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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骖录摘抄  明·陆深

  ●卷一

  宿州有睢阳驿,凡以睢水在其南也。然古睢阳,乃今归德州,即张许死节之地。予过而问焉,屡更河患,亦既漫漶矣。正统间,予同县人卫君庸知州事,尝采辑史传文集为《唐忠臣录》,己巳年刻之,后正德己巳翻刊,人以为有数。正统有土木之变,正德逆瑾之变,在明年庚午八月,盖六十之数云。夫文献之废兴,非特有数,亦抑有世道焉?

  予观唐之盛莫过于贞观、开元,其时文章则燕、许、沈、宋,字画则欧、虞、褚、薛,皆温润藻丽,有太平气象。天宝以后,多事之日,则杜工部、颜鲁公出焉,其辞翰非不雄伟俊拔也,而流离死亡之祸具见。弘治末,予初登朝,土大夫之贤者,皆喜习颜书、学杜诗,每与亡友王韦、钦佩论之,钦佩以为非佳兆。孝皇宾天,逆瑾乱政,辛未、壬申之间,霸州盗起,攻城破县,杀戮甚惨,至烦两路用兵;而川蜀之盗尤烈,竭天下之力,仅能克之。于是,鲁公之忠节,工部之诗史,亦略仿佛睹矣。呜呼,学术可不慎哉!

  李宪副梦阳,字献吉,号空同子,弘、正间名士,与予交好。尝约献吉游吴,卜居,予将入梁访族,二十余年未酬也。嘉靖己丑秋,献吉寻医,渡江留京,润一两月,予适有延平之行。是岁除日,献吉下世。予赴晋阳,以庚寅三月二十一日经汴城而西,望几筵一恸而已。其子枝,字伯材,以《空同子》八篇来贶,燃灯读之,重为之流涕。内《论学·下篇》一条书:“刘阁老言:‘李杜事微失旨。’”刘名健,字希贤,号脢庵,洛阳人,相孝庙首尾二十年,相业甚可观,素以理学自负。予乙丑登第,为庶吉士,与众同谒公于安福里第,公告诸吉士曰:“人学问有三事:第一,是寻绎义理以消融胸次;第二,是考求典故以经纶天下;第三,却是文章好。笑后生辈,才得科第,却去学做诗。做诗何用好,是李杜李杜也,只是两个醉汉撇下许多。好人不学,却去学醉汉。”其言如此。虽抑扬之间不能无过,然意则深远矣。

  予为庶吉士时,谒东山先生刘公大夏,时雍公诲予曰:“初入仕,不可受人知,知己多,难立朝矣。只如朋友,若两三人得力者,自可了一生;过多,则晚年受累。”今五十有四,发种种矣,益知其言之有味。尝见周密公谨所记赵德庄诲赵忠定曰:“今日于上前得一二语奖谕,明日于宰相处得一二语褒扬,往往丧其所守者,多矣。”乃知古人造就后进者,每如此。

  予自延平赴山西,过润时,邃翁南门。未久,相见,劳苦外无他语,但道:“子行得无受炎凉乎?”予笑曰:“不至是,小人炎凉之态可处,君子祸福之心可怜。”翁首肯之曰:“有是,有是。”

  吾松姚蒙先生善医。时邹都堂来学巡抚江南,访而召之,以医生见。邹公素严重,姚有口眼歪斜发动疾,公心轻之,问曰:“汝亦有疾。”对曰:“有风疾。”曰:“既有风疾,何不医之?”曰:“是胎风。”公即引手令其诊脉,姚退却不前,再命之,再却。公始曰:“诊脉须坐。”呼座坐之,姚乃方脉。既毕,公问之,姚叙病源一二,公亦知医,颔之。最后,姚曰:“大人根器上别有一窍出汗水。”公大惊曰:“此予隐疾,甚秘,汝何由知?”姚跪曰:“以脉得之,左手关脉滑而缓,肝第四叶有漏洞,下相通。”既久,公始改容,谢之,乃求药。姚曰:“不须药,只到南京便好。”以手策之曰:“今是初七,得十二日可到。”公曰:“知之矣。”即治行,果十二日晨抵南京,入会同馆而卒。吁,亦神哉!其孙举人湘,字清之,向在长安,为予道此。可见前辈技能难及。

  召佃之名,亦自宋贾似道公田始。咸淳戊辰正月,改官田为召佃,召人承佃,自耕自种,自运自纳,与今法虽不同,而其来有所自矣。

  文潞公富贵福寿,古今无比。致仕归洛时,年已八十,神宗见其康强,问:“卿摄生亦有道乎?”潞公对:“无他,臣但能任意自适,不以外物伤和气,不敢做过当事,酌中恰好即止。”神宗以为名言。夫有所享者,必有所养,灯笼锦事,想亦出于倾陷者所为。予乡前辈陈晚庄先生,名肃,字惟敬,清修之士。一日衣绯窄袖袍会席,一士大夫素豪侈,揽之曰:“何不改作?”先生正色曰:“我福薄,恐难胜。”其人曰:“文潞公如何是,岂知有所享者必有所养也。”

  加耗二字,起于后唐,明宗入仓,见受纳主吏折,阅,乃令石取二升,为鼠雀耗。我太祖则每斗起耗七合,石为七升,盖中制也。江南粮税,每石加耗已至七八斗,盖并入杂办,通谓之耗,意不止于鼠雀为也。近时,巡抚乃于田亩上加耗,则渐失初意矣。五季汉隐帝时,王章为三司使,始令更输二斗,谓之省耗,当时人怨之,史亦谓章聚敛刻急,胡致堂推本其杀身以为兴利之戒。

  ●卷二

  本朝五岳、五镇之祀,多因前代,其来远矣。泰山为东岳,在今山东泰安州;东镇为沂山,在今青州府临朐县。华山为西岳,在今陕西华阴县;吴山为西镇,在今陇州。衡山为南岳,在今湖广衡山县;南镇为会稽山,在今浙江山阴县。北岳为恒山,在今大同府浑源州;医巫闾山为北镇,在今辽东广宁卫。中岳为嵩山,在今河南府登封县;霍山为中镇,在今山西霍州东。西岳、镇相去不远;北岳、北镇相望千里;而山脉一带,惟南岳去南镇三千余里,虽同在江南,而间隔绝不相属;中岳、中镇南北对峙,而黄河界之。今京师正当北岳、北镇之中,东西亦匀停;而华山稍南于泰山,若龙虎然;南岳在西南,南镇在东南,五岭为案,而江河两水为襟带,岭南诸山为朝拜,岭南之南则南海,为外明堂,我朝形胜真天造地设哉。

  至正二十六年丙午,中山武宁王将兵二十万,开平忠武王副之,以取浙西。十一月,由太湖直趋湖州。士诚悉发境中兵及赤龙船,亲军战毗山,战旧馆,战皂林、乌镇,相继而败,生擒其兵六万。十四日,取吴江,士诚遣锐卒迎战于尹山桥,康蕲公持戟督战,锐卒尽覆。乃进围苏城,塞其六门,刀剑林立,金鼓雷震,将士尽降,城中食尽,至煮靴以充饥。凡十阅月,城陷,时吴元年丁未九月也。王封府库,缚士诚,送京师,藉其兵二十有五万。檄曰:“总兵官、准中书省咨敬奉令旨:余闻伐罪救民,王者之师,考之往古,世代昭然。轩辕氏诛蚩尤,成汤征葛伯,文王伐崇侯,三圣人之起兵也,非富天下,本为救民。近睹有元之末,主居深宫,臣操威福;官以贿成,罪以情免;台宪举亲而劾仇,有司差贫而优富,庙堂不以为忧;方添冗官,又改钞法;役数十万民,湮塞黄河,死者枕籍于道,哀苦声闻于天。致使愚民误中妖术,不解偈言之妄诞,酷信弥勒之真有,冀其治世以苏其苦,聚为烧香之党,根据汝颖,蔓延河洛。妖言即行,凶谋遂逞,焚荡城郭,杀戮士夫,荼毒生灵,无端万状。元以天下钱粮兵马大势而讨之,略无功效,愈见猖獗,终不能济世安民。是以有志之士,旁观熟虑,乘势而起,或假元氏为名,或托香军为号,或以孤军独立,皆欲自为,由是天下土崩瓦解。余本濠梁之民,初列行伍,渐至提兵,灼见妖言不能成事,又度胡运难与立功,遂引兵渡江。赖天地祖宗之灵及将相之力,一鼓而有江左,再战而定浙东。陈氏称号,据我上游,兴问罪之师。彭蠡交兵,元恶授首,其父子兄弟面缚与衬,既待以不死,又封以列爵,将相皆置于朝班,民庶各安于田里,荆湘湖广尽入版图,虽德化未及,而政令颇修。惟兹姑苏张士诚,为民,则私贩盐货,行劫于江湖;兴兵,则首聚凶徒,负固于海岛,其罪一也。又恐海隅一区,难抗天下全势,诈降于元,抗其参政赵琏,囚其待制孙撝,其罪二也。厥后,掩袭浙西,兵不满万数,地不足千里,僭号改元,其罪三也。初寇我边,一战生擒其亲弟,再犯浙省,杨苗直捣其近郊,首尾畏缩,又乃诈降于元,其罪四也。阳受元朝之名,阴行假王之令,挟制达丞相,谋害杨左丞,其罪五也。占据浙江钱粮,十年不贡,其罪六也。知元纲已坠,公然害其丞相达夫帖木儿、南台大夫普化帖木儿,其罪七也。恃其地险食足,诱我叛将,掠我边氓,其罪八也。凡此八罪,有甚于蚩尤、葛伯、崇侯,虽黄帝、汤、文与之同世,亦所不容,理宜征讨,以靖天下,以安斯民。”受命中书左丞相徐达总率马步、舟师,分道并进,攻取浙西诸处城池。已行,戒饬军将:“征讨所到,歼厥渠魁,胁从罔治,备有条章。凡我逋逃臣民,被陷军士,悔悟来归,咸宥其罪。其尔张氏臣僚,果能明哲识时,或全城附顺,或弃刃投降,名爵赏赐,余所不吝。凡尔百姓,果能安业不动,即我良民,旧有田产房屋仍前为生,依额纳粮,以供军储,余无科取,使汝等永保乡里,以全室家,此兴师之故也。敢有千百相聚,旅拒王师,即当移兵剿灭,迁徙宗族于五溪、两广,永离乡土,以御边戎。凡余之言,信如皎日,咨尔臣庶,毋或自疑,敬此。”除敬尊外,合备榜晓谕通知须至榜者。

  按:此檄简质昌大,庙胜已卜于此,固不待擒士诚而后为烈也。檄中所指官以贿成,罪以情免,台谏举亲而劾仇,有司差贫而优富,此元之末造启圣之资也。《诗》称:“殷鉴又安。”得吾辈不蹶,然有省于斯。初至正庚寅,问参议贾鲁,以当承平之时,无所垂名,欲立事功于世。首劝脱脱开河恳田,所费不訾;又劝造至正交钞,物货腾滞;又劝求禹故道,使黄河北行,起集丁夫二十六万,河夫多怨。浏阳有彭和尚,能为偈颂,劝人念弥勒佛号,遇夜燃香,愚民信之,遂作乱。蕲州有徐真一,本湖南人,姿状庞厚,以贩布为业。一日浴于盐塘水中,身有光怪,妖彭之众推立为帝,以据汉沔。栾城有韩山童,诈称徽宗九世孙,起徐州,其倡言亦云弥勒佛下生,以红巾为号。未几讨诛之,其党毛会、田丰、杜遵道等复奉其子为主寇,掠汝颖、淮泗之间,遂陷汴梁,称帝,改姓韩,国号宋,改元龙凤。一云至正十五年乙未,刘福通等自砀山夹河迎韩林儿为小明王,都亳州,改元龙凤。岂林儿即山童子耶?审尔至正二十六年,乃龙凤十一年也,明年我太祖称吴元年,又明年改洪武元年。刘福通先为张士诚将吕珍所杀,檄中所谓掠我边氓者,盖指此;诱我叛将,当是指诸暨谢再兴也。

  按:张士诚,本泰州白驹场人,兄弟三人,士德、士贵以行称九四、九五、九六。先是,中原上马贼剽掠淮、汴间,朝齐暮赵,元不能制。士诚为盐场纲司,牙侩以官盐夹带私盐,并缘为奸,然资性轻财好施,甚得其下之心。当时盐丁苦于官役,遂推为主,据高邮,以叛元命。脱脱讨之,师号百万,声势甚盛,众谓平在晷刻。及抵城下,毛葫芦已有登其城者矣,疾其功者曰:“不得总兵官命令,如何辄自先登?”召还。及再攻之不下,会脱脱贬,师遂溃叛。乙未,士诚泛海,以数千人陷平江。一云,自福山港济,由常熟以入,海运遂绝。后元力不能制,以诏招之,累官至司徒,自号成王,改元天祐,据有平江、嘉兴、杭州、绍兴五路之地,凡十年。

  初脱脱之总师南伐也,丞相亚麻谗之谓:“天下怨脱脱,贬之,可不烦兵而定。”遂诏散其兵而窜之,适驻高邮师,遂大溃,而为盗有。先是,脱脱有弟野先不花,为中台御史大夫,董师三十万南伐,兵败汝宁,脱脱匿其罪,反以捷闻,西台弹劾,脱脱奏:“台宪不许建言,违者坐罪。”天下事遂不可为矣。亚麻矫诏鸩杀之后,亚麻事觉,亦杖死。

  陈友谅者,本沔阳人,为县帖书,及从为盗,弟兄四五人好兵而狡。庚子岁,遂杀其君徐贞一,称帝于采石五圣庙,僭号曰汉,改元大义。我太祖亲征之,大战鄱阳,前后八十余日,友谅兵败,中流矢死。其下复立其子理于武昌,改元德寿。进兵攻围,一年,理出降。

  欧阳文忠谓:“余尝患文士不能有所发明,以警未寤。”而好为新奇以自异,欲以怪而取名,如元结之徒是也。至于樊宗师,遂不胜其弊矣。宗师,今世所传绛守居,园池记之外,别无文字。往年,绵州金检讨皋鹤卿,惠予一碑,与园池之作颇类,文章至此,诚弊矣。元次山有集,予尝借抄于王文恪公守谿先生家。同年,湛元明刻之岭南,简质古朴,如中兴颂,则典严法度矣。欧公尚犹叹之,使公在,今日又当如何为叹耶?

