,應請裁革也。查閩省攤捐養廉,惟軍需一款最為吃重。緣乾隆五十二年剿辦臺灣逆匪林爽文、六十年剿辦逆匪陳周全、嘉慶十年剿辦逆匪蔡牽——以上三案,共動用餉銀九百九十餘萬兩。奉部駁減,並按例核刪銀二百四十餘萬兩,在於各官養廉內按二成核扣。自乾隆五十八年起,除豁免、追完及事故各員空缺外,計已捐扣銀四十一萬餘兩。尚未捐扣銀一百七十九萬餘兩,每年司道以下、州縣以上通省應支養廉銀十一萬餘兩,共應捐扣銀二萬餘兩,須俟八十餘年,方能完竣:於國帑所補無多,而於各員辦公每形竭蹶。且支用在數十年以前,分賠在數十年以後;事非經手、人非同案,與恩詔條款內應行豁免之例相符。相應仰懇聖恩,俯準刪免。
一、錢局加買紅銅價值,應請作正開銷也。查閩省採辦滇銅鼓鑄,因滇省硐老山空,所產之銅成色低潮、僅有八成,經前督臣玉德等奏明加買二成,以資配鑄。計額銅四十二萬斤,應加買二成銅八萬四千斤;並所需耗銅、水腳等項,由閩省捐廉辦理。自奏準加買以來,曆辦四次,共應捐廉銀六萬一千餘兩。現在祗捐銀一萬五千餘兩,尚未捐銀四萬五千餘兩,至今墊款久懸,仍屬有名無實。伏思加買銅斤鼓鑄,原系國家正用。現奉諭旨:應用款項,務令按例支銷。所有前項未捐銀兩,應請作正開銷。嗣後循照辦理,毋庸再行攤扣。
一、緝匪墊用銀兩,應請以生息存款撥抵也。查閩省從前海洋不靖,需用浩繁;曾於嘉慶六年間詳定:凡例不準銷之款,先行墊用以濟急需。事後,仍於各官養廉內勻捐歸補。迨後嘉慶十四年,雖設有關稅生息銀兩,作為緝匪例不準銷之用;無如歲額所入除按年動用外,盈餘無多,勢不能將節年例外墊款全數歸補。是以相沿,仍按廉勻派。現在海洋漸就肅清,關稅生息款內積有餘存銀四萬七千餘兩,自未便再令各官攤補。查節年例外墊用緝匪未歸銀四萬二千餘兩,應請於生息項下如數撥清,毋庸再行攤派。
一、年例應捐及隨時派捐各款,應仍循照舊章辦理也。查閩省向有應解內閣飯銀三百兩,系由督、撫、藩司捐解。其通省公捐者——如提塘報資、刊刻條例謄黃工料、資助窮員津貼、運銅及運解顏料盤費、增設塘站夫工食、加給驛遞各夫工食津貼、囚糧藥資、添設禁卒工食,解運丘折船價,每年共應捐銀一萬九千餘兩。有自雍正年間詳定者、有自乾隆年間起捐者,均系事所必需,曆今數十年捐解無異;實系難以裁減,應仍請照舊攤捐。此外,如部頒則例各書應繳工價、添造戰船不敷例價及本省修理鎮海樓、琉球館工料、攤捐無著、京借養廉等項,本非常年所有,歲無定額;向系隨時派捐,墊款支發,事後歸補。從前清理司庫,曾經奏咨有案。現在尚有未捐銀四萬三千餘兩,均系有關歸補司庫之款;仍應按照舊章捐補,以清墊項。
以上各條,臣等通盤籌計、再四熟商,應刪者免致辦公竭蹶,應留者均系勢難減裁。理合查明,恭摺覆奏,伏祈皇上聖鑑!謹奏。
道光二年閏三月二十六日拜發,四月二十五日恭遞;五月二十七日,接奉朱批:『另有旨。欽此』。
道光二年四月二十六日,奉旨:『著交戶部查核具奏。欽此』。
·提解臺灣府屬嘉慶二十二年錢糧銀數疏(道光二年)徐炘
護理福建巡撫布政使臣徐炘跪奏:為提解臺灣府屬嘉慶二十二年上、下忙錢糧銀數,恭摺具奏,仰祈聖鑑事。
竊照州縣徵收錢糧,經戶部奏明:自嘉慶二十一年為始,除例準留支及實欠在民外,所有徵存銀兩,例應盡數提解;上忙限五月底、下忙限十二月底截清解司,銀數造冊送部並專摺具奏。所有福建省內地九府二州屬提解銀數,均經依限奏咨,聲明臺灣遠隔重洋,俟催造到日核辦在案。茲催據各廳、縣先後造送,由署藩司吳篪核明具詳請奏前來。
臣查臺灣府屬錢糧,向系就近解交府庫解司劃兌兵餉。該府屬淡水、澎湖二廳、臺灣、鳳山、嘉義、彰化四縣,嘉慶二十二年分額徵人丁、餉稅、錢糧內額編留交銀一萬六百三兩零,應解府銀三千四百四十五兩零。據報上忙徵完銀四千二百六十一兩零,除留支各款銀三千五百三十六兩零,實應解府銀七百二十四兩零;下忙徵完銀六千二百四十二兩零,除留支各款銀五千五百二十四兩零,並據淡水廳冊報墊給鋪司兵工食銀一百三十七兩零飭催彰化縣照數解還外,實應解府銀五百八十一兩零。又額徽耗羨內坐支各款銀一萬一千四百二十六兩零,應解府銀三千一十四兩零。據報上忙徵完銀二千八十三兩零,除坐支銀一千六百五十九兩零,實應解府銀四百二十三兩零;下忙徵完銀八千八十三兩零,除坐支銀六千八百八十八兩零,應解府銀一千一百九十五兩零。以上正、耗錢糧均已照數提解府庫,匯入臺灣嘉慶二十二年分奏銷案內造報。又上忙徵完現年稅契、當稅、官莊銀六千六百五十四兩零,帶徵完節年當稅、官莊銀七千八百九十五兩零,下忙徵完現年稅契、當稅、官莊銀二萬四千五百一十一兩零,帶徵完節年當稅、官莊銀八千四百九兩零,亦經劃扣司庫。茲據按款備造清冊,詳送臣覆核無異。除飭將以後各年提解銀數接續查造並咨報戶部外,臣謹會同閩浙總督臣慶保恭摺具奏,伏祈皇上聖鑑!謹奏。
道光二年四月十三日拜發,五月二十四日恭遞;奉朱批:『戶部知道。欽此』。
●六
委員前往淡水廳查拿犯證片(道光二十年四月初六日)
審明同知龍大惇專信丁役舞弊疏(道光二十年六月十八日)
·委員前往淡水廳查拿犯證片(道光二十年四月初六日)黃爵滋
再,臣等於四月初四日承準軍機大臣字寄:三月十六日奉旨云云等因。查淡水廳系臺灣所屬,遠隔重洋;遵即委員前往查拿犯證、調取卷宗並密查各款劣跡,俟其同至內地,悉心會審。其惠安縣及羅溪縣丞兩案,就近可以先行查辦。惟署惠安縣知縣陳偕燦系臣黃爵滋同縣,同城居住,且系同考入學;雖秉公查訊,不敢推諉;但究系熟識之人,未便會同審辦。合併聲明,伏乞聖鑑!謹奏。
·審明同知龍大惇專信丁役舞弊疏(道光二十年六月十八日)黃爵滋
奏為審明職官被參各款並書吏藉端嚇詐等情,分別定擬,奏祈聖鑑事。
