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文獻叢刊·第102種】钦定平定台湾纪略
台灣文獻叢刊
【第 102 種】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
.作者:
.原書頁數: 1046 頁
●書籍簡介
第一○二種「欽定平定臺灣紀略」
本書(六冊一、○四六面六二七、六○○字)凡六十五卷、卷首五卷,清乾隆五十三年廷臣奉敕撰。書集肆應臺灣林爽文事變所降諭旨、批答、奏章,分析月日,按次編排而成,為一部清廷鎮壓當年臺灣革命之詳細紀錄。卷首五卷,為「御製詩」三、「御製文」與「御製贊」各一;正文六十五卷,起自乾隆五十一年十一月,訖於五十三年十二月。今另就臺灣省立臺北圖書館所藏「乾隆平定臺灣得勝圖」銅版十二幅(原圖高五十四公分、寬八十九公分),製版刊置書首,使此書生色不少。
●序號 篇名
1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124冊)
2 弁言
3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目錄
4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首
5 御制詩(一)
6 御制詩(二)
7 御制詩(三)
8 御製文
9 御製贊
10 卷一 乾隆五十一年十一月至五十二年正月初三日
11 卷二 乾隆五十二年正月初七日至十四日
12 卷三 正月十五日至二十五日
13 卷四 正月二十七日至二月初五日
14 卷五 二月初六日至十一日
15 卷六 二月十三日至十六日
16 卷七 二月十七日至十九日
17 卷八 二月二十一日至二十七日
18 卷九 二月二十九日至三月初八日
19 卷十 三月十一日至十六日
20 卷十一 三月二十一日至二十八日
21 卷十二 四月初一日至初四日
22 卷十三 四月初五日至十二日
23 卷十四 四月十三日至二十四日
24 卷十五 四月二十七日至五月初一日
25 卷十六 五月初三日至初十日
26 卷十七 五月十一日至十六日
27 卷十八 五月十七日至二十六日
28 卷十九 五月二十七日至三十日
29 卷二十 六月初三日至十八日
30 卷二十一 六月十九日
31 卷二十二 六月二十日至二十四日
32 卷二十三 六月二十五日至七月初四日
33 卷二十四 七月初五日至七月十二日
34 卷二十五 七月十三日至十六日
35 卷二十六 七月十七日至二十二日
36 卷二十七 七月二十三日至二十七日
37 卷二十八 七月二十八日至八月初一日
38 卷二十九 八月初二日至初八日
39 卷三十 八月初九日至十二日
40 卷三十一 八月十五日至二十日
41 卷三十二 八月二十一日至二十三日
42 卷三十三 八月二十四日至二十五日
43 卷三十四 八月二十六日至九月初四日
44 卷三十五 九月初五日至初七日
45 卷三十六 九月初七日至十二日
46 卷三十七 九月十四日至二十三日
47 卷三十八 九月二十四日至三十日
48 卷三十九 十月初三日至初七日
49 卷四十 十月初八日至二十三日
50 卷四十一 十月二十四日至二十九日
51 卷四十二 十一月初一日至初二日
52 卷四十三 十一月初三日至初六日
53 卷四十四 十一月初八日至十一日
54 卷四十五 十一月十二日至二十二日
55 卷四十六 十一月二十三日至二十九日
56 卷四十七 十二月初四日至十五日
57 卷四十八 十二月十六日至二十六日
58 卷四十九 十二月二十七日至二十九日
59 卷五十 乾隆五十三年正月初四日至十一日
60 卷五十一 正月十二日至二十一日
61 卷五十二 正月二十三日至三十日
62 卷五十三 二月初一日至初四日
63 卷五十四 二月初五日至十一日
64 卷五十五 二月十九日至二十九日
65 卷五十六 三月初一日至十七日
66 卷五十七 三月十八日至二十一日
67 卷五十八 三月二十三日至四月十四日
68 卷五十九 四月十五日至五月初四日
69 卷六十 五月十六日
70 卷六十一 五月十七日至二十九日
71 卷六十二 六月初三日至初六日
72 卷六十三 六月初六日
73 卷六十四 六月初八日至九月二十六日
74 卷六十五 十月十二日至十二月初八日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124冊)
(圖表,故省略,詳細內容請參見版面文件)
笨港雖攻敗,諸羅仍艱進;幸早續發兵,重臣威名震。勇將選以百,新兵強夙振;渡海雖遲日,以遲翻成迅。齊力遂剪瀛,一日風資順。進由鹿仔港,三朝倏臨陣。大克崙仔頂,一當百以奮。蔗田及草寮,蹂躪率稱盡。即解諸羅圍,資賊糧胥運;勞軍及義民,懽呼逭饑饉。全活數萬命,旌功恩不吝。彰善樹風聲,嘉義名新晉。籌攻斗六門,破竹應解刃;佇剿大里杙,賊首生擒訊。指日以俟之,速遞大捷信。
福康安奏大剿諸賊,開通諸羅,並進攻斗六門,賊勢潰散。信至,詩以志慰。昨改賜諸羅縣名為嘉義;合縣士民守城之忠,實堪彰善也。丁未嘉平月之中澣御筆。
(圖表,故省略,詳細內容請參見版面文件)
斗六門既取,直前抵賊巢。躍溪飛馬渡,掃穴短兵交。背壘犯雄陣,乘宵揮遁鞘。渠魁猶待獲,盼切捷旌捎!
福康安奏報攻克大里杙賊巢,詩以志事。丁未嘉平下澣御筆。
(圖表,故省略,詳細內容請參見版面文件)
曉接軍營報,攻平小半天。前稱獲眷屬,今復走凶孱。與暇近旬日,聚群至二千。層層涉持重,屢屢戒遲延。將士真宣力,領軍可謝愆。並行賞與飭,期速奏功全。
福康安等奏功剿小半天山賊匪並圍截賊首情形,詩以志事。戊申新正御筆。
(圖表,故省略,詳細內容請參見版面文件)
斗六門攻克,今朝至捷音。遲聞因海上,別信遞山陰。百戰雄皆勝,諸臣嘉不禁。東南望翹企,實報首凶擒。
福康安奏報克斗六門,詩以志事。丁未嘉平御筆。
(圖表,故省略,詳細內容請參見版面文件)
攻開大里逆潛逃,領眾追蹤布置牢。齊舉健兵涉溪險,別差精騎據峰高。有奔無路賊投水,恩并威行士飲醪。此是內山第一戰,首凶將逮釜其膏。(補圖)
集集埔之戰。己酉新正上澣御筆。
(圖表,故省略,詳細內容請參見版面文件)
大里灰摧破巢穴,頻繁馳諭戒逍遙。撫降輯眾日無暇,執訊招番井有條。究得生擒盡美善,不教餘孽伏根苗。移師南指如破竹,待捷音惟暮與朝。
福康安摺奏生擒逆首林爽文信至,詩以志事。戊申仲春御筆。
(圖表,故省略,詳細內容請參見版面文件)
首逆已從內山獲,次惟南路大田存。當車尚作螳臂計,武壟空傳蟻陣屯。攫戾破堅千隊奮,駾驚啄竄一時奔。舟師更遣預防海,餘狽真成釜底魂。
大武壟之戰。己申孟春上澣御筆。
(圖表,故省略,詳細內容請參見版面文件)
枋寮、武隴比鄰接,敗後賊人聚守岑;頗解沿山截後路,那防剿隊出深林!蜂屯蟻雜都喪膽,倡亂逞奸爾悔心。投海沙蟲不計數,大田山竄待生擒。
枋寮之戰。戊申新正御筆。
(圖表,故省略,詳細內容請參見版面文件)
正殷捷信盼連朝,忽接佳音至自遙。鹿耳、鯤身防海逸,柴城、瑯嶠獲山跳。一之為甚竟致再,鴟既成擒豈赦鴞。永靖瀛壖揚國武,益深兢業昊恩昭。
福康安奏報生擒莊大田信至,詩以志喜。戊申仲春下澣御筆。
(圖表,故省略,詳細內容請參見版面文件)
諸羅圍解迤南通,斗六門當所必攻。不與暇因操勝計,破其堅乃易成功。路經三埔皆酣戰,賊擁千群尚肆訌。大膊大鞣消頃刻,雄風何異捲飛蓬!
大埔林之戰。己酉新正御筆。
(圖表,故省略,詳細內容請參見版面文件)
往征進旅遲成速,回渡登舟危得安。可識臣忠天必佑,益欽神護眾胥歡。除凶旋凱事全蕆,旰慮宵縈念始寬。自顧何修叨助順,持盈惟勵慎君難。
福康安奏報抵廈門登岸並巴圖魯侍衛等皆平安渡海,詩以志慰。戊申季夏上澣御筆。
(圖表,故省略,詳細內容請參見版面文件)
去年此際未登程,蕆績今朝凱宴迎。來往算仍先一日,驅馳真是賴群英。國威海嶠揚維烈,祖德山莊佑實明。回憶旰宵斯擘畫,不徒勞耳慰猶誠。
慰中豈不自懷慚,何致愚民蹈法甘?論武邊防乃就弛,曰文諸吏率為貪。僨轅方悉誠吾過,伏鑕奚辭信彼堪!善後雖云大端定,猶餘廑念望東南。
善後詳除十六條,用斯兩月駐成遙。紓猷山海安萬姓,錫宴君臣會一朝。念汝父當愜懷永,視如子合受恩饒。受恩饒處人知否?不嗜殺徼天惠昭。
西域金川宴紫光,臺灣凱席值山莊。敢稱七德七功就,又報一歸一事償。戒滿持盈增惕永,安民和眾繫懷長。養年歸政應非遠,益此孜孜勵自強。
賜凱旋將軍福康安、參贊海蘭察等宴,即席成什。乾隆戊申孟秋御筆。
●弁言
省立台北圖書館藏有「欽定平定臺灣紀略」,計「卷首」五卷、「紀略」六十五卷,共七十卷,分裝三十六冊,是清乾隆皇帝欽定對當年林爽文革命鎮壓經過的詳細紀錄。經整理標點,並加列目錄,作為臺灣文獻叢刊第一○二種。我們讀「卷首」的「御制。詩」「平定臺灣聯句」,就可充份看出這位「十全老人」「躊躇滿志」的情景。關於本書的內容,我們不想有何介紹。但有一點,原來的「諸羅」,因在林爽文革命時「守城有功」,乾隆改為「嘉義」;日本人沿用舊名,自有可說;臺灣光復已十餘年,未聞有人倡議易稱,豈真「事不關己」?我在這裏,僅僅提出這樣的一個小問題。其實,這一問題並不算小,要是當年柴大紀堅守諸羅足以「嘉義」,則林爽文自然屬於「匪類」了;這正是乾隆皇帝的看法。不過,我們如果也承襲這一意識,認林爽文的革命行動是「犯上作亂」,則對後來的辛亥革命又將有何辭說?這些地方,不弄清楚,我們的思想會永遠是混沌的。講到這裏,對於乾隆皇帝對付柴大紀的前後經過有點感想,附帶一提。先是,他看到柴大紀堅守諸羅,不惜一再嘉獎,賞東西、賜爵位,溫語存問,無所不至;而柴大紀也裝成一副忠臣孽子、願為皇上捐軀的樣子。最可笑的,乾隆叫他在必要的時候,不妨放棄諸羅,他卻表示要死守到底。而其實呢?他是龜縮在諸羅,不敢出來作戰。後來,乾隆知道柴大紀在臺灣作惡多端,正是激變的禍首,他就「掉轉頭來」,置之死地,毫不留情;可愛之處,是他承認了自己的『任人僨事』,而且『愧難怡』(他又說:『貪官劣將致僨事,事著方知愧亦真』。他又說:『僨轅方悉誠吾過,伏鑕奚辭信彼堪』)。舊時的專制皇帝,在本質上,是最自私、最殘酷的,同時也是最容易受欺騙的;精明如乾隆,亦所不免。但他畢竟有為一般皇帝所不及的地方,他肯反省,他肯認錯。有清一代,乾隆的承平時期,這恐怕也是一個造因。
省立台北圖書館還藏有「乾隆平定臺灣得勝圖」銅版十二張(原圖高五十四公分,寬八十九公分),頗為難得。我們特製版列於書首(圖的次序,據「彰化縣志」首卷「列聖諭旨詩文」所載乾隆御筆題詩為準),並將圖上題詩用鉛字排在旁邊,以利閱覽。這使本書生色不少。(周憲文)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目錄
卷首御制詩、御制文,御制贊………………………………………………………(一)
卷一乾隆五十一年十一月至五十二年正月初三日……………………………(一○一)
卷二乾隆五十二年正月初七日至十四日………………………………………(一一三)
卷三正月十五日至二十五日……………………………………………………(一二七)
卷四正月二十七日至二月初五日………………………………………………(一四一)
卷五二月初六日至十一日………………………………………………………(一五五)
卷六二月十三日至十六日………………………………………………………(一六七)
卷七二月十七日至十九日………………………………………………………(一七七)
卷八二月二十一日至二十七日…………………………………………………(一八七)
卷九二月二十九日至三月初八日………………………………………………(一九九)
卷十三月十一日至十六日………………………………………………………(二一三)
卷十一三月二十一日至二十八日………………………………………………(二二五)
卷十二四月初一日至初四日……………………………………………………(二三七)
卷十三四月初五日至十二日……………………………………………………(二五一)
卷十四四月十三日至二十四日…………………………………………………(二六三)
卷十五四月二十七日至五月初一日……………………………………………(二七五)
卷十六五月初三日至初十日……………………………………………………(二八九)
卷十七五月十一日至十六日……………………………………………………(三○七)
卷十八五月十七日至二十六日…………………………………………………(三一七)
卷十九五月二十七日至三十日…………………………………………………(三二九)
卷二十六月初三日至十八日……………………………………………………(三三九)
卷二十一六月十九日……………………………………………………………(三五三)
卷二十二六月二十日至二十四日………………………………………………(三六五)
卷二十三六月二十五日至七月初四日…………………………………………(三七七)
卷二十四七月初五日至七月十二日……………………………………………(三九三)
卷二十五七月十三日至十六日…………………………………………………(四○七)
卷二十六七月十七日至二十二日………………………………………………(四二一)
卷二十七七月二十三日至二十七日……………………………………………(四三五)
卷二十八七月二十八日至八月初一日…………………………………………(四四九)
卷二十九八月初二日至初八日…………………………………………………(四六三)
卷三十八月初九日至十二日……………………………………………………(四七九)
卷三十一八月十五日至二十日…………………………………………………(四九五)
卷三十二八月二十一日至二十三日……………………………………………(五○九)
卷三十三八月二十四日至二十五日……………………………………………(五二一)
卷三十四八月二十六日至九月初四日…………………………………………(五三五)
卷三十五九月初五日至初七日…………………………………………………(五五一)
卷三十六九月初七日至十二日…………………………………………………(五六九)
卷三十七九月十四日至二十三日………………………………………………(五八七)
卷三十八九月二十四日至三十日………………………………………………(六○三)
卷三十九十月初三日至初七日…………………………………………………(六一七)
卷四十十月初八日至二十三日…………………………………………………(六三一)
卷四十一十月二十四日至二十九日……………………………………………(六四七)
卷四十二十一月初一日至初二日………………………………………………(六六一)
卷四十三十一月初三日至初六日………………………………………………(六七九)
卷四十四十一月初八日至十一日………………………………………………(六九七)
卷四十五十一月十二日至二十二日……………………………………………(七一三)
卷四十六十一月二十三日至二十九日…………………………………………(七三一)
卷四十七十二月初四日至十五日………………………………………………(七四七)
卷四十八十二月十六日至二十六日……………………………………………(七六七)
卷四十九十二月二十七日至二十九日…………………………………………(七八五)
卷五十乾隆五十三年正月初四日至十一日……………………………………(八○一)
卷五十一正月十二日至二十一日………………………………………………(八一七)
卷五十二正月二十三日至三十日………………………………………………(八三一)
卷五十三二月初一日至初四日…………………………………………………(八四七)
卷五十四二月初五日至十一日…………………………………………………(八五九)
卷五十五二月十九日至二十九日………………………………………………(八七七)
卷五十六三月初一日至十七日…………………………………………………(八八七)
卷五十七三月十八日至二十一日………………………………………………(九○一)
卷五十八三月二十三日至四月十四日…………………………………………(九一九)
卷五十九四月十五日至五月初四日……………………………………………(九三三)
卷六十五月十六日………………………………………………………………(九四九)
卷六十一五月十七日至二十九日………………………………………………(九六五)
卷六十二六月初三日至初六日…………………………………………………(九八七)
卷六十三六月初六日…………………………………………………………(一○○三)
卷六十四六月初八日至九月二十六日………………………………………(一○一七)
卷六十五十月十二日至十二月初八日………………………………………(一○三一)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首
御制詩(一)
御制詩(二)
御制詩(三)
御製文
御製贊
·御制詩(一)
命免臺灣府本歲正供,詩以志事(本歲,蓋歲在丁未)
無端孽種聚苻萑,劫掠村莊害及官(福建臺灣逆匪林爽文等,創立天地會名目;煽誘匪徒,謀為不軌,劫掠村莊。及知府孫景燧、知縣俞峻等往捕,轉被戕害。當此光天化日之下,聚眾猖獗,不法已極;不可不大加懲創,以靖海疆)。不得已而用兵剿,莫非勤以俾民安。因思亂後閭閻困,合令當前賦稅寬(據總督常青、提臣黃仕簡、任承恩等先後奏報,連次用砲擊殺逆匪甚眾;並有義民、鄉勇數千隨同剿殺,甚屬可嘉!除俟事竣後,自當從優分別賞賚。因念臺灣良善百姓,當此逆匪肆擾之際,驚懼逃避,不免受其荼毒,深堪憫惻!因馳降諭旨,令將臺灣一府四屬今歲錢糧,概免征輸,以示軫念良民至意)。德化未臻寧靳澤,一為南望一心寒!
回蹕至圓明園作
夜半濃雲佈,晨凌細雨霏;無何妒風作,遂覺亂鹿飛。徒復成虛望,惟慚敕萬幾!待郵兼待澤(臺灣逆匪等因黃仕簡、任承恩互相觀望,以致首犯林爽文至今未獲;已飭常青到彼督辦。佇盼馳奏,以慰懸念!又連日雨意頗濃而每為風散,盼望成虛,亦為之不愜),秋度往和歸。
福建巡撫徐嗣曾奏春雨田功情形,詩以誌慰
臺灣有事討奸民(臺灣逆匪林爽文等滋事不法,屢經官兵斬獲,而首惡尚未就擒。前因黃仕簡、任承恩觀望誤事,令常青到彼相機督辦。日來盼望馳報,以慰廑念),未免發兵近自閩。軍餉寧亂供內地,田功最要利三春。晴資麥壟卜登圃,雨足稻塍起墾畇(據徐嗣曾奏:閩省去冬雨水調勻,麥苗滋長。開歲以來,據通省各屬稟報,自正月初四、五、六及十八、九、二十暨二十七、八等日,屢得春雨,到處普霑,二麥倍加暢發,園蔬雜種無不茂盛。現值東作方興,更得及時翻犁播種,閭閻安堵,民情懽慶等語)。佇待飛章報擒逆,閭閻安堵樂熙淳!
三月二十九日遣悶雜言
九十春光減兩日(今春正月、三月,俱小建),侵尋速至三月盡。明當首夏從頭數,韶冶去付東流允!歲除前日雪優霑,華滋景物殊常婉。孟春猶稚仲春麗,御園花事爭妍緊。我已略廑望雨心,肯以賞花間(去聲)民隱。季春上中下之澣,日甚一日旱象引。昨看弄田麥苗綠,及時嘉■〈雨上澍下〉豐猶準。十日不雨恐無之,難言大田已播畛(御園內所種之麥田,青翠可愛。若十日內得有透雨,尚可冀豐收。至瀕河水田秧針已出,則由於引水灌注之力,不得謂大田已播、望雨未殷也)。近每生雲隨散風,嗟哉膏澤懼尚遠!況經捷信盼臺灣,庸臣失律增懣憤(臺灣逆匪林爽文等滋擾,已逾三月餘,尚未殲滅盡淨。黃仕簡、任承恩二人觀望誤事之罪,實無可逭,已將伊二人革職治罪。惟望常青速抵台灣,整頓兵力,旗鼓一新,刻日進勦蕆事耳)!雜言遣悶弗成章,莫勝其慚亂亦窘!
致遠齋題句
致遠題名久,駐園理事處;非關攬景曠,惟慎敕幾務。適接閩中章,勦匪悉真故;按兵而不舉,庸懦二人誤(臺灣賊匪林爽文等糾眾不法,黃仕簡、任承恩帶兵勦捕,日久未能殲滅蕆事。朕料伊二人必有遷延觀望、懦怯誤事之處,已將伊二人革職治罪;令常青過臺灣督辦。茲據常青奏到,黃仕簡安坐郡城,並未親率官兵進勦;又復調遣失宜。任承恩駐鹿港,當逆匪林爽文回巢之際,亦並不奮勇勦賊。種種貽誤之咎,果不出朕所料,殊為憤懣)。先事遣重臣,甫到攄謀慮;整頹作士氣,旗鼓新軍律(葉。黃仕簡、任承恩二人觀望逗遛,與賊以暇,其罪實無可逭。幸而朕早已料及,先令常青前往並授為將軍,復以福州將軍恆瑞、提督藍元枚為參贊;並諭揀派福州駐防兵一千名,帶領飛渡臺灣,協同剿捕。其失機之總兵郝壯猷,即降旨於軍前正法,以激勵將士。茲節次據常青奏稱:整頓現有兵力,訓飭將弁;並請添調廣東、浙江兵七千名,俱由鹿耳門進口,不必再行分撥。且俟兵到三、四千之後,即親自統領,先將南路賊匪撲滅後,再行自南而北;務期迅速擒獲賊首,平定海疆。所辦皆合機宜,佇盼捷音,以慰懸望)。易將更調兵,埋根弗回顧。獨是海外遙,風信難定遽。亦惟盡我心,籌畫勤寐寤。聞捷尚需時,徬徨盼朝暮!
閱武
健銳營茲駐,今將四十年。雖安不忘耳,得力則誠然(戊辰歲,於香山置健銳營,訓練八旗兵丁,素稱精銳。從前年平定準夷、回部、大小金川,屢經徵調,實為得力)。詎獨驍騰捷,所嘉心意堅(滿洲兵臨陣,以退縮為恥;不似綠營懦怯惡習,往往有兵不顧將、脫逃之事。茲臺灣逆匪林爽文等糾眾不法,調兵進勦,乃因黃仕簡、任承恩二人觀望誤事,以致賊勢鴟張。總兵郝壯猷所帶兵丁,遇賊,潰散退回郡城;其畏葸失律,罪無可逭。若綠營弁兵俱能如八旗勁旅,奮勇堅心,埋根前進,自當早獲渠魁,撲滅蕆事矣)。間因示戎詰,亦以寓恩宣(香山地遠京城,健銳營列伍萃處,無外誘習氣,故能操練精熟。每駐蹕此地,必親臨閱視,分別頒賞;其中技勇超眾者,加倍恩賚,以示鼓勵)。
實勝寺
實勝寺建山之陽,置健銳營早有記(乾隆戊辰夏,用兵金川,以彼恃碉之險,攻久未克。因憶敬觀列朝實錄,開國之初,我旗人躡雲梯肉薄而登城者,不可屈指數。以此攻碉弗克,因命於西山之陽設碉,而簡佽飛之士習之。未逾月,得精其技者二千人。命大學士公傅恆為經略,統之以行。逮平定金川後,即就碉傍舊寺,易其名曰「實勝」。昔我太宗破明兵十三萬於松山、杏山之間,歸而建「實勝寺」以紀勳。茲仿其例,合成功之旅,立為健銳雲梯營;並於寺之左右建屋居之。詳見己巳歲御制「實勝寺碑記」)。以遵家法宣國威,實賴八旗兵子弟。平定西城及金川,無不成功慶如志(自立健銳營後,所習雲梯、馬步、射鳥槍諸技,訓練精熟,趫捷勇往。嗣平定西陲及大、小金川,得其力居多)。何意海外邪教輩,俾兩提臣誤軍事(上年十一月,臺灣逆匪林爽文等倡立邪教天地會,滋事不法。水陸兩路提督黃仕簡、任承恩帶兵前往勦捕,不意伊二人互相觀望,貽誤之罪,實無可逭)。一南一北自株守,與賊以暇賊生計。綠營恇怯惡習成,遇敵猖狂即退避。以致蔓延恣梟張,三月待久捷未至(黃仕簡頓兵郡城、任承恩株守鹿港,一南一北,遷延不進,與賊以暇,致令蔓延竊發。甚至總兵郝壯猷恇怯無能,遇賊奔潰。已經三月有餘,尚未殲滅蕆事)。幸予慮早遣將臣,一新旗鼓申軍律(葉)。稍待調兵抵臺灣,殲賊安民整吏治(賊匪事起於去年冬至月,黃仕簡、任承恩既到臺灣彌月,未見奏至攻勦情形,即慮彼二人必致誤事。幸早見及此,命李侍堯為浙閩總督往辦軍需,而令常青飛渡臺灣,授為將軍,督兵剿賊;並將失律之郝壯猷於軍前正法,以警將士。常青到彼後,查奏貽誤情形,果不出朕所料。其籌畫整頓兵力進剿諸務,頗合機宜;申明紀律,旗鼓一新。惟以現有之兵,因黃仕簡等調遣失宜,未免氣餒,奏請添調廣東、浙江兵七千名,俟到有三、四千名,即先行帶領,自南而北,以期生致逆賊首犯;其餘么■〈麻上骨下〉小醜,無難一鼓殲戮淨盡,綏靖海疆,俾被難群黎復安生業。現在尚須厚集兵力,不得不少遲時日。盼望捷音,殊深懸廑!此事總由用黃仕簡、任承恩二人不當所致;而誤用二人,則朕之過,實為慚憤耳)。用人之失我實當,略敘其詳不勝愧!
題含浮堂六韻
別墅梵宮近(堂,為聖化寺別墅,康熙年間所建;堂額乃聖祖御書),林深佳蔭攢。經年未閱武(香山之健銳營與茲所閱西頂之火器營,率經年一閱。所以均賞賚、校武藝,遂為常例云),便道憩傳餐。兩字奎章仰,千秋治法觀。持盈誠不易,返樸更云難!庶政胥勤理,軍書更細看(今早於此傳膳、辦事,適接常青報到奏稱:三月二十二、二十三及二十六、二十七等日,逆匪竟敢率眾直逼郡城。常青令游擊蔡攀龍等領兵,並率同義民奮勇擊殺,先後殲戮甚眾;並有賊目莊錫舍等悔罪投誠,殺賊等語。常青辦理,甚合機宜。此時消息已轉,不難計日蕆事。因加獎諭,並授其子為三等侍衛,賚恩賜玉韘、佩囊等物,前赴軍營省視,以示優眷。並允所請,將蔡攀龍超升副將,又特賞給花翎。其義民之陣亡者,亦諭令照兵丁之例,加倍賞恤。蓋行軍之道,非信賞必罰,不足以鼓勵戎行。而每當接到軍書之際,更不可不詳細閱看,以定其功過也);亦惟明賞罰,敢不慎其端。
見幾
嘗讀繫辭傳,見幾曰君子。設其俟終日,毫釐謬千里。馳驛易閩督,往臺灣經理(上年冬至月,臺灣逆匪林爽文等糾眾滋事,黃仕簡、任承恩帶兵前往勦捕。節次據奏,分兵堵御、零星殺賊,並不知埋根首進、直搗賊巢。予即慮伊二人,必有互相觀望、畏縮貽誤之事。於正月初十日,適李侍堯陛見來京,即將伊調任閩浙總督,馳赴福建辦理一切軍儲事宜;而令常青飛渡臺灣,專畀以督率剿辦賊匪之任)。甫於到臺灣,前一日事否;鳳山得復失,三千軍敗北(葉。常青於三月初九日到臺灣,即奏稱總兵郝壯猷帶兵勦捕南路賊匪,遇賊攻圍衝截,官兵竟至潰散;鳳山縣城已經收復,旋又失守。郝壯猷退回郡城,所帶兵丁三千名,潰回者僅止七百餘名。郝壯猷及敗殘兵,於初八日陸續至郡城北。總由黃仕簡安坐群城,調遣失宜;郝壯猷不能督率奮勇,以致敗衄,其罪實無可逭。並查參黃仕簡、任承恩二人,一南一北,株守遷延,漫無籌畫。種種誤事之處,果不出先幾所料。因降旨將郝壯猷於軍前即行正法,以為玩誤退縮者戒!其黃仕簡、任承恩,俱行拿問治罪。即授常青為將軍,令恆瑞、藍元枚二人為參贊,俾事權歸一,得以迅奏膚功)。賊勢益猖狂,欲攻郡城邇;設非常青至,事不可知矣(自鳳山復失後,賊勢益為猖獗,乘勝竟犯府城,相距十里之外。設非常青即時到彼,則黃仕簡尚在彼,以其老病昏懵,一籌莫展,必致為賊人所劫;否則以身殉之,尚復成何事體。雖麼■〈麻上骨下〉小醜,終不難辦理蕆事,但曠日持久,台郡地方良民為賊蹂躪,益不可問矣)!幸藉老成臣,鼓勵士氣起。今日接飛章,戕賊新壁壘。賊黨悔罪投,用以殺賊匪(常青年逾七旬,而精力勇往,到臺灣後,節次所奏,經理調度,頗有方略。據稱南路賊匪攻擾郡城,官兵、義民等奮勇勦殺,斬獲二千餘名。經此番大加截殺,賊勢披靡,郡城安固無事。並有賊目莊錫舍帶領二千餘人,悔罪投降。常青恐其或有挾詐情事,因令殺賊自效,方準其降。所辦持重,甚合機宜。一俟續調粵兵到日,先即統率將南路賊匪掃淨,合兵直洗大里杙賊巢,務將林爽文及賊目一併生擒,以正刑誅。覽奏頗為欣慰!此時消息已轉,機會甚佳,自可計日告蕆。回思此事轉移之機,實賴上蒼默佑,俾予燭及,事前早為調置,得以無誤。予惟信賞必罰,慎重嚴明,仰承助順。佇盼捷音,以靖海疆耳)。郡城得以安,群賊散披靡。惟待調兵至,賈勇賊巢洗。回思轉移間,實賴見幾耳。見幾豈易哉?昊貺蒙佑啟。貞吉天助慎,誠明傳令旨。
繫辭下傳曰:『知幾其神』。朱注以為釋豫六二爻義。其爻曰:『介于石,不終日,貞吉』。朱注又以為其德安靜而堅確。蓋訓石之義,引而未發也。予則以為石喻不動,乃訓誠也。中庸曰:『誠則明』。明始能見幾,不動而誠則介石,實為見幾之本。若夫石之堅確不動,似與不俟終日:之速有迕。然而不迕也,幾者動之徵,吉凶之先見,苟見幾矣,無以應之,是謂失時,則又予「遲速論」所謂「兵事宜速」之義。然而,不基以誠而出於明,其失又可勝言哉?由是觀之,予思可謂知易矣,向釋上傳第五章亦以為與中庸首章有相合者。茲因賦見幾之什,故復闡其義而申論之。
丞佑寺瞻禮,用辛丑詩韻
延薰、致爽復來居(「延薰山館」、「煙波致爽」,皆避暑山莊三十六景中皇祖賜題也),瞻拜穹樓例奉初。仁顯憲承昭自昔,德明威畏愧惟予!么■〈麻上骨下〉煽值猖而獗(臺灣林爽文等,本以么■〈麻上骨下〉邪教,煽眾跳梁。其始,由黃仕簡、任承恩互相觀望,貽誤於前;其繼,又由郝壯猷不能奮勇督率,官兵為賊衝潰,而郝壯猷奔回郡城,遂致鳳山得而復失。於是,賊勢益復猖獗。僨事之咎,二人實無可逭),撻伐張籌速與徐(幸予燭於幾先,命李侍堯為閩浙總督;令常青為將軍,飛渡臺灣督勦。節次奏到,所辦俱合機宜。此即予「遲速論」所謂「兵事宜速」之義)。辛丑、甲辰跡略似,那辭勞重(去聲)治軍書(辛丑甘肅撒拉爾番回肆逆及甲辰新教逆回田五等糾眾滋擾,俱在山莊駐蹕時,籌治軍書。茲臺灣逆匪首犯尚未就擒,連日馳諭方略,與向二年跡略相似。予惟敬承皇祖、皇考謨烈之昭垂,德威並用,以期迅蕆膚功,豈敢復辭勞勩也)!
遣悶十韻
仕簡(黃)、承恩(任)兩提督,一南一北互盤旋(上年十一月,賊匪林爽文等肆逆,黃仕簡、任承恩過臺灣勦捕,意謂么■〈麻上骨下〉小醜,不難立時擒獲。不意黃仕簡、任承恩二人,一南一北,互相觀望,遷延數月,殊深憤懣)。與之暇乃賊生計,乏出奇因軍久懸(黃仕簡、任承恩彼此觀望,不思激勵將士,出奇制勝,轉與賊以暇,俾得從容生計,抗拒官軍,曠日持久,未及蕆功)。以致鳳山得而失(鳳山於二月二十一日已經收復,後賊匪復來侵擾,而總兵郝壯猷恇怯無能,敗回郡城,兵丁潰敗;黃仕簡安坐郡城。此南路之誤也),徒稱鹿港守之專(任承恩在北路,即應整頓兵力,自北而南,合同黃仕簡設法擒捕賊首。乃株守鹿仔港,藉詞守御。此北路之誤也)。社敺烏合路梗塞,港聚蜂屯野蔓延(賊首未得即時就擒,遂致黨匪得以肆出侵掠,迫脅良民。於是大肚社、二林社、麻豆社、大武壟社、笨港、鹽水港、竹仔港、東港等處賊勢蔓延,南北通衢,俱為梗塞)。僨事自應示明敕,耆功爰更易英賢(行軍之道,貴於賞罰嚴明。黃仕簡、任承恩遷延誤事,因令拿問,解京治罪。郝壯猷敗逃回郡,亦即於軍前正法。明罰敕法,不得不爾。又幸予燭於幾先,於新正即調李侍堯為閩浙總督,馳往辦理軍需;特授常青為將軍,恆瑞、藍元枚為參贊,飛渡臺灣督率增兵,相機進勦)。請兵莫不速簡往(常青於三月初九日抵臺灣,目擊賊匪猖獗,勢需厚集兵力,節次奏請添調官兵;隨令先後揀調廣東、浙江、福建駐防滿兵共四千名,綠旗兵共一萬四千名。不但如數調往,且於所請之外,復添調漳州兵二千名、廣東兵一千名,分往常青、藍元枚二處,以冀克期奏凱,綏靖海疆。蓋責人以勦賊成功,而不與之兵,朕豈為之?但遠隔重洋,恐調遣需緩,為之焦急),底績惟期奏凱還。西御東防非上策,掄精選銳在■〈石靡〉堅(常青至臺灣後,意意欲廓清南路,拿獲賊目莊大田,再往北路會勦林爽文。乃賊計狡黠,見天兵俱在府城,諸羅軍弱,故作窺伺府城,以牽綴官兵,實欲攻逼諸羅。而常青等西御東防,亦非善策;因屢次申諭常青,酌留將備兵丁,堅守郡城,竟當簡率精銳,直趨北路,沿途剿殺,打通斗六門一帶,與柴大紀會聚。其鹿仔港止令普吉保固守,藍元枚帶兵自北而南,與常青等合兵一處,則兵力既厚,軍聲益壯,直攻大里杙,為擒渠搗穴之計。迨林爽文一經拿獲,其餘賊黨無難立時殲滅矣)。軍機曉夜重籌畫,驛牘海山遙望牽(予因台灣之事已經半載,雖常青等屢得勝仗,殺獲賊匪,而大局尚未克定,為之宵旰籌畫,盼得捷音。惟海道遙遠,軍報不能速達,未免時切繾念耳)!要以安民蠲賦普(臺灣自逆匪滋事後,閭閻未免避賊遷徙,有誤農功。早於二月內,即降旨將臺灣府四屬本年應徵地丁、錢糧普行蠲免,用示軫恤矣),仍虞貴糴運糧連(臺灣素稱產米之區,漳、泉各府向資接濟;今年賊匪肆擾,轉藉內地運送軍糧。因念閩省必有貴糴之虞,節次降旨令江南、浙江、江西、四川運米九十餘萬石;並據舒常、姜晟籌辦湖北米十萬石,陸續運送至閩、俾民食益臻充裕,糧價不致增昂)。任人予誤將誰諉,紀實聊成遣悶篇。
出伊遜崖口至張三營行宮作
伊遜(平聲)由進復由還(「伊遜」河名,即崖口是也。鹿柴蓋設於此),半月風光眨眼間。向暖面看迎綠樹,經霜背指別蒼山。恩頒獵騎都鳧藻(每歲獵罷,出哨第一程,東道則於此張三營、西道則於阿穆呼朗圖,賜從獵之蒙古王公、台吉等及所部兵丁等食,並頒賞緞疋銀兩有差,令其各歸所部),稔穫農村鮮鵠顏。日盼官軍殲逆寇,問郵午夜未心閒(常青等勦捕臺灣逆匪林爽文等尚未蕆事,來往木蘭半月餘,日盼捷音,為之繾念不置)。
回蹕至避暑山莊,即事有詠
時蒐此復轉山莊,景物深秋又異常;潦盡溪波黃變綠,霜濃林葉綠為黃。雖云心志如前壯,究覺馳驅遜昔強。斯去斯來增愧處,軍書籌畫旰宵忙。
諸羅圍解
大紀(柴)復諸羅,乃在春秋首(諸羅前被賊匪林爽文糾眾搶佔,經柴大紀帶兵攻擊,於正月二十二日由田洋進兵,賊人閉城堅拒;邱能成奮勇先登,攻開城門,我兵乘勢追趕入城,賊人由北門而逸。柴大紀入城安撫,賊勢少卻)。侵尋未掃穴,翻被圍之久(維時黃仕簡、任承恩互相觀望,不能督兵奮勦,於是賊眾復合。繼而常青等渡海之後,奏請增調官兵,亦未能決策制勝,以致柴大紀被圍數月,皆數人因循貽誤之咎也)。督飭速解救,降旨頻煩有。大斌(魏)率兵往,半被賊所取(時莊大田於南路牽綴官兵,林爽文等專力環攻諸羅。頻經降旨催飭常青等統率大兵直趨北路救援,乃常青祗令魏大斌帶兵一千五百名往救,中途接戰不利,轉傷官兵一千餘名,不勝憤懣)。所嘉柴大紀,勇而謀更富(葉)。能聯軍民情,同心為固守。壯士奮戰斗,義民資糧糗。以此佈大恩,豫免明年賦(葉。先是,據柴大紀奏稱:賊匪攻犯縣城,並扛擡枋車圍攻西、北兩門。柴大紀督同官兵、義民奮力剿殺,設法堵御,用砲擊碎枋車數座,打死賊人數百,賊始退散。迨後賊匪屢次圍攻,柴大紀悉力捍御,得保無虞。其時魏大斌所帶火藥、銀糧,被賊攔截,不能前進,城內紳耆鋪民挑送飯米、涼水,以給軍營;又有牌腹村義民亦運糧接濟。該義民等踴躍急公,均屬可嘉!春間業經降旨,將臺灣全郡本年錢糧蠲免,因再將五十三年分應徵錢糧豫行豁免,以示優獎)。茲因蔡攀龍,勦進敗群醜;進而復出攻,梗路資通透(葉)。不似魏大斌,入城增食口(常青聞魏大斌失利之信,復遣總兵蔡攀龍帶兵一千六百名,由鹽水港往援。茲接李侍堯奏,據署臺灣府知府楊廷理稟報:八月十七日蔡攀龍等到鹽水港,於十九日領兵前進,副將貴林、遊擊楊起麟、邱能成為頭隊,蔡攀龍、參將孫全謀為二隊。柴大紀亦帶兵接應入城,軍威大振。而蔡攀龍等於二十二日復自諸羅打出,以通道路,實屬奮勇可嘉!較之魏大斌既損折官兵大半,所餘數百名兵入城,一無所為;不惟無濟諸羅,而諸羅反增食口,其功過正自昭如黑白矣)。諸羅之圍解,焦愁釋心紐。賞罰示勸懲,惟公明以剖。重臣將至彼,百將掄雄赳(此次諸羅解圍,在事出力諸人,柴大紀捍御有方,謀略素著;蔡攀龍帶兵援應,最為奮勇。伊二人已擢用提督,賞戴花翎,特加賜玉韘、佩囊,用示恩眷。其副將貴林,即擢用總兵;參將孫全謀,即擢用副將;遊擊邱能成、楊起麟,俱擢用參將;並賞戴花翎,一體恩賚。至魏大斌畏怯無能,即立予罷斥,仍令在軍營效力贖罪。如此賞罰公明,將士等自必倍加感激奮勵。現在令將軍福康安、參贊海蘭察帶領巴圖魯侍衛章京百餘人馳往蚶江,飛渡至鹿仔港,相機直搗賊巢。今諸羅之圍已解,先兆已佳;即日福康安到彼,統領大兵奮勦,自當勢如破竹,佇盼捷音馳到耳)。先兆已報佳,大功成在後。佇待縛二凶,露布星飛走。
普吉保奏收復笨港,詩以志慰
向稱諸羅圍之解,誰知隔海傳信訛。官軍入城雖及半,其餘仍被賊遮羅。更惜捐軀兩勇弁,為之扼腕與咨嗟(柴大紀於正月克復諸羅後,旋復被賊屢次圍攻。常青等初次令魏大斌帶兵一千五百名前往救援,中途接戰不利;二次令總兵蔡攀龍、副將貴林、遊擊楊起麟等,帶兵一千六百名往援,乃官兵入城方僅及半,而賊眾又復遮羅,不得前進。其時李侍堯據署臺灣府知府楊廷理稟報,奏稱:蔡攀龍等於八月十九日分起前進,柴大紀接應入城,蔡攀龍復自諸羅打出,以通道路等語。方為欣慰,詎意竟屬訛傳。茲據普吉保奏,收復笨港,並稱副將貴林、遊擊楊起麟已於彼時臨陣捐軀。二人屢著戰績,聞之更為憤惜!因降旨貴林即照總兵議卹,楊起麟加一等照副將議卹,以示垂軫)!加以海上八、九月,風■〈日卂〉不利無舟過。一月有餘望信至,旰宵焦急徒延睋(自接常青等奏後,已一月有餘,未得續奏,日夜為之焦急盼望!相傳海上風■〈日卂〉,向來八、九月不利,即商旅船隻亦不能駕駛;交十月後,小陽春節,便可往來迅速矣)。茲值十月亥當律,小陽春令回陽和。曉來驛章遞佳信,普吉保報殲賊多。焚燬賊莊獲賊械,收復笨港安民家。東諸羅西鹽水港,近五十里非遙遐。聲氣既通約期會,三路進取賊巢窠(普吉保奏:九月初六日帶領官兵,由大突溪前往笨港,援應諸羅。十一日行抵麥仔寮,有賊數千在彼處苛派銀米,百姓正值驚惶無措;聞官兵踵至,歡聲動地,賊眾奔逸。普吉保分作三隊直前衝殺,連次殺死賊匪數百人,生擒三人,奪獲器械米谷無算,並焚燒板頭厝等賊莊七處;收復笨港,安集良民。現在又與恆瑞、柴大紀,訂期三路合攻。該處東距諸羅僅二十里、西距鹽水港僅三十里,聲息密邇。又常青聞恆瑞在鹽水港被賊攔阻,派總兵梁朝桂、副將謝廷選帶兵一千名,前往策應。恆瑞處原有兵三千,并力會勦,自當勢如破竹)。茲以重臣率勇將,久經勳績凌煙磨。待風縱覺遲數日,新兵齊到翻為嘉(前命福康安、海蘭察帶領巴圖魯侍衛章京百餘人前在,據李侍堯奏,尚在大擔門候風渡洋。雖覺少遲數日,而新調之廣西兵三千已抵廈門;其四川屯練四千,貴州、湖南兵四千,亦接踵可到;又鄭國卿所帶閩兵三千,亦將次配渡。統計生力兵萬人。福康安帶此勁兵,飛渡鹿仔港相機會勦,直搗賊巢,掃穴擒渠,一舉蕆事。佇待捷音之至,以慰廑念)。聲勢既壯破賊膽,不難靖逆揮天戈。卻以安民為要務,叮嚀訓諭慎莫苛(臺灣民人附賊,本非甘心,多因迫脅所致。隨馳諭福康安到彼,尤應將安分良民,妥為撫慰安戢;即已經從賊者,亦應設法招徠,分別辦理,不可因其業已從賊,概予殲除,阻其自新之路、堅其助逆之心也)。屈指兵至鹿仔港,重新旗鼓殲麼■〈麻上骨下〉。耆定武功奠海澨,七閩閉戶昇平歌!
水師提督柴大紀奏固守諸羅信至,即加恩封為一等義勇伯,詩以志勸
正月諸羅克復纔,結營牆築更溝開(柴大紀於正月克復諸羅之時,即相度形勢,分兵劄營於縣城四門外要害之處。迨六月杪賊勢猖獗,遂環營開溝,並堆築短牆,安設大砲二十八尊,以為御賊之計。營盤甚屬堅固,是以賊眾疊次攻犯,俱為官兵所敗)。旋聞夏杪賊猖獗,竟敢城攻恣擊豗。以少勝多策其壯,聯孤為眾志猶恢(節次據柴大紀奏稱:逆賊林爽文糾眾萬餘,不分晝夜,接連來犯營盤;並將八獎溪用土石壅塞,決水泛溢,以阻援兵來路;又用大板木車中藏槍砲,挽以四牛,分路衝突。俱為柴大紀設法抵御,令人挖通填溪之土,放水順流;並用大砲擊碎木車,殺死賊匪無算。皆由柴大紀調度有方,聯絡義民之心,故能眾志成城,以少勝多,屹然不動。如此為國宣勞,實為難得。每於披閱來摺,嘉獎之意真不可名言也)!義民勇士感誠篤,御壘輸糧弗懈頹(柴大紀激勵將士、義民,人皆感激思奮。當諸羅被圍日久,軍糈漸乏,而魏大斌所帶火藥、銀糧復被賊攔截,不能前進,城內外紳耆、鋪民,挑送飯米、涼水接濟,軍營歷久弗懈,甚為嘉軫)。有旨相機計求別,直陳固守志毋回(前因賊眾窺伺諸羅,百計攻擾,而常青先後所派援之兵,總未能即至。惟恐柴大紀激於忠憤,堅守與城俱亡之義,固守勿出,則反失一賢臣;是以降旨令其酌量情形,如力有難支,不妨率領官兵整隊而出。並慮義民受賊戕害,於心有所不忍,諭令設法捍衛出城,再圖進取。乃柴大紀接奉此旨,覆奏縣城一切守御,久經布置周密,且城內數萬生靈,不忍委賊毒手,立意堅守,以待救援。與予軫念義民,多方愛護之意,適相吻合。批覽之下,為之墮淚!似此忍飢固守,心志益堅,惟知以國事民生為重,雖古之名將,何以加之)!析骸為爨雖未至,望眼已穿待援(去聲)來。督飭進兵莫遲耳,優頒加爵實宜哉(據柴木紀奏諸羅情形,兵民皆以花生、地瓜、野菜充飢,尚能忍餓堵殺賊匪。柴大紀疊次移文將軍常青,轉催恆瑞、普吉保迅速救援,而二人以鹽水港、笨港地方緊要,且虞後路無繼,不可輕離為辭;未念柴大紀待援甚急,不可少緩。因即馳諭普吉保,令其速統大兵往救,接濟糧餉、鉛藥,以保諸羅。柴大紀力悍危城,忠肝義膽發於至性;其在臺灣剿殺賊匪,勞績最著。即此守城一節,堅志不移,尤為難得。應加恩封一等義勇伯,世襲罔替;並賞銀一萬兩,俟大功告竣後,再行優加封賞。所有諸羅義民、員弁、官兵,激發忠義,同心固守,實堪嘉獎!昨已降旨將縣名改為「嘉義」,再將五十四年闔縣地丁、錢糧全行蠲免;並令查明出力員弁,咨部優敘;其隨營兵丁賞給兩月錢糧,以示獎勵。現在福康安迅抵鹿仔港,兵威壯盛,士氣百倍,自當即日破賊解圍,擒剿首逆林爽文等,共奏膚功,以靖海疆,而安黎庶耳)。
臣等謹按柴大紀奉有「率眾出城」之旨,仍奏稱情願死守嘉義,以待大兵之至。上為動容,封以伯爵,制詩嘉獎。迨福康安解嘉義圍,始聞固守事由義民,非出大紀意,密陳其所奏多不實。上猶心重大紀功,勿竟其事。及侍郎德成使浙還,始奏所聞大紀不法事,下李侍堯、琅玕察核,遂盡發其貪縱廢弛狀。命福康安審訊得實,九卿請論如律。奉旨逮繫至京,蓋猶將緩其死也。廷訊時,復誣詆德成在臺灣時搜求其事無所得,冀以自解,而案無左驗。上怒其狡詐,加誅之。
臣等共讀御制賜大紀詩,蓋在初披「死守嘉義」之奏,所謂「不逆詐、不億不信,君子可欺以其方」。而其後以次敗露,終伏厥辜也;又所謂「國人皆曰可殺,然後察之;見可殺焉,然後殺之者乎」。臣等益仰見我皇上聖度如天,而人臣之罔上不忠,即邀倖欺飾於一時,非但眾論有所不容,鬼神亦將陰奪其魄也。
冬至南郊禮成述事
陽回黍谷值生寅(是日寅正一刻十四分,冬至),亞歲天恩惠在人。五十二番欽陟降(南郊大祀典禮至重,自乾隆元年至今五十二年,每歲必躬親行禮,以昭誠敬),六旬初願矢躬親(予自即位之初,籲天矢願,如得蒙佑至乾隆六十年,即當歸政。然自今數至乾隆六十年,雖祗餘八年,而予乃自七十八以至八十五也。心不敢懈,力之能與不能,仍冀上蒼垂佑耳)。璧呈青篚循周典,律應黃鍾奏夏鈞。時值官軍平海寇(福康安、海蘭察率巴圖魯侍衛章京等,統領各路大兵萬餘人,於前月二十八日渡海,計此時已早抵諸羅一帶,大加剿戮賊匪。益籲上蒼鴻禧眷祐,速蕆大功,速聞捷音),冀垂鴻佑捷聞頻!
福康安奏大剿諸賊,開通諸羅,並進攻斗六門,賊勢潰散信至,詩以志慰(因改賜諸羅縣名為「嘉義」,用旌士民守城之善)
笨港雖攻取,諸羅仍艱進(前據李侍堯奏:據臺灣府知府楊廷理稟報,蔡攀龍等於八月中旬將諸羅道路打通之信,不意竟屬傳訛。嗣據普吉保奏,九月十三日收復笨港,與恆瑞訂期前進;旋以後路無繼,不敢輕離為辭。不知救兵如救火,豈可少緩須臾。乃柴大紀忍餓侍援,而普吉保等懦怯無能,仍未能直抵諸羅,殺賊解圍);幸早續發兵,重臣威名震。勇將選以百,新兵強夙振;渡海雖遲日,以遲翻成迅(幸予燭於幾先,於八月即命福康安、海蘭察等帶領巴圖魯等百餘人先往,又調四川屯練及貴州、廣西、湖南等省精銳之兵,■〈走賛〉行前進。福康安於十月十□日自大擔門開船,被風打回;十四日,得風駛行半日,風色又轉,復在崇武澳停泊候風,似覺稽滯。然當此候風之際,四川屯練兵二千及廣西兵三千先後到彼;風色轉順,遂於二十八日申刻放洋,至二十九日申刻所有兵船齊抵鹿仔港。千里洋面,一帆即達,為從來渡海罕有之事;此實仰賴上天賜惠,海神靈佑。而福康安帶此新兵乘銳長驅,即舊在兵丁及義民等亦有所倚恃,踴躍爭先。是渡海雖遲,而事機轉為迅速也)。齊力遂剪瀛,一日風資順。進由鹿仔港,三朝倏臨陣。大克崙仔頂,一當百以奮。蔗田及草寮,蹂躪率稱盡(葉)。即解諸羅圍,資賊糧胥運(茲據福康安奏:十一月初六日與海蘭察等帶兵赴援,凡遇賊莊,即行剿洗。初八日黎明行抵崙仔頂,賊匪多人潛伏竹圍施放槍砲,一齊擁出。官兵屹立不動,衝入賊中,所向披靡。及崙仔尾等各莊賊匪前來抗拒,福康安豫令扼其左右要路,並焚斫竹圍、蔗田及各處草寮。繼進至牛椆山地方,賊匪阻溪自固,屯劄山梁;待官兵將至,四面圍裹,不下萬餘。海蘭察等直越溪河,衝過賊陣,剿殺無算,官兵無不以一當百。於是賊匪紛紛逃竄,福康安等即於酉刻入城。城中義民爭先出迎,歡聲動地。福康安入城慰諭,並將賊莊所存糧石,令民人盡數搬運,米價頓減數倍,民情無不歡慶);勞軍及義民,懽呼逭饑饉。全活數萬命,旌功恩不吝。彰善樹風聲,嘉義名新晉(諸羅被圍日久,饑困情形,深堪憫惻!福康安、海蘭察等不俟貴州、湖、廣之兵到齊,即先鼓勇突入,立解重圍,城中數萬生靈,藉以全活。因改賜諸羅縣名為「嘉義」,以旌士民。此皆由調度有方,振作士氣,用能克敵致勝,自宜厚加寵錫。福康安、海蘭察俱即晉封公爵,各賞紅寶石帽頂、四團龍補褂,以示優異。其鄂輝、舒亮、普爾普等及巴圖魯侍衛章京與在事出力之將弁等,並令查明咨部,從優議敘。至此次大加痛剿,賊人膽落,已成破竹之勢。福康安等隨即籌攻斗六門一帶,擒獲首逆林爽文等,迅奏捷書,慰予盼望,不難指日以俟耳)。籌攻斗六門,破竹應解刃;佇剿大里杙,賊首生擒訊。指日以俟之,速遞大捷信。
降旨豁免臺灣應徵兵谷,詩以志事
臺灣經賊燹,正供免兩歲(春間廑念臺灣良民因逆匪之擾,未免有誤耕作;九月復據柴大紀奏,諸羅義民踴躍急公情形,先後命將臺灣全郡本年及明年應徵錢糧,概免徵輸。至諸羅百姓激勵忠義,同心固守,降旨將縣名改為「嘉義」,並將五十四年闔縣錢糧亦行蠲免,用示獎勸)。兵谷繫軍糈,弗免乃恆例。督撫廑民艱,今朝奏章至;不敢竟乞免,帶徵四年計。嗟嗟無辜民,沙蟲苦受備!茲幸功近成,庶得耕耘遂(茲據李侍堯等奏,請將臺灣各屬本年應徵兵谷及耗羨租稅銀米,分作四年帶徵等語。日下福康安等帶領大兵已抵諸羅,沿路剿殺,賊眾潰散,旋往斗六門一帶搜捕逆首,大功不日告成。然地方被賊蹂躪之後,艱苦備至,來春方事南畝,安有蓋藏。因加恩將該郡四屬應徵兵谷十九萬九百餘石及耗羨稅銀六萬九千餘兩、粟一千八百餘石,全行寬免,俾小民漸獲蘇息,以副惠愛被難編氓有加無已至意);忍令帶徵谷,其谷何由致?概令豁免之,明歲資蘇息(葉);冀漸元氣復,南望饒憐意。
福康安奏報克斗六門,詩以志事
斗六門攻克,今朝至捷音。遲聞因海上(茲據福康安奏:十一月二十一日與海蘭察等分據大埔林、中林、大埔尾三莊,沿途殺賊六、七百名,槍斃騎馬賊目十餘人,將器械、馬匹全行奪獲,直攻開斗六門,即日已進搗賊巢。惟其摺遲至月餘始到,是此時擒獲賊匪佳音,想亦在途,總以海上風信不常,不能速至也),別信遞山陰(又據李侍堯奏:探聞官兵已攻破大里杙,賊匪逃入內山;生番等稟稱,願將林爽文擒獲獻出等語)。百戰雄皆勝,諸臣嘉不禁(福康安、海蘭察、鄂輝、恆瑞、普吉保、袁國璜等,此次奪據石卡,奮勇剿殺,百戰皆勝,甚屬可嘉,已先行交部議敘。至普爾普打通府城道路及分外出力之侍衛章京並鎮將官弁等,除賞給巴圖魯名號及升等賞翎各員外,凡在事出力之員弁,令一併查明咨部議敘。所有打仗出力之兵丁,亦令酌量分別賞給錢糧,以示嘉獎)。東南望翹企,實報首凶擒。
福康安奏報攻克大里杙賊巢,詩以志事
斗六門既取,直前抵賊巢。躍溪飛馬渡,掃穴短兵交(福康安等奏:官兵於十一月二十一日攻克斗六門之後,次日即檄調埔心、二林舊存之兵,移駐水沙連山口;一面向大里杙進發。因大里杙東倚大山、南繞溪河,水勢甚深,福康安等馳馬先渡。賊匪乘官兵尚未到齊,自城內擁出萬餘人,三面圍裹,捨命前撲。巴圖魯等槍箭如雨,四川屯練及廣東、廣西兵丁,亦即爭先涉水,攪殺一處,斃賊甚多。天色昏暮,於溪邊整齊行隊以待;移時,果有賊匪潛來攻擾,官兵屹立不動,槍砲大震,賊匪旋即敗走。逾刻,又沿溪來撲。如此,往返五、六次。至丑刻,攻擾愈力,隨用短兵相接,殺死賊目、賊匪數百。計自日暮至次日黎明,官兵力戰一夜,痛殲賊眾無算。實屬可嘉)。背壘犯雄陣,乘宵揮遁鞘(二十五日卯刻,福康安派兵一面與賊接陣,一面率同巴圖魯侍衛等分路攻入賊巢,殺死賊目十餘名、賊眾二百餘名,生擒賊目劉懷清、林茂。嚴訊林爽文下落,據供林爽文見官兵軍威壯盛,不能抵敵,遂於夜間帶同眷屬遁入內山。隨即分派官兵入山搜捕,並諭令番社一體堵截擒拿。是此時林爽文亦不過苟延殘喘,斷不致稽誅漏網。惟盼望擒獲逆首,日內信至,甚為懸切耳)。渠魁猶待獲,盼切捷旌捎!
·御制詩(二)
戊申元旦試筆
太和元會萬方趨,五十三年教敬敷。戒在得乎老已至,思其艱也易為圖。卻非求治成欲速,惟是慎終始弗渝。天子古稀敢稱倦?孜孜猶日最勤吾。
康熙三載逮今歲,一百還饒廿五年(康熙三年元旦甲子,至今歲元旦又值甲子,凡一百二十五年);甲子重逢真是幸,青陽篤祐益增綿。功鄰耆定賴天祐,寇剪萑苻靖海堧(立春前一日,福康安奏:十一月二十五日已攻克大里杙賊巢,林爽文竄入內山;官兵入山搜捕,計時當可就擒)。始以七言終五字(每歲元旦及試筆詩,皆七言;除夕詩,皆五言。數十年來,遂成常例),遂成常例屬吟箋。
命蠲緩福建各府州縣錢糧,詩以志事
妖寇猖狂煽海濱,師征經路自於閩;雖居近遠地殊格,合視重輕恩被均(閩省自辦理臺灣軍務以來,漳、泉等府,屬應付浙、粵滿漢官兵及四川、湖南、貴州各省之兵,兼之糧餉軍裝等項,絡繹過境雖輕重略殊,均資民力。茲大功將次告竣,自宜特沛殊恩。所有泉州府屬之晉江等四縣、漳州府屬之龍溪等八縣,應徵錢糧,蠲免十分之三;其浦城、崇安、建陽、建安、甌寧、南平、古田、閩縣、侯官、福清、莆田、仙遊等十二縣,蠲免十分之二。至福鼎、霞浦、福安、寧德、羅源、連江、光澤等七縣,應徵錢糧,緩至五十四年麥收後徵收,俾小民均霑渥澤,用普春祺)。固是軍儲發國帑,豈無里役累貧民?緩徵蠲賦命畺吏,屢沛澤猶廑苦辛(上年因臺灣轉藉內地運送軍糧,漳、泉各郡恐致貴糴,節次諭令川、湖、江、浙等省運米百餘萬石至閩接濟,又將台州等九幫阻凍漕船應兌糧米截留,於海道運閩,俾積貯充盈,軍民口食益加寬裕。蓋念大兵經過之地,雖軍儲俱發國帑,而閭閻轉運不能不藉民力,實深廑念,沛恩不嫌過優耳)。
戊申上辛,祈谷禮成述事
三成躬陟屏(上聲)扶持,九奏欽承式禮儀。祈谷俶禋逢谷日,上辛殷薦洽辛時(初八祭日,時值辛卯)。重重嘉兆希豐錫,慄慄虔衷祝履綏。賊首竄山待生獲(前據福康安奏,已攻克賊巢,林爽文見軍威壯盛,夜間帶同眷屬竄入內山,現有番社等情願一體堵御擒拿等語。逆首罪大惡極,自必生獲,以彰國憲;惟籲昊貺,速得捷音,慰予望耳),速聞捷報籲天釐。
新正重華宮二律
正值傳餐憩武成(殿名,在紫光閣後。是日錫宴外藩,先於此傳餐),置郵忽見達紅旌;眾欣賊首必生獲,細按軍書未報明(將升座時,聞傳紅旗報至,云生獲逆首,一時與宴藩臣及執事人等,皆歡喜動色。及覽福康安奏,祗云拿獲林爽文父母家屬,逆首尚未就獲;又稱,令投出賊目阮和、陳泮等入山跴探,俟得確信,帶兵前往;並云林爽文恃其地勢險僻,勾結生番,祗須嚴防隘口,一面招致生番協同堵截。並不言現在何處擒拿,所奏殊不明晰。至此麼■〈麻上骨下〉小醜,亦不值遞紅旗,而紅旗又非自軍營發來者,不知驛站何處添設。馳遞軍務,容豈虛惑?現在嚴行飭查)。雖此春韶行賚酒,那能歡樂聽歌笙?宴回卓午重華坐,七字聊攄不快情。
東壁聯吟例有詩,咄哉茲番(去聲)乃遲之。生擒賊首題方稱(去聲),謾頌功成我不為。速進督程勸且訓,安居深戒慮而疑(林爽文逃入內山,雖據番社等俱稱協拿,但即當趁此新勝之際,一鼓作氣,以重兵壓之;該番社等怖於軍威,自必上緊擒拿。若僅坐守遠處,傳諭擒獻,或番社貪其資財轉為藏匿、或令竄入他處,而眾心因遲生懈,必致更稽時日。況據稱南路尚有賊匪竊出滋擾。福康安宜急將林爽文拿獲,即馳赴南路殲除餘黨。倘疑慮不決,未免於事機遲緩;因馳諭訓戒,督其進程。朕心殊未愜也)。易云君子強不息,決策寧殊少壯時!
新正幸御園,即事成什
紅旗未識發何方,飭命沿途查勘詳(昨日紫光閣宴前,軍營報到,不知何站添發紅旗,詭稱報捷;不可不嚴查懲治,以儆虛飾)。將謂賊渠擒遞捷,徒因逆屬獲騰章(始聞紅旗遞至,以為賊首已得;及閱奏摺,僅云拿獲林爽文父母家屬。雖逆匪勢已窮蹙,不致漏網,而現尚未得生擒之信,覽之殊未愜意)。順時行慶寧當簡,籌策應機滋更蘉(盼得捷音,日甚一日,乃福康安已克賊巢,未即乘此兵威,震懾生番,擒渠蕆事,辦理殊近遲緩。生番等平時當撫之以德,行軍之際,不可不惕之以威;事機少緩,彼將不復知懼,寧肯效命獻賊?因即應機籌策,訓示再三。新正,順時行慶,加惠柔遠,必不可少;而盼捷焦思,實不知有賞節之樂)。午霽未成雪微惜(上年臘雪頻霑,輿中歷覽郊原土膏,甚覺融潤。今早雲陰濃布,冀復得雪;近午開霽,未免惜之),不知足固我之常。
福康安等奏攻剿小半天山賊匪並圍截賊首情形,詩以志事
曉接軍營報,攻平小半天。前稱獲眷屬(前據福康安等奏稱:林爽文父母家屬,逃匿水裏番社,俱已按名拿獲),今復走凶奸(今日奏至,攻小半天山得勝。又據生番頭目等僉稱,林爽文逃往埔裏社、埔尾一帶,現在協力擒捕等語)。與暇近旬日,聚群至二千(福康安於十一月二十五日攻克大里杙後,即應乘官兵銳氣,迅即追捕,使賊無駐足之暇,無難速擒逆首;乃遲至旬日,使賊匪得於集集埔聚眾固守。迨十二月初五日攻克集集埔後,又遲至旬餘,賊匪復得於小半天山聚集,據險固守,尚有二千餘人,何啻與賊以暇耶)。層層涉持重,屢屢戒遲延。將士真宣力,領軍可謝愆(據奏:林爽文餘匪在於小半天山頂,拿立木柵,柵內壘石作牆。又將道旁大樹斫倒,橫塞道路。官兵踴躍用命,蟻附而上,殺死賊匪百餘人。賊始竄回柵內,投石放槍,抵死抗拒。普爾普率先領屯練兵丁,攀倒木柵,賊匪登時潰散。各兵盡力追殺,槍斃賊目十餘人、生擒賊目五人、殺賊二百餘人。將士官兵屢次奮勇攻堅,實屬可嘉!使福康安前次即乘勝迅追餘黨,豈能復聚為列柵固壘之計?而逆首當早就擒,官兵又何用如此涉險力攻。是直領兵者自取勞苦,而其咎亦無可辭也)。並行賞與飭,期速奏功全。
上元鐙詞(有序)
璇霄寶月,燭先天圓體圍三;綺席華鐙,暎不夜元音隔八。每以撫時抒詠,例成排歲為編。溯開什於攝提,逮昨年之協洽。積疊經三十七次(自丙寅始作鐙詞,至昨歲丁未,凡三十七篇),春色宜人;迤邐為四六八章(丙寅初唱八章,後間有四章、六章者。自辛未以來,每歲例作八章),歲華紀麗。大抵申祝慶占豐之念,亦以通西瀛北漠之情;播為豳籥之音,譜入象胥之譯。多雖益善,數恐不鮮。茲者,豐楙迎年,申堅肇吉。環周六甲,開首祚於歲朝(今歲元旦甲子);規滿一輪,候圓靈於元夜(十五日望)。雪封犢背,田間之嘉兆五行;浪帖鯤身,海表之軍聲三捷。人向光音天裏,詩宜鈞樂奏中。爰發在心之言,因為屈指以計:歲紀尚三之二屆,虞書之倦勤;大衍得萬有千合,羲經之積數。分章序卦,繼歲連吟;平廿一而缽速響時,仄四三而珠嵌字裏(六十四卦中,平聲二十一,皆押為韻;仄聲四十三,則於詩中見本字)。難因見巧,麗不涉纖。梁簡文之詠卦名,偏非全舉;宋嚴羽之臚詩體,古未前聞。奇畫今開,乾至比而成歲;哉生如兆,弦漸望以都圓。或能符羲、文、周、孔之全經,惟仰賴天地祖宗之純佑。易生生而大備,律八八以相成。維五十三年之春,際三五,初摛鐙詠;羅六十四卦之目,裁四六,乃制弁言。
屈指倦勤餘八年,鐙詞六十四應全(每歲八章,是恰應成六十四章也)。每章擬以卦名什,副望恩惟待昊乾。
上元每歲例西園,同樂新疆及舊藩。詎為(去聲)怡情賞煙月,曰廑深意奠輿坤。
及時膏澤可教屯,光武寧當學閉門。弗藉舌人通譯語(乾隆八年始習蒙古語;二十五年平回部,遂習回語;四十一年平兩金川,略習番語;四十五年因班禪來謁,兼習唐古忒語。是以每歲年班,蒙古、回部、番部等到京,接見即以其語慰問,無藉通譯。元夕,命新舊諸番入同樂園,隨觀燈火,並燕笑聯情,用示柔遠之意),華鐙聯席共歡論。
元宵恰值望宵中(上元,本以正月十五得名,而置望亦有在十六、七者。今歲元宵恰值月望,更副嘉名),賞集東瀛西大蒙(近年上元節,錫宴觀燈,朝鮮使臣亦令與宴。去歲,以該國有世子之事,命該使臣於元旦朝賀後,起程回國。今年,仍令隨同新疆外藩入班與宴)。際此遠來及近悅,敢誇化洽與功崇。
飛空星點達斯須,火樹銀花燦萬株。占得羲經卦之五,雲天宴樂曰惟需。千尋貫斗蛾輝麗,入照流虹鶴燄丹。恐涉矜張深自訟,勝分敬怠慎其端。
臺灣耆定逮班師,休養群黎命妥為(臺灣自逆匪滋事以來,良民逃避失業,深堪憫惻!去歲,已節次降旨,將五十二、三年臺灣全郡並嘉義縣五十四年地丁錢糧,概予豁免。今逆犯林爽文父母家屬俱已拿獲,該犯亦窮蹙竄入埔裏社、埔尾一帶,番社等協同圍截擒拿,不難克期蕆事。而被難群黎,正當加意體養,一面命地方大吏妥為安輯,以副軫念)。今夕春台賞煙火,那能南望免遐思!
流雲點綴幻晴晦,時有飛花落碧空。建國親侯比(去聲)之吉,順時行慶月惟中。
上元後一日,疊去歲小宴廷臣詩韻
保障由來勝繭絲,任人僨事愧難怡(臺灣地土豐饒,福建漳、泉、廣東惠、潮等郡民人錯處其間,各分黨與,往往以私怨小忿,聚眾械闘。官斯土者,祗顧肥其私橐,不以職守為念。封疆大吏,遇有升調缺出,更或用其私人,每致貪婪無藝,釀成事端。甚至起立會名,潛相煽誘,而地方官又復習為欺飾,顢頇了事,以致有林爽文戕官肆逆之事。此皆地方官平日不能為保障,而為繭絲所致。任用不得其人,竊用自愧)!捷音切盼達軍報,翼節那能快賦詩?咨爾簪纓委佩者,體予焦旰憤宵時。今朝小宴權教罷,意弗紓兼慚執規。洗巢執屬連稱勝(自福康安、海蘭察率領巴圖魯等渡海以後,旬日之間,諸羅圍解;旋即攻克賊巢,拿獲林爽文父母家屬,所向克捷,頗快人意),惟是內山遁首囚(福康安於剿洗大里杙以後,未即乘勝追捕,以致逆匪潰而復聚,連次於集集埔、小半天山列柵抗拒。雖官兵亦即奮勇攻克,而逆首遁入埔裏社、埔尾一帶,日內尚未得生擒捷音,為之焦急)。未可網三施博愛,竟當芥一淨遺憂。安民和眾詳畫策,德道禮齊多恧差。七字兩章詎容闕,拈毫聊付壁間留。
節後萬壽山
名山遊節後,佳景攬春初;雖未芳菲若,已看誾藹加。蕪茵依綠染,柳線向黃舒。憂樂無定處,仍斯盼捷書(自上元前一日,福康安奏於上年十二月十八日攻克小半天山後,逆首林爽文逃往埔裏社、埔尾一帶,生番頭目等現在協力擒拿,諒無漏網之理。但距今旬餘,尚未遞到捷書,為之盼切耳)!
福康安摺奏生擒逆首林爽文信至,詩以志事
大里灰摧破巢穴,頻繁馳諭戒逍遙(福康安於上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攻破大里杙賊巢後,止云番社等協力緝拿,未曾奏及速即帶兵乘勝追捕。誠恐事機少緩,生番等不知畏懾,未必肯上緊協拿,是以頻降諭旨,深以遲緩為戒)。撫降緝眾日無暇,執訊招番井有條(茲得生擒林爽文捷音奏至。據另摺奏稱,該處民人投出者絡繹不絕,皆妥為撫輯。又於所執賊目,追究逆首去路;及招出各社生番,嚴切曉諭,令其協同堵截擒獻。又令巴圖魯二十員、屯練兵丁數百名,改裝易服,扮作民人,同淡水義民及社丁通事等,分投搜緝。遂於正月初四日,在老衢崎地方,將林爽文並賊目何有志等一同擒獲。現在搜查餘孽不遺。所辦俱井井有條,可謂弗孤簡用者矣)。究得生擒盡美善,不教餘孽伏根苗。移師南指如破竹(又據奏:俟將北路搜查淨盡,令各兵少為休息,即統率大兵肅清南路,擒拿賊目莊大田等語。賊首就擒,先聲奪氣,自當勢如破竹;想續奏捷音,亦祗在早晚間耳),待捷音惟暮與朝。
仲春朔日,重華宮茶宴廷臣及內廷翰林等以平定臺灣聯句,並成四律
將謂東廂聯句拋(福康安等於上年十一月初一日抵鹿仔港,旬日內收復諸羅;旋即攻破賊巢,林爽文逃入內山。意謂不日即可生擒,爰擬於新正九日,重華宮茶宴廷臣,即以平定臺灣聯句。乃遲至十六、十九等日,未得捷音、適以社祭、經筵諸典,還宮。今日未刻,恰於重華宮得軍營奏捷,仍即於東廂命諸臣入宴,依例賞賚),捷聞獲孽淨三苞。正逢歲以二月朔,符合師之六五爻。仍此接茵試清茗,無須列几置豐肴。泰中恆凜不驕意,損滿、益謙兩語包。
台郡彈丸稱要地,外通海國內閩疆。康熙始用廟謨定,雍正繼稽吏治詳。然以流民多雜處,遂教奸匪叛無常(臺灣流寓,本多福建漳、泉、廣東惠、潮無業之民,各分黨翼,械闘成風,以致糾眾不法;如往時朱一貴、吳福生及近年黃教、林耀、楊光勳之徒,不時竊發。然朱一貴而外,未若此番林爽文就擒,直待經年之久也);即予五十年中屢,未若斯番賊燄狂。
天地改云添弟會,外官可恨善為欺。渡洋涉險不知懼,牟利忘公總計私(向例,台灣道、府、廳、縣缺出,本應督撫慎揀才守兼優之人調往;然遠涉重洋,人情多懼。近乃廉知不肖之員,貪其地土豐饒,不以涉險為虞,轉以得調為幸。而督撫亦不問其才具若何,率多用其私人。此輩蒞任後,利慾熏心,遂置地方公事於不問;更或聽斷徇私,侵婪任意。小民無可告訴,每致私相搆怨,聚眾忿爭;地方官又復化大為小,將就了事。甚至奸民唱立會名,釀成巨案,滋事戕官,實有由來。富勒渾雅德之抵罪以此)。及至事張難掩飾,徒稱兵少竊嗟咨(地方遇有奸匪嘯聚,文武各員果能乘其勢焰未張,急為擒拿,不難立時撲滅;乃始則心存諱飾,及事不可掩,又復諉於兵少,不能剿除,以致賊勢蔓延,良民遭其荼毒。斧柯之尋,深為可恨!然自古以來,致乘除易姓者,率出於此,而其君不知是可畏也)。致茲抑是誰之過?吾過吾惟自訟之。
界進生番本異倫,窮蹤歷險備嘗辛(自林爽文竄入生番界內,福康安、海蘭察等分路窮追,所向克捷,賊匪所剩黨與,漸次殲戮殆盡。及聞林爽文逃竄打鐵寮一帶,於山溝樹林內藏匿,福康安令官兵由後壟至中港,又自竹塹至桃仔園,窮蹤歷險,嚴密堵截,使賊匪等不致漏網稽誅,可謂備嘗辛苦矣)。埋根踴躍資群力,執首綢繆賴一人(此次所派巴圖魯侍衛等及屯練黔、楚官兵等,無不踴躍爭先,奮勇出力,實屬可嘉之至!至福康安慮逆首驚懼自戕,不能生致,因派巴圖魯侍衛二十人及屯練兵丁數百人改裝易服,同淡水義民及社丁通事等分投搜緝,遂於正月初四日在老衢崎地方,將林爽文並賊目何有志等先後擒獲;是其預事綢繆,辦理更為周至)。淨北已知無後慮,剿南應易洗前塵(福康安等奏:俟將北路搜查淨盡,即統大兵向南路擒拿莊大田等。想渠魁既已就擒,餘匪亦當喪膽;肅清南路,更當勢如破竹。統計福康安渡海以後,自鹿仔港官兵解諸羅圍、打通斗六門道路、破大里杙賊巢、攻克集集埔、拿獲林爽文父母家屬,又攻克小半天山,並此次生擒林爽文,未及三月,可謂神速矣)。七聞鴻捷叨天祐(自二十二年後,平準夷、定回部、收大小金川、焚王倫、殲蘇四十三、梟田五並此次俘林爽文,三十二年之中,凡七聞捷報;俱仰荷上蒼眷佑,屢蕆膚功。今予年近八旬,經事既多,遂成畏事;思與億兆同我大平,惟冀此後更無用兵之事,益當感激鴻慈,日深兢惕耳),感激惟深勵惕寅!
平定臺灣聯句(有序)
海不揚波,奏凱入東風之律;春宜湑露,銘勳聯左個之吟。廑籌三捷之軍書,撮紀一編之方略。則有瀛壖外郡、閩嶠南區,水帶澎湖、山環番社。濤雖甚壯,門穿鹿耳之雙;沙縱能飛,嶼劃鯤身之七。古未登於圖牒,境嘗限以要荒。自明季之多虞,初勝白羽;漸海邦之越禁,中據紅毛。逮鄭氏豺虎一方,傳克塽貙羆三世。天寬地小,始雖示以招徠;颶息台消,終究歸於寧謐。欽惟仁祖,平以廟謨;開一千里郡縣之封,經五百年涵養之澤。蔗霜稻雨,地富畬耕;線路沙更,人私舶渡。莠稂或雜芽蘖其間;分漳、泉斗蠻觸之軍,指天地刑犬雞之會。屬畺吏有乖於撫馭,遂奸徒益嘯其譸張。初啟囊封,即為燭照。並班水陸,連雞早策其退飛;相望北南,駑馬果貽於中敗。先遴能事,往易制軍;命舊督以臨疆,俾益權而守土。王鈇以律,必嚴僨師之誅;晉版不沉,益鼓義民之氣。獨任同心之弼,兼參常勝之英。百將掄雄,萬人足敵。逆能轉順,義本取於惠安;速乃因遲,吉適符乎崇武(澳名,在惠安縣境)。一日一夜,而遄飛鷁首;十盪十決,而旋解蟻封。梟晝暗而竹焚,馬宵凌而溪渡。斗欹門壞,杙斷里殘。竭虎尾之上流,杵真投臼;遮獅頭之窮境,網已周阹。涸鮒空游,水裏社逃埔裏社;竄猿無路,大半天連小半天。合父母妻一家之逆屬全俘,舉生熟野諸番而軍威知懾。越海喜傳露布,擒渠果致檻車。欣臻成事之全,益顯投機之順。維二月初吉,佳節適屆乎中和,先(去聲)三日之齋,昊貺式昭於右社。是役也,發粟米鏐泉以餉,徵川、湘、黔、越之師;民不知兵,價翻減市。蠲賦三年之外,酬勳五等之加。堅城創百雉之墉,大吏巡雙熊之軾。殊民宅里,察吏蠢良;始完洗甲之功,乃入歌鐃之曲。回憶天山二部、雪裏兩金,昔皆耆定以鴻成,今豈示誇於烏合?然而八旬紆策,五夜決幾。軒皇教戰,而霧不迷;光武發兵,而須為白。信賞必罰,是為馭將之方;眾志一心,彌驗入人者厚。禁中頗牧,八旗之子弟多材;澳外風潮,萬靈之神祇胥佑。兵糧所過,歲未失豐;縣里更名,事超聞喜。師行而已籌善後,警聞而預度幾先。米聚滄溟,籥週春臘。皆宜臚茲鈐策,被以宮商。用授簡分第頌之茶,佇返旌勞飲至之酒。爾諸臣箴恬熙而奉上,毋啻侈韓愈准蔡之文;予一人篤敬戒以惠南,豈徒效周宣江漢之雅也哉。
不意妖氛煽海壖,擒凶蕆事逮經年(臺灣逆匪林爽文滋事,據常青以前歲臘月二十八日奏到,茲福康安於今年正月初四日,已將林爽文擒獲。么■〈麻上骨下〉小醜,自初剿以至蕆事,蓋已經年矣)。漸仁摩義慚惟我(御制),發慮出謀幾在先(平定臺灣一事,皇上預料黃仕簡、任承恩必致誤事,適李待堯以湖廣總督於上年正月初十日入覲,即命其前往,總督閩浙,辦理軍儲。而命常青飛渡臺灣,專司剿捕。八月間,復命福康安為將軍,調率勁旅,前往經理。軍聲大振,勢如破竹,賊眾潰散,林爽文旋即就擒。自始事以迄蕆功,無不由睿謨默運,決策幾先,故能底定海氛,成功迅奏)。襟帶南溟乃閩省,依毗外郡曰台員(臺灣在東南大海中,距福州府省城一千餘里,與漳、泉二府相直。明閆嬰東番記,訛稱臺灣為「台員」,蓋南音也)。肇開荊棘寇伏莽(臺灣自古不隸版圖,記載無考。明嘉靖間,流寇林道乾掠近海地,為都督俞大猷所敗,追至澎湖;道乾遁入台灣。旋即棄去,至占城。是為臺灣伏莽之始)(臣阿桂),旋據荷蘭水跕鳶(臺灣為海中番島,自林道乾遁後,海寇顏思齊於明神宗時,復據有其地;鄭芝龍附之。思齊剽掠海上,倚為巢窟,乃有中國民人寄居之。其後,荷蘭夷人取其地,因築赤嵌城,即今之安平鎮也)。讖應雞鳴雖島竊(王士禎池北偶談載:明崇禎庚辰歲,閩有僧貫一掘地得古磚,刻古隸四行,其文曰:『草雞夜鳴,長耳大尾』云云。未曰『庚小熙皞,太和千紀』。凡四十字。識者謂:雞酉字也;加草頭,長耳大尾,鄭字也。以為應鄭芝龍及子成功竊據,及本朝提督施琅克取臺灣,鄭克塽乞降之讖。蓋自明季至我朝康熙二十二年,海氛一朝盪滌,此固國家清寧悠久之福,而天數已預定於古讖矣),武成犀射竟波平(本朝順治十八年,鄭成功內犯江寧,為我師大敗而歸。又經王師破其廈門舊巢,遂退逐荷蘭,據有臺灣,設郡縣。康熙二十一年,總督姚啟聖謀取之。明年靖海將軍施琅攻克澎湖,鄭克塽降,臺灣蕩平)。百年有五天瞻斗(康熙癸亥初平臺灣,至上年丁未,歷百五年。沐盛朝生息教養之恩,共深愛戴)(臣嵇璜),一府隸三星列躔(臺灣克取之後,康熙二十三年廷議,開設府一,曰臺灣,領縣三,曰臺灣、鳳山、諸羅。至雍正元年,因諸羅距淡水廳道里遼闊,乃復分諸羅縣北半線社地方,增設彰化縣治)。土沃產豐驍粟蔗(臺灣以海土肥沃,生殖滋豐,種植稻穀,並裁番薯、甘蔗等物,不事耘耡,坐享大有。不但本地足食、並可資贍內地。壓蔗汁為糖,歲產二、三十萬,商船購售各省,兼旁資日本、呂宋諸國),人龐奸雜長蚔蝝(自鄭氏挈內地數萬人外徙,迨後閩之漳、泉、粵之潮、惠相攜寄居,無藉遊民,往往偷渡,私墾近番隙地。地方官又置之界外,不能設法稽察,以致習於械闘,遂開弄兵之漸)。倡邪張魯訛添弟(邪教設會結盟,最為地方之害。前年臺灣楊光勳等滋事,所立會名,即系現今查出之「天地會」;起於乾隆三十二年,以大指為天、小指為地,凡入其教者,用三指按心為號。乃彼時地方官改作「添弟」二字,化大為小,規避處分,以致養癰貽患。一經聖明指出,真洞燭隱微矣)(臣和珅),投溺盧循妄得仙。琯動葭灰竿始揭(林爽文倡會聚眾,自外生成,於前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嘯聚起事),臘霑麥雪牘來傳。是何蠢爾竟敢爾(臣王杰),即以未然知必然(提督黃仕簡聞匪犯滋事,即帶兵渡海;任承恩亦自請帶兵進剿。朕閱其奏報情形,殊覺張皇,蓋由黃仕簡病後精神昏瞀、任承恩少不更事,早決其不能妥協辦理,刻期蕆事)。仕簡(黃)病昏已(上聲)弗奏,承恩(任)觀望彼遲前(黃仕簡、任承恩渡海之後,節次據奏,分兵堵御,並不埋根首進。及常青至彼,始知黃仕簡果以老病昏憒,一籌莫展,又不自行陳奏,候予調度;而任承恩株守鹿仔港。一南一北,互相觀望,遂致坐失事機)。府城遂梗南北路(鳳山於二月內收復之後,總兵郝壯猷尋又恇怯敗歸,黃仕簡在南路安坐不救;任承恩又不能整頓兵力,自北而南。於是賊匪肆出,南北道梗)(御制),賊勢翻搘左右甄(賊首林爽文等聞官軍頓兵不進,復團聚斗六門,謀犯諸羅。而賊猷莊大田等復滋擾鳳山一帶,窺伺府城。五六十里間,蜂屯蟻聚,官兵反為牽制)。諸將懈心權忌貳(軍營將弁,因黃仕簡、任承恩互相觀望,無所稟承,亦遂懈弛,不能上緊追捕),多兵分背氣難聯(征剿臺灣兵丁一萬三、四千名,經黃仕簡等分統,零星派撥,不相會合,乃以兵單固守為辭,坐失事機;諸臣僨轅之咎,實無可逭)。軍樞屢諭洞觀火(上深鑒諸將事權不一、恇怯推諉,屢頒誡諭,以觀後效;遠隔重洋之外,洞若觀火)(臣劉墉),師律一新甚改絃(黃仕簡、任承恩節次奉旨督飭,乃始終坐守遷延,不能奮勉;因命將二人革職拿問,解京治罪,以伸軍律)。誠負重恩老且憊,猶矜先志世仍延(黃仕簡、任承恩獲罪重辟,實所應得。乃皇上猶念黃仕簡力疾渡洋,其按兵株守,皆由老病昏憒;至任承恩之父任與前在金川陣亡、伊兄任承緒亦因救火傷斃,父子皆歿於王事,承恩又尚無子嗣,是以俱從寬不予勾決)。能臣瀕廈旌麾駐(李侍堯既奉命督閩,即馳赴廈門駐劄,籌辦兵餉)(臣綽克托),舊督臨疆節制專(常青既交督篆,即渡洋至臺灣郡城,督率將士,分路進剿)。錫舍賞因占面革(賊目莊錫舍帶領二千餘人,悔罪投誠,殺賊自效,因賞給守備職銜。嗣後屢次隨征受傷,晉擢都司職銜,以示獎勵),壯猷誅盍誓軀捐(官兵既復鳳山,總兵郝壯猷領兵守衛,自當效命捐軀;乃以賊多兵潰,敗回郡城,怯懦已極,因即命於軍前正法。並伸諭綠營將士,俾有勇知方,臨陣奮往)。系累匪目危城復(臣董誥),保障群心士氣全(常青抵臺灣後,意欲先清南路,再往北路會剿。乃賊計狡黠,佯為窺伺府城,實則併力攻逼諸羅;圍城至半載之久,兵民一心悉力守御,城賴以全)。立砲四門雷隱隱(克復諸羅時,即相度形勢,分兵劄營於縣城四門外要害之處,安營設立砲位。賊眾疊次攻犯,俱為官兵擊敗),決溪一道浪濺濺(時賊將八獎溪用土石塞壅,激水泛溢,以阻援兵來路。官兵挖通填溪之土,放水順流,殺賊無算)。攻嚴力擬憑蹄躈(賊用大木車中裝槍砲,挽以四牛,分路衝突,俱為官兵設法抵御(臣德保),戰銳民皆具粥饘(諸羅被圍日久,兵食漸乏,城內外紳耆鋪民挑送飯米涼水,供給軍士;又牌腹村義民,亦運糧接濟。其急公踴躍,甚屬可嘉,屢經降旨褒賞)。拜井欲同耿恭矣,呼庚何異叔儀焉(諸羅久困數月,軍糈日形匱缺;而魏大斌等所運火藥、銀糧,又復被賊攔截,不能前進。城中軍民忍飢堵殺,矢死固守,較之昔人拜井呼庚,更為迫切)!兩軍屢敕為速救(諸羅待援甚急,恆瑞、普吉保二人以鹽水港、笨港地方緊要,且虞後路無繼,不可輕離為辭。因再四剴切馳諭,令其速統大兵往救,接濟糧餉鉛藥,以解圍城之急)(御制),一覽來章動軫憐(諸羅被圍久,上諭柴大紀酌量情形,難支不妨整隊而出,捍衛義民,毋致為賊戕害;不必執「城存與存、城亡與亡」之義。柴大紀覆奏,以城內數萬生靈,不忍委賊毒手,立志堅守,忍待救援。上披章為之墮淚,即降旨封為義勇伯,前以示軫卹之恩,後以勵忠藎之氣。大聖人大公至正,因時因事,不俟權衡,而無不悉協)!魏大斌援圍未解(先是,魏大斌帶兵援應諸羅,在鹿仔港被賊攔截。其後,雖沿路剿殺,得以前抵縣城,而一切糧餉、火藥未能同時運到,路途仍被梗阻。魏大斌庸懦無能,轉為諸羅增添食口;因即與罷斥,留於軍營效力贖罪),蔡攀龍捷信俄遷(魏大斌既不能攻克諸羅之賊,常青又令蔡攀龍帶兵往救。前據李侍堯奏稱,蔡攀龍等分隊進剿,直抵縣城,復自賊中殺出府城至諸羅,道路已通等語。孰意竟屬訛傳,蓋海上風聞未能得實也)。地瓜且啖饑腸奮(諸羅城中乏食,兵民皆以地瓜、花生、蕉根、野菜、油■〈米凡〉充飢,猶能忍餓殺賊,意氣彌奮)(臣福長安),莿竹終完望眼穿(臺灣郡縣,向無城垣,皆以密編莿竹為之。而諸羅終能固守,御制詩有「望眼已穿待援來」之句)。大義夙明褒爾眾,深恩已久入人堅。獲嘉聞喜縣名志(上以諸羅義民、員弁、官兵,激發忠義,同心固守,實堪嘉獎特旨改縣名「嘉義」,以示風勵)(臣彭元瑞),通德旌賢里額懸(上以廣東及泉州義民,隨同官兵殺賊,接濟軍糧,深知大義賜廣東義民額曰『褒忠』、泉州義民額曰『旌義』,各頒額懸其里門)。但解貪財售賊米(據李侍堯奏,諸羅雖尚梗阻,各莊民人貪利,乘夜運米入城糶賣。其賊營脅從之人,亦有私將糧食賣給百姓之事。可知賊匪多由迫脅,並非出於本願也),預加施惠免民錢(上念該處民人被賊擾累,不能及時耕種,生計維艱;節次加恩,不特本年應徵錢糧免其輸納,並將來年錢糧,亦特予蠲除。令將軍總督等遍貼謄黃,務使家喻戶曉)。濟師請使遙情爥(臣喀寧阿),籌將知人睿慮淵(常青奏請添兵,並請派大員督辦軍需;上鋻知其自恐不勝任,欲另簡大員督師之意,因念福康安久嫺軍旅,堪當此任,即降旨令其馳赴行在,親授方略,命為將軍,前往督辦)。召募渙其群授策(上以粵東與福建境壤毗連,水土相宜,降旨令李侍堯、孫士毅於漳、泉、潮州等處廣為召募,既可就近聽撥,而附近游手無藉之人,得以充伍食糧,不致被煽為匪,最為要策),脅從赦勿治騰箋(逆匪糾眾肆擾,本屬罪不容誅。第其中被脅民人原非本願,上念其踐土食毛,均為國家赤子,不忍悉予駢誅;申諭脅從罔治,以安反側)。戎行起粵、黔、湖、蜀(先是,常青以賊勢猖獗,必須厚集兵力,節次奏請,福康安亦以為言。因命先後揀調四川屯練二千、廣西兵三千、湖南兵二千、貴州兵二千,陸續分起前赴軍營協剿)(臣胡季堂),儲糈浮江漢海川(臺灣向來產米最多,內地資其接濟。近因賊匪滋事,轉藉內地運送軍糧。因念閩省米必昂貴,降旨令江南、浙江、四川、江西、湖北先後運米百餘萬石,俾民食充盈,市價平減)。熟計事難庸旅了,改圖功俾重臣肩。百巴圖魯馳驍將(朕既命福康安、海蘭察迅赴軍營,仍帶同巴圖魯百餘人前往)(御制),萬林爽文空鶻拳(古稱勇士一以當百,今巴圖魯皆系選鋒勁旅,久經行陣,又得奮勇帶兵之人,是巴圖魯百人,即可敵林爽文萬人而有餘矣)。矧彼鴟張烏合伍,逞於蚓穴螘封邊。偽官護駕猴新沐(義民王守等擒獲賊黨寥東,搜出黃旗一面,上書「護駕大將軍」偽職字樣)(臣金簡),廢弁都司蜴善緣(賊黨彭喜曾任澎湖守備署都司,以軍政黜革;素與賊匪林小文相識,遂糾約入黨,於淡水之白湖抗拒官兵,為副將徐鼎士所執)。坐即索錢原慣蠹(彰化縣蠹役劉士賢因事革退,受偽職為海防同知;遂坐據官署,橫索諸富戶錢物。尋為義民等縳獻),跛惟運米亦憐蚿(匪夥王坑郎跛一足,賊目莊大田以其不能履陣,且曾為鳳山縣徵糧胥役,乃令專司運米)。幻談測字口召禍(有連清水者,素以測字為生。賊陷鳳山時,遂從賊,為偽軍師。及俘獲解至,疊加訊鞫,祗自承為賊測字云)(阿揚阿),詭託畫符女起祆(番婦金娘,向習畫符治病,林爽文糾之入黨,偽封為女軍師一品夫人。詭稱能以符咒召役神鬼助戰,不受槍砲;每於賊中鳴鼓持劍,口念咒語,以誑賊眾)。旗子虛分二百桿(據金娘供稱,莊大田黨夥共有萬餘人,分設旗二百餘桿),番銀箕斂一千圓(王坑郎嘗為賊目莊大田斂番銀一千圓,以資其用)。蟲沙立化辜咸伏(自偽將軍廖東以下各賊匪,先後俘送至京,鹹置之法)(臣李綬),魁首陣羈法置駢(賊目賴樹,受偽職為順天北路大將軍,拒官兵於淡水之新莊。擒獲於陣,與彭喜等俱檻送至京,伏誅)。巨旆啟行金氣肅(福康安召至行在,具授方略,即由京師率巴圖魯侍衛章京等啟行,時在八月之初),長纓破浪汐程便。祥符崇武鷁中艤(福康安配渡放洋後,復又在崇武澳守風。澳名「崇武」,適符破賊吉兆)(臣惠齡),賜予平安螺右旋(福康安遠涉重洋,為國宣力,特將內府所藏右旋白螺,賜令攜帶前往;俾吉祥安穩,用資利涉)。秋發冬臻曉並夜,舟發(?)風候海連天。視如遲乃欣成速(福康安於八月初旬自京起程,九月內由廈門登舟開駕,旋於大擔門守風。比至開行,又因風阻,未能徑渡,收泊崇武澳。至十月底,始由崇武澳放洋,一晝夜即抵鹿仔港;雖守候稍遲,而放洋後平安迅速。詢之船戶,僉云向來所未有)(御制),止本齊還到匪偏(前經派調四川屯練及廣西、貴州、湖南等省兵,陸續前往。福康安在舟守風,旬日,四川、廣西之兵已先後齊抵廈門,即隨福康安同時渡海。其貴州、湖南之兵,亦接踵而至。是福康安候風待渡,正可俟官兵齊集,即此足為成功預兆云)。表楔天妃靈肸蠁(此次往臺灣官兵及糧餉、火藥,均由海道配渡,仰賴天妃助順。「靈貺聿昭」,特蒙御書聯額二,分於天妃本籍興化縣及廈門海口廟宇懸掛,以答神佑),登壇大將壁新鮮(福康安於十一月初一日抵鹿仔港,即將舊駐營盤擇地遷劄,號令嚴肅,軍中壁壘頓為改觀)。用材職吏與鄉舉(諸羅縣舉人郭廷機、彰化縣舉人曾大源、職員楊振文、監生林文會等,因避賊至廈門,素為臺灣民人所信。其家中莊佃甚多,可以設法遣人離間賊黨。福康安於抵廈門時,即傳見郭廷機等,優加獎賞,帶往軍營,諭令妥密辦理,功成後許以請旨優加錄敘)(臣謝墉),利器厚刀偕火鉛(福康安於候風時,將應用一切軍器,妥為制備;復多制火彈及厚背利刃斫刀,以資攻燬賊寮之用)。八卦山初及鋒試,廿人哨早已旗搴(八卦山在彰化縣城之西,地勢較高,距大里杙三十餘里,為前往賊巢必經之地。福康安到彼,預籌進兵道路,先令海蘭察帶領巴圖魯侍衛章京等二十餘人,至八卦山一帶詳悉跴探。徑至賊卡迎殺,賊匪四散奔逃。海蘭察率領巴圖魯等槍箭齊發,斃賊數名,生擒賊一名,餘賊潰逸。又經預派土守備色穆里雍中等,帶領屯練降番在竹園埋伏;遇有賊匪執械下山,當經屯練等擒獲,割取首級。是日,賊匪見官兵甫到,即能以少擊眾,屢有斬獲,無不聞風震懼即北,已有摧枯拉朽之勢矣)。化龍守壘遮防密(福康安自鹿仔港進兵,即派總兵李化龍在彼駐守,嚴防後路,俾無後顧之慮)(臣達椿),舒亮尋巢聲勢牽(先是,徐鼎士擬由北淡水大甲溪一路,夾攻大里杙。福康安至鹿仔港,即派舒亮帶兵往會徐鼎士,聲言直攻賊人巢穴,以牽綴賊勢。大兵乘銳直抵諸羅,所向克捷)。五隊埋根龍豹合(大兵援應諸羅,分為五隊。福康安與海蘭察、鄂輝、普爾普、穆克登阿、普吉保、額爾登保及巴圖魯侍衛章京等分隊帶領,互相應援。將義民分為兩翼,跴探道路村莊;遇有賊人抄出,即分投截殺。部署甚為周密),兩莊犄角鸛鵝翩(十一月初六日黎明進兵,福康安、海蘭察帶領巴圖魯侍衛章京等衝入賊中,賊匪退入竹林。復於崙仔尾等莊,糾集數百人或千餘人,蜂擁前來抗拒,從中橫截官兵;福康安已預為布置,令鄂輝、穆克登阿帶領屯練降番,扼住右首東莊溪橋,普爾普、春寧等帶兵堵截左首各莊,賊眾力戰良久,遂將道路立時開通)。雙溪(口)、三塊(厝)惟荒土(臣伊齡阿),游厝灰磘少剩椽(福康安一面商令海蘭察酌帶巴圖魯侍衛章京等及奮勇官兵,長驅先進,直抵縣城;一面將沿途賊莊盡行攻剿,遂攻克雙溪、三塊等處數十賊莊,並將房屋、寮廍燒燬淨盡)。危境頓安歡纔迓,褒言才聽感而漣(海蘭察等沿途奮勇殺賊,所向披靡。進至牛椆山,賊匪阻溪自固。官兵直越溪河,衝過賊陣,搶上山梁,攻克竹柵,賊匪紛紛逃竄。即於十一月初八日酉刻,至諸羅縣城。福康安所帶官兵連夜前進,復連克賊莊,痛殺賊眾。城中義民踴躍出迎,歡聲震地。福康安帶兵入城撫慰,將守城義民等優加獎賞,撫輯良民,各安生業。數月之圍,一朝而解,官民等無不共慶更生。此時,始得聞節次褒嘉諭旨,感激或至泣下)。西沿洋盡經收盪(諸羅賊匪人數眾多,從山麓以至海濱,大半佔據。諸羅圍解時,官兵奮勇截殺,自縣城迤西至瀕海村莊,全已收復,賊眾掃蕩無遺)(臣阿彌達),北入山應捷翦虔(諸羅圍解後,餘賊多在迤北近山一帶潛匿。經福康安、海蘭察等,分兵搜捕,跟蹤殲僇,斃賊無算;遂將興化店至員林等處賊莊,悉數攻克)。斫柴焚寮迅頃刻,駭麕伏雉看駢闐(諸羅至斗六門一帶,中有大排竹等莊,系賊匪常聚之地。賊人於各處要路,搭蓋草寮、安設柵柴,抵死抗拒。經大兵分路追剿,將賊人寮柴全行焚燬,賊眾四散奔逸,後路為之廓清)。門開斗六逼大里(斗六門為賊人久據之地,十二月二十日,福康安、海蘭察等帶兵分隊進剿將中林、大埔林、大埔尾等莊同時攻破,追殺二十餘里,遂由菴古坑直至斗六門。賊匪聚集甚多,悉力抵御,官兵四面進攻,斫倒竹圍,痛加殲殺,賊眾紛紛逃竄,當將斗六門收復。即日整兵,為進搗大里杙賊巢之計)(御制),街越螺雙搤水連(斗六門收復後,各處村莊番社震懾軍威,投出者甚眾,並願隨同剿賊。經福康安派員帶領前往,將西螺街、東螺街搜捕餘匪淨盡。賊首林爽文自諸羅敗竄,福康安等即由水沙連至大里杙一帶,由路跟蹤追捕)。逆眷躪牛塵亂轍(官兵自水沙連過大溪,見沙上車轍縱橫,知系賊人搬眷入山之路,窮追。見賊數千護車行走,官兵痛加剿僇,車牛中砲驚逸,自相踐踏,死者不可勝計),叛徒躍馬落驚弦(賊目蔣挺在山刃梁騎馬執旗,指揮放槍,據險。海蘭察直前馳射,中其髀,獲之)。沿途倏淨平台近(官兵向大里杙進發,沿途剿虎仔溪、萬丹莊、南投、北投等處。十一月二十四日至平台莊,距賊巢五里)(臣阿肅),徑渡何虞帶水潺(大里杙南溪河水勢甚深,將軍策馬直渡,兵弁等俱爭先涉水,奮勇攪殺)。竹柵土城猶紙耳(賊巢倚山繞河築土城,內設竹柵二重,其外溝磡層疊,為守御之計。官兵初到,賊於城上放砲,乘我兵尚未到齊,擁出萬餘,捨命前撲。巴圖魯等槍箭交發,屢敗不退。往返五、六次短兵相接,剪戮賊匪甚眾),民鏖旦劃乃殲旃(自二十四日申刻,徹夜力戰,矢無虛發,殲賊無算;官兵傷者僅數人。至二十五日卯刻,官兵與賊一面接仗,將軍率巴圖魯侍衛章京於西、北兩門分路進攻,一擁而入,將大里杙全莊洗蕩。林爽文以夜拒官兵時,潛攜逆孥宵遁。擒偽職劉懷清、何從龍、林茂等,獲砲百六十餘、斃二百五十餘、糧六千石、牛八百頭)。溪橫濁水夷千壘(逆首林爽文自大里杙竄後,由番社逃竄集集埔、大坪頂一帶,往來水沙連內之水裏社等處;而集集埔為入山要路,林爽文預為退守地步,臨溪設卡,據險死守。福康安於十二月初五日至,其地形勢斜狹,南北兩山,中橫大溪一道,即虎尾、東螺兩溪上游,地名濁水溪。賊阻溪自固,在斗磡上壘石牆塞路;即派普爾普等由山路進攻,福康安、海蘭察帶巴圖魯等分路至溪邊。賊萬餘,蔽牆發火器。官兵排槍前進,兼用大砲轟擊。相持良久,海蘭察等乘馬浮過,官兵奮勇泅渡,槍箭齊發,斃賊甚多。官兵屯練攀援而上,直摧賊壘,賊潰。追殺十餘里,將集集埔賊營剿淨,並燬浩准角草寮千餘間,擒斬及滾溪之賊,不可勝計,進追至生番隘口)(臣胡高望),天半高川碎一卷(據奏稱,跴探賊蹤之社丁、社敷及投出賊目阮和等稟:林爽文逃後,餘孽尚不下二千人,蟻聚小半天山頂,距險死守。福康安隨領巴圖魯等,於十八日分進,丁夜繞過大山至小半天山麓,時已黎明。該處樹密草深,路徑逼窄,攀藤方可登陟,賊於山頂立木柵、壘石牆,並伐大樹橫塞徑路。官兵攀援進至半山,賊眾壓下,勢甚豨突。將軍傳諭:以山路險惡,無可駐足地;至此仰攻,有進無退。弁兵等俱踴躍用命,不避槍砲,蟻附而上,打死賊匪百餘名,餘賊抵死抗拒。攻至已刻,普爾普率官兵等拉毀木柵先登,賊眾即時潰散。追殺賊目十餘人,生擒五人、殺賊二百餘人,奪獲器械、槍砲、鉛藥、馬牛、米谷無算)。產逆坐為梟種累(林爽文賊巢既破,竄入埔裏社、埔尾一帶,其父母家屬,遁入水裏番社。福康安令社丁、社敷設法弋獻,果即按名擒獲解京。上先諭逆首之父林勸,雖律應緣坐,然究不忍因子而罪及其父,尚可法外施仁,貸其一死。續據奏,林勸亦曾商同把守隘口,抗拒官兵。且林爽文曾將義民首黃殿邦祖父墳墓發掘,使其父林勸早故,亦應與其祖先墳墓一併發掘,挫骨揚灰。況現在同系謀逆之人,其罪自無可寬。經軍機大臣法司定擬具奏,林勸應依律凌遲處死;當即奉旨依議。仰見用法明允,權衡至當),替身空仗兔謀顛(先據福康安奏:林爽文每日易衣換馬,並預求面貌相似者數人,以為替代脫身之計。及官兵分路窮追,擒獲假裝林爽文之賴達,訊出該犯本欲向北逃竄,見圍截嚴密,潛往打鐵寮一帶,山溝樹林內藏匿。是逆犯詭謀兔脫,轉露行蹤;天理昭彰,洵為不爽)。張羅直到番窮社(福康安既得賊蹤,遂由打鐵寮追至炭窯地方。又詢知該處出山,即系海岸;慮其入海潛逃,派兵出後壟至中港、竹塹、桃仔園沿山密佈,幾於人蹤罕到之地,可謂周密矣)(臣吉夢熊),易服真疑賈列廛(福康安令巴圖魯將弁等分路圍截,復恐逆首情急自戕,因揀巴圖魯二十員、屯練兵丁數百名,改裝易服作民人商賈,同義民差役社丁等分投搜緝)。喜報遂聞成檻縶(自逆首竄入內山,福康安等四路窮追,並派熟諳路徑之義民,入山跴緝;一面曉諭獅子頭社以北、三貂蛤仔欄社以南各生番協捕。該犯已成釜底游魂,逃竄無地,正月初四日於老衢崎地方將林爽文並賊目何有志擒獲;尋又獲林琹、陳傳、吳萬宗、賴其瓏等四名,均系有名頭目。固由其罪惡貫盈,難逃顯戮;實乃聖主仰契天眷,機順事全。遂得生擒逆首,檻縶來京,按律伏法,以彰國憲,而快人心),孚人爭看用徽纏(恭讀丙申御制平定金川受俘詩「真首函呈非或首,生人組縶是孚人」之句,並論「俘、馘」二字義,以「馘」字從或、從首,或者疑辭,函首以獻,真偽在疑似之間;至「俘」字從孚、從人,孚者信也,執人以來,實為可信。六書會意,具有深義,一經闡析,昭若發蒙。今林爽文生擒就俘,深慶幸)。堪嗔僭號同一貴(臺灣匪徒,屢見滋事,不過械闘拒捕,旋即伏辜。惟林爽文與朱一貴二賊敢行僭號,真神人共憤,天理所不容也)(臣葉觀國),最快生俘異道乾(海寇始於林道乾,與林爽文,逆賊同姓;而敗遁逋誅,由明軍政多疏,異於今日之鬯國威而崇實績也)。撇捩允資眾軍勇,勤勞實藉兩人賢(前此,臺灣進剿之兵不為不多,特以領兵不得其人,皆致懦怯。自易將以來,轉怯為勇,新調之兵更為生力,一鼓作氣,聲勢倍增;巴圖魯等首先摧陷,克成大捷。是役正事兵將,均堪嘉獎;而調度有方,奮勇無敵,則福康安、海蘭察二人實為首功)。愧無遑那築京觀(御制),役弗淹誰阻瀨船。並自侯封俾爵晉(福康安、海蘭察等,至鹿仔港,不俟貴州、湖、廣之兵到齊,即先鼓勇深入;諸羅圍困數月,一朝而解,城中數萬生靈慶獲更生,自應厚加封賞。二人本系侯爵,福康安晉封一等嘉勇公、海蘭察晉封三等超勇公,以示寵異),疊加勇號待功竣(軍營將弁中奮勇出力,如梁朝桂、袁國璜、穆克登阿、官福等二十餘人,已節次賞給巴圖魯名號。其餘出力員弁,俟大功告竣,再令福康安查奏,交部優敘)。四團服采榮頒袞(福康安、海蘭察等攻克大里杙之信,先據李侍堯探聞馳報,當經奉旨將福康安、海蘭察二人優獎,並先賞給四團龍補褂、紅寶石帽頂。嗣福康安奏至,即加晉公爵)(臣王懿修),再暈冠翎寵珥蟬(常青初至郡城,調度一切,甚為妥協;柴大紀力捍圍城,不辭勞瘁;李侍堯、孫士毅料理調派官兵及運送糧餉等事,周妥迅速;梁朝桂前在金川帶兵奮勉,此次剿捕逆匪,復打仗出力。並先後蒙恩賞戴雙眼花翎,以示嘉獎)。職領武文巡節蒞(現在逆匪蕩平,地方彈壓及吏治戎行,皆資整頓。特奉諭旨,令該省督撫及水陸兩提督,每年輪值一人,前往稽察,著為定例),任需道俯御屏銓(向來臺灣道府缺出,俱由督撫奏調。該督撫等因其地土豐饒,每有瞻徇私情,不問屬員才具能否,舉請調補,俾得侵漁肥蠹;所調之員不以涉險為虞,轉以得調美缺為喜,於吏治大有關係。現今奉旨:嗣後臺灣道府員缺,均由吏部臨時請旨簡放;仰見澄敘官方至意)。漳泉分籍田分宅(臺灣地方屢有奸民聚眾械闘之案,皆由彼處多系漳、泉兩郡民人居住,兩郡之民素有嫌隙,其里居田土互相錯處,往往紛爭搆釁,釀成事端。前經奉諭,預令福康安於辦理善後事宜時,除各處義民隨同官兵打仗殺賊者毋庸遷徒外,其賊匪莊田業經入官,應召募居民及與賊匪同住一莊民人,雖無從賊實蹟,而心持兩端者,或趁此兵威酌為遷移,令籍隸漳、泉之人各為一莊,俾免爭競)(臣茅元銘),郡縣增城石或磚(臺灣郡縣城圍,向用竹木編插,不足以垂久遠。康熙年間,朱一貴滋事平定後,總督滿保首議及建城;維時以其地處海外,無城雖難以防守,然失之易、復之亦易,是以未經建立,以省煩費。此次林爽文糾眾猝起,攻劫彰化縣城,究由莿不能防御所致。聖意以當日未及建城,與其失而復取,徒煩兵力,曷若設城固守,更為有備無患。曾諭令於事定後,將郡城、廳縣酌量建城,以資保障。或設立窯座,用外磚內土之法,如式砌造;或就彼處開採石料以代磚工,尤為便易)。繡使罷差台制改(向例,每三年一次奏派滿、漢御史各一員,巡視台郡。御史職任較小,且由京派往,未能備悉地方情形,易為欺蔽,未免有名無實,特奉諭停止)冬卿銜命土功涓(上以工部侍郎德成諳練工程,現在臺灣府廳縣應改城垣,令其馳赴該處,會同巡撫徐嗣曾勘估辦理)。牛區外界詢前事(雍正時,總督滿保著有「經畫疆里」一書,內稱『臺灣地土廣饒,糖、谷利溥;再過四、五十年,內山山後皆將為良田美宅。若劃定疆界,不許往來耕種,勢難禁止』等語。自近年楊景素議立界限之後,將界外良田美產轉畀生番;生番不事耕種,內地無業游民竊渡偷墾,地方官諉之界外,不復稽察。於是,奸匪尤易藏匿。因傳諭福康安、李侍堯等,取書內所論確中利弊之事,不妨參酌採擇,務使歸於盡善)(臣錢棨),蟫拂東征鑒舊編(上偶閱藍鼎元「東征集」,於康熙年間平定逆匪朱一貴時,謂諸羅地方遼闊,應添設官弁,以資防守;至雍正二年,始分設彰化縣。上以該處迄今又閱六十年,土地、戶口日加增闢,酌量情形後,應須添設文武員弁控制撫馭之處,諭令福康安剿賊竣事後,相度形勢,會同李侍堯等籌酌。並查藍鼎元履歷。仰見皇上好察邇言,寸長必錄;而幾餘披覽,觸處貫穿,非尋章摘句所能仰窺萬一)。知徹微彰爻繫蘊(自臺灣用兵以來,凡命將、策兵、籌餉、蹙賊諸事,皆由皇上乙夜精勤,先事知幾,乃得大功耆定。復念周易繫辭所云『知微、知彰、知柔、知剛』之義,平日用之,內以正心、外以敕政,而更慎於用兵之際。蓋文王於豫之卦辭,是取於建侯行師;而周公於六二爻辭,則曰『介于石不終日,貞吉』。孔子繫辭曰:『見幾而作,不俟終日』。三聖人義蘊無所不通,而行師之貴知幾,尤為明切。避暑山莊正殿後室,聖祖題為「依清曠」者,實上年籌機宣議之地。因於外簷額以「四知書屋」,更於寄情山水之中,有會於熙政詰戎之本。闡義作記,煌煌大文,羲畫軒韜,理通一貫矣),理徵遲速典謨篇(御制識事文,詳述自逆匪滋事以及大功速蕆,中間遲速之機,莫不炳照幾先,洞徹事後。所謂「遲在任事之外臣,而速在籌策之予心」二語,與御制「遲速論」相為引伸。至維敬與明,秉公去私,為用兵之本,弗啻典謨矣)。希聞自古機操券(臣嚴福),更願從今燧息煙(兵不易言用,至不得已而用之。惟信賞必罰,示以至公;授策量能,本於至明。而且午夜披章、辰朝盼捷,尤必輔之以勤,方能集事。蓋知其不易而慎之,而後可以言兵、可以息兵。予嘗有「從今更願無茲事」之句,近作識事語指歸此意,蓋慎之也)。逭賦蠲租施後惠(上年春間,念臺灣地方遭賊匪滋擾,小民必誤耕作。九月後,據柴大紀奏,諸羅義民踴躍急公情形,先後命將臺灣全郡五十二年、五十三年應徵錢糧,概免徵輸。十二月,復據李侍堯奏,臺灣各屬,本年應徵兵谷十九萬九百餘石及耗羨租稅銀六萬九千餘兩、粟一千八百餘石,請分作四年帶徵,亦令全行寬免。近又念漳、泉等府屬應付官兵及糧餉、軍裝等項,雖俱動用官帑,不無有藉民力。並降旨將泉州府屬之晉江等四縣、漳州府屬應付官兵八縣,應徵錢糧,蠲免十分之三;其浦城、崇安、建陽、建安、甌寧、南平、古田、閩縣、侯官、福清、莆田、仙遊等十二縣,蠲免十分之二。至福鼎、霞浦、福安、寧德、羅源、連江、光澤等七縣應徵錢糧,緩至五十四年麥熟後徵收。俾閭閻間境已安全,而澤餘休養,以示有加無已至意),殃民縱吏悔前愆(臺灣遠隔重洋,地土沃饒,向來地方官既以牟利為心,而督撫即藉為市惠之地,全不以地方公事為念;甚至聽斷徇私,貪婪無藝。於是奸匪得以藉口滋事,劫縣戕官,釀成巨案。此固由歷任督撫任用匪人所致,而予亦不能不自引咎也)。聯吟志過非志喜,誌鬯國威萬里宣(御制)!