  漏水之制,以铜作四柜:一、夜天池,二、日人池,三、年壶,四、方分壶。自上而下,一层低一层,以次注水,入海浮箭,刻分而上。每刻计水二斤八两,二箭当一气,每气率差二分半,四十八箭,周二十四气。其漏箭以百刻分十二时,每时八刻二十分,每刻六十分,初初、正初各十分,故每时共五百分,十二时总计六千分,岁统二百一十六万分,悉刻之于箭。以今尺度箭之,刻分尺之一分准刻之十分,初初、正初如尺之一分,初一、正一如尺之六分,此其大略也。议者谓:冬寒水涩,不能如法流行,近有以铁丸圜转代流水者,亦一法也。又元朝立简仪,为圆空一间,平置地盘二十四位于其下,屋背中间作圆窍以漏日光,可以不出户而知天运,此与日晷之用正同,才可施之晴昼尔。此外,别有灯漏、沙漏,色目人又有玲珑仪,皆巧制也。

  宋章楶知渭州,请城葫芦河川以逼夏,朝廷许之。遂合熙河、秦风、环庆、挪延四路之师,阳缮他砦数十以示怯,而阴具版筑守战之备,筑二砦于石门峡江口好水川之阴,凡二旬有二日,城成,名曰平夏城灵平砦。章惇因请绝夏人岁赐,而命沿边相继筑城于要害,进拓境土凡五十余里。由是,夏人遂衰。按:范文正公亦城大顺,御戎之法,此为策上。予意今河套之地,仿而为之,宜无不可。如辽东二十五卫之役,当为永利,若先城花马池,以次或可修举也?

  石城满四,名俊,人以满四呼之。其先,元末有满氏把丁者,雄长西陲,国初款附,太祖高皇帝斥平凉固原荒地俾之耕牧,入隶版图,以骑射猎逐为利,号满家营,生聚日蕃,有众数千人。成化元年,遂据石城以叛,石城四面陡崖深沟,极险固,俊以火四、火能为腹心,马冀、南斗为股肱,咬歌、保歌为爪牙,满能、满玉为羽翼。先是,掘地得行元帅府事铜印,以是部署帐下,而反势甚猖獗,命都御史项公忠、马公文升讨平之。马自有记。

  地网,吴璘作于天水、长道二县之间,于平地凿渠,每渠八尺,深丈余,连绵不断,如布网然,以碍虏骑,亦能制胜。湖州士人仰臣,字思忠,喜谈兵,尝与余议以铁作三矛钻,刺地如锺散列,以陷马足,予为名之曰上钻。

  山西三关比诸边为弱,一被虏患,当事者皆甘心得罪,势不得不然也。若蒙恬之累土为山,植榆为塞,因地形制险,最为上策。近有裁桠之法,尤便易于榆。按:古人之成法可用于三边者,若赵充国之屯田;李牧用军市之租,日椎牛享士;赵奢为将所得赏赐,尽与军吏;魏尚守云中,出私养钱以享宾客、军吏,皆要策也。夫谓之宾客所该甚广,凡游说探谍之人,皆是宋田锡,亦谓厚赐将帅使之赏用足充供亿。若在今日,能使将帅不克减军士,抑亦可矣。

  吕申公晦叔当国时,尝籍记人才已用、未用姓名、事件,当行、已行条目,谓之掌记。阅之前辈云:“我朝杨文贞公士奇当国时,亦有手摺子书知府已上名姓,怀之袖中,暇即展阅。”

  予昨记后唐明宗与我太祖加耗,以为仁政。按:周世宗显德中,每石与耗一斗,此出之于官,以资转运,非谓取之于民也。胡致堂论之曰:“受挽而取耗,未尝为耗用直,多取以实仓廪耳。”又谓:“不宜取而取者,省耗是也;当与而未尝与者,漕运是也。”其意善矣。我太宗定鼎燕都,转漕江南,较之汴宋,其费宜倍。今运军给耗,每石已至三斗余,而漕政疲弊,盖有两端:京通交纳监督者太多,运官部领刻剥者至巧。东坡知杨州,上言谓:“祖宗以来,通许纲运,揽载物货,既免征税,而脚钱又轻,故物货流通,缘路虽失商税,而京师坐获富庶。”按:此事想古所不禁,若今日更有法以通融之,亦漕运之一利也。

  司马温公《救荒疏》谓:“富室有蓄积者,官给印历,听其举贷,量出利息,候丰熟日,官为收索,示以必信,不可诳诱。”按:此今日救荒之上策,要在得人行之,胜于官粥赈济多矣。

  自古典籍废兴,隋牛弘谓:“仲尼之后,凡有五厄,大约谓:秦火为一厄,王莽之乱为一厄,汉末为一厄,永嘉南渡为一厄,周师入郢为一厄。虽然,经史具存与孔壁,汲冢之复出,见于刘向父子之所辑略者,为书凡三万三千九十卷。孔氏之旧,盖未尝亡也。至隋嘉则殿,乃有书三十乙万卷,可谓富矣。桠顾言等之所校定,才七万七千余卷,则是重复猥杂,张其数耳。《七略》之外,所增才倍之,而诸史群撰具焉。南朝盛时,梁武之世,公私典籍七万余卷,尚有重本,则传世之书惟存旧数而已,散亡之极,犹不失万卷。唐世分为四库,开元著录者,五万三千九百一十五卷;魏晋所增与释老之编,杂出其间,亦不过三万余卷;而唐之学者自为之书,又二万八千四百六十九卷,自是日有所益矣。安史乱后,备加搜采,而四库之书复完。黄巢之祸,两京荡然。宋建隆初,三馆有书万二千余卷。自后,削平诸国,尽收图籍,重以购募。太平兴国初,六库书籍正副本凡八万卷,固半实尔。庆历《崇文总目》之书三万六百六十九卷,校之《七略》,顾有不及,参互乘除,所亡益者何等书耶?洪容斋谓:“《御览》引用一千六百九十种书。”十亡八九,而姚铉所类文集亦多不存,因以为叹。然经史子集之旧,宋亦未尝阙焉。宣和访求,一日之内三诏并下,四方奇书由此间出,见于著录者溢出三万五千二百五十四卷,以充馆阁。高宗渡江,书籍散逸,加意访求。淳熙间类次见书凡四万四千四百八十六卷,其数虽过于《崇文》,而新籍兼之。至于绍定之灾,而书复阙矣。元氏亦有储蓄,至我朝文献日新。今秘阁所有者,多宋元之旧,间有手抄。予初入馆,时见所蓄甚富,若《文宛英华》大书尚有数部。正德间梁厚斋在内阁,援用监生入官,始以校正为名,而官书乃大散逸于外矣。为之浩叹,因记历代故实于左。

  萧何入秦,收图籍。

  汉兴,大收篇籍,广开献书之路。

  景帝末年,募求天下遗书,藏之秘府。

  鲁共王坏孔子故宅,得古文科斗《尚书》、《孝经》、《论语》等书。

  武帝建藏书之策,置写书之官。

  成帝使谒者陈农求天下遗书,诏光禄大夫刘向等校定,每一书毕,向辄条其篇目,据其指意,录而奏之。

  光武中兴,日不暇给,而入洛之书二千余两,后于东观及仁寿阁集新书,校书郎班固、传毅等典掌焉。

  明帝大会诸儒于白虎观,考详同异,连月乃罢。

  灵帝诏诸儒正定五经,刊于石碑,为古文、篆、隶三体书法,树之学门。

  魏道武命郡县大收书籍,悉送平城。

  隋文帝分遣使人搜讨异本,每书一卷,赏绢一匹,校写既定,本即归主。

  炀帝于东都观文殿东、西厢,构屋贮书,东屋藏甲乙,西屋藏丙丁。

  唐贞观中魏征、虞世南、颜师古继为秘书监,请购天下书,选五品以上子孙工书者为书手缮写,藏于内库,以宫人掌之。

  玄宗幸东都,议借民间异本传录,及还京师,迁书东宫丽正殿,置修书院于著作院,岁给纸墨笔材。元载为相,奏以千钱购书一卷,又命拾遗、苗发等使江淮括访。

  后唐庄宗同光中,募民献书,及三百卷,授以试衔;其选调之官,每百卷减一选。

  明宗长兴中,初令国子监校定九经,雕印卖之。

  后汉乾祐中,礼部郎司徒调请开献书之路,凡儒学之士、衣冠旧族,有以三馆亡书来上者,计其卷帙,赐之金帛,数多者授秩。

  周世宗锐意求访,凡献书者悉加优赐,以诱致之。民间之书传写舛误,乃选常参官校雠刊正,令于卷末署其名衔焉。

  宋太祖乾德四年,下诏购募亡书。三礼涉弼、三传彭干、学究朱载等皆诣阙献书,合千二百二十八卷,诏分置书府,弼等并赐以科名。闰八月,又诏史馆,凡吏民有以书籍来献,当视其篇目,馆中所无者,收之,献书人送学士院试问吏理,堪任职官者,具以名闻。

  太宗太平兴国初,构崇文院以藏书,院之东廊为昭文书库,南廊为集贤书库,西廊分经史子集四库,为史馆书库,谓之六库。九年,又诏以馆阁所阙书中外购募,有以亡书来上,及三百卷,当议甄录酬奖;余第卷帙之数,等级优赐;不愿送官者,借本写毕还之。

  仁宗嘉祐中,诏中外士庶并许上馆阁阙书,卷支绢一匹,五百卷与文资官。

  神宗熙宁中,成都府进士郭友直及其子大亨献书三千七百七十九卷,得秘阁所无者五百三卷,诏官大亨为将作监主簿。

  徽宗宣和中,诏令郡县谕旨访求秘书,许士民以家藏书所在自陈,不以卷帙多寡,先具篇目申提,举秘书省以闻,听旨递进,可备收录,当优与支赐,或有所■〈宀兑〉未示见之书,有足观采,即命以官议加崇奖,给还。于是,荣州助教张颐所进二百二十五卷,李东一百六十卷,皆系阙遗,诏赐颐进士出身,东补迪功郎。又取到王阐、张宿等家藏书,以三馆秘阁书目比对,所无者凡六百五十八部,二千四百一十七卷,悉善本,比前后所进书数稍多,诏阐补承务郎,宿补迪功郎。

  高宗渡江,献书有赏,故官家藏,或命就录鬻者,悉市之。又令监司、郡守各谕所部,悉上送官,多者优赏。又复置补写所,令秘书省提举掌求遗书,定献书赏格。

  元世祖至元庚辰,以许衡言,遣使至杭州等处取在官书籍,版刻至京师。

  我太祖高皇帝于至正丙午秋命求遗书。

  太宗文皇帝迁都北京,敕翰林院南京文渊阁所贮古今一切书籍,自一部至有百部以上,各取一部送京。

  牛弘购求遗书,刘炫遂造伪书百余卷,题为《连山易》、《鲁史记》等,录上送官取赏,后事觉,坐除名。

  秦始皇三十四年,烧诗书百家语。

  按:秦焚书,所不去者,医药卜筮种树之书。说者谓:“《易》以卜筮传,若药医惟《素难》最古,其次《本草》,虽称《黄帝》,然皆汉人以后之书,不知先秦所遗者,今果何书耶?”

  本朝丘文庄公濬有言:“长生边陲者,惯战而耐苦,不徒为国,而亦各自为其家。”皆通论也。

  河入中国,古今异宜,后世讲河事者,非一家,总之,文多实少,故罕成迹。惟有费才力、费日月以俟其自定而已。《禹贡》曰:“浚川。”《孟子》曰:“水由地中行。”此二言者,古今不可易之定理也。后世之明于河事者,亦有贾让之三策,亦有贾鲁之三法,若余阙所谓:“中原之地平旷夷衍,无洞庭、彭蠡以为之汇,故河尝横溃为患。”斯言也,尤为要切,似非诸家所及。大抵河患有二:曰决,曰溢。决,生于不能达;溢,生于无所容。□□□,□之小也;泛滥者,溢之小也。虽然决之害间见,而□□害频岁有之,被害尤大者则当其冲也,是与河争□,其原盖由于战国,非一日矣。使贾鲁之三法遂而□成,亦小补耳。且当岁岁为之,其劳其费可胜言哉!今欲治之,非大弃数百里之地,不可先作湖陂以<涿者>漫波,其次则滨河之处,仿江南圩田之法,多为沟渠,足以容水,然后浚其淤沙,由之地中而后,润下之性必东之势得矣。

  三年耕必有一年之蓄,以三十年之通制国用,自商周谓之王制,法莫善于此者矣。自今更有可论者,盖古者建都皆在西北,其地高炕,可以盖藏,又即其地之所出者,亦少转输之费。今京师北奠,经费咸仰给于东南,东南卑湿,再岁无粮。漕挽以来,每石必倍,虽使力耕,常稔烂之余与船运之费亦已再倍矣。求一年之余于三年之内,比古犹难。愚谓冗食不可以不汰,而废田不可以不开,区区徒事于东南,其未形之变,可胜道哉?