道光二十年四月初四日承準軍機大臣字寄:三月十六日欽奉諭旨,有福建署淡水廳同知龍大惇為人庸劣,專信差役並衙蠹舞弊各款,交臣等會同查辦。查淡水同知系臺灣所屬,遠隔重洋;若僅用文移調查,誠恐濡滯時日。且龍大惇現經卸任,尚未內渡;倘令其知被參劾,必致巧為彌縫:自應專員前往提解,方昭慎速。當即遴委揀發知府金崇於四月初十日渡臺,將胡海等犯嚴拿務獲,按照單開各款密行查訪、調起卷宗,並就近訊取要證確供以憑核辦去後。嗣於六月初七日,接該府金崇將龍大惇並書吏胡海——即胡阿五、門丁楊三——即楊厚之、差役陳和、民人蔡輝連查起各冊卷並訊取供結,一並解案。
臣等隨督率司員、道、府詳查案卷,逐款核訊:
如原奏署淡水同知龍大惇專信差役,差役能查知富人犯案稟報者皆給功單,上書「辦公出力,合行給單」字樣;奸民要控富戶,必須先買役將功單粘於狀上,自無不準,人目的「招告符」一款——訊據該員供稱:系江西舉人、大挑知縣分發來閩,補授長樂知縣。道光十八年,調署臺灣淡水廳同知。該廳差役素來疲玩,是以設立「功過」一簿,遇有緝捕勤能、催徵出力者,另給功單一紙;憑單賞給銀錢,以示獎勵。其民間詞訟,無論貧富虛實,均應究辦;焉有必將功單粘貼呈上,始行批準之理?如謂欲向富民需索,不難密令查稟,暗為獎賞;又何必設此功單,反招物議等語。檢查卷內所遞各呈詞,均未粘有功單。並據委員金崇查訪情形,核與所供無異。又所奏淡水廳胥役舊設六班兩總,該同知添設二班曰皂、曰快;又添設六總曰副皂總、曰副快總、曰總皂、曰總快、曰木料總、曰鐵匠總,共十四班,每班十人、八人一款——查閱該廳曆任卯簿所設差役名目共計八班、四總,均無增減。該員到任後接受前任婁雲彩移交卯冊,亦系照舊點名聽差,並未加添名目。其木料總、鐵匠總,訊系臺灣道修理戰船差役,該廳卯簿內並無此項名目。復將各卯簿逐細核對,均屬相符。又所奏該員下鄉時輒派一、二百人隨行,廬舍為之一空。計兩年來寇盜充斥,如新莊街、滬尾街、擺接莊、雞籠頭、三貂等處白晝攻家截途,搶劫數十次,該署同知全不究辦;職員何對家被搶劫,控告日久,至今未獲一犯一款——訊據該員供稱:淡地民情浮動,抗官拒捕,事所常有;地方官遇有下鄉督拿重犯,不得不多帶差役,會營緝拿。道光十八年十月二十九日,有職員何對稟報被盜行劫,曾經率帶民壯差役並會營帶兵約共一百餘人前往督捕,拿獲首夥八名。又民人謝允店內被賊臨時行強,拒傷事主;復經會營拿獲首夥三人:均經先後解省審辦。以上二案均在新莊街處犯事,因案情重大,是以會營前往;所有差役一切口糧,均系自行給發。其尋常查辦案件,俱屬輕騎減從,並無多帶人役滋累。至十九年九月初三日夜,有郭田被劫一案,於初七日始行報案,旋即會營勘驗通報。是月十四日即行卸事,是以移交後任查緝。如果另有搶劫各案,無難詳報移緝,斷不肯避疏防之公咎而甘諱匿之重譴等語。查據署臬司常大淳覆稱:何對一案共犯十二人,已據該員龍大惇緝獲首夥楊豔等八名;謝允一案臨時行搶拒捕三人,亦據該員緝獲首夥陳帶等二名、另獲餘夥一名,均經照例問擬斬梟、發遣,具奏在案。惟郭田被劫一案,未據獲犯。此外,並無另有詳報搶劫案件。又所奏信任糧總胡海,多方舞弊,言聽計從。十八年間到各鄉強派採買,雖肩挑負販之民,亦必逐一科派。彼時米價每石值銀六角,該同知每石索銀一圓二角,共派得五、六萬圓,皆胡海經手一款——查閱該員買谷號簿,共計五千六百四十八石。而查據署藩司常恆昌覆稱:該員例應買谷四千七百八十七石零;計多買谷八百六十石零,難保無強派情形。當向嚴詰,據該員供稱:道光十八年奉文買補前任十六年分墊放兵米,折谷四千七百八十七石零,每石例價六錢,領得藩司例價銀二千八百七十二兩零;循照舊章出示招買,如居民有谷之家情願承買者,每谷一石發例價紋銀六錢。彼時谷價每石值銀六角,民情樂於售買,並無勉強。又因十九年正月無米可收,兵糈關重,不得不先行籌備;即自行墊發紋銀五百一十六兩零,於發價採買四千七百餘石外,復帶買谷八百六十石零,全數貯倉以備交放,並無強派短價等情。至採賈谷石,系糧書林成、陳昆承辦;胡海系稅契書吏,並不經營糧務。且倉谷例價有定,眾所共知。臺灣民情好訟,如有強派五、六萬圓情弊,何至無一、二人上控?只求詳情。惟墊銀帶買八百餘石未經具文詳報,實屬疏忽等語。復據該府金崇就近傳訊賣谷之姜秀鑾等及肩販窮民洪老等十餘人,僉稱實無強派短價情事,取具切結送案;核與買谷簿內所載每石發給例價六錢,均屬符合。又所奏索人送匾,字樣皆自己發出:艋舺街總理吳喜送一匾曰「化行俗美」、三重浦董事林立送一匾曰「秋水長天」一款——據委員金崇查傳吳喜業經外出,當將其族人匾上列名之監生吳鍾錦傳訊,據供:吳喜與吳成德涉訟,經該員公平斷結,吳喜心生感激,制送「化行俗美」匾額。又訊據林立供稱:因被邵翁氏誣告經該員訊明,制送「秋水長天」匾額酬報:均在艋舺舊倉公館懸掛,該員並未禁止屬實。又所艋舺舊有倉廒行館距竹塹城百二十里,該署同知分派書差、門丁、幕友,半留在塹、半留在艋,兩處均得收呈,一官兩署。門丁楊三——即楊厚之派在艋舺收呈,與差役陳和朋比為奸,招搖詐騙無所不至,共包土娼小香、陳巧娘在行館住宿一款——訊據該員供稱:艋舺地方距竹塹衙署百有餘里,鄉民進城完糧,跋涉維艱。曆任各員均於農隙之時前往催收,就近清理詞訟。伊沿習舊章,帶同門丁楊三等前往徵收。該處居民控呈,即在彼投遞,官為出票傳訊,文予斷結,以省拖累。及至回署,則呈詞仍在署接收。且遞呈之人莫不樂於見官剖訴,惟恐書差內外隔絕,焉有明知官不在彼反肯具呈之理?至行館房屋無多,楊三斷難在館內包娼奸宿;其與稅差陳和如何在外宿娼,實系失於覺察。訊之楊三、陳和,均供認與小香、陳巧娘奸宿。並據楊三供稱:價買小香為妾屬實,委無奉派在艋舺收呈及通同舞弊各等情。此龍大惇被參各款之實在情形也。