·御制詩(三)
仲春社稷壇禮成述事
祈固重於謝,勤春每闕秋(每歲,以秋獮幸避暑山莊,是以仲秋吉戊,未得躬承祀典。然祈重於報,春祭,每親詣行禮)。春膏叨厚澤(上冬,各直省雪澤俱優;惟近畿得雪數次,未為霑渥。上元節前,大雪盈尺,心實為慰),秋穫籲豐收。晉玉攄心悃,繫縲俘首囚;不堪陳獻典(古者,振旅畢,大幣獻集以祭社。茲逆首林爽文雖已就執,檻送來京,然以么■〈麻上骨下〉小醜,罪貫滿盈,自應伏辜,豈堪舉陳獻典?惟仰荷神庥,得以遄速蕆事,實深感惕),總是沐鴻庥!
仲春瀛台即景
右社躬禋蕆禮成,遂臨西苑祭衣更。載陽仲月欣佳景,素尚雙文仰聖情(「素尚齊數典」,避暑山莊皇祖所題額。是日,傳膳視事於此)!隄柳梳風黃欲綠,盆梅培雪澤為榮。驛章裁奪那知倦(今日接福康安奏,審訊林爽文及籌往南路擒拿莊大田情形,並各省奏摺頗繁,纖細俱經裁奪。雖批閱移時,而矢願孜孜,亦不以為倦也),纖細胥存公與明。
李侍堯奏報臺灣情形,詩以志慰
北路賊已靖,南路師方進。軍郵隔十日,復盼佳立信。茲接督臣章,吏民胥致聞(李侍堯奏:據同知楊紹裘正月二十七日稟稱:現在府城附近各鄉,已無賊匪;惟南路水底寮、金京潭等處,尚有潛匿,官兵分投搜捕。所有附郡義民,俱令歸莊耕種等語)。剿賊連得勝,寇已遠城郡。民回耕其田,夏收望以瞬(李侍堯又奏:二月初六、七等日,據船戶自鹿港回至蚶江者稱,自林爽文拿獲之後,鹿港各廟社演戲謝神,殆無虛日。附近田畝已種一半,其被難歸莊之民,現亦及時播種等語。轉瞬夏收,臺灣民氣可以少甦矣)。復接署撫奏,春膏獲稱順。麥苗已暢發,可卜收成物(又據護巡撫伍拉納奏,各屬稟報:自上年十二月初三、四以後,各得雨三、四次。又建安、甌寧、浦城、建陽等縣,十二月二十二、三日得雪積厚二、三寸不等。其福州、興化二府屬,於正月中旬亦得雨,甚為霑足。當此二麥長發之際,有此渥澤滋培,是閩省內地收成亦可豫卜。大兵之後,豐登有望,感沐天庥,彌深兢惕)。兵後歲獲登,蒙天庥益慎。翹思擒次凶,捷布至惟迅!
崇禧觀瞻禮
崇禧古觀枕津河,一紀春秋此重(去聲)過。愜意蒙庥錫海晏(月初,據福康安奏,已將逆首林爽文生擒,檻繫來京,固已仰荷天庥。尚冀南路並將莊大田亦即拿獲,以靖海疆,而安黎庶耳),肅躬瞻禮籲時和。藐予深感恩駢疊,上帝高居示鬱羅。萬物有心天普鑒(天在人人心中,隨方示象;固難議祠宇之各處多有也),難拘禮議畤祠多。
福康安奏報生擒莊大田信至,詩以志喜
正殷捷信盼連朝,忽接佳音至自遙。鹿耳、鯤身防海逸(莊大田在鳳山一帶,距海甚近。初慮該匪情急遁入海內,追捕更難得手;轉不如林爽文竄至內山者,尚覺人力可施也),柴城、瑯獲山跳(此次福康安多方籌辦,令巴圖魯等各帶官兵,分隊自山梁挨次排下,而烏什哈達所帶水師兵丁,適值順風,連檣齊至沿海密佈;水陸並進,四面合圍。遂將莊大田及有名頭目四十餘名,全數擒獲,又殺賊二千餘名;其餘逃入生番者,被柴城、瑯■〈王喬〉各番社縛獻三百餘名。未及兩月,南北二凶悉行俘獲,全郡俱已平定,實深嘉悅)。一之為甚竟致再,鴟既成擒豈赦鴞。永靖瀛壖揚國武,益深兢業昊恩昭。
李侍堯奏截停各省運閩米石,詩以志事
軍務昨年恐弗完,籌糧百計每從寬(上年因臺灣軍務未即蕆事,節次諭令江南、浙江、江西、四川、湖廣等省撥米一百餘萬石;又有台州等九幫以守凍不及受兌之米,並令陸續運往閩省,俾軍儲民食悉臻寬裕)。蕆功卻至用不竭,截運誠教慰以觀(茲據李侍堯奏:現在軍務告竣,將各省撥運之米,除籌備應用外,尚多米四十餘萬石。所有台州等九幫及未抵閩境之湖南、四川二省米石,飛咨各省俱可毋庸續運,一體截留等語)。進剿(福康安)、坐謀(李侍堯)力各盡,宵衣旰食意差安。雖然敢即云無事,惕息為君敬識難。
天津回鑾之作
到來日報大田擒,又值訊俘協眾忱(天津駐蹕六日。初至,即得生擒莊大田之報;將回鑾,復值林爽文解到,親加鞫訊,眾情胥快。數日之內,諸事頗為順意)。似此諸般皆順意,祗殷一雨獨縈心。回思春雪虞孤負,深究盈虛凜酌斟(新年雪澤甚優,嗣後得雨總未霑足;豈因諸事順意,敢懈此新年望雨之意哉)。安福艫窗靜拈句,卻欣漸遠管絃音。
上已日賜御前大臣侍衛等食
海嶠首俘至,行宮一日停(巡幸津門,原定於上已日回鑾;因逆首林爽等文於初二日晚間解到,次日廷訊,復停蹕一日)。重三逢令節,上已溯前型。左右嘉勤扈,笙歌合與聽。如云較馬射,豈彼足相形。
閱武
輕輿清曉過南山,閱武旌勞未可刪。所媿躬倡(平聲)未乘騎(昔年閱武,必乘馬至教場,或親御弧矢,示之身先之道,固應如是。近以年近八旬,雖精力尚健,亦宜節勞,以從眾願;遂乘輕輿以往,究用自媿云),敢忘眾力近平蠻(自立香山健銳營以來,屢派出征,屢有成效。上年臺灣逆匪滋事,先派翼長等八人前往領兵打仗;後簡派巴圖魯百人,隨福康安等進剿,果能迅奏膚功,實為奮勇出力。然予心益深兢惕,詰戎之念,未敢一日忘也)。益當克詰訓惟懋,並視等差賞以頒。莫謂例行託遊豫,無非事也政胥關。
實勝寺疊去歲韻
實勝寺每兆實勝,蒙天恩不可無記。匪予始乃自太宗,松、杏山攻率子弟。敬述此事用此名(崇德六年八月,太宗以偏師破明總督洪承疇兵十三萬於松山、杏山,歸而建實勝寺於盛京,以紀功績。予於己巳歲,以金川凱旋,亦就西山舊寺葺新之,名曰「實勝」。自是平定伊犁、回部、兩金川,無不名副其實;遠紹前光,即以敬修武備也),西域金川早如志。以為是後應偃武,與民休息可無事。不意丙午歲之冬,臺灣邪教萌逆計。兩提臣乃互觀望,不敢首進更退避(上年逆匪林爽文初滋事時,黃仕簡、任承恩以兩提督率兵渡海,若能奮勇剿殺,不難立時撲滅。不意黃仕簡安坐郡城、任承恩株守鹿仔港,以致賊勢蔓延,攻城擄社,日肆猖獗。迨予繼命常青為將軍,過臺灣籌剿,而賊眾日增,已難措手。非二人養癰之咎,何以致此)。以此養癰賊蔓延,攻城擄社猖獗至。更命重臣徵勁兵,百巴圖魯嫻師律(葉。客夏,予燭照事幾,非遣重臣前往,不能迅速蕆功。於是命福康安、海蘭察等於八月初率巴圖魯百餘人,帶領續調川、黔、楚、粵勁旅近萬人赴閩。此百餘人皆素嫻師旅,無不一以當百。賊眾聞之,已皆膽落)。屢戰屢勝擒二豎,三月功成亂反治(福康安等於十月底自崇武澳放洋,一晝夜間,揚帆達鹿仔港。軍威所至,勢如振槁;未及三月,而二豎就擒,妖氛悉靖。闔郡之民,咸安衽席。成功之速,無以逾此。茲予駐蹕香山,顧瞻寺額,幸而無辱前名。此皆仰賴上蒼眷佑,用是益深敬畏耳)。幸哉未致辱前名,不然何以掩斯愧?
勝亭口號
攬勝因之號勝亭,操符信有契山靈。成功勇將聯翩至(連日海蘭察、普爾普分領巴圖魯侍衛章京等,自臺灣回京。嘉其迅掃妖氛,復閔其遠涉重洋,自應亟加慰勞,以示寵眷),前席閔勞覲蹕停。
悉故
臺灣逆匪靖,海嶠期永固;因留福康安,諸政資展布(臺灣自朱一貴肆逆之後,嗣如吳復生及近年黃教、林耀、楊光勳輩,不時糾眾滋事;雖即伏法蕩平,而一切善後事宜,未能熟籌妥辦。是以奸民罔知畏懼,猶復乘間竊發;此番大加懲創,不可不熟籌良策,永固苞桑。因命福康安暫留彼處,商辦建城移縣、增設駐防、分募成兵及撫戢熟番、經畫疆土諸大政)。善後俾久奠,勘前核宿誤。茲乃具奏聞,一一悉其故。諸吏懈文治,各弁弛武務。加以事苞苴,胥弗勤民慮(近據福康安奏:臺灣奸民滋事之由,向日文員懈於化導、武職疏於操防,已不能整頓地方;加以利其地土肥饒,肆意侵隱。若知府孫景燧、同知劉亨基、董啟埏、知縣唐鎰、程峻等居官聲名狼籍,總兵柴大紀縱兵牟利;於是奸徒得以藉口,益無忌憚矣)。即如緝邪教,無備行又遽。善惡未分明,燒屋如劫擄(葉)。「天地」飾「添弟」,化大猶巧訴(前年閩省辦理楊光勳械闘奪犯一案,府郡文武各員,如果將倡會起釁緣由徹底究理,並令逸犯嚴緝,則根株自必早能淨絕。且此等邪教匪宄,祗應上緊緝拿,即有拒捕情形,亦不妨當時格殺,徒非若剿捕逆賊,所當焚其巢穴者可比。乃署彰化將劉亨基於案犯善惡尚未分明,輒任胥役等燒其該屋。是地方官緝捕奸民之事,竟至形同劫擄,以致林泮等逼令林爽文謀逆滋事。又於天地會名目,改為「添弟」二字,有意化大為小巧詞掩飾。乃道員永福、臬司李永祺復存將就之見,率轉完案。迨林爽文等聚眾抗官,恣為猖獗,該署令亦束手無策,被其戕害。此其貽誤釀變之由,歷歷如繪;不可不嚴加懲治,以為貪吏殘民激變者戒)。以此奸賊煽,抗官乃弗懼。遂致恣披猖,賊首久失捕。重臣率精兵,三月成功速(葉)。鑑前並飭後,官方大籌度(葉。福康安等率巴圖魯等百餘人及川、粵、黔、楚勁兵,未及三月,而二凶就擒,餘黨悉皆捕誅。然良民無慮數萬,遭賊荼毒,殊堪憫惻!茲既鑑於釀事之由,不得不為弭變之計,是以令福康安籌度善後事宜。惟冀此後官方整飭,文武各員皆以綏靖地方為念,則奸頑自化,而海疆庶可永靖耳)。庶幾靖瀛疆,萬民安寐寤。
命晉增天后徽稱,詩以昭靈誌謝
尊封天后自先朝,輔昊晏瀛恩久饒。近以臺灣靖兵燹,益知海舶佑神昭(臺灣自用兵以來,官兵配渡及裝載糧餉、鉛藥船隻,率多安穩。至福康安於上年十月二十八日申刻,在崇武澳放洋,一晝夜間,駛行千里;所有兵船百餘只,於二十九日申刻,齊抵鹿仔港,尤為從來渡海所罕聞。今春大兵凱旋,海蘭察、普爾普等分領巴圖魯等並川、粵、黔、楚領兵大員,各帶本省官兵,由鹿耳門、鹿仔港兩處配渡,俱即揚帆利涉。惟福州駐防一起官兵,內有領催蘇楞額等三十三名於三月初七日乘坐哨船已至港口,未上大船,■〈徙,阝代彳〉起風暴,拋碇不住,吹折篷桅。前鋒德福等四名跳過別船,蘇楞額等二十九名未及過船,隨風飄至大洋兩日兩夜,幸不覆溺。初九日於黑水洋地方,適遇許長發船自澎湖駛至,於是兵丁等遇救過船,俱得無恙。天后昭靈顯佑,益深欽感)。飛來異鳥安無事(據福康安奏:蘇楞額等船隻飄至大洋,正在危險之際,忽有異鳥一雙,赤喙、赤足,眉作金色,飛集船頭,頗甚馴熟。船戶等謂得神佑,必可無虞。既而,果得遇救全生。過後,詢之官兵船戶等,言之鑿鑿。並奏上年自崇武澳開船後,即聞船戶等傳說,有靈異之事等語。向聞海上船隻遭風,其蒙救者,每有飛鳥、紅燈來船,即知萬無一失之語。以今驗之,洵為不爽云),渡後大魚忽有飄(又奏:領催兵丁等於遇救過船之後,將軍裝搬運甫竟,見原坐哨船下有數丈大魚浮出水面,船隻登時沉沒。是呼吸之頃,數十人之性命得以保全。神之佑助,更為靈異)。四字徽稱晉伸悃(天后靈應垂庥,佑民福國。康熙十九年,封「護國庇民妙靈昭應弘仁普濟天后」;乾隆二年,加封「福佑群生」四字;二十二年,加封「誠感咸孚」四字。此次用兵,仰荷神庥,屢昭助順,允宜增益徽稱、褒崇封號,因敬加「顯神贊順」四字,以隆妥侑,而抒悃忱),永資福錫萬民邀。
福康安奏臺灣地方寧謐情形,詩以誌慰
地經兵燹撫為難,特敕良臣善後觀(臺灣賊匪滋事,福康安等於數旬之內生擒二逆,剿除餘黨,固稱迅奏膚功。然民間以兵燹之餘,耕種失時,田畝荒廢,撫卹為亟;並一切善後事宜,轉須從容料理。是以特命福康安暫留彼處,次第詳籌,為永靖海堧之計)。府一縣三農事起,導和禁斗戶民安(據福康安等奏,該處難民漸次歸莊,正東作方興之際,因即酌借籽糧,令其各歸農業。民間修復水道、繕葺房屋,亦已漸復舊觀。現在通衢市集,負販流通,往來如織。府城內外,演劇酬願者甚眾。地方日就寧貼,人心實已大定。並曉諭地方官嚴禁爭斗之風,隨時化導,務在有犯必懲,當不致更滋事端)。銷兵鑄耒知謀永(又稱:前後收繳刀矛及各項器械數千件,俱改鑄農器,給與貧民,以資耕種;仍嚴禁工匠,不得私置軍器,亦可遏絕械鬥刁風),縛匪獻逃莫匿奸(現在緝拿餘匪,不但地方官俱各上緊搜捕,即村民亦皆實力查緝;嗣又搜獲賊目九名,並殺害同知王雋之逆犯張烈一名、匪眾陳意等二十八名,俱已審明正法。凡逃入村莊者無不即時擒拿,且有該匪犯父母親屬自行獻出者。可見民知畏法,雖至親亦不敢隱匿。賊匪根株,無難搜查淨盡矣。福康安此次辦理一切,安詳周到,俱能得其要領;不特征剿之時,海嶠番民服其威勇已也)。海嶠威揚人服勇,豈知為政更操端。
夏日齊居
昨曉為霖隨快霽,晚風陣雨送雲行(自前月下旬霑渥之後,麥田將屆收穫,即大□亦資長發,又宜晴曬。而數日內,間有駛雨,猶若陰晴未定。惟昨日曉雨旋霽,將晚,陣雨片刻。今早天氣晴朗,漬雲淨歛,為之欣慰)。碧天今日纖翳淨,廣廈細旃峭爽生。農務莫教縈萬慮,人心那得有恆情。齊居政簡偏非簡,報閱臺灣費細評(齊居幾務常簡,今日接福康安奏報,臺灣招募戍防、安設屯政及嚴緝賭博漬(?)兵諸善後事宜,詳酌指示至申酉,不以齊居懈勤政也)。
夏至日北郊禮成述事
土德欣逢四(戊年、戊月,是日己卯,五行又屬土),黃壇大祀呈。微躬蒙眷佑,厚貺錫安貞。去歲方鞠旅(上年此時,正調遣官兵進剿臺灣逆匪林爽文等。今歲春初,已生擒逆首,掃滅餘黨,海疆綏定。安貞之吉,非蒙眷佑,何以至此),今春早洗兵。忖修何以遇,怵惕鞏虔誠。
至避暑山莊,即事成句
曉蹕乘涼喜快晴,廣仁嶺過見岩城。青衿迎駕蔚文教(自丙申歲,升熱河廳為承德府,以所屬六廳為州縣,乃創建文廟,增置學額府學六名、所屬各四名;並予鄉試中額一名。於是絃誦之士,日益眾多。茲正值學臣金士松試畢,率諸生道左迎鑾。文教蔚興,為之快慰),赤子填街豫眾情。休養恆為計衣食,詰戡率爾罷經營(去歲駐蹕山莊,以臺灣逆首尚未就擒,籌治軍書,時勤宵旰。今歲春間,大功幸已告蕆,即福康安經理善後事宜,亦將次完竣,無須訓示,駐此饒有清暇。惟盈滿之戒,不能不兢惕於懷耳)。今年避暑饒清暇,惟益夔戒滿盈。
永佑寺瞻禮,疊辛丑詩韻
臺灣逆賊煽居居(惡也。見「爾雅」),駐此正籌鞠旅初(上年駐蹕山莊時,臺灣逆首尚未就獲,惟於瞻拜神御之下,虔祈默佑。於是日治軍書,指授方略,不敢少自疏懈也)。揚我國威默籲祖,靖其瀛嶠肯疏予。一心盼捷秋連夏,三月成功疾弗徐(去夏,予早慮及常青未能蕆事,即馳諭福康安入覲山莊;既而自夏徂秋,賊勢果益猖獗,隨命福康安等前往籌剿。未及三月,連擒首惡,殄滅妖氛,成功之速,無以逾此。詳見平定臺灣聯句詩注。自非皇祖、皇考在天之靈,啟牖予衷,曷克臻此;則予之感恩,當為何如)。永佑信哉蒙福庇,紀恩七字壁間書。
署福建巡撫伍拉納奏雨水田禾情形,詩以誌慰
兵後多凶年,此語古所有。臺灣雖海外,省同應共受。以此恆關心,為祝逢年阜。春雨早報沾,麥收七分富(葉。閩省天氣融和,麥收較早。前據護撫伍拉納奏報,三月抄,已屆二麥成熟之候。各屬除臺灣一府尚未據報到外,其內地六十州縣:收成八分有餘者,連江、羅源、寧化、歸化、壽寧等五縣;八分者,長樂、福清、屏南、永福、仙遊、將樂、沙縣、尤溪、永安、建陽、崇安、松溪、政和、邵武、光澤、建寧、太寧、長汀、清流、連城、上杭、武平、永定、福鼎、直隸永春州並所屬德化、大田、直隸龍岩州並所屬漳平、寧洋等三十州縣;七分有餘者,安溪一縣;七分者,閩縣、侯官、古田、閩清、莆田、晉江、南安、惠安、同安、龍溪、漳浦、海澄、南靖、長泰、平和、詔安、南平、順昌、建安、甌寧、浦城、霞浦、福安、寧德等二十四州縣,合計通省麥收七分有餘。該省當臺灣用兵之後,收成益為廑念;茲雖未稱上熟,猶屬中豐。仰沐昊慈,實深感謝)。茲復馳奏章,時若利田畝。禾苗愈長發,蔬薯胥暢茂(茲又據奏,時屆首夏,高阜地畝因晴霽半月,又在望雨。隨於四月十五、十六等日,連獲優霑,禾苗愈見滋長,園蔬、番薯亦俱暢茂。覽奏,真堪慶幸)。南瞻慶同民,不禁頻額手。納稼其尚遙,慎戒滿招咎。
永恬居八韻
片雲收宇外,遠界露峰尖。曲棧輕輿進,翠微樸屋瞻。琴書伴憩息,林壑入吟拈。回憶昨年況,正籌海寇殲。兩臣一忠效,百勇萬軍兼(上年駐此時,正值籌剿臺灣逆匪,慮常青不能蕆事,因令福康安馳赴山莊,親授方略,命為將軍,並命海蘭察為參贊,率巴圖魯侍衛章京百餘人,又調遣川、粵、黔、楚勁兵近萬人前往。二人果能同心共濟,未及三月,生擒林爽文、莊大田二首逆,餘匪亦殲戮殆盡。於是海疆底定,人慶更生;何莫非陟降之靈,默為佑相,俾得成功如是之速耶)。三月功成速,五爻利執佔。祖恩賴阿護,民務葉寬嚴(臺灣近年以來,文武各員並不實心經理民事,是以奸頑屢有騷動。此次大加懲創之後,不得不令福康安在彼,熟籌善後良謨,為一勞永逸之計。節次據奏,建城移縣、撫戢熟番、設立屯田以及定界址員弁諸事宜,無不寬嚴允當,經久可行。自此千里瀛堧,苞桑孔固。仰瞻皇祖御書「永恬」奎額,期與彼民副此至願云)。敬仰奎文意,瀛疆佑永恬。
福康安奏報抵廈門登岸並巴圖魯侍衛等皆平安渡海凱旋,詩以誌慰
往征進旅遲成速(福康安於上年十月,在惠安縣之崇武澳候風十餘日,似乎遲滯。乃當此停留之際,所調四川屯練二千及廣西兵三千先後到彼,而風亦旋利,遂於二十八日申刻放洋,至二十九日申刻,所有兵船,已齊抵鹿仔港。因即乘銳長驅,未及三月而全台平定,因遲而轉以成速。神之佑助,已為靈異),回渡登舟危得安(茲又據福康安於回抵廈門後具奏渡海情形云:於五月初十月,獲有順風揚帆,行至日暮抵黑水洋,距澎湖內澳僅二十餘里,風息不能前進,碇索長至六、七十丈猶未至底,難以寄泊,即在洋面往來飄蕩。十二日午後,風浪大作,竟夜不息,船隻雖覺欹側,幸而安穩無虞。十三日曉間,即抵大擔門。所有隨從巴圖魯侍衛等,俱於十四日登岸。此次用兵,往來配渡船隻,大概俱各安順;而福康安回渡瀕危得安,尤昭神護。要亦忠信之忱,得邀天佑,為之感慶)。可識臣忠天必佑,益欽神護眾胥歡。除凶旋凱事全蕆,旰慮宵縈念始寬。自顧何修叨助順,持盈惟勵慎君難。
福康安、徐嗣曾奏清查臺灣積弊並酌籌善後事宜,詩以誌事
善後瀛疆命重臣(臺灣逆匪,此次大加懲創,不可不詳籌善後事宜,以期永臻寧謐。福康安不特勇略夙著,堪以掃蕩賊氛,而平日體國公忠,亦予所深信。是以大功告蕆之後,特命暫駐數月,詳查歷年積弊,際此一切改弦,庶可永絕弊竇),並教宣撫渡由閩(福康安酌籌善後,惟一切弊端究異地方專責;撫臣徐嗣曾在閩久任藩司,剔釐固其任內之事。是以豫令渡海,俟福康安剿捕事竣,會商妥辦)。付之海外弊叢舊(臺灣地土本屬膏腴,又經我朝百餘年休養生息,物產益饒,居民日庶。祗以遠隔重洋,文武各官僅以肥膏為心,不以整飭在念;而督撫大吏又不一至其地。於是百弊叢生,蓋已匪朝伊夕爾),合以時宜政改新。十六條胥飭文武(茲據福康安、徐嗣曾奏:清查臺灣積弊,酌定善後事宜十六條。內如:稽查摻演、按期巡哨、嚴飭閱兵派累、禁止離營貿易、裁革四項目兵、互驗換防戍兵、清查安設砲位、嚴禁搶奪械鬥、搜查戶口逸犯、禁止私造器械、懲治賭博惡風、開八里坌海口便商、嚴禁大小港私渡、設立鋪遞船隻十四條,自屬整頓營伍,綏戢地方要務;又如:責成大員渡海巡查、准令道員奏事二條,則俱系豫先有旨之事。因令大學士九卿會議具奏。將來文武各員果皆激發天良,實力遵行,則僻遠之區,政令一新,風氣潛移,瀛堧自當永靖矣),萬千戶永晏民人。貪官劣將致僨事(逆匪林爽文等無一幸逃法網,固皆孽由自作。然節據福康安、李侍堯參奏:總兵柴大紀縱兵牟利,廢弛戎行;知府孫景燧、同知劉亨基、董啟埏,知縣唐鎰、程峻等肆意貪婪,不卹民隱,以致奸頑既無畏懼,轉得籍口,日久釀成大案。原其僨事之由,殊堪憤恨!然而事後方加整飭,殊愧以前之失於覺察矣),事著方知愧亦真!
賜凱旋將軍福康安、參贊海蘭察等宴,即席成什
去年此際未登程,蕆績今朝凱宴迎。來往算仍先一月(福康安於上年八月初旬,由山莊奉命前往督剿;今以七月望後,凱旋來此復命。計期尚未及一年),驅馳真是賴群英。國威海嶠揚維烈,祖德山莊佑實明。回憶旰宵斯擘畫,不徒勞耳慰猶誠。
慰中豈不自懷慚?何致愚民蹈法甘。論武邊防乃就弛,曰文諸吏率為貪(臺灣設立總兵、道府大員,如果皆能實心整頓,奸匪何由匿跡?乃武職不以操防為事、文職專以肥橐居心,於是彼此牟利,遂致吏治兵防日以廢弛,而逆匪無所顧忌,竟至釀成大案)。僨轅方悉誠吾過,伏鑕奚辭信彼堪(逆首林爽文等滋事之始,總兵柴大紀始則以回郡調兵為辭,繼則遷延不即前往剿賊;方以困守諸羅,邀予憐憫。及福康安等至彼,方悉其僨事之由;已令革職拿解治罪,彼實不能巧言置辯也)。善後雖云大端定,猶餘廑念望東南(福康安於平定臺灣後,命留彼詳酌善後事宜,大端已定。惟是有治人無治法,因思普吉保於臺灣總兵,名望未足以資彈壓;而奎林獲咎尚輕,其操守訓練乃所深信,即令往代普吉保為總兵,庶可望其整勵戎行,俾東南海隅永臻寧謐)。
善後詳陳十六條,用斯兩月駐成遙(臺灣善後事宜,必得福康安之忠誠明練,方可籌畫。及詳陳事宜十六條,果皆悉中弊源,命廷臣集議準行。而福康安歸期,以此遂遲兩月)。紓猷山海安萬姓,錫宴君臣會一朝。念汝父當愜懷永,視如子合受恩饒。受恩饒處人知否?不嗜殺徼天惠昭(逆匪林爽文等固屬罪大惡極,然亦有良民被其迫脅者,悉予駢誅,亦屬可憫!瀕行時,因即諄誡「以脅從罔治」之義。而福康安果能體予之心,專意生擒渠魁;惟抗拒者,痛加剿洗,凡歸降者,概從寬貸。即此不嗜殺一念,乃其克膺恩眷者也)。
西域金川宴紫光,臺灣凱席值山莊。敢稱七德七功就(予自即位以來,弗敢輕言用兵。然前此平伊犁、定回部、收金川、誅王倫、剪蘇四十三、洗田五及茲俘林爽文而七,要皆不得已而用之。故皆仰邀天鑑,俱獲成功。若唐太宗之侈陳七德以為已功,則實自恧耳),又報一歸一事償(往歲緬甸之役,亦由事非得已。彼時將計日蕆事,予以水土惡劣,憐我將士多受病者,適緬甸亦籲求貸罪,遂令撒兵。乃二十年來,業已置之度外;近據云南督臣富綱奏,新掌緬甸國事孟隕進貢稱臣。是此一事雖未就於當年,而此日之歸誠,亦可償予夙願矣)。戒滿持盈增惕永,安民和眾繫懷長。養年歸政應非遠,益此孜孜勵自強。
事定
事定間回事始思,慎哉惟是在行師。要於不爽鑑人品(上年黃仕簡渡臺灣剿捕逆匪林爽文等,乃以病後昏憒,株守府城,毫無謀略。若非予於上年正月間命李侍堯代常青為總督而以常青代黃仕簡,安知黃仕簡不且為賊裹去;及常青至彼,亦未即能克期剿洗。因於八月間,復命福康安、海蘭察等率領巴圖魯百餘人及州、楚、黔、粵之兵前往,生擒逆首,迅速成功。然常青在彼數月,當賊勢猖獗之時,尚能保守府城,不至僨事;是以此時來京,仍令為都統。予於緒臣功過鑑別,悉本至公權衡,不肯以私),亦弗曾輕受彼欺(總兵柴大紀在諸羅數月,屢奏被圍忍饑固守情形;初亦深加憐憫,恩賜伯爵,以示寵眷。乃無意之間,於德成自浙勘提回京復命之際,詢悉其居官聲名狼藉,隨命福康安、李侍堯等查訪。廉得其平日種種貪婪,廢弛行伍,以致賊匪得以肆逆;及在北路閱兵,一聞林爽文滋事,不即調兵殲賊,轉回郡城;嗣兵既調齊,又復怯懦延挨不進情事。此亦天理昭彰,悉令敗露;因命拿解來熱河,廷訊後,即行正法,究亦不致受其欺蔽也)。此日已經成凱宴,昨年猶未啟程時(福康安於上年八月初間,在山莊始奉命前往;茲於七月十六日回山莊凱宴,計期尚未及一年)。海疆耆定誠神速,天眷躬承勵惕寅。
命於臺灣建福康安等功臣生祠,詩以誌事
三月成功速且奇,紀勳合與建生祠。垂斯琬琰忠明著,消彼萑苻志默移。台地期恆樂民業,海灣不復動王師。曰為曰毀似殊致(近年以各省建立生祠,最為欺世盜名惡習;因令嚴行飭禁,並將現有者概令毀去。若今特命臺灣建立福康安等生祠,實因臺灣當逆匪肆逆以來,荼毒生靈,無慮數萬,福康安等於三月之內,掃蕩無遺,全郡之民,咸登衽席。此其勳績,固實有可紀;且令奸頑之徒觸目警心,亦可以潛消狼戾。是此舉似與前此之禁毀跡雖相殊,而崇實斥虛之意,則原相同,孰能橫議?且勵大小諸臣,果能實心為國愛民,確有美政者,原不禁其立生祠也),崇實斥虛政在茲。
·御製文
剿滅臺灣逆賊生擒林爽文紀事語
平伊犁、定回部、收金川,是三事皆關大政,各有專文勒太學;誅王倫、翦蘇四十三、洗田五,是三事雖屬武功,然以內地,懷慚弗薌其說。至於今之剿滅臺灣逆賊,生擒林爽文,則有不得不詳紀顛末,以示後人者。
向之三,予惟深感天恩,蒙厚貺。次之三,予實資眾臣之力,得有所成。若茲臺灣逆賊之煽亂,乃卒然而起,兵出於不得已,而又不料其成功若是之易也。
蓋自康熙二十二年平定臺灣之後,歷雍正、迨今乾隆戊申,百餘年之間,率鮮世歲寧靜無事。而其甚者,惟朱一貴及茲林爽文。朱一貴已據府城,僭年號;林爽文雖未據府城,然亦僭年號矣。朱一貴雖據府城,藍廷珍率兵七日復之;不一年,遂平定全郡。林爽文雖未據府城,亦將一年始獲首渠,平定全郡;則以領兵之人有賢否之殊,故曰事在人為,不可不慎也。林爽文始事之際,一總兵率千餘兵滅之而有餘。及其蔓延猖獗,全郡騷動,不得不發勁兵、命重臣,則予「遲速論」所云未能速而失於遲,予之過也。然而果遲乎,則何以成功?蓋遲在任事之外臣,而速在籌策之予心。故始雖遲,而終能成以速。非誇言也,蓋紀其實而已。若黃仕簡、任承恩初遲矣,而予於去年正月,即命李侍堯速往代常青為總督,辦軍儲;常青往代黃仕簡、藍元枚往代任承恩,司剿賊之事。而郡城與仕簡弗致失於賊手,是幸也,是未遲也(黃仕簡、任承恩既至臺灣,南北互相觀望,兩月餘,遂至與賊以暇,日以滋蔓。幸予於正月初旬,值李侍堯入覲,即命往代常青為總督,而命常青代黃仕簡,又隨命藍元枚代任承恩。是以郝壯猷於三月初八日自鳳山棄城敗歸,立即置之於法。常青適於初九日到郡,整頓兵威,屢挫賊鋒,郡城得以無失。使常青不即到,則郡城必失守;士簡或被賊獲,皆未可知。是始雖遲而實未為遲也)。既而常青祗能守郡城,藍元枚忽以病亡,是又遲矣。而天啟予衷,於六月即自甘省召福康安來熱河,授之方略。八月初,即命福康安、海蘭察率百巴圖魯及各省精兵近萬,往救諸羅,是又未遲也(常青雖固守郡城,未能親統大兵在救諸羅。藍元枚正籌會剿,旋以病亡。又幸予於六月內,早令福康安來覲熱河,即命於八月初二日同海蘭察率巴圖魯侍衛章京百餘人馳赴閩省,並預調川、湖、黔、粵精兵近萬人,分路赴閩。惟時諸羅被圍日久,糧餉、火藥,道梗不能運送;若非天啟予衷,及早命重臣統勁旅前往,幾至緩不濟事。是常青等救諸羅雖遲,而予所辦亦未為遲也)。福康安等至大擔門,開舟阻風,風略定而啟行,又風遮至崇武澳不能進,是又遲矣。然而候風之際,後調之兵畢至,風平浪靜,一日千里,齊至鹿仔港,是仍未遲也(福康安到廈門,於十月十一日自大擔門開船,被風打回。十四日得風駛行半日,又以風轉遮至崇武澳停泊,似覺遲滯。然當此候風之際,四川屯練二千、廣西兵三千俱至,而風亦適利,遂於二十八日申時放洋,至二十九日申時兵船齊抵鹿仔港,千里洋面,一帆直達。共餘之兵,亦陸續配渡。福康安率此生力之兵,旬日內頓解諸羅之圍;繼克賊巢,生擒逆首。是未渡以前若遲,而計其成功,又未可謂遲也)。夫遲之在人,而天地神明護佑,每以遲而成速,視若危而獲安,有如昔年「開惑論」所云者。予何修而得此於天地神明之錫祉哉?如是而不益深敬畏,勤政愛民,明慎用兵,則予為無良心者矣。予何敢抑又何忍乎?夫用兵豈易言哉!必也凜天命、屏己私,見先幾、懷永圖。方寸之間,日日如在三軍前,而又戒掣肘,念眾勞。且予老矣,老而精神尚健,不肯圖逸以遺難於子孫,臣庶藉以屢成大勳。此非天地神明之佑乎,亦豈非弗失良心得蒙天鑑乎?
福康安等解圍殲賊以及生擒賊渠諸功績,已見聯句之詩、之序,茲不贅言。獨申予之不得不用武,又深懼用武之意如是,以戒後世佔驗家以正月朔旦值剝蝕,為兵戈之象。遠者固莫考,自漢至明屢逢其事;然亦有驗有弗驗(元旦日食,自漢迄明有四十七,其本系政治廢弛及僭竊偽朝無論已。如唐之太宗、宣宗,元旦日食,其年俱寧靜無事。至宋仁宗四十餘年之中,元旦日食者四,最後嘉祐四年亦無事;此其弗驗者也。惟寶元元年元昊及康定元年元昊寇延州,皇祐元年廣源州蠻儂智高寇邕州;又元代世祖至元二十九年元旦日食,是年廣西上思州土官黃聖許結交趾為援,寇陷忠州、江州及華陽諸州縣。此其有驗者也)。若昨丙午,可謂有驗矣。以予論之,千歲日至,可坐而致;剝蝕亦可坐而定也。既定矣,其適逢與不逢,原在依稀惝怳之間;且亦乏計預使之必無也。若使之無,是為詐也;不惟不能避災,或且召災。故史載宋仁宗朝第二次康定元年春正月朔當日食,司天楊惟德請移閏於庚辰歲,則日食在正月之晦。帝曰:『閏所以正天時而授民事,其可曲避乎』?不許。夫日食必當在朔,可知古稱月晦日食者,見移閏曲避之說耳。至於不得已而用兵,惟在見幾而作,先事以圖;遲不失於應機,速不失於不達。惟敬與明,秉公無私,信賞必罰;用兵之道,其庶幾乎!夫行此數端,甚不易矣。知不易而慎用兵,又其本乎!
凡軍旅事,必當有方略之書。書成,即以此語冠首篇,亦不更為之序矣。
福康安奏報生擒莊大田紀事語
昨生擒林爽文,則剿滅逆賊事,可稱蕆大端;茲生擒莊大田,則肅清臺灣事,方稱臻盡善。二逆狼狽為奸,得一而不得二,餘孽尚存,慮其萌芽;且彼既聞首禍被獲,則所以謀自全而幸逃生,入山固易追、赴海則難捕矣。是以先事周防,屢申飭諭(莊大田在南路,距海甚近,不慮其入山,而慮其入海,則追捕甚難。因屢次降旨,令福康安等慎防其入海之路,思慮所及,隨時預飭)。茲福康安盡心畫策,凡港口可以入海者,無不移舟設卡。因聞莊大田帶同匪眾俱在柴城,初二日欲往蚊率社,經番眾極力抵御,復行退回。初五日黎明,官軍由風港發兵,越箐穿林,遂有賊匪突出拒敵。我兵迎擊,海蘭察率領巴圖魯侍衛奮勇齊攻,殺賊三百餘、生擒一百餘;追至柴城,賊愈眾多。然恐攻撲過急,莊大田或臨陣被殺、或乘間竄逸,轉不能悉數成擒。福康安分兵數隊,以徐合攻,自山梁布陣抵海岸。適烏什哈達所率水師,得順風連檣齊至,沿海進圍,水陸合剿,自辰直至午刻,殺賊二千餘。群賊奔潰投水,屍浮海如雁騖,而獨莊大田伏匿山溝,以致生擒。是豈人力哉?天也。
二逆以么■〈麻上骨下〉小民,敢興大亂,殺害生靈,無慮數萬。使獲一而逃一,未為全美。斯皆生致闕下,正國法而快人心。反側潛消,循良樂業。福康安、海蘭察等畫謀奮勇,不負任使,固不待言。然非天祐我師,俾獲萬全,豈易致此耶?
更查康熙六十年四月,朱一貴於臺灣起事,提督施世驃、總兵藍廷珍於五月由澎湖進兵,至六月收復臺灣府城;計閱七日。於閏六月始擒獲朱一貴,計閱一月餘。至雍正元年四月,而餘黨悉剿盡。自朱一貴起事,至臺灣全郡平定,始末閱兩年。茲林爽文於五十一年十一月起事,其黃仕簡等前後誤事經一年。福康安等於上年十一月,由鹿仔港始進兵。其間解諸羅縣之圍、克斗六門、攻破大里杙賊巢,至本年正月獲林爽文,計閱四十二日。繼獲莊大田,計閱三十二日。自林爽文起事,至臺灣全郡平定,始末共閱一年三月。是較之藍廷珍等,成功更為迅速矣。
夫逆賊入內山,生番非我臣僕,性情不同,語言不通,其遵我軍令與否,未可知也。福康安示之以兵威、使知畏,給之以賞項、使知懷。其經畫周密,賢於施世驃、藍廷珍遠甚。又得海蘭察率百巴圖魯攻堅陷銳,遂得前後生獲二囚。且李侍堯悉心董理軍儲,毋誤行陣。使不以李侍堯易常青之總督,則軍儲必誤;不以福康安易常青之將軍,則成功必遲。茲盡美盡善,以成功於三月之間,則上天之所以啟佑藐躬,俾以望八之年而獲三捷之速,則予所以深感昊慈,豈言語之所能形容也哉!
自斯以後,所願洗兵韜甲,與民休息,保泰持盈,日慎一日,以待歸政之年,庶不遠矣。雖然,仔肩未卸,必不敢以娛老自怠所為;猶日孜孜,仍初志耳。
御製四知書屋記
楊震「四知」,千古以為名言;而予以為書屋之名者,非襲其跡也。彼其卻王密之賄,廉則廉矣,然而小哉。為人君者,亦無其事。予之所謂四知者,蓋引孔子繫辭知微、知彰、知柔、知剛之義,內以正心、外以敕政,而更慎於用兵之際。朱子疏此,以為釋豫六二爻義。且文王繫卦,即曰『利建侯行師』;周公繫六二之爻,則曰『介于石不終日,貞吉』。是三聖人之意,胥示以明慎用兵,「見幾而作,不俟終日」之義,可不審乎!予昔著「遲速」之論,雖約略言之,而未闡三聖人之訓。行師貴知幾,親切著明若是也。蓋微、柔陰也,彰、剛陽也。陽動而陰靜,動無不由靜,彰無不由微。然而柔能制剛、微能揜彰、靜能勝動,此又聖人扶陽抑陰之本義。正心敕政以及用兵者,不可不探知。所謂「見幾而作,不俟終日」者之宜何如其凜凜哉!
因思避暑山莊正殿後室,皇祖題之為「依清曠」於楣間者,實理事召見群臣之所。去歲籌畫臺灣諸務,日或三四覲軍機大臣於此。茲幸賴天祐,彰國威、定海澨,實因先事知幾,得以有成;不可不識其事。且御筆祗題屋內楣間,其外簷實無額名,因即以「四知」書屋之名,額之檐間。更思「依清曠」,似寄情山水之意,無涉熙政詰戎之為;而予則亦有說焉。夫水澄然而清,故明;山廓然而曠,故公。公與明非熙政詰戎之本乎?由知幾而推為四知,又豈外清與明、曠與公乎?是則奎文三字,非示萬世以熙政詰戎之大法乎?則予題「四知」於書室之檐,不亦宜乎?
御製平定臺灣告成熱河文廟碑文
昨記平定臺灣生擒二凶之事,亦既舉平伊犁、定回部、收金川為三大事,耑文勒太學;其次三為誅王倫、翦蘇四十三、洗田五,以在內地,懷慚弗薌其事。而平定臺灣介其間,固弗稱勒太學;然較之內地之次三,則以孤懸海外,事經一年,命重臣、發勁兵,三月之間擒二凶、定全郡,斯事體大,訖不可以不紀。
因思熱河文廟,雖承德府學耶,而予每至山莊,必先展拜廟貌;秋仲丁祭,常遣大學士行禮,則亦天子之庠序矣。且予去歲籌臺灣之事,日於斯;天祐予衷,命福康安、海蘭察率百巴圖魯以行,及簡精兵近萬,亦發於斯。而諸臣涉重洋、冒艱險,屢戰屢勝,不數月而生擒二凶,且無一人受傷者。是非上蒼默佑、海神助順,曷克臻斯?則予感謝之誠,兢業之凜,亦實有不能已於言者。籌於斯、發於斯、臻於斯,文廟咫尺,我先師所以鑑而阿護者,亦必在於斯。記所謂受成、告成,正合於是地也。則平定臺灣,告成熱河文廟,所以禮以義起,非創實因。且予更有深幸於衷而滋懼於懷者,予以古稀望八之歲,五十三年之間,舉武功者凡八、七胥善成。其一,惟征緬之事,以其地卑濕瘴癘,我軍染病者多,因其謝罪求罷兵,遂以振旅。是此事究未成也。近據雲南總督富綱奏報緬甸謝罪稱臣奉貢之事,命送其使至熱河,將以賜宴施惠。是則此事又以善成於斯矣。夫奉天治民,百王誰不為天子?而予以涼薄,仰賴祖宗德施,受天地恩眷獨厚,近八旬之天子,蕆八事之武功,於古誠希,示後有述。使一事尚留闕欠,予之懷慚,終不釋也。自今以後,益維虔鞏持盈,與民休息;敢更懷佳兵之念哉?夫天地,天子之父母也。子於父母之恩,不可言報。中心感激,弗知所云而已。繫之辭曰:
瀛壖外郡,閩嶠南區;厥名臺灣,古不入圖。神禹所略,章亥所無。本非扼要,棄之海隅。朱明之世,始聞中國;紅毛初據,鄭氏旋得。恃其險遠,難窮兵力;每為閩患,訖無寧息。皇祖一怒,遂荒南東;郡之縣之,闢我提封。一年三熟,蔗薯收豐。漸興學校,額晉生童。始之畏途,今之樂土。大吏忽之,恣其貪取(臺灣遠隔重洋,風濤冒涉。其始升調之員,原以為畏途;既以該郡物產豐饒,頗獲厚利,調任之員不以涉險為慮,轉且視為樂土。如近日福康安等參奏:文職自道員以至廳縣、武職自總兵以至守備千總,巡查口岸出入船隻,於定例收取辦工飯食之外,婪索陋規,每年竟至盈千累萬。而督撫大吏,輒委之耳目難周,不能詳查。於是,益無忌憚。茲據參奏,不可不分別嚴加懲治,以儆官邪,而申國憲)。既嬉其文,復恬其武。匪今伊昔,叛亂屢睹。向辛丑年、昨丙午載,一貴、爽文,其亂為最(地方文武,既皆習於恬嬉,則文員知飽其欲壑,豈復以撫字為心。武員甚至縱兵離營牟利,並自總兵以下,各衙門設立四項聽差名目,多者三百人、少者亦三十餘人。有營之兵無幾,又豈復以操練為事。以致奸民既得藉口,更無畏心,煽誘愚民,屢形叛亂。其甚者,如康熙辛丑年之朱一貴及昨丙午歲之林爽文,糾眾戕官、據城僭號,更為罪大惡極)。水陸提督,發兵於外;奈相觀望,賊勢張大(林爽文滋事之始,水師提督黃仕簡、陸路提督任承恩,一同帶兵渡海,謂可即時撲滅;不意南北互相觀望,遂致賊勢日益披猖)。天啟予衷,更遣重臣;百巴圖魯,勇皆絕倫。川、湖、黔、粵,精兵萬人;水陸並進,至海之濱(上年正月,雖燭於幾先,命李侍堯代常青為總督而以常青為將軍,專司征剿;常青究未經行陣,祗能保守府城,不能奮加剿殺。幸天牖予衷,六月內即諭令福康安入覲熱河,繼而常青亦請旨,令簡臣來閩;隨於八月初,命福康安為將軍、海蘭察為參贊,帶巴圖魯侍衛章京等百人,並預調四川屯練二千、廣西兵三千、湖南兵二千、貴州兵二千,水陸並進,以待福康安至彼領剿)。至海之濱,崇武略駐。後兵到齊,恬波徑渡。一日千里,以遲為速(葉)。百舟齊至,神佑之故(福康安等至廈門,於十月十一日自大擔門開舟,連次遇風阻回,復在崇武澳守候。逾旬,適四川屯練與廣西之兵踵至,而風亦轉利,遂於二十八日申刻放洋,至二十九日申刻,兵船共百餘只,齊抵鹿仔港。千里洋面,一日而達。其始似覺遲滯,而既渡之後,所向無前,轉得迅蕆大功。信非神靈佑助,何以至此)!馳救諸羅,群賊蜂擁;列陣以待,不值賈勇。如虎搏兔,案角隴種;頃刻解圍,義民歡動(維時賊匪久圍諸羅,聞大兵既至,亦蜂擁迎拒。福康安、海蘭察及巴圖魯等,即日統兵前進,剿殺無算,立即解圍。義民等無不歡忻踴躍,出城迎師)。斗六之門,為賊鎖鑰;大里之杙,更其巢落。長驅掃蕩,如風卷籜;夜攜眷屬,內山逃託(斗六門為賊門戶,最為險要,官兵乘銳立拔,隨即搗其大里杙巢穴。林爽文膽落,連夜攜其家屬,逃至埔裏社、埔尾一帶,遂成釜底遊魂矣)。生番化外,然亦人類;怵之以威,賚之以惠。彼知畏懷,賊竄無地;遂以成擒,爽文首系(先聞林爽文計窮,即欲逃入內山,而生番狙獷,未必能喻利害,或將逆首藏匿,則難速蕆。預命福康安既怵以威、復賚以惠,生番等果即傾心效命,協同官兵社丁人等,竟於正月初四日在老衢崎地方,將林爽文生擒解京,俾元惡不致漏網。可知凡有血氣,無不各知自為,顧所以經理者得當否耳)。狼狽為奸,留一弗可。自北而南,居上臨下(葉)。海口遮羅,山塗關鎖。遂縛大田,略無遺者(葉。林爽文逃入內山,勢已成擒;莊大田在鳳山一路窺伺府城,慮其事急,遁海而逸。乃福康安悉心籌畫,預令烏什哈達帶水師兵丁絕其去路,而分巴圖魯等為六隊,各自山梁挨次排下,四面合圍。適值順風,烏什哈達帶水師兵連檣而至,沿海密佈。莊大田逃竄無路,立即就擒,並其頭目四十餘人,無一脫逃。又殺賊眾二千餘名。又有逃入柴城、琅嶠各番社者三百餘人,被生番等立即擒獻伏誅。於是賊匪一時殲戮殆盡,合郡頓稱平定)。二人同心,其利斷金。曰福康安,智超謀深;曰海蘭察,勇敢獨任。三月成功,勳揚古今。既靖妖孽,當安民庶。善後事宜,康安並付;定十六條,諸弊袪故。永奠海疆,光我王度(此次臺灣用兵,其始不能滅賊,非盡由士卒怯懦之故,亦由領兵者不得其人,遂致稽延時日。若福康安之智謀,算無遺策;海蘭察之勇敢,所向披靡,可謂一時無兩。而又同心共濟,以此士卒用命,勢如破竹。未及三月,而大功告成,洵能不負任使。至於平定之後,不可不亟籌善後之方,以為永靖之計。茲據福康安奏,定袪除積弊十六條;俱能悉心籌酌,切中肯綮。已令大學士九卿議行。以後地方文武實力遵守,海疆庶可永慶安恬矣)。凡八武成,蒙佑自天。雖今耄耋,敢弛惕乾。如曰七德,實無一焉。惟是敬謹,勵以永年。
·御製贊
平定臺灣二十功臣像贊(有序)
近著剿滅臺灣賊匪生擒林爽文紀事語,以為伊犁、回部、金川三大事,各有端文;王倫、蘇四十三、田五次三事,不足薌其功。若茲林爽文之剿滅,介於六者間,雖弗稱大事,而亦不為小矣。故其次三,訖未紀勳圖像;而茲福康安、海蘭察等渡海搜山,竟成偉勳,靖海疆,吁!亦勞矣,不可湮其功而弗識。故於紫光閣紀勳圖像,一如向三事之為。然究以一區海濱,數月底績,故減其百者為五十。而朕親製贊,五十者為二十;餘命文臣擬撰,一如上次之式。
夫用兵豈易事哉?昔漢光武有云:『每一發兵,頭鬚為白』。況予古稀望八之年,鬚髩早半白;而拓土開疆過光武遠甚,更有何冀而為佳兵之舉?誠以海疆民命,不得不發師安靖,所為乃應兵、非佳兵也。然亦因應兵、非佳兵,幸邀天助順而成功速。此予所以感謝鴻貺,不可以言語形容,而又不能已於言者也。昔人有言:『滿洲兵至萬,橫行天下無敵』。今朕所發巴圖魯侍衛章京等纔百人,已足以當數千人之勇。綠營兵雖多怯而無用,茲精選屯練及貴州、廣東、湖廣兵得近萬人,統而用之,遂以掃巢穴、縛逆首,是綠營果無用哉?亦在率而行之者,為之埋根倡首,有以鼓勵之耳。若福康安未渡海以前,臺灣綠營已共有四萬餘兵,何以不能成功?則以無率而行之者,豈不然哉!且臺灣一歲三收,蔗薯更富。朕若微有量田加賦之意,以致民變,天必罪之,不能如是成功速也。後世子孫當知此意,毋信浮論「富國」之言,愛民薄斂、明慎用兵,庶其恆承天眷耳。
近日以宮商三百,逐章饜飫其義,竟如幼年書室學詩之時。然彼時但知讀其章句,而今則究其義味。因思採薇、出車諸章,乃上之勞下,其義正,斯為正雅;祈父、北山諸什,乃下之怨上,其義變,斯為變雅。夫上勞下可也,下怨上不可也。何則?下之怨上,固在下者不知忠義;然亦必在上者有以致之,斯則大不可也。我滿洲舊風,以不得捐軀國事、死於牖下為恥。其抱忠知義,較祈父、北山之怨上為何如?是則綠營之多恇怯思家,伊古有之,無足多怪矣。然為上者不可不存采薇、出車之意,更不可不知祈父、北山之苦!如其一概不知,而但欲開疇擴土,是誠佳兵黷武之為;望其有成,豈非北轅而適越乎?故因為功臣圖贊,而申其說如此,以戒奕葉子孫,並戒萬世之用兵者。
大學士一等誠謀英勇公阿桂
勘外守中,未恆亮功。馳咨軍務,志每予同。歸朝襄贊,剪逆除凶。三登紫閣,福厚功崇(去歲在山莊籌辦臺灣軍務,其時阿桂留京辦事。七月,又命往河工會辦堵築事宜。是此次軍務,阿桂並未辦理。惟間有指示方略,諭令閱看,覆奏每多意見相同。及後報捷之時,阿桂甫得差竣回京,是以一體予以議敘。且以班次在前,故列為功臣之首云)!
大學士三等忠襄伯和珅
承訓書諭,兼通清漢。旁午軍書,惟明且斷。平薩拉爾,亦曾督戰。賜爵勵忠,竟成國幹!
大學士王傑
典學七閩,肅正士風。臺灣民俗,頗悉心中。山海險夷,參畫具通。有佐樽俎,圖貌紀功。
協辦大學士吏部尚書陝甘總督一等嘉勇公福康安
金州領兵,已著偉名。幾處封疆,吏肅政成。解圍擒逆,能人不能。崇封殊爵,嘉爾忠誠!
領侍衛內大臣三等超勇公海蘭察
勇弗知書,謀勝智士。匹馬彎弓,賊不敢視。欲致活口,射勿令死。進爵錫服,言難盡美!
工部尚書福長安
父兄及己,胥國勳親。英年習政,其心孔純。承旨參議,有見敬申。忠良之報,並得圖麟。
戶部尚書董誥
舊例軍務,多用清文;茲或用漢,綠營海濱。治以馬上,亦頗效勤。堪同福將,閣表書勳。
閩浙總督李侍堯
以恆入覲,命往閩疆。戰固老矣,謀猷允長。渡兵濟餉,井井有方。不誤軍儲,其績孔臧。
兩廣總督一等輕車都尉孫士毅
粵閩接境,唇齒相依。資鄰守己,均合時機。向任部員,曾隨出師。文武幹才,超錫允宜。
福建巡撫徐嗣曾
宣撫之任,守土安民。一應軍務,責成督臣。佐之贊之,竭慮攄勤。渡海籌疆,亦可稱勳。
成都將軍法什尚阿巴圖魯雲騎尉鄂輝
無前出力,屯練之兵。將軍鄂輝,實率以行。覆穴摧壘,到處功成。勇而有謀,覃國之英!
護軍統領穆騰額巴圖魯雲騎尉舒亮
金川之役,已為領隊;事定功成,統軍歸內。搜捕逸賊,不遺醜輩;生致逆渠,其能弗昧。
護軍統領沙爾瑪海巴圖魯三等奮勇男雲騎尉普爾普
隨父入都,甫十餘歲;既長能勇,曉兵有制。同救諸羅,通路府際。先登拔柵,圖容兩逮。
福建水師提督健勇巴圖魯蔡攀龍
臺灣戰將,巨擘惟茲。向嘉大紀,乃被所欺(上年因柴大紀在諸羅被圍日久,曾諭令酌量,如實不能支,不妨保護義民全師而出,另圖進取。而柴大紀覆奏,不忍將數萬生靈委之賊手,仍督率兵民忍飢固守,以待援應。覽奏,為之墮淚。是以特沛殊恩,封伊伯爵,並賞銀一萬兩,以示優眷。嗣據福康安奏其為人狡詐,予猶不忍以空言遽加之罪;其後德成自浙江差竣復命,細詢之,遂將伊居官聲名狼籍之處,逐一面陳。因命福康安、李侍堯、琅玕各據實查奏,則其貪劣釀成逆案,種種竟有確據。且當賊匪起事之初,柴大紀正值巡察彰化,不即帶兵剿捕,轉託稱派兵回郡;及聞彰化失陷,仍復觀望不前,遲至數日始行,以致逆匪蔓延。其罪尤不可逭。因即令革職拿問;其水師提督員缺,即以蔡攀龍調補。蓋前此未有人摘發其私,予焉肯為逆詐億不信之見。迨既經敗露,則不得不明其賞罰,以示勸懲。是柴大紀之前後功罪,予惟協於至公,更無所容心於其間也)。賞罰各當,弗濫弗遺。惟明克允,奉三無私。
福建陸路提督奮勇巴圖魯梁朝桂
金川剿逆,埋根進首。鹽水恆瑞,未免掣肘。及防麻豆,御賊堅守。受創力戰,嘉哉鮮偶!
浙江提督堅勇巴圖魯許世亨
黔省之兵,素稱勇敢;率以赴軍,半天衝險。嬰之者斷,當之者斬。不愧丈夫,一身是膽!
四川松潘鎮總兵奮圖禮巴圖魯穆克登阿
斗六、里杙,排竹為城;直斫而入,大敗賊兵。隴種鹿埵,內山遁形。搜擒首惡,林林眾英。
四川建昌鎮總兵札敦巴巴圖魯張芝元
金川隨征,超熊羆旅。茲領番兵,以通番語。賊屬生縛,賊路嚴禦。卒獲生俘,厥功允巨!
臺灣鎮總兵沖傑巴圖魯普吉保
攻克笨港,本有微功;未解諸羅,賊眾難通。賈勇贖過,奮不顧躬。扼科仔坑,逸賊路窮。
散秩大臣贊巴巴圖魯四川土守備穆塔爾
金川降番,功難屈指。茲領軍隊,有進無止。眾志成城,妖氛淨洗。晉秩中朝,同仁一視。
(附)後三十功臣像贊
吉林副都統法福禮巴圖魯烏什哈達
金川領隊,不畏嶫岌。領水師兵,豈亦所習?連檣海口,合勢圍急。大田就擒,志堅功立。
署正白旗蒙古副都統布隴巴圖魯岱森保
初至著續,鹽水港營。移師南路,爰靖海鯨。率先鼓勇,有將提兵。牛莊深入,克壯軍聲。
江南狼山鎮總兵堅勇巴圖魯袁國璜
夙習行陣,茲督部隊。志勇而堅,望風賊潰。偵蹤歷險,遂搜山內。分兵扼要,是用嘉賚。
南澳鎮總兵誠勇巴圖魯張朝龍
金川之役,錫翎褒績。載樹殊勳,截途飛鏑。抵庵古坑,乘勝鷹擊。獎勵有加,悃忱倍激。
原副都統銜總管舒克丹巴圖魯特爾登徹
索倫勁手,箭無虛發。躍馬突陣,縱橫倏忽。視力窮追,猛氣咆勃。再炳丹青,用旌偉代!
副都統銜頭等侍衛呼嵩額巴圖魯博
蝟集榛莽,路截崎嶇;經一晝夜,頓闢通衢。突騎衝擊,賈勇長驅;全軍直達,摧朽折枯。
廣東肇慶協副將庫爾庫巴圖魯官福■〈宀眉〉
隨征金川,秩以功超。茲率粵兵,鼓銳揚■〈舟召〉。所向披靡,震雷馳颷。轉旆而南,克水底寮。
頭等侍衛和隆武巴圖魯額爾登保
中林效績,健捷過人。星馳飛鏃,操刺罕倫。直前披擊,衝壘奮身。龍驤備衛,是謂虎臣。
頭等侍衛費揚阿巴圖魯春寧
惟爾祖父,捐軀鍪鎧。爾稍踰閒,抑之有待。鳳山御賊,不致蹈海。功以蓋愆,勗嘉乃□。
頭等侍衛佐領能登額巴圖魯阿穆爾塔
努力行間,奮殲賊黨。轉戰益厲,英姿颯爽。氣之所至,已吞伏莽。寵命執戟,國章懋賞。
健銳營前鋒參領斐靈阿巴圖魯賽崇阿
闞如虓虎,薄彼林叢。賊燄既銷,隊整羆熊。守據險要,豨突計窮。痛加殲戮,亦藉爾功。
護軍參領錫林巴圖魯碩碩允保
進兵救援,弗避矢石。策馬前驅,千人闢易。軍中著勇,霜林逸翮。克護軍威,壯哉斯役!
護軍參領喀爾春巴圖魯萬廷
惟彼中林,衝陣孔棘。奮隘毀巢,追奔逐北。踔厲無前,搜捕潛匿。協奏膚功,嘉茲勇力!
蘭州城守參將果勇巴圖魯吳宗茂
重圍既解,剿大埔林;尾追賊眾,躬歷嶇嶔。小半天山;聳躍雲岑,分軍繞後,勢已成擒。
副前鋒參領發拉薩台巴圖魯錫津泰
賊非勍敵,此怯彼張。似茲勇戰,果勁孰當。馳禦南北,迅復村莊。有勳必錄,附載旂常。
副前鋒參領哲布鏗額巴圖魯彥津保
庵古坑前,跳粱竄逆。破其危巢,焚其柴柵。披堅斫陣,驚心奮魄。鶻入鴉群,罔不手搤。
吉林佐領噶爾薩巴圖魯五德
趫衝賊圍,激厲勁屬。槍砲兼施,烏合蝟縮。逾越山梁,飛梯著足。表績宣勞,為有功勗!
三等侍衛達春巴圖魯三音庫
整隊疾馳,殲茲草竊。林落蜂屯,連宵剃滅。兵威震驚,賊膽碎裂。似茲猛士,允副嘉悅!
三等侍衛什勒敏巴圖魯屯保
箭斃槍殪,兵氣遠揚。援師嘉義,自元長莊。鋪敦直入,武人洸洸。入險出險,績著戎行。
三等侍衛奇成額巴圖魯哲克
奮力宣威,破圍奪路。剪削群凶,罔有脫兔。雨集雲屯,勢難負固。矯矯虎臣,賊人驚怖!
三等侍衛額爾克巴圖魯薩寧阿
遇險出奇,騰躍前進。援壁扳林,折衝蜂陣。鯢目鯨身,悉膺槍刃。敵愾效誠,威名亦震!
三等侍衛額騰伊巴圖魯克升額
勤劬致果,率克籬藩。星夜馳逐,至斗六門。潛蹤盡發,殲戮無存。聿彰勇銳,共受殊恩。
三等侍衛伯奇圖巴圖魯薩克丹布
率眾攻堅,奮擒獟悍。毀柵截途,殺賊無算。火燄騰山,力窮鼠竄。潰彼蟻封,資爾勇榦!
三等侍衛能登巴圖魯博綽諾克
士皆用命,奮勇同心。路分南北,追險入深。虺除彗掃,並力殲擒。衝鋒陷陣,氣榦堪任!
三等侍衛珠勒星額巴圖魯特勒登額
戰酣易騎,罔分晝夜。電閃火攻,風馳逐射。窮寇捕誅,夔魈躪藉。披賢軍書,如聞叱吒。
三等侍衛揚桑阿巴圖魯巴彥泰
遇賊累萬,領隊爭先。至大里杙,力戰攻堅。追躡密箐,縱躍峰巔。壯心銳氣,突將堪傳!
三等侍衛瑚東阿巴圖魯定錫鼐
力宣驃營,威揚武略。入虎仔坑,士氣倍作。殲厥醜類,收復村落。獎勵維均,聯標紫閣!
三等侍衛錫特洪阿巴圖魯阿哈保
賊首窮蹙,遁入內山。搜捕殫力,絕頂躋攀。爽文就縛,何有茅菅。錫巴圖魯,壯士增顏!
屯練二等侍衛多布藏巴圖魯丹拜錫拉布
才不擇地,矧介冒士。昔得勇名,茲賞及子。勸能酬庸,不忘薇杞。蕆事凱旋,均昭錫祉。
屯練守備紮克布巴圖魯阿忠
練習勇藝,無堅弗摧。逖矣西土,亦自呈材。海疆讋服,眾武恢恢。數符大衍,邁彼雲台。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一
臺灣古未隸中國版圖。隋開皇中,虎賁陳稜略澎湖三十六島;元末置澎湖巡司。明永樂時,太監鄭和舟下東西洋,至東番,其國人所居名雞籠山,即臺灣地。嘉靖末,遭倭寇焚掠,稍稍避居山後。神宗末,荷蘭國紅毛番遭颶風,泊舟於此;愛其地,築城居之;復築赤崁樓與相望,設市城外。而漳、泉商賈往往前往漁利,屹然為海外一隩區矣。天啟初,東洋甲螺顏思齊寇海上,福建南安人鄭芝龍附之,據臺灣。自是劇盜繼起,皆倚為固。崇禎時,熊文燦招芝龍降,而海上諸寇猖獗如故,終明之世,迄未就平。
本朝順治三年,大軍駐汀州,芝龍赴軍門降。其子成功率眾入海,冒姓朱,自稱曰『國姓』,時時侵擾沿海諸郡縣。世祖章皇帝屢敕招撫,並令芝龍作書諭之。成功不應。議政王等奏請發兵討之,因械繫芝龍於寧古塔;旋以成功反覆,誅芝龍及其子孫數人。成功敗竄入海,令其子錦守金門、廈門。成功死,錦竊據海隅。康熙十三年,耿精忠反,錦因襲漳、泉諸郡。王師平定福建,聖祖仁皇帝命將討錦,先取海壇諸要地,又拔金、廈二門。賊眾大敗,遁還臺灣。二十年七月特命施琅為福建提督,集兵申討;時鄭錦已死,其子克塽猶恃險負固。大兵由銅山進發,直取澎湖,克塽等窮蹙請降;遂定臺灣,始設立郡縣。
六十年四月,奸民朱一貴作亂,總兵官歐陽凱率兵往捕,被害。台郡全陷。總督覺羅滿保聞報,自福州赴廈門討之。提督施世驃以舟師先抵澎湖,同南澳總兵官藍廷珍率將佐等,攻克鹿耳門;乘勝收復安平,進攻臺灣府治。賊眾敗散,賊首朱一貴逃匿諸羅縣,為鄉民擒獻。臺灣平。自大兵攻鹿耳門,迄事定,凡七日。遂以次安戢南路、北路,擒其餘黨杜君英、陳福壽、江國論等,咸伏法。
雍正十年閏五月,臺灣大甲西諸番不靖,奸民吳福生等因糾眾為亂,戕害官兵。陸路提督王郡討平之。並其黨與數十人檻至京師,伏誅。台郡以寧。
至乾隆五十一年十一月,復有奸民林爽文糾眾滋亂之事。
十二月二十七日(丙寅),閩浙總督常青奏言:據署淡防應程峻、竹塹營守備董得魁會稟:『十一月初間,聞有彰化縣匪徒林爽文結黨肆虐,騷擾地方。即會帶兵役於交界處堵緝;並具文派撥番社飛遞道署。旋據該番帶回原文,並有彰邑大肚社番寄淡屬大甲社通事信,內稱:十一月二十七夜,彰化俞知縣在大墩地方拿匪,遇害。彰城失陷,路途梗塞,不能前進』等情。臣隨飛咨水師提臣黃仕簡率領本標兵一千名、金門鎮兵五百名、南澳銅山營兵五百名,由鹿耳門飛渡前進;派令副將丁朝雄、參將那穆素里帶領臣標兵八百名、海壇鎮兵四百名、閩安烽火營兵三百名,聽海壇鎮總兵郝狀猷調遣,由閩安出口至淡水前進;兩路圍攻。又參將潘韜、都司馬元勳帶領陸路提標兵一千名,前赴鹿仔港堵御。臣即於泉州駐紮,會同陸路提臣任承恩居中調度。並委金門鎮總兵羅英笈前赴廈門彈壓。一面通飭沿海營縣嚴密防範,並咨廣東、浙江等省督撫各臣,於海口要隘一體嚴查,不使匪徒得以竄逸。
同日,福建巡撫徐嗣曾奏言:十四日接據臺灣鎮總兵柴大紀及該道永福移稟內稱:『訪聞北大里杙等莊,有奸民林爽文、王芬等結黨搶劫。撥遊擊耿世文帶兵,會同北協副將赫升額、同知長庚、彰化縣知縣俞峻,前往查拿,帶兵駐紮離縣城三十里之大墩汛地。二十七日夜,有數千人往劫大墩營盤,並於大肚溪邊聚匪截路,以致信息不通。南北一帶,亦有匪徒糾集;且聞要攻縣城。鎮道等會率遊擊李中揚、林光玉、楊起麟等,帶領弁兵,即於初二日早,飛赴諸羅要處,分路剿捕。檄調澎湖右營遊擊蔡攀龍帶兵八百名,來營聽候調用。現在賊勢猖獗,臺灣俯城兵丁不敷調用,應請多派強兵分路救援』等情。臣查提臣黃仕簡已帶兵由廈門出口,飛渡鹿耳門;督臣常青亦已駐紮蚶江,與陸路提臣任承恩會商,調發官兵由蚶江對渡鹿仔港進攻。至省城由閩安出口直達淡水,此路最為便捷,亦經督臣調派副將丁朝雄,那穆素里帶領官兵,聽總兵郝壯猷統領進發。三路官兵夾攻,分頭搜捕。臣現亦飛飭營縣多備火藥、鉛彈,雇備船隻,聽候撥用。但恐賊匪聞知官兵分路前進,勢必四散竄匿,或偷越內渡。臣現飭沿海地方文武員弁,嚴行截拿。至臺灣向有漳、泉民人在彼耕種、貿易,此次不法奸民,定多漳、泉民人在內。臣密飭該道府明白曉諭各地保族鄰人等,或有竄回原籍,立即捕拿首報,加以重賞。仍飭不動聲色,不得稍有張皇,轉致疑駭。
同日,福建水師提督黃仕簡奏言:訪得臺灣彰化縣屬有匪徒聚眾攻破彰化縣城等事。一面委令提標右營遊擊邱維揚先帶兵二百名,渡台確查;一面飭令挑選提標五營員弁及備戰兵丁一千名,配足軍火器械,封備商哨船隻齊足,臣當即力疾親赴該地剿捕。所有廈門地方,檄委金門鎮總兵羅英笈就近彈壓。查省城直對淡水,際此北風當令,渡往甚易。隨飛咨陸路提臣及水師各鎮協管,立就近省營分續調官兵北路援剿。臣直由鹿耳門郡城南路進兵,會督夾攻。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黃仕簡、任承恩、徐嗣曾曰:臺灣地隔重洋,民刁俗悍,屢次滋事。今有彰化縣賊匪林爽文等糾眾騷擾,殺害官長,攻陷城池,尤為罪大惡極,不可不痛加殲戮,以示懲創。彰化知縣拿匪被害,該縣不能嚴密防範,雖失之疏懈,但帶兵緝犯,事屬因公;並著該督撫查明,該縣如平日並無別項劣跡及激變情事,即據實奏聞,候朕降旨交部議卹。至黃仕簡甫經病瘉,一聞匪犯滋事之信,即帶兵渡台,殊屬奮勉可嘉!賚賞給荷包等件,以示優眷。並著於辦理搜捕諸務外,仍加意調攝,勿過勞勩。至賊匪么■〈麻上骨下〉烏合,黃仕簡到彼督率該鎮道,盡力堵剿,無難立就撲滅。但恐餘黨四散竄逸,或偷越內渡。常青、任承恩親駐蚶江一帶,著嚴飭沿海口岸、地方文武員弁,實力巡防,最為緊要。常青、徐嗣曾等,總須不動聲色,妥協辦理。若因外洋遇有此等案件,該督撫紛紛調遣,跡涉張皇,轉致內地民人心生疑駭,殊有關係,該督撫不可不處以鎮定也。
二十九日(戊辰),常青奏言:於惠安途次,接據泉州府知府王右弼、晉江縣知縣徐夢麟稟稱:『十二日,署淡水同知程峻之子程必大,懷取淡防同知關防,赴泉求救。詢據程必大稱:父程峻駐紮竹塹,因彰化賊匪滋事,會同守備董得魁帶兵赴中港地方堵御;賊匪眾多,抵敵不住,現在存亡未知。賊匪於十二月初七日,已到竹塹,肆行搶擄。我恐印信被搶,又因彰化已被賊踞,不能前往府城,只得潛赴八里岔,內渡求救』等情。又,臣差往探信之守備林登雲,稟報情節相符。是現在北路一帶,悉被賊匪佔踞。臺灣郡城系根本要地,必先急為保護;並派撥重兵協同進剿,方為得力。隨與提臣任承恩悉心籌畫,即將提標挑出精兵一千二百名,先由該提臣統領,仍於鹿耳門前進。再派福協、與協、長福等營勁兵一千名,檄令參將福蘭泰統領都司馬元勳等帶往,聽候調遣。合計調發官兵已共六千名。一面再行預為調備,以資策應。並檄調建寧鎮總兵鄭國卿來泉彈壓。其沿海各口岸,均各加兵駐守。臣於泉州蚶江、廈門等處,往來督察,相機調度。所需糧餉事宜,派委道府大員經理,俾不致遲誤。
同日,任承恩奏言:現催督廳縣雇備船隻,已於十二月十一、十二兩日趕辦敷用。並已挑派備戰兵丁一千名,於十三日分配登舟,候風放洋。現聞督臣已自省星夜來泉,一俟到日,會籌妥協,臣立即登舟飛渡,協同黃仕簡戮力剿洗。又,一應剿撫善後事宜,關係重大,懇皇上特簡重臣,臨閩鎮安督辦,蕆事方能迅速。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黃仕簡、任承恩、徐嗣曾曰:此等奸民糾眾滋事,不過么■〈麻上骨下〉烏合。上年,臺灣即有漳、泉兩處匪徒械鬥滋擾等案,一經黃仕簡帶兵前往督辦,立即撲滅。今林爽文等結黨橫行,情事相等。該提督到彼,匪黨自必望風潰散。即使該提督病後精神照料未能周到,亦止可添派能事總兵一員,多帶兵丁前往協剿。乃任承恩竟欲親往,豈有水陸兩提督俱遠渡重洋,辦一匪類,置內地於不顧之理?至所稱簡派欽差督辦,更不成話。督撫提鎮,俱有綏靖地方之責,設一遇匪徒滋事,輒請欽差大臣督辦,又安用伊等為耶?從前,康熙年間台匪朱一貴滋擾一案,全台俱已被陷,維時止系水師提督施世驃帶兵渡台進剿,總督滿保駐紮廈門調度;不及一月,即已收復蕆功,伊等豈竟未之聞乎?又據常青馳奏,詢悉淡水同知程峻之子程必大,彰化失陷、文報梗塞情形;已派兵二千二百名,令任承恩及參將福蘭泰等由鹿耳門前進,會同夾攻等語;與前奏大概相同。任承恩本不應前往,今既已渡台,亦不須拘泥回任,務須實力勇往,會同黃仕簡分路夾攻,速擒賊匪,以期克日蕆功。常青仍祗須駐紮蚶江、廈門一帶,調度策應,此時總以鎮靜內地為要。
臣等謹按臺灣滋事之初,止系一二奸民乘機倡亂。水師提臣既督兵渡台剿捕,若果調度得宜,設法擒其首惡,散其脅從,自可不勞而定,原毋庸陸路提臣同時並往。但任承恩業已起程,若飭令回任,未免又徒勞跋涉。我皇上既明飭任承恩渡台之非,因其既經進發,仍准前往會兵剿辦。迨後,兩提臣遷延觀望,賊勢益張,特簡重臣督剿,並調集黔、粵屯土各兵,為一舉撲滅之計。仰見睿謨廣運,初不預設成心,而遲速後先機宜,自然吻合,洵所謂無適無莫者歟!