  本朝初,总计天下税粮共二千九百四十三万余。浙江一布政司二百七十五万二千余,苏州一府二百八十万九千余,松江一百二十万九千余。浙当天下九分之一,苏赢于浙,以一府视一省,天下之最重也。松半于苏,苏一州七县,松才两县,较苏之田四分处一,则天下之尤重者,惟吾松也。

  黄河水异,凡立春后冻解,候水初至凡一寸,则夏秋当至一尺,谓之水信;二月、三月曰桃花水;春末曰菜花水;四月末曰麦黄水;五月曰瓜蔓水;六月中旬后曰樊山水;七月曰豆花水;八月曰荻苗水;九月曰登高水;十月曰复漕水;十一月、十二月曰蹙凌水。非时泛涨,曰客水;其势移谼横注,岸如刺毁,曰劄岸;涨溢逾防曰抹岸、扫岸;故朽潜流刺其下曰拓岸;浪势旋激,岸土上ㄨ曰沦卷;逆涨曰上展;顺涨曰下展;直流中屈曲横射曰径璹;水猛骤移,其将澄处,望之明白曰拽白,又曰明滩;其泪起处辄能溺舟者曰蔫浪水。水退淤淀,夏则胶土肥腴,初秋则黄灭土颇为壤,深秋则白灭土,霜降后皆沙也。

  予为国子司业时,彭幸庵泽以太子太保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欲举曹端从祀夫子庙庭,以为本朝理学之冠。予时不敢主张,予亦不甚知其为人。及来提学山西,始访求之。端,字正夫,别号月川,渑池人,永乐戊子乡举,己丑中副榜,仕为霍州、蒲州学正,后卒,葬霍州高氏原。正统间,蒲州谢御史琚记其祀堂,有曰:“圣朝道学大明崤渑之间,有月川曹先生出焉,自幼以圣贤为己任,其言曰:‘佛氏以空为性,非天命之性,人受之中;老氏以虚为道,非率性之道,人由之路。’尝著《家规辑略》、《释太极》、《西铭通书》,又作《存疑录》、《夜行烛编》、《儒家宗统谱》,撰《月川诗图》,孝经有述解,性理有文编,孝亲弟长,崇正厚伦。”其称述如此。又按:幸庵西归,时鲁柬河南巡抚都宪李梧山先生(充嗣)曰:“我朝一代文明之盛,经济之学,莫盛于诚意伯刘公、潜溪宋先生。至于道学之传,则断自渑池月川曹先生始也。”先生少负奇质,知读书即慕圣贤之学,修己教人,治家事亲,奉先化俗,率自躬行,心得以推行之,为霍、蒲二庠学正,三典陕西文衡,四方学者,从之甚众,虚往实归,各有成就。河东薛文清公最推尊之,先生再典霍庠教也,霍人事先生如父母,既而卒于霍,遂留葬于彼。吾兰翰林编修卓庵黄先生过渑池,拜其祠而询其墓,所佥曰在霍,卓庵叹曰:“狐死正丘首。老先生一代名儒,魂魄独不思故乡乎?”遂捐赀,属县尹并乃郎等移葬渑池,今其子孙有为省祭官监生者。而其所著书不下千种,藏于家亦有刊行传布者。又曰:“曹先生子孙门祚衰薄,遗书亦恐久而散亡矣。”据所称许,盖好学笃信之人,其于斯文道统之所系者,竟何如也?予少尝得其所著《四书详说》者,要皆羽翼,《朱传》似亦举业之书也,当访其遗书拜考论之。彭柬所指卓庵,即黄谏廷臣先生也。

  俞永,华亭人,洪武中知汝州鲁山县,首革吏弊,决积讼,修学校,亲为诸生讲说经史,正句读,校文理,士风翕然以盛,升礼部主客司主事。(见《河南通志》)

停驂錄摘抄  (明)陸深 撰

  陸深

  宿州有睢陽驛凡以睢水在其南也然古睢陽乃今歸德州即張許死節之地予過而問焉屢更河患亦既漫漶矣正統間予同縣人衛君庸知州事嘗採輯史傳文集為唐忠臣錄己巳年刻之後正德己巳翻刊人以為有數正統有土木之變正德逆瑾之變在明年庚午八月蓋六十之數云夫文獻之廢興非特有數亦抑有世道焉

  予觀唐之盛莫過於貞觀開元其時文章則燕許沈宋字畫則歐虞褚薛皆溫潤藻麗有太平氣象天寶以後多事之日則杜工部顏魯公出焉其辭翰非不雄偉俊拔也而流離死亡之禍具見弘治末予初登 朝士大夫之賢者皆喜習顏書學杜詩每與亡友王韋欽佩論之欽佩以為非佳兆 孝皇賓天逆瑾亂政辛未壬申之間霸州盜起攻城破縣殺戮甚慘至煩兩路用兵而川蜀之盜尤烈竭天下之力僅能克之於是魯公之忠節工部之詩史亦畧彷彿覩矣嗚呼學術可不慎哉

  李憲副夢陽字獻吉號空同子弘正間名士與予交好嘗約獻吉遊吳卜居予將入梁訪族二十餘年未酬也嘉靖己丑秋獻吉尋醫渡江留京潤一兩月予適有延平之行是歲除日獻吉下世予赴晉陽以庚寅三月二十一日經汴城而西望几筵一慟而巳其子枝字伯材以空同子八篇來貺燃燈讀之重為之流涕內論學下篇一條書劉閣老言李杜事微失旨劉名徤字希賢號脢菴洛陽人相 孝廟首尾二十年相業甚可觀素以理學自負予乙丑登第為庶吉士與眾同謁公於安福里第公告諸吉士曰人學問有三事第一是尋繹義理以消融胸次第二是考求典故以經綸天下第三卻是文章好笑後生輩才得科第卻去學做詩做詩何用好是李杜李杜也只是兩箇醉漢撇下許多好人不學卻去學醉漢其言如此雖抑揚之間不能無過然意則深遠矣

  予為庶吉士時謁東山先生劉公大夏時雍公誨予曰初入仕不可受人知知巳多難立朝矣只如朋友若兩三人得力者自可了一生過多則晚年受累今五十有四髮種種矣益知其言之有味嘗見周密公謹所記趙德莊誨趙忠定曰今日於上前得一二語獎諭明日於宰相處得一二語褒揚往往喪其所守者多矣乃知古人造就後進者每如此

  予自延平赴山西過潤時邃翁南歸未久相見勞苦外無他語但道子行得無受炎凉乎予笑曰不至是小人炎凉之態可處君子禍福之心可憐翁首肯之曰有是有是

  吾松姚蒙先生善醫時鄒都堂來學廵撫江南訪而召之以醫生見鄒公素嚴重姚有口眼歪斜發動疾公心輕之問曰汝亦有疾對曰有風疾曰既有風疾何不醫之曰是胎風公即引手令其診脉姚退卻不前再命之再卻公始曰診脉須坐呼座坐之姚乃方脉既畢公問之姚敘病源一二公亦知醫頷之最後姚曰大人根器上別有一竅出汙水公大驚曰此予隱疾甚祕汝何由知姚跪曰以脉得之左手關脉滑而緩肝第四葉有漏洞下相通既久公始改容謝之乃求藥姚曰不須藥只到南京便好以手策之曰今是初七得十二日可到公曰知之矣即治行果十二日晨抵南京入會同舘而卒吁亦神哉其孫舉人湘字清之向在長安為予道此可見前輩技能難及

  召佃之名亦自宋賈似道公田始咸淳戊辰正月改官田為召佃召人承佃自耕自種自運自納與今法雖不同而其來有所自矣

  文潞公富貴福壽古今無比致仕歸洛時年巳八十神宗見其康強聞卿攝生亦有道乎潞公對無他臣但能任意自適不以外物傷和氣不敢做過當事酌中恰好即止神宗以為名言夫有所享者必有所養燈籠錦事想亦出於傾陷者所為予鄉前輩陳晚莊先生名肅字惟敬清脩之士一日衣緋窄袖袍會席一士大夫素豪侈攬之曰何不改作先生正色曰我福薄恐難勝其人曰文潞公如何是豈知有所享者必有所養也

  加耗二字起於後唐明宗入倉見受納主吏折閱乃令石取二升為鼠雀耗我 太祖則每斗起耗七合石為七升蓋中制也江南粮稅每石加耗巳至七八斗蓋併入雜辦通謂之耗意不止於鼠雀為也近時廵撫乃於田畝上加耗則漸失初意矣五季漢隱帝時王章為三司使始令更輸二斗謂之省耗當時人怨之史亦謂章聚斂刻急胡致堂推本其殺身以為興利之戒

  廣信府同知鄒潘校正

  推官方重校正

  臨江府推官袁長馭校正

  上饒縣學教諭余學申對讀

  湖州府後學吳仕旦覆訂

附錄:

儼山外集三十四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明陸深撰深有南巡目錄巳著錄是編乃其劄記之文其子楫彚爲一集凡傳疑錄二卷河汾燕閒錄二卷春風堂隨筆一卷知命錄一卷金臺紀聞二卷願豐堂漫書一卷谿山餘話一卷玉堂漫筆三卷停驂錄一卷續停驂錄三卷豫章漫抄四卷中和堂隨筆二卷史通會要三卷春雨堂雜抄一卷同異錄二卷蜀都雜抄一卷古奇器錄一卷書輯三卷其中惟史通會要摭劉知幾之精華檃括排纂别分門目而採諸家之論以佐之凡十有七篇專爲史學而作同異錄爲進御之本採擇古人嘉言撮其大畧分上下二篇上曰典常下曰論述專爲治法而作古竒器錄皆述珍異書輯皆論六書八法其餘則皆訂正經典綜述見聞雜論事理每一官一地各爲一集部帙雖别體例則一雖讕言瑣語錯出其間而核其大致則足資考證者多在明人說部之中猶爲佳本舊刻本四十卷今簡汰南巡日錄大駕北還錄淮封日記南遷日記科場條貫平北錄六種别存其目故所存惟三十四卷焉(四庫全書總目·子部·雜家類)

續停驂錄摘抄  (明)陸深 撰

  陸深

  本朝五嶽五鎮之祀多因前代其來遠矣泰山為東嶽在今山東泰安州東鎮為沂山在今青州府臨朐縣華山為西嶽在今陜西華陰縣吳山為西鎮在今隴州衡山為南嶽在今湖廣衡山縣南鎮為會稽山在今浙江山陰縣北嶽為恒山在今大同府渾源州醫巫閭山為北鎮在今遼東廣寧衛中嶽為嵩山在今河南府登封縣霍山為中鎮在今山西霍州東西嶽鎮相去不遠北嶽北鎮相望千里而山脉一帶惟南嶽去南鎮三千餘里雖同在江南而間隔絕不相屬中嶽中鎮南北對峙而黃河界之今京師正當北嶽北鎮之中東西亦勻停而華山稍南於泰山若龍虎然南嶽在西南南鎮在東南五嶺為案而江河兩水為襟帶嶺南諸山為朝拜嶺南之南則南海為外明堂我 朝形勝真天造地設哉

  正至二十六年丙午中山武寧王將兵二十萬開平忠武王副之以取浙西十一月由太湖直趨湖州士誠悉發境中兵及赤龍船親軍戰毗山戰舊舘戰皂林烏鎮相繼而敗生擒其兵六萬十四日取吳江士誠遣銳卒迎戰于尹山橋康蘄公持戟督戰銳卒盡覆乃進圍蘇城塞其六門刀劍林立金鼓雷震將士盡降城中食盡至煮靴以充饑凡十閱月城陷時吳元年丁未九月也王封府庫縛士誠送京師藉其兵二十有五萬檄曰總兵官准中書省咨敬奉 令旨余聞伐罪救民王者之師考之往古世代昭然軒轅氏誅蚩尤成湯征葛伯文王伐崇侯三聖人之起兵也非富天下本為救民近覩有元之未主居深宮臣操威福官以賄成罪以情免臺憲舉親而劾仇有司差貧而優富廟堂不以為憂方添冗官又改鈔法役數十萬民湮塞黃河死者枕籍于道哀苦聲聞于天致使愚民誤中妖術不解偈言之妄誕酷信彌勒之真有冀其治世以蘇其苦聚為燒香之黨根據汝穎蔓延河洛妖言既行兇謀遂逞焚蕩城郭殺戮士夫荼毒生靈無端萬狀元以天下錢糧兵馬大勢而討之畧無功效愈見猖獗終不能濟世安民是以有志之士旁觀熟慮乘勢而起或假元氏為名或託香軍為號或以孤軍獨立皆欲自為由是天下土崩瓦解余本濠梁之民初列行伍漸至提兵灼見妖言不能成事又度胡運難與立功遂引兵渡江賴天地祖宗之靈及將相之力一鼓而有江左再戰而定浙東陳氏稱號據我上游興問罪之師彭蠡交兵元惡授首其父子兄弟面縛輿襯既待以不死又封以列爵將相皆置于朝班民庶各安于田里荊湘湖廣盡入版圖雖德化未及而政令頗脩惟茲姑蘇張士誠為民則私販鹽貨行刼于江湖興兵則首聚兇徒負固于海島其罪一也又恐海隅一區難抗天下全勢詐降于元抗其參政趙璉囚其待制孫撝其罪二也厥後掩襲浙西兵不滿萬數地不足千里僭號改元其罪三也初寇我邊一戰生擒其親弟再犯浙省楊苗直擣其近郊首尾畏縮又乃詐降于元其罪四也陽受元朝之名陰行假王之令挾制達丞相謀害楊左丞其罪五也占據浙江錢糧十年不貢其罪六也知元綱巳墜公然害其丞相達夫帖木兒南臺大夫普化帖木兒其罪七也恃其地險食足誘我叛將掠我邊氓其罪八也凡此八罪有甚於蚩尤葛伯崇侯雖黃帝湯文與之同世亦所不容理宜征討以靖天下以安斯民受命中書左丞相徐達總率馬步舟師分道並進攻取浙西諸處城池巳行戒飭軍將征討所到殲厥渠魁脅從罔治備有條章凡我逋逃臣民被陷軍士悔悟來歸咸宥其罪其爾張氏臣僚果能明哲識時或全城附順或棄刃投降名爵賞賜余所不吝凡爾百姓果能安業不動即我良民舊有田產房屋仍前為生依額納糧以供軍儲餘無科取使汝等永保鄉里以全室家此興師之故也敢有千百相聚旅拒王師即當移兵勦滅遷徙宗族于五溪兩廣永離鄉土以禦邊戎凡余之言信如皎日咨爾臣庶母或自疑敬此除敬尊外合備榜曉諭通知須至榜者

  按此檄簡質昌大廟勝巳卜於此固不待擒士誠而後為烈也檄中所指官以賄成罪以情免臺諫舉親而劾仇有司差貧而優富此元之末造啟 聖之資也詩稱殷鑒又安得吾輩不蹶然有省於斯初至正庚寅間參議賈魯以當承平之時無所垂名欲立事功於世首勸脫脫開河懇田所費不訾又勸造至正交鈔物貨騰滯又勸求禹故道使黃河北行起集丁夫二十六萬河夫多怨瀏陽有彭和尚能為偈頌勸人念彌勒佛號遇夜燃香愚民信之遂作亂蘄州有徐真一本湖南人姿狀龐厚以販布為業一日浴於鹽塘水中身有光怪妖彭之眾推立為帝以據漢沔欒城有韓山童詐稱徽宗九世孫起徐州其倡言亦云彌勒佛下生以紅巾為號未幾討誅之其黨毛會田豐杜遵道等復奉其子為主寇掠汝穎淮泗之間遂陷汴梁稱帝改姓韓國號宋改元龍鳳一云至正十五年乙未劉福通等自碭山夾河迎韓林兒為小明王都亳州改元龍鳳豈林兒即山童子耶審爾至正二十六年乃龍鳳十一年也明年我 太祖稱吳元年又明年改洪武元年劉福通先為張士誠將呂珍所殺檄中所謂掠我邊氓者葢指此誘我叛將當是指諸暨謝再興也

  按張士誠本泰州白駒塲人兄弟三人士德士貴以行稱九四九五九六先是中原上馬賊剽掠淮汴間朝齊暮趙元不能制士誠為鹽塲綱司牙儈以官鹽夾帶私鹽並緣為姧然資性輕財好施甚得其下之心當時鹽丁苦於官役遂推為主據高郵以叛元命脫脫討之師號百萬聲勢甚盛眾謂平在晷刻及抵城下毛葫蘆巳有登其城者矣疾其功者曰不得總兵官命令如何輒自先登召還及再攻之不下會脫脫貶師遂潰叛乙未士誠汎海以數千人陷平江一云自福山港濟由常熟以入海運遂絕後元力不能制以詔招之累官至司徒自號成王改元天祐據有平江嘉興杭州紹興五路之地凡十年