又查閱片奏內稱:淡水廳衙蠹胡海——一名胡阿五,先充艋舺縣丞弓役——卯名胡江,因假印票勒索民錢,被前任縣丞責革、枷號四月,街民鄧為祥代為領出。道光十年變名胡海,入淡水廳卯傳供一款——據委員金崇稟稱:查起艋舺縣丞衙門卯冊內並無胡江——即胡阿五之名,亦無犯事枷責案據。詰稱胡海堅供:伊籍隸廣東,道光九年來閩,十年渡臺,即在淡水廳充當書吏,並未在艋舺縣丞衙門當過弓役、犯案責革變名情事。查據該廳卯冊,亦屬相符。又所奏胡海曾跟竹塹營遊擊到中壢地方辦案,藉官詐索夫價銀二百四十圓,被街民胡金源、謝國賢攔輿稟知,經該遊擊將贓追還一款——查訊胡海系於十年三月間因廳屬中壢地方有鄉民聚眾欲行械鬥,經前任同知李嗣業派令跟隨竹塹營前任遊擊靈德馳往彈壓;胡海私向鄉民謝國賢等嚇稱稟官送究,如肯出統夫價二、三百元,方保無事。謝國賢等畏罪,共湊得洋銀一百圓紹胡海收受。旋經謝國賢等向該遊擊靈德喊稟,該遊擊即時向胡海追出原銀給還謝國賢等收領,委無另有索詐多贓。並據委員金崇傳訊謝國賢,供俱無異。又所奏胡海窺見社番蕭阿東之媳宋氏少艾,混誣其子蕭烏番窩藏匪類,囑差拿禁;蕭阿東微喻其意,即以宋氏送為妾,其子乃得脫一款——據委員金崇傳訊蕭阿東,據供:伊了蕭維正於這光八年娶廣東嘉應州人宋乾柏之女為妻,十一年蕭維正病故,伊即將宋氏交還母家。迨十三年間,經媒余鍾氏與宋乾柏及伊商議,將宋氏改嫁胡海為妾,伊得受身價銀六十圓,有媒妁婚字為憑;並非伊子犯案,被胡海逼送。又傳訊宋氏,供無異詞;查驗呈出婚字,均相吻合。又所奏差役蔡貴被胡海主令毆死,經民人蔡輝屢次上控,莫可如何一款——訊據胡海供稱:道光十九年正月十七日,有鄉民周陳寶在鹽菜甕地方淹斃,差役蔡貴前往查詢,向眾鄉民索詐斂錢。該鄉民林添生不允,蔡貴逼索,彼此爭毆。林添生之妻林鄒氏勸阻,被蔡實用力砍傷;林添生將蔡貴毆傷,越日身死。伊先於十二日告假,前往鹿港會算公帳;十八日同署銷假,有請假、銷假單稟可憑。鹿港距鹽菜甕地方約有二百餘里,林添生毆死蔡貴,又是釁起一時,伊並不在楊,無從主使。詰據蔡輝供稱:伊堂兄蔡貴與林添生鬥毆,彼時伊並未在場,因聞胡海與林添生族人林阿朋相好往來,疑系胡海主毆,赴廳具告。嗣經集證提審,伊心疑已釋,是以並未續控,亦無赴道、府控告情事。檢查原卷,業經該廳審明林添生毆死確情招解到府,核與所供無異。又所奏胡海前後被控之案,不可枚舉。若衛天(?)周振邦、監生張瑞華、鐵匠首謝德裕、民人李顯龍、金四和、張維明、藍珍、王雲、生員張繼升,均各赴該廳及道、府呈控,全不究辦一款——檢查各卷,同振邦系呈送伊子周啟■〈氵鳳〉搬去契卷,牽告胡海主唆。嗣後周振邦自遞悔呈,懇求寢息;審訊胡海並無主唆,照例完案。又,張瑞華系與吳和爭控田業,牽告胡海扛陷;經前任李嗣業訊明,胡海並無情弊,取具兩造甘結,斷令照契管業完案。又,李顯龍系與李同春等因墾地互控,牽告胡海舞弊;經前任婁雲訊明與胡海無涉,斷令劃界均分,取具兩造甘結完案。嗣李同春復行翻控,歷經各該廳勘訊未結。又,渡夫金四和、快役蔡亮拿獲蕭寶被搶案犯蔡宋等五人,經前任玉庚訊明,蔡宋等均系竊賊,並非此案正盜,分別枷杖。金四和赴道具控胡海受賄蔽脫,經該道批廳查明胡海並無賄縱情事,詳覆在案。又,張維明系與胞姪張復益在本道互控產業,牽控胡海攔供混稟,批府提訊。經張姓親族處令張維明與張復益和息銷案,兩造旋復翻異,提訊未給。又,藍珍系呈告曾林氏厭貧悔婚,牽告胡海包案舞弊,經前任李嗣業審訊,究出系曾法主唆。並據藍珍供認聽唆誣告,取結責釋;藍珍復行翻控,提訊未結。又,王雲——即王元雲系在府、道呈控陳源淡等霸佔埔業,牽控胡海索詐;經道、府批提券契,尚未訊紹。又,張繼升系與高玉峰赴府爭控田界,牽告胡海需索,移廳訊覆;經前任李嗣業訊明胡海並無逐案需索情弊。後兩造均願和息,牒府銷案。復提胡海逐案詰訊,堅供委系被人牽控,實無舞弊需索等情,曆經審訊在案。至鐵匠首謝德裕,伊素不認識,並未被其呈控,並據委員金崇逐加查訪無異。查起各卷,實無謝德裕具控胡海案據。此又書吏胡海藉端嚇詐並屢被牽控之實情也。
臣等以該員龍大惇如果潔己奉公、並無營私骫法,何致被人參劾!胡海充當淡水廳書吏多年,若無交通舞弊別情,亦何致屢被牽控!復向隔別研訊,據龍大惇堅供:伊署理該廳僅一年有餘,被參各款已蒙查起差役卯冊、買谷號簿及案卷供結,逐一核訊,如果骫法營私,伊亦無從消弭。至署中書吏各有專責,胡海系點充稅書,亦不能幹預別項差事。即其被控各案亦多在前廳任內,大半擬結;業經委員訪查,檢案呈核,並非全不究辦。訊之胡海,供稱:實因從前在中壢地方嚇詐鄉民、未經治罪,仍得回署當差,致招物議,屢被牽控。如果另有慫官舞弊別情,現在到案之蔡輝系曾經將伊控告之人,豈肯代為隱瞞,不能指出一、二!質之蔡輝,據供:並未聽聞胡海另有索詐情弊,不敢混指等語。復嚴訊楊三、陳和,供認僅止宿娼,委無朋比作奸別情;屢詰不移,案無遁飾,應即擬結。查例載:蠹役恐嚇索詐貧民計贓十兩者,發近邊充軍;又軍民相奸者,奸夫、奸婦各枷號一個月、杖一百各等語。此案書吏胡海,訊無犯案責革、變名復充及誣竊強娶、主毆斃命,強派採買情事。惟藉案私向鄉民謝國賢等嚇詐洋銀一百圓,雖經該遊擊將原贓全數追還給領,第嚇詐已成、贓經入手,未便因業已追還,稍從寬減;應即照蠹役詐贓例問擬。查洋銀一百圓,估值紋銀六十兩。胡海——即胡阿五應革役,照蠹役詐贓十兩以上發近邊充軍例,擬發近邊充軍,照例刺字。至該犯被周振邦等牽控案件,均系戶婚、田土細故,除業經訊結外,共餘並無重情;即使胡侮實有情弊,於罪亦無可加。若再令其渡海回臺、逐案質訊,恐遂其遷延拖累之計;應將該犯胡海即行定地發配。其李顯龍等未結各案,應飭令該地方官迅速斷結,以免延累。門丁楊三、差役陳和各與娼妓小香、陳巧娘奸宿,自應按例問擬。陳和應革役,與楊三、小香、陳巧娘均合依「軍民相奸,姦夫、奸婦各枷號一個月、杖一百」例,各枷號一個月、杖一百。楊三、陳和俟枷號滿日,折責發落。楊三籍江蘇吳縣,應遞解回籍,交地方官嚴行管束。小香、陳巧娘,俱飭令傳案照例杖決、枷續,查傳親屬領回。蔡輝呈告胡海主毆伊兄致命雖訊系懷疑具控,一經該廳傳訊,即據實供明,尚非始終狡執;究屬不合,應照不應重律杖八十,折責發落。署理淡水廳同知長樂縣知縣龍大惇,訊無信任胡海等交通舞弊、添差役、騷鄉民及派令門丁幕及收呈情事。其何對、謝允被盜兩案,均經拿獲首夥多名,尚無不合。惟另給差役功單、於鄉民送掛匾額不行禁止並失察丁役宿娼;又於奉文買補倉谷四千七百餘石外,輒因預備次年支放兵米、自行墊銀帶買八百餘石,雖系因公起見,究未預行詳報:均屬錯誤,咎無可辭。應請旨交部議處。其多買谷石,不準補行領價,以示懲儆;並飭令該管道、府查明倉庫錢糧有無虧短,照例辦理。失察胡海嚇詐之前任該管同知,應查取職名,送部議處。至淡水同知衙門所設胥役班總,數目過多;應飭令該道、府體察地方情形,酌量裁革,以防冒濫;並將匾額,即行撤毀。