〔乾隆五十二年〕正月初二日(辛未),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兩江總督李世傑、提督藍元枚曰:現在臺灣彰化地方,有賊匪林爽文等糾眾滋擾、劫縣戕官一案,水師提督黃仕簡、陸路提督任承恩,俱已帶兵渡台剿捕;漳、泉地方緊要,不可無大員彈壓。藍元枚系福建世家,眾所稔悉,於該處情形,自能熟諳,著傳諭藍元枚即行馳驛,迅速前往泉州署理福建陸路提督,即駐紮蚶江一帶,幫同常青調渡接應一切事宜,以期迅速蕆事。所有江南提督印務,著李世傑於該省總兵內揀員暫行署理。
同日,常青奏言:十二月十六日,復接到鎮、道會稟:『有賊匪數千圍攻彰化縣城,於十一月二十八夜,將城攻陷。都司王宗武被害。即要來搶鹿仔港、笨港,一路直犯府城。請撥兵救護。隨嚴飭本標遊擊李中揚、千總蘇明耀、魏大鵬等,飛馳諸羅剿捕;分飭將弁堵截各隘口。職道等督同遊擊林光玉帶兵駐紮鐵線橋,以便應援。查賊匪系漳州人,諸、彰二邑漳人甚多,到處附從,勢甚猖獗。府城為全台根本,並飭右營遊擊鄭嵩移駐彈壓』等情。旋又據福興泉永道萬鍾傑稟稱:『臺灣典史易鳳翔執持臺灣道印照,同該道家人曹泰、諸榮來廈,當即傳詢,據鳳翔稱:十一月二十九日,賊匪攻陷彰化;十二月初六日,攻陷諸羅。柴大紀帶兵堵住離府城十里之三坎店,臺灣道召募鄉勇,緊守府城;令該典史同家人二名來廈請救。初七日夜,出城配船放洋。初十日至澎湖,見署協點兵赴援,約十四日可到臺灣。並聞得十一日柴大紀與賊打仗,大施火砲,賊勢稍退』等語。伏思臺灣匪徒,雖易聚集滋事,但地方文武平日豈無防範,何至一任蔓延,竟至莫可抵御!今經兩提臣齊赴集剿,小醜跳梁,自可速期殄滅。第查逆首林爽文,系漳州人,其附從之徒,率皆籍隸漳屬,其中更難保無內外勾連情事。臺灣既屬緊要,而漳、泉兩郡尤為內地根本,臣維有預設機宜,倍加嚴重。並於漳州連界之廣東潮州等境,移會兩廣督臣一體防範。一面督催渡台官兵協力進剿,務期克日蕩平,不使稍留餘孽。再水師提臣黃仕簡,於十五日自廈門放洋;陸路提臣任承恩,十四日登舟,十七日乘風開駕;並與臣面為議定,或竟由鹿仔港進攻,或由鹿耳門入口,統聽該提臣察探賊情,隨機應變。又聞知府孫景燧,自十月初間前赴諸羅緝匪,今諸羅失陷,業已被害。查福州府海防同知楊紹裘,現在隨赴泉州,即飭該丞前往署理臺灣府事務,並派委正佐雜職等員到彼,以備隨時差委。其餘在台被害文武,容俟查明,再行具奏。
同日,徐嗣曾奏言:十二月十八日,據興泉道萬鍾傑稟知,彰化、諸羅俱已失陷。賊勢方張,不可不厚集兵力,以速蕆事。現於臣標及督標水師撥兵一千五百名,並調上遊之建寧、延平鎮營兵一千名來省,以備調遣。札商督臣就近酌調南澳鎮兵,赴泉聽用。又飛咨廣東、浙江撫提各臣,於附近水師營內酌撥備戰兵二、三千名,各於交界本境駐紮;如需策應,便於徵發,亦可藉為聲援。至官兵裹帶口糧,已分飭妥協辨理。昨准督臣咨商,飭司撥銀十五萬兩,解赴泉州,貯備緊要動用。臣現飭司迅速解往;並另委護糧道李振文馳往蚶江,隨同督臣籌辦一切。其沿海要隘口岸,諄飭文武員弁嚴密截拿,以防竄逸。又,淡防新莊巡檢王增錞稟稱:『彰城已陷,賊人移踞後壟。現在招集鄉勇,前往剿捕。初八日巳刻,敗兵逃回,俱稱塹城已失,程同知被賊圍住,不知著落。新莊止有直街一道,並無險要可據,因思艋舺距新莊五里,西北兩面有大河二道,兼有淡防倉廒一座,淡水都司全營兵丁,俱駐艋舺;隨商同都司易連派兵分守要隘,保護地方倉廒。但查淡營額設兵丁,止五百四十名,恐賊匪一至,兵力單薄,當即傳軍工匠首黃世恭、業戶董再興,石募泉民七千餘名,其器械口糧系各鋪戶自行捐備;現有竹塹守備、千、把總三員,即令其管領鄉勇,分守堵御。維望迅速發兵,由淡水八里坌進口,大有濟益』等情。臣查淡水地方險阻,為臺灣北路要區,現在既有艋舺地方經巡檢王增錞召募鄉勇,竭力保護,自應迅速發兵救援。即將現派備調之省兵一千五百名,飭令閩安協副將徐鼎士、撫標右營遊擊吳秀統領,多帶軍火器械,克日由閩安出口,直抵淡水,協同守御。並多帶賞犒,獎勵泉州鄉勇,相機剿捕,亦可為南路遙結聲援。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恆瑞、黃仕簡、任承恩、徐嗣曾、柴大紀曰:常青此次所奏派兵剿捕各事宜,較從前稍有主見,略知鎮定。但常青摺內稱:『逆首林爽文,系漳州人。其附從之徒,率皆藉隸漳屬,其中難保無內外勾連情事』等語。此等匪徒糾眾滋事,無論何處民人,其從賊者,即系夥黨,自應按名駢戮。若漳、泉民人鄉勇,果能應募拒賊、出力堵御防守,即系良民,自應加以獎賞;不應預存歧視,稍露形跡,轉致漳民心生恐懼,別滋事端。此時水陸兩提督,先後帶兵渡台,已有六千餘名;徐嗣曾又經派撥兵丁一千五百名渡台協剿,兵力不為不厚。但閩人性本剽輕,若零星打仗,致有挫失,是輕為嘗試,轉足以張賊勢、而餒官軍之氣,於事尤屬無益。著黃仕簡、任承恩務須俟各路兵丁到齊,約會日期,同時並力夾攻,自無難一舉蕆事。該督等總須鎮定持重。再,徐嗣曾奏:『飛咨廣東、浙江二省督撫、提督,於附近水師營內酌撥戰兵二、三千名,各於交界本境駐紮,如需策應,便於徵發,亦可藉為聲援』等語。此時,似可無需鄰省接濟兵力;然備撥亦可,總宜不動聲色,密為布置,不可稍涉矜張,驚動眾聽。至台地會匪,究系何會?興有幾年?聚眾數千?蔓延滋擾,劫縣戕官,該地方文武平日所司何事,豈竟漫無覺察?並著常青於事定後,查明嚴參示儆。但非目前急務,此時維當鎮輯內地,速剿賊匪為要』。
正月初三日(壬申),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黃仕簡、任承恩、徐嗣曾曰:臺灣賊匪林爽文等,聚眾滋事、劫縣戕官一事,前據黃仕簡、任承恩各奏,俱帶兵先後渡台進剿。朕初以此等匪徒,不過一時烏合,不值水陸兩提督前往同辦。嗣據常青奏:『黃仕簡於十二月十五日,自廈門放洋;任承恩於十七日登舟開行,會同進剿』等語。任承恩既已同往,務須與黃仕簡同心協力,鎮定持重,努力剿捕。若能克期撲滅,迅速蕆事,是即有功而無過,朕必將該提督等加恩獎賞;其出力員弁兵丁等,亦必從優議敘。至昨據常青、徐嗣曾等奏到各摺內稱:『總兵柴大紀帶兵堵御離府城十里之三坎店,召募鄉勇,緊守府城。十一日與賊打仗,大施火砲,賊勢稍退』。是現在府城業已嚴密防守,可保無虞。俟大兵到齊,同時並力夾攻,自可即日蕩平。所有首夥各犯,拿獲之日,即在該處迅速正法,一面奏聞,毋庸再行分別請旨辦理,致滋耽延。
臣等謹按,兵貴一鼓作氣。方水陸兩提臣會同進剿,若俟各路官兵到齊,約會日期,同時並力夾攻,則賊眾膽落,自成破竹之勢。皇上於進兵之始,早慮及閩人秉性剽輕,勇於私斗,怯於公戰。豫以不可零星打仗,輕為嘗試,丁寧訓誡,至於再三。厥後,黃仕簡、任承恩等,惟事分路堵御,兵力見單,士氣不振,以致重煩徵調。益仰見聖明坐照如神,實為洞燭幾先也。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二
正月初七日(丙子),常青奏言:彰化賊匪林爽文等,攻佔城池,先經臣派撥三路官兵赴剿。惟是調往官兵雖有六千,內水師提臣黃仕簡帶領本標及調取南澳、銅山等營守兵,共計二千數百名。其由閩安出口派赴淡北之官兵一千五百名,臣於十二月十三日,據淡水同知程峻之子程必大稟報,竹塹地方亦被賊人佔踞,因飭領兵之海壇鎮總兵郝壯猷,相度情形,非於新莊堵御,即赴南路應援。而鹿耳為台地咽喉,尤須厚集兵力,庶可近護郡城,遠赴攻剿。茲臣復添派督撫二標兵一千名,檄令原任閩安協副將徐鼎士帶領,由省城南台口配船;又調福寧鎮並銅山、羅源等營兵一千名,檄令福寧右管遊擊延山帶領,於福安縣白石口配船。俱從各該處出口,候風直渡過台,經由鹿耳門進口,交與水師提臣黃仕簡,聽其調度;俾軍容益昭壯盛,賊匪克期殄滅。臣一面仍再於各營兵丁內,預為挑備,酌量機宜,隨時策應。
同日,浙江巡撫琅玕奏言:臺灣賊匪滋事,先經督臣常青咨會,臣即飛咨提鎮各臣,並飭沿海各營及地方官嚴密防範,毋致匪徒內竄。再於接壤之江山縣起至嘉興府屬出境止,酌添腰站馬匹、驛夫,以速郵報。茲又準福建撫臣徐嗣曾咨會:於附近水師營內酌撥備戰兵二、三千名配齊器械,在交界本境駐紮,以便徵發,亦可藉為聲援等因。查浙省溫州府地方,由海至閩省之廈門,最為捷近,自應於附近之水師營內酌派。現在飛咨提鎮各臣,即於提標同溫州、黃岩二鎮標所屬營內,共揀派練習兵三千名,配齊器械,攜帶糧餉,在於本境交界之處駐紮,以待徵調。其應派將備帶領前往一切事宜,現咨提臣陳大用酌定具奏。臣仍檄飭溫處道陸瑗隨同鎮臣在彼彈壓。此等匪徒,均系一時烏合之眾,現當閩省官兵合剿,不日即可殲盡。其匪黨自必四散避遁,各海口均關緊要,臣已分委道府等官,酌派兵丁,實力盤查截拿,俾無竄逸。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黃仕簡、任承恩、徐嗣曾、琅玕曰:從前剿捕朱一貴、黃教二案,調兵若干名,該督自有成案可查。今常青既令任承恩帶兵由鹿耳門前進,又復加調官兵陸續渡台,並咨會粵東、浙江酌備戰兵,以資策應。臺灣常有糾眾不法之事,此次常青等何以張皇畏懼至此?徐嗣曾亦有移咨鄰省一體預備之舉。而琅玕此奏,尚有主見,不至過於惶遽。著傳諭該督等,務宜鎮定妥辦,不可張大其事,使沿海民人心生恐懼,於地方大有關係。至常青摺內稱:『探得澎湖兵於十二月十四日到台郡安平,林遊擊亦帶兵赴援,現在賊勢稍退』等語。郡城防守嚴密,全台根本尚不致有他虞。黃仕簡等,務須俟各路官兵到齊,約會日期,同時並力夾攻,自無難一舉蕆事,剿捕淨盡。常青、徐嗣曾、琅玕,尤宜嚴飭沿海文武員弁,截拿逸回匪犯,毋使一名幸脫。
初八日(丁丑),常青奏言:前派赴淡官兵,因聞竹塹已被賊踞;旋又據巡檢王增錞稟報,於艋舺地方召募鄉勇人等設守,隨又密飭統兵之總兵官郝壯猷,相度情形,非於新莊抵御,即赴南路應援。今該撫臣又經派兵一千五百名前往,實為緊要得力。惟是臣續調之督撫二標兵一千名,已派令副將徐鼎士帶領;而撫臣所謂之督撫二標兵一千五百名,據稱亦派該副將帶領,實緣省城距泉相隔數百里,同時調派,以致關會不及。至查督撫兩標除派撥防守外,統計備戰兵四千四百名,現在派出之數,已共三千三百名,會垣重地,尚須駐兵留守。據撫臣札稱,復調上游之建寧、延平鎮營兵一千名來省,以備調遣。應俟該二處兵丁到省,即留於會城駐紮。其撫臣所調之督撫二標兵一千五百名,即令副將徐鼎士帶領,前赴北淡。臣隨改派在省之延平副將林天洛帶領臣續派督撫二標兵一千名,仍遵前奏,由省城南台配船飛渡,經由鹿耳門進口,隨同水師提臣黃仕簡協力進剿。
同日徐嗣曾奏言:臣以淡水地方緊要,即將派備之省兵一千五百名,飭令閩安協副將徐鼎士、臣標遊擊吳秀等統領,克日進發。連日接據蚶江通判陳惇、廈門同知劉嘉會稟報:『查訊鹿仔港回棹商船,鹿仔港亦有泉州、興化、廣東客民各用布書寫「義民」字樣,共相守護』等語。復准提臣黃仕簡,亦因王增錞稟報,咨會撥兵救援。臣現已雇備船隻,添派督標都司朱龍章、獲水師營參將羅禮璋,隨同副將徐鼎士等,迅速領兵前赴。正在候風遄發,接准督臣來咨,於未接臣咨之先,督標撥兵六百名,臣標二營撥兵四百名,交副將徐鼎士統領,由閩安出口至鹿耳門協剿等因。查淡水、新莊等處,待援既急,而鹿耳門一路,誠如督臣籌酌,尤當厚集兵力。臣前摺奏明預調延建兵一千名,原以備督臣調遣之用,與督臣所調兵數,適相符合,應即飭令赴泉,聽候督臣派員統領,赴鹿耳門進剿。查廈門對渡鹿耳門,較之由閩安出口,更為便捷。臣飛札廈門速備船隻,該兵到廈之日,即可飛渡。同日,浙江提督陳大用奏言:接准福建撫臣徐嗣曾咨會:『浙省水師兵內挑撥備戰兵二、三千名,前往交界處所,以備調遣。溫州、黃嚴二鎮各撥兵一千名,尚少一千名、於提標及所屬水師兵內酌量選撥。並將一切戰船軍械妥協料理』等因。臣隨選派標下右營兵五百名,附近之鎮海營兵五百名,共足三千名之數;委派署右營遊擊俞世盛、左營遊擊裴起鰲、馮颺、鎮海營參將白國樑、右營守備江得勝、署守備張殿魁,並千把外委三十員,於十二月三十日帶領起程,赴閩浙交界之平陽縣屬北關洋面處所,以為聲援。並即飛咨督臣常青,酌量調用。再查有溫州鎮總兵魏大斌、瑞安營副將詹殿擢,均由福建臺灣水師升補來浙,彼處情形,素所熟悉,隨派委該鎮將作為總領,統率前往。其溫州地方,界聯閩省,現飭樂清協副將李長庚前往彈壓稽查。至寧波沿海口隘,均關緊要,現在臣會同寧紹台道印憲曾選派員弁,時刻留心稽察,分路查緝截拿。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徐嗣曾曰:總督統轄管制全省兵弁,凡有調遣,自當聽督臣主政。巡撫雖亦有封疆之責,不得稍存膜視;但調發兵弁,應札商督臣公同檄調。況無迫不及待之情形也。此乃國家體制,不可紊越。今徐嗣曾惟恐毫無調度、跡涉推諉,是以紛紛徵發,以見留心努力;並咨會廣東、浙江等處,挑備戰兵,預資策應,使本省兵弁號令兩岐,事權不一;且省垣重地,自應多兵駐守,今輾轉更調,亦非慎重根本之道。該撫於此案初起時,尚能鎮定,其後何以冒昧若此?但究屬為地方起見,尚無大咎。亦不得因有此旨,過於畏葸,而置要務於不問。且督撫因此或致不睦,更於公事無益。徐嗣曾惟當與常青彼此和衷,籌酌機宜,協同妥辦,以期迅速蕆事。至該督等摺內所稱,鹿仔港等處有客民義民共相糾集,守護地方等語。該此商民等,激發公義,保護地方,甚屬可嘉!著該督撫俟事竣後,會同查明,分別獎勵。
初十日(己卯),上諭內閣曰:臺灣奸民林爽文等糾眾滋事一案,該督常青剿捕逆匪,一切調度堵御機宜,辦理尚屬鎮靜妥協。現在,水陸兩提督業經渡台,會剿逆匪,自無難立時撲滅。惟是海疆重地,將來善後事宜,均須妥協籌辦。常青系初任總督,恐未能料理裕如,李侍堯久任封疆,雖於軍旅未嫻,而辦理地方事務,於輕重緩急機宜,較為熟練。李侍堯著調補閩浙總督,即馳驛前赴新任。湖廣系腹地省分,且地方寧謐無事,常青自能勝任,即著調補湖廣總督。俟李侍堯到閩接印後,常青即來京請訓,再行赴任。現在李侍堯自京啟程,常青到楚,往返尚需時日。李封年老,兼署督篆,恐精神未能周到。所有湖廣總督印務,著舒常馳驛前往署理,俟常青抵任後,再行回京。
臣等謹案林爽文糾眾滋擾,府城經該鎮道等保護無虞,淡水、鹿仔港等處,又有義民幫同守御,爾時兩提督渡台,即可合兵痛剿;而督臣常青於一切調度機宜,尚無貽誤。我皇上先事預籌,以常青初任總督,恐未能料理裕如,特命李侍堯調任閩浙,委以內地諸務,令駐廈門,用資經畫。厥後,總兵郝壯猷失守鳳山,退回府城,而黃仕簡病中昏憒,人心未免驚慌,次日,常青即抵府城,郡治得以無慮,兵民咸獲安堵。若非聖主知人善任,算秉幾先,則鳳山一失,郡城必至失守,迥非常情所能窺測萬一也。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徐嗣曾曰:常青甫經摺用總督,即遇地方有此等案件,亦其年運所致,會逢其適。但伊於辦理此案,尚無不合。惟是事定後,一切善後要務,均須妥協籌辦。常青究系新任,恐未能料理裕如,李侍堯久任封圻,能知事體之緩急輕重,是以降旨將伊與常青對調。所降諭旨,俟李侍堯將次到閩時,再行發抄。若不然,該省一聞李侍堯來閩之信,常青必心疑獲咎,恐欽差查辦、意存畏懼,轉致驚惶失措,於事尤屬無益。常青接奉此旨,固不可因調任在即,於調度剿捕一切事宜,稍存觀望;尤不可稍露端倪,致地方文武員弁聞總督業經更換,各存弛懈之見,以致呼應不靈。並傳諭徐嗣曾一體慎密,諸事幫同常青實力妥辦。若稍有洩漏,致文武員弁聞知,常青遇事掣肘,朕必重治其罪,恐徐嗣曾不能當此重戾也。
同日常青奏言:署淡水營都司守備易連稟稱;『因營兵稀少,先發示招募義民七千餘人,鋪戶捐備口糧器械,實力防御。十二月初十日,有八芝蘭賊首賴水、郭穩等,樹立大旗,招匪千餘人,遣夥吳異人(即貢生吳志趙同胞叔)、吳尊、伊弟吳淑、夜遊異等,挺身到艋舺,聲稱「帶兵前往接應,借道經過,不必驚惶阻撓」等語。經防御義民報知易連,將吳異人等四人拿解營中,訊確,隨押赴教場斬首梟示。同日,賊匪四處蜂起。新莊賊首林小文、劉長芳、林三奇、賴欲等,下鹿仔、中港厝賊黨黃祖成、葉山林、陳軒、李壬等,擺接莊賊黨賴樹、賴國等,戶尾、八里坌、長道坑等莊賊黨何馬、何記、吳三奇、莊漢等,各招匪千餘人,俱豎立大旗,佔踞各處地方民房、店房,男婦老幼俱被焚殺,拆毀新莊衙門。易連于十二日辰刻,帶領兵民先攻新莊,以扼其吭。守備董得魁、把總蘇升等,帶領義民五百名,由艋舺渡河直攻下莊,至草店尾大街。千總席榮等帶兵三百名,由草店尾河坡先斷浮橋,進攻國王廟邊。李因、鄭追等督率義民五百名,由武朥灣進攻中港厝。監生黃朝陽、林講等督率義民六百名,由中港厝分路進攻海山頭。又廣省義民邱龍四、林貴陽等,埋伏彭厝莊,四面攻剿,殺死賊匪五十餘人。義民亦被害數十人。十三日派撥戶尾莊蔡才、陳許、林球等率領義民三百名,和尚洲莊鄭■〈宀公心,上中下〉、楊景、黃天麟、趙暢等,率領義民六百名,大坪頂莊黃英、王倍、王步雲等率領義民等進攻戶尾、八里坌、長道坑等處,殺死賊匪五十餘人,救出同知程峻並前任新莊巡檢李國楷兩家眷屬。守御港口。十四日同千總張正耀等率兵三百名,和尚洲莊鄭享、蔡論、陳唇等率領義民五百名,由北投、琪里岸,孫立勳、黃採、黃辛元、黃光等,率領義民等由上埤頭抵內湖集,攻八芝蘭,殺賊五十餘名。義民血戰,餘賊逃散,奪回大旗四桿、馬一匹。是夜,賊匪蜂擁至擺接一帶,豎立大旗,紮備竹排,正欲渡河。時方回軍之際,立即嚴行堵御。至十五日巳刻,仍同各處義民分頭攻打擺接。易連督同營兵三百名,又陳必強、徐固、黃世四等督率義民六百名,由溪州登岸,直攻芎焦腳。千總張正耀、把總譚朝亮等率領義民八百名,由加臘仔過溪,攻打南勢角。林賀、翁滿、陳抱率領義民五百名,由大坪林攻打暗坑仔等處。四面會合,殺死賊匪百餘人。義民被殺五十餘人。賊散入藤藔坑、山頂等處;奪得大旗鐵銃等件。又派撥石頭街莊廣東義民徐勤佳、戴華元等督率義民七百名;三角勇莊龔東、陳海、陳誰、李恍等督率義民七百名,合攻柏仔林,分投殺賊,賊巢盡行燒燬。但賊匪雖皆奔散,現在復聚暗坑仔等處,不時出沒。艋舺一隅之地,兵民力竭,難以抵敵,望速發兵由五虎門赴八里坌口進剿。現獲賊匪劉長芳、賴吞、鄭昌盛、蔡洪、賴欲等五名,已經囚禁,嚴行訊供另稟』等情。竊思小醜竊發,竟至四路響應,是其蓄謀不軌,必非一日。其所稱天地會名目,尤屬不經,是否與諸羅匪犯楊光勳等所設之天地會,暗樹黨援,互相勾結?應一面蕩平惡孽,一面嚴切跟求,務期水落石出。至該署都司稟稱義勇殺賊事宜,如果屬實,尚屬奮勉勤事。臣已飛檄曉諭務須共明大義,志切同仇,毋為賊眾搖亂。至臺灣郡城,為根本重地;雖經探聞澎湖副將等帶兵赴援,賊勢稍退,而水師提臣黃仕簡,計此日已可前抵鹿耳;陸路提臣任承恩於十四日自蚶江登舟,十七日開駕赴口,天氣陰雨,海道難辨,不能前進;二十日復起風暴,連日猛烈,難以放洋。一俟風定,立即飛渡。現在兵力雖已厚集,恐尚有隨宜應變之處,臣密為挑備,以資策應。務期膚功速奏,以靖海氛。奏入。
上諭內閣曰:林爽文於光天化日之下,膽敢糾眾戕官,佔踞縣城,實屬罪大惡極,法不容誅。該署都司易連於賊夥吳異人等前往助賊時,即擒拿斬梟,以安民心,所辦甚屬可嘉!易連俟事竣後,著該督給咨送部引見。至該處生監商民激發公義,糾眾攻殺賊匪,保護地方,實可嘉獎!著該督等查明分別旌賞,以示優獎。其義民內有被賊傷害者,並著該督等於事竣後,查明具奏,照陣亡兵丁之例,一體議卹。
十三日(壬午),兩廣總督孫士毅奏言:現在提臣黃仕簡帶兵渡台督剿,粵東與閩省水陸緊接,查拿堵截,更應格外加嚴。現已密派妥幹弁員於各隘口商船漁艇往來處所,改裝易服,梭織遊巡,不露圭角,遇有形跡可疑之人,立即盤詰究辦,以絕奸匪鬼蜮伎倆。至南澳一鎮與廈蚶地方互為犄角,提臣黃仕簡移咨南澳鎮臣預派左營戰兵三百名,以備調遣。臣恐兵數太少,不足以壯軍威。臣現於附近閩省各鎮協營內共挑選水師戰兵一千名,配定戰艦,備足軍火器械,裹帶一月口糧,並派撥得力之統領將備員弁,一一料理停妥。設有徵調,便於立即起程,以資策應。此外,再於戰兵內挑選水師五百名,陸路一千五百名,共二千名,預備調遣。再查潮州府與閩省接壤,聲息相通;自潮州至廣州府省城,尚有一千二、三百里。臣恐在省得信較遲,除咨會署提臣彭承堯先赴潮州稽查彈壓,臣將督撫兩署事務,於數日內略為料理,即親赴潮駐紮,以便遇有防範徵調事宜,即可就近辦理,以期迅速。省會現有將軍都統同城,臣令藩、臬兩司隨同督察,足資料理。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孫士毅曰:閩粵境壤毗連,臺灣賊匪糾眾滋事,孫士毅接準咨文,派兵前往預備策應,及嚴飭各隘口嚴密盤詰,此系當辦之事。至孫士毅系鄰省總督,止當鎮靜地方,堵拿逸犯,豈得輕離省城,以至粵東內地民人心懷疑惑。外省各督撫遇有此等事件,每以親身前往,見其急公而不權事理之輕重緩急。孫士毅此時如尚未起程,即毋庸前往;若業已起程,亦即速回省。
同日,徐嗣曾奏言:前預調建寧、延平鎮營兵一千名來省,以備督臣調派。據准督臣咨會:『於督撫二標派兵一千名,令延卒協副將林天洛帶領·由南台配船至閩安出口,前抵鹿耳門會剿。建、延官兵即留於省城駐紮』等因。查延平兵五百名,業經到省;建寧離省較遠,所派官兵現尚未到。臣即照督臣札會,於督標內派兵六百名,臣標內派兵四百名,備齊船隻,由南台開行至閩安候風放洋。其延建兵到齊之時,即留省城駐紮。再查淡水、新莊等處,現已據都司易連稟:『率勵義民奮勇剿殺,賊匪雖暫奔散,現在復聚暗坑仔等處,請速發兵進剿』等情。查總兵郝壯猷所帶之兵,近准督臣札會,催令仍赴淡水救援;及臣所派調閩安協副將徐鼎士帶兵前後進發。是淡水一路兵勢已為壯盛,一渡八里坌進口,便可得力。臣仍令遣熟諳路徑之小船,往來探報。奏入,報聞。
十四日(癸未),臺灣鎮總兵柴大紀奏言:本月初六日,賊匪佔據諸羅,分路來犯郡城。臣於初七日拿獲奸細林馬一名,嚴審供出:賊匪分二起,一自諸羅山下茄苳來犯府城北門;一在笨港將營盤燒燬,知鐵線橋一路有官兵駐紮,難以經過,隨往海邊拿小船由海道來犯府城西門等語。臣相度形勢,惟有鹽埕橋地方,可以截拿水陸兩路。一面將該犯林馬正法,一面飛飭在城文武員弁,嚴守城池,並飛飭台協水師多撥哨船,沿海堵禦。臣即督率官兵飛馳鹽埕察看,海邊一帶已有小船數百隻,浮水而來,俱系賊匪。飭令弁兵施放槍砲,被母子砲打沉小船數十隻,餘船遠逃。又見遍野賊匪萬餘,蜂擁而至,隨督率弁兵奮勇與戰。初九日,賊匪被槍砲打死者,不過數十名;旋退旋來,全無畏懼。初十日復來,自巳至亥,賊匪被大砲打死者,約四、五百名;被牌槍打死者,約二、三百名;生擒賊匪二名,即行正法;賊匪稍退。因在黑夜,就地紮營。十一日卯刻,復來攻犯大營。賊以綿被透濕遮牛車上,向前當我槍砲;牌槍鉛子不能入。施放大砲始能打透牛車,賊匪不能抵當,打死甚多;於未時稍退。旋散而復聚,又復蜂擁前來。臣鼓勵弁兵奮勇力戰,賊匪被槍砲打死者亦多;生擒賊匪六名,凸正法。奪回母子砲二尊並器械火藥鉛子甚多,大紅旗一面,寫「順天」二字,餘賊前逃。追至木柵二十里外,天黑收兵。十二日早,賊眾數萬,復三面擁至。官兵施放槍砲,打死賊匪約有一百餘名。自卯至未,賊尚不退,守備邱能成打死騎馬賊一名。又臺灣知縣王露帶義民七、八百名,亦來助戰,我兵益振,打死賊匪二百多名,賊眾畏懼,始退。但彼眾我寡,又值黑夜,海霧濃布,不敢前追。十三日五更,飭令守備邱能成、外委蔡開祥帶兵三百名,潛往離營盤十餘里之大穆降埋伏,候營盤砲響,即轉攻其背。巳刻,遠見賊果復來。當飭官兵不許先放槍砲,俟賊漸近營盤,臣隨放號砲,督率官兵並臺灣義民,齊力向前,兵丁賴連升首先過橋放槍,打死一賊,各兵隨齊放槍砲。邱能成帶兵亦經殺到,前後夾攻,打死賊匪百餘名,殺傷騎馬賊一名,皆四散奔逃。查賊匪林爽文等,系漳州人,諸、彰漳民,所到附從;且台屬原有遊手棍徒,名為羅漢腳,從賊搶掠,所以猝然數萬。雖連日打仗,被我兵打死千餘名,尚不及十分之一。臣鎮守海疆,失陷城池,罪無可追。惟有奮不顧身,力圖恢復,誓不與賊兩立。又接臺灣道永福札稱:『鳳邑參將瑚圖里於十二日聞知賊匪有攻打鳳城之信,即帶兵三百名紮營城外。十三日天明,有賊匪二千餘名直攻縣城,瑚圖里施放槍砲,僅斃賊五、六人,賊勢稍退。瑚圖里放馬直追,賊匪乘虛由龜山北門撲入城內。斯時,官兵槍砲莫施,旋即潰散。瑚圖里縱馬由南而去,不知下落。賊人進入縣署,該縣湯大奎自剔』等情。隨飭澎協水師遊擊蔡攀龍帶兵七百名,城守右營守備邱能成帶兵三百名,前往南路剿捕,以復鳳山。臣仍紮鹽埕橋,截拿北路賊匪。再相度形勢,自鹽埕橋以北平原百有餘里,大小村莊,星羅棋佈,俱蓄■〈艹〈束刂〉〉竹為圍,賊眾奔逃,諒必散匿各莊。若我兵乘勝直前,彼四處潛聚出而截我後路,來攻郡城,更屬可慮。臣督率官兵各處搜捕,務使各莊俱無賊匪潛藏,即便長驅以進,恢復諸、彰二邑。賊勢雖甚猖獗,不過烏合之眾,臣惟有竭盡駑駘,以圖殲滅醜類。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黃仕簡、任承恩、徐嗣曾、柴大紀曰:此次柴大紀與賊打仗,奮勇得勝,尚屬可嘉。北路賊勢蔓延,鹽埕橋系水陸扼要之區,該鎮自應仍在彼督率剿捕,未便遽回郡城,以致賊人踵後。且南路既經該鎮派撥澎湖協及城守兵丁共一千名前往,諒亦足資抵御。至林爽文等輒敢豎旗結會,並用槍砲攻犯城池,竟屬有心謀逆。此皆由從前辦理械鬥各案,該地方官等止期就案完結,將就了事,並未徹底嚴辦,以致刁民肆無忌憚,釀成巨案。此次,惟有痛加誅剿,以示懲創,斷不可使一名幸逃顯戮。但,此時不可稍露端倪,使賊匪自知必死,負嵎固守,轉於攻捕無益。總之,助賊者即系亂民,法無可貸;其不肯從賊及幫同官軍出力者,無分漳、泉俱系良民,自應一體獎勵,使賊勢日孤,易於竣事。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三
正月十五日(甲申),常青奏言:十二月二十七日,接到署守備陳邦光兩稟。一稱:『林爽文等於十一月二十七夜,搶劫大墩營盤,遊擊耿世文等全軍俱陷。二十九日,即攻入彰化縣城,知府孫景燧、理番同知長庚、前署彰化縣事俸滿同知劉享基、署典史事鹿仔港巡檢馮啟宗、北協中營都司王宗武及弁兵數十人,俱被殺害。復來犯鹿仔港,並分擾淡水、諸邑,賊黨蔓延,難以抵御,懇即興師救援』。一稱:『十八日有咳莊等莊賊匪,謀犯鹿仔港。陳邦光傳會泉、粵義民,預先埋伏,隨合義民百餘,誘賊至埋伏處所,兩頭夾攻,殺賊百餘名,焚燬咳哈、湳仔、內灣、二八水等處賊莊。又約牛馬頭等莊義民,於二十日辰刻,由沙轆進攻水裏、大肚、茄投等賊巢;並率義民襲後,追逐至貓霧捒。賊匪退踞烏日莊。緣該處有大溪阻隔,不能飛渡』各等情。又於十二日午刻,率同各義民從鹿仔港抵彰。賊匪聞知,隨出西門外,施放槍砲。陳邦光合義民分為兩隊攻殺,賊人退走。當即擒獲執旗之偽副元帥楊振國、偽協鎮高文麟、偽先鋒陳高、偽辦理水師軍務楊軒等四名,殺死賊夥百餘名,獲馬二匹、砲位刀械八十餘件,餘賊四散奔逃。陳邦光入城查看,有參革前任彰化縣知縣張貞生、丁憂典史李爾和、教諭王梁、訓導陳■〈王定〉被羈未釋,並居民鋪戶受困在內。因彰城逼近賊巢,民心驚惶,各義民又無糧食可支,難以駐紮,隨護衛受困官親及居民男婦,一同回至鹿港保守。又將擒獲偽官楊振國等四名,押回鹿仔港,裝入檻車,交丁憂典史李爾和、受傷之北協外委許瑪,分撥兵丁,配船解送泉州,聽候勘訊。又續據陳邦光稟稱:『二十三日林爽文黨羽陳泮、吳領等,燒燬泉、粵民莊。隨率義民前往追捕,殺死賊夥三十餘名,拾獲紅旗器械四十餘件。查陳泮、吳領與林爽文同惡相濟,均應一並剿滅,以絕根株。但南北投虎仔坑等處,阻隔溪河,必得三面夾攻,方能克勝。今各義民俱肯奮力捕匪,惟因利器無多;且鹿仔港地方踞虎仔坑尚有七、八十里。現在鼓舞眾義民,同守鹿仔港、彰城。一面出巡查捕』等情。查該署備節次撲捕賊匪,及義民等同必協力,俱屬奮勇可嘉,俟分別查明,請旨優獎。據解逆犯四名,臣現委員飛赴迎提,即於泉州審明辦理。再查漳匪作孽,泉、粵之人素與為仇,到處俱有義民共相抵御,不獨現在足資保護,即將來收拿匪犯,亦可得力。臣於淡水、鹿港、鹿耳,俱已發有簡明告示,派員分赴各處遍貼曉諭,以勵眾志,而固人心。至水師提臣黃士簡自金門收泊料羅,續於二十八日,又自料羅放洋,計期兩、三日內,即可前抵鹿耳。陸路提臣任承恩系由蚶江出口,亦於二十八日放洋,旋因風雨驟作,寄泊臭塗澳外。該處與鹿仔港相對,一俟風定,即可揚帆直達。惟是賊情猖獗,到處蔓延,自澎湖至鹿耳門系屬台郡咽喉,尤宜厚集兵力。臣前經續調督撫標兵一千名,原令由南台出口,前往鹿耳,以備策應。第恐海道紆回,風汛難定,適預備之延、建兵一千名,亦已分起前來;因令督撫標兵仍駐省城防守,將延、建兵一千名,派延平協副將林天洛管帶,由陸路兼程赴廈;並派先經調來之汀州鎮總兵普吉保統率登舟。又於水師提標五營內預備兵丁六百名,派令興化協副將格繃額帶領,亦從廈門配船飛渡,均由鹿耳赴台,隨同水師提臣協力進剿。至續派之福寧鎮及銅山、羅源等營,共兵一千名,亦催令陸續繼進。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黃仕簡、任承恩、徐嗣曾曰:賊匪等敢用槍砲攻犯城池,罪大惡極,不特首惡之父、兄、妻子,應行緣坐,即如現在拿獲之楊振國等四犯,俱曾受偽職,並與官兵抗拒者,亦應一例緣坐。該犯等,系漳州民人,其家屬想仍在內地,若此時遽行查辦,恐漳民聞而生駭,轉多未便。著常青俟楊振國等四犯解到時,訊明各要犯家屬下落,密為存記。俟黃仕簡等在台搜捕賊匪事竣,大兵撤回時,按名查拿辦理,自無虞其兔脫漏網。至署守備陳邦光督率兵民,殺退賊眾,並擒獲賊目,解送內地審辦,尚屬奮勇可嘉!著常青於事竣後,查明給咨送部引見。其義民鄉勇等,亦著分別旌賞,以示獎勵。至賊匪滋擾鳳山時,參將瑚圖里乘馬追賊,轉被賊人乘虛撲入城內,兵丁衝散,瑚圖里由南而去,不知下落。是該參將之不能抵御賊眾,由於兵散,與臨陣退縮者不同;此時,尚可不治以委城而去之罪。若該參將能收集兵民,再行出力殺賊,則其功罪足相抵。統俟常青於事竣後,查明具奏到日,再行核辦。其知縣湯大奎,雖未能堵賊守城,但既經自刎,究屬可憫!亦應查明議卹。至黃士簡與任承恩,因海洋風色不順,難涉險輕進,朕亦不責以遲延。計此時各路大兵,俱已早到,黃仕簡等,務宜督率兵弁,分路會剿,奮勇剿賊,速奏蕆功。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曰:謀逆首犯與各要犯家屬,均當一律緣坐。但該犯等俱系漳州民人,其家屬想仍在內地。著將常青奏到之摺,並所降諭旨抄錄一分,寄與李侍堯閱看,以便該督到閩時遵辦。其署守備陳邦光如何出力,及參將瑚圖里作何下落之處?如李侍堯到彼,常青未及查辦,著該督查明分別具奏。
十八日(丁巳),孫士毅奏言:聞台匪糾眾滋事,已將調撥弁兵等事,料理停妥,兼程赴潮。並密札該處鎮將等暗行訪查,凡在漳、泉等處遊食民人,有回潮形跡可疑者,一面盤詰,一面拘管,無許輕易釋放。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孫士毅曰:現在臺灣剿捕賊匪,即有粵東義民在彼幫同官兵出力殺賊者,此時,如有回潮民人,正系不肯從賊及避亂回籍之人,該督應令地方官收卹安慰,何得轉令拘管,不准釋放?是驅良民轉令從賊,更屬不成事體,著傳旨嚴行申飭。該督系軍機司員出身,曾經隨同出兵,非若未經軍務者可比,乃於事體輕重,毫無定見,適足為朕所輕矣。孫士毅當於該處明白曉諭,以此事辦理錯誤,現奉諭旨訓飭。所有回潮民人,仍俱各安生業,毋須拘管;俾該處民人安居樂業,不致驚疑。設遇有漳州台匪餘黨竄匿粵省,自應訪拿究辨。
臣等謹案督臣孫士毅,因搜訪逸匪,並令遇有回潮民人,概行拘管。止知緝捕為亟,而不覺失於太過。設臺灣被難之人,聞信不敢回籍,誠如聖諭,良民或轉致從賊,更復成何事體!蒙皇上傳旨嚴飭,並明示以回潮之民,正系不肯從賊,其避難回籍者,應令地方官收卹安撫。聖慈寬大,如覆載之無所不容。粵莊義民等,所由聞風感勵,協同官兵剿捕,始終不懈,益徵德化之入人者深也!
二十日(已丑),常青奏言:據台地文武將賊目高文麟等管解到泉,親提研訊。緣高文麟、楊軒素與逆首林爽文往來,楊振國(即楊詠)系彰化縣差役,陳高系與逆黨劉賢士認識。逆犯林爽文住居彰化大里杙莊,恃其山路險僻,丁族眾多,平日窩賊搶竊,擾害良民,並恐官府訪拿,樹黨結會,共相幫護。凡入會者,令其對天跪地立誓,並不寫帖立簿,只以舉指為號。經彰化縣知縣俞峻訪聞,差役楊詠往拘。因林爽文先曾犯竊被獲,即系楊詠得錢賣放,該縣將楊詠責比收禁。並訪知楊光勳案內逸犯張烈等五名,亦逃避林爽文莊內。該縣以各犯恃眾負固,稟知鎮道帶兵搜拿。林爽文乘莊眾驚懼,遂起意拒官,糾合同會莊眾,殺害知縣、副將、遊擊、兵役多人。復思攻佔縣城,可與官兵抵御。即於沿路糾邀無賴匪徒三、四千人,於十一月二十九日攻破彰化。林爽文既得縣城,自稱號主大元帥,並搶奪店鋪綢布豎立旗號,書寫「順天」字樣。其現獲之楊詠,林爽文念其從前賣放之情,許為副元帥;高文麟許為總爺;楊軒委辦軍務,各賊即分路往攻諸羅、淡水,留高文麟等帶同匪黨數百人,保守彰化。旋經鹿仔港守備陳邦光並泉州義民林湊、林文濬、黃奠邦、許伯達等,募集鄉勇,同往攻殺,賊眾紛散。將逆犯高文麟等四名擒獲,押解來泉。該犯等膽敢從賊肆擾,攻佔城池,領受偽職,實屬罪大惡極,不容一刻稽誅。但案關大逆,應請交刑部再行確審。因解送省城,交撫臣徐嗣曾遴委妥員管解,並飭沿途倍加防護,以保無虞。其押犯來泉之典史李爾和、外委許瑪,情願仍回台地,協力剿賊,將來視其功績,另予優敘。義民林文濬協同押犯,洵屬可嘉!臣當即給賞花紅銀兩,以示鼓勵。並令回台傳示各義民,共加感奮。又向該犯等詰問天地會起於何時?在會共若干人?據楊詠、楊軒同供:『天地會,是五十年十二月內,有漳州平和縣人莊煙(即嚴煙)過台,來興起的。聽得嚴煙說及起會的根源,是廣東有姓洪的和尚,叫洪二房,同一姓朱的人起的。洪二房和尚居住後溪鳳花亭,不知是何府縣地方;姓朱的年纔十五、六歲,不知叫什麼名字;也不知住在那裡』等語。臣因該犯等既經嚴煙告知起會根由,豈有未得詳細之理。再四詰其鳳花亭實在何處?朱姓實系何名?堅稱不知。查該犯等狡惡異常,情詞閃爍,四人本籍多在漳屬,其中自難保無勾連串結情事。但,現在該處民情,尚屬寧靜,若一涉張皇,轉恐驚疑四起,惟有密飭該鎮道等,悉心訪察,加意嚴防,俟台匪蕩平,以次查辦。一面飛咨提臣,即於台地追究嚴煙下落,再加碓究。至所稱廣東之和尚洪二房及朱姓等,尤關緊要,臣隨派心腹妥弁帶領咨文,飛投廣東督撫二臣,務期不動聲色,密查辦理。又水師提臣黃仕簡,於十二月二十九日已抵澎湖,風信順利,三十日即可由鹿耳門進口。陸路提臣任承恩暨所領官兵,俱於初四日在崇武澳得有順風,一齊放洋。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徐嗣曾曰:常青辦理此事,初時未免稍涉矜張,嗣據該督等節次奏到,調度進剿各事宜,辦理漸有主見。至所獲匪犯,朕意本欲令其解京,今該督於獲犯審明後,即請解京審辦,並鎮靜辦理各事宜,皆與朕意適合。不意常青竟能如此,甚屬可嘉!至嚴煙籍隸漳州,不難即時擒獲。並著常青於拿獲該犯後,一並妥速解京。前因該處善後事宜要緊,恐常青究系初任,因思李侍堯外任有年,較為諳練,是以降旨調任,令其前往辦理。此時,該督惟應督率弁兵於應行辦理之事,悉心調度,以期迅速蕆事。朕必加恩、加獎,更不必以調任縈心,稍存疑畏,轉於剿捕無益。現在,黃士簡、任承恩,自必已到臺灣,厚集兵勢,合力剿捕,賊匪自無難立就殲滅,一得捷音,迅速馳奏。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孫士毅曰:臺灣逆匪倡立會名,戕官佔城,實屬罪大惡極。至所供起會根由,系和尚洪二房,並姓朱的,俱是廣東人。朱姓年祗十五、六歲,何能糾眾匪徒?興起會名?輒敢有謀叛等事。恐即系洪二房依附朱姓名目,從中煽誘;又如從前朱一貴謀逆情事,皆未可定,不可不嚴行根究。著孫士毅查明後溪鳳花亭,究在何府州縣?即將和尚洪二房並朱姓嚴密跴緝,迅速查拿。一經緝獲到案,訊得確情,即一並派委妥幹員役迅速解京,歸案審辦。並著飭令沿途地方,一體小心押送,毋得稍有疏虞。
同日,汀州鎮總兵普吉保奏言:前接撫臣來咨酌調汀州、邵武官兵,前赴汀州府屬之永定、上杭二縣駐紮,聽候進剿。即於汀標三營派撥兵丁五百名,自汀起行;一面飛調邵武都司定柱帶兵三百名,駐紮上杭。臣亦前抵永定彈壓。督臣調臣赴泉,密商機務,隨即日起身。途次復接督臣來文,鳳山縣亦被賊匪攻陷,望救孔急,飛調臣統領建寧、延平二處兵丁一千名、水師提標兵六百名,由廈門配船飛渡鹿耳門進剿。臣於正月初三日到泉。查延、建官兵尚未到,隨與督臣面商,台郡現在危急,不可稍待,臣即於初四日由泉星馳赴廈,將水提標兵六百名,先行配船飛渡。其延、建官兵,飛催接續赴廈渡台,統領合剿。奏入,報聞。
二十一日(庚寅),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曰:臺灣地方,自康熙年間始隸版圖,因遠隔海洋,該處府廳各縣,俱未建立城垣。後經朱一貴聚眾滋事,平定後,總督滿保曾議建城。惟時以地處海外,無城雖難於防守,然失之易、復之亦易,是以未經建立,以節煩費。但該處久成郡縣,與內地無異,而城圍尚相沿用竹、木編插,不足以垂久遠。且此次林爽文糾眾猝起,縣城遂被砍破,究由■〈艹〈束刂〉〉竹不能防御所致。朕意,與其失之復取,既煩我兵力,又駭眾聽聞,何如有城可守而勿失,更為有備無虞乎!況方今國帑充盈,該處郡城廳縣不過五處,即建立城垣,動用不過百萬,何惜而不為?至建立城垣,該處可立窯座,或用外磚內土之法;如窯座不便,該處遍地皆山,即開採石料以代磚工,更為鞏固。著李侍堯於台匪蕩平之後,詳細熟商歸入善後事宜案內,一並妥議;勘估繪圖具奏。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劉長麟、閔鶚元、琅玕、徐嗣曾曰:高文麟等,系台匪案內領受偽職要犯,必須解京嚴行究訊,盡法懲治。著沿途各督撫於該犯等到境時,務須遴委妥員,多派兵役,小心防範,迅速解京,毋致中途稍有疏虞,致干咎戾。
二十二日(辛卯),徐嗣曾奏言:准督臣咨商,將臣預調之延、建兵一千名,及督臣續調福寧各鎮營兵一千名,俱令由陸路赴廈,徑進鹿耳門,為提臣黃仕簡一路接應。俱經陸續到廈。總兵郝壯猷於十二月二十二日放洋。副將徐鼎士等於十二月二十二日自南台下船至閩安,屢次放洋,俱被風阻。臣於初八日親赴督催,該副將等已先於初七日放洋。臣親至五虎門瞭望一帶洋面,並無船隻停擱。閩安等處,地方緊要,臣即順道將沿海各口岸逐一履看。其汛兵單少之處,先經臣於省標內派兵二百名,前赴增駐,以資截拿。現在巡防甚為嚴密。昨據興泉道萬鍾傑稟報:『差探,賊分南北二路攻犯臺灣郡城,適澎湖遊擊蔡攀龍領兵到台,自十八、九至二十二,連日打仗得勝。二十五日夜,賊自北路來攻。柴大紀督同護安平協林光玉等,施放大砲,賊俱退避』等語。茲提臣黃仕簡、任承恩各路官兵,先後抵台,烏合之眾,自必立就撲滅。特剿捕之時,若逃入台地內山,官兵長圍攻逼,搜拿不患不淨。惟海洋瞬息千里,倘賊匪竄逸內渡,或恐漏網。現已飛咨水陸提臣及領兵鎮將,一面剿殺賊匪,一面即於沿海■〈氵义〉港搜拿賊船,先行燒沉淨盡,預絕其遠颺之路。而漳州一屬,系賊匪原籍,誠慮有勾串連結情事。臣密札該道朱元會知府黃彬,不動聲色,妥為防範。復會同督臣出示曉諭,以賊匪雖系漳人,其在台滋事,與原籍親屬毫無干涉。惟藏頓隱匿,例應同罪;將來賊匪潛逃回籍,即捕獲首報!並懸賞格,剴切曉諭。至渡台官兵,配坐戰船之外,需用商船,皆系原價雇備。應給兵糧,亦皆動碾倉谷。惟漳、泉一帶民食,素資台米,今商販不繼,恐致糧價稍昂,現在設法招商運赴下游糶濟。其過兵處所,俱飭令大員妥為經理,並無絲毫擾累民間。體訪輿情,各俱安貼。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常青、徐嗣曾曰:地方偶有聚眾滋事之處,總督既經前往,巡撫自當在省鎮靜,不應輕離會城,以致人心疑駭。昨孫士毅奏,親赴潮州彈壓;今徐嗣曾復有前往閩安之奏。惟知出力急公,而不權事體之輕重緩急,朕並不嘉其不辭勞苦,轉為朕所鄙矣。此時各路官兵,自早已分頭會剿,賊匪無難立就殲滅。惟竄匿賊黨,恐有逃至內地者,當於各海口不動聲色,嚴行防範截拿。此則徐嗣曾應辦之事,該撫務督飭所屬嚴行妥辦,不可張皇疏忽。如得有剿賊情形信息,仍著由驛迅速具奏。
二十三日(壬辰),南澳鎮總兵陸廷柱奏言:前准福建提臣黃仕簡札,酌派南澳左營兵丁,預備調用。隨即就每營飭挑備戰兵丁各三百名,預備調遣應援。嗣又准兩廣總督札,將先派水師一千名帶領,竟由陸路直抵廈門,聽候閩浙總督調遣等因。隨即檄調署澄海協就近抵澳,彈壓地方。並飛飭各官兵星夜兼程赴廈。臣即於初六日戌時,登舟渡海,前往廈門聽候調遣。奏入,報聞。
二十四日(癸巳),孫士毅奏言:途次接准閩省咨會,令粵省派兵二、三千名,於本省交界處所駐紮,預備徵調。臣思水師一項,若待徵調始行就道,恐海洋風信靡常,守候稽延。是以,擬將派定附近潮州之水師兵一千名,先委將弁統領,徑由閩省詔安縣陸路,前抵廈門,聽候閩浙督臣常青調遣。此外,水師五百名、陸路一千五百名,照依閩省來咨,調集交界地方,俟有徵調,再行起程。至碣石鎮標水師五百名、南澳右營及澄海、海門水師五百名,分起接續前進。署提臣彭承堯、護惠潮道顧聲雷,已於正月初八日,先赴黃岡地方稽查彈壓。臣即於正月初九日,親赴閩粵交界處,督率照料,點送出境。按照兵數,每名令其裹帶一月口糧,以備緩急應用。其水師一千名,應得出兵分例,臣於藩庫內支項酌給,統俟蕆事後,照例核實報銷。此外,現在交界處等候之水陸兵二千名,尚未赴閩,每日給以口糧;其應得出兵分例,暫緩給領。再,臣風聞有福建興化、泉州及廣東潮州之在台貿易客民,聚眾數千人,隨同官兵奮力拒賊,彼此互有殺傷等因。臣既乘機出示剴切曉諭潮民,俾知感動。仍暗加密訪,如有潮屬民人在台入夥從逆,究出姓名,即與叛逆奸匪一律從嚴辦理。緣潮郡民人,在台貿易者頗多,如此分別良歹,明示勸懲,庶幾將來知所趨向。並俟兵事略蕆,臣即咨會閩省督撫分晰查明,移知粵省辦理。再,臣派撥南澳各營水師兵一千名,先赴廈門,聽候調遣。署提臣彭承堯咨商,請以南澳鎮總兵陸廷柱統領前往;臣以南澳緊接臺灣,地方緊要,該鎮未便遠離,是以飛調左翼鎮李化龍領兵,仍令陸廷柱留營督率防範。茲接該鎮陸廷柱呈報,先已稟知閩浙督臣,自願赴台剿賊;復準署提臣彭承堯咨調領兵之文,即於正月初六日馳赴廈門聽調等語。是該鎮未接改委文行,一聞調派,星速起程,尚屬勇往。且該鎮曾任臺灣,彼處情形熟悉,軍營多一得力之人,更為有益。南澳營務,現有署澄海協廖光宇前往代理。臣與署提臣往來潮州、黃岡、澄海等處,距南澳不遠,足資彈壓。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孫士毅、常青、李侍堯、李世傑、徐嗣曾、琅玕曰:閱孫士毅摺內,接准閩省咨會,原不過令其預備,何嘗有徵調之語。乃該督不揆事理輕重,率行派委將弁,紛紛帶兵即赴廈門。實屬非是。辦一烏魯匪犯,遽行令廣東、浙江、江南等省,紛紛徵調,成何事體!外省習氣,非失之懈弛,即過於矜張。偶遇地方此等事件,率奏請親往,以見其急公勉力,為站腳地步。全不計事體之緩急輕重,及騷動地方,甚無謂也。試思粵省巡撫現未回任,該督又遠赴潮州,海疆重地,關係緊要,茭塘沙灣附近省垣,該督如此辦理張皇,萬一有一、二奸匪乘勢鼓動,又將何以應之乎!孫士毅接奉前旨,即星速回駐省城。其所派水師一千名、既已起身,聽閩省督提調遣;若事已定,即令撤回。其續派之兵,俱著撤回本營。總以鎮靜地方,安戢人心為要。
臣等謹按奸民倡亂之初,若地方大吏稍涉張皇,百姓易生疑懼,或恐別滋事端。皇上諄諄告誡,屢諭督撫提鎮等,不動聲色,處以鎮靜,俾良善自安。所由軍行之際,闔境安堵無驚,洵緩戢之至計也。
二十五日(甲午),常青奏言:官兵出口,屢被風阻收泊各澳。茲據報:黃仕簡於十二月二十八日放洋,由鹿耳門前進。任承恩於正月初四日放洋,由鹿仔港前進。其由閩安出口之總兵郝壯猷及副將徐鼎士等,亦因風汛不順,迄今並無抵淡水信息。現在福寧延建各兵,亦俱接踵繼進。臣並令調來之汀州鎮總兵普吉保,添帶水師兵六百名,由廈門出口。並准兩廣督臣孫士毅派撥粵兵一千名到廈,協同進剿,兵力已屬厚集。計此時,兩督臣亦自必到台,分路攻剿。至台郡情形,接據探差稟報,自十二月十八、十九至二十日等日,賊人往犯郡城,經柴大紀同澎湖遊擊蔡攀龍等,帶兵打仗,屢加殲戮。城內聚集義民鄉勇,協同抵敵;義民並不受值,鄉勇日給錢文,人心甚固,可保無虞。其鹿仔港一路,已據署守備陳邦光率同泉、粵義民殺退賊人,協力固守。又淡水、新莊之艋舺一帶,亦經署都司易連召募義民,共相保護。官兵到日,義民響應,自必倍加奮勇,即可剪除淨盡。至內地各境,俱皆寧謐。其餘沿海口岸,嚴飭文武員弁實力巡查;已據漳浦縣羅澤坤稟報,盤獲匪犯陳樵一名,現在飭提確究。再查彰化縣俞峻,系上年十月甫經抵任,實因緝拿賊匪,致被狀害,並無別項劣蹟。奏入,報聞。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四
正月二十七日(丙申),常青奏言:遵旨仍駐蚶江、廈門一帶調度策應,務期鎮靜,不敢少動聲色。時飭沿海文武員弁慎密巡查;並與撫臣曉諭居民,懸立重賞,遇有賊匪潛逃回籍,捕獲首報,總不使餘孽得以漏網。又南澳總兵陸廷柱自願赴台剿賊,固屬急公勇往,但南澳地方緊接臺灣,關係緊要;今粵省之兵,既已派有李化龍帶領,陸廷柱自可毋庸再往,應飭令速回本任。
同日徐嗣曾奏言:林爽文本系積賊,因被拿情急,起意抗拒,而遊手無賴之徒,乘機附和,烏合遂多。茲據報提臣任承恩於正月初四日放洋,副將徐鼎士等系正月初八日放洋;到台即有先後,要亦不過數日之間。提臣黃仕簡系十二月二十八日放洋,先由南路鹿耳門進發,直抵府城。計其統轄之兵,陸續已四千八百餘名,兵力已厚。又鹿仔港、北淡水兩路之兵,接續前進。雖閩人不免剽輕,而兵威愈壯,三路夾攻,必可蕆事。至賊匪林爽文,系漳州人,恐漳人因此自疑。今蒙聖明指示,無論何處民人,從賊者,即系夥黨,自應按名駢戮;果能應募拒賊,即系良民,自應加以獎賞,不應預存岐視。臣現已札飭該道府等,榜示城鄉,明白關導。現據漳浦縣羅澤坤稟報,拿獲匪犯陳樵,訊系賊匪遣回探聽官兵消息,業經督臣常青就近提審。臣以賊匪遣人探信,所遣必不止一人,並亦不止一處,嚴飭各屬慎密查拿。此後竄逃偷渡回家,亦必不少,並飭加意防範,仍懸賞格諭令親屬鄰右捕拿首報。至一應軍行供支糧餉火藥等項,督同司道妥速辦理,不敢稍有忽誤。又聞黃仕簡抵台後,剿捕賊匪,開砲打死二千餘人,賊俱星散奔逃內山,合併陳明。再,漳浦縣知縣羅澤坤、浦城縣知縣鈕琨,均經部議降調。查漳浦縣濱臨海洋,所轄舊鎮一澳與彰化縣之七鯤山相對,民俗刁悍,稽查不易;浦城縣為上遊入境首站,有稽察文報之事,該二縣均不便驟易生手。又莆田縣亦系濱海要區,候補知縣郭廷魁歷署繁缺,俱能辦理裕如,臣現在委令前往署理;但亦已緣事降調。懇准將羅澤坤、鈕琨暫留漳浦、浦城之任,郭廷魁暫署莆田縣事,候剿匪事竣,再行交卸。又,閩安協副將徐鼎士,亦緣事降調,臣現令其帶印領兵,由閩安出口,前赴淡水八里坌剿捕賊匪。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常青、徐嗣曾曰:現在該省兵差往來,正需熟手,所有降調人員,自應留本任,以資駕輕就熟。但該省似此等降調人員,自必尚有,李侍堯到閩後,應於剿捕事竣,會同徐嗣曾核其功過,分別辦理。此時,祗須彙總咨部存案,亦可毋庸逐員特奏也。又,徐嗣曾奏:拿獲匪犯陳樵,訊系賊匪遣回探聽官兵消息,恐所遣不止一人,亦不止一處,現經督臣提犯審訊等語。此應留心者,該督等務須嚴飭各屬慎密查拿,加意防範,毋任竄逸偷渡。
同日孫士毅奏言:現在接准閩浙督臣常青咨稱,天地會根源起於粵東,有和尚洪二房及朱姓人住居後溪鳳花亭,不知何俯何縣地方?該犯楊詠等現已解京,令臣密查辦理等因。查天地會名目起於逆犯林爽文,而根源由於該二犯平日必系素為眾匪信奉親近之人,實系何府何縣人氏,夥犯斷無不知之理。臣一面飭屬密速查拿,一面札覆常青,如再獲有他犯,將洪、朱二犯籍貫究訊明確,立即移知到臣,查拿更易。就臣臆見,總不離惠、潮二府民人。緣潮郡民人赴台貿易者多,惠郡次之,煽惑入夥,事所應有。臣於上年臘底,即嚴飭惠、潮二府州縣密查平日曾經赴台貿易之人,此時曾否回家?有無別項詭秘蹤跡?現據地方官拿獲數人,未經究有端倪。今思洪姓、朱姓,此時或現在臺灣抗拒官兵,或已潛回粵東,惟有即於此項貿易人內,切實追求,自不難由影響而得實際。臣已就近嚴諭潮屬州縣上緊設法偵拿。此案逆犯將來竄逸必多,必須大員專司督辦。已飛札臬司姚棻星速赴潮,不動聲色,專辦緝拿匪犯一事。省城現無緊要案件,藩司許祖京可以料理;撫臣圖薩布二月中旬,即可回任,為期亦屬不遠。又派赴廈門聽候調遣之南澳右營及澄海、海門營之兵丁五百名,分作兩起先行。其碣石鎮標之五百名,現亦到齊,接續前進。計正月初十至十六日,所有水師一千名,俱全數入閩省境。
同日左翼鎮總兵李化龍奏言:抵閩粵交界之黃岡地方,經督臣孫士毅會同署提臣彭承堯將派撥水師戰兵一千名,配足軍火器械,裹帶一月口糧,分作四起,自初十日起,間日行走;計十六日俱可入閩省詔安縣境。臣察看弁兵,俱各精壯踴躍。臣即定於十六日自黃岡起程,統領前往,聽候閩浙督臣調遣。均奏入,報聞。
二十八日(丁酉),常青奏言:聞提臣黃仕簡、總兵郝壯猷、副將丁朝雄等所帶兵船,俱於初三日自澎湖開駕,初四日進鹿耳門登岸。提臣任承恩統領各營官兵船隻,於初六日齊抵鹿仔港。查臺灣郡城,前經差探,固守無虞。其鹿仔港一路,署守備陳邦光率同目兵義民四處搜捕,焚燬賊巢;復擒獲賊夥簡鳩,劉實、張文、林天球、林耽、朱開六名。並聞北淡水署都司易連、新莊巡檢王增錞統領弁兵,招集義民,屢次殺賊。惟淡水同知程峻、竹塹巡檢張芝馨,均已被害。又廈門同知劉嘉會稟稱,賊人已知大兵將到,紛紛散去等語。伏思賊匪本屬麼■〈麻上骨下〉烏合,今兩提臣俱經到台,南北兩路會合搜剿,定可克期殲滅。臣惟嚴飭內地沿海各口岸,加緊巡查,以防竄逸。並飛提獲解匪犯到泉究審辦理。又浙、粵二省,前經撫臣徐嗣曾咨請酌撥戰兵,原系預為準備,俾資策應。旋准兩廣督臣孫士毅以台地遠隔重洋,風汛靡定,先撥官兵一千由陸來廈。現在尚未到齊。臣計兩提臣捷音亦不日可到,應否再令前往,俟得有確信,隨宜斟酌。其餘浙、粵備撥兵丁,仍咨明該督撫各於本境暫駐,毋庸遽行赴閩,致滋跋涉。至逆首林爽文籍屬漳人,臣因慮漳民或有勾串情事。但匪徒糾眾,豈必定為何處之人,若漳、泉民人果能應募拒賊,即系良民。臣惟有核其順逆,分別誅賞,斷不存岐視之見,少露形跡,以致漳民疑懼。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常青曰:昨據徐嗣曾奏稱,黃仕簡到台後,開砲打死賊匪二千餘人,賊俱星散奔逃內山等語。內山系生番巢穴,向聞遇有內地民人到彼,即行殺害。但現在賊匪被官兵追剿,窮蹙逃竄,明知一經官兵擒獲,萬無生理,或將所掠財物,賄結生番,容留藏匿;或恃其人眾脅制生番,而生番畏其凶惡,任聽竄處。並恐將來撤兵後,賊匪等轉勾結生番,潛出滋擾,更為可慮。猶不可不預行籌辦,淨其萌孽。現在水陸兩提督帶領多兵,在台會剿,自應乘此兵力,搜剿殲除,勿令賊匪得以逃匿負嵎。但黃仕簡與任承恩均系提督,一同帶兵在彼辦理,體制不相上下;且水陸各有所轄,難以統攝。常青於辦理善後事宜,自不如李侍堯之諳練;而督率搜剿,則常青為優。著李侍堯抵閩後,即駐紮蚶江,常青即親自渡台,督同黃仕簡統領官弁,將竄入內山賊匪餘黨,盡數搜捕,務淨根株。仍不得因追捕賊匪,或致擾動生番,方為妥善。其任承恩於常青抵台後,即令先回本任,以資彈壓。如此,庶事權歸一,有所責成。現在湖廣有舒常署理督篆,常青無須急赴新任,惟當督同黃仕簡悉心妥辦,鎮戢海疆,以為一勞永逸之計。再臺灣地方,前聞楊景素在道員任內,設立土牛分別內外地界,其是否辦理妥協?並著常青會同黃仕簡於剿捕事竣後,親往履勘,斟酌妥善,歸於善後事宜內,一並妥辦。
二十九日(戊戌),常青奏言:官兵登舟之後,雖因風阻不能迅速直達,但節次探明臺灣郡城固守無虞。其鹿仔港及台北之艋舺等境,均有官兵及義民人等互相保護,較之從前朱一貴滋事,全台失陷一案,情形已屬不同。且兩提臣俱經率師前往,更易辦理。臣已傳知該提臣等務須並力合攻,以期一舉蕆事。一俟得有收復各縣及殲匪情形,即將拿獲首夥各犯,該處迅速正法。並將一切善後事宜,留交黃仕簡辦理。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常青曰:本日,常青由六百里加緊奏到一摺,以為剿滅臺灣逆賊之信,及至拆看,祗系覆奏事件,又何必由驛馳遞,徒勞驛馬乎!常青何不知事體輕重若此。前曾有旨,令藍元枚赴閩署理陸路提督,並諭常青探聽台地消息,一俟蕆功,即可傳知,藍元枚行抵何處,速回江南本任。今思任承恩在台統兵會剿,於該處情形皆所目擊,而松江提督已有人署理,現無緊要應辦之事。著常青自抵台後,即令任承恩迅速馳驛來京,候朕面加詢問一切。其福建陸路提督著藍元枚仍行署理,毋須即回江南本任。至林爽文、王芬二犯,系此案首惡渠魁,如經官兵生獲,著該督等派委妥幹員弁解京審辦;並飭該委員等沿途小心,加意防範,毋得稍有疏虞,致干咎戾。
二月初一日(巳亥),徐嗣曾奏言:聞淡水守備董得魁招集泉民,剿捕賊匪。十二月十八日,有原署淡水同知程峻之幕友壽同春,用計退賊,會同俸滿巡檢李生椿及塹城書院掌教之原任榆林縣知縣孫讓,率勵義勇,收復竹塹,追獲賊匪王作等三十餘人正法。
該守備馳往塹城,協同守御。又署淡水都司易連、新莊巡檢王增錞於十二月二十三及二十六、七、八等日,分路剿殺大姑坑等處賊匪,官兵、義民各皆奮勇,殺賊百餘人、數十人不等;先後擒獲陳軒等十名正法;奪獲旗桿器械。義民間有受傷。賊匪雖屢經剿殺,旋散,旋聚。現聞提臣黃仕簡、總兵郝壯猷皆於初四日由鹿耳門登岸,賊匪知大兵已到,紛紛散去。黃仕簡定於十三日前往收復諸羅。陸路提臣任承恩初六日抵鹿仔港登岸,亦定於十三日分兵進剿。查鹿仔港、鹿耳門相距頗遠,兩提臣先後進口,皆克期於十三日剿賊,正與聖訓相符。而鹿仔港署守備陳邦光,於提臣任承恩未到之先,又擒獲賊匪簡鳩等六名。鹿仔港與北淡水相去較近,徐鼎士等兵抵北淡水,又復適當其時,三路圍攻,自必一舉蕆事。此時沿海一帶,猶宜嚴密截拿,防其竄逸。但賊匪內竄,必不敢由正口逕入,自漳、泉、興化至福州、福寧濱海各縣,■〈氵义〉港紛岐,在在皆可偷渡。臣先已嚴飭文武員弁選撥兵役,於凡可偷渡之處,羅織巡查。現復通飭,以賊匪洗蕩在即,加意堵防,毋使一名漏網。至郡城既保守無虞,而彰化、淡水等處,又有鄉勇、義民協同剿御:大兵一到,賊即紛紛逃潰。不但無須鄰省策應,即本省官兵亦不值多為調派。臣知識短淺,身親其事,不能辨晰,實深感愧!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常青、徐嗣曾曰:此等麼■〈麻上骨下〉賊匪,原不過一時烏合,現在黃仕簡、任承恩督兵會合搜剿,自無難立時撲滅。前因徐嗣曾輕離省城,恐致人心疑駭,曾降旨飭諭。此時人情大定,非同前比;且大兵抵台,三路圍攻,賊匪自必四散潰竄;恐有逃至原籍及內地者,猶應於各口岸嚴密截拿。徐嗣曾不妨視其地方緊要,間一親往各處搜查。前有旨令:李侍堯抵閩後,即駐紮蚶江,督辦一切;常青親自渡台督同黃仕簡等搜剿賊匪。著傳諭該督等遵照妥協辦理。常青抵台後,即令任承恩迅速馳驛來京。該提督輕於舉動,未免跡涉張皇,然究屬遇事勇往,尚無不是。今令其來京,不過欲面詢台地事宜,常青可告知該提督,毋庸心生疑懼。
臣等謹案兵貴先聲制人,兩提臣於到台之始,賊匪即已望風驚潰,小醜技倆,於茲可見。若能兩路定期會剿,直如摧枯拉朽;乃觀望遷延,遂使烏合之眾,得乘暇廣為糾集,愈肆鴟張,實屬有負任使。賴我皇上神幾遠燭,罰不旋踵,是以天威震疊,即當迅掃賊氛也。
初二日(庚子),徐嗣曾奏言:遣將調兵,本應督臣主政。乃臣於派兵赴淡水一節,因巡檢王增錞稟請救援迫切,急求集事,竟一面奏派,一面咨會督臣,未及札商辦理。事後,捫心自訟,實屬過涉張皇,近於越俎,咎無可辭。至督臣遇有公事,悉皆開誠剖示,總以協力同心,相為期勉。即如臣調兵赴淡水,未及待督臣咨覆,臣之錯謬,已難自解,而督臣並不因此稍存意見,惟以公事為重,虛衷斟酌。將所調省兵留省彈壓,改用延、建之兵,由陸赴廈,悉皆往返札商,議歸畫一。至軍需口糧、鹽菜及裹帶戰糧、軍火、器械、船隻、人夫等項,先經與督臣酌定章程,一切水陸運送,均無遺誤。本日,據廈防同知劉嘉會稟報,官兵到台,賊匪紛紛散去。定於十三日會剿,收復諸羅等處。郡城內外,今已照舊生理,民情安堵等語。官兵剋期剿捕,自必立就撲滅。誠如聖諭,此時總以鎮靜內地、嚴拿逸匪為要。臣復又嚴飭沿海文武員弁,實力堵拿,毋使竄逸。
同日,松江提督藍元枚奏言:正月初八日,自松江起身,晝夜兼程趲赴,已於十九日馳抵福州省城。隨訪探台匪情形,自官兵陸續渡台以後,賊眾即紛紛潰散。現在郡城保守無虞,兩提臣克期會剿,自可即日蕆事。但恐賊匪四出竄逸,逃入內山與生番勾結引藏,搜捕不免有需時日。若偷渡,各處海面山箐捷便之路,無不可通,猶屬稽捕不易。而臺灣語音與廣東之潮州相同,此時北風當令,海道赴粵極順,恐逆匪等猶易於竄往。臣現晤撫臣徐嗣曾,詢知閩省各處口岸,已經設法嚴密偵緝。臣抵泉後,再當與督臣常青實力查拿。一面飛咨兩廣督撫提臣等,並札飭文武員弁加意防緝,不致一名漏網。至臣自入閩境以後,察看一路民情,俱各寧謐;以鄉語諮詢,俱似不知有臺灣用兵之事。省城亦極寧帖。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常青、藍元枚、徐嗣曾曰:現在兩提督厚集兵力,克期會剿,自必立時撲滅。惟前據徐嗣曾奏,黃仕簡到台後,開砲打死賊匪一千餘人,賊俱奔逃內山。而本日藍元枚亦奏及賊匪竄入內山與生番勾結,將來搜捕需時等語。內山雖系生番巢穴,但賊匪窮蹙無歸,或以賄結、或以勢脅生番容留藏匿,將來大兵撤後,潛出滋擾,猶屬不成事體。該督等務須乘此兵力,上緊搜捕,俾盡根株,以靖海疆。至賊首林爽文、王芬二犯,及此外有名頭目,如經官兵生獲,即選派員弁解京審辦,以彰憲典。再前已降旨,令任承恩俟常青抵台後,即馳驛來京陛見,詢問該處情形;其陸路提督著藍元枚署理。現在江南提督署理有人,藍元枚俟任承恩回任後,再回江南本任。
初四日(壬寅),柴大紀奏言:彰屬賊匪林爽文、王芬攻陷諸、彰二邑,恃眾分路來攻郡城。自本月初九至十三,連日堵御,殺退賊匪。十四日子刻,接據臺灣道永福來札,知鳳山又被賊陷。隨飭遊擊蔡攀龍帶兵七百名,守備邱能成帶兵三百名,往南剿捕,以復鳳山。乃出城未遠,即遇賊眾來犯郡城。當此盜賊蜂起,南北交迫,郡城為全台根本,倘有疏失,恢復更難。查郡城並無牆圍,惟以木柵■〈艹〈束刂〉〉竹環繞,實不能固守,必離城稍遠於各總口扼其要害,方克有濟。臣相形度勢,南則桶盤棧地方,距城十里餘,可截南路賊眾,兼可以應大、小東門,飭遊擊蔡攀龍帶兵七百名,並南路參將瑚圖里就此紮營;東則舊萬壽亭,離城五里,可御中路之賊,亦可以援大、小南門,飭守備邱能成帶兵三百名,李步雲帶兵二百名,就此紮營。其沿海一帶,飭守備林球帶兵二百名,把守三鯤身;署守備張時泰駕船把守港口;並提標金門等標載班兵哨船六隻,俱飭駛在大港協守,則安平既嚴,西門亦固。至北路賊匪雖多,臣仍紮鹽埕橋,獨當一面;倘東南門有急,俱可隨時應援。署遊擊王天植、參將宋鼎同道府廳縣等督率兵民,堅守四門;遊擊鄭嵩在城彈壓巡查。前此,城內民人聞風恐懼,自鹽埕連日戰勝,莫不踴躍鼓舞,共奮義勇,出城助戰。似此四面嚴守,雖南北賊勢猖獗,郡城可保無虞。俟內地兵到,隨即長驅前往,力圖恢復。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常青、徐嗣曾曰:前賊匪滋擾鳳山時,瑚圖里縱馬由南而去,不知下落。朕以該參將之不能抵御,由於兵散獨力難支,與臨陣退縮者不同,曾諭令常青俟事定後,核其功罪,分別辦理。今該參將業已回至郡城,率兵堵御,如果奮勉殺賊,則功過尚足相抵。著常青俟事竣後,秉公核實具奏,並給咨送京,候詢問台地一切情形。再,柴大紀摺內稱郡城並無牆圍,惟以木柵■〈艹〈束刂〉〉竹環繞,官兵難以固守等語。前曾諭令李侍堯於台匪蕩平後,將是否可以建城之處,酌量辦理。今閱柴大紀所奏,體察情形,彰化等三縣一廳應否改建城垣,尚可俟籌辦善後事宜時,確實勘估繪圖妥議,請旨辦理。至郡城為全台根本,即應速建城垣,以資保障。著李侍堯、常青一俟事竣,即熟商妥議,一面奏聞,一面興工辦理。
初五日(癸卯),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曰:從前辦理緬匪時,曾調福建水師兵二千名,隨同進剿。該兵丁等沿途滋事,鞭責夫役;甚至將民夫雙耳割去。當將首犯正法,以示懲儆。及隨京兵打仗時,又復怯懦,竟有聞槍砲聲恐懼戰憟,欲泅水逃避者。可見該省兵丁勇於私斗,怯於公戰之習,牢不可破,皆由該省將弁平日不能認真訓練,以致軍無紀律。著李侍堯於剿捕台匪事竣後,實心訓練,申明軍律,隨時懲創,俾各弁兵共凜法紀,有勇知方,痛改從前積習,以作士氣而勵戎行,方為有備無患。該督不可惟知辦理地方事件為重,而轉置軍旅專責於不問也。
同日,常青奏言:現在水陸兩提臣俱經到台,內地加調官兵亦接續繼進,兵力已屬厚集。雖未接該提臣等報有進剿情形,已據廈門同知劉嘉會差丁自台回廈稱,上年十二月二十六至三十等日,官兵嶼賊打仗,殺死賊人甚多,收奪器械無數。正月初四日,黃仕簡官兵到台,賊匪紛紛散去。聞大兵現定十二、三等日,長驅會剿。郡城內外照舊生理,民情安堵。又據蚶江船戶張淡等稟稱,陸路提督於正月初六日到鹿仔港上岸,十一日殺死賊人七名祭旗各等語。是該督臣等到台之後,已自相度情形,會齊進剿,以期一舉蕆事。正與不用零星打仗,輕於嘗試之諭旨相符。再臣與撫臣徐嗣曾,共事日久,一切地方公務,無不和衷辦理。今臺灣遠隔重洋,匪徒竊發,恨不滅此朝食!臣與徐嗣曾俱有同心。祗因臣駐紮泉州,距省較遠,以致續調官兵稍有參差,並非各存意見。況軍務猶關緊要,臣不敢因此生嫌。至該此商民等保護地方,率先向義,洵屬可嘉!已咨水師提臣黃仕簡於事竣後,逐一查辦。又提訊盤獲匪犯陳樵,據供:籍隸漳浦,乾隆五十一年六月渡台,在彰化縣大肚地方宰豬營生,與林爽文會黨許溪熟識,許溪邀入天地會,陳樵應允。十一月初二日該犯同郭盞、吳帶、陳榜、吳汴、李積、郭卻、阮擇、薛指、林倚、趙榮、林載生等共十二人,齊赴麻園莊王芬家內入會,嗣林爽文攻破大墩營盤,殺害官兵,該犯系帶竹篙槍在場附和。林爽文等懼內地發兵往剿,經許溪付給該犯番銀十圓,囑令搭船內渡,探聽官兵。十二月初二日,陳樵赴大安港搭船,於二十八日飄至漳浦古利僻處上岸。聽聞各處查拿嚴緊,不敢回家,躲匿附近之陸鰲山內。於五十二年正月初三日,經漳浦縣兵役拿獲;至天地會名色,不知起自何時等語。審明後,即將該犯正法。其家屬財產及在台匪夥,分飭嚴拿照例辦理。至漳浦縣羅澤坤,於陳樵上岸潛匿,即經會營拿獲,應請免議。其臺灣失察偷渡之文武各職名,仍俟查明另參。又彈壓臺灣府城參將宋鼎、遊擊鄭嵩等,因防守小北門把總高大捷逃赴鹿耳門,覓船內渡,隨差外委鄭廷棟前往鎖解到郡詰問。據供,懼賊勢猖獗,欲赴內地。隨將高大捷即行正法。辦理尚屬妥協。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常青、徐嗣曾曰:現在大兵已到,賊匪望風膽落,潰逃四散。黃仕簡、任承恩統領官兵,克期分路進剿,捷音何以至今遲滯未到?林爽文等於光天化日之下,糾眾不法,攻佔城池,戕害文武官弁,實屬罪大惡極,神人共憤!所有逆惡渠魁及有名頭目,務須按名擒拿殲戮;如經官兵生獲,即選派員弁解京,盡法處冶;不可任其逸入內山,搜捕需時。該督等更須窮究黨羽,按名從嚴辦理,務使淨盡,以靖海疆,方為妥善。
上又諭內閣曰:綠營恇怯積習,最為可惡!在兵丁臨陣脫逃,已屬大干軍紀;況高大捷身系把總,當台匪滋事之時,帶兵防守,輒敢擅離郡城,首先逃避,情罪更重;自應立正典刑,以肅軍令。該參將宋鼎等,一聞高大捷逃赴鹿耳門之信,立即鎖解到郡,會同訊明正法,所辦甚是。武職中參遊等官,雖非專閫大員,於例不應專戮,但行軍之際,非尋常無事時可比,該參將等能知事體輕重,一經訊明脫逃屬實,即會同該道將高大捷先行正法,使在事兵弁咸知儆畏,甚屬能事,可嘉!宋鼎、鄭嵩、左淵、王天植,俱交部議敘;仍著事竣後,俱給咨送部引見。向來逃兵拿獲,尚且即行正法;況高大捷以武弁委城脫逃,猶為可惡!雖已正法,尚不足蔽辜,著該督查明伊子奏聞,發遣。並將辦理緣由,著各督撫通行曉諭綠營弁兵,使知避賊潛逃,希圖幸免,不但戮及其身,即其子嗣亦難邀寬宥,庶懲一儆百,不敢後蹈恇怯惡習。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五
二月初六日(甲辰),孫士毅奏言:拿獲匪犯許阿協等四名,供:『上年七月十日在漳州地方,被賴阿邊等糾引入天地會。其會起於乾隆三十二年,以大指為天,小指為地。凡入其教者,用三指按住,以坎為號,便可免於搶奪;被搶銀兩亦可要回』等語。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孫士毅、徐嗣曾曰:天地會名色起自三十二年,為時已久;且該犯等輒敢轉相糾約,暗用記號,奪取財物,毫無忌憚。而許阿協等俱在漳州地方被誘入夥,並未渡台,可見此等邪教閩省內地已有,尚不止臺灣一處。從來倡教立會,最易煽惑人心,為地方之害。上年大名糾眾戕官一案,段文經亦借立八卦會為名,互相勾引,遂成逆案。而閩省匪徒公然立天地會名色,肆行搶奪,較之大名邪教,其案更久。此總由地方官平時不肯實力查察,及遇有犯事者,又不能徹底根究,以致姑息養奸。即如上年臺灣楊光勳一案,所立會名,即系現經查出之天地會,乃地方官改作「添弟」二字,明屬化大為小,希圖規避處分。此次,林爽文等滋事不法,即由從前養廱貽患所致,不可不嚴切究辦,以淨根株。著該督等於事定後,密訪嚴拿,痛予懲創,勿再稍留餘孽。並將三十二年以後,失察邪教之督撫及文武大小員弁,徹底查明,據實參奏。其辦理楊光勳一案,將「天地」二字改作「添弟」字樣之臺灣地方官,其咎更重,並著確查嚴參,以示懲儆。至許阿協供出勾引入教之賴阿邊等犯,俱籍隸漳州,該督等俟台匪辦完後,即飭屬嚴緝,務獲訊明黨羽,按名究辦,毋任奸徒漏網。
初七日(乙巳),常青奏言:賊匪於十二月三十及正月初一等日,分路攻逼郡城,經鎮道督率文武員弁兵民義勇人等,協力剿殺,槍砲打死賊人甚多,賊匪四散奔逃。又台灣府知府印務,先經飭令福州府同知楊紹裘署理。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常青、黃仕簡、任承恩曰:此次與賊打仗,文武官弁及兵民義勇人等,協力剿殺,奮勇得勝,保護郡城,實屬可嘉!俟常青抵臺灣於剿捕完竣後,查明實在出力人員,分別奏請交部議敘。所有義民鄉勇激發公義,協力剿賊,尤堪嘉獎!僅令地方官分別獎賞,尚不足以示鼓勵,著常青於抵臺灣後,查明各義民鄉勇內,如系務農經商生理者,即酌免交納賦稅;若系首先倡義紳衿本有頂帶者,即開列名單奏明,酌予職銜,以示優異。至黃仕簡、任承恩於正月初四、初六前後抵台,迄今已一月有餘,何以尚未據奏報剿賊消息?該提督等系專閫大員,抵臺灣已久,即待厚集兵力,克期進攻;亦應將賊匪情形,隨時奏報。乃至今總無消息,所辦何事?黃仕簡、任承恩,著傳旨嚴行申飭!看來,黃仕簡、任承恩全不諳事理輕重緩急;且彼此俱系提督,不相統攝,竟有互相觀望之意,於剿捕事宜,不能得力。近來,常青屢次奏報,甚有主見,籌辦一切,頗合機宜。此時,李侍堯自己抵泉州,常青交印後,即速渡臺灣督同黃仕簡等剿捕賊匪,務將賊首林爽文、王芬及此外有名頭目擒拿解京,盡法懲治,不可任其逸入內山。原任山東按察使楊廷樺,曾任臺灣道,且在閩省年久,於該處情形自所熟悉,其獲咎因監犯越獄,究非私罪可比,前已有旨交與李侍堯帶往差遣委用。現值用人之際,即著楊廷樺補授臺灣府知府,仍帶革職留任;並傳諭常青俟李侍堯到閩,即令楊廷樺渡臺灣接印任事。
臣等謹案林爽文結黨肆虐,一時義民鄉勇或首先倡義、或應募急公,其義憤激發,足見小民具有天良。我皇上深為嘉予,以僅由地方官獎賞,不足以示鼓勵,特諭令督臣查明,農商酌免賦稅,紳衿給予職銜。隆恩逾格,彰優異而務普霑,宜乎志切同仇,倍加感奮也。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常青曰:該匪等私行倡立天地會,已閱二十年之久。在其黨者,自必隨同搶奪;而被搶者,豈有甘心隱忍,不行呈控之理?乃從未見該督有查辦會匪搶奪之案。若被搶之人呈控到案,該地方官又何所回護、竟置不辦,其故殊不可解?且事曆多年,其黨羽必多,著李侍堯、常青均俟剿捕完竣後,李侍堯在閩省內地各屬密訪嚴拿;常青在臺灣地方即速嚴行搜緝,毋得稍留餘孽;仍應不動身色,妥協辦理。並將此會究系起自何年?該省有無被搶控告,地方官沉擱不辦之案?確查參劾。
同日,常青奏言:水陸兩提臣到台日久,迄今未得殲賊確信,必因南北兩路往復熟商,以籌並力合攻,動出萬全,不無少需時日;但臣盼望愈切,夙夜靡寧。至臺灣郡城及鹿仔港、新莊一帶,俱能攻殺賊匪,保護各境,今當大兵四集,定可克期掃滅淨盡。又逆匪林爽文等,糾眾蔓延,佔踞彰化、諸羅、鳳山等縣,守土文武各官,或臨敵捐軀、或奮身殉節,除臺灣知府印務,先經飭委福州府海防同知楊紹裘前赴署理;今經大兵進剿,被陷地方以次收復,所有知縣、同知各缺,均應遴員速往經理。臣隨飭令原任同安縣知縣黃嘉訓前往署理諸羅縣知縣事務;候補知縣宋學灝前往署理彰化縣知縣事務;其鳳山縣缺,即以現准調補之張升吉速赴任事。又理番同知一缺,委令原任俸滿理番同知王雋署理;淡水同知一缺,飭令現准升署之徐夢麟前往任事。至各廳縣印信,除淡水同知關防已據摧送到泉,即發交徐夢麟攜帶備用;其餘,尚應查追下落;先飭將各經歷、縣丞印信、關防借給備用,俾得各昭信守。所遺彰化等屬縣丞、巡檢、典史各缺,亦俱隨時派委前往。至被害武職各官,咨令水師提臣黃仕簡,即於現在領兵到台之副將、參將、都守內就近酌量委用,統於事竣之日,循例分別題咨辦理。再查臺灣府知府孫景燧,系在彰化拿賊被害,所有印信亦恐遺失,飭署府楊紹裘借用臺灣府經歷印信。其內地府經縣丞借用印信、關防,俱令布政使暫給木戳,以資應用。奏入,報聞。
初八日(丙午),藍元枚奏言:二十一日馳抵泉州。查鹿仔港及北路之艋舺等處,皆有官兵率同義民各相保護。提臣黃仕簡等俱於初四、初六等日進港,會合剿捕。臣受茲重任,所有地方情形一切事宜,凡思慮所及,惟有勉竭心力統向督臣常青商籌辦。奏入,報聞。
初九日(丁未),徐嗣曾奏言:連日接據臺灣鎮道具報,鳳山滋事不法之賊首王啟郎、曾錦等,亦被拿獲。該鎮柴大紀等又偵知賊匪於三十日分路來攻,預為準備,官兵用槍砲斃賊百餘名。該道永福等分路捕剿,殺賊無數。蔡攀龍見賊匪由南蜂擁而至,復率兵民奮勇截殺,槍砲打死賊匪甚多。鄭嵩奮力夾攻,追趕十餘里,賊俱散退等語。是,賊匪屢經剿殺,業已膽落,今聞提臣黃仕簡兵到,即已紛紛散去。加以陸路提臣隨後踵至,並力夾攻;臣竊計現在官兵會剿窮搜,賊匪必無稽誅之理。特恐其潰逃竄逸,復又嚴飭沿海地方注意巡防堵緝;其賊匪船隻之經臣與督臣先後檄飭嚴加搜燬,並飭台地文武於商船出口時,盤詰稽查,毋致夾帶偷渡;既杜其逋逃之路,復絕其偷越之根,自可不致一名漏網。至於內地漳民,疊次廣為曉諭;漳屬民人,現有紳士耆民教率子弟族黨於各海口地方密拿匪犯者,當即分別獎賞,以示風勸。臺灣屢有奸民械鬥之案,此次林爽文等竟敢攻犯城池,皆由地方官辦理各案,止期就案完結,並未徹底嚴辦,以致刁民肆無忌憚。臣查逆匪林爽文所住之大裏杙莊,從前謝笑械鬥案內,即有該莊林姓多人;而諸羅縣楊光勳案內逸犯張烈等,現因逃入林爽文莊內,地方文武往拿遇害,可見奸民結會樹黨,氣類相通。仰惟聖明洞鑑,實於數千里海外情形,了如指掌,自當凜遵痛加誅剿,以淨根株。又查辦要犯家屬,惟有處以鎮靜,出以縝密,不使稍露端倪,令該處民人坦然無疑,犯屬自不致兔脫漏網。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常青、徐嗣曾曰:王啟郎、曾錦系鳳山滋事賊首,與高文麟等四犯無異,既經拿獲,著該督撫等押解來京,聽候審辦。其遊擊蔡攀龍督率兵民,奮勇殺賊,尚屬可嘉!並著事竣後,給咨送部引見。此時,各路官兵早已齊抵臺灣,賊人望風膽落,勢必紛紛逃竄,各口岸巡防堵緝,尤為最要。李侍堯於二月初二日經過杭州,計日內已可抵泉州。常青交印後,迅即前往臺灣,遵節次所降諭旨,妥協督辦,總期迅速蕆事。
十一日(己酉),常青奏言:接准黃仕簡咨稱:『帶領官兵於正月初四日到台,經將查辦情形,於初五日具奏』等因。查該提臣所稱初五日具奏一摺,並未到泉,似系被風阻滯。而任承恩由鹿仔港登岸之後,迄今尚無進兵確信,探聞,現駐紮彰化。此時南北兩路,自必聲息相通,軍威益壯。至查閩省先後派調官兵共計一萬。內兩提臣管帶四千四百名,總兵郝壯猷管帶一千五百名,普吉保續帶六百名,副將林天洛管帶一千名,俱已陸續到台。又遊擊延山帶領福寧等兵一千名,亦經配渡前進。惟副將徐鼎士管帶督撫標兵一千五百名,由閩安出口,屢被風阻,據蚶江通判探報,十五日到東湧放洋,又復因風飄散,現止千總陳玉光兵船一隻,於十八日自滬尾港登岸,其餘各船尚未抵淡。但核計到台官兵,已共八千數百名,兵力不為不厚。所有廣東兵一千名,即可令其轉回;其浙省派備兵三千名,亦應撤令歸伍,以省糜費。惟漳州一帶,地方緊要,應將粵省撥赴潮州兵二千名,暫行留駐,俟台地剿匪事竣,再令歸營。臣等與署陸路提臣藍元枚商酌,意見相同,現已分咨廣東、浙江督撫各臣查照辦理。又接據臺灣鎮於十二月十八、二十一、二十七等日來稟,內稱:十二月十四日,遊擊楊起麟搜捕各莊,獲賊康里等五名。十五日遊擊林光玉搜捕竹籠等,獲賊之楊元等八名。十六日守備楊彲、把總李春魁等搜捕大洲等莊。賊匪數千圍攻。該鎮督率弁兵飛往攻擊,槍砲打死賊匪百餘人,生擒康合等五人。十八日守備楊彲等搜捕溪塘各莊,獲賊王齊等五名;又獲奸細陳老二、林保保二名。訊供:系賊軍師陳天先差令探聽黃仕簡已未到台,及鹽埕營盤有兵若干?並以諸、彰二縣俱乘大雨攻破,今亦俟天雨再來劫營攻府等語。又接到同知楊廷理札會,彰化義民張明義等解到賊匪楊牛、林活潑等,供稱:首犯林爽文在鹽埕被砲打傷,逃去醫治;伊叔林清招匪復圖攻擊。隨將陳老二、林保保正法。十九日午後,雷雨,賊眾果三面擁至。官兵力戰一夜,至二十日辰刻,臺灣縣義民亦來助戰,兵丁余海首先趕入賊陣,放槍打死一賊;各弁兵繼進殺賊百餘名,生獲賊匪陳廷等八名,一並解交台道究辦。二十六日賊人又攻鹽埕橋。自辰至申,槍砲打死賊匪數百,並打死騎馬賊一名,賊眾始退。隊內兵丁陳成金、徐富二名,畏葸退後,即行梟首示眾。餘兵奮勇追趕,殺死賊人數十名;生獲賊匪林大興等三名,就軍前正法等情。又將拿獲之匪犯簡鳩、張文、朱開、劉實(即黃實)、林天球、林耽、鍾祥等七名提訊,鍾祥與逆首林爽文素相熟識;張文、朱開、劉實、林天球並林耽之子林萬,均系林爽文、王芬糾邀入會;簡鳩原系畫匠,並非會內之人,因與已獲賊目楊振國素識,令其畫旗,隨同入夥。匪等當逆首林爽文糾眾劫營攻城之時,鍾祥一犯持刀入城,遇理番同知長庚撲捕,遂加戕害;張文殺死兵丁一人,復在城縱放監犯;朱開殺傷官兵一人;劉實、林天球二犯,據供並未傷人,惟持木棍隨同附和;林耽先充彰化縣役,年老點退;其子林萬原屬會匪,該犯於攻城時主使其子在內接應,迨林爽文分攻諸羅、淡水,派令各該犯在彰化踞守。經署備陳邦光率同義民往收彰城,將該犯等先後擒獲。其天地會名目起自何時及入會人數多寡,反覆究詰,不能指實。即將各該犯分別凌遲斬決,懸首梟示。各犯家屬財產,分飭各縣照例查辦。林耽之子林萬,雖據供稱已被義民殺死,是否屬實,仍飭確查。又陳邦光拿獲賊目楊振國等四犯,應坐家屬俱在彰化,已咨會提臣嚴行搜捕。嗣後,如有續獲要犯,其家屬住居原籍者,統俟剿匪事竣,會同提臣查拿究辦。