  初脫脫之總師南伐也丞相亞麻讒之謂天下怨脫脫貶之可不煩兵而定遂詔散其兵而竄之適駐高郵師遂大潰而為盜有先是脫脫有弟野先不花為中臺御史大夫董師三十萬南伐兵敗汝寧脫脫匿其罪反以捷聞西臺彈劾脫脫奏臺憲不許建言違者坐罪天下事遂不可為矣亞麻矯詔酖殺之後亞麻事覺亦杖死

  陳友諒者本沔陽人為縣貼書及從為盜弟兄四五人好兵而狡庚子歲遂殺其君徐貞一稱帝於采石五聖廟僭號曰漢改元大義我 太祖親征之大戰鄱陽前後八十餘日友諒兵敗中流矢死其下復立其子理於武昌改元德壽進兵攻圍一年理出降

  歐陽文忠謂余嘗患文士不能有所發明以警未寤而好為新奇以自異欲以怪而取名如元結之徒是也至於樊宗師遂不勝其弊矣宗師今世所傳絳守居園池記之外別無文字往年綿州金檢討臯鶴卿惠予一碑與園池之作頗類文章至此誠弊矣元次山有集予嘗借抄於王文恪公守谿先生家同年湛元明刻之嶺南簡質古朴如中興頌則典嚴法度矣歐公尚猶歎之使公在今日又當如何為歎耶

  漏水之製以銅作四櫃一夜天池二日人池三年壼四方分壼自上而下一層低一層以次注水入海浮箭刻分而上每刻計水二斤八兩二箭當一氣每氣率差二分半四十八箭周二十四氣其漏箭以百刻分十二時每時八刻二十分每刻六十分初初正初各十分故每時共五百分十二時總計六千分歲統二百一十六萬分悉刻之於箭以今尺度箭之刻分尺之一分凖刻之十分初初正初如尺之一分初一正一如尺之六分此其大畧也議者謂冬寒水澀不能如法流行近有以鐵丸圜轉代流水者亦一法也又元朝立簡儀為圓空一間平置地盤二十四位於其下屋背中間作圓竅以漏日光可以不出戶而知天運此與日晷之用正同才可施之晴晝爾此外別有燈漏沙漏色目人又有玲瓏儀皆巧製也

  宋章楶知渭州請城葫蘆河川以偪夏朝廷許之遂合熙河秦鳳環慶鄜延四路之師陽繕他砦數十以示怯而陰具版築守戰之備築二砦于石門峽江口好水川之陰凡二旬有二日城成名曰平夏城靈平砦章惇因請絕夏人歲賜而命沿邊相繼築城于要害進拓境土凡五十餘里由是夏人遂衰按范文正公亦城大順禦戎之法此為策上予意今河套之地倣而為之宜無不可如遼東二十五衛之役當為永利若先城花馬池以次或可脩舉也

  石城滿四名俊人以滿四呼之其先元末有滿氏把丁者雄長西陲國初款附 太祖高皇帝斥平凉固原荒地俾之耕牧入隷版圖以騎射獵逐為利號滿家營生聚日蕃有眾數千人成化元年遂據石城以叛石城四面陡崖深溝極險固俊以火四火能為腹心馬冀南斗為股肱咬歌保歌為爪牙滿能滿玉為羽翼先是掘地得行元帥府事銅印以是部署帳下而反勢甚猖獗命都御史項公忠馬公文升討平之馬自有記

  地網吳璘作於天水長道二縣之間於平地鑿渠每渠八尺深丈餘連綿不斷如布網然以礙虜騎亦能制勝湖州士人仰臣字思忠喜談兵嘗與余議以鐵作三矛鑽剌地如鍤散列以陷馬足予為名之曰土鑽

  山西三關比諸邊為弱一被虜患當事者皆甘心得罪勢不得不然也若蒙恬之累土為山植榆為塞因地形制險最為上策近有裁柳之法尤便易於榆按古人之成法可用於三邊者若趙充國之屯田李牧用軍市之租日椎牛享士趙奢為將所得賞賜盡與軍吏魏尚守雲中出私飬錢以享賓客軍吏皆要策也夫謂之賓客所該甚廣凡游說探諜之人皆是宋田錫亦謂厚賜將帥使之賞用足充供億若在今日能使將帥不剋减軍士抑亦可矣

  呂申公晦叔當國時嘗籍記人才巳用未用姓名事件當行巳行條目謂之掌記聞之前輩云我 朝楊文貞公士奇當國時亦有手摺子書知府巳上名姓懷之袖中暇即展閱

  予昨記後唐明宗與我 太祖加耗以為仁政按周世宗顯德中每石與耗一斗此出之於官以資轉運非謂取之於民也胡致堂論之曰受挽而取耗未嘗為耗用直多取以實倉廩耳又謂不宜取而取者省耗是也當與而未嘗與者漕運是也其意善矣我 太宗定鼎燕都轉漕江南較之汴宋其費宜倍今運軍給耗每石巳至三斗餘而漕政疲弊蓋有兩端京通交納監督者太多運官部領刻剝者至巧東坡知楊州上言謂祖宗以來通許綱運攬載物貨既免征稅而腳錢又輕故物貨流通緣路雖失商稅而京師坐獲富庶按此事想古所不禁若今日更有法以通融之亦漕運之一利也

  司馬溫公救荒疏謂富室有蓄積者官給印曆聽其舉貸量出利息侯豐熟日官為收索示以必信不可誑誘按此今日救荒之上策要在得人行之勝於官粥賑濟多矣

  自古典籍廢興隋牛弘謂仲尼之後凡有五厄大約謂秦火為一厄王莽之亂為一厄漢末為一厄永嘉南渡為一厄周師入郢為一厄雖然經史具存與孔壁汲冢之復出見於劉向父子之所輯畧者為書凡三萬三千九十卷孔氏之舊蓋未嘗亡也至隋嘉則殿乃有書三十乙萬卷可謂富矣柳顧言等之所校定才七萬七千餘卷則是重復猥雜張其數耳七畧之外所增才倍之而諸史群撰具焉南朝盛時梁武之世公私典籍七萬餘卷尚有重本則傳世之書惟存舊數而巳散亡之極猶不失萬卷唐世分為四庫開元著錄者五萬三千九百一十五卷魏晉所增與釋老之編雜出其間亦不過三萬餘卷而唐之學者自為之書又二萬八千四百六十九卷自是日有所益矣安史亂後備加搜採而四庫之書復完黃巢之禍兩京蕩然宋建隆初三舘有書萬二千餘卷自後削平諸國盡收圖籍重以購募太平興國初六庫書籍正副本凡八萬卷固半實爾慶曆崇文總目之書三萬六百六十九卷校之七畧顧有不及參互乘除所亡益者何等書耶洪容齋謂御覽引用一千六百九十種書十亡八九而姚鉉所類文集亦多不存因以為歎然經史子集之舊宋亦未嘗闕焉宣和訪求一日之內三詔並下四方奇書由此間出見於著錄者溢出三萬五千二百五十四卷以充舘閣高宗渡江書籍散逸加意訪求淳熙間類次見書凡四萬四千四百八十六卷其數雖過於崇文而新籍兼之至于紹定之災而書復闕矣元氏亦有儲蓄至我 朝文獻日新今祕閣所有者多宋元之舊間有手抄予初入舘時見所蓄甚富若文苑英華大書尚有數部正德間梁厚齋在內閣援用監生入官始以校正為名而官書乃大散逸于外矣為之浩歎因記歷代故實于左

  蕭何入秦收圖籍

  漢興大收篇籍廣開獻書之路

  景帝末年募求天下遺書藏之祕府

  魯共王壞孔子故宅得古文科斗尚書孝經論語等書

  武帝建藏書之策置寫書之官

  成帝使謁者陳農求天下遺書詔光祿大夫劉向等校定每一書畢向輒條其篇目據其指意錄而奏之

  光武中興日不暇給而入洛之書二千餘兩後於東觀及仁壽閣集新書校書郎班固傅毅等典掌焉

  明帝大會諸儒於白虎觀考詳同異連月乃罷

  靈帝詔諸儒正定五經刊於石碑為古文篆隷三體書法樹之學門

  魏道武命郡縣大收書籍悉送平城

  隋文帝分遣使人搜討異本每書一卷賞絹一疋校寫既定本即歸主

  煬帝於東都觀文殿東西廂構屋貯書東屋藏甲乙西屋藏丙丁

  唐貞觀中魏徵虞世南顏師古繼為祕書監請購天下書選五品以上子孫工書者為書手繕寫藏于內庫以官人掌之

  玄宗幸東都議借民間異本傳錄及還京師遷書東宮麗正殿置修書院於著作院歲給紙墨筆材元載為相奏以千錢購書一卷又命拾遺苗發等使江淮括訪

  後唐莊宗同光中募民獻書及三百卷授以試銜其選調之官每百卷减一選明宗長興中初令國子監校定九經雕印賣之

  後漢乾祐中禮部郎司徒調請開獻書之路凡儒學之士衣冠舊族有以三舘亡書來上者計其卷帙賜之金帛數多者授秩

  周世宗銳意求訪凡獻書者悉加優賜以誘致之民間之書傳寫舛誤乃選常參官校讎刊正令於卷末署其名銜焉

  宋太祖乾德四年下詔購募亡書三禮涉弼三傳彭幹學究朱載等皆詣闕獻書合千二百二十八卷詔分置書府弼等並賜以科名閏八月又詔史館凡吏民有以書籍來獻當視其篇目館中所無者收之獻書人送學士院試問吏理堪任職官者具以名聞

  太宗太平興國初搆崇文院以藏書院之東廊為昭文書庫南廊為集賢書庫西廊分經史子集四庫為史館書庫謂之六庫九年又詔以館閣所闕書中外購募有以亡書來上及三百卷當議甄錄酬獎餘第卷帙之數等級優賜不願送官者借本寫畢還之

  仁宗嘉祐中詔中外士庶並許上館閣闕書卷支絹一疋五百卷與文資官

  神宗熙寧中成都府進士郭友直及其子大亨獻書三千七百七十九卷得祕閣所無者五百三卷詔官大亨為將作監主簿

  徽宗宣和中詔令郡縣諭旨訪求秘書許士民以家藏書所在自陳不以卷帙多寡先具篇目申提舉秘書省以聞聽旨遞進可備收錄當優與支賜或有所閟未見之書有足觀采即命以官議加崇獎給還於是榮州助教張頤所進二百二十五卷李東一百六十卷皆係闕遺詔賜頤進士出身東補迪功郎又取到王闡張宿等家藏書以三舘秘閣書目比對所無者凡六百五十八部二千四百一十七卷悉善本比前後所進書數稍多詔闡補承務郎宿補迪功郎

  高宗渡江獻書有賞故官家藏或命就錄鬻者悉市之又令監司郡守各諭所部悉上送官多者優賞又復置補寫所令祕書省提舉掌求遺書定獻書賞格

  元世祖至元庚辰以許衡言遣使至杭州等處取在官書籍版刻至京師我 太祖高皇帝於至正丙午秋命求遺書

  太宗文皇帝遷都北京敕翰林院南京 文淵閣所貯古今一切書籍自一部至有百部以上各取一部送京

  牛弘購求遺書劉炫遂造偽書百餘卷題為連山易魯史記等錄上送官取賞後事覺坐除名

  秦始皇三十四年燒詩書百家語

  按秦焚書所不去者醫藥卜筮種樹之書說者謂易以卜筮傳若藥醫惟素難最古其次本草雖稱黃帝然皆漢人以後之書不知先秦所遺者今果何書耶

  本朝丘文莊公濬有言長生邊陲者慣戰而耐苦不徒為國而亦各自為其家皆通論也

  河入中國古今異宜後世講河事者非一家總之文 多實少故罕成跡惟有費才力費日月以俟其自定而已禹貢曰浚川孟子曰水由地中行此二言者古今不可易之定理也後世之明於河事者亦有賈讓之三策亦有賈魯之三法若余闕所謂中原之地平曠夷衍無洞庭彭蠡以為之滙故河嘗橫潰為患斯言也尤為要切似非諸家所及大抵河患有二曰决曰溢决生於不能達溢生於無所容徙潰者决之小也汎濫者溢之小也雖然决之害間見而溢之害頻歲有之被害尤大者則當其衝也是與河爭也其原蓋由於戰國非一日矣使賈魯之三法遂而有成亦小補耳且當歲歲為之其勞其費可勝言哉今欲治之非大棄數百里之地不可先作湖陂以瀦漫波其次則濱河之處倣江南圩田之法多為溝渠足以容水然後濬其淤沙由之地中而後潤下之性必東之勢得矣

  三年耕必有一年之蓄以三十年之通制國用自商周謂之王制法莫善於此者矣自今更有可論者蓋古者建都皆在西北其地高炕可以蓋藏又即其地之所出者亦少轉輸之費今京師北奠經費咸仰給於東南東南卑濕再歲無糧漕輓以來每石必倍雖使力耕常稔浥爛之餘與船運之費亦巳再倍矣求一年之餘於三年之內比古猶難愚謂冗食不可以不汰而廢田不可以不開區區徒事於東南其未形之變可勝道哉

  本朝初總計天下稅糧共二千九百四十三萬餘浙江一布政司二百七十五萬二千餘蘇州一府二百八十萬九千餘松江一百二十萬九千餘浙當天下九分之一蘇嬴於浙以一府視一省天下之最重也松半於蘇蘇一州七縣松才兩縣較蘇之田四分處一則天下之尤重者惟吾松也

  黃河水異凡立春後凍解候水初至凡一寸則夏秋當至一尺謂之水信二月三月曰桃花水春末曰菜花水四月末曰麥黃水五月曰瓜蔓水六月中旬後曰樊山水七月曰豆花水八月曰荻苗水九月曰登高水十月曰復漕水十一月十二月曰蹙凌水非時汎漲曰客水其勢移谼橫注岸如剌毀曰劄岸漲溢踰防曰抹岸掃岸故朽潛流剌其下曰搨岸浪勢旋激岸土上隤曰淪捲逆漲曰上展順漲曰下展直流中屈曲橫射曰徑■〈穴上呌下〉水猛驟移其將澄處望之明白曰拽白又曰明灘其泪起處輒能溺舟者曰蔫浪水水退淤澱夏則膠土肥腴初秋則黃滅土頗為壤深秋則白滅土霜降後皆沙也