除全案供招咨部外,所有臣等會同審訊定擬緣由,理合恭摺具奏,伏乞皇上聖鑑!謹奏。
●七
扼要籌邊宜規久遠摺(光緒三年十月初二日)
遵查署臺灣鎮楊在元難期得力摺(光緒十年閏五月二十一日)
·扼要籌邊宜規久遠摺(光緒三年十月初二日)張佩綸
奏為扼要籌邊,宜規久遠;恭摺具陳,仰祈聖鑑事。
竊臣維大兵與凶年相倚,外患與內憂相因。伊古以來,善謀國者,每遇災祲,必先飭邊吏授兵登陴,增繕屯守;所以弭變於無形,示敵以有備也。方今泰西各國修約定盟,相安無事;似不必於饑饉薦臻之會,籌及邊防。然西假伊犁而未歸,東據琿春以伺便;臺灣自日本滋事後,洋人垂涎利孔,時切覬覦:難保不乘我虛匱,攻瑕抵隙。措置稍不得當,皆足釀隱患而啟釁端。朝廷眷念遠方,遣將出師;因時定制,規畫已極精詳。而臣猶鰓鰓過慮,以為新疆宜亟儲才、吉林宜亟固本、臺灣宜亟專責成;敬為皇太后,皇上陳之。
新疆軍務,自簡任左宗棠以來,上稟廟謨、下恢將略,天戈所指,捷奏頻馳,軍事不日可定。而巨憝就擒、名城迭復之後,由募徙而屯田、由屯田而郡縣,必竭數十年之心力休養生息,然後可長冶久安。左宗棠統率諸軍,前路則有金順、英翰,後路則有劉典、譚鍾麟,偏將則有張曜、劉錦棠等;而李雲麟、錫綸,或身在行間、或奉職邊徼,亦均卓有時望:群策群力,人才濟濟矣。然而得戰將百,不如得大將一;得大將百,不如得儒將一。以渾瑊、馬燧之才,而不免見紿吐蕃;以韓琦、范仲淹之才,而不能經略西夏。彼其人皆素負重名,而猶不足以集事;亦可知將才之難矣。左宗棠耆年碩輔,神明不衰;必能克竟全功,敉平西域。特大軍凱撤後,黃發皤皤,年垂七十;皇上優待勞臣,未必更責以邊務。通籌全局,豈肯久置之邊陲!彭玉麟繩人極刻,獨論及控馭西人,則屢推左宗棠威重。萬一他日移西北之節麾,作東南之砥柱;則所以善新疆之後者,不可不預儲其人。應請旨密諭左宗棠,令其將金順等識略如何?志趣如何?秉公論列。俟皇上徐加察核,有可大用者,即當曆試艱難,養其威望;使得益增謀勇,以備乾城。自軍事之興,聖朝破格用人,超越千古。曾國藩、胡林翼等公忠體國,推賢讓能,一時名臣名將,或起自田間、或出於幕府;朝登薦剡,夕綰疆符。魁奇環偉之士,鱗集翼附。不數年而大告武成,得人故也。粵、撚既平,湘、淮精銳,發越殆盡。而左宗棠崖岸壁立,少所許可。又用兵絕漠,餉涸地寒,俶儻英奇,請纓者鮮;較行軍腹地時,人才相去懸絕。臣見其奏疏稱「衰病餘年,智慮日絀;際茲時事孔棘,每深顧此失彼之虞」:未嘗不嘆其志之壯、力之瘁,而亟願其儲才以共濟也。誠蒙諭旨令其舉賢:不但同袍將佐,可入薦章;即他省如有忠亮出群、足肩艱鉅者,亦宜廣加甄拔。左宗棠必能體皇上慎重邊計、眷顧老成之心,物色英豪,用資器使,俾西域事事得人而理。庶班超召還,不致代以任尚;趙充國留屯,不致撓以辛武賢。新疆自此大定,關內可高枕矣。
顧目前之急務,宜注意西北,尤宜注意東北。西北所儲,他日之才耳;東北則今日尚無才。西北所儲,參贊之才耳;東北則統帥尚無才。關東處根本之重,據肩脊之勢;防禦之阻,天地之隩區也。俄夷於吉林之琿春界外地——名海參崴,設總督、駐師船,狡焉思啟,已非一日。特以土耳其有隙可乘,方僇力於彼,故凶燄稍戢;此正我整軍固圉之會也。欲固圉,先整軍,尤莫先於整飭吏治。皇上重吉林將軍之任,懸缺待人。乃穆圖善署是缺而躓、古尼音布署是缺而撤,此二人者固皆未足以建非常;即現署將軍銘安,求治甚急,而亦末得要領。旗兵散處各屯,未能及時簡練,而遽責以克期捕盜;此即苛以峻法嚴刑,亦屬無濟於事。且聞其冬令即患痰喘,以極畏寒之軀、履極沍寒之地,亦恐深居簡出,耳目難周。近聞馬賊四出,略無忌憚;金匪遊弋三韓邊外,不受羈縻。竊謂伏莽不清,由於屯兵不練;屯兵不練,由於餉項不給;餉項不給,由於奸民私開墾之科。欲升科以裕餉,非先就已練之軍厲精養銳,酌撥有著之餉,厚集兵力,不足以建威銷萌;非得廉明樸乾之吏盡心撫綏與將領相資,不足以釐剔積弊,漸致富強。吉地情形與奉天少異,即驟不能增置郡縣,似亦宜仿奉天新章,將各廳改為滿、漢並用,以期廣收得人之效。一面增練旗兵,使甲兵、西丹悉成勁旅,則馬賊可除,金匪可分別剿撫。一面清丈私墾,使地皆升科,歲入之賦與現籌釐稅足以支練軍之餉而無待於撥濟,然後徐為布置;或增設郡縣、或將舊駐巡檢之處改為廳縣,則兵食充足、繕備完密,可與奉天、黑龍江聯為一氣,外夷自不敢窺伺。然非先擇統帥,則事權屢更,愈滋叢脞,恐致坐失事機。伏願皇上早簡才兼文武、通知形勢、堅忍耐勞之大臣,授以實任,假以便宜、資以的餉,俾悉心經畫,為安內攘外、一勞永逸之至計。否則,馬賊為地方之害、金匪為外寇之資,一旦燎原,補救無及。遲速張弛之間,大關安危利害。此尤根本要圖,所宜及今為之者也。