同日,黃仕簡奏言:郡城為全台根本,週垣廣闊僅系木柵環植,本非峻險城隍,臣抵台後,加緊守御,保固府城。初六、初九、初十、十二等日,計擒獲賊匪王鍛等二十三名,及賊目陳拱福、賊夥陳捷等;並奪獲刀械等項;審明正法梟示。十二日金門、南澳、銅山等標營官兵續到,臣隨遣海壇鎮總兵郝壯猷率同副將丁朝雄、參將那穆素里、遊擊蔡攀龍、都司羅光照等,帶領兵丁二千三百五十餘名,前往南路剿匪,恢復鳳山。又遣臺灣鎮總兵柴大紀率同參將潘韜、遊擊李隆、楊起麟、林光玉、守備邱能成等,帶領兵丁二千二百三十餘名,前往北路進剿,恢復諸羅、彰化等處。臣帶本標官兵,會同臺灣道永福在南北路衝要處所堵御擒捕,往來策應,以壯聲援。仍分遣弁兵往沿海口岸扼守堵截,飭令在城文武官弁嚴守郡城,務期迅殲逆賊,恢復各縣城池。至府城民居稠密,去冬被賊迫擾,未免驚惶,臣到臺灣後,復出示曉諭安民。現在,市肆開張,商賈貿易如常,民情安堵。又上年十二月內,逆賊林爽文等疊攻府城,經臺灣道廳縣各雇募鄉勇數千守城,台府居民鋪戶亦募義民數千,幫助兵丁敵賊;臣到台之後,各加獎賞,申明大義。人人感戴皇上恩威,愈形踴躍。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常青曰:黃仕簡雖系病後,但身為專閫大員,既抵臺灣,理應親身帶兵剿賊,何得僅以派員前往了事?且彰化縣城久經守備陳邦光收復,而該提督摺內何以尚稱令柴大紀前往收復彰化等處?任承恩由鹿仔港登岸,系在北路,即當知會黃仕簡分路夾攻辦理,方中窽要,乃迄今月餘尚無進兵確信。看來,伊二人竟各不相下,心存觀望,此即朕於事起時,不欲令任承恩去之意,今竟不出所料;常青不可不迅渡臺灣督率辦理。並著常青於到臺灣後,即行秉公嚴查。如該提督等實有觀望不前之處,即當據實嚴參,不可因業已調任,意存回護兩可完事。再任承恩,似此遲延不奏,則該提督及副將徐鼎士前後奏守風待渡之說,亦恐不足信。並著常青一並據實查奏,如該督稍有瞻徇,將來朕查出,即首領亦不能保,不可不慎也。至該督雖巳調任湖廣,但此事究系伊在閩浙任內之事,尤宜督同妥速辦竣,方可將功補過。即李侍堯以現任閩浙總督駐紮泉州,凡臺灣剿捕等事,亦應聽常青就近調度,協同幫辦,和衷共濟。其各弁兵內,如有因常青系別省總督,呼應不靈,致誤機宜者,該督不妨竟按軍法從事,使士卒鹹知儆惕。現在帶兵大員,有總兵柴大紀、郝壯猷、普吉保三人,足以分路剿捕。著常青於抵台後,留心察看,若黃仕簡實系病體未愈,即留於彼處,亦屬無益,可令其回至廈門本任調養。又,常青審明賊夥正法摺內稱:劉實、林天球二犯,據供並未傷人,惟持木棍隨同附和等語。此等叛賊,豈可復以尋常附和而論;況該二犯業於審明後正法,摺內又何必為聲說,致蹈辦常案故套。著該督嗣後於拿獲賊匪時,其首要各犯,仍遵前旨派員解京;其餘各犯審明後,即一面正法,一面具奏,以淨根株。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黃仕簡、任承恩曰:前據常青奏,鹿仔港署守備陳邦光帶領弁兵,率同泉州、粵省義民攻復彰化縣城,擒獲賊目高文麟等四犯。又據徐嗣曾奏,鳳山滋事不法之賊首王啟郎、曾錦等,已被拿獲。賊人於十二月三十日來犯郡城,鎮道親督義民與遊擊等,分路剿殺賊匪無數各等語。是彰化縣城久經陳邦光等收復,其鳳山等處亦經柴大紀等派兵分路剿捕,郡城已無事矣。何以黃仕簡摺內僅稱派委總兵等分赴南北二路進剿,恢復縣城?竟似該處軍情全未知悉者。看來,黃仕簡竟思安坐郡城,並不親赴各該處督率剿捕,大屬非是。提督為專閫大員,領兵是其專責,黃仕簡深受朕恩,現帶兵剿賊,雖系病後,理宜奮勉出力,乃於剿捕事宜奏報遲延,全不得行軍要領,該提督所司何事?試思臺灣郡城,經賊人屢次攻犯,該鎮道等當大兵未剿之先,尚能保護無虞,焉有此刻又添提督所帶大兵,轉須協同守御之理?豈黃仕簡竟欲以守護郡城為名,遷延坐視耶?黃仕簡著傳旨嚴行申飭。至任承恩由鹿仔港登岸,即應將該處賊匪情形及辦理剿捕事宜,先行具奏,乃日久並未據有奏報。現據常青摺內稱該提督尚無進兵確信,探聞現在駐紮彰化等語。任承恩系自請前赴臺灣剿賊,既由鹿仔港一路進兵,即應督同陳邦光等上緊追捕殺賊,並知會黃仕簡分路會合夾攻;何以駐守彰化漫無籌畫?其心何居?任承恩亦著傳諭嚴行申飭。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六
二月十三日(辛亥),任承恩奏言:統領官兵於十二月十三日開行,因風雨阻滯,直至正月初四夜放洋,於初六日全抵鹿仔港。登岸後,正分派小船撥渡兵械,忽起風暴,小船不能擺渡,延至初十日始能全行上岸安營。連日審察地方形勢,偵探賊匪情形,林爽文等仍分屯諸羅縣城及鐵線橋地方,阻截南北道路。署鹿仔港守備陳邦光糾約鹿仔港義民林湊等,乘虛擒捉賊目,收復鹿仔港、彰化。而賊目陳泮、吳領等,仍復擁眾踞住彰屬東南山之虎仔坑、萬丹城一帶地方,勾結內山生番,日擾四處村莊。又彰屬大里杙等處,系林爽文等住居起事之地,其中匪夥時出滋擾。臣伏思鹿仔港為台北咽喉要口,居民稠密,現今各處避難人民群集雜處,奸匪亦遂混跡其間,人心時覺驚惶;又逼近虎仔坑、大里杙賊巢,必須先行掃蕩,俾要口得以寧輯。臣即於十一日分派遊擊穆騰額、守備潘國材帶兵五百名,由員林進剿中路南投各莊;遊擊海亮帶兵三百名並鄉勇、熟番人等,進剿南路嵌頂各莊;守備常萬雄帶兵三百名、並鄉勇等,進剿北路北投各莊,以次會剿虎仔坑等處。並派都司馬元勳帶兵三百名,駐紮大加冬,防範濁水溪後路。茲遊擊穆騰額于十二日至許厝察、上湳仔、下湳仔等莊,賊匪聞風逃遁,當將賊莊三處盡行焚燬。十三日帶兵登山,行至半嶺,遇賊。即行佔住左山梁,用槍橫擊,打死賊人甚多。隨即飭令署守備沈勇雲帶兵分往林厝仔、施厝坪,搜燬賊莊。賊眾蜂擁迎拒,官兵用槍砲進攻,賊人四散逃竄,計燒燬賊莊六處、殺賊首級八夥、奪獲藤牌、槍砲等械。又遊擊海亮十三日進攻嵌頂,賊匪數百人踞住山梁,用石打下。即令藤牌前攩,槍砲伏後,扒山仰攻,打死賊匪十餘名,賊始退走。官兵追趕上山,將及三條崙地方,賊匪又復拒敵。隨用槍砲打斃賊人甚眾,餘賊奔竄,經官兵民番奮勇追殺,割獻首級、耳、辮,奪獲槍、刀等械,共燒燬內灣、竹腳寮、宮下仔、粗坑頭、三條崙、松柏坑、竹仔坑七處賊莊。又守備常萬雄十三日進攻北投莊,槍砲打死十餘人,賊匪敗退。進至月眉莊,賊匪又來抵拒,當即督兵槍斃四人,殺死二人,奪獲槍、箭等械,焚燬上茄老、下茄老、月眉莊、北投、林仔頭、溪舟等處賊莊各等情。又連日,據各莊義民、兵役、社番人等,擒獻賊偽號將軍林里生、並賊夥高玉等十三名,並呈繳渠賊王芬首級一夥。訊據林里生供稱:林爽文封做掃北大將軍,曾經攻破竹塹城。又夥賊高玉等隨同林爽文,或攻彰化縣,或攻諸羅縣,俱各供認不諱。因林里生一犯,現患病沉重,當即凌遲處死。其餘各犯概行處斬。又王芬首級,訊之賊黨林里生等合認屬實。鋪戶、居民無不稱快。臣將該犯首級並林里生首級,一同梟示。其呈繳擒獻之各莊貢生張明義、生員張植槐、民人錢凌碧、邱景廠、蔡運世、施烜光、大肚社熟番通事烏肉典、岸里社熟番通事潘明慈、貢生潘士興、兵丁方得章、陳論、林世忠等,均行分別獎賞。又據運糧官黃嘉訓訪有彰化縣兵房書辦劉志賢,曾受林爽文偽封鹿仔港同知,公然到任,鞭扑平民,擅收鹽課,需索船規。即親率跟役拿獲,訊供不諱,即日解送督臣審辦。更訪得在港居民,有乘機搶奪之徒,未便姑容,致滋騷擾,當飭參將福蘭泰拿獲楊禮等十一犯,挑斷腳筋,以示懲創。臣仍嚴督將備將虎仔坑一帶賊莊,克日剿平;陳泮、吳領二犯,務期拿獲。再將官兵調赴大里杙一帶,搜剿林爽文賊巢淨盡後,臣即當親統官兵南下,會同水師提臣黃仕簡商酌機宜,同心並力迅擒首逆,盡殲匪黨。又到港後,據被害臺灣府知府孫景燧家人丁壽呈繳臺灣府印信一顆,又被害彰化縣知縣俞峻家人毛榮呈繳彰化縣印信一顆,又鹿仔港被害巡檢馮啟宗之子馮廷玉呈繳鹿仔港巡檢印信一夥,並僉稱:各故員未經被害之前,手將印信交付收藏,並言:『我死是該當,印系官物,未敢遺失,你速帶去逃避,等大兵到日呈繳』各等語。隨將印信三顆驗明封固,統候克復諸羅之後,委員賫交臺灣道永福收貯。仍即飛咨督撫二臣查辦。
同日,黃仕簡奏言:臺灣五方雜處,逆匪膽敢恣行不法,罪大惡極。其間或被迫脅隨行者,自必不少,是欲殲其渠魁,必亟散其黨羽。臣先經飛檄示知台地民人,現在帶領官兵進剿,凡被賊匪迫脅隨行者,速須解散,無致悉被刑誅,嚴切曉示在案。先聞賊匪於正月初四、五等日,要來再攻郡城,迨臣統領官兵到台,初四、五等日,逆賊不敢復來迫攻。緣郡城最關緊要,臣隨將到台官兵,先即一面四路堵御,一面相度機宜,發兵進剿。日內陸路提臣任承恩亦即續帶官兵及金門、南澳、銅山等標營兵丁到台,自可調度分發,南北夾攻。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曰:本日據任承恩奏到,派撥官兵於鹿仔港一帶焚燬賊莊、擒殺匪夥一摺,所辦雖略有頭緒,但殺賊甚少。前經降旨諭令任承恩俟常青到臺灣後,即馳驛來京升見。但此時任承恩正在帶兵剿捕,著常青於到日察看情形,如果任承恩奮勉得力,即令其在彼率領將弁追捕賊匪,以期迅速蕆事;若伊在彼不甚得力,即據實具奏,仍遵照前旨飭令赴京升見,候朕面訊一切。現在該處領兵大員,尚有總兵柴大紀、郝壯猷、普吉保三人,足資帶兵剿捕也。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常青曰:任承恩派兵分路進剿,共有千四百名,又有鄉勇等幫同剿捕,而所殺賊人首級、割取耳記,為數甚少。前此,署守備陳邦光以微末員弁,尚能督率兵民多殺賊眾,並擒要犯高文麟等四名,出力可嘉,任承恩等轉不及該弁,寧不之愧乎?現在,賊眾既分屯諸羅縣城及鐵線橋地方,黃仕簡、任承恩二人,務宜親督弁兵,南北夾攻,以期一舉集事,勿再遲延。至摺內所稱各莊生監義民人等,擒獻賊目,並呈繳逆渠王芬首級一顆。此等擒獻賊匪之生監義民,如官兵未到之先,本未從賊,及見官兵到彼,即擒賊來獻,自應優加獎賞;若先被賊逼脅觀望附從,後見官兵勢盛,懼而擒獻,只可免其治罪,不得令其倖功。著常青於到臺灣後,查明分別核辦。至林爽文、王芬,系此案首犯,今王芬雖已殲斃,若林爽文復臨陣被戮,或情急自戕,轉使逆首倖逃,憲典無以示懲;著常青於到臺灣時,務須設法將林爽文生擒解京,方為妥善。其呈出之王芬首級,並著覆驗明確,查明系何人所殺;若此時不能詳加辨認,設將來又有王芬其人,尚復成何事體?該督不可不慎也!劉志賢身充書吏,竟敢受賊偽職,公然到任,實屬罪大惡極。凡應行緣坐者,一概不可寬宥,該督於訊供後,一並派員妥速解京。至拿獲乘機搶奪之楊禮等十一犯,雖已挑斷腳筋,但該犯等輒敢乘機搶奪,騷擾良善,即與賊匪無異,僅以挑斷腳筋完結,不足示儆;並著常青查明搶奪屬實,即將該犯正法示眾。再據黃仕簡奏,欲殲其渠魁,必先散其黨羽等語。所奏非是。此等辦法,或因起事之初,兵少賊多,為一時權宜之計則可;今軍威壯盛,自應趁此兵力蕩洗賊巢,勿使轉留餘孽。若黨羽既散,將來如何按名究辨;況大兵一撤,賊夥散而復聚,豈不更煩兵力?此皆伊等平日將就完案之見。此次,林爽文等糾聚滋事,即由從前姑息養廱所致。今該犯等肆逆至此,豈可不殲戮淨盡,以絕根株。且現據任承恩奏,賊人勾結內山生番,日出滋擾,可見賊人自知罪在必死,負嵎煽聚,非痛加剿洗,勢必仍行肆擾。現在兵力既盛,亦不難將所結之生番等,一並剿辦。上年戕害同知潘凱一案,即系生番滋事,倘能趁此剪除,將來內山等處俱成熟番,不更一勞永逸乎。著傳諭常青即遵照節次所降諭旨,相機妥辦,總以剿賊務盡,勿留後患為要。
同日,海壇鎮總兵郝壯猷奏言:承準督臣常青照會,令挑派粗壯兵丁四百名,配足軍裝、器械,齊集閩安,前赴進剿。隨即派兵起程,於十二月十五日到閩安。適副將丁朝雄、參將那穆素里管帶督標海壇、閩安烽火兵丁共一千五百名,陸續亦到;臣即令分配船隻,於十二月十九日由閩安開駕,到平海放洋。緣連日風暴,至五十二年正月初三夜,抵鹿耳門。水師提臣黃仕簡船隻亦到,初四日一同登岸進城。即將到台官兵分派各要隘處所,嚴加堵截。一面會商水師提督臣黃仕簡,相機帶兵進剿。奏入。
上諭內閣曰:據郝壯猷奏,奉派帶兵起程到臺灣日期一摺,所奏甚不明晰。該總兵經總督派令前往進剿逆匪,既已率領官兵於初四日登岸,自應奮勉出力,迅速剿捕;並將賊匪現在情形,詳悉聲敘,方得窽要。乃摺內並未敘明,祗將起程及行抵臺灣日期,敷衍陳奏,於剿賊事宜,全無頭緒,郝壯猷著傳旨嚴行申飭。該總兵接奉此旨,務須奮勇殺賊,毋得稍有疏懈,致干咎戾。
上又諭內閣曰:臺灣逆匪林爽文糾眾滋事,現據任承恩奏,臺灣府知府孫景燧、彰化縣知縣俞峻、鹿仔港巡檢馮啟宗,同時被害,各將印信令家屬呈繳等語。孫景燧等守御城池,猝被戕害,殊堪憐憫!著交部從優議卹。
十四日(壬子),上諭內閣曰:此次臺灣逆匪林爽文等糾眾謀逆,到處搶掠,義民鄉勇人等隨同官兵奮勇殺賊,守御郡城,甚屬可嘉!業經降旨令該督等查明優賞。惟念逆匪滋事之初,經過地方,百姓田廬牲畜被其蹂躪劫掠,及避賊遷徒流離者,殊為可憫!亦宜一體加恩,普施惠澤。所有臺灣府全屬五十二年應徵地丁錢糧,悉行蠲免,以副朕優加軫卹之至意。並著該督撫接奉此旨,即日謄黃遍諭各處。該部遵諭速行。
臣等謹按臺灣一歲三熟,比戶盈寧,久享升平之福。茲猝被林爽文肆虐,各處村莊受其蹂躪者不少。我皇上於該處鄉勇、義民,已捐稅錫銜,恩施廣被。復以賊匪所過地方,被其劫掠及兵燹流離者,情殊可憫,如傷在抱,巽命載申,於臺灣府全屬五十二年錢糧,悉行蠲免。海外編氓,無一不在皇仁涵煦之中,真與天同量矣。
同日,常青奏言:二月初一日申刻,准提臣任承恩咨稱:『統領各兵船於正月初十日全行上岸,及派撥官兵、鄉勇、熟番分路進剿。據遊擊穆騰額、海亮、守備常萬雄等稟報:「於十二、十三日進攻各莊,槍砲打死賊人甚多,各有奪獲軍械並焚燬各處賊莊」。俟搜剿賊巢餘匪後,即統兵南下與水師提督會商剿捕』等因。查該提臣自抵鹿仔港即已分兵剿捕,焚燬賊巢,使匪徒無頓身之地。現在南北兩路,可互壯聲援,並力搜洗。且首逆林爽文,前據臺灣鎮稟報,訪聞被砲打傷,早陰褫其魄;而王芬系助惡大憝,又經義民人等割獻首級;其餘逆夥定可不日殲除。再臣前委署理臺灣府廳及各縣員缺,因印信尚無下落,飭將府經縣丞等印信、關防暫行給用。今據孫景燧家人呈繳臺灣府印信一顆、俞峻家人呈繳彰化縣印信一顆,又鹿仔港巡檢馮啟宗之子呈繳鹿仔港巡檢印信一顆,俱經驗明封固,賫交臺灣道收貯;隨飭知該道分給各署員備用,將借給內地印信、關防繳回。仍查追理番諸羅、鳳山各廳縣被失關防、印信及武職關防,務獲。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常青、黃仕簡、任承恩曰:本日常青奏,接據陸路提督咨報剿賊情形一摺,皆系任承恩業經奏聞之事,何用六百里加緊,徒勞驛站。林爽文系此案首犯,必須生擒解京,盡法懲治,方足以申國法,而快人心。據稱該鎮訪聞林爽文被砲打傷之語,畢竟有何確據?大里杙等處,即系賊人巢穴,林爽文又逃往何處?若因林爽文有被砲打傷之語,將弁等不能將首犯生擒,或又捏報因傷身死,希圖將就完結,致首逆重犯倖逃顯戮;設將來又有林爽文復出,非獨黃仕簡、任承恩罪無可寬,即常青亦恐不能當此重戾。至王芬一犯,據義民等將首級呈繳,亦恐不足深信,昨有旨著常青等確查覆奏。若此時未經驗明確據,將來他處又有王芬其人,一經發覺,惟常青等是問。
同日,孫士毅奏言:上年十二月接准閩省咨文,挑備戰兵,以資策應。臣才庸識淺,不知輕重緩急,惑於漳、潮接壤,民情疑恐,親赴彈壓,茲自知錯謬,不禁慚悚交集!現在,已於正月二十一日起,先將督標官兵陸續撤回歸伍;其先赴閩省之水師一千名,昨接閩、浙督臣知會,現在暫駐漳州,用資彈壓;其駐紮黃罔等處水陸兵丁,現與署提臣彭承堯商酌,俟再得閩省剿賊確信,亦即分起撤回。惟粵省惠、潮民人入天地會者,諒復不少;此種匪會,非別項邪教止圖誆騙錢財者可比,必須徹底查辦,淨絕根株。臬可姚棻現已行調來潮,專司督緝。署提臣彭承堯仍暫駐潮州,督率料理。臣即於正月二十六日起程回省。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孫士毅曰:前因孫士毅接准閩省咨文立即調發弁兵親赴潮州,不過見其遇事急公,而不權事理之輕重緩急;且恐粵東內地民人心懷疑惑,是以降旨飭諭。現在黃仕簡、任承恩齊抵臺灣,分路進剿,賊匪四散逃竄,各莊生監義民擒獻賊目、賊夥,並割取賊渠王芬首級呈繳,大兵會剿,餘黨自可即日蕩平。此時大局已定,孫士毅又當親往稽查彈壓;況惠、潮民人入天會匪會者不少,其從外竄逃入境及內地勾引入會之人,均應逐一搜捕,不留餘孽。若孫士毅往來督緝,豈不較總兵彭承堯及道府等更為有益。乃該督率行回省,全不知事體緩急,因時制宜,何以拘泥錯謬若此?著傳旨申飭。該督接奉此旨,即仍前往潮州一帶督率辦理。
十六日(甲寅),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曰:前據常青奏,黃仕簡等帶兵登舟開駕以後,屢被風信阻回,朕當即於次日清晨,齋心默禱,叩天虔告,以祈神佑。嗣據該提督等節次奏報,風水順利,所帶官兵船隻於二月初三、初六等日,先後俱抵臺灣,克期進剿。可見誠敬感孚,聿昭靈應,朕欣慰之餘,益生寅凜。著李侍堯即親詣天后宮,虔申報謝,以答神庥。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七
二月十七日(乙卯),任承恩奏言:拿獲奸細僧人西葉、心向、新法三名,訊供:『林爽文因攻府城不開,聞得鹿仔港又有兵到,恐大里杙一帶失去,隨領夥眾由諸羅、斗六門繞回內山。於十三日到大里杙,就差我等前來探聽信息,並約會陳泮等招集黨夥,分抗官兵。不料就被盤獲』。當將該犯等正法。一面差人探知林爽文潛回屬實,因派遊擊海亮、穆騰額、署都司張奉廷領兵八百名,至馬鳴山一路,防御大里杙賊匪;又派都司馬元勳、守備常萬雄帶兵七百名,留住埔心莊,防範虎仔坑一路;餘兵七百名留為防守鹿仔港海口,及四路設卡應用。隨據哨報,賊匪擾及頭卡,槍傷防卡外委兵丁數人。當飭該遊擊等速往堵御。據稟:『二十二日率兵至柴坑仔,遇賊,施放槍砲將賊打退,追至田中央,賊眾齊出抗敵。官兵用槍砲打倒手執紅、黑大旂二賊,割獲首級一顆,殺賊數十名,燒燬賊莊,餘賊退走大肚溪東岸。因路徑窄狹,天色將晚,隨將官兵撤回。行至■〈艹〈束刂〉〉仔尾,有賊匪從竹圍裡突出,衝散把路鄉勇,乘勢擁前。千總葉榮、吳聯貴奮勇抵御,被賊槍傷陣亡。遊擊等見賊勢逼近,槍砲難施,即督藤牌兵丁奮力格殺,賊眾潰散;奪獲賊人大小銃鳥槍等項。至陣亡帶傷兵丁及損失軍械,另容查實具報』等情。查賊匪雖連被官兵殺退,但首惡未擒,潛歸巢穴,暗通匪黨,恐致蔓延,必須合兵撲滅。鹿仔港為內渡要口,各處難民紛紛屯聚,尤須多兵防守。已咨報督臣移咨水師提臣會籌辦理。
同日,黃仕簡奏言:附郡沿山各處,有賊匪蜂擁甚多,隨命官兵先赴四路搜追堵御,保固府城。緣匪黨聚散靡常,聞風各竄,臣隨復遣兩路官兵進剿。北路遊擊楊起麟等,十八日由鐵線橋行至下加冬地方,見有賊匪百餘人,隨即奮力追殺,生擒賊匪鄭發等六名;並奪獲刀械等項;審明正法。又拿獲賊夥王鑑等六名。南路總兵郝壯猷,於十九日過大湖一帶地方,有賊匪數千人前來御敵,隨督率弁兵施放槍砲,自巳刻至申刻,打死賊匪三百餘人;官兵奮勇追趕,生擒賊夥二十五人,訊明正法。昏暮紮營,賊匪復來撲營,被官兵槍砲打死百餘人,賊夥退遁。又據北路總兵柴大紀咨報:正月二十一日,在外山部竹地方,槍砲打死賊匪甚多,生擒偽護駕大將軍廖東一名,賊徒陳模、黃啟、吳章等二十一名。二十二日巳時,抵田洋,生獲賊匪林老並番婦留娘等共八十二名,拿獲偽軍師候辰一名,並奪獲槍砲、火藥、鉛子、馬匹、刀械等項。守備邱能成攻開城門,賊匪由北門而逸,隨將城內賊匪搜拿淨盡。該總兵親往街市安民,俟搜捕近莊事畢,即統兵前往彰屬,剿洗大里杙。又郝壯猷咨報,正月二十一日,探得賊匪約有三、四千人窩聚在西園莊地方,隨派令遊擊蔡攀龍、參將瑚圖里、副將丁朝雄等,分三路夾攻,用連環槍打死賊匪三百餘人,賊即奔逃。搶獲槍砲、器械、旗單等項;隨將賊巢草寮數百間焚燬。查南路鳳山一帶,山徑錯雜,該總兵帶領官兵由中路之大湖進剿,而東路之大岡山、小岡山尤為賊匪屯聚之藪,必須添兵前進,方為得力。二十三日,督臣調委汀州鎮總兵普吉保同興化協副將格繃額復帶水師提標兵丁六百名到台。臣即於二十四日遣發將弁帶領前赴大、小岡山,聽總兵郝壯猷調度,務將南路賊匪迅行剿除,並將首匪各要犯嚴速擒解,不使一名漏網。臣現在南北之要衝,隨時應援。
同日,常青奏言:准陸路提臣任承恩咨報:『拿獲奸細僧人西葉等三名,訊知林爽文已潛回大里杙莊,隨派令遊擊海亮等設卡防守。及二十二日該遊擊等堵御殺賊,並首惡未擒,恐致蔓延,必須添兵進剿。伏思賊人退守巢穴,匪類自必眾多,若非合兵剿洗,計出萬全,則賊眾兵單不能得力』。臣正在揆度機宜,飛咨妥辦,旋准水師提臣黃仕簡來咨:『總兵柴大紀進剿北路,擒獲賊夥,收復諸羅縣城。總兵郝壯猷進兵南路,屢得勝仗,現至大湖進剿,尚須添兵前進』。查該提臣黃仕簡派撥官兵,分路收剿,未及旬日之間,既已收復諸羅,即可直達彰化,與陸路提臣聲勢相援。而南路之鳳山,又經總兵郝壯猷將賊匪攻散,恢復已在指日。至內地派出官兵,惟徐鼎士所帶之千五百名,屢因風阻,現在據報陸續前赴淡北。其續調之延、建、福寧等營官兵二千名,此時俱可先後抵台,兵力已厚,定可迅速蕆功。再粵省撥赴潮州兵二千名,臣因漳州一帶地方緊要,暫請留駐。今台地已報有捷音,內境均極寧謐,潮州之兵,似可無庸再行留駐,已咨會兩廣督臣,一並飭令歸伍。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黃仕簡、任承恩曰:任承恩既深知賊首林爽文潛回巢穴,自應多帶弁兵親往擒捕。乃分派遊擊都司等零星堵御,殺賊甚少;而千總葉榮等轉被賊槍傷陣亡,更屬不成事體。從來行軍制勝,合則勢強,分則勢弱。況閩人性本剽輕,若令零星打仗,輕於嘗試、轉恐挫失氣餒。朕屢降諭旨甚明,任承恩豈不之知?而乃輕分兵力,以致損失威重乎。前此,署都司易連、署守備陳邦光以微末員弁,尚能督率兵民鄉勇等多殺賊眾,收復鹿仔港、彰化、竹塹等處。任承恩到彼後,惟就已得之處駐紮觀望,僅以派員堵御了事,是誠何心?任承恩著嚴行申飭。至黃仕簡前以所奏南北二路殺獲賊匪情形,亦系接據總兵柴大紀、郝壯猷咨報,並未躬率士卒,迅速追剿。黃仕簡所辦何事?大非向日嘉予期望之意,亦著嚴行申飭。伊二人俱不免遲延觀望,而任承恩為尤甚!恐於剿捕不能得力,常青速渡臺灣,遵照節次所降諭旨,實力督拿,以期一舉蕆事。朕於軍務,從來賞罰嚴明,其奮勇出力者,必優加甄錄;面畏葸退縮者,亦必重治示懲。黃仕簡、任承恩等,寧未聞知,豈可自蹈重愆,以致百身莫贖乎?並著常青詳悉諭知該提督等,俾各知儆惕,以期帶罪圖功,奮勉集事。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常青曰:賊匪廖東、侯辰,俱受林爽文偽封名號,看來賊首林爽文肆逆不法,或竟有自稱為王及僭立年號之事。林爽文膽敢糾眾戕官,佔奪縣城,已屬罪大惡極;若果有此等偽僭名號,該督即應據實奏聞,正可明正其罪,無所用其諱飾也。所有現獲之廖東、侯辰二犯,著即派委妥員解京審辦。守備邱能成奮勇當先,攻開諸羅城門,並將城內餘匪殲盡,甚屬可嘉!著該督於事竣後,送部引見。此次柴大紀於官兵未到之先,能督率兵民極力守御郡城;現在帶兵赴北路搜剿,又能多殲賊眾,收復縣城,並生獲要犯,甚屬出力;著常青抵臺灣後,先行嘉獎。惟是臺灣系該鎮專管地方,今有此賊匪聚眾不法之事,該鎮本有應得之咎。若能及此時勇往剿捕,豈止可以將功抵過,朕必將伊從優議敘。至任承恩正值年富力強,且自請前往剿賊,乃亦逡巡觀望,並著常青到彼察訪實際情形,如任承恩尚知出力,或有需該提督在彼協剿之處,即令任承恩暫留臺灣,隨同搜捕;俟事竣後,再核其功過,據實具奏。倘於剿捕不能得力,即遵照前旨,一面令其來京升見;一面據實參奏。常青固不必因有此旨,過事吹求,亦不可稍存瞻徇回護,致令倖免。其功過大概,朕已知悉,常青亦不能欺朕也。
同日,徐嗣曾奏言:臣前因官兵阻風未渡,輒親赴閩安查催,實屬知識短淺,不權事理輕重。現在兩提臣分投搜剿,賊匪自必立就殲滅。此時沿海各口岸,尤宜喫緊防範,實臣分內應辦最要之事,節經諄飭嚴緝。本日據署漳浦縣羅澤坤盤獲匪犯陳傍(即陳榜),供認在台從逆,因病潛回。現解赴督臣究辦。查該縣前曾獲犯陳樵,經督臣審明正法;今又拿獲陳榜一名,可見賊匪竄回自必不少。現復嚴飭文武員弁,加意堵截查拿,不致稍有疏忽,自干重咎。至臣前准督臣札會,審辦逆匪高文麟等犯,究出起會根由,系平和人嚴煙(即莊煙)過台興起。囑臣一體留心密查;嚴煙籍隸漳州,恐其已回原籍。當即密飭查拿,尚未報獲。現又嚴飭密速訪緝,仍令不動聲色,妥協辦理。再,現據漳浦縣訪獲天地會匪黃斷等十二犯,雖據訊稱系糾約資助葬費,並無為匪不法情事,但有無不實不盡,現已提省嚴行究辦。茲又接准兩廣督臣咨會,拿獲匪犯許阿協等,究出該犯等先後到漳,經平和縣人賴阿邊、龍溪縣人梁阿步等,糾其入會。臣已密札汀漳道朱芫會留心訪緝,鎮靜妥辦,毋使兔脫。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徐嗣曾曰:前因臺灣賊匪滋事之初,督臣既經前往泉州駐紮,該撫自當在省靜鎮彈壓。乃徐嗣曾有前往閩安之奏,是以降旨申飭。今臺灣賊匪業經兩提臣會兵搜剿,縣城早經收復,賊匪紛紛潰散,大局已定;偷越內地餘匪,正復不少。則此時情形,又與前日不同,嚴拿逸匪最為緊要。該撫又應往來沿海各口岸,親自督率擒拿,不使一名漏網,方合機要。況省城距廈門一帶不遠,就近往來,仍可回省辦理一切,兩不致誤。乃徐嗣曾拘泥前旨,將搜捕餘匪等事,僅委之文武員弁,該撫轉安坐省城,何總不知事體輕重緩急若此?徐嗣曾著再傳旨申飭。該撫接奉此旨,即速赴海口一帶,親自往來查察,務將偷越餘匪嚴密截拿,勿稍留餘孽。
臣等謹按事有輕重緩急,貴於變通隨時。林爽文起事之初,內地民人自必聞風疑懼,我皇上於撫臣徐嗣曾前往閩安之奏,深責其非。蓋以過涉張皇,恐致民情惶惑也。及兩提督渡台,賊匪紛紛逃散,此信播聞,即愚民皆知賊夥之易除,不復更有他慮。得撫臣親往海口督拿逸匪,自必更為得力。聖天子揆幾度務,隨時變通,指授機宜,不設成心,惟期其是。益見聖謨廣運,悉協時中也。
十八日(丙辰),藍元枚奏言:二月初五日,督臣常青等咨稱,逆匪林爽文等,南北蔓延,派撥官兵分路剿捕。經柴大紀獲賊黃余等四名,審明正法;楊起麟在下加冬地方,生擒賊匪鄭發等六名;又郝壯猷在大湖一帶地方,殺賊匪四百人,生擒二十五人,訊明正法。理合奏明。
同日,徐嗣曾奏言:黃仕簡拿獲偽將軍廖東等,收復諸羅。林爽文現已潛回大里杙莊。柴大紀收復諸羅之後,即可前赴彰化一帶,與提臣任承恩並力夾攻。而南路鳳山一帶,現又經提臣黃仕簡添派總兵普吉保帶兵馳赴大、小岡山,聽總兵郝壯猷調度。不日亦可得有收復信息。臣嚴飭沿海地方,實力堵拿,不使一名竄逸漏網。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常青、徐嗣曾曰:本日藍元枚、徐嗣曾奏到各摺,皆系常青、黃仕簡等業經奏到之事,乃各用六百里馳奏,徒勞驛站,甚屬無謂。嗣後,該提督等拿獲逸犯等事,應行奏聞者,仍令專摺具奏外,若不過接准臺灣提領咨報搜剿情形,業經督臣、提臣馳奏者,均毋庸重複聲敘由驛奏報,以省煩擾。至常青此時自已親渡臺灣督率鎮、將等,實力搜剿。但常青已經調任湖廣總督,今以欽差前往督辦,一切題升調補,若專俟本省總督李侍堯辦理,則所統將弁等見常青不能專主,或心中以為:即奮勉出力,亦不能即邀拔擢,未免稍生懈怠。著傳諭常青,現在臺灣將弁被賊戕害,多有懸缺未補者,常青到彼即應於剿賊弁兵內,核其實在出力者,官則酌予升擢;兵則招補十把;一面具奏,一面知會李侍堯。俾常青得有事權,以便策勵將卒,呼應較靈,可期迅速集事。
臣等謹案將帥之整肅戎行,因事權之專一也。督臣常青以湖廣總督督師臺灣,使一切提升調補,必咨明本省督臣辦理,將弁等見其不能專主,必致心生懈怠。皇上曲體人情,明無不矚,特降諭旨,令常青於軍營懸缺,皆得酌升補,不使少有掣肘,真鼓勵人才之要道也。
十九日(丁巳),上諭內閣曰:福建臺灣逆匪林爽文等聚眾滋事一案,節經該提、鎮等奏報剿捕情形,摺內據稱賊匪蜂擁團聚,各有萬餘及數千不等,竟似現在賊眾已不下數萬。而所奏每次打仗殺賊之數,或稱數百,或稱無數,又似被殺之賊已不下數千。賊人倉猝起事,其糾約黨羽及沿途被脅入夥者,何能即至數萬之多?此必綠營將弁畏懼無能,捏詞多報,即可掩其恇怯,又藉以冒功。不知被殺之賊,俱有首級、耳紀、屍身可驗;而黨羽之多寡,將來生擒林爽文等亦無難跟究確數。著常青於剿捕事竣後,務將所報賊數與所殺、所拿賊數,詳細核查,據實具奏,毋任朦混。至林爽文等攻犯城池,戕害官民,罪大惡極,不特首要各犯罪應寸磔,即入其黨夥者,均屬法無可貸。但現在賊眾雖未必如該提、鎮等所報之多,而林爽文等到處煽惑糾結,為日稍久,看此情形,人數亦當有萬餘。其中被賊逼脅附從者,想亦不少,若概予駢誅,朕心有所不忍。著常青於官兵剿捕時,臨陣痛加殲戮不計外,其續行搜獲暨賊黨畏懼縛獻乞降之犯,著該督逐加審明。此內如受賊偽職及曾戕害抗拒官兵者,仍當即行正法;其止於被脅隨行並未與官兵打仗者,尚可免其一死,量予遠徙。該督其恪遵妥辦,以副朕仰體上天好生之德,法外施仁至意。
臣等謹案台匪滋事,焚掠村莊,到處脅從,遂至蜂屯蟻聚。論以叛逆之條,皆屬法所難宥者。我皇上不忍概予駢誅,特命於搜獲乞降之犯,分別其未受偽職及未與官兵打仗者,免死發遣。皇仁浩蕩,於萬無可貸之中,尚求其一線可生之路,容保無疆,非所謂與天合德者歟?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曰:現在臺灣剿捕官兵,節據常青奏報,先後調派共計一萬二千餘名,軍威已極壯盛。任承恩等並不親臨行陣,僅派委將弁零星打仗,致首惡潛匿稽誅,轉以賊勢蔓延,必須添兵進剿為詞。可見任承恩懦怯無能,不過藉此以掩飾其遷延觀望之咨,昨已降旨嚴行申飭。著再傳諭常青於到臺灣時,遵照前旨留心查察,據實嚴參,無得稍有瞻徇。計此時兵力已足,更無庸再議添兵。至現在大兵四路會剿,賊人勢在危急,其有擒獲賊目、割取首級呈獻及臨陣乞降者,已諭常青分別查辨。果系被賊脅從,尚可寬以一線,分別發遣新疆等處,給厄魯特兵丁為奴。但此時賊黨尚多,此等匪徒目前冀緩誅戮,恐有挾詐偽降情事,尤應嚴密防範,並著常青察看確情,慎重辦理,毋得稍有疏忽。所謂「受降如受敵」,不可不知也。
上又諭內閣曰:臺灣賊匪林爽文滋事一案,署都司事守備易連、守備邱能成、署守備事千總陳邦光,於克復諸羅生擒要犯,及保護鹿仔港、新莊等處,俱能率領兵民奮勇出力,甚屬可嘉!所有現出臺灣鎮標中營遊擊耿世文員缺,即著易連補授;左營遊擊李中揚員缺,即著邱能成補授;北路協都司王宗武員缺,即著陳邦光補授。伊等率眾爭先收復、擒拿,是以逾格超擢,用示優獎。其臺灣北路協副將赫生額及諸羅守備郝輝龍員缺,仍著常青於帶兵各員內,擇其功績最著者,酌量奏請升補,以昭獎勸。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八
二月二十一日(己未),黃仕簡奏言:逆首林爽文住居彰屬大里杙地方,其糾匪不法,多系烏合之眾。但此等海外跳梁,必足兵力長驅迅掃,乃可以破賊膽而壯軍威。若輕兵躁進,不特未合機宜,而小醜且轉滋抗拒。臣初到台郡,因內地官兵尚未到齊,隨將現到兵丁派撥四郊要路添防,加緊堵截,保固府城,晝夜嚴督擒捕賊匪。嗣官兵續到,隨同日分遣前赴南、北二路,並力進剿。二十四日,據赴北路總兵柴大紀報到,克復諸羅縣城池,臣業經恭報在案。現在,惟有相機調度,務期速殲醜類,並嚴擒首逆各要犯解究重治,以靖海疆。
同日,任承恩奏言:林爽文本系彰屬窩匪,肆行不法。現在回踞大里杙一帶窠巢,暗通虎仔坑賊目陳泮、吳領等,時出滋擾,焚掠泉、粵村莊。臣連日分派官兵,督同鄉勇四路巡防截殺;一面謹守內渡各海口;密諭番社總通事潘明聽等,通知內山生番頭目懸立重賞,令其一體截拿,預防遁匿。茲聞水師提臣黃仕簡督令臺灣鎮臣柴大紀,克復諸羅縣城。惟斗六門一帶,尚為賊踞,俟道路通達,南北官兵會合,臣協力進攻,無難撲滅。至臣至愚極昧,罔識事體輕重,惟有恪遵聖訓,鎮定持重,斷不敢稍涉張皇。再,本月二十七日,接據都司馬元勳稟報:『帶領官兵七百名,率同鄉勇前駐埔心莊堵御
賊匪。二十六日辰刻,賊眾千餘人由三路下山滋擾,都司隨督同官兵分路迎敵,槍砲並施,打倒執旗賊目,傷斃賊黨甚多,餘賊逃散』等情。臣當委親隨妥弁前往確查屬實。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黃仕簡、任承恩曰:前因黃仕簡、任承恩奏報各摺,僅派委將弁等零星打仗,並未親臨行陣,業屢經降旨嚴行申飭;然尚以黃仕簡或因年老多病,猶存憐憫之念。今據伊所奏摺內,於現在軍務情形,置若罔聞,是黃仕簡竟與任承恩互相觀望,遷延時日;黃仕簡不宜如此,朕亦不能因其老病曲為憐宥矣。至任承恩摺內有鎮定持重之語,伊現在如此退縮不前,竟屬怯懦無能,豈可藉詞持重乎?伊二人於剿捕賊匪,種種遲延,難辭貽誤之咎。又任承恩知斗六門一帶有賊踞守,即應督同將弁等親往追捕,將賊眾痛加殲戮,俾與黃仕簡一路聲息相通,庶賊人聞風膽落,首犯得以克日就擒。今伊等如此遷延觀望,幸賊人亦如伊等畏葸無能,不致更肆鴟張;倘賊眾偵知官兵鬆懈,復轉相糾眾逞其狡猾,致大軍稍失威重,尚復成何事體耶?又任承恩奏稱,接據都司馬元勳稟報,埔心莊打仗殺斃賊目,餘黨逃散,當委親隨妥弁前往確查之處,尤屬不成事體。任承恩如果親往該處督剿,於該都司稟報虛實,何用更委員弁前往確查;豈任承恩竟思安坐彰化觀望不前乎。黃仕簡、任承恩著再傳旨嚴行申飭,並著該提督等親帶弁兵,會同剿捕,勿再仍前延緩,致干重戾。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曰:本日黃仕簡、任承恩六百里報到,竟系覆奏諭旨,並未帶兵進剿;且摺內有鎮定持重之語,已降旨將伊二人嚴行申飭矣。黃仕簡之摺,系正月二十七日拜發,距伊二十四日拜發之摺,又有三日。此三日,自應與賊打仗,何摺內竟無一字提及?若云府城緊要,從前柴大紀與永福二人尚能保護無虞,豈此時須添黃仕簡在彼防守之理?前因黃仕簡年老患病,朕尚為之原諒,今玩誤至此,不惟不覺可原,轉覺可惡矣!至斗六門為南北咽喉之地,任承恩即應帶兵前往奮勇剿殺,以通要道;乃任承恩尚駐紮彰化,而黃仕簡又駐紮郡城,一南一北,互相觀望,以致道路不通,此明系彼此退縮畏怯,安得藉詞持重乎?從來用兵之道,貴於神速,官兵一到,即訂期夾攻,使賊無暇抵拒,渠魁既得,其黨夥自易殲擒。幸而賊匪不過麼■〈麻上骨下〉草寇,亦如黃仕簡等之怯懦無能;若使稍知謀略,乘隙鴟張,一路之兵稍有失制,其餘兵弁雖多,自必因而氣餒,撲滅為難,尚復成何事體!看來,此事斷非黃仕簡、任承恩二人所能辦理,常青務即速赴臺灣,遵照節次諭旨,相機妥辦,必須堅持定見,親督官兵,調度指揮,務使壁壘一新,以期一舉集事。至黃仕簡、任承恩彼此推諉,一味因循,其貽誤之咎,已無可辭,豈可復行寬貸。著常青於抵臺灣後,嚴切查明,如該提督實有逗遛觀望情事,即一面據實嚴參,一面傳旨將伊二人解任,令回內地,交李侍堯請旨辦理。所有水師提督印務,交與柴大紀暫署;陸路提督印務,交與郝壯猷暫署,候朕另降諭旨。朕於軍務紀律嚴明、信賞必罰,其有能著續成功者,必格外加恩。如阿桂在金川奏凱,賞給寶石帽頂、四團龍補服,以昭寵異。其老師糜餉臨陣失機者,亦無不置之重典,歷歷可數;豈黃仕簡、任承恩尚未之知。即常青雖擢用總督,辦事未久,然歷任中外多年,自當知朕用人之道,既經朕特交查辦,亦不能為之瞻徇也。
同日,孫士毅奏言:閩省拿獲台匪楊詠等供稱,天地會根源起於廣東和尚洪二房及朱姓人,前經閩浙總督臣常青咨會,臣即一面飭拿,一面行調臬司姚芬督緝查辦在案。嗣將許阿協等四犯訊供,上年七月十日內,有漳州人賴阿恩、粱阿步勾引入會。且據供,歌訣內有「木立斗世」字樣,匪會系起於乾隆三十二年。及訊以洪、朱二犯,不能據實指出。臣現查後溪地名,粵東饒平、潮陽、揭陽等處皆有。凡屬後溪地方,臣已密飭各該州、縣並選派得力弁員逐處跟查洪、朱二犯下落,均稱洪姓土著之人,粵東亦到處皆有,而身為和尚及稱為洪二房者,各處後溪地方並無其人。臣以閩省來咨,後溪之名雖系籠統,而鳳花亭三字自屬確鑿。現復嚴飭各屬將鳳花亭住址密速跴訪,期於必得,以便徹底究辦。再,許阿協、賴阿恩、林阿俊、塗阿番四犯,節次訊供;塗阿番一犯堅供,並未入會,尚須詳加研鞫。此外,許阿協等三犯,俱系供認入會,並能口誦歌詞,毫無疑義。本應即日委員解京歸案審辦,現因嚴查天地會夥犯,恐該犯等黨羽尚多,所供不實不盡;且現在惠來海口又盤獲閩省漳州人陳孟琴等七名,或與該犯等同屬一氣,將來尚有應行質對之處,是以暫緩解京。奏入,報聞。
二十二日(庚申),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曰:總兵柴大紀督率官兵義勇保護郡城,最為出力,可嘉;郝壯猷在南路一帶,督兵攻剿,殺賊多人,亦屬認真奮勉,自應酌量加恩,以示獎勵。著常青查明該鎮等,如未經賞過花翎,即傳旨加恩賞戴,令其益加奮勵,各帶官兵分投剿捕,以期迅速蕆事。至黃仕簡、任承恩,並不親臨行陣,貽誤事機,已降旨令常青查明,即行參奏解任。將水師陸路提督印務,交與柴大紀、郝壯猷暫署。常青務須飛渡臺灣,遵照節次所降諭旨,督率柴大紀等分帶官兵,相幾妥辦。黃仕簡、任承恩並著先即摘去花翎。
二十五日(癸亥),黃仕簡奏言:接到節次所奉上諭,又奉到恩賞,隨即叩頭祗受。臣自病後,風症時愈時發。現雖心神不足、氣力不能如常,惟當勉竭駑駘,督率官兵奮勇剿滅賊匪,以期克日綏靖海疆。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曰:連日盼望臺灣捷報,甚為懸切。本日黃仕簡有六百里報到,朕以為必系奏報剿賊情形,及加披閱,系接到恩賞及覆奏諭旨,於剿捕賊匪之處,竟無一字提及。而任承恩連日亦無奏報,是黃仕簡、任承恩互相觀望,皆屬一籌莫展。朕前因黃仕簡年老患病,一聞賊匪滋事,即帶兵親赴臺灣,屢降溫旨獎諭,並令加意調攝,勿過勞勩;並賞給荷包等物。以朕高年如此體卹周至,黃仕簡宜何如感激圖報,以慰朕懸切;亦應將受恩深重,雖年老病後,仍當身先士卒,剿滅賊匪,以圖報效之處,懇切聲敘;即非出於中誠,亦當敷衍謝恩。乃竟於此等處所,全無一言敘及,豈朕眷念老臣,而黃仕簡轉不知仰體高年之主,宵旰焦勞之意乎!著常青到彼,即將此旨詰問黃仕簡,嚴行申飭。況總兵普吉保一到臺灣,即率領弁兵親往諸羅一帶,會同柴大紀相機進剿。普吉保身系滿洲,遇事頗能奮勉;黃仕簡在御前行走,非外省提督不曉事者可比,乃安然坐視,並普吉保之不若乎。且臺灣原設兵丁不為不多,乃黃仕簡等屢次派兵進剿,止令郝壯猷、徐鼎士等帶往之兵,分投剿捕;而於臺灣本地官兵,並未將作何派撥之處奏及。現在普吉保已帶延建及水師兵一千六百名,前赴諸羅,黃仕簡即應督同親往,何以僅委之該鎮!黃仕簡竟若置身事外者,豈竟因病氣餒觀望不前乎。至任承恩年富力強,尤非黃仕簡尚可以老病藉口,乃駐紮彰化,並不帶兵親往賊巢、奮勇剿殺;竟如溫福在木果木將弁兵各處分散,以致賊眾乘間竊發,遂至僨事光景。此事初起時,朕尚不甚介意,以為麼■〈麻上骨下〉竊發,黃仕簡一到,即可捕滅無餘。乃不意伊二人竟敢如此遷延觀望,殊出意料之外。現據黃仕簡奏到,拿獲賊匪蔡紹等訊據供稱,賊首林爽文等團聚斗六門,勢尚猖獗,猶思復攻諸羅。而任承恩、柴大紀俱有官兵單薄,需撥兵接應之語。雖業經普吉保率領原帶兵一千六百前往協剿,但恐賊夥為數較多,黃仕簡、任承恩屢派弁兵,分投堵御,零星打仗;或一路之兵稍有失利,其餘兵弁雖多,自必因而氣餒。倘賊匪見黃仕簡等漫無籌畫,乘隙鴟張,或有挫失,更為可慮!常青到臺灣後,務須察看情形,如果必須增添兵力,即一面具奏,一面咨照李侍堯於附近各營再撥二、三千名,速渡臺灣,俾資策應。李侍堯接准來咨,即行飛調配渡,無致遲誤。至常青經朕特派前往臺灣督辦剿捕諸務,固應親督官兵調度指揮,但伊系總督大臣,理宜特重,於臨陣打仗時,亦應相度事機,籌酌輕重。此事已專委常青一人辦理,當堅持定見,勇往前進,酌量事宜,運籌制勝。
臣等謹按賊匪林爽文等,團聚斗六門,阻絕南北道路。黃仕簡、任承恩果能會齊官兵,並力夾攻,痛加剿洗,烏合之眾,自不難剋日殲除。乃彼此遷延觀望,以致賊匪全無忌憚,愈肆鴟張。我皇上既屢加申飭,明正其罪,復飭令添撥弁兵,渡台策應。數千里外之情形,燎如指掌,斷自宸衷,預為籌備,故能迅奏膚功也。
二十七日(乙丑),孫士毅奏言:接奉諭旨,將備調兵丁撤回歸伍。所有業已赴閩之水師兵一千名,因准閩省來札,內有交界處所官兵應暫留駐之語;是以仍令暫駐黃岡及樟林兩處,俟有剿除逆犯的信,即行撤回。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孫士毅曰:前因林爽文等不過烏合匪犯,聚眾滋事,各省遽紛紛徵調,辦理過涉張皇,恐內地人民聞而生駭,是以諭令停止。今黃仕簡、任承恩二人,自到臺灣後,並不親帶兵弁迅速追捕,一味因循恇怯,互相觀望,以致賊匪尚未撲滅。業令常青速往臺灣,實力督率會剿,自無難一鼓殲擒。但恐賊人自知罪在不赦,負嵎抗守,或又有須添兵力之處。是前此粵省已經派調之官兵,現今自未便全令撤回歸伍,仍應於交界處所酌量暫為留駐。如常青到臺灣後,察看賊匪情形,尚須兵力接濟,即一面據實具奏,一面知照孫士毅調取應用,更為便速。此時,圖薩布諒已回任,孫士毅正當在潮州一帶,往來稽察,使臺灣匪犯知有總督在彼督拿,不敢潛行竄入。且潮州距閩較近,該督親督弁兵就近駐紮,更足以壯聲援,而資策應;即於搜捕餘匪,亦為有益。
同日,柴大紀奏言:正月初四日,水師提臣黃仕簡派調臣統領本標兵丁四百名、守備邱能成兵丁一百三十名、臺灣遊擊楊起麟、林光玉等兵丁九百名、南澳遊擊李隆兵丁三百名、參將潘韜兵三百名,又彰化敗回兵丁二百名,共二千二百三十名,前往北剿。正在起程之間,提臣黃仕簡飭臣於十六日赴大穆降、八甲等處,與郝壯猷會捕賊匪,留參將潘韜並兵丁三百名守郡城。臣統領官兵一千九百三十名,於十七日前往北剿,至灣裏溪拿獲賊夥黃佘等三名,押解提臣黃仕簡審辦。二十一日至外三部竹地方,賊匪數千蜂擁而至,臣督率官兵齊放槍砲,武舉陳宗器、諸羅縣知縣陳良翼、笨港縣丞徐英各帶義民助戰,槍砲打死賊匪甚多,生擒偽護駕大將軍廖東一名、紅馬一匹、賊徒陳模、黃啟等二十一名。二十二日抵田洋,賊匪總聚於此,約有萬餘人,冒死相拒。臣督率官兵極力攻剿,自午至酉,槍砲打死賊匪無數,殺死者亦多;生擒賊匪林老並番婦留娘等共八十二名,拿獲偽軍師侯辰一名、騾馬三匹;奪回砲十一門,鳥槍三桿、火藥一擔、鉛子一桶、旗刀等械甚多,餘匪四散逃走。守備邱能成將城門攻開,我兵即時追趕入城,賊匪由北門而逸。飭將城內賊匪迅速搜拿,派撥官兵謹守四門。惟安平中營把總郭■〈扌叐〉萃、兵丁林勇言陣亡,臣跟丁林道鄉被傷,餘俱無損。隨飭楊起麟等往查各文武衙署、軍裝庫局,俱被殘毀,倉庫搶劫一空,各官印信,尚無下落。臣親往街市安民,仍舊開店貿易,百姓莫不歡欣鼓舞。但擾亂之後,亟宜安撫,已飛移臺灣道永福速即委員暫署知縣、佐雜等缺,以資經理。查附近各莊,尚有餘孽,俟搜捕淨盡,即統兵前往彰屬,剿洗大里杙等處賊巢。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曰:本日柴大紀克復諸羅縣城一摺,尚系黃仕簡前日奏報情形,所奏已遲。至臺灣本設有重兵,黃仕簡現帶有本標兵丁,未經親臨行陣,復將剿賊之參將潘韜兵丁三百名留駐郡城,祗圖自為護衛,不意黃仕簡恇怯無能,竟至於此。現在常青自已前抵臺灣,著將柴大紀摺發交常青閱看;並諭令常青致彼嚴查,黃仕簡所帶本標官兵及臺灣原有兵丁,現作何用?因何復將參將潘韜兵丁三百名留守郡城之處,一並查明據實參奏。並將何日已抵臺灣?作何籌辦剿捕情形,迅速具奏。
同日,郝壯猷奏言:准水師提臣黃仕簡移撥各營兵丁二千餘名,前赴南路進剿,一路搜捕。十九日過大湖一帶地方,東南有賊匪數千人前來御敵。臣督率將備弁兵施放槍砲,自巳至申,打死賊匪三百餘人;官兵奮勇追趕,生擒賊夥二十五人,訊明正法。時已黃昏,就地紮營。夜間,賊匪復來撲營,被官兵施放槍砲,打死百餘人。賊夥退遁。隨即發兵搜捕,並差探賊匪現窩聚新園莊地方。二十三日,派令各營將備帶領弁兵義民,三路夾攻,槍砲打死賊匪三百餘人,奪獲槍砲器械,賊匪逃散。隨將賊窠草寮數百間,盡行燒燬。仍收回大湖營盤。二十四日午刻,聞東南有砲聲,賊匪猝至。隨即派撥官兵追殺,施放槍砲,打死賊匪數十人,生擒一名,訊明正法。臣連日發兵,在各莊搜捕。二十九日,賊人分路前來攻營,當即分兵對敵,槍砲齊發,賊即敗走。官兵追趕,殺賊匪數十人,奪獲砲位刀槍等械。二月初二日,賊匪復糾集數千人,大砲六、七位,從東北、東南、正南三處,來攻營盤。臣分遣官兵對敵,自卯至午,施放大砲、連環槍,打死賊匪二百餘人,賊始稍退。生擒一人,訊明正法。未刻,復來撲營,隨放槍砲趕殺,直至戌刻,方遁。連日打仗,我兵被賊槍砲受傷,亦有十餘人。現在賊匪尚屬猖獗,查南路一帶莊社,俱有賊匪,倚山傍海,聚散靡定。臣急欲前進,因連日對敵,俟剿洗淨盡,星即前赴鳳山,恢復城池。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曰:臺灣不過海外一隅,其戶口不及內地之繁庶,林爽文等倉猝起事,該處民人必不肯盡被脅從。且節據該提、鎮等奏,各路攻剿賊匪,俱有義民、鄉勇幫同出力,是百姓中被賊脅誘入夥者,究屬無多。乃該提、鎮節次奏報摺內,動稱賊匪萬餘及數千不等;若如所云,豈非臺灣之人,全系賊黨?而每次打仗,又動殺賊數百,或稱殺賊無算,如果屬實,賊匪已幾於殲戮靡遺,何以尚稱其勢猖獗?看來,皆由綠營將弁飾詞謊報,既可掩其恇怯,又可藉以冒功。前已有旨,令常青秉公嚴查。該督到臺灣後,務遵前旨,確實查明,勿任朦混。至此事,總由黃仕簡、任承恩因循畏葸,以致遷延時日,賊人因得乘隙,復相糾結,蟻聚成群,未得速就撲滅。常青到臺灣後,務宜悉心調度,加之鼓舞,若能就現有官兵一鼓殲滅賊眾,固屬甚善;倘必須添兵接濟,即遵昨降諭旨,一面具奏,一面飛調內地及粵省附近兵丁應用,以期妥速蕆事。若賊匪本不甚多,竟系綠營官弁增數謊報,必當據實嚴參示儆,勿稍回護。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九
二月二十九日(丁卯),常青奏言:據蚶江通判陳惇等將拿獲逆匪劉志賢、陳傍(即陳傍)解送到泉。臣提犯研訊,緣劉志賢(即劉鼎鋐,又即前獲賊目高文麟等供出之劉賢士)籍隸惠安,於乾隆三十年往台,充當彰化縣兵房書辦,與林爽文、王芬曾經認識。陳榜原籍漳浦,四十六年往台,在彰化縣大肚地方,肩挑度日,與在台居住之許溪同縣相熟。五十一年十一月初間,許溪邀陳傍至王芬家,同入天地會。迨該縣俞峻會營查拿林爽文,起意抗拒。王芬邀陳傍入夥,劫營攻城,陳傍俱系在場。至劉志賢,並非會內之人。當林爽文攻陷彰化,該犯躲避在家,被王芬拿住,因系泉民,在台充役年久,可以招集泉眾,令其入夥。劉志賢亦即依從。林爽文許劉志賢為偽海防同知,刻給木戳一個。時有前經拿獲解放之賊匪陳高往投隨行。十二月初四日,劉志賢赴鹿仔港住守,因傳戲班不到,將戲子杖責;又將存倉官鹽散賣,並勒派船戶每隻番銀二、三圓不等。嗣陳傍因見事情重大,欲圖逃走;十二月初六日詭稱避難回籍,附搭詔安縣商船,於正月初十日至漳浦小銅山地方登岸,至舊識之林篤家留住。當經漳浦縣兵役拿獲。至劉志賢,因陳高拿獲,正欲竄匿,即經知縣黃嘉訓訪獲,報明陸路提臣任承恩解回內地審辦。查劉志賢既受偽職,當彰城攻陷之時,恐有勾結內應。而陳傍既入會黨,則天地會起自何年,共有若干人,應知確實;且有潛入內地探聽信息情事。反覆究詰,劉志賢堅供並未豫為內應。陳傍亦供入會未久,止見林爽文等二十餘人,天地會名目起自何年,共有若干人,實不知確實;其私渡回漳,亦非探聽消息。屬實,即將劉志賢、陳傍二犯,正法梟示。劉志賢所供之陳高,容留陳傍之林篤,雖據陳傍供明,並不知情,但系從賊潛回之匪犯,並不查明,據行收留,飭縣另行究詰;犯屬家產查明照例辦理。詔安船戶,不知姓名,無從拘提。陳傍雖據漳浦縣兵役自行拿獲,但小銅山有無口岸,飭查到日,再行核辦。再閩縣商船戶陳永泰船隻,渡載海壇官兵一百六十三名赴台剿匪,於乾隆五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駛至澎湖洋面,■〈徙,阝代彳〉遇狂風,船舵刮折,漂衝外礁擊碎,淹沒把總一員、兵丁七十九名、巡檢一員、跟役三名,船戶水手扳挾板片得生。弁兵八十四名內,因傷身故一名、受傷病重十七名。所載軍械藥鉛等項,俱經沉失。臣飛飭將得生弁兵給發銀米,另配船隻赴台。一面確查淹沒各官兵姓名,並打撈屍身及沉失軍械,分晰具報。
同日,徐嗣曾奏言:連日接閱臺灣文報,賊匪林爽文等,或云在大里杙莊;或云在斗六門;或又言在三貂社等語。此時,賊首要犯多在諸、彰、北淡之間;而竹塹、艋舺附近之大姑陷、擺接等處,亦有匪黨時出肆擾。陸路提臣任承恩、總兵柴大紀,現在鹿仔港、諸羅分路進兵。並經提臣黃仕簡添派總兵普吉保等,前赴協剿,兵力厚集,撲滅自易。而北淡之宛裏莊賊匪,據署守備董得魁稟報,督率官兵、義民,剿捕淨盡。擺接等處,亦據副將徐鼎士等具稟,會商進剿。是北淡一路,已有官兵率領義民協同剿御,釜底遊魂,更易洗蕩。惟是大裏杙等處,均系內山,倘賊匪潛入,生番勾結滋擾,搜捕未免費力。臣查署守備董得魁稟報剿捕宛裏莊賊匪之時,曾帶有通事瓚瑛及弓箭番一百名,甚得其力。此等熟番之中必有素悉生番山徑者,臣已密飭徐鼎士督同董得魁等,購遣妥幹通事,帶領熟番入山曉諭,許以重賞,令其遇匪竄入,即行縛獻。一面飛咨督臣常青及提臣黃仕簡相機搜捕,務盡根株。
同日,任承恩奏言:二月初五日,署都司張奉廷、署守備陳邦光,李漢升等,分巡彰城一帶,午刻至大肚山,見賊眾屯聚山梁,招旗放砲,迎拒官兵。當令兵丁、鄉勇埋伏田坎,誘至山腳下,三面攻殺,槍砲並施,斃賊甚眾。並將騎馬一賊馬匹打倒,鄉勇陳喜隆乘勢斬獲首級。官兵、義民並力截殺,又擒獲手執紅旗賊目謝華一名、賊夥林芳一名,奪獲賊械多件。當將獲賊二名嚴訊,據供:『俱是林泮上年七月內邀入會的,曾歷次攻城打仗。那被殺的,即是林泮(林爽文堂兄),手下約有三、四百人,住在大肚街。今日夥同出來在大肚山瞭望,堵御官兵。不料抵敵不過,就被拿獲』等供。當將林泮首級梟示,該二犯即行正法。鄉勇陳喜隆從優獎賞。又初六日,賊匪潛來放火燒燬海邊漁寮。在港望見火起,臣即親督官兵由沿海一帶防範,分撥遊擊穆騰額、守備潘國材、署守備陳邦光等,同官兵、義勇由近海之崙仔頂、溪口厝等莊堵御。賊匪擁眾前來,將備等即施放槍砲,打敗賊匪,兵民奮力追殺,斬首二十一顆,奪獲賊械、鳥槍、竹串、刀、棍、賊旗多件。又都司馬元勳、守備常萬雄、沈勇雲本月初六日黎明,聞賊眾在瓦窯莊地方放火,隨帶官兵、鄉勇前往該處剿殺,連放大砲,打死賊匪數十人,餘賊潰散。擒獲匪犯陳鞭、何晏二名。次日寅刻,賊匪數千又來攻擊營盤。馬元勳等督同官兵迎敵,賊忽散忽聚,恃眾擁前。官兵用進步槍砲傷斃賊人無算,賊眾大敗,奪獲槍刀等械多件,隨將拿獲二犯正法。一面咨報督臣常青查核,仍督率各將備加意巡防堵禦,並會商水師提臣黃仕簡籌剿賊巢。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徐嗣曾曰:劉志賢一犯,前有旨令該督等派員解京審辦。今既據訊明,並無要緊情節,業已先行斬梟,自因未接前旨,如此辦理。但該犯身充縣書,受賊偽職,其子嗣未便寬宥,即不至擬以重辟,亦當發往伊犁給厄魯特為奴,以示懲儆。著常青於抵臺灣後,即查明遵照辦理。又據前奏海壇官兵赴臺灣剿賊,船至澎湖洋面,■〈徙,阝代彳〉遇狂風,淹斃各員弁兵丁等,殊堪憫惻!著常青查明照例咨部,分別議卹。其受傷病重者,即酌量加賞,用示軫卹。再,前因徐嗣曾等以覆奏事件,由六百里馳奏,徒勞驛遞,曾降旨飭諭。但現在賊匪尚未撲滅,著傳諭徐嗣曾,如目下得有剿賊捷音及緊要信息,仍當由六百里迅速馳奏。其尋常覆奏事件,即遵前旨,不必紛紛馳遞,以省郵傳。李侍堯由京赴閩後,僅於浙江途中拜摺一次;雖該督到泉州、廈門,尚須時日,然此時,自早入閩境,接見屬員及閱看稟報,於近日剿賊情形,亦必得有信息,即當於入境後,隨時具奏;何以未有隻字奏及?豈該督竟不知朕懸盼軍報,宵旰焦勞,無時或釋耶!
三月初一日(己巳),黃仕簡奏言:二月初三日,接任承恩咨稱:『現在鹿仔港分兵進攻賊巢,需添兵力。查副將徐鼎士帶兵一千五百名,已由北路八里岔進口,可否酌撥遣用』。臣隨飛飭徐鼎士,如北淡水現在寧貼,除酌留官兵防守外,其餘帶赴鹿仔港聽任承恩調度。合計北路官兵共有七千名,已可並力會剿。至赴南路剿匪之總兵郝壯猷等,節據咨報:『大湖一帶乃賊匪出沒之所,聚散靡常,勢甚猖獗,應先剿洗。正月二十四、二十九及二月初二、初三,連日打仗,賊匪被槍砲打死,計數百人,並奪獲鐮刀鏢器』等因。臣查南路賊夥,雖疊被官兵剿殺,但崗山一帶,賊勢尚屬鴟張,亟應剿洗淨盡。現在,派撥官兵即日由崗山後路抄襲,與總兵郝壯猷等會合夾攻剿洗後,立赴鳳山攻復城池。又總兵柴大紀收復諸羅後,拿獲偽先鋒吳映、偽將軍侯辰,張請先及賊夥廖東、阮贊五名,檻解到郡,發縣審訊。嗣因吳映、侯辰、張請先三名,先後病危,即行處決示眾。惟是台地辦理多人,實恐不便,嗣後拿獲之犯,陸續渡海解交督臣訊明正法。應行緣坐要犯家屬,或在臺灣、或在內地,查明下落,密為存記,隨後會同督臣逐一查拿妥辦。再,南路營參將瑚圖里因乘馬追賊,被賊乘虛入城,兵丁衝散之後,瑚圖里即到郡城,協同堵御。現隨總兵郝壯猷前赴南路進剿,將來功罪如足相抵,事竣後,聽督臣查明核辦。
同日,普吉保奏言:二月初四日行抵諸羅,隨詢柴大紀,近日賊匪並未復來侵擾。惟前路大埔林一帶,有賊匪匿踞,是以諸彰路道不通。臣面商柴大紀,諸羅既系無事,但提臣任承恩前報林爽文潛回大里杙,勢甚猖獗,應帶兵赴鹿仔港會同任承恩相機合力進剿,則南北聲勢可通。隨於二月初七日,自諸羅帶兵前進,至大埔尾地方,有賊匪千餘人迎拒官兵。臣即率副將格繃額、署遊擊唐昌宗、督兵攻剿;一面令副將林天洛抄截賊人後路,槍砲打死賊匪甚多,擒獲手執紅旗賊目張貴一名、賊夥莊光喜、林超二名,斬獲賊首一十四顆,小旗銅鑼刀矛等件。又署遊擊唐昌宗奪獲砲一門。隨訊拿獲賊人林超供:今日拒敵官兵,是林爽文令葉省帶領千餘人,在此莊內住了七、八日,此莊內男女不知何時搬去。隨飭官兵將莊燒燬。初八日,行至鹿場地方紮營。黃昏時,東面有賊前來,在竹林內吶喊、放槍。官兵奮勇前攻,眾賊敗走,活擒賊匪一名。初十日,行抵鹿仔港,隨將沿途所獲賊匪張貴等四名,訊明正法。現在與提臣任承恩整合兵力,並剿賊巢,聽候調遣。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曰:此事初起時,柴大紀止能於郡城扼要處所防守堵御,自不能進搗賊巢,悉數擒捕。今大兵雲集,黃仕簡惟安坐郡城,留兵衛己;且稱臺灣拿獲之犯,本處不便辦理多人,更不成話。即此,足見其畏葸。任承恩亦以巡防堵御為詞,分派弁兵零星打仗,俱不親身會合前往剿捕,似此辦理,何時事了耶?從來用兵之道,合則勢盛,分則力單。黃仕簡、任承恩帶兵前往,不特官兵不應零星分撥,即鄉勇、義民等亦應加之鼓舞,俾與官兵團聚一處,庶伊等見軍威壯盛,益加奮勵,踴躍從事。乃該提督等如此漫無籌畫,致兵氣不能振作。倘義勇等稍有失利,其良善者,即不致從賊亦難望其仍前出力;其狡黠之徒,甚或轉為賊用,別滋事端,尚復成何事體?著將本日硃批普吉保各摺,發交常青閱看。該督一到臺灣後,即將交查黃仕簡、任承恩遲誤之處,詳細確查;並本日批出情節,面加嚴審具奏,毋稍存回獲。再任承恩摺內所奏各路之賊,動稱數百至數千不等,而斬獲賊匪首級不過一、二十顆,生擒者亦不過一、二名。看來皆不實在,並著常青一體嚴查,毋任朦混。又,昨據徐嗣曾委員將受賊偽職之逆犯高文麟等三名解到,令軍機大臣研審究出,林爽文等與通事杜美有勾結生番,希圖將來竄匿內山情事。著將原審奏片發交常青閱看,令其嚴密搜查,勿致首要各犯遁入內山,致稽顯戮。事竣後,即將內外界址重加勘定,以期周密,不致再滋事端。其平日防守疏虞之文武員弁,一並查參;並將杜美一犯嚴拿務獲,解京審辦。
初四日(壬申),常青奏言:新任督臣李侍堯於二月十七日抵泉。臣交卸督篆,將現在辦理事宜,向李侍堯詳晰告知;並將到台應辦事務面為商酌後,隨於二月二十日自泉起程,前赴廈門登舟,候風飛渡。至台地情形,現又據黃仕簡咨稱,賊匪林爽文等因大兵到台,退守巢穴;於諸羅之斗六門及大里杙等處,群聚滋擾,匪黨眾多。任承恩所帶之兵,勢覺單薄,經黃仕簡又將續到之延、建等營官兵內分撥一千六百名,派令總兵普吉保、副將格繃額、林天洛等帶領,馳赴諸、彰會同總兵柴大紀並知會任承恩並力剿捕,計此日正在搜洗之時。臣惟有殫竭駑駘,督同黃仕簡悉心調度,將首惡林爽文及要緊賊目迅速擒拿,解京審辦。其餘醜類,務盡根株;並設法豫籌,不使得與生番勾結,以致日後再有滋擾之事。再臣辦理善後事宜,需員差遣,因酌派泉州府城守營參將特克什布、建寧府同知楊世綸、候補布政司經歷葉寶書、試用吏目楊兆榮、從九品王澤臨五員,帶同前往。抵台之後,一切文移往來,均關緊要,並商知督臣李侍堯將福建藩司庫貯巡台御史關防一顆,佩帶□用,以昭信守。
同日,李侍堯奏言:於入閩途次接督臣常青來札,並抄寄節次摺稿,知提督黃仕簡、任承恩抵台後,連次攻剿,多有斬獲。至福州晤撫臣徐嗣曾,至泉州晤常青,又詳細詢問現在兩提臣南北兩處信息。雖已從海邊彼此知會,而腹地道路尚未相通。蓋緣任承恩所駐鹿仔港,正近大里杙賊窩,匪徒最多,官兵屢剿,尚在抗拒;而黃仕簡在南路,又有大湖等處賊匪,正須剿殺,是以尚未聯絡。旬日以來,雖未續得信息,想必又加剿殺數次。今常青於本月二十日起程,俟到彼密看情形,督率兩提臣視賊所聚處,用全力痛剿一、二次,彼么■〈麻上骨下〉烏合,非素有結約必死之心,自當畏死潰散。然後,分路搜捕,不日可以蕆事。今內地所宜接應者,口糧最為緊要,臣詢常青、徐嗣曾,已飭各州縣碾米四萬五千石,分貯廈門、泉州等處。現在尚未解到,臣一面嚴催,以備陸續應用,不致有誤。至閩省現在情形,途次所見,極為寧貼;秧苗已長數寸,蓄水翻犁,各勤農業;又細訪漳、泉一帶,人情亦皆安靜。臣但當靜以鎮之,而密以稽查口岸為要務,不敢稍有疏失。再,台匪猝起時,所有調兵各事宜,自不得不絡繹馳奏;今提臣已過臺灣,常青又往督辦,所有軍事業經常青等專摺具奏,其知會到臣者,應請不復再奏。如臣另有聞見及常青等所知會臣另有商辦者,始行馳奏,似可稍省馬力。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曰:前以賊匪不過烏合之眾,無難立時撲滅,是以曾諭常青到臺灣後,即令任承恩來京,常青在彼督同黃仕簡辦理搜捕事宜。今任承恩、黃仕簡並不帶兵前進,甚不如前,竟不可恃矣。即如常青摺內所稱,賊匪退守巢穴,於諸羅之斗六門、大里杙等處,群聚滋擾,任承恩所帶之兵,勢覺單薄。又李侍堯奏稱,現在兩提臣南北兩處信息,雖已從海邊彼此知會,而腹地道路,尚未相通等語。賊匪既團聚斗六門、大里杙等處,兩提督如果彼此知會,奮勇夾攻,軍威壯盛,自可迅搗賊巢。何至賊匪得負嵎團聚,文報尚從海邊知會?伊二人觀望遲誤之咎,已無可解免,屢經降旨交常青到彼嚴查參奏;該督此摺,自系未接諭旨時所發。計目下該督已可到彼,務宜遵照秉公嚴審,據實具奏,不可稍事姑息。至一切剿賊善後事宜,全在常青妥協經理,該督須於奮勇之中,加意持重,以期克期蕆事,慰此廑懷。其兵丁接應口糧及稽查內地各口岸,亦系要務,李侍堯向能辦事,自能就近妥辦,不致貽誤。所奏臺灣軍務,既由常青專摺具奏,李侍堯即不復由驛馳奏,所見甚是,自應如此,以省驛馬之勞。
初五日(癸酉),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曰:昨據李侍堯奏,兩提臣南北兩路信息,雖已從海邊彼此知會,而腹地道路,尚未相通等語。復查看總兵普吉保摺內,則稱由臺灣郡城帶兵先抵諸羅,於初十日到鹿仔港與任承恩並籌剿賊。雖該鎮於大埔尾等處,曾遇賊打仗,然既由郡城直達鹿仔港,並未為賊所阻。看此情形,自系賊人蟻聚斗六門、大里杙等處;馳遞文報,隻身往來,或懼其潛出擾害,若帶兵前往,亦無虞中途梗阻。想李侍堯初入閩境,無由即知彼處情形,系地方官稟報,即據以入奏;其所稱道路未通之處,本屬未確。今普吉保既可帶兵由郡城前往鹿仔港,豈黃仕簡、任承恩獨不能行乎?且黃仕簡帶兵到彼,賊人並未見再來,可知賊知官兵勢盛,已畏避不敢復來。即使賊人復至,郡城黃仕簡正可迎頭截殺,不應轉避賊眾;豈賊人一日不至,黃仕簡寸步不進乎?況據解到賊夥楊詠等,有林爽文與通事杜美勾結生番,希圖將來竄入內山之供,倘賊人竄入內山,日久不出,黃仕簡、任承恩亦終歲在郡城株守,竟不往內山搜捕耶?昨據該督奏,於二十日由泉州起身前往,若風色順利,計此時早到臺灣,何以未見具奏?此事,全在常青妥協督辦,迅奏蕆功,朕盼望甚切,不可如黃仕簡、任承恩之漫無籌畫,坐視貽誤也。
初八日(丙子),任承恩、普吉保同奏言:本月十三日寅刻,賊匪林爽文帶領賊眾繞道大肚山由番婆莊來攻鹿仔港。臣任承恩即督令遊擊穆騰額等帶領官兵、鄉勇前往堵御;臣普吉保帶領副將林天洛等抄截賊後,行至番仔溝,見賊勢甚眾,正在放火燒莊。官兵奮力直前,槍砲並施,打倒賊匪甚多,賊眾懼退。臣普吉保率兵從旁用槍砲橫擊,賊匪大敗四竄。當即救熄莊房,查擒獲匪夥十六名,奪獲銅砲,大小鐵砲、鳥槍、藤牌、旂刀、矛箭、藥鉛多件,馬三匹。並於賊屍中搜獲書信三紙,一系結盟底稿,餘二紙俱系陳傳代林爽文約夥攻劫鹿仔港、浦心等處。臣等即將所獲賊犯鄭實等逐加嚴訊,據供:『都是去年林水邀入會的。二月初六日陳傳寄字與林水,齊集眾人,往大里杙會合。初九日,我們隨同林水到大里杙。十二日,林爽文約陳泮、周振興、陳道等,領了三千多人去攻埔心莊,我們共有五千多人,隨了林爽文來攻鹿仔港。林水系頭目,騎著紅馬打頭陣,林爽文騎白馬在後催人。行至番仔溝,正在燒莊,不料官兵趕到,抵敵不過。林水被砲打下馬,林爽文先自跑了』。當令認明林水首級梟示,一面將該犯等正法。鄉勇從優獎賞。又,署參將馬元勳等,遇賊匪來攻埔心,約有三、四千人。馬元勳等督同官兵、鄉勇施放槍砲,賊人敗退。奮力追殺,割獲首級九顆、耳記、辮子共六十二個;在賊屍搜出書信二封;奪獲賊旗、藤牌、鉛藥等項,並擒獲女犯一口。其書亦系陳傳代林爽文約夥之字。當將女犯發訊,據供系盧陳氏,今年正月裏被賊夥黃七擄去,服待伊妻陳金娘。因屢次被官兵槍砲打死甚多,今日陳金娘叫伊露體出陣,要厭槍砲,不想就被拿獲等供。隨將該犯婦正法,賊書五紙咨送督臣常青查核。再准提臣黃仕簡咨稱:『檄令副將徐鼎士酌留官兵駐守淡屬,餘兵亦令來彰協力會剿』等因。普吉保兵已全到,臣即會商先行分紮要地,進扼賊吭。一俟副將徐鼎士統兵到日,即當審察形勢,奮勇會剿。至擒獲賊夥鄭實等十七名,應解赴內地審辦,第彰屬地方現乏佐雜人員差委,弁兵又在剿賊之際,逐起押解,實屬乏人;久禁,恐有疏虞,因審明均系餘夥,即行正法,仍彙供移啟督撫二臣察核。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曰:林爽文既敢親至鹿仔港滋擾,即系自來就死。任承恩正當親帶弁兵,迎頭痛加剿殺,將首惡擒縛,則其餘附和,自必紛紛瓦解。何以任承恩並不親身擒捕,僅派令遊擊等與賊打仗?且任承恩與普吉保現在一處,普吉保既帶兵剿賊,而任承恩竟安坐鹿仔港,豈欲因人成事,抑待賊自斃乎?殊出情理之外。況賊人將所掠婦女,逼令露體出陣,冀厭槍砲,可見賊勢已窮,行徑可笑,無難一鼓殲擒;乃任承恩一味畏葸,遲延不進。看此情形,現在賊匪尚未撲滅,竟系任承恩與黃仕簡始終兩相觀望,貽誤緊要軍機。向來黃仕簡辦事尚知奮勉,此次因有任承恩同往,致生觀望。設任承恩不赴臺灣,黃仕簡專辦此事,無可推諉,轉未必恇怯至此。任承恩斷不可再留該處,致墮士氣,著常青一抵臺灣,即傳旨將任承恩解任,飭令即行赴京候旨。其陸路提督員缺,前有旨交郝壯猷暫行署理;但行軍之際,須將奮勉出力之員,加之鼓舞,以勵戎行。並著常青於普吉保、郝壯猷二人內,察看孰為出力,一面奏聞,一面將陸路提督即行交與署理,以示鼓勵。至黃仕簡,如查明貽誤屬實,亦不可留於該處,即遵前旨將伊解任,送回內地,請旨辦理。其水師提督印務,即交柴大紀暫署,候朕另降諭旨。
臣等謹按提臣黃仕簡到臺灣後,賊匪已不敢窺伺府城;即凡遣兵堵御之處,一經剿殺,無不奔竄。可知麼■〈麻上骨下〉之眾,蜂屯蟻聚,本屬無能。至使婦人裸體以厭槍砲,其伎倆之窮益見矣。如以兩提督親臨行陣,官兵、義民更必奮勉用力,賊眾望以膽落,搗穴擒渠,自如推枯拉朽。乃竟彼此觀望,坐失機宜,昧於圖功進取,抑亦自貽伊戚者歟。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十
三月十一日(己卯),李侍堯奏言:旬日以來,尚未續得臺灣信息。惟於進口商船密為探訪,據稱賊匪出沒無常,尚時來滋擾等語。今常青於二十二日已到廈門,一得順風,即當開駕。至所取兵糧軍械,系臣之責,必須使軍前事事應手,方可克期蕆事。查台灣府城,固屬根本,而任承恩在鹿仔港,普吉保、徐鼎士又帶官兵前往會剿,所有軍糧、器械,若解至府城再行轉解,此數百里內既費運腳,又慮疏虞。是以,臣委員分路進送。在廈門澎湖者,徑解府城;在泉州者,即由蚶江解往鹿仔港;務期陸續接濟,不致缺誤。再接任承恩來咨,知十三日將賊匪大加剿殺,搜出賊屍所帶結盟底稿及糾約攻劫等字,共五紙,移送前來;謹封呈覽。但任承恩摺移,稱有五紙,今查原包內只有四紙,合併申明。至楊廷樺補授臺灣府知府,現已隨同常青前往臺灣。又許阿協等在漳州被誘入夥,可見天地會邪教,閩省內地亦早有之。此等匪徒,私立會黨,為時巳久,勾引必多;目下若即跟查,民間又增一番驚擾。臣當豫為訪察存記,俟臺灣逆匪辦完後,與緣坐家屬之在內地者,一同辦理。並訊明此會實系何年創始,即將失察官員逐一查參;並通查各屬有無控告搶奪而地方官沉擱不辦之案,另行參奏。至上年辦理楊光勳等案內,所稱「添弟會」,明系換以同音之字,意欲化大為小。臣細查此案原卷,有臺灣鎮總兵柴大紀、臺灣道永福奏稿一件、臺灣府知府孫景燧稟一扣,俱系「添弟」字樣。但該守在上年閏七月十七日稟出,而該鎮、道已先一日具摺入奏,則該鎮、道斷不得諉為不知。又卷內有照抄該犯記名號簿,雖已寫明「添弟」二字,然簿內不過數十人,明系就現獲人犯捏造成簿;是改換字樣,惟應於該鎮、道是問。今該鎮、道俱在臺灣辦理剿匪之事,應亦請俟事竣,確查何人主見,據實參奏。再上年十二月十二日,有臺灣竹塹營外委虞文光、兵丁王元浩搭船到泉州,向提臣任承恩求救,因無牌票,移咨前督臣常青查辦。茲據提鎮移咨及守備董得魁稟,內有外委虞文光查無下落之語,是該弁等實系臨陣逃回,捏詞掩飾。臣提訊據供:上年十二月初七日,該弁隨同守備董得魁到中港堵御,被賊衝散,因與同鄉兵丁王元浩商同逃回內地。又恐日後事發,有干重罪,遂到提督衙門捏稱奉差求救等語。並訊據兵丁王元浩,亦供認不諱。隨將該二犯正法。又閩省調撥官兵進剿臺灣逆匪,所有副將、參遊多奉派出師,今內地各營僅存參將七員、遊擊七員、或一人兼署數缺;甚至汀州、金門二鎮,現以守備而代辦總兵之事;既與體制非宜,且彈壓地方,亦無以示嚴重。閩、浙兩省,俱系臣所統轄,今擬於浙省副將、參遊內酌派四、五員,飭速來閩,備供委署要缺。一面移咨提臣陳大用就近酌量調撥,造冊送部。俟臺灣剿匪事竣後,仍飭各回本任。緣系隔省調用武職人員,理合奏明。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孫士毅曰:黃仕簡自三月初一日奏報之後,又閱十餘日未據續有奏報,該提督所辦何事?至任承恩竟安坐鹿仔港,意欲因人成事,殊出情理之外。即如搜出賊屍結盟底稿及糾約書信,自應隨摺進呈;乃轉行咨送總督,其信稿五紙,又只有四紙,足見其誤事不小。再,柴大紀於賊匪起事時,保守郡城,尚能奮勇,近亦不能如前次之奮勇出力;又一向並無奏摺。自系因該提督等互相觀望,該鎮等亦心生懈怠;是黃仕簡、任承恩之咎,更無可諉。著常青一抵臺灣,即遵照節次諭旨,嚴切查參,毋得稍存瞻徇。至閱賊匪所帶書信,內有由『休生等門會齊』之語。賊匪么■〈麻上骨下〉烏合,尚知八門遁甲之法。然此亦不過鬼蜮伎倆,藉以煽惑人心。官兵以順討逆,以正袪邪,毋難撲滅淨盡。此事,惟在常青相機調度,以期迅奏膚功。又閱搜出賊匪書稿,內有廣東鳳花亭、高溪庵、馬溪廟、洪二房和尚及朱姓人犯,曾諭令孫士毅密速查拿。前據該督覆奏,加緊嚴緝,至今曾否拿獲,未據續行奏報。此系要犯,著孫士毅務須嚴飭所屬,設法跴緝,毋任遠颺漏網。
十二日(庚辰),任承恩、普吉保同奏言:八卦山一帶賊匪,不時出沒窺伺。臣待密商,必須出其不意,即行痛剿,以挫其勢。隨即分派官兵於二十一日即到賊境,賊眾遍山漫野,抗拒官兵。臣等即令施放槍砲,傷斃賊匪數百名,賊眾奔潰。臣普吉保親督署遊擊唐榮昌,乘勢搶上八卦山,扼賊來路。臣任承恩親督副將林天洛、遊擊穆騰額,清查彰城內外窩藏賊匪。正在查拿間,附近山凹之賊,約有七、八千人,蟻聚四出。臣普吉保即在山梁督率官兵開放槍砲,斃賊甚多,乘勝壓下。臣任承恩督兵分處夾攻,殺賊無數,擒獲賊犯二十七名;奪獲賊馬五匹、鳥槍七桿、賊旗三十二桿、藤牌、挑刀、長槍、竹串多件。時已傍晚,不便紮營,仍行撤回各營。所獲人犯,內有林家齊一犯,審系林爽文族長。且訪聞該犯前曾誆哄彰化文武官,願將林爽文帶來投到,以致猝不設備,釀成巨案。實為此案要犯,應即解送督臣審辦。餘犯,即行正法。至陣亡帶傷各兵丁、鄉勇,分別記功獎賞,事竣之日,彙冊造報。臣等正待諸羅、淡水兩路兵到,籌辦會剿。二十二日據臺灣鎮臣柴大紀咨,以諸羅賊匪約有數千屯聚斗六門,應須攻剿,所帶各官兵,即在諸羅嚴加防守搜捕。又副將徐鼎士等稟稱,淡水賊匪負險猖獗,現帶官兵分路進攻各等因。查賊匪尚在蔓延,南北官兵未能會合,一面咨報督臣常青核示,仍飛商水師提臣黃仕簡籌辦會剿。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曰:任承恩一味遷延觀望,直至此時始同普吉保親往帶兵進剿。但此次攻剿賊匪,亦因普吉保親督遊擊等進攻南關口、八卦山各賊莊柵;而任承恩不過於西門一路從後策應、彰化城內外搜查窩藏賊匪,並未親至賊巢。其所稱出其不意,派兵痛剿,蓋亦系普吉保之意。任承恩但因人成事,如許多日所辦何事。且該提督前此既心存恇怯,則此次所稱親督官兵,分路夾攻之處,恐亦未可盡信。況賊匪既屢經官兵剿殺,而此次任承恩所奏摺內,又稱官兵殺賊無數,是賊匪幾於殲戳靡遺,何以摺內又稱賊勢尚在蔓延,南北官兵未能會合?看來,皆由綠營將弁飾詞謊報;既可掩其恇怯,又可藉以冒功,所言殊不可信。著常青即將任承恩曾否親自帶兵赴八卦山打仗,及所報殺賊數目是否確實,秉公嚴查。如有捏飾虛報情節,即行據實參奏。
同日,孫士毅、圖薩布同奏言:查究天地會邪教,自拿獲許阿協等訊供後,即密咨閩省訪查勾引入會之漳州人賴阿邊、梁阿步等。續饒平縣程煥又查獲該縣林功裕一犯,訊系閩省平和縣林邊鄉人林三長於五十年六月間勾引入會。又惠來縣地方盤獲陳琴等七名,潮陽縣地方盤獲林海瑞等二十九名,均系福建漳州府屬人氏。雖訊據堅供欲赴西洋噶喇吧地方謀生,因遭風駛船至粵,並不知有為匪結會情事。但正值臺灣逆匪滋事之時,該犯等膽敢糾約多人偷越出口,形跡可疑。臣亦密咨閩省存記,統俟事定後,分別辦理。至前次閩省咨拿台逆案內,供出夥匪有張隆生一犯,籍隸廣東大埔縣,當飭該縣查稱張隆生在台生長,原籍並無的屬。並另行訪有張慶捷、張興生亦在臺灣,又與逆犯張隆生同籍、同姓,有無從逆,均未可定。且其族人張永玉、張丹成、張崇秀亦俱在台,難分良歹。臣等現在不露圭角,密行存記。再閩省續獲從逆匪犯鍾祥等七名,內劉實及林天球二名,俱系廣東饒平縣人。恐原籍尚有應行緣坐之犯,現在慎密飭查,未據查明稟覆。至後溪鳳花亭洪、朱二犯,尚未查有實在下落。臣等督率惠、潮各州、縣密行訪拿,不敢稍涉張皇,致無實際。再查天地會根源,如果起於惠、潮二屬,案犯必多,應須大員專司辦理。其時,新補惠潮道圖畢赫尚未到任,是以奏明行調臬司姚棻赴潮督緝。茲圖畢赫業已到任,察其才具頗覺靜細安詳,現值秋審將屆,臬司系主政之員,必須在省公同商酌,臣等已將緝匪之事,詳諭圖畢赫不動聲色,就近督率密查,札調臬司姚棻回省辦理秋審。奏入,報聞。
十三日(辛巳),李侍堯奏言:北路鹿仔港等處,兩月以來,雖據報連次打仗俱有斬獲,但於賊匪來擾時,盡力堵殺,尚未能直入賊巢,痛加剿洗。今南路已克復鳳山,軍聲益壯,北路賊匪,自必聞風震懾。如鳳山無須重兵彈壓,又可用全力專注北路,以期迅速掃除。常青已於二月十三日起椗放洋,即日到彼,鼓勵振作,自必易於奏捷。又查出正月內守備董得魁稟送逆匪林爽文偽示三紙,閱之不勝髮指!該犯於光天化日之下,膽敢私立此等悖逆名號,真乃罪大惡極。謹封固呈覽。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曰:官兵已將鳳山縣城收復,是南路賊匪業經潰散竄逃,無難收剿淨盡。黃仕簡即應督率將弁,迅赴北路會合任承恩,分路夾攻,以期一舉蕆事。乃竟仍安坐郡城,按兵不舉;而任承恩亦惟於賊匪來擾時,派撥弁兵零星堵殺,並未親身帶兵直抵賊巢。李侍堯心思周到,早已看出伊二人之誤事,但以黃仕簡承襲公爵,久任提督,素昔恩遇較優;而任承恩系任舉之子,朕軫念伊父前勞,特加錄用,擢至提督,不免為稍留地步,是以不肯直奏。但該提督之因循貽誤,朕於數千里外,尚早經洞燭。況李侍堯駐紮泉州,耳目較近,而所屬文武員弁,亦必有議論及此並探聽情形稟報者。現已節次降旨,令常青嚴行查辦。李侍堯如果有所見聞,即據實具奏,不必稍為瞻徇諱飾也。至逆匪林爽文竟敢自稱年號,其悖逆之處,罪大惡極,覆載不容;俟逆首生擒,必當嚴行盡法,以申國憲,以快人心。此時,常青惟當明申紀律,鼓舞士氣,俾壁壘一新,人人用命,以期擒拿首夥,迅速蕆功。
臣等謹案,兵貴神速。二月二十一日,任承恩有八卦山之捷,郝壯猷亦以此日收復鳳山,兩提臣正可乘此銳氣,親率將士打通南北道路,會剿賊巢。乃任承恩因柴大紀、徐鼎士兩路之兵不能會合,即遷延前;而黃仕簡又以收復鳳山為己功,不思乘機剿賊,以致逆匪復肆鴟張。我皇上不以得有勝仗、恢復城池為有功,而益明著其觀望之罪。賞罰嚴明,皆出於先機獨斷,益仰睿慮之無所不周也。
同日,徐嗣曾奏言:二十八日,任承恩咨稱,本月十二日與普吉保分督官兵,殺賊甚眾。是該處兵力已足,從此開通道路,即可與總兵柴大紀合兵會剿。內地堵拿逆匪,尤為緊要。臣於二十八日前赴福州府屬之福清、長樂及興化一帶沿海口岸細查,兩月以來,各該處並無臺灣海船進口。臣恐漁戶小船或有貪圖微利,在海邊接渡逸匪;並恐荒嶼淺灘,賊匪附搭海船經過,偷越登岸。細加訪察,現在實無竄逸內渡之人。茲於三月初二日興化途次,聞官兵收復鳳山,賊匪四散奔竄。鳳山距澎湖甚近,廈門一帶尤為緊要。臣即星馳前赴廈門等處,親督查拿;凡有逆匪偷渡,立即查拿務獲,不使一名漏網。奏入,報聞。
十四日(壬午),黃仕簡奏言:總兵郝壯猷於二月初九、十二等日,帶兵剿捕各莊,槍砲打死賊匪數百人,奪獲刀械等項。查岡山、崙仔頂、小新園、大湖各處,俱系賊藪,勢甚猖獗。臣於十三日添遣官兵,分擊夾攻;而臺灣道永福亦派撥義民隨赴大湖一帶,協同剿捕。自十三日未刻起,殺賊連宵達旦,槍砲打死賊匪數百人。十五日官兵分路直搗賊巢,奮勇追殺,生擒賊夥,並將賊巢草寮燒燬。臣又遣福寧鎮標遊擊延山帶兵五百名並義民,隨郝壯猷進攻鳳山之北;遣臺灣水師遊擊鄭嵩帶兵五百名,由海路至打狗山繞攻鳳山之南。二十三日,據總兵郝壯猷等報稱,二十日行至橋仔頭,槍砲打死賊匪甚眾。二十一日抵鳳山,竭力攻城;遊擊鄭嵩亦到,會合夾攻。賊匪由北門奔逃,並拾獲盔砲、硝磺、鉛子等項。臣隨飛檄該總兵等,飭令將弁加緊防守縣城,綏集民人,各歸安業。又聞下淡水之新園、水底寮、三角湖、姑婆寮、九腳桶等處,賊匪猖獗,連日出沒,攻戰不息。臣遂飛咨郝壯猷速即派撥官兵,並令遊擊鄭嵩赴新園剿匪。該處道路一通,則署都司邵振網即可帶兵馳出,合攻水底寮、三角湖等處。臣察看各處賊勢,雖被官兵疊次剿戮,而餘匪東徙西奔,四處皆有賊蹤竄匿;更訪聞中路之大武隴一帶,山路綿亙,現有賊夥遁聚。日內亦即遣官兵馳往剿捕,務必除盡根株,不遺餘孽。再總兵柴大紀咨報,訪聞林爽文等在大里杙、水沙連、斗六門一帶,糾匪眾並;並有賊夥在諸羅之附近打貓、大埔林等莊滋擾,須添兵前赴各莊剿匪。臣遂飛檄副將徐鼎士將帶到兵丁一千五百名,除酌留五百名在上淡水防守外,其餘一千名,該副將帶領晝夜兼程赴諸羅與柴大紀會兵北剿。二月二十一日,柴大紀咨報,十二日訪查大坪頂有賊匪復聚夥黨,遂帶領官兵前赴圍拿,施放槍砲,打死賊匪三百餘人,殺死者亦多;擒獲賊匪蔡慶等七名;並奪獲刀械牌旗等項。又陸路提臣任承恩札稱,總兵普吉保帶領官兵,已齊到鹿仔港;一面分駐各要隘,一面會籌進剿各賊巢等因。臣緣南路鳳山甫經克復,官兵尚未撤回,現在存郡兵少,府城緊要,未可遽離,致有意外之虞。俟南路撤兵回郡之日,即馳赴北路一帶與任承恩會辦。業先密札任承恩,速應擒渠搗穴。但該處附近生番,勢必竄入內山,應令理番同知令通事土目傳諭內山生番及沿界熟番,一體堵截擒獻,示以重賞。仍於四路出沒要口,分佈官兵,嚴緊偵擒。如日內柴大紀剿捕附近諸羅餘匪淨盡,更可與普吉保會同該提臣圍擒逆首,並殲除匪夥,毋致兔脫。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曰:黃仕簡奏報剿洗南路賊匪,克復鳳山縣城一摺,其所陳功案,俱系罪案;且一味飾詞推托。即如該提督摺內,既稱南路之岡山、崙仔頂等處,俱系賊藪,勢甚猖獗,亟應一舉撲滅;何不親率弁兵前往剿捕,乃惟添遣官兵,飛檄該鎮將等進攻?似此東堵西御,疲於來往,適足為賊所經。么■〈麻上骨下〉草竊,自然毫無顧忌,日聚日多。至遊擊鄭嵩等分路進攻鳳山,收復城池時,伊仍安然坐守,又不親往,是誠何心?又,摺內稱官兵疊次剿賊,餘匪東徙西奔,四處皆有賊蹤等語。黃仕簡並不親赴賊巢,將首逆擒獲,致賊夥蔓延團結,乃尚稱除盡根株,不留餘孽。伊試自思,數月之久,所辦何事?賊勢尚如此鴟張,惟與任承恩互相推委,非伊二人貽誤而何?尚靦顏為此語乎。且大兵雲集,各縣俱已次第收復,豈臺灣郡城轉慮其有意外疏虞之理?乃黃仕簡仍稱守城,明系藉詞掩飾,以文其遷延觀望之罪。著將黃仕簡原摺發交常青閱看,向黃仕簡逐一嚴審詰訊。至黃仕簡、任承恩始終貽誤緊要軍機,其咎甚重,必須拿問。常青到臺灣後,遵照前旨先將伊二人摘去花翎;任承恩令其由北路回至內地廈門,勿令伊二人同在一處,致有彼此關照,通同捏飾之事。並著李侍堯於任承恩到後,即行委員解京;黃仕簡留廈門候旨。常青、李侍堯,此時尚在慎密,不可稍露端倪,另候諭旨辦理。想亦不久待常青奏到,即有旨諭矣。至常青現在已抵臺灣,應照節次所降諭旨悉心籌畫,統率各路官兵,親赴賊巢,一鼓剿滅,以期迅奏膚功。
臣等謹按黃仕簡以收復鳳山空城,鋪張調度,攘為己功。而於各處賊藪,惟遣兵進攻,又自藉口保固郡城,以掩其畏葸不前之咎。皇上以陳功之案,俱系罪案,嚴旨詰責,令其詳悉登答,竟無可置啄,而猶以老病貸其一死。聖天子法外施仁,何所不至歟!