  予為國子司業時彭幸菴澤以太子太保為都察院左都御史欲舉曹端從祀夫子廟庭以為 本朝理學之冠予時不敢主張予亦不甚知其為人及來提學山西始訪求之端字正夫別號月川澠池人永樂戊子鄉舉己丑中副榜仕為霍州蒲州學正後卒葬霍州高氏原正統間蒲州謝御史琚記其祀堂有曰 聖朝道學大明崤澠之間有月川曹先生出焉自幼以聖賢為巳任其言曰佛氏以空為性非天命之性人受之中老氏以虛為道非率性之道人由之路嘗著家規輯畧釋太極西銘通書又作存疑錄夜行燭編儒家宗統譜撰月川詩圖孝經有述解性理有文編孝親弟長崇正厚倫其稱述如此又按幸菴西歸時曾柬河南巡撫都憲李梧山先生充嗣曰我 朝一代文明之盛經濟之學莫盛於誠意伯劉公潛溪宋先生至於道學之傳則斷自澠池月川曹先生始也先生少負奇質知讀書即慕聖賢之學脩巳教人治家事親奉先化俗率自躬行心得以推行之為霍滿二庠學正三典陜西文衡四方學者從之甚眾虛往實歸各有成就河東薛文清公最推尊之先生再典霍庠教也霍人事先生如父母既而卒於霍遂留葬於彼吾蘭翰林編脩卓菴黃先生過澠池拜其祠而詢其墓所僉曰在霍卓菴嘆曰狐死正丘首老先生一代名儒魂魄獨不思故鄉乎遂捐貲屬縣尹並乃郎琇等移葬澠池今其子孫有為省祭官監生者而其所著書不下千種藏於家亦有刊行傳布者又曰曹先生子孫門祚衰薄遺書亦恐久而散亡矣據所稱許蓋好學篤信之人其於斯文道統之所繫者竟何如也予少嘗得其所著四書詳說者要皆羽翼朱傳似亦舉業之書也當訪其遺書并考論之彭柬所指卓菴即黃諫廷臣先生也

  俞永華亭人洪武中知汝州魯山縣首革吏弊决積訟脩學校親為諸生講說經史正句讀校文理士風翕然以盛陞禮部主客司主事 【 見河南通志】

  廣信府同知鄒潘校正

  推官方重校正

  臨江府推官袁長馭校正

  上饒縣學教諭余學申對讀

  湖州府後學吳仕旦覆訂

附錄:

儼山外集三十四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明陸深撰深有南巡目錄巳著錄是編乃其劄記之文其子楫彚爲一集凡傳疑錄二卷河汾燕閒錄二卷春風堂隨筆一卷知命錄一卷金臺紀聞二卷願豐堂漫書一卷谿山餘話一卷玉堂漫筆三卷停驂錄一卷續停驂錄三卷豫章漫抄四卷中和堂隨筆二卷史通會要三卷春雨堂雜抄一卷同異錄二卷蜀都雜抄一卷古奇器錄一卷書輯三卷其中惟史通會要摭劉知幾之精華檃括排纂别分門目而採諸家之論以佐之凡十有七篇專爲史學而作同異錄爲進御之本採擇古人嘉言撮其大畧分上下二篇上曰典常下曰論述專爲治法而作古竒器錄皆述珍異書輯皆論六書八法其餘則皆訂正經典綜述見聞雜論事理每一官一地各爲一集部帙雖别體例則一雖讕言瑣語錯出其間而核其大致則足資考證者多在明人說部之中猶爲佳本舊刻本四十卷今簡汰南巡日錄大駕北還錄淮封日記南遷日記科場條貫平北錄六種别存其目故所存惟三十四卷焉(四庫全書總目·子部·雜家類)

停驂録  (明)陸深 撰

  (四庫全書·子部·雜家類·雜編之屬·儼山外集卷十四)

  宿州有睢陽驛凡以睢水在其南也然古睢陽乃今歸徳州即張許死節之地予過而問焉屢更河患亦既漫漶矣正統間予同縣人衛君庸知州事嘗採輯史傳文集為唐忠臣録己巳年刻之後正徳己巳翻刋人以為有數正綂有土木之變正徳逆瑾之變在明年庚午八月盖六十之數云夫文獻之廢興非特有數抑亦有世道焉

  予觀唐之盛莫過於貞觀開元其時文章則燕許沈宋字畫則歐虞禇薛皆温潤藻麗有太平氣象天寳以後多事之日則杜工部顔魯公出焉其辭翰非不雄偉俊拔也而流離死亡之禍具見弘治末予初登朝士大夫之賢者皆喜習顔書學杜詩每與亡友王韋欽佩論之欽佩以為非佳兆孝皇賔天逆瑾亂政辛未壬申之間霸州盜起攻城破縣殺戮甚慘至煩兩路用兵而川蜀之盜尤烈竭天下之力僅能克之於是魯公之忠節工部之詩史亦畧彷彿覩矣嗚呼學術可不慎哉

  李憲副夢陽字獻吉號空同子弘正間名士與予交好嘗約獻吉遊吳卜居予將入梁訪族二十餘年未酬也嘉靖己丑秋獻吉尋醫渡江留京潤一兩月予適有延平之行是嵗除日獻吉下世予赴晉陽以庚寅三月二十一日經汴城而西望几筵一慟而已其子枝字伯材以空同子八篇來貺燃燈讀之重為之流涕内論學下篇一條書劉閣老言李杜事微失旨劉名徤字希賢號脢菴洛陽人相孝廟首尾二十年相業甚可觀素以理學自負予乙丑登第為庶吉士與衆同謁公於安福里第公告諸吉士曰人學問有三事第一是尋繹義理以消融胸次第二是考求典故以經綸天下第三却是文章好笑後生輩才得科第却去學做詩做詩何用好是李杜李杜也只是兩個醉漢撇下許多好人不學却去學醉漢其言如此雖抑揚之間不能無過然意則深遠矣

  予為庶吉士時謁東山先生劉公大夏時雍公誨予曰初入仕不可受人知知己多難立朝矣只如朋友若兩三人得力者自可了一生過多則晩年受累今五十有四髮種種矣益知其言之有味嘗見周密公謹所記趙徳莊誨趙忠定曰今日於上前得一二語奬諭明日於宰相處得一二語褒拂往往喪其所守者多矣乃知古人造就後進者每如此

  予自延平赴山西過潤時邃翁南歸未久相見勞苦外無他語但道子行得無受炎凉乎予笑曰不至是小人炎凉之態可處君子禍福之心可憐翁首肯之曰有是有是

  吾松姚蒙先生善醫時鄒都堂來學巡撫江南訪而召之以醫生見鄒公素嚴重姚有口眼歪斜發動疾公心輕之問曰汝亦有疾對曰有風疾曰既有風疾何不醫之曰是胎風公即引手令其診脉姚退却不前再命之再却公始曰診脉須坐呼座坐之姚乃方脉既畢公問之姚敘病源一二公亦知醫頷之最後姚曰大人根器上别有一竅出汙水公大驚曰此予隱疾甚秘汝何由知姚跪曰以脉得之左手闗脉滑而緩肝第四葉有漏洞下相通既久公始改容謝之乃求藥姚曰不須藥只到南京便好以手策之曰今是初七得十二日可到公曰知之矣即治行果十二日晨抵南京入會同舘而卒吁亦神哉其孫舉人湘字清之向在長安為予道此可見前輩技能難及

  宋楊彦瞻守三衢以書答狀元留夢炎畧云嘗聞前輩之言吾鄉昔有第奉常而歸旗者鼓者饋者迓者往來而觀者闐路駢陌如堵墻既而閨門賀焉宗族賀焉婣者友者客者交賀焉至於讐者亦茹恥含愧而賀且謝焉獨鄰居一室扃鐍遠引若避寇然余因恠而問之愀然曰所貴乎衣錦之榮者謂其得時行道也將有以庇吾鄉里也今也或竊一名得一官即起朝富暮貴之想名愈髙官愈穹而用心愈繆武斷者有之庇姦慝持州縣者有之是一身之榮一害之増也其居日以廣鄰居日以蹙吾將入山林深密之地以避之是可弔何以賀為予感其言録之以自警異日歸田當榜諸廳事以警子孫

  召佃之名亦自宋賈似道公田始咸淳戊辰正月改官田為召佃召人承佃自耕自種自運自納與今法雖不同而其來有所自矣

  文潞公富貴福夀古今無比致仕歸洛時年已八十神宗見其康強問卿攝生亦有道乎潞公對無他臣但能任意自適不以外物傷和氣不敢做過當事酌中恰好即止神宗以為名言夫有所享者必有所養燈籠錦事想亦出於傾陷者所為予鄉前輩陳晩莊先生名肅字惟敬清修之士一日衣緋窄袖袍會席一士大夫素豪侈攬之曰何不改作先生正色曰我福薄恐難勝其人曰文潞公如何是豈知有所享者必有所養也加耗二字起於後唐明宗入倉見受納主吏折閲乃令石取二升為鼠雀耗我太祖則每斗起耗七合石為七升盖中制也江南糧税毎石

  加耗已至七八斗盖併入雜辦通謂之耗意不止於鼠雀為也近時巡撫乃於田畝上加耗則漸失初意矣五季漢隱帝時王章為三司使始令更輸二斗謂之省耗當時人怨之史亦謂章聚斂刻急胡致堂推本其殺身以為興利之戒

  儼山外集卷十四

附錄:

停驂錄一卷續錄三卷(兩江總督採進本)

明陸深撰是編乃其罷山西提學僉事南歸時所作前錄成於嘉靖九年續錄成於十一年雜錄詩話文評朝章國典於經義亦間有考證續錄中所載孟子爲長者折枝當解作肢體之肢亦足以備一說又謂論語詩書執禮執疑是藝之悞則太剏見矣(四庫全書總目·子部·雜家類存目)

續停驂録  (明)陸深 撰

  (四庫全書·子部·雜家類·雜編之屬·儼山外集卷十五)

  ●續停驂録上

  季札觀於周樂為之辨微徴理信美矣頗疑左氏之傅會未必實有斯事也又疑左氏亦為後人所傅會未必盡出於左氏也何以言之按論語吾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事在哀公十一年時孔子年已六十五矣前此詩樂盖嘗散亂存什一於千百比其篇什正其體裁然後謂之一經用以被弦歌而合律吕此三百五篇之大指也季札聘魯事在襄公二十九年是時夫子生方八嵗安得樂工之所肄習與季子之所審定者皆吾夫子國風雅頌之新編也疑左氏之傅會以此又季子之所論皆槩其既往聆音尋義或有據依獨於歌秦則推其方來是於音義皆何所取而於列國若異例焉疑後人之傅會左氏者以此先儒以為左傳出於劉歆父子而君子曰皆漢儒之文豈固有所辨耶

  鄭漁仲謂樂以詩為本詩以聲為用又謂古之詩今之詞曲也若不能歌之但能誦其文而説其義可乎不幸世儒義理之説日勝而聲歌之學日微馬貴與則謂義理布在方策聲則湮没無聞其言皆有見而朱文公亦謂聲氣之和有不可得聞者此讀詩之所以難也夫樂之義理詩詞是也而聲歌猶後世之腔調也兩者俱詣乃為大成漁仲又謂樂之失自漢武始盖言亡其聲耳漢世樂府如朱鷺君馬黄雉子斑等曲其辭皆存而不可讀想當時自有節拍短長高下故可合于律吕後來擬作者但詠其名物詞雖有倫恐非樂府之全也且唐世之樂章即今之律詩而李太白立進清平調與王維之陽闗曲于今皆在不知何以被之弦索宋之小詞今人亦不能歌矣今人能歌元曲南北詞皆有腔拍如月兒髙黄鶯兒之類亦有律吕可按一入于耳即能辨之恐後世一失其聲亦但詠月詠鶯而已此樂之所以難也求元審聲宿悟神解者世合有異材

  本朝五嶽五鎮之祀多因前代其來遠矣泰山為東嶽在今山東泰安州東鎮為沂山在今青州府臨朐縣華山為西嶽在今陜西華隂縣吳山為西鎮在今隴州衡山為南嶽在今湖廣衡山縣南鎮為會稽山在今浙江山隂縣北嶽為恒山在今大同府渾源州醫巫閭山為北鎮在今遼東廣寧衛中嶽為嵩山在今河南府登封縣霍山為中鎮在今山西霍州東西嶽鎮相去不遠北嶽北鎮相望千里而山脉一帶惟南嶽去南鎮三千餘里雖同在江南而間隔絶不相屬中嶽中鎮南北對峙而黄河界之今京師正當北嶽北鎮之中東西亦匀停而華山稍南於泰山若龍虎然南嶽在西南南鎮在東南五嶺為案而江河兩水為襟帶嶺南諸山為朝拜嶺南之南則南海為外明堂我朝形勢真天造地設哉