至臺灣野番可使生,生番可使熟;早宜綏來開拓,以廣帡幪。道光間,閩浙督臣劉韻珂曾上春策,格於部議;使當日綢繆未雨,何至有日本之事哉!近年因墾闢後山,奏準以巡撫半年駐臺;本年復為撫臣丁日昌籌給經費,以示體卹:皇上所以重臺灣者,至矣、盡矣。然臣以為巡憮半年駐臺,可也;今日即行其議,不可也。用丁日昌辦臺灣,可也;不使之專辦臺灣,不可也。夫地方當創始之時,不獨建郡設堡、定稅區田,處處均煩擘畫;即人心風俗,亦隨政教為轉移。必得一沈毅任事之臣從容坐鎮,慮遠思深,始足以定久大之業。今則僕僕終年,奔疲於道路、出入於風濤,而又潦霧不上、簿領紛紜,即屬氣體強壯之人,猶慮弗勝;況屢稱篤病者乎!即治民風靜謐之地,尚難責效;況甫狉榛者乎!丁日昌非不可用之才;聞其與鄉人言,亦引開墾後山為己任,有「鞠躬盡瘁」之語。如思自副其言,即應請專駐臺灣。丁日昌遇事明察,細大不捐;度其人必精力有餘。而乃賦稟極弱,撫閩不病,巡臺則病;何其病與臺事適相值哉!如果自惜其軀,勢必至並辭巡撫。總之,撫閩一事,巡臺又一事;必遽行合併,使丁日昌兼顧不遑,進退維谷哉!創臺灣議者沈葆楨,未幾而移督矣;繼之者王凱泰,未幾而出缺矣;繼之者丁日昌,未幾而內渡養痾,且回籍矣。而在事之將弁,死者死、撤者撤,忽而保、忽而劾,紛紛然如舉棋之不定。久於其地者,獨一臺灣道夏獻綸耳。丁日昌累次奏報,輒稱臺灣吏治黯無天日;該道蒞臺數年,直至丁日昌按部,始詳參屬吏以自解。其平日之瞻徇因循,已可概見;斷非獨當一面之才。吳贊誠暫司墾務,丁日昌引疾疏中頗似薦賢自代;然該京卿溫雅謙退,其生平所表見,長於綜核、短於應變,恐未足膺此重寄。且船政責任宜專,似不必強其兼騖並營,轉滋貽誤。丁日昌如能力任臺灣,即令專辦臺灣事務,另簡大員撫閩。倘該撫臣志奮神衰,恐敦迫就道,羸弱之軀、重以瘴癘,或竟為王凱泰之續,人才可惜!則不如暫許養閒,留備任使。擬請旨將福建巡撫暫仍專駐會垣,別簡聰強果斷、練達忠純而澹於榮利之大臣督辦全臺事務,俾久其任。巡撫渡臺經費,月一千五百兩;以半年計,得銀九千兩,即作該大臣辦公之需。如蒙俞允,其臺灣學政即交該大臣兼管,鎮、道以下即交該大臣統轄。至巡撫半年駐臺之制,俟臺務大定,再復部章;庶事權歸一,不至委卸曠官矣。
臣新進迂疏,未知遠計。區區之愚,竊不自揣。願竭其千慮一得,披瀝上陳,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鑑,訓示施行!謹奏。
·遵查署臺灣鎮楊在元難期得力摺(光緒十年閏五月二十一日)張佩綸
奏為鎮將難期得力,據實糾參;仰祈聖鑑事。
竊臣承準軍機大臣字寄,於本年五月初一日奉上諭:『楊在元署理臺灣鎮篆,是否得力」等因,欽此。臣查楊在元,系湖南寧鄉人;同治年間,曾以督標中軍副將署臺灣鎮總兵,告病開缺。十一年九月,前督臣文煜、撫臣王凱泰以該總兵在臺灣任內侵吞營餉、濫委營缺、私收練兵貼費參奏,欽奉諭旨飭令迅赴福建聽候勒追查辦等因,欽此。旋經奏準,革職勒追。復以供詞狡展,奏準刑訊監追。至光緒三年,經督、撫以楊在元將濫委營缺、侵冒營餉供認,並將銀兩照數賠繳奏結各在案。復查楊在元之胞兄浙省寧海營參將楊在田,於上年三月間丁父憂、九月間續丁母憂;楊在元三代履歷相同,並無過繼,理應丁憂。而到閩之日,初未聲明。竊思該置鎮本乾簠簋不飭之條,難援墨絰從戎之例;脫囚建節舊鎮、重來臺南,軍民無不唾罵。臣未入閩境,即有傳聞;詳核參案及其兄弟履歷,鑿鑿不誣。似此貪謬不肖之員,海疆緊要,難與姑容。臣已密咨督臣,在臺就近遴員接署,並接統該署鎮所部。理合繕摺糾參,請旨將楊在元開去署缺,即行革職,勒令回籍守制,以肅戎分而重閫寄。所有遵旨查明鎮將不能得力緣由,據實覆陳;伏祈皇太后、皇上聖鑑!謹奏。光緒十年六月初四日,奉上諭:『張佩綸奏「鎮將難期得力、據實糾參」一摺,據稱福建臺灣鎮總兵楊在元,前於同治年間在臺灣鎮署任,曾因濫委營缺、侵冒營餉,革職勒追;嗣以銀兩照數賠繳奏結。此次重至臺南,軍民無不忿詈。並查參將楊在田上年兩次丁憂,該員系其胞弟,並未聲明丁憂等語。臺灣地方緊要,似此貪謬不肖之員,豈能得力!楊在元,著即革職,勒令回籍。臺灣鎮總兵,著何璟遴委妥員署理。欽此』。
●八
敬陳閩中三事疏
·敬陳閩中三事疏宗室寶廷
奏為典試閩中有所見聞,敬陳管窺,仰祈聖鑑事。
竊奴才奉命往閩典試試竣,留心訪察,頗有見聞。瑣細之事,無暇深論。其有關大局者,不敢避嫌遠怨,自甘緘默,取悅眾人,而貽誤國家;不揣冒昧,特為我皇太后,皇上敬陳之。
竊維閩中事之大者有三:一曰海防、一曰船政、一曰關稅。閩居東南海隅,東洋有事,閩先當之,而臺灣尤為衝要。五虎門海口,本天險;近年洋舶往來,熟悉其險,已不足恃。奴才榜後曾至船政局一觀,順流擬赴海口,因受風吐洩,未能至五虎門;而沿途略觀內河砲臺,似皆末臻嚴密。訪聞臺灣防務,雖經劉璈整頓,漸有眉目;而形禁勢格,仍難盡稱周妥。日本包藏禍心,斷不能久和;不及此時速籌,一旦有事,後悔無及。夫欲修海防,全在疆吏。閩撫張兆棟履任未久,難見短長。總督何璟人極和平,文學亦優,而微短於才,且過於長厚,不能破除情面,於海疆人地似未相宜;若不更調,竊恐閩海防務,終難收實效。此閩中海防實在情形也。船政,為方今至要之務。其中原委,奴才固未深知;而人言嘖嘖,多譏其虛糜多而實效少。海防以船為首務,中國果能實力整頓此事,則自造自用,遠勝外購。且能造,尤須能駕;若終必外洋人管駕,則有船不殊無船。此中利弊,非局外所能知;浮言毀譽,亦難盡信。此事所關甚大,必須及早整頓;似宜特命通曉軍務、公正不徇情面大員,認真清查畢竟利弊如何?庶可除積弊而收實效。若再因循不加整頓,恐船政日壞一日矣。此閩中船政實在情形也。欲修海防,先籌經費。閩中夙稱瘠苦,殊難籌畫。惟閩海關稅務,若能認真整頓,少可有補餉項。閩關近年固不如前,然亦未必一無盈餘。將軍穆圖善受恩深重,當此庫款支絀之時,當不敢有心欺飾;但積弊過深,查核不易,吏役百般朦混,該將軍亦未能盡知。擬請飭該將軍再詳細查核,畢竟每年正額盈餘之外,尚有盈餘若干?務須澈底清查,不許吏役朦混。如能查有成數,前次覆奏未能詳盡,伏乞恩施格外免究;若仍聽吏役朦混、回護前奏,日後別經發覺,從重懲處。張兆棟向來尚不避嫌怨,可否飭其會同查辦,以期核實。閩關事繁費重,如能查有成數,每年可增收若干;可否仰懇天恩,每萬兩許其留若干兩作辦公之費,以免拮據。此閩中關稅實在情形也。以上三端,皆閩中事之大者,且不獨關於閩省,實有關天下大局。奴才身受厚恩,既有所見聞,豈敢避越俎之愆,知而不言。伏願俯賜採納,幸甚!