十五日(癸未),孫士毅奏言:續獲天地會匪犯林功裕供出之朱洪德、洪李桃等,與閩省從前究出之洪二各尚及朱姓形跡相同,或即系洪、朱二犯,亦未可定。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孫士毅、徐嗣曾曰:此等倡會結盟,煽惑人心首犯,不可不嚴緝務獲,跟究黨羽,以盡根株。現據所供姓名、住址,俱在閩省;且有記號、歌訣,轉相糾約,搶奪財物。是該犯等在閩省結會滋事,竟系明目張膽,毫無忌憚。其黨羽必多,無難跟蹤緝獲,徹底究辦。李侍堯現駐紮蚶江籌辦軍糧,一切及善後事宜,自不能分身前往。徐嗣曾在漳、泉一帶海口督查,尚無緊要事件,著該撫即親赴各該處,將朱洪德、洪李桃二犯嚴輯,務獲訊明夥黨,一面按名查拿,一面即派委幹員將二犯迅速解京歸案審辦。該撫務須不動聲色,嚴密妥速辦理,毋任奸徒漏網。
十六日(甲申),郝壯猷奏言:初九、十二等日,帶兵前往各莊剿捕,俱遇賊匪數千人。隨督率官兵向前追殺,槍砲打死賊匪數百人。十三日賊匪復來攻營,臣自未刻對敵,連宵達旦,至十四日午刻,賊始敗走。官兵奮勇追殺,槍砲打死賊匪數百餘人。十五日,派撥官兵分路直搗崙仔頂賊巢,將草寮數百間,盡行燒燬。十七日由阿公店一路剿捕,二十日行至橋仔頭又遇賊匪千餘人前來堵截,遂督率弁兵施放槍砲,打死賊匪甚多。二十一日由橋仔頭進攻,至午刻直抵鳳山,槍砲齊發;適水師提臣黃仕簡另派遊擊鄭嵩帶兵由海道前來夾攻,賊匪不能抵敵,由北門奔逃。追獲盔砲、硝磺、鉛子等項。遂派遊擊蔡攀龍入城安民,加緊防守;並令臺灣府經歷羅倫進城總理一切。臣即就城外紮營,督率官兵嚴加搜獲賊夥,跟緝賊首。並令弁兵不許擾害良民。所有官兵奮勇衝鋒殺賊,內有陣亡受傷者,查明員名,造冊呈送督提二臣辦理。奏入,報聞。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十一
三月二十一日(己丑),李侍堯奏言:接副將丁朝雄等具報,郝壯猷收復鳳山之信;竊意南路自此廓清,可用全力向北路會剿巢穴。及接黃仕簡抄錄摺稿,稱尚需駐兵搜捕,未敢遽離府城。是黃仕簡既坐守郡城,而郝壯猷亦不能撤兵往北路會剿,可知。至北路之兵,雖據黃仕簡奏,任承恩、普吉保、柴大紀及徐鼎士所帶共有七千餘名,查柴大紀收復諸羅後,以四旁尚多賊匪,仍駐諸羅,近又請兵協助;而徐鼎士在淡水北,又以艋舺等處民人懇求留駐,尚在稟商兩提臣檄示:任承恩、普吉保在鹿仔港,雖據報屢有堵殺,而以賊尚鴟張,不敢輕進,又咨商黃仕簡撥兵會攻。是該提、鎮等各有牽掣,不免坐費時日,殊無可恃。惟望常青到彼,大加振作,方可制勝。常青臨去時,其氣甚壯,到臺灣後,如遂能大勝一、二次,使賊黨潰散,即可不必增兵。如實系賊多兵少,則與其曠日持久,收功緩而費轉多,不如量為增調,以期迅速蕆事。但閩兵除先後派調外,各營存留較少;且兵律久弛,增調亦不得用。即如臺灣額設戍兵,本有一萬餘名,當林爽文猝起時,僅柴大紀帶一千數百名在鹽埕橋堵守;而保護府城尚系兵民兼用。臣於二月十九日即咨詢黃仕簡、柴大紀等,令其查明缺額,以便撥補。又屢次札催,至今尚未覆到。是舊有之戍兵,已屬有名無實,現在所用,祗內地調往之一萬一千餘名;而兩月以來,情形又如此。將怯卒情,已可概見;是閩兵竟不必更調。臣前在兩廣時,知潮州、碣石二鎮兵,尚屬可用;且地近泉、廈,調遣亦便。臣於接印後,恐將來有需接濟之處,曾密札孫士毅預備兵數千,以待緩急。昨接孫士毅札,已密選四千;並稱南澳鎮陸廷柱情願帶領前往,可即派為總統大員;其餘將弁亦已預行選派等語。臣現飛札常青察看,如果必須增兵,一面具奏,一面即飛咨孫士毅調遣起程,可不至稽緩。再,常青於二月三十日申刻已經放洋;嗣因風■〈日凡〉不順,屢出屢回。據廈防同知劉嘉會本月初五日具報,尚在料羅暫泊。臣心不勝焦急,惟有敬詣天后宮行禮,祈求順風,俾得速渡。再,廈門同知劉嘉會解到銅山營逃兵汪中鯉、王正榮二名。緣上年十二月初七日,隨同守備董得魁在中港抵御,被賊衝散,私自逃回。赴水師參將衙門捏報董得魁差令往臺灣鎮求救,因陸路被賊阻隔,由大雞籠搭船遭風飄至銅山。隨經飭查實系逃回,即將該二犯正法。至許阿協所供邀入會者,系賴阿邊、賴阿立二人;賴阿恩林阿俊所供邀入會者,系梁阿步一人。而賴阿恩之子賴娘如、林阿俊之子林阿真,俱在梁阿步戲班內唱戲。孫士毅行知閩省緝獲。臣到泉州,該府、縣已將各該犯拿獲,先後解到。臣以此案人犯,未經查拿,自當緩辦,既經獲解,又不便遲留,隨委司道、府等嚴訊。據各犯堅供,不過素相認識,並無糾約入會情事。臣以事關重案,該犯等或因許阿協等俱在粵省,無憑質對,是以串供狡賴。委員將賴阿邊、賴阿立、梁阿步、賴娘如、林阿真五犯解赴粵省。孫士毅現駐潮州,自可就近審理;一經質訊,即當水落石出,以成信讞。本日,又准孫士毅咨稱,續拿林功裕一犯,又供出賴阿德、洪李桃、張阿和、李九陶、林三長、朱洪德、張攀桂七名,俱系閩省天地會內人犯。是閩省為此教之淵藪無疑。惟是漳、泉一帶,民情輕慓,去冬已多訛言,近日漸覺寧貼,則正可以相安於無事;若四處查拿,恐又添一番惶惑,或別滋事端。臣謹將孫士毅所咨人犯,面諭地方官密為存記,統俟臺灣剿匪事竣後辦理;並知會孫士毅將粵省獲犯暫行監禁緩辦。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孫士毅曰:李侍堯亦看出黃仕簡、任承恩二人貽誤情形,但所奏未免略遲。現在,惟望常青到彼大加振作,方可制勝。如該督到彼,即將賊匪一鼓殲擒,自屬甚善;如賊匪負嵎抗守,剿捕稍需時日,自應量為增調兵丁,以期迅速蕆亭。但閩省之兵存營者已少,且該省兵力久弛,現在派往臺灣者,零星打仗,又復氣餒,更恐不能得力,不如就近於粵省挑選預備。李侍堯籌慮及此,已咨孫士毅密為調備,尚為周到。惟粵省所備之兵,既有四千名,恐陸廷柱一人不能照料;高廉鎮梁朝桂曾在軍營打仗,於軍務自為熟悉,著孫士毅即密紮該鎮,速赴閩、粵交界處所駐紮,聽候調遣。至臺灣額設兵共有一萬餘名,林爽文滋事時,作何調撥堵御?何以柴大紀在鹽埕橋拒守,亦止帶兵一千數百名?此外兵丁又在何處?柴大紀此次保護郡城,雖為出力,近日以來,漸覺觀望不前;常青到臺灣後,一並查明據實具奏。又據李侍堯奏,漳、泉一帶,民情輕慓,近日漸覺寧貼;所有粵省咨拿天地會各犯,現密為存記,俟事竣後辦理等語;所辦甚是。著孫士毅即照李侍堯所奏,將現獲各犯暫行監禁,俟事竣後,再為辦理。
上又諭內閣曰:臺灣逆匪林爽文等糾眾滋事,水陸兩提督帶兵分路進剿,並不親臨行陣,定期會攻,致賊匪日久未就撲滅。節經降旨嚴飭,並諭令常青據實嚴審查參。茲據李侍堯奏到軍務情形摺內稱,南北兩路,該提、鎮等各有牽掣,不免坐費時日等語。果不出朕所料。黃仕簡承恩最久,向來辦事尚屬黽勉,乃於剿捕逆匪一事,漫無籌畫,因循玩誤。本即應拿問治罪,姑念其年老,且系病後,著常青將黃仕簡即遵前旨送回廈門內地候旨。水師提督著郝壯猷暫署。至任承恩,經朕屢加拔擢用至提督,且系自請前赴臺灣剿賊,伊年力正強,理應加倍奮勉,乃亦逡巡畏葸,與黃仕簡互相諉卸,實屬辜負朕恩。即著傳旨革職拿問,交刑部治罪。其陸路提督員缺,前因柴大紀保守郡城,尚為出力,本欲將伊擢用;但柴大紀於林爽文等滋事之先,不能預為防範;且臺灣原設兵額一萬餘名,該鎮督率守城之兵,不過一千餘名,此外兵丁現作何用,並未據柴大紀奏及,實有應得之咎。所有福建陸路提督員缺,即著藍元枚調補。
二十二日(庚寅),上命軍臣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曰:昨經降旨將任承恩革職拿問,黃仕簡撤回廈門。其水師提督員缺,即令藍元枚調補;所有陸路提督員缺,除柴大紀另看其如何奮勉、將功抵罪?其餘總兵郝壯猷、普吉保二人,現在臺灣帶兵打仗,尚屬黽勉;常泰雖未帶兵前往剿賊,然在漳州一帶,彈壓地方,亦為鎮靜有方;該鎮系股簡調之人,著傳諭常青、李侍堯於郝壯猷、普吉保、常泰三人內,察看孰為出力並才具堪勝提督者,保舉一人。一面將陸路提督印務令其署理;一面會同據實具奏,候朕簡放。
二十三日(辛卯),李侍堯奏言:柴大紀在諸羅咨請兩提臣撥兵協助,任承恩在鹿仔港又檄徐鼎士帶兵會攻,徐鼎士復以艋舺民人懇求留駐尚在未行各情形;是任承恩、柴、大紀等,非惟不能合剿大里杙,並諸羅、彰化間道路亦未疏通。又羅禮璋巡查至扈尾莊,被賊數千圍住,徐鼎士聞知,遣兵並力抵御,賊始退去。是徐鼎士亦未能即往任承恩處會合。看來,各提、鎮等彼此相待,坐廢時日,固不待言;而處處被賊牽掣,官兵不敷調用,加以相持日久,賊黨益多,兵氣漸餒,亦屬實情。而黃仕簡於二月二十七日續調澎湖兵二百赴臺灣,則南路又似有需添兵之處。常青至府城,即欲向北路會剿,看來已無兵可帶,亦必不能不請增兵。該處遠隔重洋,風■〈麻上骨下〉不常,動需時日;若俟常青咨會到臣,始行調集,往返又輒月餘。臣既確見實在情形,不敢稍有遲緩,致誤事機。昨據孫士毅札稱,已選兵四千,並將弁等亦密行揀派,而總兵陸廷柱曾任臺灣,情願帶兵前往。臣一面知會常青,一面飛咨孫士毅迅將預派之將弁兵丁,克日起程,一由廈門赴鹿耳門,一由蚶江赴鹿仔港。由廈門者,令陸廷柱帶往;查南路郝壯猷尚在鳳山,常青無大員同行,陸廷柱到時,正可資臂指之助;由蚶江者,令將備帶往,聽任承恩、普吉保等驅策;似於兩路俱有裨益,而兵事可以迅速奏功。再常青、楊廷樺俱於初六日戌刻,在料羅放洋。又南澳鎮系閩、粵兩省兼轄,向例委署總兵,閩、粵兩省督臣輪流派委。此次,陸廷柱帶兵前往臺灣,所有總兵員缺,輪屆閩省委署;閩省將領出征者多,無員可委,臣一並咨明孫士毅聽其酌量委員署理。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孫士毅曰:臺灣初起事時,朕即不願任承恩前往者,恐二人不相統屬,未免有推諉觀望之事。因將李侍堯調補閩浙總督,並令常青前往臺灣督辦,以防緩不濟急。幸而事事預為布置,否則,該處止有常青一人,既不能分身前往,而黃仕簡、任承恩今竟如此因循貽誤,賊匪日久蔓延,設乘間別生枝節,致蹈從前朱一貴滋擾故轍,或竟如木果木之失事,尚復成何事體耶!今李侍堯果看出該提鎮彼此觀望,坐廢時日,賊黨益多,兵氣漸餒,不俟常青知會,即飛咨粵省令預派之將弁兵丁克日起程。籌辦甚為周到,動合機宜,頗慰朕懷。惟粵省預備之兵,既有四千名,恐陸廷柱一人不能照料,昨已有旨令梁朝桂赴閩、粵交界處所,聽候調遣。著孫士毅即飛紮梁朝桂速行前往,帶兵赴鹿仔港,勉力會剿。從前賊匪初起時,孫士毅調發弁兵前往策應,朕以本省兵力已厚,是以降旨諭令撤回。今復需徵調,雖似多一番往返之勞,然竟實受撤回之益。設使彼時粵兵早抵臺灣,不過分屬任承恩、黃仕簡二人帶領,仍派令零星打仗。該兵丁見閩兵不能得利,自必日漸氣餒,徒使有用之兵,亦歸無用。此番新調之兵,初抵臺灣,聽常青帶領,其銳氣方盛,正可資其生力,轉於軍務有裨。至黃仕簡、任承恩玩誤緊要軍務之罪,均應按律正法。但念黃仕簡年老又系病後,且伊從前辦事尚屬黽勉,姑貸其一死,令其退廢家居,自思咎戾;所有公爵仍加恩令伊長孫承襲。至任承恩之父任舉,前在金川陣亡,任承恩又現無子息,朕軫念前勞,不忍令捐軀殉忠者絕嗣,任承恩俟刑部照例定擬具奏時,尚可加恩貸其一死。但老師糜餉之罪,伊二人百身難贖。若使幸免餘生之人坐享豐厚,不足以示廢弛軍旅之戒。將來事竣後,所有多延時日糜費之軍需銀兩,均應於黃仕簡、任承恩名下追賠,以示懲儆。至常青於初六日放洋,現在早抵臺灣,務照節次所降諭旨,悉心籌畫,妥速督辦。
二十四日(壬辰),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曰:徐鼎士於上年十二月,即經常青、徐嗣曾派令帶兵一千五百名,赴臺灣進剿;乃該副將所帶之兵,屢稱因風阻滯,直至二月初旬始據稟報陸續前赴淡水,已不免遲延。及到鹿仔港,總未報其剿殺一賊。現經任承恩檄令帶兵會攻,復以艋舺民人懇求留駐,並未前往會剿。看來,竟系有心逗留,畏葸不前,藉詞支飾,不可不嚴行查辦。行軍之道,全貴紀律嚴明,信賞必罰。若將弁臨陣出征,心懷怯懦,惟恐遇賊接仗;而畏葸退避者,即可幸免無事,使人人效尤,則將弁兵丁,又孰肯奮勇直前致命效死耶!著常青即嚴查該副將,前赴臺灣曾否稽遲,及現在任承恩檄調,何以不行前往?若徐鼎士果有畏縮逗留,托詞規避之處,即應立行拿問,據實參奏;當按軍法從重辦理,俾在事兵弁咸知儆畏。並著李侍堯一體嚴切訪查,據實參奏。至柴大紀自派往諸羅以後,於剿捕一切不能如從前之出力,並著常青一並查奏。
二十六日(甲午),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曰:黃仕簡、任承恩於本月十二、十四等日奏到之後,迄今將屆半月,何以並未將剿捕情形,隨時奏報?況朕因黃仕簡畏縮不前,是以特派常青前往督辦。尹二人一聞此信,苟稍有人心,即當自知愧懼,趁常青未到之前,親帶弁兵迅速進剿,以冀將功抵罪。乃竟閱多日,並未將如何剿捕情形,具摺馳奏。可見伊二人竟系自甘頹情,觀望玩延,其貽誤之罪,更無可逭。著該督即將黃仕簡、任承恩於前次拜發奏摺後,此十餘日內,在彼辦理何事,何以並無一字奏及之處,據實查明參奏。
二十七日(乙未),李侍堯奏言:接到海防同知楊廷理稟稱,較臣所訪更為詳悉。所云現在兵數,合之則多,分之則少,尤覺切中窽要。並稱台郡與鳳山連界之水底藔等處,尚有莊大田等賊出沒焚掠,則南路之兵,似不能盡撤,致府城有單薄之虞。查臺灣合各路現有之兵,僅一萬三千有餘。看來,常青欲往北路會剿,祗能於府城及南路兵內抽調一千餘名;到諸羅後,再增柴大紀之兵千餘名,力量尚覺未厚。臣奏調粵兵內,檄令以二千五百名由鹿耳門進口,常青得此,庶覺軍勢壯盛。至任承恩處,旬日以來,久不得信。茲據該同知另稟,有鹿仔港船戶來郡,詢知二月十三賊匪來攻大營,任承恩、普吉保等大加剿殺,賊匪死傷無算等語。又有解餉之經歷鄒貽詩稟亦相同。但未見任承恩等奏報過境,想因風水不順,阻擱在途。臣謹抄錄原稟及所繪圖,一並進呈。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堯侍曰:本日李侍堯奏到臺灣情形一摺,並抄錄海防同知楊廷理原稟。據稱賊匪滋事以來,大兵僅屬固守,皆以兵單難於遠捕為辭。如彰化早經恢復,而任承恩駐兵鹿仔港,普吉保駐兵埔心莊;諸羅收復月餘,而柴大紀駐兵城外;鳳山甫經收復,郝壯猷分駐四門靜守;黃仕簡駐守郡城,以致賊匪各路嘯聚。現在台灣之兵,統計一萬三千有餘,合之則多,分之則寡等語。該同知所稟各情形,早在朕遙度之中。可見兵力以分而見單,伊等貽誤,實由於此。昨經降旨將任承恩革職拿問;尚以黃仕簡年老有病,僅令革職撤回內地。今伊等如此玩誤,則二人厥罪維均,黃仕簡亦難稍為寬宥。著李侍堯一俟黃仕簡回廈門,即傳旨一並革職,拿交刑部治罪。至該提督等株守玩延,致令將弁等效尤觀望,不能早擒賊首,俾賊匪得轉相嘯聚,逼脅平民。其中不肖之徒,勢必與賊烏合,日積日眾,滋擾蔓延。昨經李侍堯奏添調粵兵四千名,一由廈門赴鹿耳門;一由蚶江赴鹿仔港等語。看此情形,常青處所有之兵,尚未免單薄,著傳諭李侍堯如粵兵尚未分路配渡,即檄令全赴鹿耳門,直抵臺灣府城,俾常青處兵力壯盛,足資調遣。如業經分路配渡前進,著常青於粵兵將抵鹿仔港者,亦即調來合為一處。常青親帶勇往將弁,徑赴大里杙賊巢,鼓勵弁兵務將首惡林爽文一鼓擒獲,其餘賊眾,不難撲滅淨盡。又閱該同知原稟內,現在府城、諸羅、彰化之間,各處皆有賊人屯集。常青經過地方,中途遇有賊匪抗拒,正可痛加殲戮,俾賊匪聞風膽落,路途無阻,直指賊巢。此事,惟仗常青遵照節次指示,悉心籌辦,紓朕南顧,不致復蹈黃仕簡、任承恩故轍也。其柴大紀、郝壯猷、普吉保因二提臣觀望,不無效尤,今二提臣已拿問,其柴大紀三人效尤之罪,且赦不問,令其效力帶兵贖罪。如伊等亦有畏葸觀望情事,或不可令其效力,即著常青據實參奏,毋得稍有徇隱。
同日,孫士毅奏言:赴惠、潮一帶海口,督拿竄犯、搜捕會匪途次,接准閩浙督臣李侍堯密札,臺灣賊匪尚多,南北兩路未能會剿,常青到彼或須酌量增兵,以期一舉蕆事。向知潮州、碣石二鎮兵尚可用,囑臣慎密預備。查來咨雖稱此次兵丁果否徵調,尚在未定;但既有酌量增兵之語,自應迅速預備,以便克期就道。臣一面密飭潮州、碣石水陸二標及附近各營,共挑足四千之數,迅即派定分起來潮。茲臣於三月初七日抵潮,提臣高■〈王〈艹佘〉〉亦巡查到此,一切預備事宜,現在會商妥辦。再閩省尚須集兵搜捕,似內地查拿會匪一事,尚宜慎密。臣與閩省現已彼此關會存記,俟一舉蕩平,再行從嚴辦理。又南澳鎮總兵陸廷柱統領官兵赴台,遺缺請以澄海協副將鄭元好護理。其澄海協員缺,請以廣海寨遊擊張天宿護理。又,香山協謝廷選、羅定協貴林、肇慶協官福,現亦領兵,請以左翼鎮遊擊黃錫侯護理香山協印務,督標前營參將新泰署理羅定協印務,督標水師營參將劉天爵兼署肇慶協印務。至查察惠、潮一帶沿海口岸汛地,尚屬整肅。臣俱面諭該管文武,密為偵伺,果有蹤跡可疑者,方許立時盤詰解究,不得一味驚擾,以致商民裹足。據饒平縣續獲會匪陳阿塔、余阿緒二名,余阿緒供系徐阿番勾引入會,其所傳暗號、歌訣,均與前獲之許阿協等大略相同。其供出夥黨,俱密為存記。至前此許阿協等供出閩省勾引入會之梁阿步、賴阿邊等,經李侍堯因該犯等堅不承認,解粵質審。臣俟該犯等解到,彼此畫一密辦。奏入,報聞。
二十八日(丙申),孫士毅奏言:此次密派官兵,俱已酌定起數,預為妥備。今定於三月十六日,即令頭起官兵自潮起程。每起二百五十名,間一日行走。自粵省黃岡入閩省詔安境,相去止數十里。自詔安至廈門、蚶江等處,亦止數日可到。照依李侍堯派定數目,以二千五百名赴廈門,一千五百名赴蚶江,配船渡海。臣與提臣高■〈王〈艹佘〉〉往來彈壓稽察,沿途派令惠潮道圖畢赫、潮州府孫泳、惠州府顧聲雷督率,經過之各州縣妥協照料,催趲前進;並多備火藥及裹帶一月口糧,俾資接濟。其弁兵應得分例,量為借給,俟將來閩省定有章程,再行畫一辦理。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孫士毅曰:據孫士毅奏,是該省官兵全數在潮起程,已在四月中旬加以配渡放洋。計四千名陸續全抵臺灣,極早亦須至四月下澣。常青於三月初六日起椗放洋,不過初十內外,業抵臺灣。若必俟粵兵到日,始行進剿,則蕆事之期,竟需至五月,豈不曠日持久。著傳諭常青體察情形,若臺灣現有之兵,一經鼓勵,覺屬可恃,即擇其精壯者,親身帶至大里杙賊巢,痛加殲戮,將首逆林爽文擒獲;其餘附從,自紛紛瓦解,固屬甚善;如該處之兵,實不可恃,必須接濟,或俟粵省數起官兵到後,酌量足敷剿捕,即帶同前往,俾新舊間用;庶新到者勇氣方張,舊存者心有可恃,亦自必旌旆改觀。不可拘泥必待粵兵到齊,始行辦理,致再遲延。或臺灣現有之兵,其氣已餒,必須全仗粵兵到齊,方能前往剿捕之處,常青亦不可因有此旨,稍存輕率之見,務在相機妥辦,動出萬全,以副委任。至粵省未經起程官兵,著孫士毅即另行籌酌,令其並起行走,並先知會李侍堯預備渡船。其已入閩境官兵,著李侍堯飛飭沿途催趲前進。李侍堯即當親至廈門料理,隨到隨渡。至此事,總由黃仕簡、任承恩二人互相觀望,以致久稽蕆事,其罪實無可逭。孫士毅駐紮潮州,相距不遠,其於黃仕簡、任承恩玩誤之處,自必有風聞。著該督即將所聞據實覆奏,勿稍回護。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十二
四月初一日(戊戌),徐嗣曾奏言:自興化、泉州馳抵廈門一帶,察看緊要口岸;即■〈氵义〉港紛岐處所,亦皆派撥員弁帶領兵役梭織巡查。臣又隨處傳集濱海耆民及澳中漁戶,面加獎勸。該居民等,咸知踴躍。現復據漳浦縣羅澤坤稟報,盤獲臺灣逃回匪犯林壬(即陳壬)一名,解赴督臣李侍堯審辦。臣於三月十四日回至省城,擬將一切事件速行趕辦,再赴緊要口岸,親往搜拿。又因調派廣東兵四千名,由廈門、蚶江分渡會剿,臣昨往來泉州,將應行事宜,面同督臣商酌。督臣擬赴廈門一帶巡查,即料理粵兵東渡。臣巡閱口岸,亦以興化、泉州一帶為最要。計粵兵之由蚶江前進者,正在其時,臣即暫駐蚶江,督率照料,務俾妥速飛渡。俟粵兵開船後,趕回省城辦理秋審及一切事件,亦不至誤。至於應需糧餉等項,布政使伍拉納及鹽法道戚蓼生現在泉州隨同督臣辦理。已節次委員齎銀前往接濟。臺灣本系產米之區,一面委員就地採辦,一面運米前赴支放。仍令各屬動碾倉谷,運貯泉州,聽候撥用。藥鉛等項,亦已籌備充裕。奏入,報聞。
初二日(己亥),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曰:康熙年間,奸民朱一貴聚眾滋擾,經提督施世驃統領大兵,悉由廈門進剿,不及一月,即已收復蕆功。蓋因大兵會合一路,由廈門進攻,聲威壯盛、賊匪望風膽落,故能一舉殲滅。此次,賊匪起事之初,黃仕簡、任承恩領兵進剿,分路配渡,其餘將弁又各由別途陸續進發,已覺兵勢稍分。伊二人一抵臺灣,即應彼此會合厚集兵力,直搗賊巢,將首惡擒縛,餘黨自必瓦解。乃黃仕簡、任承恩僅派撥將備零星打仗,四處堵御,以致賊匪從而生心,得由山徑繞道蔓延,各處嘯聚。官兵轉為所牽掣,兵分而力見單。幸而賊匪不過么■〈麻上骨下〉草竊,並無謀計;設遇狡黠奸徒,逞其鬼蜮伎倆,豈不又蹈木果木之覆轍耶?著常青抵臺灣後,即將各路官兵調集會合一處。其添調粵兵,遵照前旨全歸常青統率,以期兵威壯盛,士氣振奮,專力全赴賊巢搜剿。斷不可又蹈黃仕簡、任承恩故轍,輕分兵力,觀望遲延,俾賊匪得以四散牽掣蕆事,致稽時日也。
初三日(庚子),黃仕簡奏言:總兵郝壯猷、柴大紀等,馳赴南北二路剿匪,郡城為全台根本,不可無大員彈壓。且附郡之大穆降、本縣莊、岡山、羅漢門等處,介在南北之中,均離郡城不遠,各處有賊匪往來出沒。臣親督官兵居中堵御搜捕,並為兩路軍兵接應聲援。此在郡未敢遽離之情形;但臣前奏未能詳悉聲明,實屬糊塗之至。迨諸羅、鳳山先後克復,賊匪復於附近村莊潛聚滋擾,臣派撥官兵嚴密擒捕;而諸羅之大武壟、礁吧哖各莊,仍有匪黨聚集。該處山路最為險峻,現在整兵進剿;日內督臣常青到臺灣,臣即親率官兵到處剿捕。掃除之後,隨赴諸羅督同總兵柴大紀進攻斗六門、水沙連等處;繼至彰化會同總兵普吉保等攻剿大里杙賊巢。務期生擒逆首林爽文解京究辦,並剿盡匪夥、斷不敢稍有遷延觀望,自取罪戾。至臣染患風症,前在內地時發時愈,自到台灣,因機務焦迫,心神倍加恍惚,氣力日見頹憊。惟念職任海疆,只得竭盡駑駘,是以未敢將症病據實奏明。茲節次欽奏上諭訓飭,臣感激涕零,悚惶無地!惟有躬率士卒,奮勉剿匪,淨盡根株,以期克日蕆事。
同日,李侍堯奏言:官兵前往臺灣剿捕逆匪,所有糧餉等項,固須接濟無誤,尤防冒濫多支,致將來按例報銷,或至追賠懸宕。臣於到任後,即飭司查核。茲據伍拉納匯查,自上年十二月起至臣到任以前,共撥藩庫銀三十三萬餘兩。臣意,用兵未久,何至如許之多!及閱所開各款,有鹽菜等項,例應支給者;有餘支俸餉等項,數月內即可扣還者;有過兵地方借領,以應差務,將來除核銷外應繳還者;亦有解往台郡備用,正在途次,該道府具稟時,尚未接到者。緣倉猝調兵,務期迅速應付,以利遄行。且台郡遠隔重洋,往返動需時日,不得不多為預備,是以動撥較多。但近據臺灣等縣開報雇用夫價等項,已有例不准銷者。臣以軍務緊急之時,固不便一一駁核,致地方官轉得藉口,或至貽誤。但一任濫付,將何所底止,隨即嚴行檄飭將來著落賠補外,仍一面通飭各屬,嗣後一切款項,均須查照部頒軍需則例動支。其則例所未載而事在必需,如海運水腳等項,則酌量先行應付。其餘概不得濫給。庶軍務無遲誤之虞,而帑項亦不致有多糜之弊。至臺灣府、縣,本各有倉庫,其三縣雖已殘破,而府城保守無虞,尚應實貯。據藩司查明,府庫應存銀二十五萬餘兩,倉谷應存十二萬餘石;乃接據臺灣道府稟稱,銀谷俱已用盡。並未將作何動用之處,詳悉開報,隨嚴飭該道府等逐一查明,到日核辦。現值軍務緊要,自當先以接濟糧餉為急。臣惟有隨時酌量應付,以期無誤。昨據署臺灣府楊紹裘稟稱,逆匪林爽文與各賊黨,將大里杙一帶,掘濠放水,復築士牆,安設砲位。是現在賊黨方盤踞穴巢,並力拒守,未經大創,斷不肯自行潰散,則此時尚不慮逸匪竄入。其附船入口者,類多被難之人,窮無所歸,思回本籍。而各口岸兵役,藉有稽查之名,遇此等渡海來者,留難勒索,難保其必無。是以,臣嚴飭各員,務宜分別良歹,不得藉端擾累。現據各口岸委員盤獲數起。如逃兵汪中鯉等四名,臣已按律辦理。其餘被難之人,檄令各州縣訊明,如確有證據,立即釋回,庶奸匪不致倖逃,而難民亦不致受累。至將來攻破賊巢時,匪黨四散,逃入內地者必多,尤當上緊擒捕,毋使一名漏網;又不得以此中或有難民,稍存姑息。又提臣任承恩委弁押解賊目林家齊一犯前來,咨稱該犯系逆首林爽文族長,去冬曾誆哄彰化文武官,願將林爽文帶來投到,以致猝不設備,釀成巨案等因。臣查該犯既系林爽文同謀之逆黨,自應解京審訊,隨派委巡檢程鏜、把總姚世貴將該犯押解,於二十日起程。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曰:黃仕簡不過因遷延日久,連奉諭旨嚴飭,為此飾詞以掩其退縮之罪。幸而朕先事預籌,派令常青前往督辦,黃仕簡得有所藉口。若使朕不派常青前抵臺灣,黃仕簡又將何辭?豈竟思久坐郡城,以待賊之自斃乎?況林爽文既歸巢穴,其餘附近賊匪,不過么■〈麻上骨下〉草竊,如易連、陳邦光等皆可堵截搜捕,又豈專賴提督大員坐擁重兵,以防其復來滋擾之理?即總兵柴大紀、郝壯猷等收復二縣城後,自應統領官兵直抵大里杙賊巢,奮勇剿除。乃該鎮等即以防守為名,並不上緊追捕截拿,任其竄伏團聚,以致賊匪得以繞道蔓延,官兵轉為所牽掣。是該鎮等效尤觀望,畏葸不前,即郝壯猷之罪,亦與柴大紀之失陷城池、漫無籌畫者,不相上下。現據李侍堯奏,逆匪林爽文與各賊黨,將大里杙一帶掘濠放水、復築土牆、安設砲位等語;賊黨盤踞穴巢,以圖並力拒守,看其光景,別無他圖竄匿之計,轉可聚而殲戮,其事尚屬易辦。恐大兵雲集,四路圍攻,賊匪計窮力蹙,或竄入內山,希圖苟延殘喘,搜捕轉稽時日,不可不預為籌辦。著常青抵臺灣後,即將各路官兵調集會合一處,揀派精銳,親行帶領,直赴大里杙奮力圍剿,務將首惡林爽文一鼓擒獲,餘黨殲除淨盡。其堵截賊後路,不使竄入內山一事,專派柴大紀帶兵在內山路口,嚴密堵御。並著常青詳悉曉諭柴大紀,伊系臺灣總兵,致賊滋事,失陷城池,已屬有罪之人;且收復諸羅後,效尤觀望,其咎亦與黃仕簡、任承恩無異。念其從前守御郡城,尚屬出力,姑令帶罪圖功。現在大兵進剿,賊匪竄入內山之路,最關緊要,即責成該鎮專力堵截。若能將賊首拿獲,餘黨不使一名竄逸,不但宥其前罪,並當仍錄其功。倘再不能實力奮勉,立功自贖,以致賊首林爽文從伊防守之地竄逸,及餘匪復有逃入內山等事,則惟柴大紀是問。恐伊不能當此重罪也。再據李侍堯奏,附船入口者,類多被難之人,而各口岸藉有稽查之名,不無留難勒索等語。綠營此等惡習,實為可惡!俟事竣後,當嚴查處治,以示懲儆。又臺灣倉儲庫貯額數,不為不多,府城又復保守無虞,何以未及數月,即已用盡?地方遇有此等事件,該處官員即使各出己貲,設法防護,亦所當然。況閭巷小民,尚有好義急公之舉。若地方官竟有藉辦軍需為名,浮用冒銷,飽其私橐,則是天良昧盡,即立置重典,亦所應得。但現在正值會兵進剿之時,若遽行查辦,恐伊等各懷畏懼,辦公更多觀望。著常青、李侍堯俟事竣後,徹底嚴查。如果有侵欺情弊,即嚴參重治。想昧良之輩,天理難容,亦無所逃罪也。
初四日(辛丑),常青奏言:二十三日至廈門登舟,因春令北風甚少,在料羅寄椗。三月初六日風順開洋,初九日由澎湖進鹿耳門登岸。抵臺灣府城,面晤提臣黃仕簡,即以欽奉上諭與看,令其回奏。並詢以剿賊機宜,黃仕簡語言不甚明白,更兼步履艱難,是病憊屬實。及臣接見在城員弁,訪問臺灣近日情事,復悉心體察剿捕事宜,詎料與該提督等從前咨報,逈不相符。緣臺灣地廣人稠,遊手者眾,自逆首林爽文攻縣戕官,各處奸徒皆效尤搶劫。然大兵初到,賊眾聞風逃散,此時兩提臣乘其銳氣,自有破竹之勢。因黃仕簡惟坐郡城,任承恩惟守鹿仔港,而分派鎮將亦皆觀望遷延,不思爭先賈勇。
臣在泉州時,以重洋阻隔,盼望情殷,聞收復彰化、攻克諸羅,而鳳山又克日可復,臣一時忻幸,意謂大勢已定,即請將浙、閩兩省備調之兵撤回,以省糜費。今臣親至臺灣,得諸目擊,始知彰化、諸羅、鳳山等縣,被賊攻陷,焚劫已空。而又以栽竹為牆,無險足據,故賊聞官兵將至,即舍城而爭險要之地。官兵既已入城,因即以克復城池咨報。如柴大紀一到諸羅,賊仍佔據斗六門,使我兵南北二路,至今不通。並聞普吉保帶兵前赴彰化,中途被劫車輛,則道路梗塞,較前更甚。任承恩帶兵由鹿仔港登岸後,既不駐紮彰化縣城以逼賊巢,又不與柴大紀夾攻斗六門,惟知退守鹿仔港。近聞賊人仍往來彰化城中,是何得謂之克復!至郝壯猷系正月間經黃仕簡派往南路,在大湖扎營月餘,於二月二十一日據報克復鳳山。乃臣於三月初九日到臺灣之時,已聞初八日郝壯猷所帶兵丁二千餘名,被賊沖散。該總兵及副將以下等員,先後奔回,止存敗殘兵四百餘名。又副將徐鼎士前到淡水,未見寸功。因距府路遠,尚無實信。兩月以來,折兵糜餉,應請將遲誤之提督黃仕簡、任承恩、總兵郝壯猷、柴大紀、普吉保分別治罪。臣在泉州不能覺察,並請將臣交部嚴加議處。但黃仕簡患病衰頹,在軍無益,應令其仍回廈門。任承恩雖未能向前,但北路避賊人民,俱在鹿仔港,若遽撤動,恐賊乘虛;柴大紀雖不能將斗六門一帶打通,然上年在府城外堵御,尚屬奮力;普吉保系後到之員,調往北路未久,俱仰懇暫令伊等帶罪督兵,以觀後效。至郝壯猷等自鳳山敗回,是否賊多兵少,致被衝散,抑系畏葸脫逃;並前此鎮將等咨報克復縣城,以及攻莊殺賊各情節,有無藉事鋪張,容臣一並嚴查明確,再行請旨。務令功罪分明,軍威復振。但臺灣賊匪,從前止有逆首林爽文、王棻等數人,從賊者亦止附近賊巢數千人。今則:南路險要各處,有賊首莊大田、莊錫舍、王坑郎、藍九榮、陳靈光、陳建平等;北路險要各處,賊首林爽文之外,又有陳泮、吳領、蔡福、葉省等。或為林爽文羽翼,或效林爽文所為,自立旗號,肆出滋擾;凡稍可踞佔之民莊,盡為賊人所有。惟府城、鹿仔港、笨港沿海三、五處,亦屢有賊來攻擾,尚能共相保護。故避難者偕來聚處;但將來亦恐有人滿乏食之虞。而逆首林爽文等,狡猾異常,復將所掠錢米廣為散給,要結人心,以致無食遊民盡皆從賊。查臺灣額駐兵丁,經三縣被陷傷亡已多,尚未據該鎮查報實數。然約略存剩之兵,似不堪用。其內地調到兵萬餘,各路打仗,又多損失。當此賊勢蔓延,必須添調重兵,方能痛加剿洗。現在鳳山復陷、賊更鴟張,已到府城十里之外。臣派遊擊蔡攀龍帶兵往桶盤棧堵御,並督率道府永福、楊廷樺、同知楊廷理等,各帶義民同守,郡城可保無虞。再令普吉保速與柴大紀夾攻斗六門,以通南北之路。飭署守備陳邦光保守鹿仔港,催任承恩前赴彰化,先將附近縣城賊夥殲除,即相機攻搗林爽文大里杙賊巢。並飛檄徐鼎士會合署都司易連,將北路新莊、艋舺等處賊匪剿盡,漸次自北而南與任承恩會合,並力搜捕。此時,不必僅以收復空城為得計,而必以爭據險隘、攻搗賊穴、殲擒賊目為先。除嚴飭提、鎮、副將等員,各思激發天良,出力報效外,一面飛咨督臣李侍堯,將原備南澳、金門、銅山、海壇各營兵一千名,再調同安營兵四百名、海壇鎮兵三百名、金門鎮兵三百名,又調原備廣東兵三百名、浙江兵二千名,再挑幹練勇往之遊擊守備等十員,配船渡海,俱由鹿耳門進口。會齊,臣即親自統領,必不再行分撥,致減兵力。先盡南路鳳山縣境,以致諸羅、彰化、淡水席捲而前,務期將逆首林爽文並其餘賊目一並生擒,不使賊一名漏網。又查臺灣府城,雖系插竹為牆,而各門城樓磚土砌就,亦頗高大。臣隨出城外細看地方形勢,防範尚未周密。謹將恩旨蠲免臺灣府全屬本年地丁錢糧,謄黃遍諭各處;復傳喚士紳商民當面曉諭。各紳士義勇人等,莫不感激踴躍。現在府城內外街市,貿易照常。再查該提、鎮等咨報克復三縣,其彰化並無官兵駐守,鳳山現已復陷,惟諸羅一縣,自柴大紀駐紮之後,賊人尚知畏避,居民亦漸次回歸。臣因柴大紀不能打通南北道路,是以一並參奏。但其能守諸羅,非若彰化、鳳山之既克而不能保守者可比。是柴大紀功過,原不相掩,臣仍遵旨先行嘉獎,再觀後效。又逆首林爽文,前據該鎮稟聞被砲打傷之語,原無確據。現聞大里杙莊一帶,豎立旗號及偽帖告示,寫有「順天」字樣,並自稱盟主大元帥。此等悖逆不法,寸磔不足蔽辜。至義民等獻出王芬首級;系何人所殺,是否真實;義民等在先曾否附賊;挑斷腳筋之楊禮等十一犯有無搶奪,容臣逐一查明核辦。
同日,黃仕簡奏言:二月初九日,有南路弁兵紛紛來至郡城,臣隨飭遊擊孫全謀詢問。據稱初八日賊匪從鳳山縣東南門放火擁入,官兵接戰,抵敵不住,以致衝散。初十日總兵郝壯猷到郡,據稱初四日參將瑚圖里稟報,自山豬毛被賊攔截,不能過溪。該總兵派令遊擊鄭嵩帶兵六百名前往,又派官兵三百名接應。午刻,鄭嵩回稱行至硫磺溪,遇賊圍截衝散,官兵未回甚多。未刻,賊匪來攻營盤,並攻縣城東門。初六日,該總兵將城外官兵,移駐城內。初七日,賊四面攻城。初八日,賊匪益見加增,攻城更急,午刻賊由南面進城,四處放火攻殺,以致官兵衝散等語。查南路自克復鳳山,總兵郝壯猷等原帶官兵,合計有三千餘名,在該處防守縣城,足資堵御接應,何致賊匪衝散官兵。現在督臣常青於三月初九日到臺灣府城,臣差查南路官兵存亡確數另報,統聽督臣查核辦理。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恆瑞、李侍堯、徐嗣曾、琅玕曰:據常青奏,到臺灣後,查明官兵遲誤,據實指參,及添調兵丁情形,所辦俱合機宜。惟任承恩身為提督,乃畏葸不前,既不駐紮彰化縣城,以逼賊巢,又不與柴大紀夾攻斗六門,其罪奚辭;豈可復留該處,再令帶兵,仍滋貽誤。著遵前旨,將任承恩一並拿問,解京治罪。柴大紀一到諸羅,不能將斗六門賊匪搜除盡淨,開通道路,實有應得之罪。但前此守御郡城,尚能奮勉;且駐紮諸羅後,賊人頗知畏避,居民亦漸回歸。常青所稱該鎮功罪不相掩,自屬公論。所有陸路提督一缺,著加恩暫令柴大紀署理。並著常青傳諭該鎮,令其載罪圖功,以觀後效;若伊玩誤不前,必當二罪俱發。至郝壯猷守衛鳳山,即賊多兵少,亦當效命捐軀,國家自有優卹。乃竟棄城逃回,怯懦已極,軍律斷難姑息,已明降諭旨,即於軍前正法,以肅戎行。其所遺海壇鎮總兵員缺,著常青於現在帶兵將備內,詳加體察實有奮勇出眾人員,則不拘階級之崇卑,即奏請破格超擢,以示獎勵。如此,賞罰嚴明,自必人人感奮,可期鼓勇集事。至常青現在飛咨添調本省及廣東、浙江兵共七千名,俱由鹿耳門進口,會集,即親自統領,必不再行分撥,致減兵力之處,所見甚是。粵東潮、碣二鎮兵丁,前據李侍堯等奏,業經檄調四千名;已較常青所調者多一千名,於三月十六日自粵省分起起程,即可陸續到彼。至浙省兵向來柔懦,更遜閩省,且距閩稍遠,此時徵調亦緩不濟急,著傳諭琅玕竟可停止派撥。現於常青原調兵數止少一千名,朕思福建駐防滿兵,雖不能如京師健銳火器等營勁旅所向無前,究屬心力堅定,較之綠營恇怯,尚為得力。況常青曾任福州將軍,駐防兵皆其舊屬,呼應自靈。著恆瑞於滿營內挑選一千名,並派得力之協領、佐領等官,分起管帶,恆瑞即親身統領,前赴臺灣,會合進剿。所有兵丁口糧、配渡各事宜,即著徐嗣曾妥為料理。其福建續調之綠營兵二千名,即著藍元枚親身統領,前往臺灣會剿。內地亦不可無提督彈壓,所有水師提督事務,著漳州鎮總兵常泰暫行署理。現在粵省添調兵丁四千名,及本省續調之內地官兵,自已陸續至廈門會齊。著李侍堯妥速料理,即令其配渡。常青於新調官兵未到之前,固不宜冒昧輕進,然坐待稽延,恐賊匪又生別計,亦非良策。自應將現有官兵內,詳加挑選擇其壯健者,派令奮勇將備帶領,先至南路鳳山一帶,搜捕賊匪、逐一殲除淨盡,俾後路肅清,將來大兵往北攻剿,不致有反顧之慮,較為妥善。至鳳山駐守兵丁三千餘名,何至遇賊即行潰散;現據常青奏先後奔回之兵,止存四百餘名,餘兵皆向何往,豈有俱從賊之理?著常青俟事定後,嚴查為首之人,從重辦理。其現在退回之兵,按照兵法俱應概予駢誅;但念人數眾多,究系領兵將弁不能首先奮勇,以致兵氣不振,姑暫貸其一死。著常青明白曉諭該兵丁等,令其激發天良,奮勉自效。
上又諭內閣曰:郝壯猷系派往南路剿捕大員,既經收復鳳山縣城,自應一面派兵設卡防守,一面親率將弁追剿賊匪,乃安坐營盤;既聞瑚圖里被賊攔截,不即親往接應,以致賊匪乘勢攻圍,縣城復陷。況該總兵所帶之兵,計有三千餘名,當賊匪來犯時,兵丁等畏賊退避,該總兵即應立時正法數人,使知儆懼,同心抵御,何至紛紛潰散!即或賊多兵少,勢不能支,亦應奮不顧身,殺賊而死;甚至無能自刎,庶不失城亡與亡之義。從前征戰緬甸時,如明瑞、觀音保、扎拉豐阿,皆因綠營兵丁恇怯,不能勝敵。今日適有松潘鎮總兵穆克登阿來京陛見,經朕詢問,據稱伊即在彼跟隨明瑞等打仗,目擊彼時情事,將軍等非不可以退出,而明瑞等僉言受恩深重,兵散勢窮,寧死於賊,不死於法。即或退出後,幸邀寬典,亦何忍靦顏視息。是以不肯生還等語。朕聞其言,猶欲為之墮淚!明瑞等能知大義,咸以身殉,其身後既邀優卹世職,復予專祠,子孫至今受恩弗替,歿有餘榮。郝壯猷以專閫大員,寧不聞知?乃亦效綠營兵弁恇怯惡習,自罹重辟。且日前因郝壯猷收復鳳山縣城,尚為出力,曾諭令常青查明,如果郝壯猷堪勝提督,即行奏明候朕簡放。今似此畏怯倖生,若不明正典刑,其何以肅戎行而昭軍紀?常青接奉此旨,即將郝壯猷在臺灣郡城傳集眾將弁,將伊正法。並將前旨本欲用為提督,及現在又因其棄城潛回,是以按軍法從事各緣由,向其宣諭,俾知賞罰分明,禍福惟其自取;郝壯猷即身伏刑誅,亦當死而無怨。至瑚圖里身系滿洲,前於賊匪滋擾鳳山時,乘馬馳歸郡城,已有應得之罪。第念其究因倉猝兵散所致,與自行脫逃者有間,是以仍令帶罪效力。今據黃仕簡奏,該參將又於山豬毛地方被賊攔截,不能過溪。若系賊人踞守溪河險隘,尚屬可原;倘竟系該參將畏懼賊勢,借詞躲避,亦如郝壯猷之逃回,則其罪更無可逭。著常青即查明,此次瑚圖里如果有畏葸逃回情事,亦即一面奏聞,一面將該參將正法示眾。至柴大紀、普吉保,姑念其從前奮勉,現令帶罪自贖,暫著從寬交部嚴加議處,以觀後效。常青從前率據黃仕簡等咨報,冒昧入告,咎亦難辭。但念其遠阻重洋,未能得知確信;且該督現在臺灣督辦,本日奏到各摺,悉合機宜。常青著加恩免其議處。此事現交常青督辦,常青即著授為將軍。恆瑞、藍元枚著授為參贊。俾事權歸一,軍威益振,以期迅奏蕩平、綏靖海疆。
上又命內閣曰:前因李侍堯奏南北兩路提督,各有牽掣,不免坐費時日,已降旨將任承恩革職拿交刑部治罪,黃仕簡撤回廈門候旨矣。伊二人抵臺灣後,並不親臨行陣,定期會攻,一南一北,互相觀望,果不出朕所料;以致賊匪日久蔓延,迄今未能撲滅。其玩延貽誤,厥罪維均。即或黃仕簡因年老患病,不能親身帶兵,及任承恩到彼後,不能不零星堵御,抑或賊匪眾多,兵力實有不敷剿辦之處,伊二人早應隨時據實直陳,候朕指示籌辦。乃伊等並無一字奏及,是其種種貽誤,實無可置喙。而黃仕簡系水師提督,臺灣乃其專轄,現在剿捕事宜,又經朕特交督辦,乃如此畏葸因循,更無怪任承恩之意存推諉,其罪視任承恩為尤重。任承恩既經革職拿問,黃仕簡亦難予寬宥,昨已降旨將黃仕簡撤回內地,俟伊到廈門時,著李侍堯即傳旨將伊一並革職拿交刑部治罪。所有福建水師提督員缺,著藍元枚調補。其陸路提督,自當擢用現在臺灣出力總兵。柴大紀於林爽文等滋事,不能預為防範,到諸羅後,又不能進剿斗六門賊匪,本不當復邀升擢;但念其防守郡城,尚能奮勉出力,功罪自不相掩,所有陸路提督員缺,著加恩令柴大紀暫行署理,以觀後效。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十三
四月初五日(壬寅),李侍堯奏言:接兩廣總督臣孫士毅咨稱,前調粵兵四千名,第一起於本月十六日起身,計二十三、四等日可到廈門。臣隨於二十自泉起程往廈門料理。辰刻抵南安縣,接黃仕簡咨會,知鳳山城又被賊佔。戌刻行至沙縣,又接常青來札備述台地情形,並增調兵七千。查前據同知楊廷理稟,台地現有之兵,只有一萬三千餘名。而該提、鎮等以之分派府城、鳳山、諸羅、鹿仔港、淡水五處,本屬備多而力分,毋怪左支右詘,不能奏功,轉致失事。今鳳山既陷,郝壯猷損折之兵,不下一千六、七百名,則兵力益覺單薄。看來,常青所請增調七千之數,實不可少。賊既乘鳳山之勢來攻府城,據常青奏已在離城十里之外,則目下第一以保守府城為要務。倘稍有疏虞,益難辦理。幸總統大員一到,人心稍定;兼所解銀餉,據各委員稟報亦俱於初八、九等日運至府城,可藉以守御。適粵兵將次到廈門,系二百五十名為一起。臣擬每到兩起,即令開駕一次,先往助守。算來,事機尚可相接,不致緩不及事。至常青請調南澳、金門、銅山、海壇各營兵二千名、粵兵三千名、浙兵二千名,想系尚未接到臣先調粵兵之信。今查金門、銅山等營調派出征者已多,本營存兵無幾,處處海疆,未便再撥。粵兵既調四千,已過常青所請之數,亦難再調。惟浙省與閩省毗連,從前常青會札知撫、提二臣預備兵三千。臣今一面知會琅玕、陳大用,令將原派之三千名,星速由陸路來閩,以資接濟。但郝壯猷已折耗兵一千六、七百名,則即增調七千,亦僅多五千餘名。而府城、鹿仔港兩處,俱系極緊要,勢不得不分撥。一經分撥,則以之守御雖有餘,以之進剿又不足。應請再增調浙兵一千名,於剿捕事宜,庶更得濟。惟常青所請七千名悉赴府城,現令普吉保會同柴大紀剿捕斗六門之處,似覺專顧府城而委鹿仔港於孤注。查鹿仔港距大里杙僅四十里,去冬陳邦光等之易於克復,以林爽文正在南攻府城,是以得乘虛收復。匪徒時出肆擾,其勢更重於南路,是此時之鹿仔港比舊時之鹿仔港,逈然不同。任承恩、普吉保等,雖不能奮勇殺賊,而鹿仔港至今得以無恙,究亦賴此三千八百餘兵之勢,隱為聲援。若將此內普吉保之一千六百兵,分往諸羅,林爽文探知任承恩兵單,來肆凶逆,任承恩必不能支,將鹿仔港亦不能守。鹿仔港不守,則蚶江遂無進兵之口,於台地全局大有關係。臣初接黃仕簡咨會,恐府城兵少,原擬將粵兵四千盡改由廈門赴府城。今接常青調普吉保之兵攻斗六門之摺稿,只得仍照原奏以粵兵二千五百赴府城;一千五百赴鹿仔港。俟浙兵到日,或應兩路各派一半,抑或多寡酌配之處,俟探聽鹿仔港光景,再行酌辦。再查澎湖協為台郡咽喉,本有兵一千八百餘名,因黃仕簡兩次調取一千名赴臺灣應用,該協兵力殊覺單薄。蚶江與鹿仔港相對,順風一、二日可以直達,亦不可無兵備御。查去冬台匪滋事時,前督臣常青曾調汀州兵五百名、邵武兵三百名,在汀漳交界之永定、上杭二縣駐紮,以待調用。今已另調兵前赴臺灣,而澎湖、蚶江二處均關緊要。是以臣將駐紮永定之汀州兵五百名,調往澎湖駐紮;上杭之邵武兵三百前往蚶江,庶要地均屬有備。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琅玕、陳大用曰:浙省兵丁素性懦弱。朕南巡時,閱看浙、閩兵丁技勇,浙兵與閩兵角藝,即形畏怯。況現在臺灣賊匪皆系閩人之慓悍者,閩兵攻剿尚不能勝,何況浙省之兵更不如閩省,調往協剿豈能得力?是以昨據常青奏調,已傳諭琅玕停止。今據李侍堯奏為海疆緊要,存兵無多,請於浙省派撥,所奏亦是。此項浙兵,止可分撥內地海口各營協防,若以之進剿,自不若本省兵丁為得濟。自應遵照所降諭旨,在閩省各營先行抽撥,以資接濟。其浙兵到閩時,竟留於內地防守,亦足以資彈壓。至李侍堯請調浙省兵了四千名,較之常青原調浙兵數目已多二千名;昨又經朕籌及閩省駐防滿兵,自較綠營為優,則此一千滿兵抵浙兵二千。況系常青舊屬。已諭恆瑞揀選一千名,帶往會剿。此時,李侍堯止須調浙省三千名,自屬敷用。且浙省兵丁溫衢地方距閩較近,該處兵丁在浙省中稍為強健,著琅玕、陳大用即於該二鎮所屬各營,揀派兵丁三千名,速赴閩省,交李侍堯酌量派撥。至李侍堯奏:鹿仔港一路,現經常青調去普吉保兵一千六百名,分往諸羅;恐任承恩兵單力薄,不能支持等語。所慮亦是。但任承恩種種玩誤,漫無調度,即留該處亦終不能得力。昨已降旨將藍元枚授為參贊,帶領閩兵二千前往常青處會剿。今思常青既有粵兵四千,並駐防滿兵一千,及存城各兵,足敷進剿。其藍元枚所帶兵二千名,竟著由蚶江配渡,前赴鹿仔港。藍元枚到彼接代後,將任承恩送回內地,即行拿問解京。再藍元枚系領兵大員,自應賞戴花翎,以示威重。伊於江南提鎮任內,如曾經賞過則已;若未賞過,著常青即傳旨賞戴,俾益加感奮,力圖自效。再常青奏,賊匪攻得鳳山,乘勢來犯府城,已到十里之外。是其自來送死。雖閩兵甫經失利,不足倚恃,而常青可以簡其精壯,鼓其勇氣,未始不可以逸待勞,設法堵截剿殺,亦足以破賊人之膽。該將軍接奉此旨,即將如何殺退賊匪之處,迅速奏聞。
初八日(乙巳),琅玕奏言:准常青咨會,臺灣賊勢鴟張,所有浙省原備兵二千名,仍調撥由鹿耳門進口,並令刻日起程。又准督臣李侍堯咨會,奏明調撥浙省原備兵三千名,再於距閩附近各營添派兵一千名,由陸路分起趲行,馳赴廈門配渡。查浙省前經酌撥備調兵三千名,雖已准咨撤令歸伍,而一切戰械、火藥、鉛彈等項,俱已備辦齊全,此時即可按名調齊起程。至現需添派兵一千名,查衢州鎮標距閩甚近,自應即於該鎮各營派調,以敷四千之數。當即飛咨提臣陳大用督同各鎮臣迅速調齊,派委勇練將弁督押統領,立即由陸路分起趲程前進。沿途照例支給兵糧,飭令各該道、府各在本境督押照料遄行;並委藩司顧學潮、杭嘉湖道清泰,分往各路沿途督辦查催;並咨會閩省督撫臣飭屬一體接護支應。奏入,報聞。
初九日(丙午),孫士毅奏言:前據常青究出廣東後溪鳳花亭洪二房和尚及朱姓人犯,知會密拿。惠潮等屬,並無其地。惟風聞嘉應州遂鄉堡地方,廟後有亭。其亭半被火燒燬,內有洪和尚及朱姓等。經姚棻密委惠州府知府顧聲雷等,馳赴確查,並無遂鄉堡地名;各堡內亦無曾經被燒廟宇。復查靈峰寺有洪朗、洪科二僧與俗家朱姓十七、八歲僧人立嵩同住,與閩省來咨恰合。委員隨往搜查,寺僧七人並無不法字跡,所供住址、族屬,俱在附近,歷歷可查。左右亦無溪、亭,寺後亦無曾經被燬之事。寺鄰耆老、保甲僉供平日並無為匪,願具保結各等情。又訪有海陽縣南山寺和尚耀珠,俗家姓洪,有子秀節現在潮陽黃隴庵為僧。並據潮陽縣知縣台霖布將秀節押解到郡。確訊,實系安靜焚修,並無為匪情事。此外,惟潮陽一縣洪、朱二姓頗多,大半皆系晒丁,其餘悉屬種地農民,並無和尚,亦無洪二房名目。嗣又續獲會匪林功裕供出福建平和縣人林三長勾引入會,曾經告以朱洪德姓名。臣在省時,會同撫臣圖薩布提並先獲之許阿協等對質,又供有洪李桃系屬和尚,家住漳浦縣榕樹腳,向在龍溪縣東門外福連寺出家。又有頭人李九陶是平和縣小溪鄉人等語。其於洪、朱等犯名姓,亦似略有端侃。並咨會閩省,密為存記。臣抵潮後,又據饒平、海陽等縣稟獲陳阿塔、餘阿緒二犯,所供入會情事,與許阿協等大略相同。臣思此等匪犯,行蹤詭秘,斷不肯將不法字跡及往來結交等事,輕露於人。茲復欽奉諭旨,閩省搜出賊匪書稿,現有廣東鳳花亭、高溪庵、馬溪廟洪姓結盟之語。鳳花亭雖在查無下落,其高溪庵、馬溪廟自必實有其地,一經查得,即可從此跟求。臣已密懸重賞,分派妥員嚴切偵緝。凡有寺廟聲音相似,形跡可疑者,亦即徹底跟查,毋使倖脫。仍知會李侍堯、常青,此後拿獲匪犯活口,即就近跟究鳳花亭、高溪庵、馬溪廟三處,實系粵東何縣地方,星速咨臣查辦。則得有確實州縣,查拿更易為力。又查閩省徵調粵兵四千名,自三月十六日起至二十二日,潮州鎮標兵俱已起程;計三月二十三日,此一千名,全數俱入閩省詔安縣境。臣在潮點驗起程,即於本日馳赴黃岡照料。其餘水陸各營官兵,接續前進,斷無遲誤。再,粵省兵丁此番渡台剿捕,水陸共四千名,臣每起面加鼓勵,察看情形,頗知踴躍赴公;似應遇有粵省派兵營分千把、外委及馬戰兵丁缺出,請先儘軍營拔擢,以示激勸。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孫士毅曰:粵省訪出之洪姓和尚等,既訊明實非此案匪犯,自不必累及無辜。但洪姓和尚及朱姓乃倡會結盟要犯,前經閩省拿獲偽官楊軒供出;嗣搜出賊匪書稿內,其所開姓名、住址,又復與楊軒所供相同;是其人自必仍在粵省。外省地方官習氣,往往回護前非,於緝捕事件,一經查無蹤跡稟報之後,即或續行查出,慮及前此查辦疏漏,恐致獲咎,不肯據實稟出,一以烏有完事,最為可惡。著孫士毅務宜詳悉開導,諭以該犯等現雖查無下落,如將來查有鳳花亭等地名,仍當據實稟報;其從前疏漏之咎,俱可寬免。倘從此跟求,果能弋獲正犯,並可仰邀升擢。若敢始終回護,別經發覺,必當加倍治罪。如此反覆曉諭,庶各該員知查出後,無過有功,必能認真購緝,不至始終回護,轉令要犯得以漏網。
十二日(己酉),常青奏言:總兵郝壯猷帶領副將丁朝雄、參將那穆素里、遊擊蔡攀龍、都司羅光照等,帶領兵丁二千一百名,前赴南路進剿。在大湖紮營月餘,雖間得勝仗,究未能前進。嗣經黃仕簡添撥遊擊延山、鄭嵩各帶兵五百名助戰,於二月二十一日抵鳳山縣城;賊匪退走,僅存空城。黃仕簡因安平海口緊要,調副將丁朝雄回安平扼守。又因賊匪欲來攻臺灣府城,調游擊蔡攀龍帶澎湖兵八百名,回郡堵御。郝壯猷尚帶官兵二千餘名,足資堵御,乃三月初四日因參將瑚圖里,自山豬毛被賊攔截,郝壯猷派令遊擊鄭嵩帶兵接應,行至硫磺溪,遇賊圍截,官兵喪失甚多,賊匪遂蜂擁而至,郝壯猷退守縣城。初八日賊眾進城,官兵潰散。該總兵郝壯猷、參將那穆素里、都司羅光照等,陸續回到郡城,潰回兵丁計七百餘名。遊擊鄭嵩被槍傷陣亡。是鳳山已經收復之後,旋即失守,實由黃仕簡調撤失宜;總兵郝壯猷不能抵御,以致敗衄。該提督黃仕簡已摘去花翎,解任;總兵郝壯猷臣亦即飭令摘印並去花翎頂帶。相應請旨將黃仕簡、郝壯猷交部治罪。其參將那穆素里、都司羅光照、守備黃喬,一並革職,暫留軍前效力贖罪。再臺灣逆匪滋擾,上年十二月內疊次迫攻府城,經總兵柴大紀督同臺灣道同知等,率帶義民鄉勇,奮力堵殺,保固郡城。迨柴大紀克復諸羅之後,據報屢次剿殺賊匪、生擒賊目,實屬奮勉出力。臣已傳旨加恩賞戴花翎,將水師提督印務交與署理。任承恩陸路提督印信,暫交普吉保護理。再臺灣本地戍守兵丁,共一萬二千餘名,經三縣被陷,傷亡已多。其內地調來臺灣剿匪兵丁,共一萬餘名,除分撥三路進兵,亦有傷亡逃散。府城駐防班兵,甚少。業已飛咨李侍堯續調本省內地及廣東、浙江共兵七千名,配船渡海。俟兵到三、四千之後,臣即親自統領,由南而北,務將賊匪首夥盡數殲擒。其各路擒獲賊匪,將要犯飭令解赴內地,交李侍堯審辦,其餘賊黨,臣即就地審明辦理。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曰:郝壯猷身為總兵大員,於賊匪復犯鳳山時,既不能先事防御,又不能督率弁兵奮勇殺賊,潛回郡城。似此恇怯倖生,若不明正典刑,何以肅戎行而昭軍紀!此豈徒交部治罪,可以完事者,早經降旨令常青將伊正法,以示懲儆;諒常青發摺時,尚未接到耳。至臺灣現有兵丁,經屢次挫損,不免氣餒,常青不可不大加振作。如兵丁臨陣時,有一、二畏縮退避者,即立時正法,懲一儆百。即將傭內有恇怯不前者,亦即一面正法,一面奏聞。而才能出眾奮勇殺賊之兵弁,即奏請破格超擢。今賞去翎子,以備鼓勵戎行之用。俾知死生呼吸之際,退則必死,進則可以殺賊立功,邀恩拔擢;即不幸陣亡,國家自有優卹。如此,賞罰嚴明,自必人人知所感奮,可期鼓勇集事。常青雖未經行陣,而行陣之道,信賞必罰,朕屢加訓諭,該將軍尤宜遵照妥辦也。至總兵柴大紀、普吉保功罪原不相掩,前已有旨令柴大紀署理陸路提督,普吉保仍留軍營,俱令帶罪督兵,以觀後效。果能奮勉出力,不但宥其前罪,並當旌錄其功。現在曾經行陣之侍衛章京內,派出八員,即日啟程,令其晝夜星馳前往。但臺灣距京較遠,到彼究須時日,著傳諭常青不必待伊等到彼,始行進剿,以致稽遲。俟所調粵兵四千名及駐防滿兵一千名到齊,酌量可用時,即行帶領直搗賊巢,生擒賊首,務須奮勇持重,計出萬全,似期迅速蕆事。藍元枚前已降旨調補水師提督,授為參贊,令其速赴鹿仔港會剿。該提督目擊黃仕簡、任承恩之觀望遷延,身罹重譴,自當益加奮勉。再前據常青奏,賊匪攻得鳳山,乘勢來犯府城,已到十里之外等語。此次摺內,何以未將如何剿殺之處奏及,朕心甚為懸切。著該將軍即將如何籌畫擒殺賊匪情形,迅速奏聞。
臣等謹按行軍紀律嚴明,有功必錄,有罪必誅,則人人無倖生之心,方克集事。郝壯猷於賊匪來犯鳳山時,不能督率弁兵竭力抵御,乃竟退回郡城,希冀倖免。我皇上立命於軍前正法,並將其棄城潛回、是以按軍法從事緣由,明白飭諭,俾三軍共知畏怯倖生、必至身罹重闢,群相警戒。並命於弁員內,如有才能出眾奮勇殺賊者,即行奏請破格超擢;鼓勵戎行之道,真無所不至。宜將士等人人用命,踴躍爭先,所向無敵也歟!
同日,李侍堯奏言:臺灣保聚尚完者,惟府城及鹿仔港等四、五處。而府城為全台根本,鹿仔港亦進兵要口,且近大里杙,此兩處必須保固,方可措手。現在粵兵到廈,已有四起,臣令隨到隨即登舟,一候順風,即行開駕。但得先到數百名,人心即定,更知有大兵繼至,便當轉怯為壯。其鹿仔港一路,臣現擬將粵兵內先撥一千五百名前往,俟浙兵到日,再派往二千名。兵力既厚,並可無俟常青南路之兵來會,即直搗賊巢,庶南北兩路俱有重兵剿殺,賊眾自當潰散。昨以粵兵每起二百五十名,尚覺遲緩,復札商孫士毅並為五百名一起。計四月初十日前,粵兵二千五百俱可到齊。其一千五百名之赴蚶江者,亦相繼入閩。適署提臣藍元枚查察海口來至廈門,因留伊在廈照料催趲,臣於日內即至蚶江料理,兩路均可無誤。再此次粵省官兵,緣督臣孫士毅預行選派,皆年力強壯,看來,甚可得力。又於各兵內攜帶火藥三萬斤之外,另備五萬斤解閩接濟。查閩省雖不缺乏,然火藥要物多為預備,益覺寬裕;將來用過若干,仍可按數歸還。再粵省第二起官兵,自海澄縣水路赴廈,兵丁曾得高等一船,到嶼仔尾地方,有盜二十餘人駕船來劫,兵丁受傷者六人,失去鳥槍腰刀等物。查廈門系水師提督駐紮之地,嶼仔尾離廈不過十餘里;又臣在廈門而賊盜已肆行無忌。若此,可見戎政廢弛,遂使瀕海之地,竟為盜藪。此等匪徒,縱未必系台匪黨羽,而縱橫洋面,為商民之害,並有盜劫兵船之事,更屬目無法紀。似此怠玩之文武,若不嚴參示儆,無以肅吏治而飭營伍。請將海澄縣知縣侯謹度、水師提標中軍守備李光輝革職,留於地方協緝;勒限一年,如限滿不獲,再行交部治罪。其石瑪通判安靜、水師參將王祖烈均有督率之責,咎亦難辭。請將該二員交部嚴加議處。至總兵羅英笈於所轄地方,全無整飭,應一並交部嚴加議處。又,現在押解臺灣逆匪林小文等四犯,林小文、蔡綱系糾眾為逆之犯,廖攀龍系海口山汛把總,曾將火藥四、五十觔送與賊目,何朝英系已革外委,曾與官兵在扈尾打仗。奏入。
上諭內閣曰:沿海地方,盜賊出沒,最為商民之害。甚至駕船行劫渡海官兵,不法已極。該管地方文武員弁,並不能立時緝獲,非尋常疏縱可比。侯謹度、李光輝俱著即革去頂帶,暫行留任,勒限半年在該處緝捕;總兵羅英笈亦著即革去翎頂,暫行留任,在該處督緝;其通判安靜、參將王祖烈均著革去頂帶,暫行留任督緝。務於半年限內,將盜犯按名緝獲,速正刑誅;如限滿不獲,即著該督據實參奏,分別從重治罪。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曰:李侍堯奏洋面盜案摺內,稱此等匪徒,未必系台匪黨羽,所見實未周到。該犯等膽敢在洋面肆行劫掠,甚至執持鳥槍、藤牌等械,傷害商旅,已屬不法。且現在粵省調赴臺灣剿捕賊匪之兵,眾所共知;該犯等輒於嶼仔尾地方,駕船行劫,與兵丁互相格斗,安知非林爽文等探知消息,令其黨羽在中途劫掠,以挫銳氣,而緩行程,何得僅以尋常海洋盜犯辦理?李侍堯自因現在籌辦一切,事緒繁多,心曲紛亂,未能見及於此。至閩省地方文武員弁,於緝捕盜犯,全不認真,使瀕海之地,竟成盜藪,廢弛已極。本即應從重治罪,姑念該省現值多事,未便遽易生手;且該文武員弁,若此時即行革職,轉可遽離本任,置身事外,是以降旨將該員等俱革去頂帶,暫行留任,在該處勒限緝捕。但該縣侯謹度、守備李光輝於所屬地方,一任盜匪縱橫洋面,行劫兵船,已屬罪無可逭。著李侍堯詳悉諭知該員等,現止革去頂帶,留任緝捕,實屬格外從寬,務須實力查拿,以圖自贖;若限內不能將各該犯按名拿獲,則是該員等始終怠玩,即應在該處正法,不能再邀寬宥。總兵羅英笈於所轄地方,毫無整飭,今暫加恩革去翎頂,留任緝捕;若再不能於限內督率弁兵,將盜犯全行緝獲,並著李侍堯於限滿時,據實嚴參,亦應置以重典,決不寬貸。著李侍堯將此旨類切曉諭,俾該員等各知儆畏,迅速緝捕,毋致自罹重辟。蓋該省正當軍旅之際,不可不從嚴辦理也。至此等盜犯黨賊逞凶,罪在不赦,一經拿獲,著李侍堯即行審明,按名正法,一面辦理,一面奏聞;不必照海洋尋常盜犯之例,分別辦理。
臣等謹按緝盜安民守土之職,閩省當台匪滋擾之時,海洋盜匪縱橫,且敢行劫兵船,不法已極,而怠玩之地方官,實罪無可逭,皇上於督臣所擬勒緝一年之期,改為半年,不獲即立置重典,俾人知儆畏,庶能實力緝捕,奸宄不致漏網。因時立法,猛以濟寬,而猶傳旨諄諄訓飭,所以大震啟其聾瞶,而禍福仍聽其人之自取者歟!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十四
四月十三日(庚戌),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富勒渾、雅德曰:沿海盜賊,最為商民之害。今閩省蚶江一帶,劫案甚多,並未將首夥即時拿獲;而嶼仔尾地方,僅距廈門十餘里,盜賊竟敢行劫兵船,可見該省政務廢弛,已非一日。地方官怠玩諱飾,遇有劫案,僅以尋常械鬥,將就完結,以致釀成巨案。且臺灣遠隔重洋,最關緊要,道、府、廳、縣,必須才守兼優之員,方能勝任。朕久聞該省督撫遇有臺灣缺出,不問屬員才具是否相宜,多以私人調補;而得缺之員,從不以冒險渡海為慮,反視為利藪,又安望其整頓地方,實心辦事?此等劣員,若到臺灣無所津益,何視為美缺?而其津益非取之商民,何從而得?則致民怨滋事,劫縣戕官,實有由來矣。從前歷任督撫,已多身故,難以追究。至雅德由該省巡撫擢用總督,在閩最久,非若富勒渾之尚藉口在浙江辦理海塘者可比。今貽誤地方,至於此極,著令其自思罪狀,激發天良,自揣如何贖此重戾,一並明白回奏。若稍有不實不盡,無難將伊拿回,照黃仕簡、任承恩一律治罪;雅德不能似彼二人之尚可寬一線也。至富綱在閩撫任內,雖未及雅德之久,在任亦有二年,而於地方事務,緝盜安民,全未整頓,實難辭咎。其如何贖罪之處,一並據實明白回奏。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曰:兵丁奉派出征,不能奮勇效命,乃遇適即行潰散,綠營恇怯惡習,最為可恨。此而不嚴加懲治,其何以昭軍紀而肅戎行!從前金川潰逃兵丁,一經拿獲,即行正法;此次逃亡之兵,亦應按照此例從嚴辦理。但此時軍務未竣,未便遽行查辦,致滋疑畏。著常青、李侍堯俟事定後嚴查,實在逃逸者,即照金川逃兵之例辦理,以儆將來。其逃回軍營仍復打仗對敵者,不在此例。又,常有昨奏摺內稱遊擊鄭嵩被槍傷陣亡,該遊擊如果臨陣捐軀,自應議卹。但據何人所報於何處御賊陣亡,摺內亦未聲敘明晰,著常青再行詳查明確,據實覆奏。常青前次奏摺,系三月十三日拜發,而此次奏摺,則系二十一日拜發,相隔已有八日。此數日內,賊匪曾否攻犯郡城,官兵作何堵御截殺,斷無坐視之理,著即將如何籌畫調度情形,由驛迅速奏聞。
十四日(辛亥),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閔鶚元,李世傑、琅玕曰:此次臺灣剿捕賊匪,未經簡派御前乾清門侍衛前往者,因常青素非內廷行走大臣,恐呼應不靈,轉不能得力,是以,於侍衛章京內檢選派往。常青現已授為將軍,即如領侍衛內大臣,加意管轄方妥。若該員等打仗出力,著有勞績,即據實保奏。倘有不遵約束,率意妄行者,即嚴行參辦,不可稍存瞻顧。該員等起程時,已令軍極大臣面行訓諭。俟伊等到彼,並著常青將此旨曉諭傳知,俾各敬凜。至此等侍衛章京,皆系武職,恐見小貪利,沿途或有需索,亦未可定;不可任其所求,過於優待。常青、李侍堯、琅玕均系滿洲大臣,又皆閩浙總督;常青、李侍堯或每人資助百金;琅玕或每人資助五十金,尚無不可,然不可來往皆與之。其徐嗣曾及藩臬以下並沿途督撫,則均可毋庸饋送。伊等果能剿賊立功,朕自優加恩賚。設該員等不知自愛,沿途經過稍有額外需索,該督等一經查出,即行據實參奏,朕必將該員等加倍治罪,以示懲創。
十七日(甲寅),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徐嗣曾、琅玕曰:向來閩省內地民食,全賴臺灣稻田豐熟,得以源源接濟。現在賊匪林爽文等糾眾滋事,農民未能及時栽種,朕心深為軫念!通省民食關係緊要,必須豫為籌畫,俾糧食充裕,市價不致翔踴,方為妥善。浙省溫、處一帶與閩省毗連,從前該省商販往往由海道運至閩省接濟。現距秋收之期尚遠,或彼時閩省竟無須鄰省接濟,固屬甚善;倘民食稍有未敷,尤應設法早為調劑,俾得有備無患。李侍堯統轄閩、浙兩省,著會同徐嗣曾悉心酌議,豫行知照浙省,屆期如有必須接濟之處,即委員採買,務令裒多益寡,民食無虞缺乏。至閩省因有臺灣之事,內地糧價,自不免稍昂,倘有奸商乘機囤積,居奇射利,最為可惡。著該督等飭屬密訪嚴查,一經拿獲,即應從重懲辦一、二,以儆其餘,不可稍存姑息。
臣等謹案閩省糧食,向賴臺灣接濟。自林爽文滋擾各莊,本處不能耕種,運赴內地者必少。閩省市價,自漸致昂貴。我皇上於撫臣奏報春收之時,早慮及秋收期遠,不待奏請,先諭令於浙江通融採買,酌盈劑虛,俾得有備無患。益仰見念切民依周詳肫摯,且無時或釋也。
十八日(乙卯),孫士毅奏言:高廉鎮總兵梁朝桂,現已星飛檄調,俟到潮,即飭令趕赴閩省帶兵會剿。至總兵陸廷柱,於三月二十八日帶兵到閩,計此時將配船渡台。查閩省水陸兵丁四千名,現在入閩境者,已經過半。計四月初十日前,全數俱入閩省。又火藥為行軍利器,此時台逆既未蕩平,火藥亦應添備。臣於粵兵隨身攜帶三萬觔外,復另備五萬觔運送閩省,以資接濟。奏入,報聞。
二十日(丁巳),李侍堯奏言:臺灣遠隔重洋,運送兵丁、糧餉等項,俱系雇覓民船應用。查部頒軍需則例,但有內河運腳,而海運並無明文。上年黃仕簡、任承恩等帶兵前往臺灣,倉猝雇用,但以所載兵數約略給值,各船大小不同。自渡送官兵之後,凡差員前往及解銀、運糧等項,雇價已不能畫一。今剿匪尚未竣事,需船正多,若不酌定章程,則目下辦理既不免參差,將來並難於造報。查部頒水運條例內關「運糧水腳:順水每石每站三分六釐;逆水每石每站七分」等語。海運本無逆水、順水之分,但以風之順逆為進止。凡遇開駕必趁順風,應即以順風抵內河順水之價。自廈門至鹿耳門十二站,蚶江至鹿仔港九站,閩安口至北淡水八站,概以每石每站三分六釐給價。其未開洋以前之守候及運到之後回空,俱不另支口糧。如此酌定雇價,較之內河逆水雇價,可節省一半有餘;而各船戶亦不致有苦累。其內地各州縣碾米運至泉、廈兩倉者,除內河照部例支銷外,自內河出口後,亦有應由海運之處,並照此計程核給。至送兵、解銀及官員奉差往來,難以石數計者,則就船之大小可載若干百之數,照此計算,以歸畫一。又數日內連接常青來札,稱鳳山再失之後,賊匪益肆滋擾臺灣府城,亟需添兵。因奏調之兵,尚需時日,先調澎湖兵四百及水師提標兵六百前來助守。又據臺灣道永福、知府楊廷樺稟稱,府城內外僅存兵三千餘名,現在添雇鄉勇萬餘人,以資守御。三月二十二、三等日,賊漸逼府城,督臣常青親帶官兵、鄉勇,躬自臨陣,多有斬獲。又據台防同知楊廷理稟稱,北路賊連日焚劫各莊;涵西港為米糧通郡之路,被賊梗塞,府城米價益昂。南路賊又沿村迫脅,日積日多。督臣雖堵御二次,而賊匪遍地滋擾,彌覺增多。是臺灣府城目下需兵甚急。而粵兵自前月二十二日起,陸續至廈門,臣令隨到隨即登舟。總兵陸廷柱亦於本月初二日到廈,緣連日東南風大,難以放洋。茲於初六日得有順風,陸廷柱即帶已到之粵兵一千七百餘名,揚帆飛渡。計兩三日可直抵臺灣。查常青札稱,目下但得千餘兵到,即可鎮定人心。令一千七、八百兵連蹤而至,且知隨後尚有粵兵、浙兵續到,合郡士庶,不惟頓解驚惶,並當勇氣百倍。至鹿仔港一路,據都司陳邦光稟稱,林爽文現踞大裏■〈木戈〉、烏日莊等處;又有陳泮、吳領踞虎仔坑、南北投等處。欲進攻林爽文,則陳泮等無人可御;欲進攻陳泮等,又慮林爽文乘間而來。是鹿仔港亦需兵甚急。現在,常青已奏將任承恩解任,普吉保護理,正當新舊更替之際,人心尤易驚疑。臣前所調粵兵,原奏明以一千五百名赴鹿仔港。今亦將次入閩,是以臣由廈回至泉州,向蚶江料理配渡。昨奉旨以粵兵四千,陸廷柱一人難於統率,令梁朝桂前來分領。陸廷柱已在廈門先渡,則梁朝桂應至蚶江領兵前往。但該鎮自高州起程,恐路遠不能即至。如粵兵全數已至蚶江,而該鎮尚未趕到,未便令各兵守候,應即令帶兵之副參等先行東渡;俟該鎮到時,再行續往。又先據署臺灣府知府楊紹裘等詳稱,運送兵糧等項,夫役繁多,府庫無項動拔,懇於藩庫撥銀十萬兩支應,事竣造銷。又據臺灣道永福、知府楊廷樺稱,鳳山、諸羅、彰化、淡水四廳縣,倉庫悉空;府城倉谷無多,懇解米十萬石,分路接濟。彰化縣屬,僅存鹿仔港一處尚在固守,各村莊男女老幼咸來避匿,不下十萬餘人,無處得食,似應仿照災賑之例,量為賑卹。至鄉勇口糧,向系義民公捐,今為日已久,義民告匱,難令再捐;鄉勇無食,必然解散。擬照出征兵丁每名日給米八合三勺、鹽菜錢十文;另加給三十文,挑選壯丁,以備攻剿。事竣報銷。其加給錢文,就臺灣文武官員勻捐補款各等因。臣查軍糈緊要,固不可稍有遲誤,而一應動支,尤須核實。自上年十二月起,陸續解往銀已二十萬餘兩、米一萬九千餘石;又委員賫銀三萬兩前往買米,計可得一萬數千石。近又準常青咨取銀十萬兩,並淡水同知徐夢麟帶往銀一萬兩。以上銀、米二項,以現兵及續調之粵、浙兵計算,約可供十個月餉銀,五個月口糧。乃該道府等於官兵糧餉之外,又添出鄉勇、難民二項。查鄉勇本義民所僱,固屬急公向義,實亦自衛身家,義民力雖稍乏,亦應勸諭鼓勵,使黽勉終事;俟大兵一到,即可息肩。若照該道府所稟,每名每日給支銀、米,且較官兵所支更多。現在府城鄉勇已不下萬人,他處亦動須鄉勇,若非數萬石米、數十萬兩銀,不敷支應。至避難男婦,亦祗應於剿匪事竣後,量為安插撫卹。此時事務為急,固無項可支,兼亦無官員為之料理。是以,臣諭令司道等,將常青咨取銀十萬兩,如數解往;而該道府等之另請銀十萬兩、米十萬石,概行議駁。如有例外必需之處,仍飭該道府稟請督臣常青,就近核示,庶帑項不致濫支,而軍務亦不致貽誤。又臣前以澎湖戍兵一千八百餘名,經黃仕簡兩次調派一千名赴臺灣應用,澎湖甚覺兵少。曾奏明將駐紮永定縣候調之汀州兵五百名,調往澎湖駐守。各兵已經起程,尚在途次。今常青又調澎湖兵四百前往臺灣,則澎湖僅存四百餘名,益覺單薄。適汀州兵亦於初六日晚間到廈,隨飭廈防廳照例發給糧餉,催令開駕。
同日琅玕奏言:接李侍堯咨,調撥浙省原備兵三千名,再於距閩附近各營添派兵一千名,由陸路赴閩,聽候調遣。當經臣飛行提臣及各鎮臣,將原備兵三千名迅速調齊,由陸路分起趲程前進;並於附近衢州鎮標添派兵一千名,派員統領克期先行起程。茲欽奉諭旨,浙省止須調兵三千名,令臣等於溫、衢二鎮所屬各營檢派,速為料理。查浙省原調三千名,系溫州、黃岩鎮各一千名、提標及鎮海營一千名。其添派之衢州鎮兵一千名,離閩省最近,現已據報於初九日全數出境。而溫州、黃岩鎮兵俱跟接行走,亦可克日前抵閩境。若再為撤回另派,恐有稽時日,是以即咨會提臣飛行統兵之溫州鎮臣魏大斌,迅速趲行。所有提標及鎮海營兵一千名,系由寧波起程,離閩省較遠,計算尚未出境,已知會提臣行令撤回歸伍。至護送各兵,臣委藩司顧學潮、杭嘉湖道清泰,分往各路沿途督辦,均可不致遲誤。
同日,陳大用奏言:溫、衢二鎮原派兵二千名,均陸續出境;黃岩鎮兵一千名,亦距閩較近;現在飛咨領兵鎮將,立即趲行前進。其提標並鎮海營兵一千名,系在飭派三千之外,俟奉到硃批,應行應止,飛飭遵辦。再總兵魏大斌、副將詹殿擢,臣因伊等曾任臺灣,是以分派統領。應否留閩差遣之處,咨會督臣李侍堯,聽其酌量辦理。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琅玕、陳大用曰:現在賊匪勢尚猖獗,竟敢攻犯府城,常青親率官兵、鄉勇臨陣,多有斬獲。此時粵東兵丁陸續到彼,常青得此,自可鼓其精銳,迅速進攻。李侍堯在廈門一帶,籌辦照料,當以催兵速渡,接運軍儲糧餉濟用為要,餘可徐論。乃李侍堯摺內,鰓鰓慮及多用錢糧,恐事竣後,難於報銷;止將常青咨取銀十萬兩解往,而該道府等之另請銀十萬兩、米十萬石,概行議駁;仍飭將用過款項,一一報查。所見甚屬錯謬。所有該道府請發銀十萬兩、米十萬石,即著李侍堯速行照數運往,以備接濟。並著常青就近先行酌量,如有多餘兵糈或米、或谷散給貧民,務使不致逃散,方為妥協。不然,非去而從賊,即窮極攘奪,皆足僨事。況鄉勇、義民既為國家御賊,兼可衛其資產,是以為我出力。今致日久賠墊,既有陣傷亡故,又不能保其所有,亦必逃散從賊。兵丁弁備,尚難望其枵腹從事,而況此眾民乎!封疆大吏遇此要務,惟應以速行剿賊,不誤軍行為念,何必慮及賠累。此輩無知百姓,轉令其竭資自效,始終忠義自守,斷不能也。李侍堯平日心思尚為周到,不應不識大體若此。前據常青奏稱,賊匪將所掠錢、米廣為散給,要結人心,以致日積日眾,豈閱時未久,該督遽致忘懷耶?蓋慮將來難以開銷,恐致賠累,私見固結於中,是以為此拘迂之奏。該督受恩深重,不應存此私心,見小幾乎貽誤大事!著傳旨嚴行申飭。前已降旨酌撥粵東監課、關稅銀三、四十萬兩,解赴閩省備用,李侍堯若恐不敷,不妨於廣東、浙江二處,不拘何項,一面飛咨撥解,一面隨報具奏。不可稍存惜費之見,致有貽誤;總宜寬裕籌備,接濟軍需,最為緊要。即有冒濫,亦不必豫行駁飭,轉使承辦之員,有所藉口;總俟事竣後,另行核實查辦。即使報銷時,格於部例有不應准銷者,朕亦不肯令李侍堯事竣接任之員,稍有遺累;當於貽誤軍機之黃仕簡、任承恩及道府各員名下,分別酌賠。朕臨時自有斟酌,或酌量加恩,均未可定。此總系事竣後辦理之事,非此時之急務,該督何所用其瞻顧,而為驅民資賊之舉耶。然此事更宜慎密,不可稍有洩漏,致滋隱寄。至賊匪於三月二十二、三等日,攻犯郡城,何以未據該將軍奏報?朕盼望捷音,甚為懇切!再前經降旨因浙省兵力脆弱,停調兵一千名;又添調閩省駐防兵一千名,以足原調四千名之數。今兵丁如已撤回,即令各歸營伍;倘已行入閩境,即令其前赴廈門,交與李侍堯酌量調撥,多多益善。即留於內地巡防,亦無不可。惟在該督等相度事機辦理,總期不誤公事為要。
臣等謹案臺灣自林爽文滋事,難民不得耕作,糧米自必短少。乃督臣於道府請給糧米之稟,豫為奏銷賠累之慮,概行議駁,竟不慮及難民無以為生,必將去而從賊,所關甚大。皇上嚴行申飭,立命照數發往;復委曲曉諭,以明其非。而該督臣旋亦訪聞,切實速籌調劑。所以該處難民不致流離失所,而鄉勇義民亦始終感奮不倦也。
二十三日(庚申),孫士毅奏言:挑備粵兵四千名,分起赴閩。嗣復經李侍堯札催,其隨後續到之兵,臣即令並起前進。所有粵兵四千名,現於四月初十日,全數俱入閩境。昨據總兵陸廷柱自廈門申報,三月二十二日起至四月初二日止,粵兵到廈已有一千八百名。其配渡船隻,先經李侍堯親赴廈門備辦齊全,先後配船出港。若遇順風,四月初十日前,即可到台。此外,尚有七百名,亦可接續到廈,配船東渡。其派赴蚶江一路,由鹿仔港進剿,共兵一千五百名,並作三起,亦於本月初十全數抵閩。臣在黃岡點送各弁兵,俱剴切曉諭,察視將弁兵丁,頗皆踴躍奮興。再,臣聞賊匪每逢大雨前來劫掠,我兵平日習慣驕惰,不耐雨淋,往往吃虧。又聞有蔡遊擊帶兵打仗,頗為賊匪所畏。臣得之風聞,謹據實陳明。再接據潮州鎮標都司王雄稟稱,三月二十二日,有粵東赴閩第二起征兵,由海澄下船赴廈,夜間,有兵丁曾得高等八名共坐一船,忽遇賊船二隻,約有二十餘人,乘夜搶奪。該兵丁內六人受傷,失去鳥槍等物。查該兵等派令赴閩剿除台逆,無論白日昏夜,均應整肅軍容,使人望而難犯。今遇內地賊匪一、二十人,雖事起倉猝,隨身俱有器械,盡可奮力格殺,若擒拿一、二匪犯,交閩省追出夥黨,即可從此徹底究辦。乃並不傷獲一犯,反將槍刀失去數件,且被打落水,竟成狼狽情形。臣飛檄統領鎮將,查明該兵八名系何弁員帶領,嚴飭此次到台,果能奮勇殺賊,尚可將功折罪,仍恇怯無能,立即斥革,從重懲治,俾軍營弁兵,共知儆惕。奏入,報聞。
二十四日(辛酉),李侍堯奏言:前接常青調普吉保帶兵往攻斗六門之信,恐任承恩兵力不支,鹿仔港或有疏失,是以,擬分粵兵一千五百名前往協助。今任承恩已經常青參革,普吉保自必仍在鹿仔港,不復分兵,則鹿仔港可以放心。今將此兵全赴府城,以裕攻剿之用。甫入閩境,臣即檄粵省領兵各官,一直赴廈門配渡。仍檄不必俟全數到齊,但遇順風即行開駕。梁朝桂如不能趕到,則令隨後續往。至鹿仔港一路,現在究亦緊要,普吉保見任承恩以遷延獲咎,自必思刻期進剿。但恐兵力尚不敷用,所調浙兵四千,本月二十內外,陸續可到泉州,擬將先到之二千,亟赴鹿仔港;後到之二千,仍赴府城。惟目下鹿仔港與府城南北相隔,常青雖系總統,而呼應尚不甚便捷。恐浙兵到彼,無所稟承,臣一面嚴飭普吉保,俟浙兵到時,務當視同一體,均勞共苦,勿得稍存岐視;速即親自督率閩、浙兩省弁兵,直攻大里杙等處,使北路之賊,不能赴援南路之賊,則常青在南益易剿除,可迅速向北夾攻矣。再,現在增調官兵,糧餉尤當多備。閩省各營兵糧餉,系臺灣各縣解運谷石供支,今台地無谷可解,又須內地倉谷動支。且漳、泉民食向恃台米販來接濟,今台米稀少,內地糧價漸增,將來恐不免平糶,則倉儲不敷應用。查前歲浙省歉收,奏撥閩省米石運往平糶,今閩省需用,亦可彼此通融。前已札商撫臣琅玕,據稱可撥十餘萬石,由乍浦海運,較省腳費。臣思與其臨時辦撥,或致遲誤,不如豫籌儲備,以資接濟;即米已到閩,而軍事已竣,仍可留作營兵口糧及地方平糶之用,將米價歸還浙省,均屬有益。謹一面具奏,一面知會浙撫臣委員陸續由乍浦海運前來。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琅玕曰:向來閩省內地民食,全賴臺灣稻田豐熟,商販流通,得以源源接濟。今賊匪林爽文等糾眾滋事,臺灣米石內渡者必少,內地糧價,自較增昂。朕正為此縈念,早經降旨令該督豫為籌畫,並諭琅玕一體籌備;想該督等此時尚未接奉前旨。茲據奏札商琅玕覆稱,可撥十餘萬石,由乍浦海運至閩,較省腳費,所辦與朕前旨恰合。著琅玕即速派員如數陸續運往,俾兵糧民食充裕儲備,方為妥善。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十五
四月二十七日(甲子),常青奏言:近因鳳山復陷,約潰散兵二千名,遺失鳥槍一千有零、砲五十門,賊益肆無忌憚,時有來犯府城之信。臣查府城西臨海口,出入自可嚴防;其小南門外之桶盤棧,大東門外之草店尾,大北門外之柴頭港,俱屬衝要,派有遊擊蔡攀龍、孫全謀、黃象新等,各帶兵七、八百名,分紮營盤,相機堵剿。三月二十二、二十三等日,有賊三、四千人,分路來攻各門營盤。臣親率官兵出城堵殺,將弁用命、義民爭先,槍砲打死賊三、四百人,生擒魏彩、王正二名,即在軍前斬梟。並奪獲旗槍刀牌三十餘件。至二十六日賊眾五、六千人直撲府城東南二門,參將特克什布、遊擊蔡攀龍、孫全謀等,督兵勇戰,自辰至未,槍砲打死五、六百人,割獻首級、髮辮,奪獲九節砲一位。是日晚,據臺灣道永福、知府楊廷樺同稟,有賊目莊錫舍系泉州人,密遣親丁莊登來郡,悔罪投誠。訊據莊登供稱:『莊錫舍委系莊大田迫脅,欲將全家殺害,無奈曲從。二十七日,逆首莊大田等,帶賊匪萬餘人,四面來攻府城。其中能打仗者,不過一半。現派莊錫舍攻大南門,莊錫舍早已堅意投順,故叫我先來投信。現在莊錫舍帶有二千餘人,俱願投降。明日臨陣,不敢與官兵抗拒,莊錫舍親入投誠』等語。臣初到臺灣,即聞南路賊目有莊大田、莊錫舍等姓名。今據府道等所訊莊登供詞,恐忽來投首誆騙入城,以作內應之詭計。諭令莊錫舍殺賊自效,方准投降。二十七日辰刻,賊果圍攻各門營盤,並小東門,約有八、九千人。參將特克什布、遊擊蔡攀龍、同知楊廷理等,出力截殺時,莊錫舍在大南門一路,盡令眾人棄械,安頓城外,單身入城來降。該道府諭以大義,莊錫舍拼頭涕零,情詞懇切。臣觀其降出至誠,諭令如果實心投首,即應帶手下人一同殺賊,方見誠心投順。是日,莊大田攻小南門桶盤棧營盤,莊錫舍隨同蔡攀龍、特克什布、楊廷理隊伍,果能奮力勇往,殺賊眾數十人。賊見莊錫舍反戈橫擊,即時鬨亂。官兵乘機施放槍砲,直至申刻,賊眾敗逃。莊錫舍隨即稟明,帶領手下人等,飛往竹滬等處截殺莊大田等;並招集泉州義民。見功即行飛報。是日,槍砲約計打死賊匪六、七百人,割獻首級三十一顆、耳記二十五個、髮辮四十二個,奪獲槍刀牌箭一百餘件。二十八、二十九、四月初一等日,各門營盤尚有賊來攻犯,俱被官兵義勇協力剿殺。又經槍砲打死賊二、三百人。生擒賊夥謝讓、陳榮、陳爾三名,亦即在軍前正法。賊眾盡皆敗逃。查連日打仗,其有功之官弁兵民,立即獎賞記功。惟遊擊孫全謀微受砲傷,已經醫治平復。遊擊邱維揚中砲子陣亡。又陣亡把總余壽、王澤高二員;陣亡兵丁一百餘名;受傷者一百餘名;以及傷亡義勇人等,均俟查明賞卹,照例辦理。再,臣前因臺灣急需添兵策應,恐內地各營之兵,未能速到,是以就近檄調澎湖兵四百名,廈門水師兵六百名。茲接督臣李侍堯札稱,已調廣東省兵四千名,由廈門配船飛渡。俟一到臺灣,仍令澎湖、廈門兵各回本汛。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曰:賊目莊錫舍悔罪投誠,帶領所屬二千餘人,隨同官兵殺退賊匪,並飛往竹滬等處截殺莊大田等,招集泉州義民,立功贖罪,自系真心投順。著常青即賞守備職銜;其屬下人等有奮勇出力者,並酌量分別給予千、把總、外委職銜,以示鼓勵,而廣招徠。匪徒甘心從逆,原不過希圖偽職,今見伊夥黨投順者,即有頂帶之榮,自必聞風嚮慕,悔罪輸誠。即籍隸漳州者,亦未必始終附賊,似亦臨事行權,解散賊黨之一法。並著常青明白曉諭莊錫舍等,果能奮勉出力,將賊首林爽文及有名頭目擒獻,必大加恩擢優賞較大職銜。如此愷切諭知,伊等自必鼓舞踴躍,或能擒獻首惡,亦未可定。再前據李侍堯奏,續調粵兵四千名,全由廈門配渡,齊赴府城,此時自已陸續到齊。昨據恆瑞奏,駐防滿兵,均已分起配渡起程,想必指日可到。常青即可親自率領將南路賊匪掃除,親統率大兵往北路會剿,直搗賊巢,務將賊首林爽文生擒,解京審辦,餘黨殲除淨盡。至鳳山復陷後,遺失鳥槍砲位甚多,皆由郝壯猷失機僨事;前已有旨將伊於臺灣正法,諒常青此時自已接到,遵旨辦理矣。至柴大紀駐紮諸羅,屢有勝仗,戰守得宜;前已有旨令伊署理陸路提督。如果始終奮勉,俟剿賊事竣,常青查明據實奏到,朕必加恩擢用。其餘有功出力人員,均著常青查明注冊,俟事定後,分別獎擢。再常青自三月二十一日發摺後,直至四月初三日始將堵殺賊匪情形具奏,固因籌畫調度,督兵臨陣,刻無寧晷,但朕盼望信息,宵旰焦勞,無時或釋。嗣後,常青當仰體朕懷,於督兵攻剿時,務將該處情形,於十日之期,隨時奏報。
同日,常青又奏言:澎湖水師右營遊擊蔡攀龍,於上年冬間帶領澎湖兵丁渡海應援,適賊匪圍攻郡城,該員督率弁兵奮勇截殺,保護無虞。歷經打仗,無不身先士卒;且能審度機宜,弁兵用命,義民悅服,是以屢次均獲勝仗,殲賊甚多,洵屬功績最著之員,以之升補北路協副將,實於地方營伍有益。仰懇逾格擢用,以示獎勵。再臺灣各路拿獲賊匪,應行解京之犯,業飭道府等派委員弁押解內地,聽督臣李侍堯審明起解。其餘各犯,經臣在臺灣府城,並柴大紀在諸羅縣,訊非賊首、賊目,亦無授有偽職等情事,俱於各該處正法梟示。又據義民等揭繳偽示二張,恭呈御覽。再臺灣府城義民、鄉勇,自上年十二月以來,原經臺灣道永福募雇三千名,近經知府楊廷樺新募千餘名,又有城內泉州五大街居民,自願挑選壯丁千餘名,裹糧協助。以上新舊義民約五、六千名,隨同官兵晝夜防範,賊來迎戰,實屬可嘉!連日殺賊見功者頗多;亦有臨陣傷亡者,均即分別記功、賞卹,並先注冊,俟事竣查辦。又查台防同知楊廷理,協同保護郡城,並親帶義民勇往剿捕,實屬得力人員,亦先予記功注冊。現在南路賊匪,經此番截殺,勢漸消退。北路諸羅縣城,有柴大紀駐紮,屢有勝仗,戰守得宜。彰化、淡水一帶,臣已密札總兵普吉保、副將格繃額等,留心堵剿。惟因兵力稍單,是以尚未得有與柴大紀夾攻捷報。臣一俟添調官兵到日,掃平南路,俾肘腋無患,即統率大兵前往諸羅等處各賊巢,合兵會剿。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曰:莊錫舍悔罪投誠,常青恐其挾詐誆騙入城,或有內應情事,先令殺賊自效,方准投降,所辦持重,甚合同宜。已降旨賞給莊錫舍守備職銜;其餘賊目酌量賞給千、把總、外委職銜,令其隨營效用。並著常青曉諭賊眾,如能誠心投順,擒獻賊匪頭目者,即照莊錫舍之例,分別擢用。倘更能擒獻首逆林爽文,自必另加優擢顯職。投出賊人,亦須先令打仗殺賊,驗其誠詐,方可受降。如此辦理,始足以堅投誠向化之心,而賊黨益可離散。但細思臺灣民情慓悍,反側不常,此時進剿之際,兵不厭詐,固宜示以優異,設法招徠。將來事定後,如莊錫舍等,究不可留於該處,又致故智復萌,別滋事端。著常青、李侍堯俟辦理善後事宜,酌量將莊錫舍等投誠賞職之人,酌調內地別省各營備弁。其所帶降人,亦令陸續渡回內地,分別他省安插為是。但此時且勿稍露端倪,致賊等聞之,轉足堅其負固死守之心。該督等接奉此旨,密為存記,遵照辦理。惟當慎之又慎也!
臣等謹案賊目莊錫舍悔罪投誠,此即賊黨解散之機。我皇上不究其從賊之罪,即賞以守備職銜;並其屬下人等,亦擇其出力者,酌給以千、把總、外委等銜。重賞出其意外,踴躍感奮自倍尋常,且足以廣招徠之路。而又密諭,將來調往內地別省,以杜後慮,而靖人心。時措鹹宜之妙用,豈淺見所能窺測乎?