  至正二十六年丙午中山武寧王將兵二十萬開平忠武王副之以取浙西十一月由太湖直趨湖州士誠悉發境中兵及赤龍船親軍戰毗山戰舊館戰皂林烏鎮相繼而敗生禽其兵六萬十四日取吳江士誠遣鋭卒迎戰于尹山橋康蘄公持戟督戰鋭卒盡覆乃進圍蘇城塞其六門刀劒林立金鼓雷震將士盡降城中食盡至煮靴以充饑凡十閲月城陷時吳元年丁未九月也王封府庫縛士誠送京師籍其兵二十有五萬檄曰總兵官准中書省咨敬奉令旨余聞伐罪救民王者之師考之往古世代昭然軒轅氏誅蚩尤成湯征葛伯文王伐崇侯三聖人之起兵也非富天下本為救民近覩有元之末主居深宫臣操威福官以賄成罪以情免臺憲舉親而劾仇有司差貧而優富廟堂不以為憂方添冗官又改鈔法役數十萬民湮塞黄河死者枕籍于道哀苦聲聞于天致使愚民誤中妖術不解偈言之妄誕酷信彌勒之真有冀其治世以蘇其苦聚為燒香之黨根據汝潁蔓延河洛妖言既行兇謀遂逞焚蕩城郭殺戮士夫荼毒生靈無端萬狀元以天下錢糧兵馬大勢而討之畧無功效愈見猖獗終不能濟世安民是以有志之士旁觀熟慮乗勢而起或假元氏為名或託香軍為號或以孤軍獨立皆欲自為由是天下土崩瓦解余本濠梁之民初列行伍漸至提兵灼見妖言不能成事又度元運難與立功遂引兵渡江賴天地祖宗之靈及將相之力一鼓而有江左再戰而定浙東陳氏稱號據我上游興問罪之師彭蠡交兵元惡授首其父子兄弟面縛輿櫬既待以不死又封以列爵將相皆置于朝班民庶各安于田里荆湘湖廣盡入版圖雖徳化未及而政令頗修惟兹姑蘇張士誠為民則私販鹽貨行劫于江湖興兵則首聚兇徒負固于海島其罪一也又恐海隅一區難抗天下全勢詐降于元坑其叅政趙璉囚其待制孫撝其罪二也厥後掩襲浙西兵不滿萬數地不足千里僭號改元其罪三也初寇我邊一戰生擒其親弟再犯浙省楊苗直擣其近郊首尾畏縮又乃詐降于元其罪四也陽受元朝之名隂行假王之令挾制達丞相謀害楊左丞其罪五也占據浙江錢糧十年不貢其罪六也知元綱已墜公然害其丞相達式特穆爾南臺大夫巴哈特穆爾其罪七也恃其地險食足誘我叛將掠我邊氓其罪八也凡此八罪有甚於蚩尤葛伯崇侯雖黄帝湯文與之同世亦所不容理宜征討以靖天下以安斯民爰命中書左丞相徐達總率馬歩舟師分道並進攻取浙西諸處城池已行戒飭軍將征討所到殱厥渠魁脅從罔治備有條章凡我逋逃臣民被陷軍士悔悟來歸咸宥其罪其爾張氏臣僚果能明哲識時或全城附順或棄刃投降名爵賞賜余所不吝凡爾百姓果能安業不動即我良民舊有田産房屋仍前為生依額納糧以供軍儲餘無科取使汝等永保鄉里以全室家此興師之故也敢有千百相聚旅拒王師即當移兵剿滅遷徙宗族于五溪兩廣永離鄉土以禦邊戎凡余之言信如皎日咨爾臣庶毋或自疑敬此除敬遵外合備榜曉諭通知須至榜者 按此檄簡質昌大廟勝已卜於此固不待擒士誠而後為烈也檄中所指官以賄成罪以情免臺諫舉親而劾仇有司差貧而優富此元之末造啓聖之資也詩稱殷鑒又安得吾輩不蹶然有省於斯初至正庚寅間叅議賈魯以當承平之時無所垂名欲立事功於世首勸托克托開河墾田所費不訾又勸造至正交鈔物貨騰滯又勸求禹故道使黄河北行起集丁夫二十六萬河夫多怨瀏陽有彭和尚能為偈頌勸人念彌勒佛號遇夜燃香愚民信之遂作亂蘄州有徐真一本湖南人姿狀龎厚以販布為業一日浴於鹽塘水中身有光怪妖彭之衆推立為帝以據漢沔欒城有寒山童詐稱徽宗九世孫起徐州其倡言亦云彌勒佛下生以紅巾為號未幾討誅之其黨毛會田豐杜遵道等復奉其子為主寇掠汝潁淮泗之間遂陷汴梁稱帝改姓韓國號宋改元龍鳯一云至正十五年乙未劉福通等自碭山夾河迎韓林兒為小明王都亳州改元龍鳯豈林兒即山童子耶審爾至正二十六年乃龍鳯十一年也明年我太祖稱呉元年又明年改洪武元年劉福通先為張士誠將吕珍所殺檄中所謂掠我邊氓者盖指此誘我叛將當是指諸暨謝再興也 按張士誠本泰州白駒塲人兄弟三人士徳士貴以行稱九四九五九六先是中原上馬賊剽掠淮汴間朝齊暮趙元不能制士誠為鹽塲綱司牙儈以官鹽夾帶私鹽並縁為姦然資性輕財好施甚得其下之心當時鹽丁苦於官役遂推為主據髙郵以叛元命托克托討之師號百萬聲勢甚盛衆謂平在晷刻及抵城下毛葫蘆已有登其城者矣疾其功者曰不得總兵官命令如何輒自先登召還及再攻之不下會托克托貶師遂潰叛乙未士誠汎海以數千人陷平江一云自福山港濟由常熟以入海運遂絶後元力不能制以詔招之累官至司徒自號成王改元天祐據有平江嘉興杭州紹興五路之地凡十年初托克托之總師南伐也丞相雅穆讒之謂天下怨托克托貶之可不煩兵而定遂詔散其兵而竄之適駐髙郵師遂大潰而為盜有先是托克托有弟額森巴哈為中臺御史大夫董師三十萬南伐兵敗汝寧托克托匿其罪反以捷聞西臺彈劾托克托奏臺憲不許建言違者坐罪天下事遂不可為矣雅穆矯詔酖殺之後雅穆事覺亦杖死

  陳友諒者本沔陽人為縣貼書及從為盜弟兄四五人好兵而狡庚子嵗遂殺其君徐真一稱帝於采石五聖廟僭號曰漢改元大義我太祖親征之大戰鄱陽前後八十餘日友諒兵敗中流矢死其下復立其子理於武昌改元徳夀進兵攻圍一年理出降

  竇儼水論一曰數二曰政大畧謂水之行紀於九六凡千有七百二十八嵗為浩浩之會當其時雖堯舜在上亦不能弭過此以往則係於時政以貞元之水乃唐徳宗任用裴延齡棄黜陸宣公之應告君如此可謂探本之論矣然大禹疏導之功抑豈可少哉近予西來魏太常莊渠會於吳門夜論河事亦以為水災常逢六數每六十年或六年必有變云六隂數也理或宜然

  歐陽文忠謂余嘗患文士不能有所發明以警未悟而好為新竒以自異欲以怪而取名如元結之徒是也至於樊宗師遂不勝其弊矣宗師今世所傳絳守居園池記之外别無文字往年綿州金檢討臯鶴卿惠予一碑與園池之作頗類文章至此誠弊矣元次山有集予嘗借抄於王文恪公守谿先生家同年湛元明刻之嶺南簡質古朴如中興頌則典嚴法度矣歐公尚猶歎之使公在今日又當如何為歎耶

  予嘗謂後世文章之快暢者若阿房亂辭陽氷篆贊可謂千古如新百過不厭者也贊曰斯去千載氷生唐時氷今又去後來者誰後千年有人吾誰能待之後千年無人篆止於斯嗚呼郡人為吾寳之此劉中山禹錫之作姚鉉文粹所編有之歐陽公集古録乃謂不知作者為誰豈公偶未之考爾

  讖緯起於哀平之間相傳總八十一篇如尚書考靈耀河圗帝覽嬉春秋元命苞孝經援神契春秋合成圖洛書甄曜度孝經鉤命訣春秋考異郵尚書璇璣鈐之類紀載雖異名命畧同疑皆一時術士隱叟所為故出一轍漢光武以赤伏符受命尤所尊信其書曰河圖會昌符自此以後風流漸靡而文體一變矣魏伯陽作周易叅同契亦本緯書今世傳者文字結搆頗為古質時作韻語多所根據顧有過於文人華靡之作豈其本於行持心思之密者非口耳比也明帝時釋典東來其文字又别出矣嘗見石趙時麻襦與佛圗澄語曰酉戎受元命絶數終有期金離銷于壤邊荒不能尊驅除靈期迹莫巳巳之苗裔澄答曰九木水為難無可以術寧元哲雖存世莫能基必頽久遊閻浮利擾擾多此患行登凌雲宇會於虚遊間言多隱寓有不可解視叅同之文一類也宋儒謂大藏翻譯多中國文士助筆亦恐或然將三竺亦自有授受耶盖不獨道有異端而亦有異端之文矣

  王雱字元澤荆公子世傳荆公與明道論新法時元澤囚首跣足攜婦人冠以出大聲曰梟韓琦富弼之首于市法乃得行其氣象舉措是一紈袴無賴子弟熈寧中神宗再召荆公衆問荆公來否元澤乃言大人亦不敢不來然未有一居處衆言居處何難元澤曰不然大人之意乃欲與司馬十二丈卜鄰以其修身齊家事事可為子弟法也其雅馴謹厚又如此豈二人耶又嘗聞荆公每獨處論量天下人才首屈指于元澤曰大哥是一箇其次即吕吉甫章子厚蔡元度兄弟以下十餘人皆至宰相而元澤以早亡荆公雖偏褊不至溺愛豈毁譽成敗皆未足以盡人耶

  漏水之製以銅作四櫃一夜天池二日人池三平壺四方分壺自上而下一層低一層以次注水入海浮箭刻分而上每刻計水二斤八兩二箭當一氣每氣率差二分半四十八箭周二十四氣其漏箭以百刻分十二時毎時八刻二十分毎刻六十分初初正初各十分故毎時共五百分十二時總計六千分嵗綂二百一十六萬分悉刻之於箭以今尺度箭之刻分尺之一分凖刻之十分初初正初如尺之一分初一正一如尺之六分此其大畧也議者謂冬寒水澁不能如法流行近有以鐵丸圜轉代流水者亦一法也又元朝立簡儀為圓室一間平置地盤二十四位於其下屋背中間作圓竅以漏日光可以不出户而知天運此與日晷之用正同才可施之晴晝爾此外别有鐙漏沙漏色目人又有玲瓏儀皆巧製也

  馬嵬坡題詠甚多惟杜佺一首極為婉麗楊栁依依水拍堤春晴茅屋燕爭泥海棠正好東風惡狼籍殘紅襯馬蹄

  唐姚合嘗令武功有縣居詩十首壬辰嵗平定閒居讀之甚愛乃盡録之將求能畫者分段為圗懸之山居以娛目

  縣去京城逺為官與隱齊馬隨山鹿放雞雞野禽

  棲連舍惟藤架侵堦是藥畦更師嵇叔夜不擬作詩題

  乆屈天然性為官世事疎惟尋向山路不寄入城書因病方收藥緣飱學釣魚養身誠好事此外望空虚

  微官如馬足秖是在泥塵到處貧隨我終年老趂人簿書銷眼力盃酒耗心神早作歸休計深居過此身

  簿書多不會薄俸亦難銷醉卧慵開眼閒行懶繫腰移花兼蝶至買石得雲饒本自心中樂從他笑寂寥

  曉鐘驚睡覺世事便相闗小市柴薪貴貧家砧杵閒讀書多旋忘賖酒數空還常羨劉伶醉髙眠出世間

  自下青山路三年著緑衣官卑食肉僭才短昧人非閒客教長醉髙僧勸早歸不知何計是免與本心違

  作吏荒城裏窮愁欲不勝病多唯識鬼年老漸親僧夢覺空堂月詩成滿硯冰故人多得路寂寞不相稱

  誰念東山客栖栖守印床何年得事盡終日逐人忙醉卧唯知倦閒書不正行人間尚疎簡與此豈相當

  窮達應天與人間事不論微官長似客逺縣豈勝村竟日多無食連宵不閉門齋心調筆硯惟寫五千言

  閉門風雨裏落葉與堦齊野客嫌盃淺山翁喜枕低聽琴知道性採藥得詩題誰更能騎馬閒行只杖藜

  詩中多佳句有畫手難畫處但三年緑衣與故人得路之句似欠胷次然仕宦之不得意者亦是本色語爾唐都長安武功密邇首題曰縣去京城逺又曰遠縣斯豈實録耶

  儼山外集卷十五

  ●續停驂録中

  (四庫全書·子部·雜家類·雜編之屬·儼山外集卷十六)

  宋章楶知渭州請城葫蘆河川以偪夏朝廷許之遂合熈河秦鳯環慶鄜延四路之師陽繕他砦數十以示怯而隂具版築守戰之備築二砦于石門峡江口好水川之隂凡二旬有二日城成名曰平夏城靈平砦章惇因請絶夏人嵗賜而命沿邊相繼築城于要害進拓境土凡五十餘里由是夏人遂衰按范文正公亦城大順禦戎之法此為上策予意今河套之地倣而為之宜無不可如遼東二十五衛之設當為永利若先城花馬池以次或可修舉也

  石城滿四名俊人以滿四呼之其先元末有滿氏巴勒丹者雄長西陲國初款附太祖髙皇帝斥平凉固原荒地俾之耕牧入隸版圖以騎射獵逐為利號滿家營生聚日蕃有衆數千人成化元年遂據石城以叛石城四面陡崖深溝極險固俊以火四火能為腹心馬冀南斗為股肱要格保格為爪牙滿能滿玉為羽翼先是掘地得行元帥府事銅印以是部署帳下而反勢甚猖獗命都御史項公忠馬公文升討平之馬自有記

  地網吳璘作於天水長道二縣之間於平地鑿渠每渠八尺深丈餘連綿不斷如布網然以礙敵騎亦能制勝湖州士人仰臣字思忠喜談兵嘗與余議以鐵作三矛鑽刺地如鍤散列以陷馬足予為名之曰土鑽

  少林寺有達磨面壁庵壁上有達磨身影透入人有屢磨之不能去宋仁宗嘗作一贊云坤之上乾之下中間一寳難酬價十萬里來作證明面壁九年不説話如何贊如何畫一回提起一回怕此金丹之説不知仁宗御製耶抑代言也

  蕭齊衡陽王鈞好學嘗細書五經置巾箱中謂之巾箱五經宋博學宏辭科許士子持書入試故巾箱板行其書甚多巾箱盖始於六朝

  道鄉先生鄒志完敘遷上表有云昬昬瘴霧信為提耳之師兀兀愁居因得致身之道古人所謂經患益能遭蹶得便者意盖如此雖然茍非踐此實境終為未能深知蘇東坡有表云嘗對便殿親聞徳音似蒙聖知不在人後而狂狷妄發上負恩私既有司皆以為可誅雖明主不得而獨赦一從吏議坐廢五年又云受性剛褊賦命奇窮既獲罪於天又無助於下怨仇交積罪惡横生羣言或起於愛憎孤忠遂陷於疑似中雖無愧不敢自明向非人主獨賜保全則臣之微生豈有今日此語使他人聞之或未知其工也惟予讀之則有悲喜交集者矣古人謂不行萬里道不讀萬卷書看不得杜詩有以哉洮河緑石出

  洮州衛上闗西與西番接境唐以來名人多採之以製硯宋失其地故士夫尤貴重之色有淺深體有老嫩猿頭斑瓜皮黄蚤子紋者為佳雪花無景者不足貴今泯州亦産硯石似一類云

  清明前三日謂之寒食節天下皆然其事出於介子推山西尤重王惲有詩云晉人熟食一月節店舍無烟竈厨冷

  山西三闗比諸邊為弱一被寇患當事者皆甘心得罪勢不得不然也若蒙恬之累土為山植榆為塞因地形制險最為上策近有栽栁之法尤便易於榆按古人之成法可用於三邊者若趙充國之屯田李牧用軍市之租日椎牛享士趙奢為將所得賞賜盡與軍吏魏尚守雲中出私養錢以享賔客軍吏皆要策也夫謂之賔客所該甚廣凡游説探諜之人皆是宋田錫亦謂厚賜將帥使之賞用足充供億若在今日能使將帥不尅減軍士抑亦可矣

  唐武后崩將合葬乾陵給事中嚴善思建言尊者先葬則卑者不得入又曰合葬非古也漢世皇后别起陵墓魏晉始合又曰葬得其所則神安而後嗣昌失其宜則神危而後嗣損又以漢祚長而魏晉短乃合葬之驗其言頗流於術家至謂使神有知無所不通若其無知合亦何益山川精氣上為列星乃為至論