本擬到京覆命日上陳,因一路水淺風逆,兼之天寒河凍,處處阻滯,恐年內未必到京;芻蕘之言,迫欲進獻,故在清江具摺,借用漕運總督印信呈遞,合併聲明。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鑑。謹奏。
●九
亟請餉援臺灣摺(代)
通籌臺防敬陳管見摺(代)
請諭臺神片(代)
請派員帶勇赴援臺灣摺(光緒十年十一月初二日)
密陳渡臺機宜片(光緒十年十一月初二日)
請密派重臣渡臺調度摺(光緒十年)
糾參福建藩司沈葆靖片(光緒十一年)
·亟請餉援臺灣摺(代)王仁堪
奏為基隆雖勝、滬尾仍危,亟請餉援以維全局;恭摺仰祈聖鑑事。
竊臣比聞基隆之捷,傷斃敵人甚多、奪獲槍械無算;天威可伸,閩仇稍復,不禁額手稱慶!惟昨得廈門電信,知敵船駐基隆者五、駐滬尾者八;自二十攻撲以後,敵人於滬尾一帶營築山壘,近迫淡水。援絕餉空,旦夕可慮等語。臣惟臺灣一隅,屏障沿海七省;兼以五金之產、材木之饒甲於天下,外夷虎視已非旦夕。一擊不中,勢必全力注之;斷不能如福州之役,稍受懲創,即復舍而之他。劉銘傳智勇深沈,誠可獨當一面;唯再接再厲,將士不免損傷。若復來往應援,奔命則有疲乏之憂,望餉則有饑潰之慮。萬一疏虞,縱猛獸於既困,敗大功於垂成;一著失先,全局俱震,甚可惜也!擬請嚴飭戶部速撥有著的餉,兌交外國商輸運至臺北。夫軍火或被禁格;至轉載銀項,商兌商收,若不指明軍餉,斷無阻掠之理。餉糈既足,兵氣自倍;法人再有敗衄,度可就我范圍。是今日餉糈之濟否,不僅系全臺之存亡;主計諸臣亦必籌及,當不至吝惜目前,貽誤全局。
至敵船在港,援臺之軍,雖有嚴旨飭令各省通籌,臣決其必無一應。何也?畛域之見,中於隱微;復有各國輪船不肯接載之例,俾得藉口。勢不過以「鞭長莫及,自顧不暇」等語敷衍復奏,何裨實際!計惟請斷自宸衷,諭令南、北洋大臣立即選撥得力快碰、鐵脅等船各四五艘會齊前進,蹈瑕擊虛;進可以分其攻取滬尾之心,退可以牽其竄擾各口之計。夫法人兩、三月來,聲言犯粵、犯滬、犯大沽,曰徵黑夷,曰載越兵,曰增鐵艦、調氣毯,究竟皆恫喝耳。意所專屬者,臺灣而已。兵輪在中國者,始終十三艘而已;所謂陸軍二千者,被脅之奸民潰勇而已。向使馬尾既敗、敵甫出口之時,敗船未修、傷夷末復、裹脅未集,南北洋大臣果能公忠體國、協力同心,撥船進剿,一鼓可以聚殲。乃聽其從容修備一月有餘,復致有基隆之失!今雖基隆克復,滬尾仍屬可卮;即使幸保無虞,縱其四出竄擾,難保各口不復為基隆之續。縱敵失機,一之為甚,其可再乎?論者鑑於馬江之敗,或謂我舟實非彼敵。不知是役也,敵人先發,我未起碇;且我萃港內,敵人乘潮而進,故彼轉棹裕如,我舟悉為砲的,非真不能敵也。今若發輪援臺,敵萃港內,我在洋面,登岸則襲,他竄則躡;可進可退,可戰可避,我處處皆活著,敵處處須反顧,與馬江一役正相反耳。烏可泥懲羹吹齏之見,為因噎廢食之謀乎!總之,南、北洋大臣但能遵旨發船,不必直膺敵鋒,但為牽掣之計;海道之險,彼不得專,自不至肆行無忌。若仍抗旨不發,擁船自衛,將以為苟幸無事;則只此十餘敵舟,勝則登岸侵掠,敗則斂船休息。萃於一處,而一處卮;擾及各口,而各口敝。彼得操縱自主,我轉防不勝防;孰得孰失,有不待再計而決者。臣故深願我皇太后、皇上乾斷施行,無為浮議所動;全臺幸甚!大局幸甚!
謹繕摺具陳,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鑑!謹奏。
·通籌臺防敬陳管見摺(代)王仁堪
奏為通籌臺防,敬陳管見;恭摺仰祈聖鑑事。
竊臣前因交議事件,公疏條奏;十六日,復以臺防緊要,專摺瀆陳:計邀聖明洞鑑。茲臣復接廈門轉信及日內風聞,妄擬三端,用備採擇。
一、湘軍、淮軍,宜互調也。風聞左宗棠疏請由南洋撥船五艘、北洋撥船四艘,迎接楊岳斌新募八營赴臺。現在楊岳斌所統之營能否克期應援?固難懸揣。第念發、撚平定以來,湘、淮兩軍各樹一幟。現在劉璈所募湘勇不下萬人,而劉銘傳奏報情形,若除「銘武」一軍,他無足恃。是不獨湘、淮各存意見,蓋心腹指臂之用非所素習,亦實有難於調馭者。且楊岳斌與劉銘傳勢難上下,不蒞臺則統帶無人,再蒞臺則事權不一;彼此牽掣,雖多奚為!向特患南、北洋不撥船救援耳;今既有九艘可以濟師,則與其載緩不濟急之湘軍,不若將原撥援臺折回之淮勇二營及現駐江陰張景春所帶之淮勇六營移載赴臺,而以楊岳斌所募之湘軍八營次第由江輪載至江南填補淮軍之缺。如此,則以湘軍歸曾國荃,以淮軍歸劉銘傳;稍一轉移,不獨臺援迅集,亦各收廉頗用趙之效。
一、客兵、土勇,宜並重也。臣接廈門信云:臺北淮軍不習水土,受瘴故者十之五、六。劉銘傳以親軍過單,志在固守待救。土人疑其退怯,洶洶不平;官紳積疑,久恐激變等語。臣惟臺人強悍性成,緩急可用;劉銘傳曆臺未久,人情風尚猶未盡知,故不能就地取材、因勢利導。臣謂與其上下猜憤,將同室以操戈;不若兵、團相資,化閱牆為禦侮。蓋土勇之勝客軍,其利有五:無瘴故之患,利一;習山蹊之險,利二;傷亡即補,無轉戰之艱,利三;各衛身家,其戰必力,利四;遊手無業者悉編伍籍,敵人無從誘脅,利五。第非假以重權,則責成不專,易致觀望。查林維源本有三品卿銜、陳霞林系候補知府,可否破格錄用,寵以虛銜,特授團練大臣字樣,諭以「劉銘傳孤軍無援,兼須統顧全局」;該紳等籍隸淡水,食毛踐土二百餘年,理宜敵氣同仇,以彰義憤。所有基隆地方為法人所侵佔者,責令該紳等督率鄉團和衷共籌,力圖克復。至所用餉糈,即著該紳就地籌捐;俟事平之日,準其開單移獎。天語寵褒,該紳等具有天良,必能毀家紓難。一面請寄諭劉銘傳:務宜設法聯絡,以固人心;無得專恃客軍,致成孤立。