上又諭內閣曰:此次賊匪有侵犯府城之信,常青預先設法防堵,於桶盤棧等衝要地方,預派令遊擊蔡攀龍等各帶兵分剳營盤,相機堵剿,籌畫調度,俱合機宜。逮賊匪分路攻犯府門,常青率官兵、鄉勇迎捕截殺,斬獲甚多。常青年逾七旬,尚能如此勇往督戰,朕心深為嘉獎!伊系年老之人,宣力海疆,無親子在旁侍奉,殊堪繫念!著將伊子刑部筆帖式希明,賞給三等侍衛,馳驛前往臺灣省視。並將賞給常青之御用玉搬指等件,即著伊子帶往,以示優眷。常青感激朕恩,益思奮勇,迅能剿除賊匪,永靖海疆,朕必格外加恩也。至遊擊蔡攀龍,前據孫士毅奏稱,聞伊帶兵打仗,頗為賊匪所畏。今據常青奏稱,該遊擊於防守郡城,歷經打仗,無不身先士卒;且能審度機宜,弁兵用命,義民悅服,是以屢次均獲勝仗,殲賊甚多,甚屬奮勇出力,宜加恩擢。蔡攀龍著照常青所請,即超補臺灣北路協副將,仍加賞戴花翎。若再能感激奮勇打仗,俟續有總兵缺出,常青即奏請升補,以示獎勵。其陣亡遊擊邱維揚、把總余壽、王澤高及陣亡受傷各兵丁,均查明照陣亡例賞卹。至鄉勇、義民隨同官兵晝夜防範,為國家御賊,實屬可嘉!其殺賊立功者,應遵照前旨拔補千總實缺;其陣亡受傷者,均著照兵丁之例,加倍卹賞,以示鼓勵。此事總由黃仕簡、任承恩二人,互相觀望,以致各鎮將效尤玩誤,久稽蕆事。幸而朕及早料及,預令常青前往臺灣督辦,得以及時整頓。並將失陷城池私自回至郡城之總兵郝壯猷正法。如此賞罰嚴明,自必壁壘一新,士氣振奮。所有添調各處官兵,日內諒已陸續到齊,軍威壯盛。料此么■〈麻上骨下〉草竊,無難一鼓殲擒,膚功迅奏。
二十九日(丙寅),李侍堯奏言:三月二十日接常青來札,知臺灣急需兵接濟。但查閩省管兵甚少,又將弁多已出征,惟有增調浙兵,以資接濟。即於三月二十二日,奏請增調浙兵四千,一面知會琅玕、陳大用迅速料理起程在案。茲接奉諭旨,應即令浙兵停止。但浙兵先起程者,已陸續入閩,若行文停止,再由本省延、建各管調撥,轉致緩不及事。至漳、泉一帶現在情形,不特洋面盜案頻聞,而臺灣到米日少,糧價驟貴,人情輕慓,已有結夥搶劫械鬥之案。臣正在查辦,並另籌平糶等事,不可不量留官兵,以備緩急。第現奉諭旨,增調本省駐防滿兵一千名、浙兵四千,殊覺過多。臣一面知會浙撫提臣,將在途之陸路兵一千名,及水師兵已起程者,亦約有二千名,令其催趲前來。尚有未起程者,即行截留一千名,不必前進。至滿兵一千,恆瑞自即星速挑選。臣一面知會徐嗣曾就近料理起程,計月內俱可到泉州。惟常青所奏增調官兵齊赴府城之處,臣再四思維,現在粵兵到府城者,已有二千五百名,其續至之一千五百名,亦已登舟,不日可到,是府城兵已不少。現據柴大紀咨稱,前月二十九日,逆匪林爽文率領大隊賊夥來攻諸羅,柴大紀力戰竟日,始行退去。鹿仔港正近賊巢,不能必其不來滋擾,則普吉保兵力殊覺單薄可慮。臣擬於浙兵到泉州時,仍先撥二千由蚶江配渡前往,不惟足資堵御,兼可先行攻剿,以牽掣賊勢。其滿兵一千及後到之浙兵一千,仍由廈門前赴俯城,則常青處已有新兵六千,加以舊有之兵幾及滿萬,已足敷用,可將南路賊匪迅速掃除。而北路先有重兵在彼攻剿,迨常青向北夾攻時,更易於搗破賊巢,擒捕逆首。再,臣自廈門回至泉州後,風聞漳浦、平和一帶,有奸匪滋事之信,隨密札提臣藍元枚以巡查口岸為名,就近訪察。本月十四日接提臣札稱,三月中有吳姓、林姓械鬥,傷斃數命。本月初四、五等日,又有浮山社民許朴、許忽、許潛等,糾集匪黨多人,移尸各村,藉端搶奪等因。查此事,地方文武官俱未申報,提臣到彼,始行訪出,除嚴飭各該員弁上緊查拿,並取諱匿不報各職名參奏外,已札提臣在彼酌量情形,密拿妥辦。至常青處,現有恆瑞前往參贊,兼之陸廷柱、梁朝桂等大員亦多,似足供馳策。今內地尤屬緊要,臣謹札知提臣暫留漳浦。如此案可以不動聲色,即行竣事,則仍令其速赴臺灣。倘稍需時日,臣即一面前往督辦,並懇提臣留於該處商酌調度,較為得力。再,先據臺灣道府等稟稱,鹿仔港一帶,難民咸來避匿,不下十萬餘人,請撥米十萬石、銀十萬兩,照災賑例賑卹等因。臣以臺灣遠隔重洋,碾運維艱,亦恐支用浮濫,如果事在必需,應就近稟請常青察核,咨覆到日辦理,是以駁飭。但賊匪肆擾,各路村莊俱遭焚搶,農民不能耕種,鹿仔港一帶,較為寧謐,咸來避匿。臣於往來船戶,細加訪詢,其中竟有嗷嗷待哺,亟須撫卹者,若不速籌調劑,轉恐無以仰副愛民如傷之盛心。查閩地民人向食番薯,其切片成乾者,一觔可抵數觔,加米煮粥,即可度口。隨飛飭司道先在泉州採買一萬觔,撥米二千石,委員運解鹿仔港,交與地方官。務查實在貧難男婦,照依災賑粥廠之例,設廠煮粥散食。仍在於上游延、建一帶,產有番薯地方,再採買數萬斤,酌配米石,陸續運往接濟。如此,量為調劑,不日剿匪事竣,難民復業耕種,自可不致失所。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藍元枚、琅玕、何裕城曰:前於初四日接到常青添調浙兵之奏,朕因浙兵向來柔懦,不若福建駐防兵較為得力,是以降旨將浙兵停止派撥,令恆瑞於駐防滿營內挑選一千名,親身統領。其福建續調之綠營兵二千名,即令藍元枚統領赴剿。次日復據李侍堯奏到,閩省各營存兵無幾,未便再撥,請於浙省兵協調四千名。隨經降旨令琅玕、陳大用於溫、衢等鎮,揀派兵三千多名赴閩;合之閩省駐防兵一千名,以足原調四千名之數。嗣又據琅玕奏,所調浙兵,業將提標及鎮海營兵停其調派,其溫、衢、黃岩鎮兵三千名,業已起身。又據陳大用奏,停派之提標、鎮海營兵,俱已在途,現令將備緩行、候旨各等語。朕以征剿賊匪及分防要隘,需用兵丁甚多,不妨多多益善,因降旨令琅玕等,所有此項兵一千名,倘已行入閩境,即令前赴廈門,交與李侍堯酌量派撥,不必拘泥回護。是浙兵現已陸續赴閩,李侍堯發摺時,未經接奉續降諭旨,致有此奏耳。現在浙兵已到閩,李侍堯奏請先撥二千名前往鹿仔港,其閩省滿兵一千及後到之浙兵一千,仍由廈門前赴府城之處,俱屬妥協。至前據李侍堯奏,台灣道府稟請撥銀十萬兩、米十萬石,該督恐支用浮濫,駁飭不准之處,所見錯謬,已經降旨詳悉飭諭。今李侍堯以鹿仔港難民嗷嗷待哺,酌籌調劑事宜,是李侍堯知過能改,並不稍存回護;惟不及朕先見之速耳。所奏採買番薯一萬觔,並撥米二千石,為數無多,恐不敷用,著該督酌量情形,多為預備,陸續採辦運往,以資口食。設有不敷,即再酌撥銀、米速行,不可仍前惜費,致誤事機也。現在兵數陸續加增,鄉勇、義民人數亦眾,皆須按日支給口食;現又有投順者二千餘人,以及無食難民待哺情殷,均不可不量給養贍,自應寬裕接濟。前已有旨令該督將該道府等所請銀、米,如數解運,並令琅玕一體籌辦,撥米十餘萬石,由乍浦海運至閩。今思江西素稱產米之鄉,且與閩省接壤,著何裕城將該省倉谷,即行碾米十餘萬石,派員迅速運往福建。應由何路運往及閩省由何處接收方為妥便之處,並著何裕城札商李侍堯妥協酌量,一面辦理,一面奏聞。其動撥倉谷,於秋收後,再行買補還倉。至浙省現在撥運米十餘萬石,如尚可設法購辦,並著琅玕察看情形,妥為籌畫,一面咨會李侍堯陸續運往,一面具奏,俾兵糧民食,均資寬裕。再,臺灣向來一歲三熟,是以產米甚饒,足敷內地民食。今林爽文等滋事不法,民皆失業,農未歸耕,以致米無所出。常青於所過地方,務須督令該道府等,妥為安輯,詳悉曉諭該處百姓,於收復處所,即令其先行盡力補種,仍可有收;即不能接濟內地,於本處民食,亦屬有益。藍元枚前有旨授為參贊,令其前赴鹿仔港督兵會剿。該處現在只有普吉保一人在彼,且正近賊巢,最關緊要。其漳浦匪徒,現在如已辦妥,固屬甚善;倘尚須時日,即著李侍堯前赴漳浦督辦,自無難迅就弋獲。此時當以剿捕臺灣賊匪為重,藍元枚自當迅赴鹿仔港,無庸在漳浦留滯也。
臣等謹案督臣李侍堯訪知難民嗷嗷待哺情形,即撥米與番薯運往,足資賑卹之用。我皇上猶慮不敷所需,預令陸續解運,深以惜費為戒。恫瘝在抱,愛護之殷,有加無已。又以現在添兵並鄉勇等皆須支給口食,復傳諭江西省亦撥米協濟,並令浙江再為設法購辦。睿算精詳,無不燭照數計,故軍糈民食,先時籌備,悉寬裕有餘也。
五月初一日(丁卯),李侍堯奏言:現在浙兵由浦城入閩者,系衢州鎮兵一千名;由福寧入閩者,系溫州、黃岩二鎮兵二千名,適符諭旨。酌留溫衢兵之數,尚不致浮多。惟浙兵留閩協防,仍挑閩兵進剿之處,查閩兵在臺灣、澎湖駐防,既調用一萬二千,上年又調一萬一千前往征剿,內地營兵實已無多。此時零星攅湊,兵力轉覺碎薄,且領兵將弁益不敷用。至常青到臺灣後,所指調之金門、銅山等營兵二千,緣尚未得先調粵兵之信,但取其地近廈門易於調集。其實,此等營分存兵甚少,且系挑剩之兵,若再於短中抽長,轉恐不如浙省預挑備戰之兵較為得力。又各營俱系沿海,現因洋面盜案繁多,飭令出洋分頭巡哨若換以浙兵,則人地生疏,語音不通,難以稽察。是以謹遵令臣酌用之諭旨,仍催調溫、衢等處官兵前來,配渡進剿。至提臣藍元枚,前因訪出林、吳二姓械鬥及浮山社許姓搶奪等事,暫留漳浦查辦;今據札稱許姓糾眾搶奪;被害者數村,然不過無賴棍徒,尚易辦理。械鬥案內多有天地會之人,牽連長泰、平和等縣奸匪,此時若即搜捕,恐激成事端,似宜暫且緩辦。擬先將搶奪一案辦完後,星即趕來,正可帶浙江後到之兵,前赴鹿仔港等語。械鬥案內既多奸匪相連,提臣所商暫緩之處,亦甚有斟酌。且浮山等社,系其本鄉,一切查訪搜拿,較為真確便捷。伊既稱搶奪一案,易於辦理,即應令就近查辦。至浙兵全數到泉州,尚需時日,計提臣當已辦結,仍可帶兵前赴鹿仔港。如尚不能速竣,臣即親往督辦,仍令提臣到蚶江配渡,亦不致遲誤。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柴大紀、普吉保曰:李侍堯所奏,雖與朕昨降諭旨稍合,但李侍堯之意,尚欲俟械鬥之案辦完,再令藍元枚帶領後到浙兵,前赴鹿仔港,為期不免過緩。此時總以剿捕臺灣賊匪為要,林爽文一經拿獲,此等內地宵小餘匪,辦之甚易。現在臺灣北路止有柴大紀在諸羅、普吉保在鹿仔港駐剳;雖二人打仗尚知奮勉,然普吉保到任未久,於地方情形未能熟悉,且不通閩省語音,遇有調遣官兵及曉諭鄉勇、義民之處,恐多未便;不如藍元枚之籍隸漳州,又熟諳情形,較為得力。著藍元枚即遵前旨,迅速前往鹿仔港,無庸在漳浦留滯。如該處械鬥人犯,尚未辦完,李侍堯親往辦理,自易於完結,可無藉提督之力也。至所奏閩省內地各營存兵甚少,且系挑剩之後,若再於短中抽長,轉恐不如浙省挑備戰兵,可期得力之處,所見亦是。
況浙省兵丁不諳閩省情形,若派令沿海巡哨,人地生疏,語言不通,於稽察洋面,尤屬無益;自不如逕令配渡進剿。再,現在臺灣額兵、征兵陣傷脫亡者不少,所有缺額,何不趁此時即在內地召募充補,使兵數足額,巡捕既資充裕,而該處遊手好閒之徒,亦可收歸卒伍,更為一舉兩得。李侍堯何以見不及此,著該督即遵照妥辦。或臺灣義民中願充兵者,常青亦可召募補臺灣缺額之兵。至常青尚須廓清後路,再搗賊巢。目下北路系專交柴大紀、普吉保二人,在彼辦理。從前黃仕簡、任承恩身為提督,一南一北,互相推諉,以致遷延貽誤,柴大紀、普吉保未免因之觀望。幸伊二人未敢效尤已甚,得免重戾。今柴大紀現署水師提督,普吉保現署陸路提督,非前此總兵可比。昨據常青奏,柴大紀駐剳羅,屢有勝仗;並密札普吉保等相度機宜,留心堵剿等語。賊匪既至諸羅滋擾,鹿仔港與大里杙賊巢尤近,自亦必有賊匪來擾,普吉保如何打仗殺賊,何以俱未據隨時奏及?著傳諭柴大紀、普吉保,此時北路剿捕事宜,系伊二人專責,務須和衷商酌,奮勉辦理。一俟常青統領大兵到後,會同犄角夾攻,一舉蕆事。毋得稍滋貽誤,致蹈郝壯猷之覆轍。
臣等謹案閩省赴剿之兵,已二萬有餘,其挑剩存營者甚少;又各海口洋面需兵巡緝,未便以浙省人地生疏之兵易調,自屬實在情形。第內地缺額甚多征兵之陣傷逃亡者亦不少,現當剿匪未竣,急宜設法補額。我皇上宵旰焦勞,無事不勤睿慮,特諭督臣召募充補,不特巡捕有資,而游手之徒收之卒伍,即可為輯寧地方之計。並令臺灣缺額,來即在義民、鄉勇中召補,洵一舉兩得,勵戎行而輯奸暴,計莫善於此也。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十六
五月初三日(己巳),藍元枚奏言:浙兵前到蚶江,尚需時日;浮山民社搶奪,甚至拆毀房屋,砍伐樹木,若不嚴加究辦,各處皆將效尤。其林、吳二姓械鬥,系三月中事,現在稍覺止息;且此夥內牽連長泰、平和等縣天地會奸匪,若遽行辦理,恐即激成事端;現當進剿台匪之時,應暫且緩辦。至許姓搶奪,不過無賴棍徒,應先行辦理,庶可懲一儆百。是以,臣暫留漳浦辦理,一面密咨督臣如浙兵到蚶江,先令陸續配渡。計浙兵全到時,臣亦可辦竣,星即趕赴蚶江,帶領前往鹿仔港,尚不致遲誤。
同日,琅玕奏言:浙省原派兵四千名,欽奉諭旨止須調兵三千名。當查添派之衢州鎮兵一千名,已於初九日全數出境;溫州、黃岩鎮兵各一千名,亦已在途,令即跟接前進,以足三千名之數。其提標及鎮海營兵一千名,因距閩較遠,是以行程在後,即經行令撤回。旋准提臣陳大用札會,該兵等行抵溫州奉到行知,即飭令歸伍。其溫州、黃岩鎮兵二千名,跟接前進,俱於十八日全數出境。又先准督臣李侍堯札會,奏撥浙省米十餘萬石,經臣於附近各海口之杭州、嘉興、湖州、寧波、紹興、溫州、台州七府屬,酌撥倉谷二十萬石,碾米十萬石,派員由海運赴閩。嗣據嘉興府鄭交泰、乍浦同知方受疇等稟報,該處封雇海船百餘隻,每船僅裝米五百石;內有挑出陳舊不堪應用者二十餘隻,現在不敷裝運等情。臣當查乍浦海口與江南上海口相距百餘里,往來船隻甚為近便,隨一面札會江蘇撫臣閔鶚元,一面逕行飛飭江蘇松太道,立即於上海口岸代雇船隻。旋據該道僱覓海船三十隻,委員星夜押赴乍浦,當即趕緊裝載,足敷應用。所有杭、嘉、湖三府屬米五萬石,已於五月初二日由乍浦海口全數開行。其紹興、寧波府屬米石,據報現在裝載開行。溫州、台州府屬米石,亦據稟由各該縣陸續起運;其至海口開行日期,因離省稍遠,尚未據該府報到;臣先已委員往催,限於夏至節前,務令全數出口,似可不致遲誤。再,此時相距秋收尚遠,本年浙省春收尚為豐稔,米價亦漸次平減;倘閩省再須採買籌備,一俟督臣李侍堯、撫臣徐嗣曾酌議知會到時,即飭令各該地方妥協照料。並嚴察訪查奸商囤戶,如有乘機囤積、抬價居奇情事,即行嚴拿從重辦理,不敢稍存姑息。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藍元枚、琅玕曰:漳浦縣許姓搶奪一案,李侍堯自能辦理。現在臺灣北路鹿仔港,最關緊要,著藍元枚即遵前旨,迅赴鹿仔港辦事,無庸在漳浦留滯。李侍堯原調浙兵,本系四千,今雖減去一千,但朕已為添調福州駐防兵一千名,不特所調兵丁仍符原調之數,且該處駐防兵,雖不及京城健銳火器各營之精壯,然較之浙兵柔懦,其勇往堅定不啻數倍,更為得力。該處剿賊情形,常青於四月二十七日奏到後,迄今又經數日,未經續奏。朕盼望軍報綦切,著該將軍務將此數日內剿賊情形,續行具奏,以慰廑念。再賊匪攻擾鳳山時,尚帶兵二千餘名,前據常青奏,潰回者計七百餘名,其餘一千三百餘名,作何下落?兵丁臨陣逃脫,皆應按律正法;但念人數眾多,概予駢誅,在朕心究有不忍。此項兵丁,若祗逃亡潰散,將來只須查明為首者數人正法,其餘尚可免死,分別發遣;若去而從賊,甚至隨同抗拒官兵,則竟不可一名寬貸矣。賊黨與官兵抗拒,其罪尚在不赦,況身隸行伍,既經臨陣潰逃,復敢從賊肆逆,此而不嚴行辦理,何以昭憲典而肅戎行?著常青俟事竣後,嚴查遵辦,不可稍存姑息。又據琅玕奏,於浙東、浙西撥倉谷碾米十萬石解閩;本年浙省春收豐稔,米價平減,倘閩省再須採買籌備,一俟李侍堯等知會到時,即妥協辦理,恰與昨降諭旨相合。如此留心,殊屬可嘉!現在閩省內地及臺灣支給口糧、撫卹難民,均須米石應用,多多益善,自應如此寬為籌備,俾兵糧民食均資充裕。並當先行出示,則奸商不致囤積居奇,亦權變一法也。若李侍堯酌量閩省尚須接濟,即一面奏聞,一面咨撥,以期無誤民食,方為妥善。
同日,孫士毅奏言:現需酌撥銀三、四十萬兩,解赴閩省應用。伏思閩省集兵剿匪需用較多,自應迅速解往。但自潮至省往返二千餘里,行文兌解,必須半月以外頭批方得到潮。是以臣即就近在潮州運同衙門應解鹽課及廣濟橋關稅、並存貯府庫急需各項內,湊撥銀十萬兩,選派妥員即於四月十七日自潮起程,先行解赴閩省備用。臣仍一面飛咨省城酌撥起解,接續前進。查粵海關上年徵收正雜銀九十餘萬兩,正值四月起解之期,一切裝銀器具及委員人等,俱經早為齊備,應請於此項內撥出銀四十萬兩解閩,即可迅速起程。臣現將在潮撥借之十萬兩,查明內有六萬兩系應行解省之項,即令藩、運兩司扣存抵兌。其餘三十四萬兩,即交原派解京之員,一並解潮赴閩。並知會撫臣圖薩布、監督臣佛寧,如關餉已交委員承領,尚未開行,即一面分撥,一面起解;如前批業已起程,即將後批截留改撥;設起解已經過半,截留不足四十萬兩,即於藩庫留存鹽課項下撥足解閩,另行分別造冊咨部。似此通融籌撥,庶起運不致遲延,而閩省得以早資接濟。奏入,報聞。
初五日(辛未),徐嗣曾奏言:本月初十日馳抵入境首站之福鼎縣,值浙江頭起官兵三百名,亦於是日到站。臣督同延建邵道元克中及該府、縣照料前進。至十五日,統計福鼎縣過站已有一千五百名。嗣奉諭旨令福州將軍恆瑞,即於駐防滿兵內挑選一千名,統領前赴臺灣會剿;所有口糧等事宜,飭臣妥為料理。即飛檄在省司道暨廈防同知,先將應需口糧、船隻等項,妥協辦理,臣兼程馳回,於十九日到省。其駐防官兵並軍械一切,先經恆瑞預期派撥,業於十六、十八等日點發二起,每起二百五十名。臣即會同恆瑞於二十日將三起兵丁,逐一點發、察看,該兵等踴躍奮勉,較之綠營實覺不同。二十二日全行起程出省,統計月內俱到廈門。船隻之據具報雇備齊全,可以隨到隨渡。臣查常青到臺灣,適在鳳山失律之際,人心藉以安定,激勵官兵、義民屢次奮勇殺賊。三月二十七、八等日,尤大挫賊鋒。柴大紀亦於二十九日,賊匪率眾攻犯諸羅,大加剿殺。現在粵兵得有順風,據台防同知楊廷理等稟報,到郡已有一千五百名。至浙省官兵,准督臣李侍堯咨會,以閩省各營上年挑剩之兵,再於短中抽長,轉恐不如浙省預備戰兵較為得用,奏請仍調溫、衢等處官兵,配渡進剿等因;咨臣查照辦理。查浙兵三千名,不日皆可陸續到省,酌以五百名為一起,俟滿兵起身後,即於二十三日按起赴泉州,一路不致擁擠,行走自較妥速。臣在省一面照料各路官兵挨次進發,一面將秋審及一切緊要事件,趕緊查辦,即馳赴泉州料理配渡。現准督臣李侍堯咨會,平和等處有匪徒械鬥之事,漳浦縣浮山社亦有許姓多人搶奪之案。查藍元枚現在奉命帶兵前赴臺灣會剿,李侍堯駐剳泉州籌辦要務,臣俟到泉州與李侍堯商酌,如此案尚未完竣,臣即親赴查辦。又前經飭臣親往嚴緝粵省咨拿會匪朱洪德、洪李桃等犯,飛行汀漳龍道朱芫會先往查緝;旋據稟覆,龍溪縣並無朱洪德及洪李桃和尚,亦無福蓮寺。臣思該犯等狡黠異常,所供夥黨姓名、住址,多不以實,未便於台匪未靖之先,紛紛搜捕,致涉張皇。一切仍俟會晤督臣李侍堯面商妥辦,期無貽誤。至福寧一帶沿海口岸,巡防尚為嚴密;雨水調勻,田禾暢發;官兵過境,並無絲毫擾及閭閻;體訪民情,俱極安堵。臣往來漳泉,仍隨時馳回省城趕辦一切,於地方事件,兩不致誤。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藍元枚、徐嗣曾曰:官兵分起配渡,均經定有章程,且粵兵業經過竣,浙兵不過挨次進發,儘可交地方官辦理,毋庸李侍堯親身在彼照料。如此時漳浦地方所獲許姓各犯,尚未辦竣,李侍堯即星赴該處就近辦理,兼資彈壓。如許姓各犯業經辦竣,漳州現有總兵常泰在彼,毋庸李侍堯親往督辦;該督亦可不必再往,即在廈門一帶辦理渡兵之事。其餘邪教人犯,自應事平後再辦為是。至臺灣剿捕事宜,若常青不往,事不可知,此實上天牖啟朕衷,倍深感激!目下粵兵早已全到,其駐防滿兵亦可續到,浙兵諒亦陸續配渡,常青自當酌量,先到弁兵足敷簡調剿捕,即躬親統率廓清後路,直搗賊巢。但該將軍於四月二十七日,將三月二十七、八、九等日剿賊情形具奏後,迄今又隔數日,著即將二十九以後,曾否與賊打仗及現在如何籌辦剿捕賊匪各情形,迅速馳奏。
初八日(甲戌),常青奏言:首逆林爽文潛回大里杙賊巢,而南路賊黨仍敢猖獗,臣即欲乘賊眾敗逃之時,迅速窮追截殺。惟因差探南北賊窩路徑,尚未得其詳悉;且現存府城兵丁不過二千餘名;又因鳳山再失,其氣少餒,急切用之,未必得力。是以督率將備,各帶兵丁,先在附近村莊逐處搜捕。初三、初十、十四等日,在大洲等處攻剿賊巢,槍砲打死賊匪百餘人,割獻首級十餘顆,奪獲槍砲旗牌等械,並將賊巢焚燬。臣正在需兵接濟間,接督臣李侍堯札知,已預調粵省兵四千名,極為迅速得力。內二千五百名,系南澳鎮總兵陸廷柱帶領,進鹿耳門;一千五百名由鹿仔港進口;高廉鎮總兵梁朝桂帶隊會剿。而浙省之兵,亦經飛調,軍威倍壯,賊眾自可一鼓殲擒。惟是察看臺灣南北路賊勢,雖首逆林爽文現在大里杙巢穴,固應直攻北路,但南路賊黨莊大田等烏合之眾,不下萬餘。近又據南淡水都司邵振綱稟稱,賊匪往來攔阻上下信息,現與參將瑚圖里極力堵御等語。若臣遽往北路,不惟鳳山等處益被擾害,亦恐乘虛復來犯郡,轉為肘腋之患。至鹿仔港原有兵三千八百名,今又添粵省兵一千五百名;諸羅原有兵二千名。近查柴大紀堵御北路賊匪,且與賊巢相近,兵力稍單。臣現派參將潘韜等帶原調到之提標金門、銅山各營兵一千一百餘名,前往協助,並飭普吉保與柴大紀訂期夾攻斗六門。該二鎮若即將道路打通,約共有兵八千,復與副將徐鼎士帶赴北淡水之兵,互為應援,則現在鹿仔港、諸羅二處,俱可防御無虞。臣再四熟籌,必須先將南路剿除淨盡,然後乘勝疾趨北路大里杙一帶,以全力專注,自不難掃穴擒渠。茲南澳鎮總兵陸廷柱,已於十三日到臺灣,所帶兵丁尚有五、六百名在彼。一俟粵兵盡數前來,以及浙省兵齊到,臣即親自總統官兵先往南路,自大湖、大、小岡山、小店仔、排子頭、茄藤各險要,以至相近內山之淡水溪、山豬毛、水底寮群賊佔踞之處,搜尋撲滅;則鳳山縣城,可以不煩兵力,自然收復。至前日雖有投順之莊錫舍,臣謹凜遵訓示「受降如受敵」,仍復時加稽察,不敢稍有疏忽。並於臣進剿南路之時,飛檄柴大紀、普吉保等,奮力攻擊首逆林爽文大里杙巢穴,使北路之賊有所牽制,不敢赴南路援救;則南路之賊,自可盡力殲除,並不使匪犯逸入內山,致有與生番勾結情事。再查參將瑚圖里前於進剿南路時,經郝壯猷派往南淡水接應都司邵振綱官兵,因鳳山復陷,是以該員尚在山豬毛汛協同堵御。臣到臺灣後,業將已行正法人犯,開具名單附奏。茲復續獲賊夥以及沿海搶劫、臨陣脫逃各犯,逐一訊明,俱非賊目,即行正法。繕具名單,恭呈御覽。再,初九日接據柴大紀稟報,三月二十九及四月初四等日,賊匪侵擾諸羅縣城,該鎮督率官兵並民番人等,協力剿捕,將賊眾殺敗,槍砲打死賊數百人,生擒匪犯蔡瑞等十一名,斬賊首級三十餘顆,奪獲槍砲旗牌等項。詳察柴大紀尚不敢因循懈弛。但斗六門道路未通,一切文報俱由海道往來,竟非一日。此皆由黃仕簡、任承恩坐守不前,柴大紀亦不免少有觀望。臣惟有仰懇聖恩,今其帶罪軍營,奮勇殺賊,以贖前愆。再臺灣將弁員缺,令臣於出力弁兵內酌予擢用,臣惟核其實在勞績,以獎有功。並嚴查增數謊報等弊,以期信賞必罰。至堪勝陸路提督員缺,容臣與督臣李侍堯札商會奏。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曰:常青奏酌籌剿賊先後事宜,所見俱合機要。至賊黨雖有萬餘,不過么■〈麻上骨下〉烏合,一俟擒獲賊首林爽文,餘黨自必紛紛潰散,勢如摧枯拉朽,無難撲滅淨盡。蓋聚易者,散亦易,原不虞其多也。此時粵兵計已全抵臺灣,駐防滿兵及浙兵亦即陸續到彼,軍威壯盛。常青即可親自總統,廓清南路賊匪,乘勝直搗賊巢,生擒逆首林爽文,迅奏膚功,承受恩眷。朕盼望捷音,宵旰懸切,該將軍務遵前旨,隨時奏報。再常青奏到,審明正法續獲賊夥,以及沿海搶劫脫逃各犯單內,有梁必進系撥防鳳山臨陣脫逃之犯。前據常青奏,潰回者計七百餘名,其餘一千三百餘名,尚無下落,是臨陣脫逃者,不止梁必進一犯。此等逃兵,前經傳諭常青、李侍堯俟事定後嚴查,實在逃逸者,即照金川逃兵之例辦理。但此時一經隨時拿獲訊系脫逃之犯,自當即行正法示眾。若此時概將逃兵全行查辨,該犯等自知法所難宥,轉致去而從賊,於事大有關係。著常青此時先密為存記,俟軍務告竣,再行確切查明,遵照嚴辦。賊匪未靖之先,不可稍露端倪也。至柴大紀於賊眾攻搶諸羅時,復能督率官兵、民番協力殺死賊匪數百,生擒匪犯蔡瑞等十一名正法,尚知感激奮勉、勇往出力,前經降旨令其暫署水師提督,以資策勵。續經降旨將任承恩所遺陸路提督一缺,諭令常青會同李侍堯於帶兵打仗總兵內,擇其最為出力者,保奏一人,候朕簡放矣。著該將軍仍遵前旨,於柴大紀、普吉保二人,孰為奮勉出力,據實會同秉公保奏一人,候朕另行降旨補授,以示鼓勵。再莊錫舍殺賊立功,以圖自效,固屬誠心;而所屬二千餘人,其中豈皆可信?此等新降之人,究不免心生疑貳,見官兵勢盛,連得勝仗,自必懾伏威稜,始終出力;設我兵稍不順遂,即恐心懷疑貳,常青於領兵攻剿時,不可心存大意,務須慎之又慎。揀選勇往得力,素為賊所畏憚將備,伴押莊錫舍同行;以防萬一不虞,即可先發以制,有備無患,仍勿稍露端倪,致滋疑畏。至莊大田現為賊目,糾約萬餘人肆出滋擾,最為不法。該犯與林爽文同謀,互為聲援,且籍隸漳州,自不肯遽行投順。但莊大田將來或見林爽文勢日窮蹙,官兵聲勢愈盛,而莊錫舍投誠後,復邀官職之榮,欲效莊錫舍所為,率眾投誠,亦事理所有。此等奸狡凶徒,心懷叵測,總不可信。如果伊等棄械投出,若拒而不納,堅其負固死守之心,既非權宜應變之道;若輕信受降,聽其隨營自效,則伊等黨羽眾多,勢難防範。倘或該犯等自知罪重,野性難馴,乘隙生心,別有竊發內應情事,即不致有意外之虞,而兵心已先為其所亂,甚屬不成事體,此處最難措置得宜,惟在常青時刻留心,相度情形,隨機應變。或權時受納,設法解散,俾官兵之力,足以鉗制管束,伊等無從生變;或將伊等陸續送回內地,設法辦理,以杜後患,而儆凶頑。若降者不拒,設或林爽文將來勢窮投出,豈亦貸其死命置之不辦乎?常青於此等處,務須加倍慎重,再四留心斟酌,以期妥善。但此時切不可稍露端倪,不但不可使賊匪聞知,即投降之莊錫舍等,亦不可稍有洩漏,致滋疑貳。又前經派出之侍衛章京八員,皆系曾經行陣奮勇之人;駐防滿兵,昨據徐嗣曾奏,起程時人人勇氣百倍。粵兵亦向稱勇健。常青率領此項奮勇官兵,廓清後路,直搗賊巢,擒獲首逆,剿除夥黨,自無難一舉集事。但一切善後事宜,尤須擘畫周詳。如查辦逃兵、安置降人、搜捕餘黨、清釐地界、酌建城垣等事,均關緊要。或酌看該處情形,有須添設文武員弁,以資控制撫馭之處,均須逐一籌酌,悉心辦理,以期一勞永逸,綏靖海疆。常青受朕委任,全在伊一人籌辦妥善,即稍遲數月來京瞻覲,亦不為遲,斷不可急於啟程,致有疏漏。
初十日(丙子),琅玕奏言:閩省押解臺灣逆匪林小文四犯,據衢州府知府舒慶雲稟報,至江山縣地方,廖攀龍一犯,兩腳發腫,食飲少進。臣隨飭撥醫委員帶往迎赴前途,隨路醫治務痊,仍令嚴行督押,晝夜兼程前進。茲林小文等四犯,於四月二十九日過省,驗明廖攀龍病漸痊癒,於五月初一日押送出浙江境,仍移明前途江蘇省一體撥醫,隨路調治。其林家齊一犯,先據閩省解到,已於四月十九日押送出境。至章京侍衛烏什哈達等,已於四月二十六、二十七等日,先後過杭州省城;臣即照料迅速前進,沿途並無需索,均為安靜;司道等官,亦無餽送情事。
同日,李侍堯奏言:漳浦搶奪一案,據汀漳道朱芫會會稟稱,該縣親赴浮山社將搶奪人犯拿二十餘名,現在嚴緝逸犯等語。茲於二十六日,接提臣來札,亦以許姓聞官府查拿,多已逃散。其械鬥一案,因傷斃人命報縣,該縣正在嚴拿凶手,不致有不服拘拿等事。提臣現擬於數日內,即趨赴蚶江。是匪徒尚知畏法,不致遂成巨案。臣已飭該道嚴諭該縣,上緊緝捕,務使案犯全獲,凶徒知警;一面札致提臣查辦數日,即速到蚶江帶兵赴鹿仔港。再,粵兵自三月二十六日及四月初六、初九、十二等日,陸續放洋。總兵陸廷柱已於本月十三日到臺灣。計此時粵兵四千早已全到。本省滿營兵亦將次全抵廈門,浙兵亦即隨滿兵之後,連日趲行前進,計五月初十以內,俱可到蚶江、廈門兩處配渡。提臣來時,正可帶領前往。昨據普吉保咨稱,但能於打仗處出力,至於調度籌畫,實非所長。是普吉保亦自知限於才力,不能獨當一面。今蒙諭旨授藍元枚為參贊,令其前赴鹿仔港統領。提臣過泉州。臣當諄切告知,一到鹿仔港,即相機攻剿,勿蹈前人觀望。該處現有兵三千八百,加以浙兵二千,兵力亦已厚集,必可直攻賊巢。至內地沿海各處,臣自當加意訪察,於鎮靜之中,密為防備,不致少有疏虞。再,本月十八日,黃仕簡到廈門,經興泉永道萬鍾傑委員押送,於二十日到泉州。臣隨傳旨拿問,委員即日起解赴京。任承恩於二十六日到泉州,臣亦委員即日起解。伊二人兩路先後過海,並未會面。又臣接據常青來咨,迅於內地沿海各營,酌撥大砲重二、三千斤者,解赴軍前備用。臣查泉州廈門等營,俱有數千斤護城大砲,恐年久鏽損,不堪應用,隨飭各營將領試演挑出十位,隨帶鐵子火藥等項,委員運解臺灣,交常青應用。再查鹿仔港正近大里杙,大兵既集,便當直搗賊巢,大砲轟摧最為得力;復飭挑撥十位,隨帶鐵子火藥等項,運解鹿仔港軍營備用。所有解往兩路砲位,俱造就砲車隨同帶去,以便牛隻挽運,可省人夫抬送。至閩省藩庫動撥已多,今粵省撥解前來接濟,尤覺富裕。現準孫士毅咨稱,先於潮州鹽課等銀內湊撥十萬兩,就近起解,隨後再從省城撥解三十萬兩等因。查粵省委員所解十萬兩,已於本月十八日入閩境,臣亦先已派員前往接解,不日可到泉州。
又本月二十一日,臺灣道永福、知府楊廷樺等,遣役解到匪犯廖東、阮贊、胡番、連清水、曾錦、王世昌、王大年七名前來,除王大年在途患病,至打盈地方身故,照例戮屍外;查廖東一犯,據總兵柴大紀咨稱,在三部竹地方打仗生擒之偽護駕大將軍;阮贊一犯,係克復諸羅後拏獲之偽千總;胡番一犯,係諸羅令陳良翼拏獲之偽督糧官;連清水一犯,係總兵郝壯猷拏獲之偽軍師。惟曾錦、王世昌二名:查曾錦係僧人,上年柴大紀遣兵在崁下地方拏獲,供出南路賊首王啟郎遣來打探軍情。隨即拏到王啟郎收禁,經撫臣徐嗣曾據咨具奏,奉旨將王啟郎、曾錦解京。臣到任後,據派往臺灣之守備林登雲稟稱,道府等將王啟郎放出,並伊弟王世昌同帶義民,指引官兵赴南路進攻鳳山。臣以主啟郎係曾錦供出南路賊首,何以遽行放出,隨行文催解。據該道府詳稱,王啟郎即監生王世英,同伊弟武生王世昌,俱住鳳山縣城,平日甚屬安分。上年賊破鳳山時,兄弟二人攜帶家口逃至府城,為曾錦誣供,差拘到案。質之曾錦,亦稱:『僧人本係王啟郎邀在泗州佛堂作住持,後仍被逐出。自鳳山破後,沿途乞食,被兵拏獲,認為奸細,將兩耳割去,只得自認為軍師,並扳王啟郎為賊首』等語。旋據府城紳士遊廷元等,以王啟郎從前辦理黃教時,從軍出力,實係良民。因將王啟郎保出,作為嚮導帶同戰兵在大湖軍前效力,拏獲王坑郎等十餘名,解送郝壯猷營盤。又隨同收復鳳山。三月初一日奉文解京,到打狗地方,痰壅氣閉,當即殞命。是該府道所稟,王啟郎兄弟並無為匪情事,兼又在軍前出力,不惟不應治罪,並宜獎賞。王啟郎已死,伊弟王世昌自毋庸解京。但事關匪案,未便草率,或系該道等一時權宜放出,既令其在軍效力,不免意存回護,亦未可知。臣謹將廖東、阮贊、胡番、連清水四犯,先行解京;其曾錦、王世昌二名,暫緩起解;一面行文常青確查該道等所稟情節是否屬實,咨覆到日,再行分別辦理。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曰:福建駐防滿兵,心力堅定,自較綠營為得力,應全令由廈門配渡,與粵兵四千前往常青處,俾統領進剿,方為有濟。其續到之浙兵,應令由蚶江配渡,前往鹿仔港,交藍元枚帶領。摺內未經分晰敘明,諒李侍堯在彼派撥照料,自必遵照分別配渡,不致舛錯也。至藍元枚受朕深恩授為參贊,且目擊黃仕簡、任承恩觀望遷延,身獲重譴,料伊亦不敢復蹈故轍。但該處現有兵三千八百名,駐剳日久,未免師老氣衰,而浙省兵丁素性脆弱,朕所素知,不過藉此看守汛地,以壯聲威則可,若臨陣打仗,不能得力。且鹿仔港逼近大里杙賊巢,最關緊要,若此時藍元枚到彼,即領兵進剿、直攻賊巢、無論浙兵柔懦,萬一稍有挫損,軍心為其動搖,固屬不成事體;即幸得勝仗,賊匪敗退,勢必潰逃四散,竄入深山,藍元枚所帶之兵,斷不能搜剿擒截,常青帶領大兵到彼時,辦理轉覺費手,所謂欲急轉緩,於事無濟。朕意藍元枚到鹿仔港時,祗須會同柴大紀、普吉保整頓兵力;或往前移駐彰化縣城,作為進攻大里杙之勢,以牽綴賊勢不能往南,而懾伏其膽;或能會合柴大紀、普吉保,先將南北通衢斗六門、大武隴等處之佔據賊匪,合力剿除,以便常青率領各項奮勇官兵,廓清後路,乘勝疾趨,北路全無阻擋,專力直搗賊巢,自無難一舉蕆功。行軍之道,緩、急、先、後,貴於審度機宜,權衡悉當,有欲速而反遲、似緩而轉急者,所謂行軍貴機變也。再漳浦奸民械鬥一案,該縣已將正犯拿獲二十餘名,是此案,該地方官即可查拏逸犯,究辦完結。況有總兵常泰在彼,足資彈壓,不但藍元枚應遵照諭旨速赴鹿仔港,即李侍堯亦須察看情形,如不必親往督辦,即在廈門、蚶江一帶,往來照料渡兵,接濟軍需為是。至本日李侍堯奏到各摺,所辦俱合機宜,朕心深為嘉慰!著賞給大、小荷包,以示獎勵。至軍需用項,除粵省撥解四十萬兩外,如尚不敷用,該督即據實速奏,候朕降旨續撥,以資接濟。
臣等謹案用兵固貴神速,尤在知彼知己,方能制勝。提臣藍元枚渡台,懲黃仕簡、任承恩之獲譴,必思迅速攻剿,奮勉見功。我皇上計及鹿仔港現存之兵,守御日久,未有寸進,已師老氣衰;而所帶之浙兵二千,又素性脆躬,打仗不能得力,賊首林爽文負嵎之勢已成,非偏師足以蕆功。特諭令牽綴賊勢,先剿除斗六門、大武隴佔據賊匪,以待大兵合力進剿。數千里外之情形,洞若觀火,悉先時密授機宜,所以動出萬全,事無不集也。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十七
五月十一日(丁丑),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曰:昨據李侍堯奏,黃仕簡、任承恩業經委員起解。伊二人既經送回內地,而藍元枚未抵臺灣,所有水師、陸路兩提督印務,是否遵照前旨分交柴大紀、普吉保二人署理,何以前此常青摺內未經奏明?又閱常青初到臺灣奏到情形摺內,稱任承恩雖未能向前,但北路避賊人民俱在鹿仔港,若遽行撤動,恐賊人乘虛竊發,請暫留任承恩帶罪督兵等語。常青既因鹿仔港緊要,欲留任承恩在彼,嗣因接奉諭旨,即將任承恩解任,送回內地,是該處止有普吉保一人,勢力單薄;何以常青於送回任承恩時,並未將如何傳旨將伊解任,是否需人協助之處,籌畫奏及?且閱李侍堯摺內,稱接據普吉保咨稱,但能於打仗出力,至調度籌畫實非所長,是普吉保亦自知限於才力,不能獨當一面等語。又似常青令彼暫署任承恩之任矣。朕早經慮及該鎮到任未久,於地方情形未能熟悉,且不通閩省語音,遇有調遣官兵及曉諭鄉勇義民等事,恐多未便。是以諭令藍元枚不必在漳浦留滯,速即前赴鹿仔港。今藍元枚尚未奏報放洋日期,而該處止有普吉保一人,鹿仔港距大里杙賊巢最近,恐賊匪聞而生心,乘虛竊發,深為廑念。已節次降旨令藍元枚星速前赴鹿仔港,以資守御。昨又念及藍元枚所統領之浙省兵丁,素性脆弱,殊不足恃,特諭藍元枚到鹿仔港時,止須合同柴大紀、普吉保整頓兵力,遙為聲援,牽綴賊勢,總俟常青到彼,定期夾攻。藍元枚務須凜遵前旨,迅赴鹿仔港,審察遲速緩急機宜,養精蓄銳,以期併力會剿。再常青前奏賊匪佔踞斗六門,我兵南北兩路信息梗阻,此事最關緊要;藍元枚尤應會同柴大紀、普吉保先將斗六門、大武隴等佔踞之賊匪,盡力殲除,以通南北大路,庶常青統兵前進全無阻隔,可成破竹之勢。再常青前次奏到之摺,有彰化、諸羅、鳳山等縣被搶掠一空,聞官兵將至即捨城而去,官兵既已入城,即以克復城池咨報。並聞彰化城中仍有賊人來往,何得謂之克復等語。所奏自屬實在情形,鳳山一縣得而復失,業將郝壯猷治罪,而彰化、諸羅,前柴大紀、陳邦光等,亦俱稱率領兵民奮勇殺退賊匪、克復城池,亦不免有冒功謊報情事矣。但現在該二縣究竟有無賊匪往來佔踞?況從前陳邦光恢復彰化後,自必領兵在彼駐剳,茲常青查奏,該處尚有賊匪往來,是陳邦光恢復後又捨此何往?斷無與賊同在一城,互相坐視之理。該鎮、將等從前有無藉事鋪張捏飾之處,常青何以尚未據覆奏?若此時該鎮、將等,皆知過奮勇效力,又當以功贖罪。總在常青善為駕馭,鼓勵用之而已。再副將徐鼎士前經常青等派令帶兵剿賊,而該副將復以艋舺民人懇求留駐,尚在未行。曾諭常青嚴查,該副將有無托詞規避之處,亦未據查明具奏,著常青一併詳查,不可稍存姑息之見。
十二日(戊寅),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普吉保曰:常青初抵台灣,存城兵數無多,賊匪分路攻犯府城,常青親率官兵、鄉勇迎捕截殺,斬獲甚多,賊匪敗退。續調官兵未到以前,尚能如此連得勝仗,現在大兵雲集,軍威壯盛,常青統領廓清後路,無難將竄聚賊黨,盡數殲除。是此時南路情形,盡可無慮。惟北路鹿仔港一帶,前據常青奏稱避賊難民俱在該處,恐賊人乘虛竊發,欲留任承恩在彼帶罪督兵。今既將任承恩遵旨送回內地,則該處止有柴大紀、普吉保二人,恐兵勢單薄,難以支持;且兵民人等見提督解任送回內地,未免心生疑懼。而鹿仔港距大里杙賊巢最近,深慮賊匪聞而生心,乘間竊發,著傳諭藍元枚速赴鹿仔港,會同柴大紀、普吉保整頓兵力,遙為聲援,牽綴賊勢。藍元枚未到以前,北路係專交柴大紀、普吉保二人在彼辦理,柴大紀、普吉保皆系總兵大員,雖調度籌畫非其所長,而臨陣打仗情形,亦應隨時奏報,何二人近來無一摺奏耶?況前據常青奏,柴大紀駐劄諸羅,屢有勝仗。賊匪既至諸羅滋擾,柴大紀與之打仗;普吉保駐剳鹿仔港,與大里杙賊巢尤近,自亦必有賊匪來擾,斷無互相坐視之理,何以俱未據該鎮等奏及?著再傳諭柴大紀、普吉保將現在北路堵剿及賊匪曾否在鹿仔港滋擾,暨官兵有無剿殺打仗情形,各行迅速據實奏聞。
十六日(壬午),常青奏言:四月十九日將郝壯猷押赴軍前正法,在軍將弁無不儆懼。並飛剳柴大紀、普吉保令其戴罪圖功,奮勉出力,以郝壯猷為前鑒。至鳳山退歸之兵,其初止存四百餘名,現奉恩旨貸其一死,盡皆感戴輸誠,願效死力。其餘尚有未回官兵,是否陣亡抑係潰散躲避,容即逐一確查辦理。從此,軍令益明,士氣倍奮;現在南北賊匪稍知歛跡。但察看各路鎮將遇賊侵犯,尚能殺獲取勝,而俱未能掃穴擒渠,固由從前彼此觀望,亦由道路未通,勢分力薄。茲福州將軍恆瑞、提督藍元枚親身領兵,前來臺灣會合進剿,俱各授為參贊大臣,正可與之悉心籌畫。惟立定主見,不以零星打仗,致稽時日。惟俟粵省兵四千名及駐防滿兵一千名,不日到齊後,即親自統領,厚集聲勢,嚴整紀律,一鼓作氣,從南路以至中路、北路,務期乘勝長驅,克期蕆事。再查遊擊鄭嵩,在鳳山殺賊陣亡;此外,尚有遊擊延山,在南門山埔御敵,被賊圍害;原任同知王雋,在鳳山之石佛頭地方,罵賊被害,理合附奏。至總兵普吉保,自調赴北路後,在八卦山打仗尚知出力。柴大紀保守諸羅,屢據該鎮稟報賊眾來攻,該鎮親督將弁,帶領兵丁、義民將賊殺退。臣覆查無異,是柴大紀、普吉保,尚無畏葸情事。副將徐鼎士前抵淡水,經任承恩調赴鹿仔港,以艋舺民人懇留未行。查淡水地方遼廓,亦有賊匪嘯聚,現無文武大員在彼,則該處民人請留彈壓,尚係實情;臣到臺灣後,節經札查。茲於四月十九日,副將徐鼎士、遊擊吳秀等稟報,三月初二、二十一等日,在淡水屬之三貂、金包裏等處,與遊擊易連、護參將羅禮璋等,帶領官兵、義民剿殺賊匪,俱各得有勝仗等情。自是由淡水至臺灣府城南路梗塞,所以稟報稽遲。但淡水距府既遠,所報打仗殺賊,尚須確查;如有捏飾,定按軍法懲治。再調赴臺灣之粵兵四千名,總兵陸廷柱所帶之二千五百名,已到。派往鹿仔港之一千五百名,檄令全赴鹿耳門,現已陸續改赴,已到一千三百餘名。其二百餘名,以及總兵梁朝桂,俱計日可到。臣現於舊存及散回各兵內,挑其壯健可用者,間入新兵,令勇往之將弁各帶領數百名,於附近府城賊匪往來之處,先行逐一搜捕,除俟添調內地官兵到後,立即起程進剿。
同日,柴大紀奏言:自本年正月二十二日克復諸羅,賊匪四散竄匿,當將城內安撫,隨剳營北門外田洋,就附近村莊遍處搜捕。至二月初八日,有奸匪張慎徽假充義民,先將與逆首林爽文不和之偽先鋒吳聰擒交武舉黃奠邦解獻,以為憑信,是日帶匪夥三十八名前來,求在軍前效力,希圖內應。臣見其形跡可疑,令張慎徽一人進見,餘人俱在營外。詢其言語枝梧,隨密飭將備將匪夥盡行擒獲。臣將張慎徽擒拿研訊,據供實系謀為內應,隨將該犯等盡押教場梟首示眾。當差把總李春魁帶兵並縣役林秀等,往該犯家中拿獲該犯之母吳氏、妻董氏、子張振傳、女隨娘並幼子一口;搜出林爽文約單一紙,內開「速撥勇夥一千名,候齊攻取諸羅」字樣。隨將該犯家屬人等,發交署諸羅縣收禁。又十二日探得賊匪聚集二千餘人,離諸羅縣城二十里之大坪頂,隨飭遊擊楊起麟、林光玉、守備陳明德、邱能成帶兵八百名,又武舉陳宗器、黃奠邦帶領義民,臣帶兵二百名隨後接應,於十二夜五更起行,黎明齊赴大坪頂圍拿。殺斃賊匪多名,生擒蔡慶、翁月等七名;又義民縣役獲賊黃專等,共十七名。除蔡慶一名傷重,旋即身死;其翁月等十六名,審明隨賊打仗、燒莊,即行正法。又二十五夜、二十六日,賊匪蔡福約會南路賊匪陳靈光,兩路夾攻諸羅。蔡福賊眾先來攻北門營盤,臣督率官兵、義民,奮勇力戰,自亥至卯,賊被槍砲打死者數百,殺獲首級三十餘顆,生獲賊匪張淡等二十三名,搶獲行營砲一門,百子砲二門,餘匪遠逃。正在追趕間,適南路賊匪陳靈光等數千人,來攻東南門營盤,隨即將兵收回,與遊擊李隆、林光玉合兵一處,協力剿殺。自未至酉,賊匪被槍砲打死者百餘人,餘匪四散奔逃;生獲賊匪林洗、謝蒲、許進三名。因近黑夜,不敢遠追。其許進被槍傷重,解至軍營身斃,梟首。是日,兩處獲賊張淡、林洗等共二十五名,其張淡、林洗、黃潤、胡炎、張力、吳道、王沈、周春、楊輔、王玉、周文、謝蒲等十二犯,解送提臣究辦。其黃光興、陳洪、盧力、盧罕、李圭、林硯、陳光弼等七犯,因受傷重,越日身死,僇屍。又三月初二日,探賊目李阿七並南路賊目陳靈光等,率眾數千人,聚集牛稠山北勢莊。臣酌留遊擊林光玉仍守營盤,督率遊擊楊起麟、李隆、守備邱能成等,帶領兵丁、義民,前往剿拿,槍砲打死賊匪數百名,殺死者亦多。內殺死騎馬賊一名,搜出偽輔國帥印一顆,餘匪四散奔逃。生獲賊匪張炎等十七犯,審明正法。其偽印暫存另解。再三月初八日,南路鳳山縣復被賊陷,逆首林爽文復肆鴟張,於三月二十九日,糾眾數萬,分路復攻諸羅。臣飛飭駐剳東門外遊擊林光玉、駐剳南門外遊擊李隆,實力防御;又派署把總蔡開祥、孫朝亮帶領槍砲兵丁,赴西門外要路截拿;臣親督遊擊楊起麟、守備陳明德、楊彲、邱能成等,仍在北門外田洋堵御。賊眾將近營盤,臣率將弁兵丁向前抵御,連放大砲轟擊,自卯至未,打死賊匪甚多,賊眾奔逃。隨率將備、兵丁、義民乘勢追過兩條溪,至火燒莊地方,因日暮收軍。奪獲百子砲一門、火藥一桶、布帳房一架,斬獲賊首八十六顆;生獲賊匪蔡瑞等一十名,又諸羅縣役生獲賊匪蕭光明一名,俱審明正法。再四月初四日,逆匪林爽文等糾眾數萬,分作三路來攻,東、北、西三門營盤。臣督率將弁兵丁齊放槍砲,自卯至午,打裂大砲二門。賊匪雖被槍砲打死數百名,尚冒死前來,臣親率楊起麟、邱能成,飭將大砲往前上緊連轟,官兵並各義民及壯番一齊奮勇沖殺,賊始敗退。追至白石莊,賊被槍砲打死者數百,賊匪奔逃。又南門外草店尾賊匪數千來攻,即收兵帶赴南門,督率官兵、義民向前力戰,打死賊匪百餘名,賊匪逃遁。追至火燒莊,因天晚收軍。番民阿里稍被傷,吧咆陣亡。奪獲砲一門、器械等項,斬獲賊首三十餘顆。生獲賊匪陳全、陳立、呂憲等三名,審明正法。再安平右營兵丁陳恩成,私往雲霄厝強取民人張陳氏衣服,拿解研訊屬實,隨將衣服追出,給還張陳氏領去,即將該兵丁正法示眾。並將管束不嚴之署把總黃春陽,捆責示儆。又四月初十日卯刻,賊匪萬餘人,分作三路來攻東、西、北三路營盤。臣督令各營官兵、義民抵敵,自卯至未,我兵連放大砲數十門,打死賊匪數百名,賊尚恃眾不退。臣率遊擊楊起麟、守備邱能成等並武舉陳宗器、黃奠邦、監生徐宜玉、貢生楊振魁、武生王得祿等,各義民壯番一齊向前力殺,連放大砲,打死騎白馬賊一名、騎紅馬賊一名,餘賊被砲打死甚多,賊眾向北飛逃。臣分兵三路直前進殺,殺死賊匪數十名,追至牛稠山後,賊匪四散逃竄。將賊匪所搭草寮,盡行焚燒。因營盤空虛,未便遠追,隨即收軍。查鎮標外委劉欽、兵丁程忠、吳森三名,遇賊懼怯,不放槍砲即行逃回,以致賊沖入隊,兵丁鄭得洪、林義、傅起龍、張應選、李日全等五名,被賊殺死。當經遊擊楊起麟、把總陳洪猷等,奮力殺賊,隊伍得以不亂。似此臨陣退縮之弁兵,若不速正典刑,無以儆戒將來,隨將劉欽、程忠、吳森等三名,在軍前正法,將首級遍遊各營示眾。奪獲大、小旗十五桿、鉛子一簍、帳房二架、牛皮牌、竹牌、半斬刀等項,斬獲賊首五十八顆。生獲賊匪蕭全、劉科、郭元、林清元等四名,審明正法。十二日寅刻,賊眾萬餘復來攻西、北二處營盤,先放槍砲。臣督令將備官兵義民與賊對放槍砲,自寅至午,賊被大砲打死百餘名,我兵奮勇前進,又打死騎馬賊二名。內一名身邊搜出偽單一紙,寫股頭陳葛名字。賊隨退怯。臣督率將弁、官兵、義民,向前追殺,至火燒莊地方,賊匪四散飛奔。又據報南邊賊匪數千來攻南門。臣見北路賊眾逃去已遠,隨將兵收回,趕赴南門,督令奮勇力戰,齊放槍砲,賊被大砲轟死甚多。督飭遊擊李隆等帶領兵丁、義民,前往追趕至八獎溪邊,賊匪遁遠,日暮收軍。奪獲馬蹄砲一門、鉛子一包、牛皮牌、竹牌、長槍等項,斬獲賊首四十八顆。生獲賊匪陳諧、洪乾、郭苞、劉淺、李俊、黃魯、呂送、李報,又縣役拿獲簡宗一名,共九名,審明正法。伏思諸羅地居臺灣之中,為南北要區,逆匪林爽文復糾南路賊目陳靈光等,日來侵犯,雖經臣疊次殺敗,乃匪徒尚多。諸羅陸續收到潰回兵丁五百餘名,俱無器械,惟就地設法制辦長槍配用。臣所帶之兵,共止一千九百餘名,若統帶北剿,誠恐縣城難守;如酌留守城,則臣之兵亦覺單薄,難以剿捕。現已呈請督臣常青撥兵來守諸羅縣城,隨即督兵長驅直前,會合總兵普吉保並剿賊巢,擒獲渠惡,以期迅速蕆事。又臺灣額兵並外委額外共一萬二千一百六十八名。內北路協中左右上淡水等四營額兵共三千零二十二名,當逆匪滋擾之時,該四營兵丁自守不敷。南路營、下淡水營兩營額兵共一千五百一十四名,北路既被賊擾,南路亟宜防備,惟有飭該兩營嚴加守御,所有兵丁,難以抽調。鎮標中左右三營額兵,共二千五百四十五名,內先經調撥鎮標中營遊擊耿世文等帶兵三百名,赴彰化查緝;續又撥鎮標左營遊擊李中楊、千總蘇明耀、魏大鵬等共帶兵六百名,往諸羅接濟;又臣帶本標兵三百名,在鹽埕橋堵御外,尚有兵一千三百四十五名。臣前奏調度水陸官兵四面守御,俱系離城稍遠之各總要處所剳營,而城內地方遼闊,亦不得不再加防範。城守兩軍額兵共九百三十二名,內派撥左右兩軍守備帶兵五百名,駐剳小東門外舊萬壽亭,尚有兵四百三十二名,不敷分守,東、西、南、北,大小八門。且府城周圍所安木柵,原屬稀疏,每根俱離數寸,處處可以偷鑽。當與臺灣道永福相商,飭署中營遊擊守備王天植,會同左右營將弁,將鎮標三管所存兵丁一千三百四十五名,除管理火藥軍裝外,俱令添防各城門,並於城內挨靠木柵節節安兵,晝夜嚴守。台協水師三營額兵共二千二百九十七名,內遊擊楊起麟、林光玉共帶兵七百名,跟隨臣在鹽埕橋營盤,又遊擊鄭嵩帶兵一百名,在郡城巡查彈壓外,尚有兵一千四百九十七名,分防鹿耳門並北路鹿仔港、南路打狗、東港等處;各洋面口岸,均關緊要。澎湖協兩營額兵共一千八百五十八名,內調遊擊蔡攀龍帶兵七百名,來臺灣駐紮南門外桶盤棧,餘兵仍守澎湖。上年十二月,臣在鹽埕橋御賊,實僅有兵一千餘名,此實在情形也。當時急忙,未將臺灣原設兵額一萬餘名,奏明現作何用,實屬糊塗,咎無可辭。茲蒙總督臣常青轉飭,理合明白具奏。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柴大紀曰:柴大紀駐守諸羅,在大里杙賊巢之南;普吉保駐守鹿仔港,在大里杙賊巢之北。若柴大紀一俟添兵到彼,即率領進剿,直搗賊巢,設賊匪一面負嵎死守,一面分佈黨羽,從山僻小路繞出官兵之後,復滋擾諸羅,則柴大紀前後受敵,退無所歸,兵心未免惶惑,於事大有關係,不可不慮。前經有旨諭令藍元枚一到鹿仔港,祗須會同柴大紀、普吉保,整頓兵力,作為進攻大里杙,以牽綴賊勢,無庸念於進兵,想常青亦見及此矣。此時,柴大紀即有常青續撥官兵來到諸羅,仍應固守該處;或會同普吉保先將南北通衢斗六門、大武隴等處之佔踞賊匪,剿除廓清。總俟常青統領大兵到時,合力直搗賊巢,無難一舉集事;不可冒昧輕進,置諸羅於不顧。行軍之道,有欲速而反遲,似緩而轉急者,該鎮不可不審度機宜,權衡悉當也。現在,審訊賊夥林家齊,有:賊首林爽文事勢窮蹙,欲逃往內山;生番不愛銀兩、只愛花紅布疋之語。雖系賊匪混供,不足憑信,但賊匪將來勢窮力極,明知一經官兵擒獲,萬無生理,或竄入內山勾結生番,希圖苟延殘喘,亦事理所有,不可不預行籌辦。生番伏處內山,性同禽獸,未必通曉理義,但利害或知所趨避。常青即可先趁此時,懸立賞格,令其縛獻首夥各犯,即給以花紅布疋,生番貪圖貨利,自必踴躍樂從。並廣行出示,開誠曉諭該生番,以賊匪數千人竄入爾境,必將佔踞爾之地界、侵奪爾之牲畜,日久受其擾累;若能擒獲獻出,既可得受恩賞花紅布疋,又可免賊人侵害。如此,令明白通事愷切宣諭,生番自為生計,貪圖利便,自不致容留藏匿。常青仍應揀派奮勇能事將領,帶兵於通內地各要隘處所,嚴密防堵,將來進兵時四路截拿,更可一鼓殲擒,搜捕淨盡,不留餘孽。至鳳山潰回兵丁,常青處前後有一千一百餘名;柴大紀處,又稱有潰回兵五百餘名,想來,自系在鳳山敗逃之數。如果該兵丁等,逃後仍敢去而從賊,查獲自當即行駢誅;今竟尚知大義,不敢從賊,仍自行投到,隨同官兵打仗出力,尚有一線可原,自可貸以一死,令其戴罪圖功。至副將徐鼎士,所稟被百姓留於艋舺剿捕賊匪之處,是否確實,統俟事竣之後查明;如有捏飾,再行參處;尚可從緩,非此時之急務也。再柴大紀摺內,稱所獲賊匪張淡等犯,解送提督黃仕簡究辦,黃仕簡曾否審訊明確,作何辦理,並著常青查明,據實覆奏。
上又諭內閣曰:柴大紀駐守諸羅,兩月有餘,賊匪屢次滋擾,連得勝仗,斬獲甚多;並能識破內應奸匪,擒拿正法,柴大紀前此保衛郡城,及此次駐守諸羅堵御賊匪,始終奮勉出力,朕心深為嘉獎!並將私往村莊強取民人衣物之兵丁陳恩成,審明正法,衣物給還原主,所辦尤為得當。柴大紀著交部議敘,並賞大小荷包。仍賞常青、恆瑞奶餅各一匣;藍元枚、柴大紀、普吉保奶餅共一匣,著各查明打仗出力將備官員,分散賞給,俾得均霑恩賚,以示鼓勵。至常青所奏,遊擊鄭嵩、延山,在鳳山殺賊陣亡;又委解兵餉之原任同知王雋一員,罵賊被害,俱屬可憫!鄭嵩、延山、王雋,均著交部照例賜卹。又柴大紀連次打仗,所有陣亡受傷弁兵,俱著該部查明照例賞卹。至鄉勇、義民隨同官兵晝夜防範,奮勇殺賊,實屬可嘉!其陣亡受傷者俱著遵奉前旨,照兵丁之例,加倍卹賞,以示鼓勵。又番民吧咆被賊砲打死,阿里稍被砲受傷,較之鄉勇、義民更當優賞,著常青分別妥為賞卹。其隨同柴大紀打仗出力之武舉陳宗器、黃奠邦,亦著常青酌量獎賞具奏。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十八
五月十七日(癸未),琅玕奏言:前準李侍堯札會,奏撥浙省米石,業於杭州等府屬酌撥倉谷,碾米十萬石,運赴閩省。茲又採買米六萬石,俟小暑節後,風順派員分起押送,由乍浦赴泉州、廈門二處交收。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琅玕曰:前因閩省內地及臺灣支給口糧、撫卹難民,均需米石應用,是以諭令琅玕於撥運米十萬石外,再行察看情形,寬為籌備。今該撫又於杭、嘉二府地方,採買米六萬石,派員陸續運閩,是浙省所辦米石,不為不多。現在台灣剿捕逆匪,已可將次蕆事,且尚有江西採辦之米運往接濟,盡足敷用。況閩省本年麥收豐稔,內地民人自不虞乏食。著李侍堯務須樽節辦理,不可恃鄰省協助,無虞匱乏,致有糜費。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曰:昨據福建委員將林家齊一犯解到,當令軍機大臣審訊,據供:林爽文作事,仗族弟林泮主謀,並有軍師陳奉先及董姓等。若不能得勝,即逃往內山,投奔生番處藏匿。又大里杙後二十餘里,就是生番地方。該犯與林爽文等家口,仍在阿必羅莊居住,林爽文怕官兵查拿,派人把守等語。現在,常青自已統領大兵,廓清後路,直搗賊巢,與藍元枚等會合夾攻,但林家齊供有林爽文預商逃往生番之語,大里杙距生番地方止二十餘里,易於竄入,不可不嚴行防堵。常青統兵到後,務須將大里杙莊四面圍繞,嚴行搜捕,毋使逆犯得以乘間竄匿,又須向生番處查拿;不致要犯漏網。常青務即遵奉昨降諭旨,令明白通事曉諭生番,如林爽文等逃入內山,即生擒獻出,必當獎賞花紅布疋,使生番貪利樂從,不致收留藏匿,此為最要。其林爽文、林家齊等家屬,將來皆應緣坐,必須按名搜捕。今據林家齊供出,皆在阿必羅莊居住,常青亦務須逐一搜捕,查拿淨盡,不可稍留遺孽。至林爽文之謀主林泮、陳奉先及董姓,俱系緊要逆犯,擒獲後,必須派員解京,盡法懲治,以彰國法。
上又諭內閣曰:武職大員,如或心存私見,於所屬弁兵有需索不遂及挾嫌專僇情事,不但當革職治罪,即予以抵償,亦所應得。若行軍之際,紀律專在嚴明,綠營惡習,最為可惡,平時則強取民物,臨陣則恇怯退回,此而不誅,其何以昭軍令,而肅戎行!柴大紀將臨陣退縮之弁兵,立正典刑,並將私取民物之兵丁,亦按軍法從事,是以將弁兵丁共知儆懼。而郝壯猷駐守鳳山,不惟不能策勵士卒抵御賊匪,且畏怯幸生,從而逃回,是以身伏刑誅。朕於軍務,從來信賞必罰,其奮勇出力者,必從優甄錄,而畏葸退縮者,亦必重治示懲。國家累洽重熙,兵可百年不用,不可一日無備。前於甘省剿捕逆回蕆事後,曾命軍機大臣會同該部,將行軍紀律,擇其緊要數條,頒發各營操演講習,乃尚有郝壯猷等之畏葸偷生者。著將柴大紀用法嚴明,得邀獎敘,郝壯猷怯懦逃回,按律正法之處,補行載入,通行訓諭各營伍,俾專閫大員曉然於敵愾大義,共矢藎忱,而後將備兵丁,人人有勇知方,恪遵軍紀,盡成勁旅,以副朕整飭戎行,諄切告誡之至意。
臣等謹案行軍之道,全在紀律嚴明,斯弁兵等整肅用命。我皇上特命將嚴整之員邀敘,怯懦之員重懲,補載入行軍紀律,昭示營五,信賞必罰,所以策勵之方無微不至。故弁兵等感惕奮興,戰無不捷也。
二十日(丙戌),李侍堯奏言:恆瑞所帶滿兵一千,於四月二十九日全抵廈門登舟。浙兵即隨滿兵之後由蚶江配渡之二千名,於本月初七日已經全到;提臣藍元枚已於初六日赴蚶江,帶兵配渡。尚餘浙兵一千,昨准將軍常青札稱,南路賊匪甚多,是以臣亦令由廈門前往臺灣府城,計初八日可至廈門登舟。總兵梁朝桂已先在廈門待渡;一得順風,兩路官兵俱可速到。至臺灣近日情形,臣參核各官所稟,自四月初十日,賊匪莊大田等攻撲府城,被官兵殺退之後,十五日草店尾、三坎店兩處,又有與賊打仗之事。莊大田旋又率眾至府城外十五里之南潭莊窺伺,欲待天雨官兵難施槍砲,即來攻城;適粵兵四千已到,常青正欲先剿南潭。而二十五日賊又來攻小東門及草店尾、桶盤棧等處,被官兵殺退。此府城四月二十五日以前情形也。諸羅一帶,三月二十九日,賊首林爽文率眾來攻。總兵柴大紀親率弁兵,衝出直追,殺至火燒莊地方,因日暮兵單,始回。四月初十、十二、十八等日,林爽文又來攻擾,俱被殺退。常青又於十六日,令參將潘韜前往助剿。潘韜因陸路賊多,不能前進,回至府城由海路前往,於二十日到諸羅。其鹿仔港一路,自三月二十以後,林爽文留賊目陳泮、林慶守大里杙、虎仔坑等巢,自率群賊南攻諸羅,是以鹿仔港稍得寧息。近日常青因柴大紀報稱,林爽文尚團聚於大埔林、斗六門等處,飭令普吉保與柴大紀夾攻。普吉保即於四月二十六日帶兵前往。今藍元枚又帶浙兵赴鹿仔港接濟,正覺事機相及。再查該道府所稟,府城一處,但請支給鄉勇僱價,未有撫卹難民之條;鹿仔港一路,則請難民照災賑之例,支給口糧,並聲明本折兼支,令其兼買番薯湊食;其鄉勇則請照出征兵丁,每日給米八合三勺、鹽菜錢十文,另加給錢三十文,挑選壯丁,以備征戰。是府城只應解銀,鹿仔港應銀、米兼解。但米石一項,臣到任後,當即派閩省各州縣碾運米十五萬餘石,合之原派四萬五千石,共成二十萬石之數。繼又因台米到少,恐將來有需平糶等事,復奏請撥運浙省米十餘萬石在案。因閩省各州縣運米,有山溪之阻,是以所派二十萬石,雖屢次嚴催,到泉廈者,僅十二萬餘石,餘俱未到。而所撥浙米由海道解運,亦非一時所能猝到。現在泉、廈兩倉僅存米五萬石,自宜留備兵糧,今府城與鹿仔港各解銀十萬兩前往。查該道府等所請銀十萬兩,原非專為府城鄉勇,另有夫價等項,亦在其內,得此銀兩,一切俱覺寬裕。而鹿仔港難民,臣前已米薯兼辦;茲復有銀十萬兩,以作賑卹之資及鄉勇雇價;俱聽其或米、或薯,自行買食,則鄉勇難民,均可贍濟。其泉、廈兩倉現貯及將來續到各州、縣所解並浙省運來之米,俱留備兵糧及地方平糶。如此,則台地鄉勇、難民可不至乏食,而接濟軍糈民食,亦俱不至缺少。
同日,藍元枚奏言:臣於五月初五日到泉州,浙兵亦於是日抵泉。初六日到蚶江配船,臣亦即配船候風放洋。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曰:臺灣近日情形,業據該總兵將打仗殺賊之處奏報。已明降諭旨將柴大紀交部議敘。至四月二十五等日,賊匪復攻府城,經常青率領官兵,堵御剿殺情形,尚未據該將軍奏到。彼時,臺灣新調官兵尚未到齊,常青等督率將弁,尚能將窺伺賊匪奮力殺退;此時,各路官兵全數到彼,聲勢更為壯盛,常青等統領進剿,必當勢如破竹。其鹿仔港一路,據李侍堯奏,賊首林爽文率群賊南攻諸羅,該處稍得寧息。現在,藍元枚於本月初五日帶浙兵二千名,在蚶江配渡,該提督揚帆直達該處,聲勢益覺聯絡,自可會同柴大紀、普吉保將大埔林、斗六門等處賊匪,先行殲戮,俾南北道路廓清。至常青派令潘韜帶兵一千,前往諸羅助剿,該參將因陸路賊多兵少,由海道繞至諸羅,尚無不是。與其輕率前進,致有挫失,自不若繞道行走,雖到彼稍遲,而添兵協剿更為得力也。至李侍堯奏報解銀、米前赴臺灣一摺,自應如此辦理。此項銀、米,若該道府等果有冒濫,將來事竣後,李侍堯自能嚴行查核,據實參處。此時,惟當照彼所請,如數給與;若過於靳惜,則承辦之地方官有所藉口,而難民口食無資,勢必去而從賊,豈非藉寇兵而資賊勢耶?又,現在臺灣戌守兵丁,經常青等帶領追剿,正當得用之時,若應輪屆換班,遽行撤回,轉將未歷行陣之兵,派往更替,於事實屬無益,自應俟事竣後,再行照例辦理。
二十三日(己丑),李侍堯、徐嗣曾同奏言:閩省內地米谷,近因臺灣商販稀少,漳、泉府屬市價稍增,經臣李侍堯於浙省籌撥米十萬石,並酌籌平糶。茲復仰蒙聖諭,必須多為籌畫,有備無患。現准浙江撫臣琅玕咨稱,該省可以及時採買,臣等一面咨會浙省妥為籌備,約以十萬石為率;一面委員前往會同該處地方官,妥協辦理,由海道陸續運回。所需米價,應請即向浙省動支發值,既免解運之煩,復省水腳之費,更覺便益。至閩省籌辦米石,固多多益善,而浙省春收雖稔,秋成尚遠,誠恐販運過多,致該處市價增昂,亦不可不為慮及。現在臺灣軍威壯盛,可期克日蕆功,臣等飭令該委員到浙省後,不拘買運多寡,一得此地捷音,即停止採買,庶於浙省糧價,不致有妨,而閩省民食,亦足資接濟。奏入,報聞。
二十四日(庚寅),常青奏言:粵省官兵,惟總兵梁朝桂路遠未到,此外鎮將、弁兵俱已先後到齊,兵數較前已增。乃賊匪醜類眾多,自府城十里之外,如虎尾寮、嵌頂埔、布袋尾、崙仔頂、大穆降等莊,先已被賊盤踞,到處焚劫,雖經派撥將弁帶兵搜捕,猶敢恃眾抗拒。於四月二十五日辰刻,南路之賊約有萬餘,圍攻城外東、南、北三處營盤;其小南門外之桶盤棧營盤,有賊四、五千人來攻。臣在小南門城樓指示調遣,分撥副將官福、遊擊蔡攀龍率領弁兵,槍砲齊發,戰至午刻,賊人退敗。其大南、小東、大北各門,俱有賊千餘人,俱被槍砲打回。共計是日槍砲打死賊匪四百餘人,奪獲賊械三十餘件。又於二十九日卯刻,賊復糾眾來攻城外三營盤。臣仍照前在小南門城樓指示,分撥堵殺,將弁兵民奪勇夾擊,至巳刻,賊眾敗退。是日,槍砲打死賊匪約計四、五百人,奪獲槍砲、刀牌等項。官兵、義民傷亡者,俱一並記功、賞卹注冊。臣查賊人初起,為數有限,故大兵未到之先賊來犯郡,義民、鄉勇尚能保護。乃數月以來,賊人黨羽日積日多,蔓延肆擾。臣察看現今府城八門週圍堆卡並城外三處營盤,勢必留兵防御。原調現存及挑出鳳山潰回各兵內,除撥給柴大紀一千一百餘名外,酌留分派駐守,只有粵兵四千名;於進剿事宜,尚覺不敷應用。計算恆瑞所帶之兵,旬日之內,即可到臺灣。臣一俟滿兵一千名到時,即同恆瑞起兵前赴南路跟蹤搜剿。督臣李侍堯奏撥浙江兵一千名,隨到即趕赴軍營,則兵力益厚,軍威益壯,南路之賊,定可迅速殲除。至滿兵未到之先,仍派奮勇將弁酌帶兵二千餘名,在府城附近搜捕賊夥。再諸羅屢有賊擾,亦被柴大紀督率官兵殺退。但諸羅、彰化、淡水等處,因道路未通,兵分力薄,故柴大紀、普吉保等,尚未能進搗賊巢,直擒首惡。臣將南路掃除淨盡,即乘勢星赴諸羅一帶,並力合攻,自可一舉蕆事。
同日,柴大紀奏言:四月十六日寅刻,賊匪萬餘分作兩路來攻諸羅城東、北二門營盤。臣飭令官兵、義民堵御,自寅至巳,賊尚不退,隨將大砲聯絡轟擊,打死執紅旗騎馬賊一人及賊匪數十名,賊始披靡。臣復率遊擊楊起麟、守備邱能成、陳明德、楊彲、把總蔡開祥、署諸羅縣陳良翼並武舉陳宗器、黃奠邦等各官兵、義民奮勇追殺。守備邱能成望見騎紅馬賊,認為林爽文,急欲生擒,帶兵衝入賊隊,兵丁邱文俊、胡得長放槍打倒賊馬,賊即墜地,把總蔡開祥、羅勇趕上,認非林爽文,隨將賊砍死。餘匪被槍砲打死者約有八、九十人,賊眾遁逃。官兵隨至牛椆溪邊,賊眾先將上流溪水築住,官兵追至時,賊眾已將上流溪水盡發,官兵不能過,隨收共回營。其衝入賊隊內之右營兵丁沈朝佐、周振綱等十名,義民蔡群一名,俱被賊殺死。生獲賊陳候、林允二名,殺獲賊首四十二顆,奪獲馬匹、旗號、弓箭、藥鉛、竹牌等項。將獲匪二名,審明正法。十八日黎明,北邊賊匪數千蜂擁前來,臣督率弁兵奮勇迎敵,與賊對放槍砲,自卯至未,賊匪被大砲打死者百餘人,賊稍退去。正在率軍往追,見東邊有賊匪千餘突出,西邊亦有數百,遂飛飭遊擊林光玉、李隆並各義民,一齊出戰,賊匪被槍砲打死並殺死者甚多。至申刻,三處賊匪俱皆奔竄,追過牛椆溪,日暮收軍。殺獲賊首三十一顆,奪獲子砲二門、火藥一桶、綿被二條、大小旗杆、竹牌、半斬刀等項。惟是,首惡林爽文糾眾復來侵犯,臣臨陣未能即獲,不勝忿恨。現經查探該犯,實在潛居何處,一得確信,自當竭力擒拿,並飛移總兵普吉保速即撥兵會拿。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柴大紀曰:看來,南路賊匪蜂屯蟻聚,勢尚蔓延,常青發摺時,只有粵兵一千名,於進剿事宜,似不敷用。計此時恆瑞所帶滿兵一千名及李侍堯奏撥浙江兵一千名,早抵臺灣,兵力益厚,軍威愈壯。常青、恆瑞親督率前赴南路,跟蹤搜剿,廓清後路;並揀派得力將備於賊匪出沒各要隘駐兵守御,防其繞出來犯鳳山郡城之路,最為緊要。至賊匪日積日多,蔓延滋擾,皆無藉貧民迫脅從賊,一將林爽文擒獲,自必紛紛潰散,所謂聚易、散亦易也。至鄉勇、義民隨同官兵晝夜防範,奮勇殺賊,實屬可嘉!其陣亡受傷者,前經降旨照兵丁之例,加倍卹賞。本日柴大紀摺內:有武舉陳宗器、黃奠邦等率領義民奮勇殺賊,此等武舉、義民非弁兵可比,能打仗出力,更應格外優獎,著即查明將陳宗器等拔補千總等官,以示鼓勵。其有奮勇出眾者,即超擢守備亦無不可,並著常青一體查明!義民向有實在出力者,必須迅速嘉獎,破格振擢,庶伊等共知獎勸,用命爭先,於剿捕更為得力。其署諸羅縣知縣陳良翼,堵御賊匪,甚屬奮勉,即著實授。柴大紀、普吉保果能將賊首林爽文生擒解京,其功甚大,必邀不次之賞。但該總兵等若自審兵力尚單,不能率兵深入、搗穴擒渠,亦應持重,不可冒昧輕進,究應俟常青統領大兵到時,會合夾攻為是。其逆犯王芬首級,既據常青查究明確,所有砍殺王芬之義民鄭岱等,俱應酌量獎賞。
同日,李世傑奏言:請於蘇州、松江等屬常平倉貯項下,動撥谷二十萬石,碾米十萬石,由松、太一帶海道運至閩省泉州,聽候撥用,以濟軍需。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李世傑、閔鶚元曰:昨據李侍堯等奏,委員前往浙省購辦米石,不拘多寡,一得捷音,即令停止採買。是浙省續辦之米,尚可備而不用,又何須江省動撥倉谷,碾米運閩。惟是,閩省糧米向藉臺灣接濟,今臺灣賊匪滋擾,小民耕種失時,不但該處所產之米,不能運至內地,且漳、泉等屬,因商販稀少,市價稍有加增,兼以臺灣支給口糧,撫卹難民等事,需用浩繁,轉須由內地運往,此時或不妨寬為籌備,俾民食、兵糈益資充裕。現在江省倉谷,業經李世傑等動撥出碾,且毋庸配船起運。著李侍堯察看情形,如兵糧、民食足敷應用,不須鄰省協濟,即咨會李世傑等停止起運;倘閩省糧米尚有未敷,必須廣為儲備,亦即一面咨會李世傑等,令其委員押運,一面奏聞。
二十六日(壬辰),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柴大紀、普吉保曰:現令軍機大臣審訊林小文供:『林爽文所住之大里杙山,縱橫皆約有五里,可容萬餘人。比內林姓聚族而居,共有三千餘丁。莊內以大毛竹為牆垣,牆外有溪水環繞』等語。將來擒獲首犯、剿滅賊巢後,所有林姓各犯三千餘人,俱系黨惡附逆,必須搜捕淨盡,不可使一名漏網。但據供大里杙莊,以毛竹為牆垣,週圍又有溪水環繞,且賊匪盤踞已久,其防守自必周密;常青到彼時,務須四面圍繞,設法攻砍;此等毛竹圍牆,當以火攻為上策。所有應用火藥,不可不多為預備;設有不敷,即當由內地調取。至籌備軍械、火藥等項,源源接濟,著交李侍堯專辦;倘有短絀,惟該督是問。至林爽文屢次攻犯諸羅,似因柴大紀任臺灣總兵日久,稍有威望,是以專力侵犯。使柴大紀不能抵御,為其所圖,則此外諸人,更可不以為意,得以肆行無忌。柴大紀能悉力堵御,奮勇殺退,甚屬可嘉!常青令參將潘韜帶兵一千餘名,前往協剿,助其聲勢,甚合窽要。但普吉保駐紮鹿仔港,距諸羅甚近,自亦必有賊匪來擾,斷無坐守之理,何以未據該鎮奏及?著普吉保即將近日鹿仔港有無賊匪滋擾及堵御截殺情形,據實速奏。藍元枚帶領浙兵前抵鹿仔港,固不可冒昧向大里杙賊巢進攻,但諸羅、彰化、斗六門、大武隴等處,南北通衢皆為賊人佔踞,藍元枚至彼,當會合普吉保整頓兵力,先至諸羅幫同柴大紀設法殲擒,以便常青將南路賊匪除盡,直由中路、北路進抵大里杙,不致中途少有阻撓,方為上策。至本日解到四犯,皆系義民擒獲;又解到賊匪蔡綱供稱:『跟隨賴樹打仗夥黨共五、六百人,後遇義民四、五千前來攻剿,即被殺散拿獲』等語。是鄉勇義民不僅奮勉可嘉,而且較之官兵數多;著常青即行查明,加意獎勵,破格賞擢,俾伊等益知激勸,於剿捕更為有益。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十九
五月二十七日(癸巳),柴大紀奏言:四月二十一日,探得南路賊匪千餘潛聚於離縣十餘里之柴頭港、萆麻莊兩處,欲截鹽水港往來之路,使文報不通,軍需難運。臣查兩處地方相近,隨即帶領署遊擊邱能成、守備楊、武舉陳宗器並義民等,馳赴柴頭港;飭遊擊林光玉、守備黃象新、武舉黃奠邦並義民等,馳赴萆麻莊;兩處一齊圍拿,砲打死賊匪各數十人,賊俱向西北奔逃。追至水牛厝地方鳥槍打死賊匪數十人;趕過八掌溪尾,賊眾四散遠竄。該處竹圍錯雜,又多溪坑,恐有埋伏,收軍。惟兵丁陳連、熟番海山二名陣亡,義民黃奇、許杏、蔡平三名受傷。奪獲賊旗、砲子等項。生獲賊匪李興一名,審明正法。又探得林爽文糾眾復蟻聚於離縣十餘里之打貓、東勢湖等處,妄圖截路以禁薪炭入城。臣於二十三日黎明,親統官兵往拿。正起行間,賊匪數千分路來犯東北營盤,隨排列隊伍對敵。又據遊擊李隆報稱,南路賊匪千餘來攻南門營盤,即飛飭守備黃象新將所帶兵丁,並武舉黃奠邦、監生李百川、武生鍾習信等各義民,隨遊擊李隆協力剿擊。臣督率遊擊楊起麟、林光玉、邱能成、守備楊彲、陳明德、署諸羅縣陳良翼、武舉陳宗器、貢生張明義、生員吳正蘭、監生徐宜玉等各義民,在東北一帶截殺。連放大砲,賊亦對放槍砲,自卯至午,賊被大砲打死約有百餘名,尚抵拒不退。臣見東邊賊勢散漫,槍砲亦少,即飭遊擊林光玉、守備楊彲等,衝去剿殺。其正北一帶,賊匪稠密,槍砲且多,料林爽文或在其中,隨飛馬直衝;遊擊楊起麟、邱能成等並各義民一齊跟隨,奮勇向前,殺賊十餘名。賊見官兵勇猛,皆拚命飛奔。追趕過牛稠山後,值大雨,收軍。其南邊遊擊李隆、守備黃象新等,當賊匪來攻,即率領弁兵義民放砲打死賊匪十數人,殺死騎馬賊一人。追過八掌溪,賊又被槍砲打死十數人,賊隨遠遁。東邊遊擊林光玉等,俱能奮力追殺,皆因雨收軍。兵丁余振乾等二十八名及義民李魏、何潘二名被傷。斬獲賊首三十二顆,奪獲鳥槍、砲子、長短刀等項。生擒賊匪陳光喜、黃阿進、顏鳳等三名,審明正法。又於二十七日,探得南路賊匪復聚於離城十餘里之竹林腳、龍山腳、楓樹腳一帶地方。該處,惟竹林腳最為險要,易於藏奸,親統本標官兵、義民等進剿,由中路火燒莊前往竹林腳。派令遊擊李隆、參將潘韜等,帶領弁兵並武舉黃奠邦、各義民等,從赤蘭埔至龍山腳;派令遊擊楊起麟、林光玉等帶領弁兵並武舉陳宗器各義民等,由錄麻散至楓樹腳,三路官兵,一齊進剿。賊眾抵死分頭抗拒,被官兵槍砲打死賊匪各數十人,賊隨敗走,由中埔山腳四散逃竄。因山菁叢雜,又值大雨,收軍。兵丁惟陳志朝等三名、義民胡阿里等五名,受傷。生獲賊匪李祥、魏滿、郭天來、陳牛、曾老,共五名,審明正法。並獲大旗一桿、九龍袋、火藥等項。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柴大紀曰:賊首林爽文糾集黨羽,蟻集於諸羅城外之柴頭港、竹林腳等處,潛圖攔截,復分路攻擾縣城。看來,竟系心恨柴大紀,是以專力侵犯,其鬼蜮伎倆,甚奸狠可惡。至藍元枚於本月初七日在蚶江配渡,約計於十三、四,可抵鹿仔港。著藍元枚將到鹿仔港後作何調度剿賊情形,即行迅速馳奏。至李侍堯現駐廈門一帶,離臺灣較近,聲息相通,且該處地方官自必時有稟報,所有臺灣近日情形,一得稟報,即隨時奏聞。
上又諭內閣曰:柴大紀自駐守諸羅以來,賊首糾合匪徒,屢次攻擾,該總兵督率官兵、義民,奮勇擊殺,連得勝仗,賊匪敗退,實屬可嘉!柴大紀著交部議敘。其隨從打仗出力之遊擊楊起麟、林光玉、邱能成、守備楊彲、陳明德、署諸羅縣陳良翼、武舉陳宗器、黃奠邦、貢監生張明義等,著交常青查明具奏,候朕降旨議敘獎擢,以示鼓勵。
二十八日(甲午),李侍堯奏言:閩省兵額本少,所有臺灣戍兵及調往征兵,經去冬賊匪滋擾及本年鳳山再失之後,傷亡失散者多,應及早募補,以實營伍。第臺灣戍兵、征兵,本由內地各營派往,所有缺額,應查明何營何兵之缺,方可令原營募補。現在各營,本有餘丁待缺挑補。茲於二月十九日,即飭臺灣鎮將查造,又屢次檄催,嗣據柴大紀與遊擊孫全謀造報前來,均系約略總數,內地各營無由知某營缺少若干,難以懸揣挑補。十四日,準將軍常青移送臺灣鎮中軍守備王天植所造清冊前來,系就現在府城各營並班滿未回留用兵內,所有傷亡、病故、散失無著各數,一一開造,俱有營分及戰守名目可查,共四百六十六名。臣思常青接奉諭旨,自應於義民內接補,臣若又令內地各原營補額,恐致一缺兩補。因咨常青於去歲所調征兵內,如有缺額,就近於軍營餘丁或台地義民接補。其舊時輪班駐守之戍兵,臣即檄飭各標營查照缺數,速將餘丁內挑補;如有不敷,再行召募補足。其諸羅、鹿仔港、北淡水、南淡水各營,該備因信息未通,尚難查造,應令於大兵進剿,道路相通時,隨處查明造報,即照此分別辦理。再,提臣藍元枚帶兵前往鹿仔港,其水師提督印務,奉旨令漳州鎮總兵常泰暫行署理;查水師提督駐紮廈門,常泰應即前往該處。現有金門鎮總兵羅英笈在彼彈壓,且地近泉州,一切地方營伍事件,臣就近可以照料;惟漳州一帶,民情慓悍,易於生事,並據藍元枚訪知會匪多系漳屬之平和、長泰等縣人,是該處不可無大員彈壓,理合奏明,令常泰駐紮漳州兼辦水師提督事務,轉屬有益。再,將軍恆瑞於初八日在廈門開洋;浙兵由蚶江配渡者,副將琢靈阿帶兵一千於初三日開洋;提臣藍元枚續帶兵一千於初八日開洋。其最後之一千,總兵魏大斌帶領,亦已在廈門登舟。茲探得恆瑞將至澎湖洋面,被風折回,於十一日仍收泊料羅;其前行各兵船有收入澎湖者;藍元枚、琢靈阿等船,欲沿海戧駛至金門,趁南風斜渡鹿仔港,十一日亦因東風甚大,寄泊深滬,俱俟風色稍順,再行開洋。至漳浦械鬥一案,據報現多畏罪逃匿,該鎮、道等正在設法緝拿。臣料理過兵,今已竣事,即於十六日起程前往察看情形,指示辦理。其浮山社許姓藉屍強搶一案,已拿獲四十四名提解審訊。適撫臣徐嗣曾巡查口岸亦到泉州,就近督同藩司各道審辦。臣到漳浦查辦械鬥之案,回至泉州,計此案亦可審有就緒,臣與徐嗣曾再行會同嚴訊,從重定擬具奏。再巴圖魯侍衛章京烏什哈達八員,於本月十一、十二等日,先後到泉州,十四、五日可到廈門登舟。所需鑼鍋、帳房、戰箭等項,臣先飭中軍希當阿預為備辦,交該員等帶用。又因臺灣營中本無馬匹,亦於就近營分挑選臕壯馬,每員各給三匹,以備到彼打仗之用。再前撥銀二十萬兩,分路解往府城、鹿仔港兩處,以作雇價賑需。其泉、廈兩倉現貯之米,暫留作兵糧等用。今蒙增撥江西米石,則閩省軍糈、民食,均已寬裕,所有台地鄉勇、難民等項,自須銀、米兼放,更覺有益。除已撥銀八萬兩分解外,又先撥米五萬石、銀八萬兩,各半分解臺灣府城及鹿仔港兩處。其鹿仔港內難民一頂,臣前所買薯乾,已解往十萬斤,今又買得五萬斤解往,搭配米糧,均勻散給。計府城、鹿仔港兩處,所有鄉勇既可銀、米兼支,而難民並有銀、米、薯乾三項,勻配支放,亦俱不致失所。再各省備貯火藥定例,於額貯三年數內支出一年操演,仍照動支之數,逐年委員採買補足。本年閩省因預買乾隆五十三年額硝,現因臺灣剿匪須用火藥甚多,若照例於冬季委員按額採買,不免稽遲,且不敷所用,自應及早多為採買,擬即行委員於歲需軍硝一十六萬八百九十斤十四兩零並帶買從前缺硝一萬一千斤外,添辦二十萬斤。內於山東省添買十萬斤,湖北、湖南兩省各買五萬斤。並乘委員赴湖南購硝之便,帶辦硫磺二萬二千五百斤。一面行文各該省督撫,一俟該員到日,作速催令購辦齊全,運回應用。其動用價值、水腳等項,俟辦回時,飭令據實造報核銷。再於本月十二日接奏諭旨,令江西碾米十萬石,運往福建。閩省得此接濟,一切軍糧、平糶等項,均屬充裕。至此次米石,應於何處接收,以及雇船裝載等事,飭司道查議。據稱:『江西入閩之路有三:其廣信府之鉛山縣一路,有陸運四、五站;寧都州之瑞金縣一路,更系山僻小路,挽運維艱;惟建昌府之新城縣,由五福地方陸運八十里至閩省邵武府光澤縣之上水口,即可用竹牌及小船剝運。此系向來解運銅、鉛之大路,由上水口再四十里至光澤縣,又可換大船運至省城,再用海船裝運至泉、廈』等因。是江西省之米,應在光澤縣之上水口交兌。查五福起岸系江省新城縣地方,雇夫挑運應由江省辦理;自上水口雇船及竹牌剝運,應由閩省辦理。仍各委大員在上水口公司交收。所有腳價各歸本省報銷。除一面札商江西撫臣,確按該省情形,如果此路較便,即由該處解運,臣酌委道府前往接收、轉送。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曰:現在臺灣調往征兵所有額缺,常青自應先於義民、鄉勇內,擇其奮勇出力者拔補。至臺灣曩時輪班駐守之戍兵,向例本由內地各營派往,朕思此等戍兵,由內地調遣,既不免往來繁費,而該兵丁等一經調派戍守,更不免繁念家室,必多顧戀;若專用臺灣本地民人充補額缺,又恐日久該處情形內地不能熟悉,亦非萬全無弊之道。朕意,嗣後此等換班兵丁,一半用該處土著,一半仍由內地各營抽調派往換班,則內地既可稍省調遣繁費,又能熟悉臺灣風土人情,實為一舉兩得。且遊手無藉之徒,得以歸伍食糧,更可化無用為有用。著常青、李侍堯於剿捕賊匪事竣後,共同熟商,遵照辦理。又昨據林小文供稱:『天地會名目,上年系林爽文倡起,由臺灣而至內地』等語。林爽文設立天地會名目,糾約多人,肆行不法;且現據藍元枚訪知會匪多系漳屬之平和、長泰等縣人,是林爽文不但窺伺臺灣,並欲勾結漳、泉一帶,蔓延滋擾,顯有先得臺灣便可漸入內地之意,甚為奸險可惡。但此時不可遽行查辦,以致人情驚擾,至將來剿賊事竣後,常青、李侍堯務將結會根由及附從入教者,詳悉查明,痛加懲創,不可稍留餘孽。再恆瑞、藍元枚帶領滿兵、浙兵於初八日開洋後,被風折回,朕心深為焦急。著李侍堯即將恆瑞、藍元枚究於何日得風遄渡之處,迅速具奏。其漳浦縣強搶械鬥兩案,既已獲犯多名提解審訊,當以速行審辦完結為要。至漳州鎮總兵常泰,已令暫署水師提督,現在漳州正需大員彈壓,自未便即往廈門,遽離該處。朕於披閱摺片之初,即行批示,後見該督奏明,令常泰駐紮漳州兼辦水師提督,與朕意吻合,所見甚是。至本日柴大紀賫摺把總鄭士勝來至行在,隨令軍機大臣詢以該處情形,應對尚為明晰。並據稱,曾隨柴大紀在諸羅與賊打仗數次,看其人尚明白奮勉,著常青即將鄭士勝拔補千總。如將來該弁回至臺灣,再能出力,即擢授守備,亦無不可。