  沉香出林邑土人破斷之積以嵗年朽爛而心節獨在置水中則沉故曰沉香不沉者曰■〈木箋〉香乃是一種木耳

  金鋼鑽可以刻玉其質類水晶而色微黄出西域土人於鳥糞中得之生極髙峯巒鷹鷂之屬打食於上遂吞而復出其大者極難得一云生百丈水底盤石上如鍾乳扶南人没水取之竟日乃得二説未知孰是云畏羚羊角則同

  火浣布出西域火鼠毛織之一云漲海中有燃火洲其上有樹生火中土人剝取其皮紡作布若垢汚投火中燒之復精潔余嘗得方寸作白色乃蕉麻之類疑後説近之又南海中有彀焚洲有獸名狤■〈犭屈〉狀如水獺其頭身及他處了無毛惟從鼻上竟脊至尾廣寸許有毛青色長三四分土人捕得之投烈火中薪盡而此獸不傷見抱朴子豈火鼠類耶

  吕申公晦叔當國時嘗籍記人才已用未用姓名事件當行已行條目謂之掌記聞之前輩云我朝楊文貞公士奇當國時亦有手摺子書知府已上名姓懐之袖中暇即展閲

  李邕字泰和江都人仕至北海太守世稱李北海杜子美所指李邕欣識面者即其人也其父名善注文選文選有五臣者吕延濟劉良張銑吕向李周翰并李善為六臣皆唐人也意當時奉旨注釋故稱臣唐又有中散大夫李邕撰金谷園記者不知即一人否耶

  予昨記後唐明宗與我太祖加耗以為仁政按周世宗顯徳中毎石與耗一斗此出之於官以資轉運非謂取之於民也胡致堂論之曰受挽而取耗未嘗為耗用直多取以實倉廩耳又謂不宜取而取者省耗是也當與而未嘗與者漕耗是也其意善矣我太宗定鼎燕都轉漕江南較之汴宋其費宜倍今運軍給耗每石已至三斗餘而漕政疲弊盖有兩端京通交納監督者太多運官部領刻剝者至巧東坡知揚州上言謂祖宗以來通許綱運攬載物貨既免征税而脚錢又輕故物貨流通緣路雖失商税而京師坐獲富庶按此事想古所不禁若今日更有法以通融之亦漕運之一利也

  司馬温公救荒疏謂富室有蓄積者官給印厯聽其舉貸量出利息候豐熟日官為收索示以必信不可誑誘按此今日救荒之上策要在得人行之勝於官粥賑濟多矣

  朱文公為浙東提舉時與丞相王季海書曰今上自執政下及庶僚内而侍從外而牧守皆可以交結附託而得明公不此之愛而顧愛此迪功文學承信校尉十數人之賞以為重惜名器之計愚亦不知其何説也大抵朝廷愛民之心不如惜費之甚是以不肯為極力救民之事明公憂國之念不如愛身之切是以但務為阿諛順旨之計此其自謀可謂盡矣然自旁觀論之則亦可謂不思之甚也吁可謂危言矣當時猶能容之季海殆未易及也

  蘇黄門古史序曰古之帝王其必為善如火之必熱水之必寒其不為不善如騶虞之不殺竊脂之不穀晦翁極歎服之以為非子長所及東坡范文正公集序亦曰其於仁義禮樂忠信孝弟盖如饑渇之於飲食如火之熱水之濕盖其天性有不得不然者其言如出一轍若其名理則當以水之濕為勝世有温泉湯泉寒固不足以盡水也

  林竹溪論歐曽老蘇東坡所以絶出於唐以後者以其詞必已出不蹈襲前人而又自然也蹈襲者非剽竊言語但體製相類筆力相似皆是也斯言甚足以救今日之弊

  劉原父嘗謂歐九不甚讀書歐陽公亦謂原父文章未佳古人各以其短相箴規其長自見耳非後世相傾之謂嘗讀原父所行修書制詞可謂髙出一代相傳食頃草九制各得其體豈獨長於此耶

  宋朝王氏文章之盛出於一時者臨川王安石介甫王安禮和甫王安國平甫介甫之子雱元澤侯官王囘深父王向子直王冏容季皆一家又有揚州王令逢原並稱大家又有王鞏定國王詵晉卿王無咎補之稍後有王適子立蘇潁濱壻也

  自古典籍廢興隋牛弘謂仲尼之後凡有五厄大約謂秦火為一厄王莽之亂為一厄漢末為一厄永嘉南渡為一厄周師入郢為一厄雖然經史具存與孔壁汲冢之復出見於劉向父子之所輯畧者為書凡三萬三千九十卷孔氏之舊盖未嘗亡也至隋嘉則殿乃有書三十七萬卷可謂富矣栁顧言等之所校定才七萬七千餘卷則是重復猥雜張其數耳七畧之外所増才倍之而諸史羣撰具焉南朝盛時梁武之世公私典籍七萬餘卷尚有重本則傳世之書惟存舊數而已散亡之極猶不失萬卷唐世分為四庫開元著録者五萬三千九百一十五卷魏晉所増與釋老之編雜出其間亦不過三萬餘卷而唐之學者自為之書又二萬八千四百六十九卷自是日有所益矣安史亂後備加搜採而四庫之書復完黄巢之禍兩京蕩然宋建隆初三館有書萬二千餘卷自後削平諸國盡收圖籍重以購募太平興國初六庫書籍正副本凡八萬卷固半實爾慶厯崇文總目之書三萬六百六十九卷校之七畧顧有不及參互乗除所亡益者何等書耶洪容齋謂御覽引用一千六百九十種書十亡八九而姚鉉所類文集亦多不存因以為歎然經史子集之舊宋亦未嘗闕焉宣和訪求一日之内三詔並下四方竒書由此間出見於著録者溢出二萬五千二百五十四卷以充館閣髙宗渡江書籍散逸加意訪求淳熈間類次見書凡四萬四千四百八十六卷其數雖過於崇文而新籍兼之至于紹定之災而書復闕矣元氏亦有儲蓄至我朝文獻日新今秘閣所有者多宋元之舊間有手抄予初入館時見所蓄甚富若文苑英華大書尚有數部正徳間梁厚齋在内閣援用監生入官始以校正為名而官書乃大散逸于外矣為之浩歎因記歴代故實于左

  蕭何入秦收圖籍

  漢興大收篇籍廣開獻書之路

  景帝末年募求天下遺書藏之秘府

  魯共王壊孔子故宅得古文科斗尚書孝經論語等書

  武帝建藏書之策置寫書之官

  成帝使謁者陳農求天下遺書詔光禄大夫劉向等校定每一書畢向輒條其篇目據其指意録而奏之

  光武中興日不暇給而入洛之書二千餘兩後於東觀及仁夀閣集新書校書郎班固傅毅等典掌焉

  明帝大會諸儒於白虎觀考詳同異連月乃罷

  靈帝詔諸儒正定五經刋於石碑為古文篆隸三體書法樹之學門

  魏道武命郡縣大收書籍悉送平城

  隋文帝分遣使人搜討異本毎書一卷賞絹一疋校寫既定本即歸主

  煬帝於東都觀文殿東西廂構屋貯書東屋蔵甲乙西屋蔵丙丁

  唐貞觀中魏徴虞世南顔師古繼為秘書監請購天下書選五品以上子孫工書者為書手繕寫蔵于内庫以宫人掌之

  玄宗幸東都議借民間異本傳録及還京師遷書東宫麗正殿置修書院於著作院嵗給紙墨筆材元載為相奏以千錢購書一卷又命拾遺苗發等使江淮括訪

  後唐莊宗同光中募民獻書及三百卷授以試銜其選調之官每百卷減一選

  明宗長興中初令國子監校定九經雕印賣之

  後漢乾祐中禮部郎司徒調請開獻書之路凡儒學之士衣冠舊族有以三館亡書來上者計其卷帙賜之金帛數多者授秩

  周世宗鋭意求訪凡獻書者悉加優賜以誘致之民間之書傳寫舛誤乃選常參官校讎刋正令於卷末著其名銜焉

  宋太祖乾徳四年下詔購募亡書三禮渉弼三傳彭幹學究朱載等皆詣闕獻書合千二百二十八卷詔分置書府弼等並賜以科名閏八月又詔史館凡吏民有以書籍來獻當視其篇目館中所無者收之獻書人送學士院試問吏理堪任職官者具以名聞

  太宗太平興國初搆崇文院以藏書院之東廊為昭文書庫南廊為集賢書庫西廊分經史子集四庫為史館書庫謂之六庫九年又詔以館閣所闕書中外購募有以亡書來上及三百卷當議甄録酬奬餘第卷帙之數等級優賜不願送官者借本寫畢還之

  仁宗嘉祐中詔中外士庶並許上館閣闕書卷支絹一疋五百卷與文資官

  神宗熈寧中成都府進士郭友直及其子大亨獻書三千七百七十九卷得秘閣所無者五百三卷詔官大亨為將作監主簿

  徽宗宣和中詔令郡縣諭旨訪求秘書許士民以家藏書所在自陳不以卷帙多寡先具篇目申提舉秘書省以聞聽旨遞進可備收録當優與支賜或有所閟未見之書有足觀采即命以官議加崇奬給還於是榮州助教張頥所進二百二十五卷李東一百六十卷皆係闕遺詔賜頥進士出身東補迪功郎又取到王闡張宿等家藏書以三館秘閣書目比對所無者凡六百五十八部二千四百一十七卷悉善本比前後所進書數稍多詔闡補承務郎宿補迪功郎

  髙宗渡江獻書有賞故官家藏或命就録鬻者悉市之又令監司郡守各諭所部悉上送官多者優賞又復置補寫所令秘書省提舉掌求遺書定獻書賞格

  元世祖至元庚辰以許衡言遣使至杭州等處取在官書籍版刻至京師

  我太祖髙皇帝於至正丙午秋命求遺書

  太宗文皇帝遷都北京勑翰林院凡南京文淵閣所貯古今一切書籍自一部至有百部以上各取一部送京

  牛弘購求遺書劉炫遂造偽書百餘卷題為連山易

  魯史記等録上送官取賞後事覺坐除名

  秦始皇三十四年燒詩書百家語

  按秦焚書所不去者醫藥卜筮種樹之書説者謂易以卜筮傳若醫藥惟素難最古其次本草雖稱黄帝然皆漢人以後之書不知先秦所遺者今果何書耶

  儼山外集卷十六

  ●續停驂録下

  (四庫全書·子部·雜家類·雜編之屬·儼山外集卷十七)

  史記列傳詳於戰國而畧於春秋或以為左氏後出子長所未見故爾然諸儒明言采世本左氏國語戰國策諸書豈子長自有深意耶宋眉山王當嘗為列國諸臣傳效遷史凡一百三十有四人十萬餘言亦有贊論人稱其議論純正文辭簡古則子産叔向諸公當無憾矣特今世少傳其書爾

  春秋比諸經尤難讀簡嚴而宏大惟其簡嚴故立論易刻惟其宏大故諸説皆通聖人筆削之旨隱矣事按左氏之的義取公穀之精此兩言乃讀春秋之要法

  司馬子長有言左丘失明厥有國語似是未嘗見左傳者

  葉石林有春秋傳其序謂左氏不知經公穀不知史其論過矣大抵左氏以事傳經故詳於史而義畧公穀以義釋經故深於義而事畧各名一家之書也故三傳難於獨行而可以兼考丹陽洪興祖有言學者獨求於義則其失迂而鑿獨求於例則其失拘而淺斯言得之矣

  孟子為長者折枝枝當解作肢體之肢猶云折腰也枝肢字古或通用

  類書起於六朝而盛於唐宋本以簡約便於文字之營搆今其書頗多煩碎不該反覺費力齊梁間士夫之俗喜徴事以為其學淺深之類若梁武帝與沈休文徴栗事之類唐宋之間則以資科舉應試尤便於詩賦韻脚與剪裁餖飣之用故先輩嗤之以為韻府羣玉秀才是也

  朱子注楚詞在今餘干之東山其意盖為趙汝愚作也復為後語以選古人之辭世有議其去取之未當者盖楚詞之文至東漢而病矣况後世乎文公之旨則以無心而冥會賢於不病而呻吟者爾此為第一義也

  中山劉禹錫敘韋處厚文集曰公未為近臣以前所著詞賦贊論記述銘志皆文士之詞也以才麗為主自入為學士至宰相以往所執筆皆經綸制置財成潤色之詞也以識度為宗觀其發徳音福生人沛然如時雨褒元老論功臣穆然如景風命相之册和而莊命將之誥昭而毅薦賢能其氣似孔文舉論經學其博似劉子駿發十難以摧言利其辯似管夷吾其推賞甚盛矣今處厚之集人間少見信如所序當居陸宣公韓文公之右矣然跡其所論次者亦可為摛文之典要也

  髙似孫子畧摘取文子精語云神者智之淵神清則知明智者心之府智公則心平似有見者但論知却是倒説當曰心者智之府心平則智公

  馬記班書並為史家冠冕後有作者不能是過然毁譽之言殆非一家聊記人倫之鑑其稱馬者則曰太史公書指意之深逺寄興之悠長微而顯絶而續正而變文見於此而義起於彼有若魚龍之變化不可得蹤跡者矣非之者曰以三千年之史籍而跼蹐於七八種之書所可為遷恨者博不足也全用舊文間以俚俗所可為遷恨者雅不足也譽班者則曰西漢著書制作之工如英莖咸韶音節超詣後之作者莫能及其彷彿罵之者曰六帝之前盡竊遷書既不以為慙六世之後資於賈逵劉歆復不以為恥不但互相短長而已學者將孰據耶

  自三代以來廟制各不同按喪服小記王者立四廟禮緯又謂夏無太祖宗禹而已則五廟殷人祖契而宗湯則六廟周祖后稷而宗文武則七廟故天子七廟有其人則七無其人則五若諸侯廟制雖有其人不得過五王肅謂君臣同制者非也夫禹之父鯀嘗郊矣而不廟文王猶事殷也而百世不遷然則親親尊尊何説耶

  文公論昭穆亦具二説按昭之為言朝也取其向明也穆之為言北也取其深遠也古者宫室皆東向故昭穆之義起於南北而無取於東西也文公謂羣廟之列則左為昭右為穆祫祭之位則北為昭而南為穆故中庸章句亦謂之左昭右穆云其論太祖特廟則云生居九重窮極壯麗没祭一室不過尋丈之間以為孝子順孫之心有所不安若然則秦皇漢武之所為厚葬猶為合理與恐於幽明人鬼之義皆為未精豈一時有為之言耶

  曽子問尸神象也此言極有意義古人用尸以象神正是欲收斂生者之精神以奉祭與思成羮墻之義合文公謂古人用尸本與死者是一氣又以生人精神去交感他那精神是會附着他歆享此近於巫覡之説