一、保護法商,宜有限制也。前奉諭旨:法商一體保護;我朝如天之仁,原冀其悔而就範。乃數月以來,猖獗愈甚,要求愈貪;當事諸臣,曾不訂及作何收局!夫各國之利於言和者,為通商耳;若一面決戰、一面可以通商,則外夷與我遂有不必求和之勢。故法商不停,不獨敗不可恃;即我百戰百勝,法人斂兵歸國,不言戰亦不言和,彼但歲歲為入寇之謀,我遂處處無撤防之日。相持既久,於彼之商務略無所損,而我之餉力固已不支。從來勞師襲遠者,利在速戰;今轉我急而彼暇者,職是故耳。現在法人以約要我,臣謂宜乘此機會,飭令總理大臣照覆法國,諭以能即退出基隆,尚可徐商條約,言歸於好;不能,則自照會之日為始,限定日期將所有通商各口一律與法人絕市。並照會俄使:不得藉口保護;一俟定議之日,再行照舊通商。但使此議果行,則法之商人度必以罷戰為急。蓋外國之餉取之於商;戰未得利,商人先受其害,孰肯棄有著之利、供無窮之餉耶!且各口停商之後,即使基隆煤礦萬一不守,而煤礦得利之商,未必即各口停利之商;我但堅持,彼必內閧:此理勢之必然者也。是故不停商務,我雖勝而害無窮;能停商務,我雖敗而勢可脅。利害之間,相去霄壤。或謂法商在中國者無多,恐非所重。不知法有租界、碼頭,坐商雖少,而輪船運載獲利甚多。觀此次所擬條約,一則欲購其船械、再則欲辦鐵路工程,未嘗不以商務為轉旋;是其證明。且我以畏法要劫,壓招商於美國;是彼能阻我之商,而我尚欲護彼之市,有是理哉?夫迫而言戰,原朝廷不得已之苦心;不顧國體而一意求和,其罪固不容誅。但知主戰而不思制敵之策,則雖一日幸勝,終無跨海聲討之日,將以何策為收束地哉?臣故謂閉關絕市之謀,不可緩也。
臣為籌防制地起見,是否有當?……云云。
·請諭臺神片(代)王仁堪
再,臺郡情形,官與紳不協,紳與紳復不協;外患方殷,內訌未息,何以禦侮!雖聞屢飭劉銘傳轉諭各紳,而伏處遐陬者,恐未能遍喻中旨。現在吳鴻源度已渡臺,擬請寄諭該員,酌選公正紳士,詳布朝廷德意;務令林維源、陳霞林共釋夙嫌,協心努力。遇有戰守事宜,尤當進商撫臣,無得阻撓推諉。庶幾萬里臣民,如聆天語;忠憤感激,不戒以孚矣。謹附片具奏。
·請派員帶勇赴援臺灣摺(光緒十年十一月初二日)丁寶楨
奏為臺灣軍情緊要,巡撫孤軍待援甚切,必應設法赴援;擬請籌備十營勇丁,刻日由川至鄂,雇覓輪船急駛赴閩,設法渡臺,以維大局。恭摺馳陳,仰祈聖鑑事。
竊維自與法夷用兵以來一切戰事,川省僻在西隅,多系得之傳聞;言人人殊,未能確有實耗。近日外間又閧言臺灣軍事十分緊急,法人已將海口封堵。閩撫劉銘傳孤軍力禦,勢甚危迫;求援各省,尚乏應援等語。臣聞信之下,憤激莫名!
竊查臺灣為中國腹心內地、又系閩省菁華聚集之區,南東咽喉,極為扼要,勢不能不與力爭。而劉銘傳謀勇素優,賦性忠誠;臣與共事有年,實所深悉。今獨蹈卮地,若不一為援手,設令稍有蹉跌,則中國正值需人,棄此良才,大為可惜,且於國體亦殊有損。言念及此,寢饋不安。在劉銘傳求援鄰省,各省非不欲共抒公忠,而迄無應者,原以此時海口封堵,無路進取,事極為雞;故不敢輕蹈危機,反致喪師之失。但以事機緊要,若必動計安卮,則畏首畏尾,天下亦無易辦之事。臣忿切於心,亟擬設法援應,力顧大局。雖明知杯水車薪,遠道涉險亦難濟事;且川中財賦,現因協撥過多,力亦恐有不足。而事變所值,聞之輒為疚心,萬難漠視,因與司、道等百計圖維。正計議間,適接鮑超來咨,以其奏明招募舊部勇丁二十六營,川省撥出之五營應不在內;現在該營已部署分招成軍,川省五營或令從征、或行遣散、或即調回,由臣核酌自辦等語。臣查川省撥出五營,系臣年來親為操練,尚屬可用;但其勇數、口糧均屬從減,與鮑軍多少迥殊。臣向曾帶過楚勇,頗知湘、淮各統領募勇,必須官弁,勇丁一手自招,乃能合用。鮑超曆帶楚軍,前撥五營,臣曾以此議與之函商;請其或將五營勇丁查照該營現定人數、餉數辦理,以歸劃一。俾一營之勇,不致兩歧;心志克齊,臨敵庶免參差。川省五營既歸該提督統帶,如須將營勇撤散、另募或另添足五百人一營,並須更易舊時將弁,均由該提督酌定奏明辦理;曾於前次各摺內奏咨在案。今準其來咨,以自奏準募舊部二十六營,川勇不在其內,咨明由臣自行核辦。臣思該五營已統調出,自導令其隨同赴滇為正辦;而據來咨所云五營弁勇非其舊部,未諳該營營規,恐不合用等語,亦系實情。因再四思維,似不如調回為是。第該五營勇丁皆系熟練之師,刻下川省力量十分支絀,而夷疆極形寥闊,且生、熟各番雜處,不相統率,時有出巢滋擾之事;必須分佈扼防,以顧內地。本擬將該五營撤回後,即令分紮各夷地方,稍資控制。繼念此時臺事吃緊,劉銘傳望援甚急;以目前大勢而論,似宜先其所急,方為協宜。因與司、道往復籌維,以川勇撥出五營,鮑超既稱不在奏請二十六營之內,咨請撤回;且該軍二十六營已較諭準萬人之數多至六千餘人,合之滇省現在各營兵力,已屬甚厚。值此臺灣待援孔殷,若再募多勇,中國餉力萬來不及;擬即以此五營、再由川添中湊五營,共成十營,揀派能戰敢死之將二員分起統帶,前赴閩省相機取道赴臺,亟為策應:於川省兵事、餉事所增無幾,而閩事稍得臂助,似為善策。該司、道等意見相同,臣擬即查照辦理。特揀調松潘鎮總兵夏毓秀、記名提督候補副將吳奇忠作為統帶,各管五營;如蒙俞允,該十營均系操練數年、迥異尋常烏合之眾,聞命即行。臣於奉諭後,即飭領隊前往,令其由川江駛赴湖北武昌,雇覓輪船駛至上海;再由上海另雇可靠輪船赴閩,相機渡臺,亦為迅捷。惟到閩之後,進趨臺灣,節節必有戰事;臣當密與該鎮將等熟籌機宜,令其臨時設法妥辦,期於生死不渝,總以得抵臺灣為定,不準稍形畏縮。但得駛至臺地,劉銘傳有此相助,壯氣定增,足以力與持久,徐為後圖。此臣之私衷所切切自勵者也。夫人之作事,言易行難;臣素不敢飾為浮說,以自欺而欺人。然事勢所迫,義有必為;臣亦不願遇事退葸,以自負而負國。
至此事如蒙俯允,則統兵既已有人,而該軍遠涉應援糧餉、軍火必須籌及;尤應得誠勇任事、夙有機謀之文員一二人,為之辦理後路軍火、糧餉,庶無前進後竭之虞。臣查川省藩司易佩紳,忠誠自矢,慷慨赴義,亟願前往;實屬得力可靠。惟該員現任藩司,籌餉尤要,恐難分身;臣應再切實揀派素有謀略之員,令其會同前進,必不貽誤事機。至此次派往援臺之軍,所有一切應用各件,均由臣與該司、道等勿論如何為難,自行設法力辦,不惟不敢上勞宸廑,亦不敢貽累他人。
所有傳聞臺事吃緊、籌派兵勇應援各情形,出自愚誠,毫無強飾。是否有當,謹恭摺由驛六百里馳奏,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鑑訓示!謹奏。
·密陳渡臺機宜片(光緒十年十一月初二日)丁寶楨