臣等謹案臺灣駐守兵丁,向例由內地輪班而往,此番因正值剿匪之時,未及遽行更替。我皇上以戍卒遠涉重洋,不免繫戀家室;專用本地民人充補,又恐該處情形內地無由熟悉;因酌為兩用之道,不特稍省調遣之繁,兼令遊手無藉之徒,皆得食糧歸伍,地方更可陰受其益。曲體人情,隨宜措置,聖照所周,逈非淺慮所能計及也。
上又諭內閣曰:常青自抵臺灣,即慰撫義民、鄉勇,俾伊等共知激勸,用命爭先。至賊匪攻犯府城,預先設法防堵,並督率官兵、鄉勇迎捕截殺,屢次克捷,甚合機宜,朕心深為嘉獎!常青著交部從優議敘。至李侍堯駐紮廈門一帶,照料官兵配渡,迅速辦理軍需糧餉,均能先事預籌,源源接濟;孫士毅挑備粵兵遄赴閩省,所有火藥、鉛彈等物,均能寬裕籌備,解送應用,皆屬急公可嘉!李侍堯、孫士毅著交部議敘。
二十九日(乙未),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曰:將來剿捕事竣,柴大紀屢著勞績,自應即實授提督。但該鎮任臺灣總兵,已經數年,該處情形較為熟悉,且領兵剿賊,屢次克捷,威望較著,即日賊匪蕩平,所有善後事宜,皆須該鎮隨同常青悉心籌辦。而臺灣經此次賊匪滋擾,官兵平定之後,尤宜加意整頓,若將柴大紀授為提督,則須駐紮內地,臺灣即無熟手經理之人,朕意將來事竣後,應令柴大紀以提督管臺灣鎮總兵事務,在彼彈壓料理二、三年,再調回內地,於綏靖地方,更為有益。所有內地提督員缺,著常青、李侍堯於梁朝桂,陸廷柱二人中,察其才具,並何人最為打仗出力之處,酌舉一人可以署理提督者,據實具奏。至常泰現署提督留駐漳州,雖未經領兵打仗,如量其才具堪勝提督之任,並著一並奏聞,候朕酌量簡署。至臺灣遠隔重洋,屢有械鬥搶奪之案,今林爽文等竟敢立會糾眾,劫縣殺官,自系曆任道府廢弛闒冗,擾累地方,以致養廱斂怨,激成事端,不可不嚴加治罪,以儆將來。著傳諭常青、李侍堯於剿賊事竣,即將曆任道府嚴切查明,據實參奏。
三十日(丙午),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曰:朕披閱藍鼎元所著「東征集」,系康熙年間臺灣逆匪朱一貴滋事,官兵攻剿時,伊在其兄藍廷珍幕中,所論臺灣形勢及經理事宜,其言大有可採。如所稱諸羅一縣,地方遼闊,鞭長莫及,應劃虎溪尾以上,另設一縣,分駐半線地方。並於各要隘處所,增添巡檢、千、把總、員弁,以資防守等語。後從其說,添彰化一縣。至該處迄今又越六十餘年,土地日闢、戶口日滋,酌量情形,有須添設文武員弁,以資控制撫馭之處,前經降旨令常青、李侍堯於剿賊完竣,辦理善後事宜時,一並籌酌。今閱藍鼎元彼時即有此議,是臺灣增設官弁,實為最要。又覆閱總督滿保「經畫疆里」一書內稱:『臺灣地方,地土廣饒,糖谷之利甲天下。過此,再四、五十年,即內山山後,皆將為良田美產。若劃定疆界,將人民驅逐,不許往來耕種,勢難禁止』等語。所言亦屬有理。臺灣疆土既開,民安耕鑿,處處皆成膏腴之地。自楊景素議立界限之後,則界外良田美產,轉界生番,而生番以射生為業,不事耕種,勢必內地民人仍往偷墾,日久徒滋事端。是定立界限,究恐不無流弊。又「與提督施世驃書」內稱:『賊眾至三十萬,其中畏死脅從,非盡出於本願,或有掛名賊黨,以保身家者。若盡誅之,多殺生靈,亦屬無益;似應止殲巨魁,反側皆令自新』等語。現在林爽文糾合匪眾,所到村莊,以勢迫脅,如有不從者,即行焚殺,小民畏死偷生,出於不得已,勉強附從,以致日積日多,前後自出一轍。朕於此事初起時,即經降旨諭令該督等,惟將渠魁首逆及實在黨惡不法者,皆應殲戮無遺,其被賊迫脅出於無奈聽從者,准其悔罪自新,以解散賊黨。藍鼎元之語,適與朕意相合。常青於整齊兵力進剿時,不妨先將此意出示曉諭,使被脅良民及從賊夥黨,得以畏罪投誠,亦解散賊黨、先聲奪人之一法。此外,書內所列各條,尚多可採者。藍鼎元籍隸漳浦,所著「東征集」,閩省通行必多,著常青、李侍堯即行購取詳閱。於辦理善後時,將該處情形細加察核,如其書內所論各條,有與現在事宜確中利弊窽要者,不妨參酌採擇,俾經理海疆,事事悉歸盡善,以為一勞永逸之計。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二十
六月初三日(己亥),常青奏言:賊匪來去無常,自四月二十五、二十九等日,經官兵殺散之後,又於五月初三日糾眾來攻城外各營盤。經臣派撥將弁帶兵截殺,槍砲打死賊三百餘人,奪獲槍刀器械二十餘件。弁兵傷亡者,查明賞卹。初十日差探,距府二十里內外之鯽魚潭、南潭、中洲、虎尾寮等處,俱各有賊二、三千,分踞要路。並遽前已投誠之莊錫舍差人密稟臺灣道府,賊首莊大田帶領番婦女軍師人等,亦同在眾賊屯聚南潭之內,可以協力擒拿。臣即於十一日黎明,親自統率將弁帶領粵省兵二千名,飛速前往剿捕。賊眾未及準備,俱各驚竄。官兵向前沖擊,槍砲打死賊匪並殺死共五、六百人,奪獲賊械三十餘件。其時,莊錫舍亦帶同義民與官軍內外應合,當即生擒番婦金娘、賊犯林紅二名。其番婦現有顯神助戰旗號,且以符咒蠱惑匪類,以及隨同打仗之林紅,因奸勾結,俱應與已獲訊實之賊目王坑郎、楊章二犯,一並解京。臣約計,參贊恆瑞、藍元枚及駐防滿兵,早已登舟,自因守候風信,尚俱未到。臣惟有先將近府賊巢,逐一殲除,俟恆瑞等一到,即親統大兵自南而北,沿途一有擒獲,即隨時奏報。再理番同知黃嘉訓將砍殺王芬之義民陳秀成及在場證見人等,同王芬首級解送前來。臣等詳訊陳秀成,供認明確,且有擒獲王芬之鄭岱及在場之蔡運世等,願具並無假冒甘結。反覆究詰,似無疑義。至前許投誠之莊錫舍,自三月二十七日隨同官兵隊伍殺賊後,即前往鳳山之鹽水埔莊,意欲截賊歸路,即將莊大田擒獻;因人少不能見功,又設計令人在賊中偵探信息。至五月初三日,莊大田來攻府,敗退,仍將賊眾分路南潭、中洲等處。莊錫舍探知,一面差人密稟道府,一面密約義民等,伏於賊隊之後。十一日官軍進攻南潭,賊匪大敗,深以未獲莊大田為恨。臣看其雖系投誠之人,將來或尚有可用之處,是以姑令暫留軍前聽候差遣。再,王坑郎、楊章、番婦金娘並林紅等犯,臣提齊研訊。緣番婦金娘平日以符咒治病,騙人錢財,適值南路賊匪莊大田等攻擾鳳山,即欲假其邪說,蠱惑匪眾,因以番婦為軍師,稱做仙姑,而番婦亦遂每次打仗執劍念咒,作此鬼蜮伎倆,欺弄鄉愚;並受林爽文一品夫人偽札。林紅前認番婦為姊,後與番婦通奸,並學其畫符治病,是以打仗時跟隨番婦轎邊幫護。至王坑即系王坑郎,向充鳳山縣糧差,後改皂役,又名王璉。莊大田要他向各殷戶派銀,許做副元帥;又領有賊旗管辦運糧。楊章一犯,系賊黨許尚招入天地會,給與小旗令其管隊,許事成封為元帥。該犯因此屢與官兵打仗,逐加究詰,各供認不諱。現將該犯等押赴泉州,交督臣李侍堯另委妥員解京。各犯家屬、財產,分飭各該地方官照例查辦。並將搜出番婦經本偽札,另封呈覽。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日:莊錫舍自投誠後,屢次隨同官兵打仗殺賊,茲聞莊大田帶領番婦等屯聚南潭,即密行稟報,並自帶義民與官軍內外應合,當將番婦及賊犯林紅擒獻,甚屬出力可嘉!莊錫舍著即賞給守備;並著常青面加曉諭獎勵,俾莊錫舍益知感奮,力圖自效。閱賊首林爽文所給番婦札內,有到府城相會之語。是其意實欲窺伺府城,特因大里杙莊系其巢穴,與諸羅相近,林爽文惟恐遠離該處,為柴大紀所乘,是以尚在諸羅一帶滋擾。而莊大田屯聚南潭等處,糾集夥黨,分踞要路,其意則專在窺伺府城。此時若能先將莊大田擒獲,則南路賊匪自可以次廓清。現在常青於粵兵到齊後,帶領出城剿捕即連得勝仗,已覺壁壘一新,聲勢壯盛。恆瑞所帶駐防滿兵及藍元枚所帶浙兵,一得順風,自即可遄渡。常青於恆瑞等到後,即可會同統領大兵前赴南路,逐一殲除,乘勝疾趨,一舉蕆事。至大里杙為賊首巢穴,前據林小文供稱,該處莊內以大毛竹為牆垣,牆外有溪水環繞等語;已降旨令常青於進搗賊巢時,用火攻為上策。所需砲位,如不敷用,即在該處鑄造,亦無不可。所需火藥,並著常青咨會李侍堯,如數迅速運往,寬裕接濟。再朕所閱藍鼎元所著「平台紀略」,藍廷珍進攻鹿耳門,收復郡城不過七日;而其餘黨竄逃各處、乘間竊發,輾轉搜捕,幾及二年,始能辦理完結。將來,常青、藍元枚南北兩路進兵攻剿,擒獲首逆林爽文、莊大田等,自應解京,盡法處治。其被賊脅從隨同附和之村莊百姓,應先行曉諭,令其速行改悔,棄械歸農,即貸其一死,各為安分良民,以解散其黨羽。至賊目及天地會匪,自知罪在不赦,一見首逆被擒,勢必紛紛竄入內山,希圖苟延殘喘;及大兵撤後,又復勾結滋事,將來辦理轉為棘手。常青等於攻剿時,務須嚴密圍堵;如可設法招撫者,不妨權宜招致。並曉諭生番:如有竄入該境者,即時縛獻,賞以花紅布疋。如此辦理,俾賊匪餘孽,無所逃竄,庶可淨絕根株。若任其潛匿稽誅,又如從前辦理朱一貴稽延日久,更屬不成事體。著常青務須相機妥辦,以期一勞永逸。
上又諭內閣曰:臺灣林爽文滋事不法,將民莊燒劫,隨即逼令附從,以致農不歸耕,商難復業。屢經降旨諭令常青等,惟將渠魁首逆及實在黨惡不法者,皆應殲戮無遺;其被賊迫脅出於無奈聽從者,惟其悔罪自新,以解散賊黨。常青不妨整齊兵力前往攻剿之先,即將此意遍行出示曉諭,使彼脅民人及從賊夥黨,一經悔罪棄械投誠,即可歸農各安耕種,不但可免從逆死罪,而且及時耕獲仍得口食自給,贍養身家,實屬一舉兩得。且伊等亦知賊匪勢日窮蹙,旦暮必就殲擒。趁此時遍行曉諭,將脅從賊眾安撫歸農,既可解散賊黨,而現在節屆大暑,臺灣本系產米之區,每年三熟尚可趕種兩熟,於軍糈民食均有裨益。至臺灣地方,經此次賊匪滋擾,所有百姓田廬產業被其蹂躪劫掠及遷徙失業者,諒必不少。現在恢復各處村莊及未被賊侵擾業經插蒔播種者,尚有若干處所?並著常青查明迅速覆奏,以慰廑念民依至意。
臣等謹案林爽文謀逆,到處焚劫村莊,小民貲產已絕,不能自存,無奈偷生從賊;而一經從賊,自知罪在不赦,遂堅於附和,蟻聚日多。我皇上周知民隱,深原其被脅之由,巽命屢申,凡從賊夥黨,一經棄械投誠,即可免罪;並得及時歸農安業,養贍身家。猶慮陷賊者無由盡知,復命遍行出示曉諭,以開其悔罪自新之路。厥後各莊投出者,紛紛不絕;足徵好生之德,協於民心,而格外矜全,真無所不至矣。
初五日(辛丑),李侍堯奏言:將軍恆瑞、提臣藍元枚等所帶滿兵、浙兵,於十四日得有順風,俱即揚帆飛渡。其巴圖魯侍衛章京八員,亦於十八日開洋,計日內俱可到台地。臣因漳浦縣械鬥案,藍元枚未及辦結,隨於本月十六日起程前往查辦。今已將起意糾眾械鬥及傷斃人命各正犯吳春等,先行拿獲。另有平和縣匪徒周思等,糾眾搶奪,先經臣訪知飭拿,茲平和營遊擊岳新泰探知各匪聚於霞寨堡內,即帶兵前往圍拿,各犯竟敢用槍銃刀棍等項抗拒。該遊擊督率兵丁奮勇向前,拿獲周思、周寬等十名,並槍斃周活一名。查械鬥一案,尚未敢恃強拒捕,其平和搶奪各犯,既聚眾多人,及官兵擒捕復敢持械抗拒,致兵丁等帶傷者七人,尤為目無法紀。臣擬在漳州將拒捕一案凶犯訊明,即正法數人,以示懲警。然後回至泉州。其械鬥一案,尚有未獲各犯,現飭速拿,俟到日一並審辦。奏入,報聞。
初六日(壬寅),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曰:臺灣地方,三面瀕海,且斗六門、鹿仔港及府城外南潭一帶,處處俱有賊匪竄聚。將來大兵搜剿、賊勢窮蹙,內山要隘,既有官兵堵截,必思乘間逸出海口,四散竄逃,希圖苟延殘喘,亦未可定;此系最要,不可不預為之備。現在兵丁配渡船隻已抵臺灣,凡鹿仔港、府城登岸之處,酌派弁兵分撥各船,令其雖岸稍遠散佈停泊,留心查察,不使匪犯得以偷渡兔脫,方為周妥。再,昨據李侍堯奏,前往漳州查辦械鬥、搶奪兩案,擬在彼審明正法數人,再回至泉州等語。此案凶犯已拿獲多名,易於審辦;設此內亦有天地會匪名目,祗可俟將來擒獲林爽文後,再行查辦,此時尚非急務,李侍堯毋庸在彼久駐。漳州鎮常泰現署提督,此等緝拿餘犯,自尚能辦理。李侍堯即當仍回廈門駐紮。且大兵四路搜剿,保無餘匪竄回內地?李侍堯即應督率地方文武員弁,隨時查察,實力擒獲。
初八日(甲辰),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曰:閱臺灣圖內,斗六門有溪河數道,俱系通海之路。大埔林、牛椆山一帶,現在俱有賊匪竄聚;斗六門,前據奏久被賊匪佔據,南北聲息不通,經常青派令參將潘韜帶兵一千名,前往諸羅協剿;該參將因陸路賊多不能前進,仍回至府城由海道至諸羅。是沿海一帶,尚無賊匪。即日大兵進剿,四路夾攻,將斗六門、大武隴等處竄踞賊匪,廓清掃除;設賊匪計窮勢蹙,或偷覓小舟由斗六門之溪河逸出海口,而洋面島潊叢雜,易於竄匿,希圖苟延殘喘,亦未可定,不可不預行設法防備。著常青等務揀派得力將備,帶領弁兵於通海各溪河處,嚴密防守;所有通內山各要隘,亦務遵節次諭旨,派兵堵截;並將船隻收藏,毋令近岸。如此四面防堵,水陸兩路俱無虞其乘間竄逸,庶可搜剿無遺。至恆瑞,藍元枚、侍衛章京等,計此時早已到齊,常青自已乘官兵銳氣方盛之時,統領剿賊,乘勝長驅。其如何調度進剿及打仗殺賊情形,務隨時加緊馳奏。至藍元枚前抵鹿仔港後,與普吉保作何調度籌畫?曾否先將斗六門一帶賊匪剿除殲戮?著藍元枚亦即將籌辦剿捕情形,迅速奏聞。
初十日(丙午),李侍堯奏言:粵兵四千,前已俱令由廈門往常青處,四月中旬全數到齊。滿兵一千,恆瑞帶領亦由廈門往常青處。浙兵三千,前令藍元枚帶二千往鹿仔港,尚餘魏大斌所帶一千。臣以常青稱南路賊匪甚多,是以令魏大斌亦由廈門往常青處。查十四日得有順風飛渡,目下已俱到府城及鹿仔港兩處。至台地近日情形,臣參閱各官稟報,並訪問往來船戶等,僉稱:『賊匪所掠米谷,漸次吃完,現將搶掘番薯作食。所得鳳山城內火藥鉛彈,亦已用盡。林爽文有蓄髮親丁千餘名,經諸羅屢敗之後,亦十去五、六。鹿仔港之馬鳴山、埔心莊等營盤,經內地運大砲安設之後,賊匪不敢來窺伺』等語。是賊勢漸已衰敗,今新兵俱到,合之舊有之兵,勢力益加壯盛,常青等克日進剿,自必即有捷音。再查黃仕簡、任承恩起程時,亦自知情罪重大,實無可逭。蒙皇上念黃仕簡已經老病,任承恩又系殉難任舉之子,且尚未有子息,特加恩待以不死。是於法無可貸之中,更予以矜卹生全之鉻,不惟伊二人銜感無地,現在漳、泉官弁兵丁無不仰頌。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曰:賊匪所掠米糧、火藥等物,漸次用盡,其勢日益窮蹙,亦不過如釜底游魂,苟延殘喘。至林爽文竟敢令黨羽蓄髮,作為親丁,實屬悖逆不法,必應盡數殲戮。此等匪徒,既經蓄發,轉易識認,實屬自留證驗。常青等領兵攻剿時,但見有蓄髮者,概行殲擒,轉可不致漏網也。至李侍堯應遵照前降諭旨,即速回至廈門駐紮,照料一切為是。
十四日(庚戌),何裕城奏言:各縣碾就之米,已陸續從新城縣五福一路趕緊運送。又檢查舊案;自新城至五福,溪河逆流,仍須由旱路起運;是以,改由海運較為便捷,而營腳價。現在札詢兩江督撫,俟查明海船咨覆到日,立即分撥起運。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何裕城曰:軍糈米石,關係緊要,自應星速撥運,以濟急需。前因何裕城奏,或由陸路運送、或由海道運閩,札商李侍堯辦理,殊屬推諉。已降旨飭諭令將碾出米石,斟酌何路近便,即定於何路迅速運閩。今何裕城既查明舊案,新城至五福一路,溪河逆流,仍須陸路起撥,不便。從前曾有改由海運,較為便捷之案,自應一面飛咨李世傑、閔鶚元,令其預備海船,一面即將陸運未竣之米,先行運至海口,彼時船隻自已到齊,庶可迅速起運。如果米石先到,江省船隻不能早行預備,朕自將李世傑、閔鶚元治以遲誤之罪。乃何裕城計不及此,竟俟該督等查明海船咨覆到日,始行分撥起運,則咨商往返,徒稽時日,豈不貽誤要需?何裕城不但意存推諉,而於事之輕重緩急,全無主見,竟系不善於摧諉,且不解事矣,著嚴行申飭。仍著將此項米石,於何日運至海口裝載起運之處,據實覆奏,勿再延緩推諉干咎。
十五日(辛丑),常青、恆瑞同奏言:臣常青於十一日率兵往南潭等處搜剿後,賊首莊大田等仍恃眾鴟張,於離城二、三十里之外之大穆降、中洲、埤頭、崙仔頂等處聚集。茲於五月十四日,高廉鎮總兵梁朝桂先到,參贊恆瑞、溫州鎮總兵魏大斌,俱於十九日到臺灣府城。其滿兵一千名,惟協領額爾登布所帶五十六名未到;浙江兵一千名,惟把總吳森所帶七十四名未到,餘皆於二十二日陸續到齊。臣常青、臣恆瑞查看現在帶兵鎮將,足敷遣用,而福州駐防並粵省、浙江官兵,皆勇往精壯,官軍聲勢既盛,宜即乘銳前驅,殄殲醜類。臣等一面檄委副將丁朝雄、參將宋鼎,並派臺灣原存兵二千八百餘名,防守府城八門、周圍堆卡;又於粵省兵四千名內酌留兵五百名,浙省兵一千名內酌留兵四百名,並原調兵二千餘名,分撥城外三處營盤駐紮;仍會同臺灣道府獎率義勇人等,協力嚴密防御。一面飭令隨往將弁,作速整齊隊伍,軍火器械料理停當,常青、恆瑞即親統滿兵九百三十九名、粵省兵三千五百名、浙省兵六百名、水師各營兵八百餘名,督率鎮將員弁等,於五月二十四日祭纛起程,先往鳳山南路一帶賊人分踞之處,跟蹤搜剿、堵截、圍拿。隨飭柴大紀、普吉保、徐鼎士等,現在參贊藍元枚計日已可到鹿仔港,即妥商奮勇會剿,並嚴防賊人逃入內山要路,則南、北匪眾自不能首尾相顧。臣等迅掃南路之後,即乘勝並攻北路大里杙賊人巢穴,總期生擒首逆,一舉蕆。又前次南路鳳山失事潰散兵二千名,現退回七百餘名,復有受傷帶病從沿海陸續回歸者百餘名。其年力強壯、技藝頗嫻者尚似可用,臣初到臺灣,挑選留存,仍隨營打仗。復奉恩旨,姑暫貸其一死,該兵丁等,無不感激,輸誠圖報。但其餘未回者尚多,其潰散之時,亦必有為首之人,容臣於事定後從重查辦,以肅軍紀。至遊擊鄭嵩系黃仕簡檄令前赴鳳山,即往東港追剿賊匪後,因郝壯猷調回縣城把守南門;三月初八日,該遊擊聞知賊人已入東門,即帶兵迎擊,被賊槍傷左臂落馬,其親隨兵丁陳日中目睹該遊擊遇害。乃臣於前摺內,未經擊敘明晰,實屬疏忽。再北路麻豆莊距府城三十餘里,本系糧米相通要路,近於四月間被賊侵擾,臣當派革職效力之難蔭守備黃喬、千總盧思聰等,帶兵三百名,前往剿捕。嗣據黃喬稟稱:『四月二十六、二十八等日,在溪墘地方遇賊千餘打仗,殺賊二十餘人,割獻賊人首級二顆,賊遂敗退。至五月初八日,賊復糾夥數千,前來圍莊。官兵、義民力戰,施放槍砲,打死賊匪六、七十人,奪獲賊械各項。惟千總盧思聰中箭陣亡;又陣亡兵丁郭順生等四名,受傷者三名;義民陣亡者三名,受傷者八名。並請添兵應援』等語。臣隨飛檄總兵柴大紀酌撥官兵,星赴協剿。經柴大紀派令遊擊李隆、楊起麟等帶兵一千五十名,於五月十二日馳抵麻豆莊,見賊約有二、三千人,該將等即率弁兵奮勇圍裹,賊被槍砲打死並殺死者百餘人;又追至灣裏溪邊,落水淹死者又有四、五十人,生擒匪犯王標等八名,奪獲鳥槍刀牌等械。因溪水漲發,收軍回鹽水港駐紮。適又聞哆囉嘓一帶賊匪,欲攻鹽水港。該鎮即飭遊擊李隆等暫且留兵該處截拿。查守備黃喬於初八日殺敗賊人之後,以所帶兵少,恐賊人恃眾又來圍莊,即於十一日移兵暫駐離莊數里之外,以備堵截,是以十二日未得與遊擊李隆會兵一處。旋因賊已敗退,即帶兵於十三日回郡。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恆瑞曰:此時大兵雲集,將軍、參贊乘此銳氣壯盛,統領進剿,自必勢如破竹。但此次常青等摺,系五月二十四日拜發,距前次發摺之期,已隔十日,所奏太遲。且海洋風信靡常,計奏到時已閱十二日,實不勝懸盼煩悶。著該將軍等,嗣後務於發摺後七、八日,即將剿賊情形,具奏一次;得有勝仗及擒獲賊首並有名頭目,更宜隨時加緊馳奏。至常青所奏鳳山失陷,兵丁逃亡未回者尚多。交常青於事竣後,嚴查辦理,以肅軍紀。再賊匪侵擾北路麻豆莊,有千總盧思聰及兵丁、義民陣亡受傷者,均應查明咨部,照例賞卹。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恆瑞、藍元枚曰:據常青等奏統領官兵起程進剿一擢,據稱先往鳳山南路一帶賊人分踞之處,堵截圍拿;但摺內又稱,賊首莊大田等恃眾鴟張,仍敢於離城二、三十里之外大穆降等處聚集等語。賊匪敢於附近府城各處,聚集竄踞,倘窺伺大兵已出,乘虛滋擾,雖常青等派有副將丁朝雄等帶領官兵,足資堵御,究不免有後顧之虞。常青先應將城外賊匪,搜剿圍拿,將賊首莊大田設法擒獲,肅清肘腋,方可乘銳前驅。至藍元枚帶領浙省官兵,由蚶江配船開洋,自已早到鹿仔港,此時作何調渡籌畫,亦即迅速奏聞。
十六日(壬子),上諭內閣曰:前經降旨將藍元枚調補福建水師提督,其福建陸路提督員缺,令常青、李侍堯於柴大紀、普吉保、常泰三人內,察看孰為出力並才具堪勝提督者,保舉一人,候朕簡放。今觀柴大紀自駐守諸羅以來,屢次將賊敗退,實屬奮勇可嘉!柴大紀著即補授福建陸路提督。但柴大紀任臺灣總兵,已經數年,於該處情形較為熟悉,將來剿賊完竣,所有善後事宜,正須該提督隨同常青悉心籌辦。柴大紀著以陸路提督兼管臺灣鎮總兵事務,在彼彈壓照料,俟軍務告竣,候朕酌量可以調回內地,再行降旨。柴大紀回任以前,所有福建陸路提督事務,著常泰暫行署理。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常青曰:向來閩省百姓,捕魚為業者甚多;或載赴江浙一帶海口販賣。本年臺灣逆匪滋事,該處耕種已稀,若漁船不能照常出洋,小民更致失業。該督即行查明,如有因賊氛未靖,不敢出口捕魚販賣,應飭沿海口岸文武員弁,明白曉諭,仍令照常謀生,毋令失業。但宜細查臺灣逆匪逃亡混入內地者耳,不可因噎廢食。
臣等謹案閩省沿海居民,多以捕魚為業,茲因台匪肆逆,巡察緊嚴,諒必有不敢出口照常販賣者。我皇上慮小民無以謀生,特諭令海口文武員弁,明白曉示,仍令出口捕魚,毋致失業。海隅細民生計,無一不在宵旰籌畫之中,故百姓咸感生成,不復有一夫失所也。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蘇松水師總兵魏轍曰:現在,臺灣正在剿捕逆匪之時,恐有賊黨餘匪逃逸偷渡混入內地,該處雖漁汛已過,海洋寧謐,該鎮仍應在各海口督飭兵弁,嚴密巡查。如有逸匪竄入,即行堵截擒拿,毋得稍生懈忽,致賊匪得以混入潛匿。
十七日(癸丑),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普吉保曰:據常青等委員將黃仕簡、任承恩解到行在,令軍機大臣訊問。據黃仕簡供,到臺灣後,實因年老患病,精神昏瞀,以致手足無措,種種遷延貽誤。任承恩供,因賊多兵少,曾經報總督請添派官兵。又鹿仔港居民稠密,米糧積聚甚多,未敢輕離。且伊曾經親往虎仔坑、八卦山同普吉保及將弁等,督兵打仗。彼時,林爽文正攻府城,聞信,繞回護其巢穴,並欲來攻鹿仔港。是以在彼防守,不能遽離。因摺內未將自行帶兵親往之處,聲敘明晰,現有普吉保及將弁等,皆可質詢等語。所供情節,如果屬實,將來定審時,尚可依朕前降恩旨,貸其一死。但黃仕簡於上年查辦會匪楊光勳械鬥一案,伊雖曾患病,朕令伊子黃秉淳馳往看視,並諭黃仕簡如果病勢難痊,應令總兵何俊幫伊查辦。而黃仕簡奏稱病已痊癒,仍令黃秉淳回任,並稱無庸何俊幫辦。是黃仕簡病已漸愈,今又以染患風疾,忽止忽發為辭,恐系藉病推諉,冀圖自卸重罪。至任承恩正當年富力強,尤非若黃仕簡之年老患病者可比,伊又自請前赴臺灣剿賊,乃既不能奮勇自效,坐失事機;且伊既咨請督臣添兵,何以不行自奏?況提鎮奏摺俱系字識繕寫,伊平日豈無繕辦奏摺之人?乃現今詰問尚復巧辭支飾,則罪上加罪,朕亦不能因其父兄著有微勞,伊現無子嗣曲為寬貸,仍即按律置以重闢,皆所應得。著將所錄供詞,發交常青閱看,查明黃仕簡何故並不帶兵親往,有無飾詞卸罪;並著藍元枚、普吉保向將備格繃額、林天洛、陳邦光等,詳細詢問;並密加體訪任承恩所供各節,是否當日實在情形,抑系虛捏狡展之處,據實具奏。到日再行按律定擬。
十八日(甲寅),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世傑、閔鶚元曰:前因何裕城辦理撥運閩省米石,意存推諉,且既查明改由海運較為便捷,乃欲俟咨覆到日,始行起運,已傳旨嚴行申飭。但何裕城既經咨商,李世傑等自已早經接到,其如何撥派海船,於何日駛至海口預備裝載之處,自應一面咨覆江西,一面將准咨辦理緣由,迅速具奏。何以何裕城奏到後,已閱數日,尚未據該督等奏報?軍需米石,關係緊要,今何裕城既推諉於前,若李世傑又復遲延於後,豈不貽誤要需?著李世傑、閔鶚元將此項海船於何日預備齊集、派員押至海口及江西米石於何日運到、裝載、開行之處,及因何並不先行具奏緣由,一並據實覆奏。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二十一
六月十九日(乙卯),孫士毅奏言:探聞往來船戶稱:五月十五日以前,常青帶領閩、粵官兵,親身督陣,痛加剿殺。該匪等畏懼官兵勇猛,計窮力竭。林爽文之母,聞已自縊;其父亦已潛逃等語。現雖未接軍營捷報,傳聞當必有因。逆犯既已窮蹙,勢必四散潰逃,粵東各海口與台地洋面處處可通,此時防範搜拿,尤難容刻懈。且於數日前,風聞林爽文密遣夥逆,齎帶銀錢,偷越外海行劫商船;並不搶奪貲財,止將賊船與客船調換,點明貨物照本付價,索取船照,藉圖影射入口之事。些言是否確實,無從徹底追求。惟既傳有此語,無論虛實總應迅速偵查,以絕奸宄。已飛檄管轄各海口員弁,更須加倍嚴密訪拿。且在洋劫船、奪照等事,非圖窺探軍情,即系預謀兔脫。若得船照、貨物恃為護符,盡可收口投稅,掩其叛逆形跡。倘一時查察不嚴,便可遠颺漏網。臣思匪犯行蹤自與客商逈別,小民挾貲牟利計及錙銖,其投行發賣必須探訪行情,坐待長落。凡與行戶素常交易者,又必牽前搭後收賬耽延。若匪徒混跡其中,志不在利,止圖迅速出脫,以冀蹤跡遠竄;一切卸貨、收銀倉皇急遽,自與客民逈別。臣於附近惠、潮各屬,現已加派妥員改裝易服,分赴各處海口以及稅館處所,不露圭角,悉心探訪。如有此等商船投行納稅,稍露破綻,立即知會地方文武員弁帶領兵役赴船搜查。即使並無違禁器具,而言語支吾,情形慌亂,即可決其必非善類,無論是否臺灣逆黨,亦即迅速拿解。又查辦天地會匪,續據林功裕供出,勾引人林三長系平和縣人。並據大浦、海陽、普寧等縣,訪獲尤揚等八犯,現在提齊質審。此外,海陽、潮陽、嘉應州,訪出僧人洪耀珠、洪秀節、洪朗、洪科、朱立嵩等五名,雖已嚴訊,並無為匪情事;恐其中尚有不實不盡,復飭發該州、縣嚴加管束,另候訪察。其餘,惠來縣盤獲偷越人犯陳孟琴等七名,潮陽縣盤獲偷越人犯林海瑞等二十九名,應俟台逆蕩平後,咨查原籍,果非逆案干連,再行定擬。尚有碣石、南澳二鎮標,惠來營遊擊,盤護閩、粵二省形跡可疑之人,先後共十一起,計犯一百餘名:內五起,訊明實系商民,均已分別釋寧遞籍安插;其餘六起,現在研訊有無逆黨及會匪在內,再行分別究釋。至閩省拿獲逆匪,潮民從逆正法者,先後共有八名;咨查原籍家屬,內張隆生、劉實、林天球三犯,因赴台已久,止有遠房族屬,並無應行緣坐之人;其餘,俱止有縣分,並無坐落村莊、住址者居多,尚須逐縣挨查,方免舛錯遺漏。再據赴台領兵將弁稟報,陣亡、病故兵丁數名,已先盡軍營遞行拔補。臣查出征兵丁偶遇事故,所支月餉,原有免其扣追之例。若此時遽爾行文開缺查辦,該兵家屬傳播鄉鄰,同營出兵之家,不免俱生惶惑。況現在集兵進剿,若使守汛兵聞風氣餒,不足以奮戎行而壯聲勢。是以,止咨行提鎮密記檔案,所有此數名故兵應得坐糧,聽其家照常支領;不即行文查辦,統俟凱旋後,再行照例辦理。
同日,常青、恆瑞同奏言:自二十四日辰刻,起兵進剿南路逆匪,出城未及十里,即聞有賊三路糾夥萬餘前來。即飭各將弁帶兵迎擊,自午至酉,約打死賊百餘人,生擒匪賊何葉等三名。賊始稍退。收軍察看地勢,即於該處之關帝廳安營。二十五日,滿兵五十名,浙兵七十餘名,皆已到齊;侍衛章京烏什哈達一員先到。二十六日早,臣等帶領眾弁等,各帶兵丁、義民分隊出戰。詎料賊人又連夜糾集中路大武壟等處賊黨,亦約有四、五千人,各冒槍砲鋒刃抵死攻犯。臣等統領官兵督率調度,各鎮將俱屬奮勇出力。因賊人直撲左翼,臣等即飛撥中隊兵三百名,交那穆素里帶往協助烏什哈達;又將義民數百名,作為疑兵誘賊。槍砲齊發,打死賊人二、三百名。自辰至未,因署熱收兵。查陣亡守備林世春、千總謝元、把總劉茂貴、外委盧鳳等四員,陣亡兵丁林進等十八名,義民五名;受傷兵民共三十六名。現今民人被脅從賊者甚多,其小莊盡被焚劫,大莊之房屋俱被佔踞。此外,樹木密翳之所,到處潛藏,官兵一往搜捕,即蜂擁而來。是日,臣等全軍盡力剿殺,官兵、義民盡數出陣。至酌留府城防守之兵五千九百名,因臺灣地氣潮濕,時值炎熱雨水頻漲,該兵丁不服水土,受病者多;且有挑剩軟弱者在內。是以,不能將此項存兵調赴軍前應用。臣常青、臣恆瑞,據現在情形再四籌酌,若非添調勁兵,無以痛剿賊匪。臣常青初到臺灣,識見短淺,僅奏請添兵七千,實屬不敷,俟事竣後,請將臣交部治罪。今臣常青與臣恆瑞親歷行陣,目擊賊勢蔓延,前調兵力尚覺不敷進剿,仰懇再調廣東兵四千;臣等即先咨會督臣孫士毅,如潮州有挑備兵丁,先發二千來臺灣,再行續發二千;再調京兵一千、湖廣兵四千、貴州兵二千,共一萬一千。除長途倘有患病疲弱外,亦得勁兵一萬餘名,則臺灣賊匪,即可剿捕淨盡。臣等仍統現在官兵相機進剿,一有勝仗,即行奏報。再查臺灣道、府永福、楊廷樺,辦理軍需糧餉、人夫,派撥義民,均無貽誤。該員等兼有守城之責;今調兵萬餘,錢糧不無浩繁,仰懇派一大員前來臺灣督辦軍需,則事有責成,似於軍務有益。
同日,藍元枚奏言:二十日到鹿仔港。浙江官兵船隻陸續進口,於二十二日亦俱齊到。有義兵首林湊、黃奠邦、蕭士旭等率領義民迎接。臣以鄉音宣講聖諭,曉以大義。眾民感戴涕零,莫不踴躍懇乞隨同官兵剿捕賊匪。臣安頓各官兵劄營後,於次日即親到街市撫慰安集難民,訪察地方賊勢情形。知賊匪聚集在柴坑仔、大武郡一帶,窺伺鹿仔港,勢甚猖獗。隨於二十三日夜,密會總兵普吉保,於四更進兵;帶遊擊海亮、都司陳邦光、守備丁士偉、兵一千名,在鹿仔港西南八卦山堵御賊匪,防賊從山下來截路。又派守備張奉廷帶兵三百五十名,並義民在鹿仔港之東北大肚溪旁堵御,防賊過溪截路。臣親帶遊擊琢靈阿、穆騰額,守備唐昌宗、潘國材,兵二千三百名並義民,前往柴坑仔、大武郡,直攻賊巢。於二十四日辰刻,官兵行至彰化北門,望見賊匪約七、八千人前來迎敵。臣見四處溝圳甚多,隨棄馬步行,在陣前率領官兵前進,施放槍砲。賊分南北二隊迎敵。臣即帶兵千餘在北邊對敵,撥穆騰額,唐昌宗帶兵千餘同義民在南邊對打槍砲。自辰至未,打死賊匪約五、六百人。追至大肚溪旁南邊,賊匪交手接戰。臣見賊勢尚盛,隨親率北邊官兵沖殺,賊不敢過溪,由山邊竄走。隨將柴坑仔、大武郡、渡船頭三莊賊巢燒燬,生獲賊匪王皆、郭丕二名。兵丁、義民繳驗耳記二十六個、大砲三尊、竹篙槍、挑刀、鳥槍等件,賊旗十桿。又在莊內搜獲賊書信五張。總兵普吉保率同遊擊海亮,帶領兩提標兵五百名;守備丁士偉帶領浙兵五百名,共一千名,由八卦山進攻快官莊,堵截賊匪。辰刻到彼,有賊千餘前來迎敵。官兵即放槍砲,賊人敗退,隨將該處賊莊燒燬。正在燒莊間,南山梁復有二、三千賊前來接應。當即親率官兵,齊放槍砲,奮勇前攻,槍砲打死賊人甚多。賊即四散奔逃,官兵奮勇追殺。天晚撤兵。又守備張奉廷帶領兵丁、義民,前赴大肚溪地方堵御,有賊眾千餘人屯聚隔溪。即督令兵丁在溪邊用砲連環施放,打斃手執紅旗賊目一名、執藤牌賊一人、騎馬賊一人,又賊夥數人。賊眾奔散。查守備唐昌宗、千總魏際隆、把總羅洪燦、外委潘健、吉兆陣亡。至傷亡兵丁、義民,現飭將領查實,另行咨報將軍臣常青核辦。所有搜獲賊書五張,送交軍機處,以備存查。
同日,普吉保奏言:鹿仔港逼近大里杙賊巢,賊匪不時滋擾。自四月十二、十三、十六、十八、二十一等日,屢來侵犯,經臣帶領官兵、鄉勇,堵御殺退。因殺賊無多,不敢陳奏;業經咨報將軍常青在案。四月二十五日,接將軍常青札,逆匪林爽文往攻諸羅,現駐大埔林、牛稠山一帶,令臣在於鹿仔港等處駐兵內抽撥,親自帶領前赴夾攻。因除留兵堵御各營盤外,酌抽兵一千,於四月二十七日,親率遊擊海亮、守備唐昌宗,帶領前赴,與總兵柴大紀訂期合剿。五月初五日,柴大紀來至大埔林,知林爽文被官兵挫敗,已回大里杙。伏思餘黨諒多仍在斗六門,正在商議進剿,旋據諸羅縣知縣陳良翼差稟:南路賊匪陳靈光等率眾勾結大武壟賊匪,欲攻縣城,速請帶兵回縣堵御。又據副將林天洛、格繃額等具稟:四月二十八日、五月初一日,賊匪數萬,分路圍攻鹿仔港、馬鳴山、埔心莊各營盤,雖經林天洛等殺退,而賊匪恃眾仍復猖獗。臣即於初四日撤兵,兼程回顧鹿仔港。初六日到鹿仔港,查訊各路賊情屬實,並將打仗殺賊情形,咨報常青。現在,參贊提臣藍元枚帶領浙兵二千名,於五月二十日抵鹿仔港,隨於二十四日調撥官兵進剿。令臣帶兵一千名,由八卦山進攻快官莊,參贊藍元枚督兵分路剿捕田中央等處。所有打仗各情形,經參贊提臣藍元枚奏明在案。至臣自到鹿仔港,將及四月,尚不能搗穴擒渠,克期蕆事,實屬罪無可逭。乃蒙聖主天恩,仍留軍營帶罪自牘,臣惟有身先士卒,奮勇殺賊,斷不敢稍有貽誤,致滋重咎。
同日,李侍堯奏言:接臺灣道、府稟稱:台地風俗慣用外洋銀錢,向來內地解到餉銀,俱就行戶易換應用,時日從容,尚易辦理,現因大兵出征,所需夫價、車價等項,需用繁多,郡城一隅之地,兼以商販罕通,洋錢日少,易換維艱。懇將軍需銀兩,在內地俱換洋錢解用等情。查該處既慣用洋錢,自應換解前往,以便行使。隨發銀十五萬兩,派省城及泉州、漳州、廈門等處分頭易換。現已換得六萬圓,先行起解,餘俟隨得隨解外。第閩省行使洋錢之地,祗此數處,恐將來再需易換,民間益少,或致趕接不及。粵省向亦慣用洋錢,廣、潮二府行使最多,今應奏明,令兩廣督臣孫士毅撥出庫銀四十萬兩,分作數起,按照市價,陸續易換洋錢解閩,以資接濟。並知會浙省撫臣亦於庫項內酌撥六十萬兩,前來備用。再,本日又接江西撫臣何裕城來札,知撥用之米,已於五月二十六日起,在新城縣五福地方起運。查臣前奉諭旨後,即撥銀一萬兩,委延建邵道元克中、邵武府馬騰蛟,前往光澤縣之上水口接收,並料理雇船剝運等事;又行令汀州、福州二府雇備船隻,前往光澤縣聽候撥用,均可源源趕運,不至遲誤。再,本日接到常青等抄錄摺稿,知賊匪甚多,現須添兵剿捕。臣前於奏調浙兵之後,惟恐臺灣尚有需接濟之處,隨查督提兩標及上游延建等營,可以酌量抽撥,因即密令挑取二千名前來泉廈駐紮,以備緩急。已於五月下旬到齊。今常青處既需添兵,即日內將此項兵由廈門配渡,星速前往。至粵省兵較多,前亦已密札兩廣督臣孫士毅,再行酌量預備。據稱已密備二千,在潮州守候。現在常青已飛調粵兵,想孫士毅即調發前來,臣已飭漳州一路預備,並飭廈門同知速備船隻候渡。
同日,徐嗣曾奏言:泉州回省途次,接將軍臣常青、參贊臣恆瑞咨會,現在奏請添兵。臣即星馳旋省,督率各屬於建寧、延平一帶過兵處所,妥立章程,預為備辦,以期師行迅速。至常青等奏請簡派大員,前往臺灣督辦軍需一事,竊思內地糧餉等項,現經督臣李侍堯駐紮泉州,盡心籌酌儲備,俱已充裕,惟臺灣調兵接踵,錢糧動用浩緊,該道、府等恐難兼顧。臣自問年力尚壯,於該處事宜,粗悉大概,仰懇即令臣迅速前往,督同道、府辦理軍需。所有巡撫印務,並懇另行簡放。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恆瑞、李侍堯、藍元枚、柴大紀、普吉保曰:孫士毅摺內,稱林爽文之母聞已自縊,其父亦已潛逃。解到賊犯林家齊等,亦有林爽文之父因其子為逆,畏罪自縊之供。常青在臺灣駐紮日久,亦必得有此信,何必以未據該將軍奏及?至常青等統兵出城進剿,遇賊蜂湧前來抗拒,乍見兵少賊多,未免稍覺驚惶。但調及京兵、湖廣貴州兵丁,動經數省,又隔重洋,未免緩不濟急。臺灣更覺炎溽,尤恐水土不服。若簡派京兵,又須大員帶往,未免駭人觀聽,跡涉張皇。已另降諭旨,派廣東、杭州駐防滿兵三千名,及李侍堯摺內先行調本省兵二千名,合之常青等現在咨調粵省兵四千名,及孫士毅挑備兵二千名,已足該將軍所奏一萬一千之數。以九千名前赴常青處聽候調撥,其餘二千名,著往鹿仔港以助藍元枚之力,自足敷南北兩路攻剿之用。至藍元枚奏,帶領浙兵在柴坑仔、大武郡等處,剿殺賊匪、燒燬賊莊各情形一摺,看來藍元枚一路,剿賊尚為得力。至此次續調之兵一萬一千名,雖皆系附近省分之兵派撥,分起配渡,不得即刻便能抵彼,至速亦須月餘。著傳諭該將軍等,如有可進之機,即行乘勢攻剿。果南路賊勢眾多,不能取勝,亦不可冒昧輕進。再藍元枚處,附近賊巢虎仔坑、大里杙一帶,閱其所進圖說,賊匪亦不為少,雖屢得勝仗,亦應持重審慎。此時斗六門、大武壟一帶,尚有賊匪佔踞,道路梗阻。朕思該將軍等,此次統兵出城不及十里,即遇賊打仗,被其攩阻,尚未進剿。或事勢稍定,兵氣振作,仍統兵前進將南路賊首莊大田拿獲,恢復鳳山縣城,固屬甚善;倘因官兵單弱,俟添調兵丁到後,再行攻剿;則各省調撥前往正需時日,豈有在彼駐守多時,按兵不動之理。朕意,常青現在派守郡城兵丁有五千餘名,不為不多;或再行抽發數百名,將備內,如蔡攀龍之可靠者一、二員帶領,在郡城幫同嚴密防守,常青等竟統領官兵直趨北路,會同藍元枚、柴大紀、普吉保打通斗六門一帶,進逼大里杙,覆其巢穴,使賊匪聞信驚惶,進無可據,退無所歸。脅從之眾,各顧家屬,自必紛紛潰亂。此亦出奇制勝之一法。著常青、藍元枚等審度該處情形,相機妥辦,據實覆奏。亦不必稍存遷就之見。再,藍元枚進到圖說,內有岸裏社熟番三千餘人,不肯從賊等語。此等熟番被賊誘脅,不肯附從,即與義民無異。藍元枚即應速為慰撫,給與馬兵糧餉,令隨同官兵打仗,於聲勢益覺壯盛。若不給與養贍,該番等莊社既為賊匪焚燬,無以資生,豈不去而從賊。並著常青等,南路如有似此不肯從賊之番社民壯,皆應招集獎撫;或令入伍,以壯聲威,而分賊勢。但須詳慎查察,恐中有賊匪混入,希圖內應之事,不可不加意嚴防也。再,現在大里杙、水沙連等處賊巢,內有民人十餘萬,因衣食缺乏,多有從賊入夥者。若因其從賊打仗,即不准其悔罪投誠,此等脅從民人,永無自新之路,轉堅其從賊負固之心,所關匪細,著常青、藍元枚等,一面出示曉諭,無論從賊打仗及被賊驅使者,一經棄械投誠,即為良民。或諭令歸耕,各安本業;或有隨營自效,剿賊立功,如莊錫舍者,即酌量獎拔。至林爽文,不但上干國法,而且累及父母,實屬罪大惡極,覆載不容,斷無不速就殲滅。即使藉詞地方官平日擾累,以致伊等激成事端;但地方文武俱為所戕害,更復何所藉口?且朕惠愛黎元休養生息,雖臺灣遠隔重洋,撫綏軫卹,從無岐視。現在被脅民人,具有天良,斷無始終附逆甘心從賊之理。況賊匪雖猖獗,皆為烏合,究易潰散。此時脅從者,將來徒受其累,同歸殲戮,亦何所貪戀,而不速行悔罪自新耶!著常青、藍元枚將此傳旨,詳悉出示曉諭,俾脅從百姓及早投出歸耕。賊黨自日見離散,漸就窮蹙。再,普吉保與柴大紀訂期合剿,今普吉保已將回至鹿仔港會同藍元枚剿賊情形奏聞;而柴大紀剿賊之處未據奏到,甚為廑念。著傳諭柴大紀即將回至諸羅如何剿殺賊匪情形,迅速具奏。又據李侍堯奏,現已移咨粵省撥餉四十萬易換洋錢,及撥解浙省餉銀六十萬兩,並接運江西米石之處,均應如此辦理。並著孫士毅不拘何項,即行如數易換洋錢,迅速解往備用。至常青等此時攻剿賊匪,如得勝仗、擒獲賊首,所帶官兵足敷剿辦餘匪,毋須多兵接濟,即酌量情形,一面飛咨各該省停其前往,一面奏聞,以省跋涉之煩。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存泰、孫士毅、寶琳、琅玕、徐嗣曾曰:常青等於各路官兵到齊,即統領將弁等分隊進剿,連次殺賊。因賊匪四處糾合夥黨,蜂擁前來抵死抗拒,現在所帶兵丁不敷攻剿,奏請再行添調,自屬實在情形。或因初次與賊接仗,乍見賊匪勢甚鴟張,現在兵力不能即時撲滅,是以奏請添調,亦未可定。但該將軍等既以官兵尚覺單弱不敷痛剿,自應再行添派,以期迅速集事。粵省已據常青等咨會孫士毅調兵四千,該省原存預行挑備兵二千,前後共兵六千,著孫士毅即行揀派速往。此外,著存泰、圖薩布於粵省駐防滿兵內挑選一千五百名,並著寶琳、琅玕等於浙省杭州駐防滿兵內挑選一千名、乍浦駐防滿兵內挑選五百名,派令前往。著傳諭孫士毅等星即遵照挑選,迅速分撥起程,較前次派往者,愈速愈妙。所有粵省駐防滿兵,著派副都統博清額帶領,浙省駐防滿兵,著派已升授江寧將軍乍浦副都統永慶帶領前往。其粵省綠營兵六千,著孫士毅於曾經行陣之總兵內簡派一員,總領前往;並於各將弁內揀派諳練軍旅及曾經出兵者,分起帶領。孫士毅此次辦理官兵起程及一切事宜,俱能經理妥當,諸凡留心,甚為可嘉!今所續調粵兵六千名,該督便宜加意照料,令其迅速起程,以資征剿之用。浙省,駐防滿兵,亦著寶琳、琅玕一體妥為料理,分起加緊遄行。並著李侍堯、徐嗣曾預為籌備船隻等項,於各兵到時,即行陸續配渡。至常青等奏請派一大員前赴臺灣督辦軍需一節,若由別省派往,未免需時,且恐呼應不靈。因思李永祺曾任川省道府,辦理軍需尚為熟手,著即派該臬司速赴臺灣督辦軍需等務。現在,閩省秋審已過,臬司尚無承辦要務,著李侍堯於道員內揀派一人署理。再,閩省現辦軍務,差委需人,已於此次保舉道、府內揀發伊轍布、德明額、李滉、李華國、袁秉義、成明,於到閩後,著交李侍堯酌量分派二、三員前往臺灣,聽候常青差遣。如內地料理兵丁船隻等事,需員派委,即酌留二、三員於內地委用,以資差遣。
同日,李侍堯、徐嗣曾同奏言:接准部咨,臺灣道永福因前在湖北荊州府任內失察歷任知縣諱盜匿詳一案,經部議革職。但臺灣自上年十一月賊匪滋事,該府孫景燧已在彰化被害,府城中,惟該道督同知縣等糾集義民與該鎮柴大紀所領弁兵悉力堵御,賊匪連次攻擾,俱免疏虞。本年正月初間,各營征兵到臺灣之後,一切糧餉皆系該道經手。現在,大兵進剿各路,府城內外既需大員彈壓鎮撫,而接應軍營糧餉正資熟手料理,可否將該道暫行留任,免易生手,較為有益。奏入。
上諭內閣曰:永福,著照該督等所請,准其暫留福建臺灣道之任。俟大功告竣,該督等核其功過具奏到日,再降諭旨。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二十二
六月二十日(丙辰),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藍元枚曰:閱藍元枚所進圖內,該參贊等駐紮之鹿仔港迤南東螺社、麥仔寮二處,在紅線外,近海邊處所,有賊巢二處。現在,鹿仔港一帶,一切軍糧、文報,皆由海面通達,幸而賊匪無能,未於此處佔踞。倘賊匪於東螺溪等通海口岸,私設船隻,攔截隘口,使軍糧、文報及官兵來往,俱被阻隔,所關非細。或賊匪勢窮力竭,由此入海而逃,更難追捕。朕意,現在藍元枚等剿捕柴坑仔、大里杙一帶賊匪,若未能即時廓清,尚需兵力厚集,則莫若趁此添調各兵未到之前,統領將弁先將東螺社、麥仔寮二處賊巢,盡力剿毀;或於往來海口安設官兵,派員把守,毋使賊匪得以竊踞,亦先事預防之一法。著藍元枚等相機籌畫,遵照辦理。至台灣府城一帶,有常青等率領重兵在彼,足資抵御。但附近城外,在在皆有賊匪屯聚,鹿耳門為一郡咽喉,文報、兵糧往來要隘,恐賊匪狡黠,未必不心生窺伺。常青等不可專注意南路,稍存大意,仍當酌派妥當將備,加意防守為要。再,此時賊匪鴟張,勢雖眾多,但究系一時迫脅烏合之徒,易於潰散。著傳諭藍元枚等遵照昨降諭旨,務需諄切出示;即稱遵旨曉諭。各莊社被脅從之眾,皆知悔罪自新,則賊黨自當解體。仍著藍元枚等將近日剿賊情形,並海口要隘有無賊匪屯聚阻隔之處,據實迅速覆奏。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勒保曰:常青本由都統將軍甫經簡授總督,更事未多,今自到臺灣後,一切調度尚能妥協,已出意料之外。但伊究竟年逾七旬,精神未能周到,而恆瑞又系年輕,未曾更事之人,殊不可恃。且常青等昨奏請派一大員到臺灣督辦軍需,其意未必非自揣難以勝任,欲朕另簡大臣前往督辦軍務,不可不預為籌及。朕思此事自應阿桂前往督辦。但念伊亦年逾七十之人,不忍令其遠涉重洋。和珅,又現在不時手足舊疾復發,且朝夕扈從承旨書諭,難以分身。將來派出之領兵大臣,如海蘭察等,亦非常青、李侍堯所能統轄駕馭者。因思福康安年力富強,於軍旅素為諳練,又能駕馭海蘭察等,若以之前往督辦,足資倚任。現在甘省亦無緊要應辦之事,著福康安接奉此旨,即帶印由驛起程,前來行在陛見,預備差遣。所有陝甘總督,著勒保赴甘肅署理。福康安於途次遇見勒保時,即可將印信交接,尤為便捷。若常青等續有奏報,剿捕賊匪業已得手,不難克期集事,即馳諭福康安仍可於途次回甘肅本任,勒保亦回晉撫之任。
臣等謹按,將軍臣常青等,因賊勢猖獗,奏請添兵,而於遠隔數省,鞭長莫及,竟未暇深籌。目系猝見賊多兵少,不免心存惶惑。我皇上已於鄰近省分,如數撥付。而又慮常青年逾七旬,未能周到;恒瑞又少未更事,恐不能迅掃賦氛,因特諭陝甘總督福康安馳驛前來行在,預備差遣。迨後,賊匪日久稽誅,遂星馳前往,一舉蕆功,良由睿算先操,神機預定也。
二十一日(丁巳),李侍堯奏言:閩省軍糈,現在鄰省協濟之米,已覺充裕。但近接常青知會,以賊匪甚多,又請添兵剿捕,則米糧自以多備為要。兼以臺灣支給鄉勇、撫卹難民等項,需米甚多。又近日漳泉一帶,雨澤較少,晚禾尚未栽插,將來不免平糶等事。則閩省籌備米石,自以多多益善。臣再四籌酌,江蘇省既備碾米十萬石,似應即令陸續委員運閩,以裕儲備。又,常青既知請增調官兵,是以臣將預備在泉廈之閩兵二千名,即令配渡前往。並兩廣督臣孫士毅,亦有預備在潮之兵二千名,想接常青咨調,即先令此兵前來。惟所調黔、楚之兵,似覺太遠,聖明自有指示。而征兵既增,則一切糧餉、火藥及過兵各事宜,俱須預為籌備。現在米糧、銀餉、火藥三項,俱已寬裕。其由粵入閩過兵各站,既有前次章程,可以照辦。至由浙入閩之路,亦札致撫臣徐嗣曾酌定章程,檄飭各州縣預備。惟船隻一項,廈門蚶江本港不過七、八十隻,近因差使較多,已飭沿海州縣協雇。今既增添大兵,則船隻亦須增備。查浙省現有運米到閩之船,臣現飭蚶廈兩廳,擇其可赴臺灣省,暫行雇留,先賞給口糧,臨時再從優給以雇價。其未熟臺灣海路者,則代雇舵工水手駕駛。各船戶等,俱甚樂從。其餘一切事宜,臣惟有悉心籌度,以期無誤。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李世傑、保寧、閔鶚元曰:前因閩省需用米石,有浙江、江西二省採買三十餘萬石,足敷儲備。是以,李世傑奏請碾米十萬石運閩,諭令且毋庸配船起運。並諭李侍堯察看情形,如閩省糧米尚有未敷,再咨會李世傑等委員押運。今臺灣剿捕賊匪,現又添調兵共一萬一千名,則軍糈自應預為寬備。兼以臺灣支給鄉勇、撫卹難民,並預備漳泉平糶等事,所需米石。不妨多多益善。著李世傑、閔鶚元即將前次碾出倉谷,備運米十萬石,迅速派員配船起運,以濟急需。再川省素為產米之區,連歲收成豐稔,積儲較裕。並著保寧速將川米備辦二十萬石,即由川江迅速運至江南,交李世傑、閔鶚元一並委員運赴閩省,於軍糈民食,更為寬裕。李世傑、閔鶚元務須將船隻預行備辦齊集,一俟川米運到,即可星速配船陸續起運。毋又若何裕城之推諉遲緩,致誤要需。李侍堯接奉此旨,不妨將現在又於江南川省運米數十萬石前來接濟之處,先令閩人知之,俾軍民口食有資,市價不致踴貴,方為妥善。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曰:朕以湖廣貴州等省兵丁與福建相隔數省,未免緩不濟急,已降旨派調附近閩省之粵浙二省駐防滿兵三千名及粵兵六千名,合之李侍堯現在配渡之二千名,已足該將軍等所請之數,足敷攻剿。今李侍堯奏,黔楚之兵似覺太遠,是李侍堯業已見到及此,適與朕意吻合。而常青並未能計慮及此。看來,常青見賊匪眾多,未免著忙,胸中略無主見,為此甚憂之!至所請京兵,朕未嘗不早為籌及。此時,若即令前往,不但伏暑炎歊,長途跋涉,未免延緩,並慮跡涉張皇;且京兵調動,則派出之領兵大臣,亦必須重臣統率。常青昨奏請派大員到臺灣辦理軍需,其措詞雖為督辦軍需起見,而其意未必非自揣難以勝任,欲朕另派大臣前往督辦軍務。是此事恐非常青等所能辦理完結。是以,昨已密諭福康安,令其馳驛前來行在陛見。彼時,若常青等剿捕賊匪不能得手,其勢必須調撥京兵,即可令福康安統領前往督辦。如日內該將軍等續有奏報剿賊得勝之信,即令福康安於途次仍回本任;原可備而不用,此朕慮事於先之苦心也。著將此先諭李侍堯知悉。再,李侍堯奏:蚶江港船本少,現將浙省運米到閩之船,擇其可赴臺灣者,暫行雇留等語。所辦甚是。預行籌備,臨期方可遄渡,不至稽遲。至此次添調兵丁,內有廣東、浙江二省駐防滿兵各一千五百名,此項兵丁,雖不能如京兵之驍勇,然較黔楚綠營自為得力。且與閩省接壤,道路較近,可以早抵該處,以資攻剿之用。李侍堯於各該省續調兵到,遵照昨降諭旨,以九千名撥往常青處,以二千名撥往藍元枚處,帶領進剿;總以愈速愈妙。再,據孫士毅奏:林爽文之母聞已自縊,其父亦已逃潛等語。前解到賊犯林家齊亦有伊父勸誡不從,畏累自盡之供,自非無因。總未據常青奏及。李侍堯駐紮廈門,耳目較近,自必亦有所聞。著即將此事詳加訪問,無論虛實,即據該督所聞具奏。
二十三日(己未),李侍堯奏言:前在漳州時,據臺灣各官稟稱,賊中米糧、火藥將盡,逆首林爽文蓄髮,親丁亦十去五、六;意為大兵一出,即可勢如破竹。昨忽接將軍常青等咨會,五月二十四、五等日,出城遇賊,互有勝負。並奏請增兵一萬一千,以資協剿,殊深駭異!是從前各官所稱賊勢稍衰之處,即系賊匪布散流言,以懈我師,而非實在情形也。今南路賊首莊大田於官兵未出之先,預約賊首林爽文來援。林爽文先遣伊弟帶二、三千賊至三坎店,又自帶眾賊欲先攻鹽水港,即會攻府城。則常青等出城所遇之賊,想系南北兩路賊匪已經會合,並力抗拒。又,府城北面三十里之外麻豆社,為薪米入城之路,有十餘莊向未殘毀,近亦被賊焚掠一空。而普吉保於五月初間,甫至土庫,欲與柴大紀會剿,又聞賊乘間來鹿仔港之埔心莊等處,遂急回兵救援。而沿途所過之棋盤厝等莊,又被賊焚搶。是賊直欲將各處不從賊之莊盡行搶擄,使蒭薪等項,俱無所出。前據柴大紀奏報,諸羅城外已有賊匪截路,禁薪炭入城之語。近又據副將格繃額稟稱,鹿仔港近地無可樵採,柴薪甚是難得。是賊即不與官兵接仗,而官兵已為所困。況現在賊勢,昨見藍元枚奏稱,彰化北門外遇賊七、八千;普吉保在快官莊遇賊二、三千;守備張奉廷在大肚溪亦遇賊千餘。恆瑞札稱,府城外來抗之賊,實有萬餘,而埋伏各莊者,更不計其數。又存留府城之兵,因水土不服,病者千餘;是目下南北兩路,俱有賊多兵少之勢。今不從賊之莊已被殘毀,所存祗府城、諸羅、鹿仔港數處,所關非細。惟有仰懇添派大兵,用全力痛加殲除,庶可及早蕆事。查閩兵存營無幾,未便再調,惟漳州鎮有兵四千,上年因林爽文賊夥多系漳人,是以獨未調用。然派往藍元枚處,俾漳人統漳兵,或未必不得力;而以之派往常青處,臣亦不敢無慮。況賊既鴟張,漳州聲息相通,臣現在風聞有逆首林爽文密遣人來內地勾結會匪之說。雖語出無稽,而現據仙遊縣盤獲自臺灣渡回十三人,內有陳班一名,驗系半截髮辮,頭有傷痕,形跡可疑,現飭提犯來泉審究。是漳屬一帶,亦不可不預為防備。臣擬再調浙江兵二千名,到泉州廈門駐紮,以示形勢,而備緩急。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曰:賊勢甚為猖獗,且播散流言,懈我軍心,尤為可恨。看來,常青處兵力不敷,急須添兵助剿。前於常青等奏到時,即降旨添派,已足一萬一千名之數,並令各該督等迅速挑撥發往。又據李侍堯奏,接恆瑞札稱:府城外來抗之賊,實有萬餘;埋伏各莊者,更不計其數等語。前常青同恆瑞統領將弁出城,分隊剿賊,是恆瑞與常青同在一處。如有札會該督事件,自應聯名咨達,何以此次李侍堯所接之札,只系恆瑞出名?豈恆瑞與常青又分為兩路?抑或系常青年老偶患疾病,未能會辦,亦未可定,朕心甚為懸注!若李侍堯另有所聞,即行據實覆奏。再,前日普吉保已將回至鹿仔港會同藍元枚剿賊情形奏聞,而柴大紀剿賊之處,尚未據該鎮奏到。今據李侍堯奏,諸羅城外有賊匪截路,不令薪炭入城;又據格繃額稟稱,鹿仔港近地無可樵採,柴薪難得。是賊匪甚屬鴟張,而藍元枚於二十三、四等日,進兵打仗,剿殺賊匪後,亦未據續有奏到。著李侍堯將藍元枚、柴大紀等,連日如何堵御攻剿,打仗得勝情形,一得地方官稟報,即隨時迅速加緊馳奏。又據李侍堯奏,閩兵存營無多,未便再調,惟漳州鎮兵四千,前因林爽文賊夥多系漳人,未經調用。然以派往藍元枚處,以本籍之人帶領本籍之兵,未必不得力。所慮甚是,自當如此辦理。至漳、泉一帶,會匪甚多,賊首林爽文遣人勾結之說,雖得自風聞,不可不留心防範;總以靜鎮為要。至該督擬調浙兵二千名到泉州廈門駐紮一節,浙兵向來怯懦無用,即調駐漳、泉亦不得力,徒勞跋涉,更致虛縻,且需時日。朕意,閩人素稱獷悍,且遊手無藉者更多,不若即在閩省就近召募,俾食錢糧,以充營伍。伊等自必樂從,可以一呼而集。較之浙兵,既屬勇健可恃,且遊手無藉之徒,亦可收以為用,不致為匪,實屬兩有裨益。李侍堯接奉此旨,即在該省先盡漳、泉一帶,速行召募;並不必拘定額數,即多募數千,以備巡防調撥之需,亦無不可。如恐經費不敷,即速行奏明,再由鄰近省分撥運解往應用。並著常青、藍元枚亦各就郡城、鹿仔港一帶,廣行招募。即曾經被賊迫脅附從者,一經應募投到,不防即令充伍。不必以曾經從賊,過為區別,疑而不用,以安反側。如此辦理,不但兵力可以日增,且官軍中多得一人,即賊匪少一黨惡,既可以充實營伍,又可以解散賊黨。常青、藍元枚等,務須迅速妥辦,以期兵數培增,可免遠省調動之費,又收化莠為良之益。
同日孫士毅奏言:接准將軍臣常青、參贊臣恆瑞知會,如潮州有挑備兵丁,即先遣發一千名,由廈飛渡來台。隨後,再備二千名,候旨到日,續行遣發。查前次粵兵四千名赴台會剿,俱在附近潮州營挑撥,臣恐弁兵抽撥已多,不足以資堵緝。是以,先經與提臣高■〈王〈艹佘〉〉商酌,選派督標兵一千名,提標左翼、鎮標水師兵各五百名,共兵二千名,並派定帶兵將弁,及一切軍裝、器械、火藥、鉛彈,俱令攜帶足數,分駐海陽、潮陽等縣各海口,嚴密巡防,查拿竄匪,稍補前次抽撥之數。今接到閩省來咨,必須添調,即將此項預備堵緝之水陸兵二千名,即日飛飭迅速啟程。臣親赴黃岡點驗出境,以五百名為一起,接連前進,不復間日行走。計六月十三日,粵兵二千名,全數入閩境。其後調之二千名,現在一面派撥,一面行調。目下盛夏,大雨時行,如溪河通達,即由水路來潮,可節沿途縻費。至台地既請添兵,火藥必須寬裕,臣即於此次各兵隨身攜帶火藥外,復就附近各營抽撥三萬斤,隨後解赴閩省撥用。仍札飭藩司許祖京催辦硝磺,趕緊補額。並預備裹帶一月口糧,運送廈門支發。至臣前將臺灣連得勝仗並風聞逆匪窮蹙情形,冒昧入告,茲常青、恆瑞咨調粵兵赴台會剿,是前次探聽未確,實深惶悚!臣現聞五月二十六日與賊打仗官兵,踴躍爭先,是日陣亡守備、千把,共有四人,均系粵省員弁。是粵東官兵頗肯勇往向前,奮不顧身,尚為得力。所有常青等令臣聽候諭旨,再行飭令起程之二千名,仰懇準予調台協剿,庶於軍營有裨。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孫士毅曰:前據常青奏到派調粵兵一摺,已降旨諭令該督先將挑備兵二千名速行赴閩,再續調兵四千名,共足六千名之數。又派駐防滿兵一千五百名,一體派撥,克期配渡。計此時,該督已接奉前旨,即行辦理矣。該將軍等奏請派調官兵,朕豈有不撥之理,原可不必候旨。除從前挑備之兵二千名,該督已據咨令其分起行走,此刻自早入閩境。其餘粵兵四千、駐防滿兵一千五百名,該督亦須先期預備船隻,派員照料起身,莫致遲誤,愈速愈妙。至該督奏,於此次各兵隨身攜帶火藥外,復就近各營抽撥三萬斤,隨後解赴閩省備用之處,火藥為行軍利器,自應多為籌備,所辦好,實屬可嘉!至粵東距臺灣,遠隔重洋,傳聞不實,亦屬事理之常,該督即據所聞入告,頗見急公,又何妨礙耶!嗣後,如得有信息,總當隨時迅速具奏,以收兼聽並觀之益。即偶有不甚確實之處,朕亦必不加之責備也。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舒常曰:常青現在臺灣督辦軍務,其湖廣總督之任,雖經舒常署理,而常青系正任,自有應得廉俸等項。但,現在閩省既不支給,而湖廣又不便耑差賫送,該將軍在臺灣一切用度,何所仰給?著李侍堯將常青應得湖廣總督分例養廉,即在閩省庫內按數給支,以備盤費之用。將來,或由楚省遇便搭解撥還原款,或即在閩省藩庫開銷,俱無不可。
二十四日(庚申),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曰:逆匪林爽文等糾眾不法,劫縣戕官,實由該地方官平時貪黷廢弛,殃民歛怨,以致奸民有所藉口,釀成事端。除現在文武各員俟該將軍等於事竣後查參嚴辦外,其此次被害各員內,前據閩省獲犯供稱,同知董啟挺、劉亨基官聲狼籍,最為地方之害。而長庚,湯大奎,則據該將軍等查明,遇賊不屈被害。因思該員等,平日居官操守若何,有無擾累地方情節,及遇賊時,孰為抗節捐軀,孰為貪縱激變,該省官民自有公論。著常青、李侍堯確切訪查。若有居官素稱廉謹,尚不擾累地方,及到任不久,賊眾倡立匪會,並非其任內之事,而遇賊時,實能激發忠義,仗節自殉者,具奏到日,自當降旨,仍予議卹。其貪黷不職,歛怨激變,而遇賊時,猝然被戕,並非出於義憤以身殉難者,即當停止議卹,以儆貪劣,而示彰癉。業將已經具題議卹者,暫行停給;其未經咨部者,概從緩辦,統俟該將軍等查奏到日,另降諭旨。至林爽文糾合匪徒,煽誘百姓,皆以地方擾累為辭。該處民人被其用威迫脅,以致日聚日眾。但被脅民人,具有天良,常青等此時當遵旨愷切曉諭,以林爽文罪大惡極,勢雖猖獗,祗屬烏合之眾,指日即就殲除。至附從百姓,本屬安分良民,不過被賊威脅,無奈聽從,並非出於本願。且伊等即因地方官平時不無擾累,激成事端,但俱已身被戕害,已伸伊等怨忿之心。況朕惠愛黎元休養生息,臺灣雖遠隔重洋,撫綏軫惜,從無岐視。伊等身被深仁渥澤,天良難昧,又何所顧忌,必欲始終從賊,而不速行悔罪自新乎!若執迷不悟,大兵雲集,必至玉石俱焚,悔將何及?伊等務須熟思利害,及早自新。若能即行投出,無論從賊與否,皆屬子民,不但可免治罪,且仍得安業歸耕,入伍食糧。如伊等能將有名逆首頭目擒縛獻出,不但無罪,而且有功。從前莊錫舍投出立功,即賞給守備,得邀頂帶之榮。此乃眾所共知者。如此詳悉開導曉諭,俾從賊百姓紛紛投出,不但賊黨可以解散,且使賊中頭首自相猜疑,於剿捕實屬有益。再,現在常青等統領官兵攻剿賊匪,糧餉、火藥俱由內地陸續撥解,將來添調各兵到後,應需運往者更多。此等糧餉、軍火,最關緊要,著李侍堯於派員押解時,務須加意慎重,遴選妥幹之員,小心年送;並給兵丁防護。倘於途次或有被賊邀截之事,豈非資寇兵而齎盜糧。此事所關非小,著傳諭該督必當慎之又慎,加意辦理,以期無誤要需。
臣等謹按,臺灣吏治廢弛,不肖之員任意貪婪,殃民斂怨。於結黨倡會鉅案,並不嚴究痛懲,以致奸宄無所儆惕,釀成叛逆奸謀。及賊匪起事被戕,若仍得一體邀榮褒卹,竟無殊於仗節抱忠,實不足為貪墨者戒。我皇上錄善必歸核實,特命督臣常青等,嚴查其平日居官之政跡,兼參以輿論之品評,以定予奪。斯恩榮不得濫叨,而彰善癉惡舉錯鹹宜,愈足以肅官方,而勵人心矣。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二十三
六月二十五日(辛酉),藍元枚奏言:彰化賊匪,時刻窺伺鹿仔港。所有田中央、南投莊、大肚溪三處隘口,屯聚賊夥緊守;大里杙賊巢,皆築隄決水,防備官兵進剿。而諸羅縣屬,自五月初七日起,陸續焚搶沿海之安溪寮、龍船窩、鐵線橋等莊計二十餘里,以致諸羅、彰化道路不能相通。其近海民人,因賊焚莊,多有搬家乘船逃到鹿仔港。而鹿仔港居民,見賊蔓延,未免惶惑,致有殷實店戶欲搬家口、貨物渡回泉州。臣竊思,若殷實之人搬回內地,則民心愈虛。隨即親到街市慰諭禁止,令其各安生業。並飭護同知黃嘉訓、彰化縣宋學灝稽查難民,妥為安撫;內有勇壯者,挑作義民,給與口糧,交義民首管束。在難民得有口糧之資,兼可幫助官兵戰守之用,民情已漸安貼。但鹿仔港周圍村莊,現在僅存二十餘里,又迫近賊巢,不得不加意防守。已經派撥官兵、義民,在番仔溝、馬芝遴兩處險要,安設營盤、增添堆卡,防範已屬週密,似可無虞。又另撥官兵、義民往二林、大突沿海一帶堵御,遙為諸羅聲援。查有彰化、淡水交界之大甲溪、岸裏社,系附近大里杙之北。該處義民、熟番頗知義理,不肯從賊。經密差幹弁由海道往大甲曉諭義民、鼓勵番眾,令其攻迫賊巢,以分賊勢。臣細察情形,如果聲勢得以聯絡,便可率兵攻擊大里杙之南。再淡水竹塹一帶,據閩安協副將徐鼎士等稟報,淡水白石湖賊本無多;已經拿獲從賊之參革守備彭喜一名,解送督臣究辦。現在賊匪勢孤,逃入金包後山。臣即飛飭該副將等,速將逃散賊匪剿捕,務盡根株。再鹿仔港難民雜處,稽查尤宜嚴密,以防賊匪潛入滋事。是以,差派弁兵四處偵緝。適據弁兵拿到盜犯張湊、劉楓,經迫勒薛四銀兩,並搶奪牛隻,又在路上截搶不識姓名婦人物件,訊供不諱。雖非林爽文賊黨,但當擾亂之際,截途搶剝,必須從嚴懲治,俾眾人咸知儆畏。當即將張湊、劉楓正法。
同日,李侍堯奏言:笨港為諸羅通海要口,自府城海道北至鹿仔港,必由笨港經過。向來,府城、諸羅、鹿仔港陸路已不通,惟恃沿海用小船往來。今笨港已失,該處船只必多為賊所得,又將在海口攔截滋擾;則不惟府城、鹿仔港信息益不能通,而內地糧餉、火藥等項由廈門解至府城,由蚶江解至鹿仔港,雖系橫海徑渡,不從笨港口經過,然賊或探伺駕船在海面邀截,亦不可不防。是以,臣酌撥繒船二隻,每隻安砲六位、水師槍兵一百名,令營員帶往,一駐鹿耳門口,一駐鹿仔港口,彈壓防護,庶免疏失。至從前原擬浙、粵等兵一到台郡,即可席捲而北;今常青甫經出城,已為賊阻,而水陸兩路信息又且中斷,則欲待常青由南而北,正需時日。是目下只可南北各自為戰,庶群賊不至盡萃於一處。然臣閱藍元枚摺稿,尚須待聯絡熟番,始行舉動。伊雖未奏請添兵,然至挑選難民協同守御,亦似有賊多兵少之慮。今常青方請添兵,若又須接濟藍元枚,則需兵更多,徵調更廣。臣查漳州鎮兵四千,上年因林爽文黨羽皆系漳人,故獨未調撥。若派往藍元枚處,以漳人統漳兵,或可得力之處,業經具奏。仍一面札詢藍元枚,如伊自量可以帶領得用,俟覆到日,擬將此內選派有眷屬之兵二千前往接濟。再藍元枚投文兵丁王德到泉,詢以賊中情形,據稱:賊匪甚多,兼有槍砲。臺灣亦出硫磺,賊匪在大里杙自行製造,並不仰給外來等語。隨檢查臺灣府志,有硫磺山出產硫磺,在淡水廳北一百八十里。焉知非賊匪即由該處私挖制用。副將徐鼎士現駐艋舺,與硫磺山相近,臣已札藍元枚速飭該將前往察看。如有賊匪私挖,即行擒殺,勿使透漏。又,鳳山縣有「硫磺溪」,或系因該處產硫磺而名,亦札會常青令其於南路進兵時,一並體察防範。
同日,常青、恆瑞同奏言:賊匪等於六月初一日辰刻,分四路前來。臣等親臨行陣,督率將弁兵丁,向前施放槍砲,打死賊匪約三百餘人,奪獲行營砲一尊。賊匪狡詭異常,正與官軍對壘之時,又令黨夥潛犯府城之小南門、大北門二處。其北門營盤,經副將丁朝雄、知府楊廷樺等率領兵民,各放槍砲,將賊打退。其南門桶盤棧營盤,有賊二千餘人直來攻撲。臺灣道永福親督鄉勇,分派義民隨同弁兵,並遊擊左淵等各帶兵丁,齊赴接應;槍砲打死賊匪約數十人。乘勢追趕,又殺賊十餘人,賊人之受傷者更多,即時奔散。初二日,臣等復派遣鎮將等帶兵向前搜剿,並先分路埋伏,以備從旁截殺。賊等恃其人眾,仍來抗拒。官軍鼓勇前進,施放子母連環槍砲,又打死賊數十人,賊即敗逃。因中路賊人決溪放水,道路盡為泥濘,即便收軍。初三日夜,賊人又來偷劫營盤。因派有弁兵各處預伏,一聞砲響,賊遂驚逸。初五日早,探得賊目莊大田現在南潭,令其夥匪千餘人到府城大北門外十五、六里蔦松等地方,聚黨焚劫。臣等帶同副將官福,派撥前隊兵一千名,令副將蔡攀龍、侍衛富克旌額、章京官寶等帶領;並臺灣道府分派義民,交同楊廷理親帶隨同前往;又派撥二隊兵五百名,令總兵梁朝桂、章京德成額、他思哈等帶領;又令烏什哈達、岱森寶等帶領一千名在大北門外沙嵌下預備截殺。本日,立時馳往,行至蔦松,一齊向前奮擊,賊人不及防備,倉猝抵御,尚敢力戰。官軍槍砲齊發,打死賊約二百餘人;義民等殺賊割獻首級、耳記、髮辮,生擒賊匪湯其、曾表、曾順、謝佛、邵長等五名,奪獲槍刀旗箭等械;又奪獲牛羊米鹽地瓜乾。當將獲犯交道府等訊明另辦,其牛羊鹽米地瓜即分賞義民。賊眾俱各竄去。我兵亦間有傷亡者。惟是賊匪雖眾,如僅嘯聚一、二處,或與官軍對面打仗,自可克期決勝。今賊人自中路大武壟,南至鳳山一帶,一百五、六十里,大小村莊皆被賊人盤踞,而現在相近軍營,又令其匪夥分踞崙仔頂、南潭、中洲、蔦松等處。其地勢路徑,既系竹箐叢雜,又多曲折低窪;若遣兵近迫,則蜂擁竊發;及結陣遠攻,又巧避潛藏。是以,賊人屢敗不退,官兵未得盡力窮追;必須多用重兵,自可盡剿醜類。至臣等現在駐營,距府城未遠,聲息時通,且相為犄角,斷無後顧之慮。又從前鎮將等稟報攻克各縣,除鳳山復失外,正月間,柴大紀收復諸羅縣城;復有義民首武舉黃奠邦等協力堵御,是以城內居民得以照舊安業。賊雖屢犯,俱被殺退。陳邦光以署守備防守鹿仔港汛地,止有汛兵五十餘名,其能攻克彰化,擒拿賊犯,系該處義民首林湊等糾募多人,始得協同集事。緣義民等本住居鹿仔港,不能在縣守城,且公私積貯焚劫已空,並無糧食可支;亦非陳邦光一人所能守御。是以,將受困官親及居民男婦同回鹿仔港保守。是柴大紀、陳邦光稟報攻復諸羅、彰化,尚非謊報冒功。至副將徐鼎士現在淡水,該處地方遼廓,醜孽易聚,其民人懇留彈壓,亦系實情。謹據實覆奏。至投誠之莊錫舍,臣等已給守備職銜,並酌請賞戴藍翎。其屬下人等,又分別其出力之林福生等十六名,一概給予金頂。伊等泥首叩謝,情願報效。此時頑梗之徒,聞風定知悔罪。但莊錫舍,從前雖有二千餘人,其中脅從者眾,未必盡能臨陣。自投順之後,有願歸肩挑負販之業者,即仍聽其解散。現在尚能打仗,並訪探賊情、熟識路徑者,共二百五十餘人,俱造冊另記,給與口糧,隨營遣用。又臺灣缺額兵,現擬於義民中願充兵者募補。惟前在鳳山潰兵之未回者尚多,俟事竣確查嚴辦。現在府城、鹿仔港等處兵民,復蒙於內地籌撥銀米,並撥運浙江、江西二省倉儲,源源接濟,充裕有資。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曰:彰化賊匪將沿海各莊陸續焚搶,以致諸羅、彰化道路不能相通,則文報信息必致阻隔。前次,柴大紀與普吉保在埔心莊訂期進兵,因諸羅有賊攻擾,即帶兵回縣堵御。今賊匪又將道路梗阻,必系賊人素恨柴大紀,思欲並力攻圍。柴大紀自前月二十八日具奏後,至今總未據續奏,朕心深為廑念!著藍元枚務將該處梗阻道路之賊匪,上緊設法打通;並一得柴大紀如何堵御剿殺之信,迅速加緊馳奏。至鹿仔港居民見賊蔓延,致有殷實店戶欲搬家口、貨物渡回泉州;藍元枚一經聞信,即親到街市慰諭禁止,令其各安生業,以固民心,所辦甚得窽要。前經降旨令常青、藍元枚等,就郡城、鹿仔港一帶,廣行招募;即曾經被賊迫脅附從者,一經應募投到,不妨即令食糧充伍。今藍元枚於未奉諭旨之前,已將難民勇壯者,挑作義民,給與口糧,令其幫助官兵,自屬得力。即予錢糧入伍,均無不可。並著常青於該處被難民人,亦應一體挑募,給糧充伍,於剿捕更為有益。至大甲溪、岸裏社之義民、熟番不肯從賊,現經藍元枚差弁曉諭,令其攻迫賊巢,分掣賊勢;一俟聲勢聯絡,藍元枚即率領官兵前赴大里杙之南,相機攻擊,所辦甚合機宜。至彭喜一犯,曾任守備,乃竟敢從賊,甚為可惡。即著李侍堯於審訊後,委員速解赴行在審究。昨念及內地解往糧餉、火藥等項,關係緊要,若被賊要截,貽誤非小。已諭令李侍堯務須遴委妥員,小心押解,毋致稍有疏虞。又鹿耳門及鹿仔港各口岸,皆全台要隘,文報、兵糧往來梭織,恐賊匪狡黠心生窺伺,已於數日前降旨令常青等酌派將備,加意防守。今李待堯已能想到及此,撥兵分駐,甚為妥善。又硫磺山出產硫磺,著藍元枚即就近飭副將徐鼎士認真稽查,如有賊匪私挖等事,即行擒殺,勿使透漏。前常青奏請添調官兵,早經降旨調撥。現在,賊匪雖四處蔓延,但究系烏合之眾,並非皆能臨陣打仗之人,其勢自易潰散。昨已降旨令常青、藍元枚各在府城、鹿仔港就近召募。現在,各該處民人如何踴躍應募,及賊匪有無投誠充伍之處,著常青即行具奏。此次添調各兵,前抵臺灣尚需時日,常青等斷無株守坐待之理,如遇有可進之機,即應乘勢設法進剿,以期集事。看來,常青處兵氣已為振作,賊匪雖多,業經連次剿殺,紛紛潰散,無難漸次殲除。常青年過七十,親歷行陣,督率侍衛章京將備,並力向前,人人用命,朕心深為嘉獎!著賞戴雙眼花翎。參贊藍元枚,自抵鹿仔港以來,一切調度合宜,打仗得勝。伊系藍廷珍之子,伊父從前剿辦奸民朱一貴,收復全台,奮勇克捷,聲威久著。今藍元枚在鹿仔港統兵進剿,能繼家聲,實為可嘉!亦著賞戴雙眼花翎,以示優眷。臺灣道永福、知府楊廷樺,率領義民打仗,亦屬奮勉可嘉!均著賞戴花翎。該將軍、參贊等,務須督率文武各員,倍加勉力,奮勇進攻,以期搗穴擒渠,膚功迅奏。昨據孫士毅奏,六月初九日,將預備在潮州兵二千名,分隊起程。此時已可抵閩。著李侍堯於兵到後,即先行撥赴常青軍前應用。其粵省續行調撥到綠營兵四千,著李侍堯再將二千名,令由蚶江配渡,前赴鹿仔港接濟藍元枚。至預備漳州兵,昨據李侍堯奏到,已諭令應行派往藍元枚處。該兵丁既有眷屬,可無他慮,李侍堯即當派往,原不必札詢藍元枚。此旨到日,藍元枚自早覆到,此項兵丁,想即派令起程,前赴鹿仔港矣。藍元枚處有此添調兵四千,更為充足,若往大里杙一帶進攻,自屬得力。其餘添調滿漢各兵,俱著隨到隨即派赴常青處。此內廣東、浙江駐防滿兵,更較綠營得力,常青得此多兵,聲勢益壯。又廣為招募,賊勢日見解體,自可望克期蕆事也。至鳳山潰兵,前據常青奏,投回府城有一千一百餘名。續據柴大紀奏,又稱有潰兵五百餘名,已有旨許令戴罪圖功。是,前次鳳山兵丁潰散,已回者,數目不甚相懸。或柴大紀因剿賊事務忙促,未經咨會常青處。該將軍止須於柴大紀處核對,即可得實在數目。至臺灣百姓被賊侵擾、焚燬村莊,耕種失業。該將軍等於收復各路時,務妥為安撫,俾得盡力補種,各安本業。既可免其失所,更得多獲糧食,兩有裨益,此為最要。
二十六日(壬戌),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曰:常青等所請添調各兵,到彼尚需時日。前經降旨諭該將軍等,再行抽撥兵丁數百名,擇將備中可恃者帶領,在城幫同妨守。常青等徑統領官兵,舍南趨北,會同藍元枚等打通斗六門一帶,進逼大里杙賊巢,使賊匪聞信驚惶,進退無據,以為出奇制勝之計。常青等接奉前旨,曾否即行派撥,與藍元枚、柴大紀等訂期前往?倘因附近府城一帶,賊匪四處屯聚,不能分兵舍南就北;朕意,現在添調之兵,業經李侍堯將預備兵二千先行配渡,孫士毅預備兵二千,又於六月初九日起程,計此旨到彼,此四千兵均可齊抵臺灣。是常青處又添生力兵四千,聲勢日壯。昨據常青等奏,賊目莊大田現在南潭,又令其夥匪到府城北門外蔦松地方,聚黨焚劫;而相近軍營賊人,又分路崙仔頂、中洲等處潛藏竊發。是郡城附近,四面皆有賊匪潛聚,豈有不思先著,坐待賊人來犯,始行剿御之理?況臺灣郡城於未添兵以前,久已保護無虞,今若再行抽兵撥弁添守,自更可無慮。該將軍等徑親帶侍衛章京將弁,直趨南潭,將賊目莊大田、屯聚賊匪,悉力剿殺。若能將莊大田擒獲,則其餘蟻聚夥匪,自即望風而潰。設各處夥匪前往南潭奔救,更可乘勢聚而剿戮。此亦出其不意,攻堅擒渠之一策。著常青等將是否可以如此辦理之處,酌量情形,迅速辦理,一面具奏。固不可冒昧輕進,亦不當坐失事機也。至李侍堯昨日奏稱,笨港被賊佔據,即撥繒船安放砲位,令營員帶同水師槍兵分駐鹿耳門、鹿仔港等處。此事最關緊要,朕早經慮及,已降旨諭令該督加意防範。而李侍堯一聞笨港有失,即能慮及於此,若能沿海一帶要隘保守無虞,將來大功告成時,此亦李侍堯之一功也。現在,海口有無阻滯之處,並著李侍堯查明覆奏。
臣等謹按,臺灣逆匪滋擾,官兵進剿止能於賊來堵御,從未乘勝長驅,痛加殲戮。故烏合之眾,益肆無忌憚。我皇上前以常青等奏請添兵,曾諭以舍南趨北,攻其不備,實為出奇制勝之策。茲復以賊目莊大田現在南潭,即命以防固府城,率領將弁,直趨南潭,悉力剿捕,擒其首惡。分踞夥黨,自必驚惶潰散。扼要爭先,計無逾此。神鈐遠燭,備示機宜,么■〈麻上骨下〉小醜,何能久肆鴟張乎!