  班固贊漢帝系曰渉魏而東遂為豐公豐公即太上皇自豐公已上無聞焉其後申屠嘉等議以髙帝為太祖之廟文帝為太宗之廟漢之廟制如此未嘗上推最近朴實

  婁敬説髙祖都闗中其論美矣雖子房亦亟是之所謂阻三面而守一隅以制東諸侯此亦乗秦之弊而言爾其詳於内而畧於外甚矣山東諸侯皆吾中原故土施徳行仁文經武緯何所不可自今觀之闗中形勝乃當西北二邊故漢唐都長安數有兵患皆慘於東諸侯正難以執一論也

  唐張齊賢曰始封之君謂之太祖太祖之廟百世不遷漢髙起布衣無始封祖即髙祖為太祖魏晉亦然想當時無禘祭有祫祭而已商周之稷契正如人家門第偶自有人茍無其人何必模倣以自誣其上世也

  姚崇宋璟並號名相當玄宗將幸東都適太廟四室壊宋璟則曰陛下三年之制未終遽爾行幸恐未契天心災異為戒願且停車駕姚崇則曰太廟屋材皆苻堅時物嵗久朽腐而壊適與行期相會何足異也且王者以四海為家陛下以闗中不稔幸東都百官供擬已備不可失信但應遷神主於太極殿更修太廟如期自行耳玄宗大喜從之禇無亮以為隋文富有天下遷都之日豈取苻氏舊材以立太廟乎此諂諛之言耳玄宗亦弗聽自古帝王樂於適巳况玄宗乎但姚崇豈應如此舉措姚宋之優劣於此見矣

  漢宣詔尊孝武為世宗夏侯勝議獨曰武帝雖有攘四夷廣土斥境之功然多殺士衆竭民財力奢泰無度天下虚耗百姓流離物故者半蝗蟲大起赤地數千里或人民相食畜積至今未復無徳澤於民不宜公卿共難勝曰此詔書也勝曰詔書不可用也人臣之誼宜直言正論非茍阿意順旨議已出口雖死不悔於是得罪下獄而世宗竟立廟按勝不諱本朝而執議甚堅此可見漢世士大夫質直如此獨存古意不行可也

  漢調兵之制民年二十三為正一嵗為衛士二嵗為材官騎士習射御騎馳戰陳年六十五衰老乃得免為庶民就田里唐太宗府兵亦有凡民年二十為兵六十而免之制按此法甚善今宜用之於三邊始於軍餘及於土著厚其資糧給之器械則勝兵可得比於鎮兵京卒調遣過之遠甚

  南宋名將稱張韓劉岳葉水心論之曰究其勲庸多是削平内寇撫定東南縱有小勝不能補過卒用屈巳講和之策以成晏安江沱之計予以為此責備之詞爾又指其實而議之曰自靖康破壊維揚倉卒海道艱難杭越草創而諸將自誇雄豪劉光世張俊吳玠兄弟韓世忠岳飛各以成軍雄視海内玩敵養兵無若劉光世任數避事無若張俊當是時也隨意誅剥無復顧惜志意咸滿仇疾互生非特北方不可取而南方亦未易定也此其論宜公矣豈二吳韓岳尚未免此耶及觀汪彦章之奏劾有曰劉光世韓世忠張俊王■〈王燮〉之徒身為大將飛揚跋扈不循法度所至驅掠甚於敵人又曰張俊明州僅能少抗奈何敵未退數里間而引兵先遁是殺明州一城生靈而髙宗再有館頭之行者張俊使之也杜充守建康韓世忠守京口劉光世守九江其措置要害非不善也而世忠八九月間已掃鎮江所儲之資盡裝海船焚其城郭為逃遁之計杜充力戰于前世忠王■〈王燮〉卒不為用光世亦偃然坐視不出一兵方與韓某朝夕飲宴敵至數十里間而不知則失建康犯兩浙乗輿震驚者世忠王■〈王燮〉使之也失豫章而太母播越六宫流離者光世使之也俊自明引兵至温道路一空民皆逃奔山谷世忠逗留秀州放軍四掠執縛縣宰以取錢糧雖宸翰召之三四而不來元夕取民間子女張燈髙會■〈王燮〉自信入閩所過邀索千計公然移文曰無使枉害生靈其意果安在哉當時事勢若此髙宗周旋其間亦難矣彦章欲先斬王■〈王燮〉以次論法又欲於偏禆中擇人隂為諸將之代當時偏禆中不知果有出於諸將之右者乎

  鼂錯言于文帝曰遠方之卒守塞一嵗而更不如選常居者家室田作且以備之以便為之髙城深塹具藺石布渠答復為一城其内城間百五十歩要害之處通川之道設立城邑毋下千家為中周虎落

  本朝丘文莊公濬有言長生邊陲者慣戰而耐苦不徒為國而亦各自為其家皆通論也

  後魏經畧江淮於水運之次隨便置倉水次倉自此始

  唐御史大夫李承嘉嘗召諸御史責曰近日御史言事不咨大夫禮乎御史蕭至忠曰御史人君耳目比肩事主得自彈事不相闗白若先白大夫而許彈事如彈大夫不知白誰也至忠之言侃侃綽有風裁惜乎承嘉出於私意一時語塞若有至公之心盍應之曰如彈大夫即白大夫有何不可今制御史有劾坐堂都御史者亦即具呈此尤可見公道

  宋制御史入臺滿十旬無章疏者有辱臺之罰此意雖善而不圓使十旬之内無事可言須强聒耶夫御史之言當考其當否與大小不當拘其疏數與近遠

  梁阮孝緒著髙隱傳分為三品言行超逸名氏弗傳為上篇始終不變姓名可録為中篇挂冠人世栖心塵表為下篇劉敞兄弟讀其中篇凡一百三十七人予頗愛其有義例不必風猷具姓名亦可也

  蘆織席在處有之吾海濵人謂蘆■〈艹廢〉自六朝已有此語從草從廢名見劉敞傳鄉人謂織席時蘆每飛起故飛聲轉而為■〈艹廢〉亦方言也

  河入中國古今異宜後世講河事者非一家總之文多實少故罕成跡惟有費才力費日月以俟其自定而已禹貢曰浚川孟子曰水由地中行此二言者古今不可易之定理也後世之明於河事者亦有賈讓之三策亦有賈魯之三法若余闕所謂中原之地平曠夷衍無洞庭彭蠡以為之匯故河嘗横潰為患斯言也尤為要切似非諸家所及大抵河患有二曰决曰溢决生於不能達溢生於無所容徙潰者决之小也汎濫者溢之小也雖然决之害間見而溢之害頻嵗有之被害尤大者則當其衝也是與河爭也其原盖由於戰國非一日矣使賈魯之三法遂而有成亦小補耳且當嵗嵗為之其勞其費可勝言哉今欲治之非大棄數百里之地不可先作湖陂以瀦漫波其次則濵河之處倣江南圩田之法多為溝渠足以容水然後濬其淤沙由之地中而後潤下之性必東之勢得矣

  三年耕必有一年之蓄以三十年之通制國用自商周謂之王制法莫善於此者矣自今更有可論者盖古者建都皆在西北其地髙炕可以盖藏又即其地之所出者亦少轉輸之費今京師北奠經費咸仰給於東南東南卑濕再嵗無糧漕輓以來毎石必倍雖使力耕常稔浥爛之餘與船運之費亦已再倍矣求一年之餘於三年之内比古尤難愚謂冗食不可以不汰而廢田不可以不開區區徒事於東南其未形之變可勝道哉

  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此唐玄宗時事説者以為濾州充貢耳荔枝鮮味不堪逺寄漢和帝時明言南海獻荔枝龍眼則來長安遠矣

  宋神宗初宗室袒免之外不復推恩袒免之内以試出仕(蘇頴濵文)

  本朝初總計天下税糧共二千九百四十三萬餘浙江一布政司二百七十五萬二千餘蘇州一府二百八十萬九千餘松江一百二十萬九千餘浙當天下九分之一蘇嬴於浙以一府視一省天下之最重也松半於蘇蘇一州七縣松才兩縣較蘇之田四分處一則天下之尤重者惟吾松也

  黄河水異凡立春後凍解候水初至凡一寸則夏秋當至一尺謂之水信二月三月曰桃花水春末曰菜花水四月末曰麥黄水五月曰瓜蔓水六月中旬後曰樊山水七月曰豆花水八月曰荻苗水九月曰登髙水十月曰復漕水十一月十二月曰蹙凌水非時汎漲曰客水其勢移谼横注岸如刺毁曰劄岸漲溢踰防曰抹岸掃岸故朽潛流刺其下曰搨岸浪勢旋激岸土上隤曰淪捲逆漲曰上展順漲曰下展直流中屈曲横射曰陘■〈穴上呌下〉水猛驟移其將澄處望之明白曰拽白又曰明灘其汩起處輒能溺舟者曰蔫浪水水退淤澱夏則膠土肥腴初秋則黄滅土頗為壤深秋則白滅土霜降後皆沙也

  茶之名見於王褒僮約

  黄小唐制凡民始生為黄四嵗為小

  輿地以河南為中而汝寧又居河南之中故汝陽縣北三里有山名天中云測影植圭莫凖於此

  予為國子司業時彭幸菴澤以太子太保為都察院左都御史欲舉曹端從祀夫子廟庭以為本朝理學之冠予時不敢主張予亦不甚知其為人及來提學山西始訪求之端字正夫别號月川澠池人永樂戊子鄉舉己丑中副榜仕為霍州蒲州學正後卒葬霍州髙氏原正綂間蒲州謝御史琚記其祠堂有曰聖朝道學大明崤澠之間有月川曹先生出焉自幼以聖賢為己任其言曰佛氏以空為性非天命之性人受之中老氏以虚為道非率性之道人由之路嘗著家規輯畧釋太極西銘通書又作存疑録夜行燭編儒家宗綂譜撰月川詩圖孝經有述解性理有文編孝親弟長崇正厚倫其稱述如此又按幸菴西歸時曽柬河南巡撫都憲李梧山先生充嗣曰我朝一代文明之盛經濟之學莫盛於誠意伯劉公潛溪宋先生至於道學之傳則斷自澠池月川曹先生始也先生少負奇質知讀書即慕聖賢之學修己教人治家事親奉先化俗率自躬行心得以推行之為霍蒲二庠學正三典陜西文衡四方學者從之甚衆虚往實歸各有成就河東薛文清公最推尊之先生再典霍庠教也霍人事先生如父母既而卒於霍遂留葬於彼吾蘭翰林編修卓菴黄先生過澠池拜其祠而詢其墓所僉曰在霍卓菴嘆曰狐死正丘首老先生一代名儒魂魄獨不思故鄉乎遂捐貲屬縣尹並乃郎琇等移葬澠池今其子孫有為省祭官監生者而其所著書不下千種藏於家亦有刋行傳布者又曰曹先生子孫門祚衰薄遺書亦恐久而散亡矣據所稱許盖好學篤信之人其於斯文道綂之所繫者竟何如也予少嘗得其所著四書詳説者要皆羽翼朱傳似亦舉業之書也當訪其遺書并考論之彭柬所指卓菴即黄諫廷臣先生也

  異端文字不能不作要有體裁揭文安公徯斯嘗為元宗室作長明燈記有曰夫燈者所以繼日月之明也日雖至明而不能恒乎夜月雖至明而不能燭乎晝故必假膏火以濟其明日月之明不可已而膏火之明亦不可已譬猶人君之治天下雖極明盛不能徧觀必假乎臣以達乎明而被乎物故天下不可一日無明君亦不可一日無賢臣其文暢達可以為法

  東漢淮瀆廟記

  延熹六年正月八日乙酉南陽太守中山盧奴君處正好禮尊神敬祀以淮水出平氏始於太復潛行地中見于陽口立廟桐栢春秋崇奉災異告愬水旱請求位比諸侯聖漢所尊受珪上帝太常定甲郡守奉祀齊潔沉祭從郭君以來二十餘年不復身至遣行承事簡畧不敬明神弗歆災害以生五嶽四瀆與天合徳仲尼慎祭常敬神在若淮則大聖親之桐柏奉建廟祀崎嶇逼狭開拓神門立闕四達増廣壇場飾治華盖髙大殿宇整齊傳館石獸表道靈龜十四衢廷弘敞宫廟髙峻祇慎慶祀一年再至躬進三牲執玉以沉為民祈福靈其報祐天地清和嘉祥昭格禽獸碩茂草木紛紛黎庶賴祉民用作頌其詞曰泫泫淮水聖禹所導湯湯其逝惟海是造疏穢濟遠柔順其道弱而能强仁而能武晝夜不舍明哲所取實為四瀆與河合矩烈烈明府如古之則虔恭禮祀不愆其徳惟前廢弛匪功匪力災異以興隂陽以忒陟彼髙岡臻兹廟側肅肅其敬靈其降福雍雍其和民用悦服穰穰其慶年穀登殖望君輿馬扶老抑息慕君塵軌奔走忘食懐君惠賜思君罔極于胥樂兮傳千萬億按漢碑之傳世完好能讀如此者鮮矣或云浚儀吳炳嘗重定其文而書之

  論語詩書執禮傳者云禮獨言執者以人所執守而言似費分疏愚恐執字有誤疑即埶字耳埶藝古通用所謂游於藝也不知是否執禮之文再無經見况子不語怪力亂神與此章互相發各是四者按古稱六經亦謂之六藝此之雅言或是詩書禮樂耳盖易具性命子所罕言樂一埶也故又曰成於樂

  呉幼清曰兵農既分制雖非古然兵受廩給不耕而食雖勞而不怨民出賦税免於征行雖貧而不勞若夫募兵之法懸以重賞使自應募而又使之二十備戎行五十免軍役此可謂通論於今可行

  盤盂黄帝史孔甲所作也凡二十六篇名(見漢書田蚡傳)

  中庸雜出戴記至二程始尊信而表章之今獨行與六經並晉戴顒嘗傳中庸梁武帝為中庸講疏然已有知中庸者矣非但始於宋也

  俞永華亭人洪武中知汝州魯山縣首革吏弊决積訟修學校親為諸生講説經史正句讀校文理士風翕然以盛陞禮部主客司主事(見河南通志)

  儼山外集卷十七

附錄:

停驂錄一卷續錄三卷(兩江總督採進本)

明陸深撰是編乃其罷山西提學僉事南歸時所作前錄成於嘉靖九年續錄成於十一年雜錄詩話文評朝章國典於經義亦間有考證續錄中所載孟子爲長者折枝當解作肢體之肢亦足以備一說又謂論語詩書執禮執疑是藝之悞則太剏見矣(四庫全書總目·子部·雜家類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