再,臣此次奏請援臺,明知事屬艱難,不易措手;但迫於義憤,中心如焚,不能自已。因思天下至難之事,有志者竟成;若皆以觀望處之,不惟難者不易,即易者亦難。臣是以不避冒昧之譏,決而為此也。
惟渡臺非易,臣竊思此時與法人言戰,徒以力拒,或難與爭;若兼以智取,容有一得。現在海口已被封堵,則渡臺非難,進口實難;必須別籌調度。臣現與揀派之統頜等悉心妥議到閩以後渡臺機宜,思仿漢臣張良「明修暗渡」之計,令於到上海後用重價雇募堅好輪船二、三只,裝載勇丁赴閩;到閩後另於閩省沿海就近雇覓民間漁船及小貿商船二、三百只,約俟渡臺時以輪船發,言赴臺作為行商;而暗以另雇民間小船易載勇丁,每船或十人、八人或十餘人不等,令各勇均改裝易服作為漁人及沿海貿易形狀;即自雇之輪船,亦不令得知。且先令各小船散泊沿海近處洋面,或捕魚、或賣物,時來時往;法人必有巡海之船,使之熟視不疑。乃於早夜間乘其不防,不必數十船為一幫,只以三五船即作一幫,均作捕魚賣物狀,暗向臺地散行;一經得間,即行急駛。如此乘虛偷渡,法人一時或不及知。即使知之,而船小人少,又全系散行,洋砲亦易趨避;即經洋人擊中,亦祇能及一船、兩船,所傷無幾。聞臺灣距省,大洋不過六、七百里;船小載輕,急駛約二、三日可到。但能設法駛到,則兵法之所謂「虛虛實實」者,祇須稍有謀略,皆可隨意所為。古人云:「忠信涉波濤」,又云:「真誠所至,金石為開」。此決非欺飾後人之語。誠使此去在事各統領、將勇、伏丁共成一心,出以忠誠,死生以之;仰蒙聖主威福庇蔭,或可冀得機得勢,未始非竭盡人事之一端。
至臣揀派之統領夏毓秀、吳奇忠二員,皆十數年經歷戰場,臣親見其裹創力戰,不避危險;極為可靠。應俟奉旨遵行後,臣當諄切密囑,令其相機辦理,毋稍疏率,或致有誤。
愚昧之見,是否有當?謹附片密陳,伏乞聖鑑訓示!謹奏。
·請密派重臣渡臺調度摺(光緒十年)鄧承修
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行走鴻臚寺卿臣鄧承修跪奏:為風聞疆臣因病阻兵,臺防危急;請旨密派重臣速往調度,以固軍心而維大局事。
竊以法夷侵犯臺北,警報紛來,千詭萬變。八月中,忽傳基隆之捷、忽傳滬尾之膳;既而,忽傳基隆失守矣。自法船封口,臺報不通。即聞有電音,亦不過以餉缺兵單、疾疫無援為詞,坐耗數月之糧,未嘗接一仗、殺一敵;臣心竊疑之。因博訪人言、參稽文報,鹹謂基隆之退,我軍實未嘗敗、且未嘗戰也。徒以知府李彤恩與孫開華同駐軍滬尾,挾宿怨飾詞告急,簧鼓眾心;劉銘傳驟為所惑、遽令撤師;將士雨泣,百姓遮道攀留莫及。閱稅務司來稟,西人言之,尚為憤懣;固不獨基隆廳一稟歷歷如繪也。我兵以是日退回,法兵即以是日踞岸。迨至二十日,孫軍大勝,敵將授首,滬尾之防固、臺北之守嚴,而基隆竟不可復矣。劉銘傳素號知兵,一著之失,兵家豈無!且聞法兵登岸之始,不過千人耳。該撫自應力圖補救,乘其營壘未固、喘息未定之先,合集士兵更番鏖戰,分兵以擾之,多方以疲之;彼以主客異形、眾寡異勢,又安能久踞而立於不敗之地哉!聞該撫自基隆退後,知為李彤恩所誤,愧悔莫追,神魂若失,舉動語言驟改常度,竟似有心疾者;閩人皆知,而獨不肯為朝廷一言耳。夫師之進退,在乎主帥;全臺之命,系於一人。今曹、章諸將已無所稟承,株守七堵業經數月;朝廷若不早為措置,臺防決裂,恐在目前。臣實憂之!臣愚欲乞密旨電飭楊岳斌:無論行抵何處,迅速渡臺察看;劉銘傳如精神識略、足鞏全臺,即令傳旨責成限日克復基隆,以贖前過。即以基隆之得失,定該撫之功罪。倘病狀屬實,則應先解其兵柄,諭令靜養,冀效將來。一面嚴飭曹、章各軍克期進取,不得遲回,致生他變。一面按照基隆廳所稟,確查李彤恩挾私誑稟、致失事機罪狀;如果屬實,即行就地正法,以肅軍心。至梁純夫稟中有李傳相私電劉銘傳謂「基隆可守則守、不必強爭」,法來格亦有「劉爵帥先令孫總鎮退回滬尾、孫鎮誓死不遵」之言。雖系得自傳聞,而失機喪地、調度乖方,虛實均應根究。乞一並飭令楊岳斌密查,據實具奏。現在恆春、新竹、鹿港各口,處處可通;並懇諭令楊岳斌不必守候全軍,致稽時日。另照錄基隆通判梁純夫、淡水新關稅務司法來格二稟呈覽,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鑑,察核施行!謹奏。
光緒十年十一月初六日。
·糾參福建藩司沈葆靖片(光緒十一年)鄧承修
再,臣前閱邸鈔,左宗棠等查辦福建布政使沈保靖參款,吏部僅議以罰俸九月;都下喧傳,詫為異事。臣檢閱原奏,其他劣款是否消彌,尚未可知。惟摺內所稱「聞警之際,該藩司移眷出署,至今異口同聲;曾詢諸督、撫臣,亦稱難保其必無。在該司自言系其弟挈眷回家,然彼時人心惶惶,形跡疑似之間,未能阻止,亦有不合。請交部議處,以示薄懲」等語。夫所謂「異口同聲」者,即眾供確鑿也;同城之督、撫亦不敢保其必無者,則耳目難掩也。即此二證,該藩司之移眷先逃,已成鐵案矣。不此之據,而惟該藩司自行稟覆是據,有是理乎?乃覆奏者已為此疑似之說以嘗試朝廷,議覆者遂擇其最輕之條以開脫猾吏;巧則巧矣,如國法何!且此次臺防保案,該藩司又復忝然濫膺優敘。夫未戰而挈家逃避,既和而崇級屢加;功罪不明,朝廷尚得謂之有賞罰耶!應請旨將查有實據、聞警移眷先逃之藩司沈保靖即行革職,以肅軍津而儆將來。至查覆、議覆此案之疆臣、部臣,未能據實定議,均屬有意徇縱;應否交部議成?出自聖裁。謹附片糾參,伏乞宸斷施行!謹奏。
光緒十一年六月初十日附片。
十一日,奉上諭:『鴻臚寺卿鄧承修奏:「福建布政使沈保靖被參聞警移眷出署」一款,疆臣、部臣未能據實定議等語。左宗棠等查辦此案,語涉疑似;吏部議覆沈保靖處分,亦屬從輕:均有不合。左宗棠、楊昌濬,均著交部議處;吏部承辦此案堂司各官,著查取職名,交該衙門議處。並著吏部將該藩司應得處分,另行核議具奏。沈保靖,著即開缺來京,聽候部議。欽此』。
本月十七日,奉上諭:『吏部奏「遵旨改議處分」一摺,前福建布政使沈保靖,著照部議降三級調用。大學士左宗棠、閩浙總督楊昌濬,均著照部議降一級留任,均不準抵銷。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