七月初二日(丁卯),閔顎元奏言:前准何裕城咨查海運情形,並無運米實在數目。當將江西省由蘇分運之米計若干石?及蘇省現辦海運情形,飛咨何裕城,令其迅速咨覆,以便預備。旋據李世傑札會,江西省撥運閩米已酌定八萬石來上海過船起運。當即飛飭松太道並移會浙省,一體加緊湊備船隻應用。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何裕城、閔鶚元曰:江西運閩米石,何裕城自應查明陸運、海運何路近便,即令於何路迅速運閩。檢查舊案,既有改由海運較為便捷之案,又何必待江南咨覆始行起撥,又不將運米實在數目咨明,以致江南難以預備船隻?何裕城於軍務要需互相推諉,殊屬非是。著將此項米石究於何日運至海口裝載起運之處,據實覆奏。
初三日(戊辰),李世傑奏言:前據何裕城咨稱:江西省現在碾米十萬石赴閩,分作六起,委員從建昌府新城縣之五福地方陸行八十里,即至閩省光澤縣水口,轉運前進。又檢查舊卷,有由長江載至江南上海關口,由海運閩之事。應咨明江蘇省,現在海船是否充裕可以迅速載運?等情。臣查事關軍糈至要,總以迅速為主。緣接到何裕城來咨之時,正值浙省運米赴閩海船不敷,移咨撫臣閔鶚元在上海口代雇運浙協濟。而江蘇省亦奏請撥米十萬石赴閩,彼時上海口岸所到閩、廣船隻甚少。現在江、浙雇用已不無竭蹶,若再添運江西米石,恐一時無船裝運,未免求速反遲,似不如全由新城陸路運閩,可以計日而到。當即飛行咨覆。旋准何裕城來咨,以新城至光澤陸路八十里,山徑溪河,層層險阻,過嶺過渡,運送頗艱;必須由海道分運,方克迅速。隨飛行江蘇藩司會同松太道,務將閩、廣船隻速行設法招徠,多為預備,聽候江西運米到日,即行過載開行,不許稍有推諉耽延。再查江省協濟閩米十萬石,現在,頭運米五萬石於六月二十五日起運,二運米五萬石於六月二十九日起運。飛飭文武各運員等,務即趕緊開駕前赴閩省兌收,不許稍有遲誤。奏入。
上諭內閣曰:李世傑素能辦事,所奏原委始為詳晰。是此事竟系何裕城辦理錯誤;軍需米石關係緊要,何裕城既查明改由海運較為便捷,即一面將應用米石數目及開行日期,飛咨李世傑等預備船隻;一面將應運之米,運至海口等候,以便裝載開行。並應以海口船隻倘屬短少,或將江、浙米石先行運送,俟江西之米陸續運赴海口時,再行接運之處,一並咨明,庶李世傑等可以酌量籌辦。乃徒事往返札商,並不詳晰咨會,又不詳悉奏明,是何裕城不但意存推諉,並不知事理輕重,實屬糊塗,著交部議處。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柴大紀曰:昨據福建委員解到賊匪廖東等四犯,當經隔別嚴審。連清水認:為賊目王周載測字,曾經許封偽巡檢。阮贊亦供稱:向開米店,賊至店中搶劫時,曾代為煮粥,並收受黑旗,許封千總等供。是其從賊尚為有據,業將該二犯先行正法。至廖東、胡蕃一犯,一供系義民,挾嫌誣害;一供系兵役誤拿;均屬一面之詞,殊難憑信。若此時即將該二犯一並辦理,不足以服其心。且從前獲犯時,柴大紀或因軍務悾惚,未遑審訊;而解到常青、李侍堯處,何以亦未訊取確供?從前該將軍等所奏各摺內,既未詳晰聲敘,實亦無從指質,得其真情。著該將軍等,即將該二犯如何被拿,如何供認?並將現在該犯等所供各情節,確實嚴查,據實覆奏。再前奏林爽文手下並有蓄髮親丁千餘名,今見廖東頭髮甚長。雖據供被拿時系在正、二月之間,為時已久,未能剃髮所致,但四、五月之間,亦不致發長如許,恐系狡飾。是否從前被獲時,即系久已蓄養之處,著一並查明,據實覆奏。
初四日(己巳),常青、恒瑞同奏言:初八日卯刻,驟雨如注,有賊匪三千餘人,三路直撲大營。臣等令侍衛章京烏什哈達等八員,分派將弁帶領官兵,各奮勇爭先冒雨逕戰,槍砲打死賊五、六十人。至巳刻雨止,又有續到賊匪接應,約五、六千人並力來攻。官兵鼓勇迎殺,賊猶抵死不退。官兵等施放排槍,乘勢壓下,賊方敗走。奪獲行營砲一尊、槍刀等械十餘件。初十日,賊人復來攻營,又分賊二千餘人攻小南門之桶盤棧。臣等一面派撥在營將弁,分路截殺;一面飛飭副將丁朝雄等齊赴桶盤棧堵御;臺灣道永福、同知楊廷理帶領義民,隨後接應。兩處打仗,槍砲打死賊一百餘人,奪獲賊械二十餘件。至午刻,賊俱敗退。當查出力有功及傷亡弁兵、義民,俱照例賞卹、注冊。再,署遊擊黃鳴鳳在鹿耳門內外洋面巡緝,初七日巡至卓加海面,瞭見賊船八隻,隨率弁兵、義民追擒。賊船駛逃入港,登岸奔逃。立帶把總李光顯等追捕,時有蕭壟等莊義民陳聰等,率眾協同官兵殺賊二十二人,其餘逃竄。賊船、賊寮,盡行焚滅。當將該將弁等記功,以待獎擢;義民陳聰等各賞銀牌。又查南北沿海各港小口,俱可通運糧食。如鳳山之東港,已被賊人佔踞,近復於諸羅之笨港、鹽水港往來騷擾,糧食不通;郡城米價漸昂,每石錢三千二、三百文。該道永福,現在設法調劑,且防範沿海洋面,保守郡城。臣等酌量各處,分兵四、五百名,並義民數百名,前往剿御;仍知會藍元枚會同柴大紀就近速派弁兵齊赴守御。務使港口常通,則米糧不致騰貴。至賊夥雖眾,臣等查看一有變動,即乘勢疾擊,亦不敢待添調之兵,致失機宜。
同日柴大紀奏言:諸羅縣南大排竹地方,有賊匪千餘復圖肆擾。臣即於初十日黎明,親率南澳遊擊李隆、鎮標把總蔡國祥、羅勇各官兵,並署諸羅縣陳良翼帶同武舉黃奠邦各義民等,一齊馳至大排竹。果見賊眾聚集山上,臣即督令官兵、義民奮勇上山圍拿,連放槍砲,賊匪俱向山後奔逃。官兵、義民復勇往追殺,賊被槍砲打死者約數十人。趕至窠仔厝,賊皆四散遠竄,值大雨收軍。官兵義民,俱無損傷。生擒賊匪鄭瑞、王雕、陳奇弁、林潑、鍾攀、石麟、賴應、林投、廖明等九犯,審明正法。再,恆瑞、藍元枚,日內即可齊到,兵力厚集,克期興師,由南而北並力剿捕,自可一舉蕆事。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柴大紀曰:閱常青等奏到情形,是伊等尚紮營駐守,因賊匪乘雨攻擾營盤,督兵堵御,殺死賊匪僅一百餘人,不及十分之一,未能乘機進剿。此次添調各兵,計粵省先行調撥兵二千及李侍堯挑備兵二千,此時均可前抵臺灣。此外,添調兵丁尚需時日,常青等斷無坐待株守之理。前曾諭令該將軍等統領侍衛章京將備,徑往南潭擒拿賊首莊大田;設餘賊奔救,即可聚而殲戮。該將軍是否即行派撥、直趨南潭?若察看情形,可以如此辦理,業已前往固屬甚善;但賊匪出沒無定,甚為狡獪,若因常青等統兵前往南潭,賊匪即糾合夥黨繞截後路,亦不可不慮。該將軍等務須加意防範,或派奮勉將弁斷後,使我兵首尾相應,不致被其抄襲,方好。前據李侍堯奏,諸羅笨港被賊焚燒,已撥派繒船分駐鹿耳門、鹿仔港等處。復有旨諭令常青、藍元枚於沿海一帶各隘口,派員把守,並將笨港等處賊匪先速行剿除,打通道路,毋使賊匪得以乘間滋擾。今鹿耳門等處果有賊船騷擾之事,自應嚴飭官兵於各口岸梭織往來巡查防範,毋致稍有疏虞。其遊擊黃鳴鳳巡緝認真,即以參將擢用。至藍元枚接奉前旨如何設法剿散、分路防堵?及前奏稱大甲溪岸裏社有義民、熟番不肯從賊,業經密差幹弁曉諭義民、鼓勵番眾,令其攻迫賊巢,以分賊勢;如果聲勢得以聯絡,即可率兵攻擊大里杙之南等語。自屬極好機會,著一並迅速覆奏。又賊匪攻擾諸羅,動稱千萬,而官兵剿殺僅止數十人,總未見大加剿洗。其餘匪是否屯聚各處,或遁往山寮之處,柴大紀均未分晰奏及。著柴大紀務將該處近日打仗攻剿並道路是否不致梗阻各情形,據實覆奏。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二十四
七月初五日(庚午),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柴大紀、徐嗣曾曰:偶閱「通鑑輯覽」,見魏司馬懿破襄平一事。懿以公孫淵使其將率步騎數萬屯遼,隊圍塹二十餘里,乃欲以老師攻之,正墮其計;且賊大眾在此,其巢穴空虛,若直至襄平,可期必破。遂多張旗幟出其南,牽綴敵勢,潛濟師出其北,直抵襄平,遂大破之。此乃兵家聲東擊西之法。因思臺灣賊匪四處蔓延,若紛紛堵御、處處剿殺,則兵分勢單、疲於應接,轉恐不能得力。若常青等於郡城外紮營處所,派撥疑兵,虛張聲勢,佯與賊牽綴相持而該將軍統領精銳,帶同侍衛章京將備,或乘夜輕騎直趨南潭,擒拿賊目莊大田,使之猝不及備。藍元枚亦派奮勉將備,於鹿仔港亦虛張聲勢,堵御附近一帶屯聚賊匪;而該參贊率領弁兵,會同大甲溪義民、熟番前搗大里杙賊巢。如此乘虛進剿,出其不意,使賊匪倉皇失措,首尾不能相顧,眾夥自必驚疑潰散。是亦搗穴擒渠之一策。兵家虛實互用,古人屢有出奇制勝,以少擊眾者,原不可不隨機應變,以防株守力疲也。著常青、藍元枚察看情形,如可相機進取,竟即當照此辦理,不可坐失事機,以期迅速集事。至柴大紀昨日奏到各摺,系與普吉保在大埔林會商進攻,聞有賊匪滋擾回城堵御之後拜發者。賊匪雖經官兵剿殺,為數無多;及餘匪是否尚屯聚各處,或仍遁往山寮仍潛出攻擾,柴大紀並未詳晰奏及。即前次該提督與普吉保會面各情節,止據普吉保前摺聲敘,亦未據柴大紀於摺內奏明。且該提督於五月二十三日拜摺後,距今又四十餘日,自必與賊匪連次接仗,藍元枚自會兵攻擊,均著隨時加緊馳奏。至未經調用之漳州有眷屬兵二千,前經諭令李侍堯不必俟藍元枚回信,即行派往。此項兵丁究於何時由蚶江配渡?又粵省先調預備兵丁,此時計已早抵廈門,李侍堯於何時配渡?著該督即行具奏。漳泉一帶,現今缺雨,田禾黃萎,小民秋收失望,恐米價更有增昂,甚關緊要。前因閩省需用米石,已早降旨令浙江等省備辦起運。著徐嗣曾再詳晰出示,俾各屬通行曉諭,市價不至踴貴,方為妥善。
臣等謹案,行兵之道,以少擊眾,要在隨機應變、先發制人。將軍常青等紮營城外,賊匪仍敢時肆攻擾,明系借此牽綴大軍,遂得各處焚劫,阻絕糧路,其計狡黠。我皇上屢諭常青舍南趨北,直搗賊巢。茲復引司馬懿破襄平之事,令常青統領精銳,徑襲南潭;藍元枚會同義民、熟番直趨大里杙,南北並舉,出其不意。若首惡成擒,餘黨自潰。此真扼要爭奇之良策。進取機宜,早不出聖明洞照之中,惜將軍等各有牽掣,未得遵辦。故剿捕不免稍稽時日也。
同日李世傑、閔鶚元同奏言:江蘇碾備之米,已分作二起趕運。所有四川省米二十萬石,由長江來蘇,計期當在江西撥米起運之後。臣等惟有預督所屬將續到之船盡力截留,並移會浙江撫臣琅玕,一體截留,以備運用。俟川米一到,臣等即派委員弁妥為照料,克日運送閩省交收。斷不敢稍分畛域,致有諉誤。
同日,寶琳、琅玕同奏言:派調浙省駐防滿兵,即飛咨署乍浦副都統舒楞額,於滿營內挑選精莊兵五百名,揀派協領等官十員帶領,即日起程來省。臣等隨於本日傳齊八旗滿兵,會同逐加挑選,共足一千名;並派協領二員、佐領四員、防御四員、驍騎校十員,分行管帶。該兵等無不奮勇爭先,告求前往。及選派足數未經入挑者,猶紛紛跪求,情願出力。所有杭州滿兵一千名、乍浦滿兵五百名,臣等酌定以二百五十名為一起,共分作六起,間日行走。一切軍裝、火藥、鉛彈、器械,俱令裹帶足數;糧餉等項,按數給發。所需船隻,臣琅玕當飭趕緊備辦。茲頭起官兵已於二十六日午刻起程,臣等親至江干督送。其乍浦滿兵,臣琅玕已派委嘉興府知府鄭交泰馳往,會同理事同知並派出領兵之員,照料護送來省,以便接續起程。計未起官兵起程之前,永慶自可到省。倘不能如期趕上,臣寶琳即先行督催前進,俟永慶前途趕到接替,再行回省。至各兵經過水路各站,臣琅玕已飛飭該府、縣,各於本境內地方照料妥辦;並令在省司道帶同委員,按起輪流彈壓護送。其江山、西安一帶陸路,尤為緊要,臣琅玕委令杭嘉湖道清泰,會同金衢嚴道王德,在彼妥辦護送出境,均可不致遲誤。均奏入報聞。
初六日(辛未),何裕城奏言:碾運閩米十五萬石,當經查明新城縣五福一路轉運,惟恐溪河、旱道挽運不速,擬由江南海船分運;一面咨詢,一面趕碾米石。並督飭將溪河水淺之處,爬沙撈挖,平治陡隘山路。於五月二十六日,將碾就之米開行往五福轉運。嗣準兩江督臣李世傑來咨,江蘇亦有協濟閩米由海運往,若江西載米到彼等候,不免欲速轉遲。今五福一路,自設法料理以後,行走較便。臣與藩司李承鄴輪流親往督催,並令各縣米船添雇縴夫,加緊挽運。旋準閩省咨會,委道府佐雜在光澤縣接運。五福運往之米,以八萬石運赴廈門、七萬石運赴泉州盤收。令江西委員幫同照料。茲各縣米石,全數捱幫前進;截至六月二十三日,運至五福米三萬五千餘石,挑送水口,已交閩省委員接運。現在早稻收穫正畢,挑伕日募日多,轉運自必倍速。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保寧、閔鶚元、何裕城曰:江西五福一路運送米石,既可不致稽運,而江南海船又不敷裝運,此項米石,自應仍由江西陸路趕運。該撫惟當督飭所屬上緊查催,迅速儧運,毋致再有遲緩。至李世傑等,前因江西米石應由江南海運,業經預備船雙,今江西之米既由該省陸路起運,毋需江南海船。前諭保寧將川米備辦二十萬石,由川江運至江南,正需海船撥運;現在江南預備分運江西米石船隻,將來即當留為運送川米之用。
初十日(乙亥),李侍堯奏言:連日接臺灣同知吳元琪等稟稱:府城米糧,向恃北路之麻豆社、笨港及南路之東港、竹仔港等處沿海販運米石來府城濟用。前月中,麻豆社、笨港已被賊攻佔;近日,東港、竹仔港又為賊匪張基光、鄧里所據;以致南北兩路無米到城,而避難來郡者又多,艱於覓食,最為急務。海邊小船,並有被賊押去者。現在,副將丁朝雄酌派官兵並挑義民四百,用船四十餘隻,在沿海一帶巡拿。又據知府楊廷樺稟稱:柴大紀在諸羅屢次打仗,尚為奮勉;近因分兵往救鹽水港等處,兵力益單;諸羅縣陳良翼現在稟請將軍派兵往援,各等語。看此情形,臺灣賊匪更覺滋擾,府城既有難民紛集,自不得不暫為周卹。適有續辦薯乾十萬斤,將解鹿仔港,臣隨飭派四萬斤,分解府城。並札該道、府設廠將薯乾和米煮賑,善為撫卹,毋致失所。至臣所預調在泉、廈彈壓之本省兵二千名,內駐札廈門之一千名,已於本月十三日隨常青之子侍衛希明放洋;駐札泉州之一千名,亦已催來,於十五日放洋;計此時俱已早到臺灣。其兩廣督臣孫士毅遣來粵兵二千,亦於十五、六、七、八等日到廈,今於二十四日一齊開駕。查常青等與賊相持,竟有不能分兵之勢,此四千兵一到,當先令驅剿東港等處之賊,使糧路疏通,則府城人心先定,即可相度事機,大舉剿除。再,常青拿獲之番婦金娘及賊匪林紅、王坑郎、楊章四犯,於六月初六日解到泉州,臣當即委員起解赴京外,茲又據駐紮北淡水之副將徐鼎士並同知徐夢麟拿解彭喜、賴樹二犯前來。彭喜原系澎湖守備,因軍政革職。從前署北淡水都司時,即與林小文相識;上年十一月赴淡水向林小文索討舊欠,值賊匪肆擾,遂入賊黨。在白石湖山教賊聚石在山擲打官兵,因賊散被擒。其賴樹一犯,系從林小文糾約入會,豎旗聚眾,偽稱北路大將軍;在新莊街抗拒官兵,逃後被獲。均屬罪大惡極,應解刑部,已於本月二十日委員將二犯解京。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柴大紀曰:北路之麻豆社、笨港,南路之東港、竹仔港等處,為府城販運糧米通衢;今為賊匪佔踞,以致南北兩路無米到城,避難民人艱於覓食,不可不急為設法剿除。前屢經諭令該將軍,或舍南趨北,直搗大里杙賊窩;或酌添兵丁防守府城,即帶領侍衛章京等直往南潭,擒拿賊目莊大田。該將軍接奉前旨,未知作何籌辦,定往何路進剿?現在賊匪將南北兩路運米社港佔踞,並押去海邊小船,雖經副將丁朝雄等挑派官兵、義民前往巡拿,究恐不能痛加剿戮。此時,常青或與賊相持不能分身,何不於鎮將內如蔡攀龍之奮勇可恃者,酌派一員,令同侍衛章京一、二人,帶領官兵竟往麻豆社、笨港處等,先將佔踞社港賊匪悉力殲除,俾道路肅清,販運米糧不致阻隔。仍飭該處副將丁朝雄等實力巡拿,海邊船隻不使賊匪搶佔,此為最要。此等賊匪,四處侵擾,多系脅從;其實,賊首賊目不過數人。該將軍若能將其渠魁擒獲,其餘夥匪自可不攻而潰。且賊首林爽文與其有名賊目各負一隅,而分遣黨羽四出滋擾,使官兵分路堵御,疲於應接,而賊匪轉得暇逸。此乃賊人奸狡之計,該將軍等不可為其所愚。斷無賊匪東至,則於東堵御;西至,又於西堵御,以一兵抵御一賊之理。若徒事紛紛堵御,稽延一日,則師老一日,恐官兵日久力疲,致有挫失,更屬不成事體。柴大紀處兵力亦單,自應添派助守。但常青處,現在正當相機進剿,難以分兵往援;且道路阻隔,亦屬緩不濟急。朕意,藍元枚現住鹿仔港,距諸羅較近,且該處現已添撥兵丁,即日可到;藍元枚前奏,差弁約會大甲溪義民、熟番,前往大里杙之南,合兵攻剿,若聲勢不能連絡、未經前往,此時或令普吉保駐守鹿仔港,該參贊先帶兵數千,前往諸羅幫助柴大紀,更可保護無虞。著藍元枚相度情形,隨宜酌辦,務使柴大紀處不致稍有疏虞,亦不可有顧彼失此之慮,方為妥善。至現在笨港、麻豆社等處有賊匪佔據,藍元枚亦應撥派將弁帶兵前往該處奮力剿散、打通糧路為要。再,李侍堯預備在泉、廈之二千,已於六月十三、十五等日配渡開洋;粵省先到兵二千,於二十四日一齊開駕。此次添調官兵,共計一萬一千名,前已諭令李侍堯將九千名撥往常青軍前,二千名派赴藍元枚處。續據李侍堯奏,預備漳州兵未經調用者二千名,亦有旨令該督派往藍元枚處。此項漳州兵,究於何日配渡?此外,應撥藍元枚兵二千,是否即將漳州兵抵數?抑於前派一萬一千兵內再撥二千前赴鹿仔港?並著李侍堯詳悉速行覆奏。再,臺灣府本年應徵錢糧,已有旨豁免。至漳泉二府,前據徐嗣曾奏,春夏缺少雨澤,恐致歉收,且該處有過兵運糧等事,亦應酌量加恩。但此時已過徵收之期,其經完納者,自未便給還。且恐徒為州縣吏胥肥橐。若倘有普行未徵,李侍堯即可一面傳旨出示緩徵,一面據實覆奏。再,彭喜系參革守備,膽敢從賊抗拒官兵,實屬可惡。著該督等即查明該犯家屬,問擬緣坐。至賴樹一犯,據供受賊偽職,與官兵相抗。該二犯既經從賊,自有黨夥,何以容易即被拿獲?將來解京審訊,恐又如廖東等之狡供不認,亦未可定。並著李侍堯將彭喜、賴樹如何被獲實情,一並查明具奏。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保寧、李世傑、閔顎元曰:現在,臺灣軍務尚未告竣,一切兵食及平糶撫卹等事,在在急需,不妨多為儲備。川省素為產米之區,連歲收成豐稔,積儲較裕,著保寧再行採買米三十萬石。如或市糧不敷採辦,即於附近川江各縣常社倉內碾動谷石,以足三十萬之數,接續運赴江南,交李世傑等一並委員運往閩省,以資接濟。其碾動倉谷,不妨暇時買補。至此次運閩米數,需用海船較多,著傳諭李世傑、閔鶚元,將海船一項寬為預備。俟前次川米二十萬石抵江起運後,所有續辦米石,一經運到江省,即接續配船起運,以期迅速抵閩,毋誤要需。
臣等謹案,閩省軍糈、民食,屢經宵旰運籌,不待奏請,早於浙江、江南、江西、四川等省酌撥七十餘萬右接濟。嗣據督臣李侍堯奏,儲備已屬寬餘。我皇上以現在添兵進剿,凡鄉勇、難民皆須支給撫卹,並漳、泉平糶所需,尤在多多益善,特諭四川督臣保寧,再行辦米三十萬石,接續運往。不特軍餉有餘,而民食益形充裕。聖上軫念民依,有加無已。所以,該省即收成稍歉,而閭閻仍安堵宴如也。
上又諭內閣曰:李侍堯奏,閩省現在軍務繁多,試用人員不敷差委,請揀發參將二員、遊擊三員、都司四員、守備六員,速飭來閩,以資差遣、委署。著留京辦事王大臣會同該部,於候補、候選及應升人員內,詳慎揀選具奏,即令該員等輕騎減從,迅速馳驛前往福建,交與李侍堯差委。
上又諭刑部堂官曰:臺灣從賊逆匪廖東、胡番二犯,前審訊時,堅稱並未從賊,不吐實供。因該犯語言不甚明晰,是以暫令解交刑部監禁。著刑部堂官遴派該部司員中,籍隸閩省、通曉漳州語音者,再行嚴加鞫訊,務得該犯等實供,毋任再有狡飾。如刑部司員亦未能通曉該犯言語,即傳侍衛蔡本禧會同派出之刑部司員,嚴加詰訊,據實具奏。
十二日(丁丑),常青、恆瑞同奏言:十四日,接據柴大紀等稟:逆匪自麻豆莊殺散以後,復糾合大武壟、哆囉嘓各匪,意欲攻踞鹽水港,以絕縣城糧餉。刻下諸邑四處,皆為賊匪把截,惟鹽水港一路可通郡城,必須保固。現在安兵一千餘名,撥遊擊楊起麟統領駐紮;又撥千總陳邦材帶兵二百名,駐防鹿仔草,與鹽水港犄角。初五、初七等日,連敗賊匪。初九日,探得賊匪攻鹿仔草,隨派遊擊李隆帶領隊伍義民一千三百名,前往夾攻。行至竹仔腳、大崙、田洋(該處離鹿仔草十餘里),忽遇賊匪約八、九千,蜂擁而出,隨飭兵丁施放槍砲,打裂大砲一門,賊人愈殺愈多,四面逼近,兵民奮力鏖戰,自辰至未,槍砲斃賊約五、六百人。官兵、義民亦多有損傷。適遊擊邱能成巡哨回至該處,槍砲轟擊其後,賊始退散。收兵回縣,查點兵民,有百餘人尚未歸伍,軍裝亦有遺失,統容查明另報。查賊勢猖獗,駐縣之兵,除撥駐鹽水港、鹿仔草兩處,餘兵只有一千五、六百名,已為單薄。且義民亦分守鹽水港、鹿仔草,縣城空虛,實為可慮。乞發大兵三千名,多帶槍砲,速來諸羅,以安纍卵。又據派往鹽水港之遊擊楊起麟稟稱:同守備黃象新晝夜督兵固守。茲聞笨港汛,於本月初一日被賊攻陷、焚燒各莊。初十日,又攻圍鹿仔草。查鹿仔草離鹽水港止隔十數里。於初五、初七、初九、十一,連日分路圍攻鹽水港,楊起麟等竭力殺敗賊匪。但鹽水港附近四圍莊社,皆被賊陷,惟存鹽水港一街之地,兵力甚單。兼以連日打仗,藥鉛存剩無幾,若差往諸羅運解,路經賊巢,恐有疏虞;請速撥兵一千名,並火藥、大小鉛子應用各等情。查笨港、鹽水港,皆系諸羅至郡水陸要路,今遊擊楊起麟稟內有笨港於初一日被賊攻陷之語,何以柴大紀等並無文報,恐系該遊擊得自聽聞,未盡確實。但細閱柴大紀等會稟,派令遊擊李隆帶領兵民尚未及與遊擊楊起麟會合夾攻,已於中途竹仔腳等處遇賊交戰,槍砲斃賊雖多,而兵民軍械俱有損失;並慮縣城空虛,專差星夜間道告急,自屬立等赴援。臣等本欲於各港口酌撥兵四、五百名,同義民前往防御,今看此情形,恐兵少於事無濟。當即派令總兵魏大斌、副將詹殿擢、都司劉振唐、守備姚國泰等,帶兵一千五百名,飭同知楊廷理備齊船隻,即於十五日黎明上船開行。並令該總兵等探聽鹽水港如尚有賊圍擾,即協力進攻;如賊已退,即竟赴諸羅與柴大紀商同堵剿;即確查笨港有無失事,迅速馳報。如笨港有失,則府城往北海道,賊人又將作梗,而一切糧食、貨物、商賈難行,殊有關係。且鳳山之東港,在鹿耳門之左,已為賊佔;諸羅之笨港,在鹿耳門之右,又為賊擾;則現在鹿耳門一口。尤宜加意嚴防。臣等已派撥官兵防御。至鹽水港,在諸羅之南、府城之北,距城不過五、六十里,今賊眾圍攻鹽水港,固意在諸羅,而實即覬覦府城。臣等現在紮營府城以南,自初十日賊人敗退之後,伏莽潛藏,至十三、十五等日,有賊千餘,屢次來擾。官兵迎擊,即又奔逃。臣等料其詭計,希冀官兵大眾深入窮追,迨去府既遠,不惟妄想繞出官軍之後,而鹽水港等處之賊,自北趨郡,必更肆無忌憚。且鹿耳門一口。左右有賊,又當時時兼顧。臣等再三籌畫,現在營盤實有未可行動、率行輕進之勢。臣等前請添兵,已咨會督臣孫士毅,如潮州有挑備之兵,即先發二千名前來,猶未據咨覆。現已接據督臣李侍堯來咨,業將預先調到本省兵二千名,飭帶領之參遊等員,由廈門配渡,計日可到。臣等惟有相機剿捕,仍照料郡城南北兩面,以及鹿耳門要口;並知會藍元枚、柴大紀等,務於各該地用心防範。再查臺灣海防同知楊廷理,屢次帶領義民打仗,現又隨營剿賊,勇往向前。又經臣常青前經奏明隨帶軍營之建寧府同知楊世綸,該員曾在軍機司員行走,隨臣等辦理一切要件,俱能諳練勤慎、奮勉出力。仰懇量加鼓勵。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柴大紀、孫士毅曰:閱常青奏到之摺,與李侍堯昨奏大略相同。惟麻豆社,柴大紀則稱殺散,李侍堯則稱被賊踞,不知何故不同?又,鹽水港在諸羅之南,笨港在諸羅之北,皆為運糧要路,今俱有賊匪搶佔,以絕糧餉,諸羅勢甚迫急,所關甚重。看來賊人狡計,竟系因大兵俱在府城、諸羅一帶,兵勢單弱,故作窺伺府城,以牽綴官兵,使常青等不能遠離該處營盤,而其意實欲斷我糧道,攻逼諸羅縣城。若諸羅有失,則臺灣府城勢更孤懸,四面受敵,大有關係。前曾有旨令常青等,或舍南趨北,直搗大里杙賊巢;或竟往南潭擒拿賊目莊大田。今看此情形,該將軍等不必向南,竟宜先往北路。常青此時或於總兵副將內,擇共奮勇可恃者,酌撥一員,令其固守營盤;而常青等竟揀選精銳,親自帶領,同時侍衛章京將備等數人,直趨北路,前至諸羅會同柴大紀並力擒渠搗穴;或再分派勁旅,將鹽水港屯佔賊匪悉力殲除,打通糧道,此為上策。藍元枚,昨已有旨令即帶兵前往鹽水港,剿殺賊匪後,自南而北,星赴諸羅接應柴大紀;或能先將笨港一帶屯踞賊匪,乘勢掃除,更為妥善。常青自駐紮府城,未能進剿,而現在營盤又未能移動,豈有被賊牽綴、株守坐視柴大紀受困之理?今計粵先渡之兵四千早到,若派勇乾大員在彼固守,常青即領兵前往北路,自可無他慮。而柴大紀處得此兩路兵力接應,鹽水港、笨港道路肅清,米糧通運,南北聲勢連絡,人必自定,似於進剿機宜,極為得力。著常青、藍元枚酌量情形,迅速籌辦,斷不可坐失事機。再,用兵之道,全在先聲奪人;現在添調兵丁不為不多,即日陸續前抵臺灣;常青等不妨再行曉諭軍民,以此次添調官兵之外,現又有旨於廣東及福建本省添調兵數萬,接續前進。俾軍民等心膽益壯,兵氣益為振作;且使賊人聞之,亦不敢肆意鴟張。此亦先聲後實之一法。仍著李侍堯、孫士毅廣為召募數萬,多多益善,以備調遣。再,臺灣府城官兵糧餉、火藥等項,存貯甚多,關係極為緊要。常青於帶兵前往鹽水港等處進剿時,除將戰守官兵應用糧餉、火藥,酌量散給隨身攜帶外,所餘糧餉、火藥,若仍貯積府城,該處系編竹為城,恐易生賊人窺伺之心,不可不虞。莫若竟將所餘糧餉、火藥酌量留存,以備守備之用,可不至短缺外;其餘悉行攜帶隨行。即使府城萬一稍有不虞,亦祗系空城,賊人一無所獲,亦不能久佔。並著該將軍酌籌妥辦。但,此時該將軍等須密之又密,只可暗為派撥,不得稍露風聲,使軍民聞之心中搖動,轉多未便,此為最要。至鳳山之東港為賊佔踞,於鹿耳門甚有關係。現已據常青派撥官兵前往防御,但恐該處官兵未能分身,尚不能殲除淨盡。著李侍堯於內地總兵、副將內奮勇者揀派一員,帶兵一、二千前往,剿除佔踞東港賊匪,打通糧路,更可得力。又同知楊廷理屢次帶領義民打仗出力,楊世綸隨營辦理一切要件,頗為奮勉,俱著賞帶花翎,俟軍務告竣,再行送部引見,以示鼓勵。再,前次解到賊匪廖東、胡番二犯,因屢次訊供堅稱系被義民挾嫌誣害,兵役誤拿,而於從賊一節,狡展不認。曾降旨令該將軍等查明所供情節,奏到再行辦理。今思此等匪犯,若非從賊為逆,何致被拿,豈可因其一時狡賴,復往軍營查訊。況正在剿捕賊匪之時,若因其狡展之詞,又向兵民查訊,恐兵民不無顧忌,轉致遇有賊匪不敢輕拿,大為未便。除已降旨將該二犯即行正法,著常青等竟無須查訊。此時,不但兵丁等不須向其究問,而義民等更不必再行傳訊,以致心存顧忌,轉使賊匪得以漏網。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保寧、李世傑、閔鶚元曰:江省海口船隻,業已多為預備,無虞缺誤。著再諭保寧將前次撥運二十萬石及降旨復令續採買米三十萬石,務即上緊趕辦,接續運至江省,交李世傑等即行配船起運,以期迅速抵閩,毋誤要需。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二十五
七月十三日(戊寅),常青、恆瑞同奏言:賊匪侵擾諸羅之鹽水港等處,臣等當派總兵魏大斌等帶兵一千五百名應援;詎南路賊匪聞知郡北一帶有賊已分派官兵前往,膽敢於十八日卯刻糾夥約七、八千圍繞大營三面;又有賊三、四千攻犯府城小南門外桶盤棧營盤。該道、府協同副參等員弁在城守御,並派撥兵民出戰;臣等率同侍衛烏什哈達等帶領滿漢官兵出營,分路迎擊。賊眾正與桶盤棧營盤對陣,烏什哈達等所帶官兵,橫沖賊隊,奮勇爭先,槍砲齊發;賊尚拚死抵敵,官兵以排槍直壓,賊始敗走。追殺六、七里,俱向竹箐深密處竄逸。其大營三面之賊,有章京岱森寶等七員,總兵梁朝桂、副將蔡攀龍、參將特克什布等,俱各奮勇督戰,大、小砲,排槍、弓箭,施放得宜,至午刻賊人大敗。共計槍砲斃賊約三百餘人,殺死數十人,割獻首級、耳記、髮辮;奪獲賊械二十餘件。傷亡弁兵、義民等,分別注冊,照例賞卹。臣等查此次打仗,烏什哈達奮勇倍常;岱森寶等帶隊勇往;又,副將官福調撥官兵,曉暢軍旅,深有機宜,且晝夜勤慎,實為營中出色之員;在金川軍營已賞戴花翎。其副將貴林臨陣打仗,身先士卒,以及同知楊廷理帶領義勇,倡率有方;該二員,現在獎以花翎。又,外委王國志亦能管帶義民打仗,甚屬勤勉,超補千總實缺,並獎以藍翎。至總兵魏大斌等,自十五日帶兵由水道前赴諸羅鹽水港,前已有官兵防御,今魏大斌帶兵前往,諒必通知柴大紀,但尚未據回報。臣等已飛札藍元枚、柴大紀,即約會魏大斌協力剿賊,固守諸羅,迅速馳報。
同日,李侍堯奏言:常青抄錄奏稿內稱,現在鹿耳門,尤宜嚴防等語;則臣前所派繒船二只、槍兵二百名,分駐兩處,似尚覺單薄。今查水師提標繒艍各船,已無可用,槍兵除調赴臺灣,所餘有限。臣隨飛飭海壇、金門二鎮,調取繒艍船各一只,並向沿海各營湊撥槍兵二百名,照前分配每船一百名,分往鹿耳門、鹿仔港兩處,協力防範。如有賊船出擾,即行截殺,庶糧餉到彼,不至疏虞。至內地沿海各營額設戰船,尤當預為整理。無如因循日久,船泊海邊不為隨時燂洗收拾,多不適用;其入廠修造者,又不能上緊完工。目下惟有先就可用之船,亟飭修整完固;其在廠修造之船,一並勒限嚴催,迅速報竣,庶為有備,不至周章。再,本月二十八日,蚶江通判陳惇稟稱:『有林源邁船自鹿仔港回至蚶江,詢據稱,藍元枚於六月十五日帶兵民往大肚溪剿賊,義民涉水過營與賊打仗,互有殺傷。又聞十六日牛罵頭各莊義民,帶同熟番共數千人,殺至大肚溪,焚燒賊莊,殺死賊匪甚多。藍元枚亦撥兵前往接應』等語。查藍元枚前奏,有遣人往大甲等社聯絡番社之語,今牛罵頭義民同熟番攻賊,想即系藍元枚遣人糾約。前採買色布、色絹四千餘匹,分行府城、鹿仔港兩處,今藍元枚聯絡番社正可得用,擬再行酌買解往,以備接續應用。至北淡水一路,據副將徐鼎士等稟稱:『招撫難民,俱已歸莊,幸得時雨,晚稻大半播種。惟賊首吳沙盤踞三貂,恃其地險,尚在竄伏,現在設法購線剿捕』等語。是北淡水一路尚屬寧貼。又,閩省額兵,除調往臺灣剿捕賊匪外,水陸各營兵丁,實屬不敷應用,不得不量為募補。前接守備王天植造報缺額,祗就現在府城各營,而南北兩處無從查造者,更當數倍。若俟一一查到始行補額,現在內地營伍殊覺空虛,應先約略募補,以資差防,而備緩急。查水師提鎮協所轄各營,及陸路提標興化、長福、省城、福寧所轄各營,均屬沿海要地,應請照調往輪戍臺灣兵數,無論是否傷亡、散失,先挑補十分之三。其汀邵延建各營,挑補十分之二。所有糧餉,即按名支給,俟剿賊匪事竣後,統於傷亡之散失截曠銀糧補款;約略計算,亦足敷歸補。如此,則兵餉不致多糜,而現在內地海疆得添募新兵、及時操練,可以資守御而裕巡防。再閩省各營鳥槍,自乾隆四十二年起,赴台班兵及巡洋弁兵沉失八百八桿,並有年久槍筒澆薄、膛口寬大,火機、火門銷蝕,不堪適用者共六千四百六十八桿,經督臣雅德蒞任後查明,即散飭各營修造。惟督標業經造補外,其餘各營因公費逐年支用無存,至今尚未補造。現在,各營節次調兵前往臺灣剿匪,所有堪用之鳥槍多已帶往,其存營者半屬不堪;設或需用,貽誤匪淺。查各營鳥槍沉失、損壞七千餘桿之多,又延十年之久,竟不補造,理合據實參奏,將歷任之提鎮將備交部分別嚴加議處,仍著落賠補。但俟追出銀兩後始行製辦,又致稽延時日,應請先行動項上緊修造。所有動用銀兩,容查明各該員在任久暫、槍數多寡,分別追賠。至臺灣滋事後,所有軍前節次遺失之鳥槍約有二、三千桿亦請先行動項製造,將來仍於各該營公費內樽節辦理,陸續歸款。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魏大斌、藍元枚、柴大紀曰:南路賊匪將官兵牽綴,意欲攻掠府城,狡黠顯然。雖經常青等率領官兵分路剿殺,僅斃賊三百餘人,不為快意。是常青等在府城外結營株守無益,竟當遵照前旨,酌量留將備守城,直趨北路,會合攻剿為是。至藍元枚處,糾集義民、熟番會合夾攻較為得手,若令普吉保留兵固守鹿仔港,自可無虞。該參贊竟率領官兵,將笨港、鹽水港等處屯佔賊匪,次第殲除,廓清道路,由北而南,前赴諸羅接應柴大紀,合兵一處,似於沖堅掃穴機宜,更為得力。惟是南路賊匪四處屯聚,現在將軍、參贊俱在一處,府城外所立營盤,自屬寬闊,若常青帶領官兵前往北路,兵力較分,營盤寬廠照應不易。常青應於起身時,先將盤營酌量收小,以便隨時堵御,可保無虞。然此皆朕於數千里外思慮所及,隨宜指示,用兵機要,倏忽變換,其是否可以如此辦理之處,惟在該將軍等悉心籌畫,隨機應變,不必過於拘泥。節次諭令常青等曉諭附從賊匪、民人,令其投誠歸伍,各安耕種,但恐該民人等未能盡加曉諭,常青等竟當刊刻謄黃,令各處遍貼或射入賊巢,通行曉諭。則從賊民人自當紛紛投出,不但賊黨可以解散,且使賊眾彼此自相猜疑,生心內潰,實屬不戰可勝之良策。常青、藍元枚即當妥速辦理;一面仍奮勉攻擊,不可坐視。又據李侍堯奏酌補營兵一摺,所辦未免拘泥。前已屢經有旨令該督廣行召募,不必拘定額數。如恐經費不敷,即行奏請,再行撥解應用。現在正須多兵接應之時,內地亦當操防備用;如果募得多兵,既可備撥軍營,以助聲勢;即內地巡防調撥,亦為寬裕。著李侍堯即廣行添募,毋庸拘定原額。並著常青、藍元枚各就臺灣處所,一體迅速召募。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曰:昨因東港、笨港俱為賊佔踞滋擾,恐常青派撥官兵前往防御,不能殲除淨盡,已有旨命李侍堯於內地總兵副將內派撥一員,剿散賊匪,以防梗阻糧路。又預備調遣之兵,不妨多多益善,特降旨令李侍堯、孫士毅各行廣為召募,以資差防。今該督俱能先事籌及,可嘉之至!鳥槍為行軍利器,遇有沉失,自應隨時補造,何以各營損壞至七千餘桿之多,又延至十年之久,竟不趕緊修理?祗可免其議處,若不令其賠補,不足以懲儆。著李侍堯即行查明歷任提鎮年分之久暫、損失之多寡,除黃仕簡、任承恩自應著落賠補外,其餘各員應如何分別賠補之處,酌擬開單呈覽。該督著先動項勒限趕造,以資應用;俟分別著落賠補,再行歸款,以期無誤要需。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世傑、舒常、姜晟、何裕城曰:前據何裕城奏,江西運閩米石,俱由新城縣五福地方行走;現在自已陸續起運。所有該處山路及一切事宜,想已辦有章程。此次湖北所碾米石,亦由江西運赴閩省,不過照該督成式料理,自屬便易。著何裕城即將江西米石於何時可以運竣;其湖北米石接續由該省運閩道路便捷之處,一面酌定,一面飛咨舒常,令其速將碾就米石分起撥運,由江西五福一路前進。不可似前次推諉,以致遲延。如江西實有礙難辦理之處,一面飛即知會舒常等,令其將米石裝載,撥船由水路運往江南,交李世傑等,由上海出口運往閩省。但前經先後降旨令保寧預備米五十萬石,陸續由川江載赴江南備船運閩;為數較多,恐江蘇船隻驟難添雇,轉恐有誤要需,莫若即由五福早運為是。
上又諭內閣曰:柴大紀自剿捕逆匪以來,督率官兵、義民奮勇殺賊,一切調度深合機宜。著授為參贊,協同將軍常青等悉心籌辦,以期迅奏膚功。
上又諭內閣曰:據舒常、姜晟奏:『湖北省早稻豐收,秋成可卜大有。現在動支倉谷二十萬碾米一十萬石,遴選妥員,分作四起,由江西一路運往閩省,以濟軍儲。舒常並往湖南與浦霖酌議,動谷碾米運閩,以資備用』等語。現在臺灣剿捕逆匪尚未蕆事,一切軍糧及撫卹平糶等事,所需糧石較多,不妨寬為預備。該督等能不分軫城,先事預籌,殊屬急公。舒常、姜晟俱著交部議敘。
上又諭內閣曰:臺灣現在剿捕賊匪尚未竣事,所有軍需一切費用繁多,著戶部於附近鄰省內酌撥銀一百萬兩,令該督、撫等派員解赴閩省,交與該督等存貯備用。
十四日(己卯),寶琳、琅玕同奏言:杭州滿兵第二、三、四起,已於六月二十八、七月初一、初三等日,先後全行起程。所有乍浦兵五百名,並領兵協領等官十員,於初四、初六先後到齊。江寧將軍臣永慶亦於初四日抵省,公同驗看。乍浦滿營所挑兵,俱年力精壯,漢仗去得(?)。應需軍裝、器械,火藥、鉛彈,亦俱備帶齊全。臣等照前一體料理,於初五、初七,分為二起接續起程。水慶隨即趕赴前途,先後照料督催前進。水陸程途一切船隻、口糧、夫馬等項,先經臣琅玕派員會同該道、府預備齊全,現仍委令司道分起護送,可以迅速遄行,不致稍有遲滯。奏入,報聞。
十五日(庚辰),藍元枚奏言:現在鹿仔港四面受敵,而賊匪恃眾負嵎,屢來侵擾。本月初五日,賊匪數千來犯二林莊;十一日,賊匪數千分路來犯埤頭、茄冬溝等莊;見官兵、義民趕到應援,隨即散去。如此出沒無常,防備恐難週密。又,彰化淡水交界之大甲溪、岸裏社,系在大里杙之北,現亦被賊攻擾。若彼處一失,賊匪便可長驅直至竹塹,斷絕上游糧道。臣派護遊擊潘國材等帶陸路提標並延平等營兵六百名,由海道前去堵御;並飭副將徐鼎士酌撥官兵,協同守御,兼牽綴賊勢以為諸羅聲援。臣等統計兵力,除不服水土患病各兵外,僅敷堵御應援;而諸羅、府城道路阻隔,若賊匪四面來侵,必須分路痛加追殺,兵力未免不敷。況鹿仔港最為要地,尤當計出萬全。懇再調福建兵二千名、廣東兵三千名前來鹿仔港,以備剿捕。又探聞自五月初七日起,賊匪陸續焚搶諸羅縣屬沿海之安溪寮、龍船窩、鐵線橋等莊計二十餘里,以致諸羅、彰化道路阻隔。又聞六月初九、初十等日,賊匪專攻諸羅屬之鹿仔草莊。查鹿仔港至斗六門六十餘里、至諸羅九十餘里,沿途皆有賊匪屯聚,又兼東螺溪、西螺溪一帶水漲,進剿官兵未能直達。臣是以親率官兵,由鹿仔港及中寮二路攻殺大肚、王田等賊莊,槍砲打死賊匪約五、六十人。官兵俱無傷損,惟鄉勇淹斃二名、被傷八名,業經臣酌量賞卹。偵探諸羅賊匪於十七、十八等日,陸續趕回保守大肚溪,諒此時諸羅賊勢自應減少。臣現在整頓兵力,一面遣人由海道持札密商柴大紀,定有日期,臣即親帶官兵由東螺、西螺、土庫等處攻殺至斗六門,會剿賊匪。再,臣接據鎮臣普吉保教:『先奉將軍常青調令,帶兵一千名,前赴諸羅大埔林地方,與鎮臣柴大紀訂期合攻斗六門賊匪。因到彼探聞賊首林爽文已回彰化;又據鹿仔港營盤副將林天洛、護參將馬元勳等具稟:賊匪數萬分路圍攻鹿仔港馬鳴山營盤及埔心莊,官兵分路迎敵,施放槍砲,打死賊匪甚多,奪獲砲位刀槍等件。有福協左軍千總林孝龍、把總陳鎬帶兵追趕,不意賊匪埋伏溝內,突然擁出衝擊隊伍。各官兵御敵,至殺退賊匪,查明陣亡兵丁七名,失去行營砲二位、鳥槍四桿、腰刀七口。賊勢甚為洶湧。續又據副將林天洛稟教:五月初一日,賊匪復出肆擾,官兵奮力堵殺,槍砲傷斃賊匪甚多,並奪獲鞭炮、鉤鐮、長槍、竹鋛;生獲賊犯王力、廖應魁、邱永,押交彰化縣審訊』等情。普吉保隨撤兵兼程於五月初六日回港。臣查普吉撤兵鹿仔港,業經請將軍臣常青核奏,是以臣前次摺內未經附奏。王力等三犯,先據彰化縣知縣宋學灝詳報:王力一名刀傷深重,審明後即經病故。其邱永、廖應魁二犯,經臣覆訊正法。再查淡水彰化交界之大甲溪一帶,閩粵居民雜處,間有賊匪潛匿其間,以致各懷疑心,彼此燒燬莊社。又彰化縣城內及附城莊社,系民賊互相燒燬,現在房屋全無,以致泉民多逃出鹿仔港,漳民多被賊押入內山水沙連並大里杙等莊社。是以鹿仔港現有民人十餘萬人,大里杙、水沙連等社賊巢內,亦有民人十餘萬人。因衣食缺乏,多有從賊入夥者,是以賊勢愈形猖獗。今賊匪守御隘口,音信隔斷,臣細訊將弁,竟不能知賊巢虛實。現在嚴禁民人,不許鬥殺、焚搶。並遣妥人乘小舟由海到大里杙等社,偵探賊巢虛實;並攜帶告示諄諄曉諭:如民人已經從賊打仗,罪無可貸;若系良善未經從賊者,務速歸莊,乘時耕種。至林爽文藉大里杙東系高山、西向大海、南北俱是大溪阻隔,水沙連一帶又是高山險峻,得以鳩集夥黨,苟延殘喘。臣現在相度機宜,設法剿捕,斷不敢效任承恩等觀望遷延;亦不敢冒昧輕率,務計萬全,迅速剿滅匪黨。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柴大紀、孫士毅曰:前已有旨令李侍堯將添調一萬一千名內,撥粵兵二千名與藍元枚。又據李侍堯奏,預備漳州有眷屬兵二千,亦有旨令該督派赴鹿仔港。藍元枚此次發摺時,想尚未接到前旨。其閩、粵兵四千,此時自已陸續前抵鹿仔港。今該參贊既請添兵五千,著孫士毅再於廣東挑撥兵一千名,速赴閩省;並著李侍堯即於漳、泉等處速行召募兵一千,接濟調撥,合之前調粵省應撥鹿仔港兵二千及漳州兵二千,已共有六千名。李侍堯酌量情形,如現在添調兵丁一千先到廈門,即將粵兵先行撥付藍元枚處;若漳、泉召募之兵,於粵兵未到之前業經召募齊集,即將募兵一千撥往鹿仔港應用,以足所請添兵五千之數。其餘一千,著李侍堯即由五虎門配渡,竟赴淡水接濟徐鼎士。所有此次續調粵省兵一千,並著孫士毅妥協派撥,愈速愈妙。再據藍元枚奏稱,鹿仔港四面皆有賊眾滋擾,而彰化淡水交界大甲溪等處,又有賊屯聚。昨常青又奏,賊眾在桶盤山等處圍繞大營,實有不能移動之勢。看來,賊匪南北四出擾攘,意在牽綴官兵,而常青、藍元枚等墮其術中,竟有應接不暇之勢。用兵之道,合則勢盛,分則勢弱。今賊首林爽文、賊目莊大田等,明知重兵俱在常青、藍元枚兩處,而林爽文牽綴北路,莊大田牽綴南路,使我兵分投堵御,奔走不暇,賊匪得以乘間蹈隙,將南北兩路緊要各港、社、隘口,任意搶佔,賊勢轉得聯絡,狡計顯然。乃常青為其所愚,止知結營自守,分兵防備;遇賊匪擊東、應東,擊西、應西。譬之奕棋,使賊人著著佔先,通聯一氣,而官兵止辦接應,並無制勝之策,轉致疲於抵御,何時方可竣事?該將軍等自當統領大兵,帶同侍衛章京將備等舍南趨北,與柴大紀會合。藍元枚亦應令普吉保留守鹿仔港,該參贊即帶兵由北路而南,前往諸羅與常青、柴大紀會合一處,使我官兵聲勢聯絡,軍威壯盛。其間阻隔屯聚賊眾,即可順便乘勢剿殺,使南北道路相通。偵探林爽文現在何處,即以大兵全力前往搜捕。但能將渠魁擒獲,則其餘賊目如莊大田、陳泮、吳領等,自無難迎刃而解,勢成破竹。即使林爽文窮蹙竄入內山,而賊目、匪夥失其首逆,勢必紛紛奔潰。彼時,我兵將賊黨痛加剿洗,乘此得勝兵威,再向生番令其獻出。想逆首林爽文即有翼亦難遁也。此仍擒渠制勝之策,該將軍等當勉力相機籌辦,不可坐失事機。前此,黃仕簡、任承恩即以因循觀望,以致老師糜餉。今常青等亦不免為賊牽綴,止知自守,即與以百萬之師,而零星派撥、處處分防抵御,亦總不能得力。斷不可不急思變計改圖,以期出奇制勝;況現在添調各兵俱系生力,正當乘此新到銳氣,及鋒而用。若再因循,又致疲弱,仍與不添無異。至常青等,如帶官兵前往北路,應遵前旨將營盤酌量收小,妥設防卡,便於照應,更可期保固無虞。又節次降旨令常青、藍元枚各就近廣為召募,毋論從賊與否,一經應募投到,即令食糧充伍。此固為增添兵力、解散賊黨之計,但賊匪狡獪異常,其自行投到者,不可不留心防備。其中,如有家屬尚在內地、及隨營打仗一、二次,察其情形實能出力者,方可信用。者乍行投到,當擇素能管束兵丁之將備,令其統轄,或分隸各營令官兵箝束,庶可免肘腋之患,此為最要。至北淡水一路,現既有賊匪滋擾,藍元枚應飭令副將徐鼎士加意堵御,奮力剿殺,毋致稍有疏虞。又據藍元枚奏,前次賊匪攻擾埔心莊時,有千總林孝龍、把總陳鎬帶兵追趕,被賊埋伏溝內,突出衝擊,經官兵殺退等語。其林孝龍、陳鎬二人,是否回營?抑系陣亡?摺內未經敘明,並著查明具奏。現在沿海口岸俱有賊船潛伏,內地解往臺灣等處糧米、餉銀、火藥、鉛彈等項,著李侍堯嚴飭文武委員加意小心防範,方為妥善。再,該參贊所請添兵五千名,現有旨如數發往。但到彼尚需時日,此時豈有株守坐待之理?今藍元枚約會柴大紀訂期親帶官兵,直趨斗六門奮力攻剿,此舉略見奮勇,自應如此辦理。
臣等謹按,賊匪蟻聚蜂屯,俱系脅從,非盡能打仗。故一經官兵槍砲,無不奔潰。因不能窮追進逼,使賊散而復聚,仍敢四出滋擾,以為牽綴之計。將軍臣常青等,僅能堵御,應接不暇,實墮其術中。我皇上洞燭情形,諭以擒渠制勝之策,不啻至再、至三。茲以藍元枚有與柴大紀訂期合攻之語,復又傳諭常青逕赴諸羅會齊進剿。兵合則勢盛,賊匪自無難悉力殲滅。聖明屢示機要,惜在事諸臣尚力有未逮也。
十六日(辛巳),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曰:昨據藍元枚奏,鹿仔港之二林、埤頭等莊及彰化淡水交界處所,俱有賊匪攻擾,已諭令該督在漳、泉募兵一千名,並令孫士毅再撥粵兵一千名,先盡五千名撥赴藍元枚處接應。其餘一千名,即令該督徑由五虎門配渡,撥赴淡水,以助徐鼎士防守之用。李侍堯務須妥速召募,即行分撥。至粵省及漳州兵應撥往藍元枚者,該督究於何時先後配渡,未據奏及?著即將何日可抵鹿仔港之處,迅速覆奏。鹽水港、笨港、麻豆社等處,為米糧販運通衢,今被賊匪搶佔,且押去海邊小船,又將在海口一帶滋擾,所關甚重。已節次諭令常青等,務將各港社屯佔賊匪,忍速剿殺,打通道路為要。今披閱臺灣全圖,澎湖一處,正與笨港、鹽水港、鹿仔草等處相對,且相距不遠,俱有港口可通。現在常青、藍元枚兩處酌辦剿賊,無暇前往各港社痛加剿殺。雖據常青、柴大紀各派官兵前往攻剿,恐不能得力。今澎湖既相距甚近,該處原駐有官兵,李侍堯自應飭令駐紮澎湖將弁帶兵就近配渡,前往鹿仔草、笨港、鹽水港一帶接應會攻。如澎湖駐守兵丁為數不多,該督亦應於內地押殺守要(?),由澎湖前往協剿,庶內外夾攻屯踞各港社賊匪,自可迅速剿殺,肅清道路,使官兵聲勢聯絡,於剿捕機宜方為有益。況賊既佔踞沿海各港社,保無滋擾澎湖之事?亦應預為籌備。常青、李侍堯、藍元枚等總未言及,今因觀圖甚為廑念!著傳諭李侍堯,並將圖發交閱看,酌籌妥辦,迅速覆奏。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二十六
七日十七日(壬午),孫士毅奏言:粵省先調兵丁二千名,已於六月中旬陸續抵廈,此時應已全數到台。至續調二千名內:督標及增城惠來營一千名,七月初五、六等日,即可出境;右翼鎮標一千名,距潮較遠,七月二十日外亦可點送赴閩。所有現在添調二千名,因計期稍後,臣尤加緊飛調。並於營分略近者,量為抽撥足數,計程月杪、月初,亦可由黃岡出境。一切軍裝、器械及鉛彈、火藥,並裹帶一月口糧,臣前此恐閩省軍營續有徵調,俱預為密飭部署;一俟檄調文到,各該營均可即日起程。左翼鎮李化龍,曾經出師金川,派委統領。其餘帶兵將弁,俱挑選諳練勇往,並有曾經打仗者。至駐防兵一千五百名,想日內存泰、博清額會同圖薩布挑選停妥,不日即可啟行。臣仍一面星飛咨會,一面派員馳往前途,彈壓到潮,毋許稍有滋事。再,近年外洋商船,均系以貨易貨,其新到洋錢比前較少,愚民無知,竟與紋銀一樣行使,是以市價稍昂。現在軍營需用孔亟,自未便較論成色多寡,致有遲誤。經撫臣在省迅速趕辦,得有數萬兩,先行起解。因思上年清查倉谷案內,有潮屬州、縣徵出谷價銀二十餘萬兩,提貯藩庫,內洋錢居多。現與撫臣札商,將此項洋錢湊足四十萬兩,委員分起解送赴閩,即可應用無誤。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孫士毅曰:孫士毅添派征兵、催■〈走賛〉赴台,所辦甚為迅速,實屬可嘉!昨又降旨令於粵東挑撥兵一千名,速行派赴閩省應用。該督務須妥協派往,愈速愈妙。又據稱撥銀易換洋錢通融,如數撥解,所辦亦屬妥協。至孫士毅現在駐紮潮州,且因照料官兵出境,馳赴黃岡,該處與閩省較近,聲息相通,現在臺灣剿賊情形,該督自必有所聞知,並著得有何信,即行隨時速奏。
十八日(癸未),李侍堯奏言:閩兵二千,已於前月十九、二十等日,俱到台郡。粵兵先來之二千名,於前月二十四、五等日放洋,計目下應亦到齊。至分兵二千前往藍元枚軍前之處,若論道里,則浙省滿兵到泉州,即可由蚶江配渡;但該提督系漢人參贊,而永慶系滿洲將軍,同在一處,恐不得臂指相使之用。臣擬令永慶帶滿兵赴常青處,俟粵兵來時,分撥二千往鹿仔港,似覺兩處俱呼應得靈,較為有益。惟是該提督昨寄來摺稿,亦有請添閩、粵兵五千之奏,今增兵二千,似尚不敷所請之數。臣前奏明漳州鎮兵獨未調用,因札詢該提督去後,茲於本月初四日接據札稱:『漳鎮兵內和平、漳浦二營,難保無會匪在內;其詔安、雲霄二營兵,最為勇健得用;鎮標中、右二營及城守、同安二營,亦俱可得力,保無他虞。倘得此等兵五千,不獨可以御賊,即相機進剿,似亦不難』等語。該提督系本地人,自必確有所見;是以,臣即照伊所指營分咨會常泰,並密令挑取有家眷之兵二千名,克日前往,以資應用。查南路賊匪既多,若俟常青由南而北,正需時日。今該提督增此閩、粵兵四千,不必俟常青南來會合,即可進搗賊巢,庶剿滅逆匪較得迅速。再,逆匪林爽文之母自縊及其父搬入內山之信,五月初間,據同知楊紹裘稟,曾有此語,並謂系三月中事。臣隨訪之內地文武各官,則稱二月初間已有此傳聞。是此信恐未必確,是以臣未敢率行入告。但今賊勢日益蔓延,則無論此事未真,即果屬實,而該匪行同梟獍,其父母已不足繫其心。惟有解散其黨羽,痛殲渠魁,始可蕆事。至於江、浙數省撥運米石之外,又令川省撥米二十萬石前來接濟,尤屬臣等意計所不到。現在漳泉一帶天氣久晴,晚禾尚未栽插,將來必需平糶;川米到時,正資應用。臣現在先行傳播,非惟人心俱有所恃,而山陬海澨得聞此信,無不感戴聖主顧復之恩。再台地向無馬匹,歷來駐班官員各自帶馬一、二匹載往,以資乘騎。緣海船艙底甚深,馬匹不能上下,僅可於篷板底每船附載三、四匹,一遇風浪,尚多驚跳不寧;是以載往甚難。所有節次調往征兵,非特綠營馬兵俱屬步行,即恆瑞帶往滿兵,亦照軍需例折給。此次增調浙、粵二省駐防滿兵,應亦照此辦理。惟滿漢官員,似不可無馬。昨據粵省領兵之總兵梁朝桂等,咨請兩廣督臣酌撥馬數十匹,以資將備乘騎;現准孫士毅分解前來。今又增調多兵,則將備需用又多,應請滿漢各員,三品以上准帶馬二匹;五品以上准帶馬一匹。其驍騎校千總以下,概不准帶馬,以省裝運之艱。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柴大紀曰:常青處已節次指示機宜,諭令舍南趨北。今又有續到閩、粵兵四千名,兵力更為厚集,正當及鋒而用。若分投堵御、零星打仗,何日始能進剿?且綠營怯懦習氣,動稱賊有萬餘及數十萬,試思賊匪雖到處逼脅,亦不過臺灣地方一處民人,況又未必盡皆從賊,又何至各處賊匪動有數萬?若果如此之多,又何所得食,豈賊人亦有錢糧散給之耶?此乃事理之顯而易見者。該將軍等豈可坐待株守,以一兵御一賊之理?藍元枚處,現在已據李侍堯派撥漳州兵二千,其續調粵省兵二千,亦當陸續前赴鹿仔港。該參贊亦當令普吉保留守鹿仔港,親自領兵由北而南,與常青、柴大紀會合一處,使我兵聲勢聯絡,軍威壯盛。不可徒為所牽綴,以致師老力疲,坐失事機。再據李侍堯奏,賊勢日益蔓延,必須南北並舉,以期軍務早竣。此等賊匪,不過烏合之眾,總因官兵與賊相持,曠日持久,轉與賊人以暇,以致處處牽掣我兵。若辦理得其要領,賊匪焉能日聚日多,肆行屯聚?且該督稱賊匪蔓延之語,亦系綠營恇怯訛傳;從何而得?所指何處?並著李侍堯據實覆奏。
同日,何裕城奏言:准福建撫臣徐嗣曾札稱:『臺灣軍營需用火藥,雖已於浙江、廣東二省調撥協濟,但有續調官兵,必須寬為籌備。江西省是否現有存貯火藥堪以撥濟』?等因。查軍營火藥甚關緊要,臣已在各營額備火藥內酌提六萬觔,裝貯完固。臣詣局點驗,派委員弁領解;即於七月初十日自省城接續起程,由陸路入閩省之崇安縣解送前進。一面札覆徐嗣曾,並飛咨閩省總督臣李侍堯派員接收,交局應用。奏入,報聞。
二十日(乙酉),常青、恆瑞同奏言:據現駐鹽水港之遊擊楊起麟稟稱:『十七日,魏大斌等帶兵至鹽水港。因鹽水港兵單,留都司羅光炤帶兵五百名在港防御,魏大斌即帶兵前往諸羅一帶剿捕』。據魏大斌來稟:『領兵於十七日到鹽水港,賊匪暫退,即到鹿仔草紮營。於十八日,同副將詹殿擢、遊擊邱能成、武舉陳宗器等,帶領官兵、義民至埔心、大崙等莊與賊打仗,自巳至未,槍砲打死賊匪不計其數。詎料四面賊莊群起蜂擁,竟有萬餘將前後隊官兵圍住。官兵施放連環槍砲,奮勇抵敵,至申刻殺出重圍,收回鹿仔草營盤。乞迅撥員弁領兵赴援會剿。是日,陣亡把總麥逢春、武承烈、劉聯升、額外外委包定邦四員,兵丁六十六名;受傷遊擊邱能成、守備蔡國忠二員,兵丁十一名;未知存亡千總黃殿臣、把總陳世棟、陳彪三員,兵丁二百二十一名;陣亡義民四名』。各等情。查鹿仔草距諸羅二十五里,該鎮等自應預先通知柴大紀內外應合,則攻打較易,何至多損弁兵?而軍火器械,又未聲明,料所失亦復不少。但柴大紀等,自初十日會稟請援之後,至今尚無文報,則現在賊勢充斥,阻隔音信,自屬實情,急需添兵前往。臣等當派撥遊擊田藍玉帶兵一千名,即於二十六日仍由水道飛赴鹿仔草,隨魏大斌併大攻剿,速達諸羅,統聽柴大紀調遣。再,六月二十一日,據參將瑚圖里、都司邵振綱稟:『二十日自山豬毛帶兵六百餘名、廣東義民一千四百餘名,由小路翻山至南潭攻剿賊匪,臨時懇求接應』等語。臣等於二十二日黎明,派令革職參將那穆素里前往哨探,復派令翼長烏什哈達、都司杭富、參將特克什布帶兵五百名,前至二層瀘山腳下接應。約至巳刻,那穆素里回報:『參將瑚圖里、都司邵振綱,甫經下山,賊匪四出。烏什哈達等將隊伍排開,賊匪見有官兵接應,登即退去。參將瑚圖里、都司邵振綱,見賊懼退,趁勢帶同官兵、義民向前追趕,廣東義民奮勇爭先,現擒獲賊匪陳順等五名』。臣等查山豬毛汛與廣東莊相連,賊人數次侵犯,俱被官兵、義民殺退。又官兵前經被困數月,並無糧餉,俱係廣東義民助糧接濟,實屬義民可嘉!隨面加獎勵,酌賞六品頂帶,貢、監生員周敦紀等九人;八品頂帶,民人曾秀等十三人。又,每名賞銀二兩者九十名;賞銀一兩者一千二百八十二名。仍照士兵例給與口糧鹽菜。其瑚圖里、邵振綱所帶兵,亦準分別補給糧餉鹽菜,以示鼓勵。至山豬毛汛,現有把總葉琪英帶兵五百餘名,同義民防守。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柴大紀曰:據常青、恆瑞奏,加派官兵應援諸羅一摺,所辦著著皆錯。瑚圖里等,前因鳳山失事,被賊攔截,在山豬毛駐守數月,幸而賊匪無能,不致將山豬毛搶佔。該將軍等,因中間道路阻隔,無從知彼處信息,以致日久並未遣兵救援。今瑚圖里既於六月二十日從山豬毛小路翻山進攻南潭,聲勢可得聯絡,自屬極好機會。該將軍等一得稟報,即應親統大兵直往南潭一帶,合力夾攻,則賊目莊大田可期就獲,南路即可乘勢肅清。即使常青、恆瑞不能一同前往,亦應酌留一人駐守營盤,或常青、或恆瑞,帶領侍衛章京將備等,親身統領,似大力多兵直趨南潭,奮力攻擊,方合機宜。伊二人又有何不能分往處?縱使伊二人俱難以分身,亦應於鎮將中如蔡攀龍之奮勇可恃者,多派官兵,令其帶往剿捕。乃常青等計不出此,僅派那穆素里、烏什哈達等帶兵五百名接應,於事何益?且官兵前在山豬毛被困數月,既全藉廣東莊義民助糧接應,此次瑚圖里等回至大營,其廣東義民,自應令其留守本莊,自為捍衛。乃竟帶同來至大營。伊等之意,不過為添千餘義民,可以稍添兵力。但山豬毛仍須留兵防守,又豈若令義民在彼自為守御之得力也?今將伊等帶回大營,令其隨營往剿,該義民等既系戀室家,心懸兩地,不能得力。且使賊匪聞知該義民等隨營助剿,必心懷忿恨,將其村莊焚燬、家屬殺戮,義民轉致受累灰心。似此,措置乖張,豈用兵之道?且常青等統兵往北路進剿,到處俱有義民協助;若見廣東莊之義民投營出力,轉致家屬、房產被賊摧毀,是隨同官兵打仗,只有吃虧,於彼無益。不但不能招徠鼓舞,轉使義民等望而生畏,豈非驅之從賊?所關匪細;觀之,實生憤懣!著常青等即傳旨,將現在山豬毛義民,俱令速回本莊,自行守護家屬、田產。並曉諭義民等,現奉諭旨,以此事系該將軍等辦理錯誤,特令義民仍回本處自為守御。或仍令瑚圖里親自帶領義民等回至山豬毛,並酌添兵護送,以安其心而資守御。常青等前赴北路時,遇有義民投到者,皆應令其各在本莊自行防御。如有賊匪侵擾,即悉力堵剿,以助官兵聲勢。庶義民等無所瞻顧,踴躍從事,招徠更易,此為最要。至柴大紀現在諸羅,被賊匪糾合夥黨攻踞鹽水港,四處斷絕糧道,又請添兵救援。常青等即應領將備,親身速統大兵前往接應,乘我兵全力打通道路,前赴諸羅會合柴大紀,方為得力。乃僅派魏大斌等帶兵一千五百名,已不足以資剿殺;而魏大斌又不曉事,復留兵五百名防守鹽水港,止帶兵千名前往諸羅,以致兵力益單,遇賊擁至,不能抵敵剿殺;收回鹿仔草營盤,仍不能前抵諸羅。且官兵、義民多有受傷、陣亡者,既徒損兵力,及魏大斌請援,常青等又止派遊擊田藍玉帶兵一千名,赴鹿仔草援應。似此零星派撥,何濟於事?而伊等在府城,又何曾殺戮多賊,能進尺寸之地哉!且常青等見魏大斌請援,即撥兵一千前往接應,若他處復有求救者,又撥兵援應,以此各處派撥,分投堵御,則大營即有多兵,亦必所存無幾,豈又將屢請添兵而不已耶?常青、恆瑞何漫無布置,辦理錯繆若此!俱著嚴行申飭。看來,該將軍等此時竟茫無主見,一錯百錯,於剿捕機宜竟不能得有把握,增朕南顧之憂。為今之計,該將軍等惟有遵照節次所降諭旨,直赴諸羅;藍元枚亦應自北而南,與常青、柴大紀會合一處,全力搜捕,庶期搗穴擒渠,其餘黨夥無難殲盡。該將軍等勿再株守坐待,以致老師糜餉,坐失事機,自取重戾!
上又諭內閣曰:劉峨奏:『前準常青咨拿臺灣賊匪高文麟等供出從賊之各犯姓名,開單移知,令於沿海各港口嚴密堵緝。當即飛飭各屬一體查拿。茲查有福建來津之糖船,內有水手趙榮、林光二名,與高文麟等所供夥匪姓名相同,隨訊該水手等,據趙榮供:「我系同安縣人,原名歐陽煥」。林光供:「我系彰化縣人,原名魏寵」。其趙、林二姓,系造船時報官姓名,歷年換照均系頂認,並不添改原藉,俱有住址、親屬可問。並有天津行鋪人等見該水手到過天津十數次,情願具結等因。現飛咨閩督查照,所供是否屬實,再行核辦』等語。所謂愈細愈遠,殊屬不成事體。常青等一正賊未獲,而用心於無用之地,可笑!可鄙!今之大臣等行事率多如此,實增愧懣也。且臺灣逆匪滋事,其夥黨即或竄逸,不過在廈門附近一帶海口潛匿,斷無遠逾數省,直至天津之理。無論趙榮等系屬誤拿,即或實系逸匪,伊二人逃至天津,又何能滋生事端?況船戶等俱系身家殷實,天津行鋪皆為出結,更屬可信。乃劉峨率行拘訊,殊為失當。此等船隻,皆系載裝貨物,投行售賣,若如此混行查拿,將來商販未免畏累,裹足不前,必至百貨騰貴,於閭閻日用大有關係。況該督及天津道、府等於所屬地方,現有劉權之眷船被劫一事,並未能將盜犯拿獲,轉因數千里外閩省咨緝之案,紛紛查究。劉峨何不曉事至此!著交部嚴加議處。並將水手趙榮、林光二名,即行釋放,不得再行拖累。並曉諭該船戶等,以此二人實系誤拿,業經奉旨即行釋放,該督亦治罪矣,嗣後各安商業,不必心存疑懼。至常青現在剿捕賊匪於應行會合夾攻之處,不能妥速前進,乃於餘匪竄逸咨緝至數省之遠,徒滋煩擾,實屬不知事體輕重,著傳旨申飭。常青既遠咨直省於海口查拿逸匪,則浙江等省自已早有咨會,並著李世傑、琅玕於沿海各口岸,止須飭屬密行訪拿逸匪,遇有商船,不得如劉峨之過事搜求,累及無辜,以致商販聞風裹足。
臣等謹索,查拿逸匪,固宜嚴密,然累及無辜,使商販是懼不前,更增地方之累。天津所到糖船,內有水手與逸匪姓名相同,督臣劉峨即據咨查辦,及審明並非賊夥,尚待行咨閩省核覆,所辦實屬失當。我皇上降旨交部議處;並令各省沿海口岸不得藉口拿匪,過事搜求,俾商賈不致望風裹足。聖天子明無不照,輯暴安良,務求其實,故天下無幸逃之罪,亦無不白之冤也。
同日,孫士毅奏言:續調粵兵六千名內,除預備貼防之二千名,已於六月十三日全數俱入閩境。其常青續調之二千名,內一千名現於七月初五、初六兩日,已抵閩境。尚有三千名未經到潮;內一千名已在途次,約於七月十七、八等日,可以赴閩。其最後添調之二千名,系於七月初一日飛檄行調,營分遠近不一,自七月二十一、二日起,定可陸續到潮。即最遠之羅定協兵三百名,七月盡亦可赴閩。至駐防滿兵一千五百名,系副都統博清額帶領,計程七月二十日後,亦可抵閩。至需用船隻等項,經撫臣圖薩布與臣節次札商,寬為預備,滿漢官兵盡敷乘坐。省城經撫臣派督糧道吳延瑞護送至惠州所屬地方,妥為照料。臣復派惠潮嘉道圖畢赫迎至惠州所屬,彼此交代,加緊催■〈走賛〉,斷可不致遲誤。
同日,閔鶚元奏言:江西省運閩米石,先經何裕城咨會,已全由五福陸路運送。經臣同督臣李世傑酌商,川省之米由大江順流南下,其來迅速。且閩、廣等船,向來秋、冬間因北風較多,來江南者甚少,必需將現在陸續到來之船,盡數截留,以便候川米一到,即可次第配運。並經關會浙省一體趕辦。現准浙撫臣琅玕知會,亦盡力截送來江,以資濟運。再江蘇省撥運米石,分作二起趕運。茲據松太道張銘等稟報,頭運米五萬石,業經於七月初七日自上海啟行。臣一面飛移閩省督撫,派員在泉州廈門查收;並豫行移知浙撫臣,通飭沿海汛地一體撥護前進。再第二運米石,已據各州縣運赴上海,所需船隻,亦以次辦齊,現在趕緊修艌、盤交過載。俟報到開行日期,另行恭報。奏入,報聞。
二十一日(丙戌),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曰:常青前值林爽文等滋事不法,調遣將弁、派撥兵丁及解送糧餉、火藥等事,亦尚有條理。旋因黃仕簡、任承恩貽誤事機,就近派赴臺灣督辦。彼時,朕本不甚意滿,及常青到彼,鼓勵義勇、撫卹難民及一切調撥,頗覺井井有條,朕心出於望外,乃為之稍慰;方以該將軍等為可倚侍,足資委任。數月以來,節次奏到各摺,屢次打仗,雖未見出奇制勝、大加剿洗,尚無措置乖方、錯誤顯然之處。至昨日所奏,魏大斌前往諸羅應援,至埔心莊遇賊未能前進,常青聞信,並不親領大兵會合進剿,又僅派田藍玉帶兵一千名前往接應;似此零星派撥,於事何濟?又將廣東莊義民留營助剿,辦理錯謬,無甚於此。看來,常青等此時毫無主見,於剿捕機宜竟不能得有把握,朕因此實增南顧之憂!常青、恆瑞二人,俱未曾經歷軍務,而恆瑞又復少不更事,此時隨同常青辦理軍務,恐其因職分相等,又以身系宗室,稍存矜貴習氣,且未免有袒護滿洲兵丁之意,於商辦一切事務,未能和協,亦未可定。用兵全在主將和衷,方能集事;若各不相下,心存意見,以致諸事多有掣肘,所關匪細。李侍堯現在駐紮廈門,見聞較切,且該督久任封疆,受恩最為深重,伊平日於該將軍等剿捕機宜,原不應有所軒輊。至現在常青等辦理諸務,動多錯誤,朕日夕焦急,特行降旨詢問;該督自應將常青與恆瑞有無意見不和、彼此牽掣,及該將軍等能否辦理此事、可期完竣之處,據實覆奏,毋得稍存瞻顧。再,現已有旨令福康安速赴行在,面授機宜,令其前往臺灣更換常青,督辦軍務。但軍中屢易主帥,亦非所宜。特恐常青等不能了結此事,以致因循日久,不克蕆功,轉不若及早更換,尚可保全之為愈。此實朕無奈之計也。並著李侍堯酌量情形,就其所見,是否必須如此辦理,一並據實速奏。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恆瑞曰:常青等自駐紮府城,止於桶盤棧一帶結營株守,並未能剿殺多賊、挪移尺寸之地。而於諸羅請兵援救,則派魏大斌前往,及魏大斌請救,又派田藍玉接應,似此各處派撥、分投堵御,即再添兵一萬,亦不敷爾等零星派往之用。而爾等仍坐守郡城,成何事體?此系該將軍曾經具奏之事,已如此錯謬不一而足;其未經具奏者,辦理失當之處,恐更不知凡幾;何以紓朕南顧之憂?該將軍等此時於剿捕事宜,處處失算,不可不急思變計,以收桑榆之效。為今之計,惟有遵照節次諭旨,舍南趨北,與柴大紀、藍元枚會合一處,以大兵全力擒拿賊首林爽文,搗其巢穴。勿再因循貽誤,坐失事機,以致自干重咎!此朕與爾等以救過之路,不可不慎!朕於用兵,賞罰嚴明,爾雖未經軍旅,豈無聞見,不可不知也。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劉峨曰:現令福康安前來行在陛見。俟其到熱河後,即令帶領侍衛章京拜唐阿等,由驛前赴臺灣督辦剿捕事宜。所有需用車輛、馬匹,著劉峨先行預備,並派出藩司梁肯堂妥為照料。計福康安所帶侍衛章京拜唐阿等不過百人,需用車馬等項,為數不多,該督等務須妥協辦理,毋得稍涉張皇,致有擾累。
二十二日(丁亥),上諭內閣曰:兵部奏,福建省應行添設站夫,未將道里遠近、事務繁簡分別聲明,難以懸議,請敕交該督查明具奏一摺。現在,臺灣正在剿捕賊匪之時,所有文報往來最為緊要,自應酌量添設驛站,以便迅速接遞。朕早經想及,未及降旨;而李侍堯亦並未先行具奏,僅咨部辦理,未免遲緩。此時,該省軍務繁多,若來往行查,更需時日。所有福建省應行添設站夫,即著照該督所咨辦理。其各省驛站須有大員專司督辦:直隸省著派梁肯堂,山東省著派繆其吉,江蘇省著派通恩,浙江省著派歸景照,福建省著派伍拉納,照料查察,毋致遲延貽誤。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二十七
七月二十三日(戊子),存泰、圖薩布同奏言:初四、初五兩日,會同副都統臣博清額、柏廷翰,傳集滿漢八旗及水師旗營各駐防官兵,逐加挑選,共足一千五百名。察看各官兵,年力俱屬強壯勇往,必能出力剿賊。隨照例散給俸賞、行裝、鹽菜銀兩,備足軍火器械,派定協領、佐領、防御等官共三十三員,分作四起行走,以三百七十五名為一起。七月初七,頭起自省啟行,按日接連前進。副都統臣博清額統領第四起官兵起程,由水路晝夜兼行,至龍川縣起岸,過山,仍由水路至潮,從黃岡入閩境。現在河水通達,船隻便利迅速。至官兵自省起程,臣等督同藩司許祖京及府、縣等親赴河干照料登舟。至龍川起岸至清溪,派委肇羅道阿章阿支給人夫,隨路彈壓。由清溪下船,至潮州,派委惠潮嘉道圖畢赫撥給船隻,接替護送。仍飛咨督臣孫士毅照料出境。其官兵日逐應需口糧,俱飭各府、州、縣預備,隨到隨發,免致停留。至此次駐防各官兵應支分例,先於司庫動項支給,容俟彙案造報。
同日,圖薩布又奏言:粵東所屬州、縣地方,內多濱臨洋海,而附近省城沿海各隘口,尤關緊要。臣節次與督臣孫士毅檄飭文武,慎密嚴查。現在添調官兵赴台協剿,誠恐地方稍有疏懈、奸匪乘機竄逸,臣現飭各州、縣會同營汛,於沿海隘口加緊巡查。凡船隻收泊港澳,遇有蹤跡可疑,其船戶梢水,若非本處歇家行店素相認識,難保無臺灣逸匪及洋面奸徒,一經盤查得實,即行拘拿解究;務須不動聲色,嚴密辦理,使匪蹤無所潛伏,以靖海疆。再與藩司許祖京酌商,將庫貯上年潮屬解存谷價內洋錢十四萬九千餘兩撥出湊解,將餉銀扣存司庫抵補谷價。並於省城、佛山二處市鋪公平兌換,湊足全數。現在已將洋錢七萬八千圓。於本月初六日委員先行批解起程。此後,趕緊易換,定於本月內全行委解,不致遲誤。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孫士毅、圖薩布曰:臺灣與粵省毗連,非江浙遼遠者可比,保無有匪犯竄逸,自應嚴密查拿。但販貨商人俱系家道殷實,豈肯藏匿匪徒,自取重戾?該督撫等遇有形跡可疑者,必須留心盤詰。若遇到口商船概行查訊,則商販等聞風裹足,將來商販不通,百貨騰貴,於閭閻民食大有關係。著李侍堯、孫士毅、圖薩布飭屬不動聲色,設法妥辦,毋得紛紛誤拿,徒滋擾累。
二十四日(己丑),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曰:前據常青等奏,參將瑚圖里自山豬毛帶領官兵、義民來營,所辦錯謬之極,已將常青、恆瑞嚴行申飭。今反覆思之,常青等於此一事,愈覺其辦理失當。雖已諭令常青等將辦理錯誤緣由,傳旨曉諭義民,令其速回本處,自為守御,並令瑚圖里親自帶兵護送,以安其心,而勸來者。但前降諭旨,到彼尚需時日,已恐無及。若賊匪等乘義民遠離本莊,已將其家屬房產焚劫殘燬,以致義民等受累灰心,並致他處義民聞風裹足,不肯踴躍投效,是皆由常青等措置乖張,貽誤事機,朕必當將常青等從重治罪。著傳諭李侍堯將此事情形是否如此,其意以為何如,就其所見據實密陳。此事勿得稍有宣露,令常青等聞知心懷疑懼,更於事無益也。
臣等謹按,將軍常青等留廣東莊義民在營助剿,並不先將願留之故奏明。我皇上以義民既留大營,其本莊無人守御,必致遭賊擾害。既嚴加申飭,指示其措置之乖方,而猶慮及護送歸莊事或無及。聖天子念切民依,痌瘝在抱,厥後粵莊義民始終出力不倦,固因能知大義,亦由感發而愈激其天良也。
同日,李侍堯奏言:臺灣額徵地丁、莊租、鹽課等項,每年計銀五萬九千三百餘兩;應行解司兵馬建曠扣缺養廉並文武各員借支各雜項,每年又不下三、四萬兩,曆系扣存府庫劃兌戍兵餉銀。如上兩年奏銷之銀,於下兩年請領兵餉內扣收,以省彼此運解之煩,著為成例。上年臺灣請領五十二年分官兵俸餉養廉銀共一十七萬五千一百餘兩,經署藩司李永祺照例劃扣司庫銀一十萬二千五百餘兩,飭令將收存府庫銀兩撥出支放在案。茲據布政使覺羅伍拉納等詳稱,前項存貯府庫銀兩,故守孫景燧任內墊用無存,兵餉不敷支放,請先行給發。臣查賊匪滋事,系在上年十一月以後,而本年臺灣兵餉應動支五十年完解之銀。該年徵收銀兩,業經奏銷全完,實貯府庫;並應行解司各雜項亦俱扣收在庫,與本年官莊地畝賊匪擾害無可徵收者,全不相涉。乃據稱孫景燧任內墊用無存,其墊作何項,系何員任內墊用,並未有報案,顯系虧空。本應查明參奏,分別追賠,但現當剿捕逆匪之時,不便遽行查辦。一面飛飭藩司將劃扣銀一十萬二千五百餘兩照數撥出,委員迅解臺灣,以備支放。並行令查明陣傷、亡故、未回兵丁,按照出缺日期,將餉銀扣貯府庫,歸入下年支放之用。仍飭將支放日期、官兵花名清冊並扣除亡故兵丁名數造報查核,以杜影射挪移情弊。又,泉州府馬巷通判陸士錕於該廳地方米船被竊,並不上緊嚴拿盜犯,任聽家丁、差役私賣贓米,及事主認領,又不全行給領。請將陸士錕革職。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曰:臺灣庫貯銀兩,原存為兵餉支放之用,且系五十年徵收錢糧實貯在庫之項,與去歲冬底被賊滋擾官莊無涉,何得稱墊用無存。孫景燧在任釀成事端,又復任意虧缺,即應參奏查辦,乃該督請於事竣後再行辦理,試思孫景燧業已身故,將來又復向何人查究乎?現已降旨諭令琅玕將孫景燧原籍資財,嚴密查抄,以抵官項。至陸士錕當軍務倥傯之際,並不嚴防盜賊,乃於商船被劫轉從中侵漁吞匿;是不但因該商被盜,乘人之隙肆行侵隱;而且乘國家有事,任意貪婪。似此居心,真與盜賊無異,僅予革職,不足蔽辜。著李侍堯將陸士錕即行革職拿問,仍計贓科罪。至李侍堯現值閩省地方廢弛之時,正當實力整飭,乃於此二案辦理失之寬縱若此,殊屬非是。著傳旨嚴行申飭。用兵之際,諸事宜嚴,李侍堯不宜如此從寬辦也。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琅玕曰:臺灣府庫貯兵餉等款銀兩,系五十一年奏銷,以前徵收錢糧實貯在庫,與本年被賊擾累官莊無涉,何得藉稱墊用無存?明系孫景燧挪移虧空無疑。孫景燧系臺灣知府,平日於地方事務既漫無整頓,以致釀成林爽文等糾眾不法,肆行滋擾之事,而於庫貯銀兩,又復任意虧缺。是其侵漁斂怨激成事端,不可因已被賊害而寬其罪,使其家屬仍坐享豐厚。著琅玕即將孫景燧家產查封,以抵官項。
同日,李侍堯、徐嗣曾同奏言:本年應辦乾隆五十一年奏銷,因台匪林爽文滋事,先准臺灣鎮道等以淡水、諸羅、鳳山、彰化等廳縣被陷,恢復倉庫款項,必須逐一清查,方可核實造報。請俟剿匪事竣,另行詳報。而內地各案奏銷,因逆匪尚未剿滅,現在進兵一切軍火、銀米分派各屬辦運,自上年至今,各員或支應差務、或碾運軍糧、或稽查口岸,均須親身經理,而於盤查倉庫、核造冊籍等事,一時難以兼顧;且司道等又隨同在泉州辦理接應軍需事務,所有奏銷案內應造冊籍,俱未能隨時核辦。請將閩省應辦乾隆五十一年分奏銷各款,展限兩個月。其臺灣府屬各款,仍俟剿匪事竣,另行飭查造報。俾得寬其時日,庶辦理不致錯誤。奏入,報聞。
二十五日(庚寅),李侍堯奏言:現在粵、浙等兵,正當東渡,臣更擬多撥銀米、火藥等項,趁此兵船配渡之時,委員隨同解往,尤為妥協。將來如更有續解銀米,該二處既各有派往防護之兵船,當亦不致疏失。至就漳泉兩處募補兵丁二千名,現在情願入伍者甚多,不過旬日,即可足數。所有擬調之浙兵二千,已咨明浙省撫提二臣停止調遺。再,臺灣殉難各官,或素系貪殘,則殞命亦難贖釀禍之罪;或尚稱廉謹,則捐軀自當邀死事之褒。事關勸懲,未可草率,現在留心細訪,務得確實,再行陳奏。有查前調之閩兵二千、粵兵二千,目下已早到臺灣。又,續調之粵兵四千,本日頭起五百名已到廈門,其餘各起,有路遠未能即到者,准孫士毅札稱,現在嚴催進發。又,浙省之駐防滿兵,已據報於六月二十六日起程。粵省駐防滿兵,雖未報起程日期,大約本月下旬俱可到廈。臣現在廈門料理,自當令其隨到隨即登舟,俾迅速前往。至北淡水一帶,近據同知徐夢麟稟稱:『逆首林爽文遣賊在彰、淡交界之大甲溪等處滋擾,副將徐鼎士已帶兵來援;藍元枚亦遣守備潘國材帶兵由海路前來,率同該處義勇於六月十八及二十一、二等日,連次接仗』等語。查所調漳州兵往藍元枚處者,現已在途,俟粵兵到時,再分撥二千前往,則藍元枚處新,舊官兵,亦不為少。現令常青、藍元枚等多募義民、鄉勇,並從賊而自拔來歸者,亦準食兵糧。常青、藍元枚等,自必共相協力,定可逐段摧廓。臣惟有料理糧餉寬裕解往,俾足供支給,不敢稍有缺誤。奏入,報聞。
二十六日(辛卯),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恆瑞曰:本日,詢問常青之齎摺差弁饒成龍,據稱:『將軍紮營在小南門外十里之桶盤棧地方,自五月二十四日以後,與賊人打仗數次。因賊人四路抵御,未能前進。賊目莊大田所據南潭,距桶盤棧營盤只有五里』等語。常青等自駐紮臺灣已經數月,其桶盤棧營盤相距南潭不過五里,該將軍等早應統領大兵將賊目莊大田先行剿除;乃惟知結營自守。似此肘腋之間,任其逼處,竟不思乘勢攻剿,實不可解。前以為南潭離大營尚遠,故屢次諭令該將軍等酌留官兵固守營盤,親統大軍舍南趨北,與柴大紀、藍元枚會同進剿。此時如尚未啟行,該將軍等即行帶領官兵速將五里外南潭屯聚之莊大田痛加剿洗,以清肘腋。豈有近在數里之內,而束手坐待之理?且此次續調兵丁,其粵兵二千,昨據李侍堯奏,業經配渡前往。其餘浙、粵官兵,自已陸續到彼。常青等正當乘其新到銳氣,相機進取,詎可曠日持久,坐失事機。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徐嗣曾曰:前因臺灣剿捕逆匪需用軍糈,且漳、泉一帶地方缺雨,恐米糧市價昂貴,民情不無拮據,已有旨諭令該撫查明妥辦。並節經降旨於浙江、江西、江南、四川、湖廣等省,派辦米共一百餘萬石,令該督撫等迅速運閩接濟。是閩省米石日逐充盈,除應付軍糈之外,盡有多餘。漳、泉二府如有缺雨成災處所,該督撫務須詳悉查明,一面奏聞,一面即行督飭所屬妥為撫卹。俾閭閻均霑實惠,毋使一夫失所,以副朕軫念民依至意。
二十七日(壬辰),常青、恆瑞同奏言:南路之賊,仍在南潭一帶負嵎不散,顯系北路賊勢鴟張,故敢有心窺伺。臣等於二十八日,令侍衛烏什哈達等率同遊擊孫全謀並參將瑚圖里管帶弁兵,臺灣道永福亦派同知楊廷理、守備銜莊錫舍督率義民,協同官兵前往搜捕。由鯽魚潭至埔姜頭莊,見賊數百;向前追殺,直至蜈蜞潭溝,焚燬賊寮十數間。當有南潭賊匪三、四千擁來。官兵齊放槍砲,打死賊數十人,殺賊十餘人,賊遂敗退。因該處溝徑崎嶇,不便追趕,隨即收軍。奪獲賊械十餘件。受傷委署驍騎校哈郎阿一員、兵丁一名、義民二名。陣亡兵丁四名、義民四名。均各分別記功、賞卹。惟被賊沖散不知存亡兵丁十五名,俟查明另辦。又接據駐守鹽水港遊擊楊起麟稟稱:『二十五日,賊眾千餘由蘆竹坑來攻鹽水港。商令守備黃象新帶領弁兵、義民,由東北勢港墘堵截,施放槍砲打死賊百餘人,餘賊敗走。於各賊屍身搜出偽將軍封條』。又據柴大紀稟:『二十日,賊匪攻縣,兵、民奮力抵御,打死賊數百人。內騎馬賊目一人。二十四日,賊忽分攻四門。督率將備分方堵御,槍砲並施,打死多人,賊始懼退。二十五日黎明,賊匪擁眾環攻西北營盤。大砲疊發,打死騎馬賊目二人,殲賊十餘人;其餘賊匪冒死進攻。官兵、義民力戰,至未刻稍退,仍遙屯未散,四野積水泥濘,未敢進剿。申刻雷雨盆傾,至戌刻賊始散歸各莊。現在多方雇覓熟識路徑之人,連夜札調鹿仔草官兵前來協助,至今尚未見回信』。各等情。又諸羅縣知縣陳良翼稟稱:『逆匪聚眾八、九千人,於二十八日辰刻,扛抬枋車,上蒙濕綿被,蜂擁圍攻西北兩門營盤。東南兩門山頂,各有匪眾六、七百人,遙為聲援。即分撥僚屬守城,親率各義民同將備弁兵往來御敵,施放槍砲。賊匪槍砲甚多,抵死擁攻,官兵、義民奮力攻殺,賊人退而復進者三次。我軍大砲轟擊,碎其枋車數座,打死賊二、三百人,北門打死騎馬賊目一人,西門殺死賊目一人,梟回首級。至申刻,賊始潰散。官兵、義民損傷數十人。賊雖暫退,差探尚欲糾賊攻城』等語。查諸羅一帶賊匪,浹旬不退,柴大紀等既能固守,又經屢次剿殺賊眾,自不敢久逼圍攻。但該縣系二十九日具稟,是日遊擊田藍玉纔到新店,是以尚未得有該遊擊帶兵協助魏大斌之信。臣等已三次嚴催魏大斌、田藍玉等,務即通知柴大紀迅速由鹿仔草起兵前進,內外奮擊,開通道路。並已飭該道府添解餉銀、火藥、鉛子等項,委妥員運往接濟。又,柴大紀及署縣陳良翼稟稱:『現在縣城四面道路、田洋積水,皆有逆匪阻截,遍插竹簽,官兵難以行動,積存文報,不得遞送。城中糧餉、鉛藥,存剩無多;大砲鉛子隨時鑄造,已用過一萬三千餘斤,現今鐵炭漸缺。設法加意防御。二十五日,賊目蔡福被砲打穿領頰,傷重,抬回打貓街;二十八日,賊目葉省被砲打中右腋,扛回牛稠山斃命,各莊民奔報屬實』。遊擊田藍玉稟稱:『鹿仔草由東邊往諸羅,系埔心、大崙等莊,路被賊削小,田水堵滿;由南邊往諸羅,系後寮一帶,各路口亦是賊匪屯紮之所,俱有蔗園、深溝阻礙去路。現與魏大斌妥酌,分兵前往』。又據魏大斌稟:『初三日寅刻,同副將詹殿擢、遊擊田藍玉等帶領官兵、義民前赴諸羅,行至半天厝,見埔心、大崙各莊賊匪突出,約有數萬分路殺來。遂令排列隊伍,施放槍砲,打死賊匪不計其數,內有騎馬賊一名。但賊匪愍不畏死,尚敢圍攏,官兵、義民奮勇力戰。至未刻,賊匪退聚各莊路口,攔截官兵、勢甚猖獗,難以前進。查陣亡兵丁一名、義民一名,受傷兵丁十二名、義民十九名。隨將隊伍收入鹿仔草營盤,再商計策前赴』各等語。臣等細閱各稟,魏大斌已接柴大紀書函,則彼此自可關會。其賊目蔡福、葉省,若果被砲傷斃,則賊勢亦應稍減。惟是,已抵鹿仔草之各官兵,屢前復卻,皆因賊匪削小官路,乘夏令多雨灌為水田,又遍插竹簽,以防官兵進剿,為此困守諸羅之計,殊屬狡惡。但查鹿仔草距諸羅僅二十餘里,若我軍並力奮勇能透過十餘里,城內兵民亦奮力接應,尚似可以打通。且埔心、大崙等賊莊,在諸羅西南一面十餘里之外,並非四面圍住縣城,若募熟識路徑之人,無論水陸亦可間道疾趨,期於必克。臣等以柴大紀望援甚殷,而該鎮將等設法應援,自以兵多為善,是以再行添派參將特克什布、張萬魁,署都司邵振綱帶兵一千四百名,並派令健銳營章京官保、德成額協同前往,即於初八日早,仍配船由水道前抵鹿仔草。並飭鎮將等務即悉心籌畫,彼此熟商,或拚力直前,或覓途馳赴,總期速達諸羅,痛殲醜孽。至續添之閩省兵二千名,於六月十九、二十一等日先到。粵省兵二千名,惟配渡兵八十五名船一隻,尚未到來,餘已於七月初七日齊到軍營。再參贊藍元枚統領北路官兵,亦以僅能守御,不敷攻剿,是以奏請添兵。臣等俟請添各兵陸繽到齊,即相機前進,一經擒獲賊首、賊目,即隨時馳奏,不敢稍遲。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柴大紀曰:賊匪雖挖溝壕,不過十餘里,止系為自守之計,並非險阻。即官兵結營拒敵,亦豈無溝壕自衛?此乃行軍之常事。常青等統領大兵何難督率兵民填平溝塹,奮力攻擊!況官兵剿賊,即遇深溝、高壘,勁敵當前,亦將奮勇爭先,直前摧破,豈有見此么■〈麻上骨下〉草竊挖有溝壕,即畏葸不進、株守坐視之理。南潭近在肘腋,常青等自應先將莊大田等痛加剿洗,不使負嵎窺伺,再行統領大兵直趨北路。況續調兵丁業已陸續全抵大營,聲勢倍為壯盛。今常青等接據柴大紀處請援之信,始則僅派魏大斌帶兵千餘前往,及魏大斌在鹿仔草被賊攔截,又派田藍玉帶兵一千接應,仍不能直抵諸羅。似此零星派撥,於事何益?且常青等如見南路賊匪屯聚窺伺,實有難以遠離郡城,不能前往北路之處,亦應將該處情形據實奏聞。乃自駐紮台灣以來,業經數月,既未挪移尺寸,而於如何運籌決勝、擒殺賊匪及定於何路進兵之處,總未據奏報。似此株守因循,何日可以集事耶!柴大紀駐紮諸羅,屢被賊人圍擾,其勢甚為著重;常青等早應親統大兵前往援應,殲殺賊匪,會合進剿。況常青、恆瑞俱在府城營盤,即該處亦屬緊要,不能一同前往,若以一人留守,以一人統兵前往諸羅援應,有何不可?豈伊二人必須同在一處,不能分身耶?賊目蔡福、葉省既被官兵放砲打傷,又抬回打貓、牛稠等處,該處村莊若非賊黨,則賊目受傷不應抬至彼處;若該莊民人業經從賊,又不應赴官奔報。乃賊目受傷既抬回各莊,而莊民又以賊目傷重斃命奔報,豈有賊與義民同居一莊之理?若該莊民人並未從賊,俱屬義民,是該處即不應有賊匪屯佔,何以魏大斌等帶兵到彼又復被賊攔截?殊不可解。究竟該莊民人,是否賊黨?抑系義民?著常青等查明具奏。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長麟、李世傑、琅玕、李侍堯曰:現已令福康安前來行在陛見,面受機宜,前赴臺灣督辦剿捕事務。並已派海蘭察等先行帶領侍衛章京拜唐阿等,分起由驛前往,每起約二十餘人。所有需用車輛、馬匹,著長麟、李世傑、琅玕、李侍堯等即預為籌備,並令前派出管理驛站大員幫同照料。但此四起侍衛章京等,不過百人,需用車馬等項為數無多,該督撫等務須妥協辦理,毋得稍涉張皇,致滋擾累。
同日,何裕城奏言:協濟閩米,籌辦之始,原定於五福陸路轉運,祗以該處溪河、山路,節節起駁、肩挑,惟恐不速,擬照從前辦過成例,陸、海分運。嗣准督臣李世傑咨覆,始知江蘇亦有運閩之米,海船不敷,咨商浙省協濟。臣恐運米到彼等候,欲速轉遲、隨將碾就之米十五萬石,全由五福陸路運往。該處先經爬沙挖淺,多備竹筏、小船,兼幸上游得雨,足資浮送,又於旱路平治陡隘,轉運尚覺迅速。現在抵閩省光澤縣水口者,已有六萬四千餘石,其餘接續運赴。臣仍嚴切督催,務令克期竣事,不敢稍有遲緩。再江西運閩米石,計至九月初旬可以運竣。所有湖北省運閩之米,行抵五福水次之日,適當江西運竣之時,堪以接續轉運,兩不相妨。一面預飭各屬候湖北委員押米入境,幫同悉心料理,協力挽運,一如江西運米成規,不許稍存岐視。再查閩省民人廣種番薯以代米谷;江西向不廣種,臣今春勸民廣為種植,茲屆成熟之時,收穫頗豐,已有成效。臣思江西今歲麥禾二收,俱屬豐稔,尚不藉番薯為食。臺灣現在用兵,食口眾多,番薯堪佐米谷之用,隨陸續收買積有十萬斤,於運米完竣之日,帶運前去,交閩省督臣李侍堯查收酌用。奏入,報聞。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二十八
七月二十八日(癸巳),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柴大紀曰:副將林天洛、參將廖光宇病故員缺,業經委員署理。但現在臺灣剿捕逆匪,正在需人之際,若由部推補前抵臺灣,未免稽遲,而且於打仗出力人員,不足以示鼓勵。著常青即於軍營帶兵人員內,擇其奮勇出力者,不拘廣東、浙江及福建本省,即遴選二員補授。行軍之際,全在得人,不妨通融拔補,以亦鼓勵,原不必拘定本省也。即嗣後遇有缺出,常青等俱應就隨征出力人員酌量揀補,俾勇敢員弁知所獎勵。再,昨據常青等奏,賊匪將道路削小、田水堵滿,賊人屯紮之所,俱有蔗園、深溝,阻礙去路等語。道路經削小,官軍人馬難行,則賊匪行走自亦不易。乃數月以來,賊人四出侵犯,動稱萬數,是皆由何道而行乎?而官兵輒以道窄、沙淤為辭,豈賊能行而官軍即不能行,有是理乎?況行軍之道,貴在隨宜制變,即遇崎嶇險阻,亦當設法開道直前摧破,豈得因小有阻隔,即株守坐待之理?若因賊匪鬼蜮伎倆,削小道路、放水淤陷,即束手無策,則從前平定金川時,跬步皆山,又將何以進兵破賊耶!常青等務宜悉心籌畫,設法前進,以期迅速蕆事,斷不可因循坐待,以致師老力疲為要。
同日,李世傑、閔鶚元同奏言:初次撥運川米二十萬石,約需用海船三百數十隻。先經竭力雇備,除撥運江省兩起米石配用外,尚餘可用船一百二十餘隻;又浙省除續押送到船一百隻,尚不敷船一百數十隻。今次,續撥川米三十萬石,約需用船五百數十隻,通計共尚需雇備海船七百隻,始足敷用。臣等同司道悉心籌議,查由江浙運米至閩,必需往來閩、粵之船方得熟悉海道沙線情形。而每年秋冬兩季,北風司令,粵、閩貿易海船,由江、浙而往閩、粵者較多,由閩、粵而來蘇者甚少。且此時閩省辦理軍務,需用船隻必多,此次江浙兩省運米赴閩之船,計有四百餘隻,若閩省盡行截留,恐現需配載川米之船、未能克期辦足,或致轉運停留,殊有關係。臣等現在飛移閩省督撫,通盤籌酌或雇令商販之船趕緊來赴江、浙,或江、浙運米赴閩之船,配給水腳,交與江、浙委員押回,以裕配載川米之用。臣等仍同琅玕將各海口續到之船,實力搜查,盡數截留,並酌給守空飯食銀兩。以俟川米一到,隨即配載起運。如此寬為雇備,庶可不致稍遲。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世傑、閔鶚元、琅玕曰:閩省米石,關係軍糈要務,所有運米海船,自應預為封雇,不致臨時遲誤。但該督等惟當核計應運米石所需船隻,先時籌備,足敷運載,即毋庸多為封雇。此等海船,俱系裝載貨物各處售賣,若截留太多,致商賈聞風裹足,將來天津等處商船稀少,必致百貨騰貴,於京師食用所需,大有關礙。且摺內稱,現在督率府、縣於海口趕緊多方搜羅,毋得隱匿私放,辦理固屬認真。但恐不肖州、縣,一任胥吏從中藉端需索滋擾,以致各商船戶從而受累,更致裹足,尤屬不成事體,不可不嚴行查察管束。著李世傑、閔鶚元、琅玕,務須悉心籌酌,招集海船,足資運送即可停止封雇。並隨時嚴行稽察,毋使商販等稽延守候,胥吏乘間擾累,方為妥善。
二十九日(甲午),徐嗣曾奏言:浙江滿兵一千五百名,由浦城陸路送至蚶江登舟,赴鹿耳門較為便捷。臣派委糧道凌廣赤及署臬戚蓼生,分赴建寧、延平等處,往來彈壓。茲頭起兵二百五十名,據報於十三日已到延平,約十八日可抵省城。以後各起,俱間日接續而至。臣接送一、二起後,即先馳赴蚶江料理配渡,以期迅速前進。至閩省、粵省先經預調兵四千名,已經全抵臺灣。其續調粵兵五千五百名,本月下旬俱可到廈。當此大兵雲集,糧餉、火藥等項,甚關緊要,臣嚴飭各屬,勒限轉運,不致遲誤。其浙江餉銀,已過省者二十萬,米石已到泉廈者七萬有餘。火藥、鉛彈等項,亦俱源源而到。臣於陸續到省時,親加照料,迅飭押運前進。江西米石,由光澤縣灘河撥載,現飭延建邵道元克中在該處專司督辦。兵威倍加壯盛,軍需亦甚充裕。近據副將徐鼎士、淡防同知徐夢麟等稟報:訪知白石湖山內奸良錯處,官兵往捕,始初竟敢擲石抗拒。該副將等商同剿撫並用,先為愷切示諭,隨即派文武員弁帶領義民人等步行上山,開誠撫慰,即有扶掖歸順者三千餘人。細詢情形,始知賊本不多,見百姓下山,餘匪奔竄。當即擒獲要犯彭喜等數名。又於鹿寮、金包裏等處招出難民千餘人,護送歸莊,趕種晚禾。徐鼎士現已帶兵前駐大甲溪,搜剿彰化賊匪,等情。經督臣飭撥餉銀五萬兩解往,為賞卹義勇、難民之用。至鹿仔港難民聚集甚多,自五月初旬運到米、薯,設廠煮粥,陸續賑給,所全活者不下數萬人。復經提臣藍元枚就難民內勇壯者,挑作義民,以助戰守,實屬一舉兩得。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藍元枚曰:白石湖山內賊匪,經徐鼎士等帶兵搜捕,並令兵役、義民人等開誠撫慰,即有扶掖歸順者三千餘人。鹿寮、金包裏等處,又招出難民千餘人,俱經該副將送歸各莊安業。可見賊黨雖眾,如果能設法招徠,剿撫互用,無難即行解散。此事,徐嗣曾既得該副將稟報,則李侍堯駐紮廈門,豈有不得信息之理,何以並未據該督奏及?又藍元枚前於六月二十五日奏到摺內,只稱據徐鼎士稟報淡水白石湖賊本無多,已經拿獲從賊之參革守備彭喜解送督臣究辦。賊匪逃入金包裏後山等語。而於該副將招撫歸順之三千餘人及鹿寮、金包裏難民千餘人護送歸莊之處,並未奏及。該參贊駐紮鹿仔港,距淡水更近,何於此等情形並未詳晰陳奏?著李侍堯、藍元枚,將曾否續得徐鼎士稟報,何以未經具奏,及此後南北各路有無續行投順民人,一並據實覆奏。至徐鼎士帶兵駐大甲溪搜剿彰化賊匪,前已諭令李侍堯撥兵一千名接濟徐鼎士。所撥兵丁於何日配渡前往?及近日鹿仔港、大甲溪等處剿捕殺賊情形,並著迅速馳奏。
臣等謹案,賊首林爽文到處脅追,附賊之眾,出於勉強者居多。我皇上洞燭民隱,節次諭令將軍等廣為招徠,無論從賊與否,一經棄械投誠,即可赦罪安業;並恐僻地未及周知,又令出示愷切曉諭,睿慮實無微不至。茲撫臣徐嗣曾奏,副將徐鼎士於白石湖山招撫三千餘人;鹿寮、金包裏等處,又招出難民千餘人,可見設法招徠,賊黨自易解散。而海外剿匪機要,早不出聖明指示中矣。
同日,姜晟奏言:詳查江西之五福地方與福建光澤縣接壤,入閩境後,由邵武、延平等府取道福州省城,仍由海運始達漳泉;似不若長江順流由江南出口,海運便可徑至泉廈。因即與藩司陳淮熟商。查得湖北米石用大船裝載至鎮江換船,到上海再換海船起連;如該處海船不敷,則浙省乍浦商船聚集,亦可由此出口。並查得米船運抵鎮江,並或不入內河,竟由外洋而行,另換崇明船及江南簰子沙船,駛至上海、乍浦二處換船,竟出大洋,前赴泉廈更為簡便。遂於十六日飛咨李世傑、閔鶚元、琅玕,詳悉熟商,如何方為妥善之處,迅速移覆,以便照辦。一面飭藩司催據各屬將所碾米石陸續碾就,在省城上游者,運至漢口彙齊;其在省城下游者,如黃州所屬各縣,則撥船前往,即委運員兌收起運。並調集各委員,一俟江西、江、浙各督撫臣咨會到楚,核明江西一路實在有無礙難辦理,及江、浙出口海運究由何路迅妥之處,詳細酌定,即分起運行。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李世傑、保寧、舒常、閔鶚元、琅玕、何裕城、姜晟、浦霖、徐嗣曾曰:昨據徐嗣曾奏,浙省米石運到泉廈者,已七萬有餘,是閩省此時已有米石接濟。其江南、江西續運之米,亦當接踵而至,可以無虞缺乏。若因各省米石皆須由江南、浙江出口,船隻不能應手,一時紛紛封雇,擾累商民,轉多未便。著李世傑、閔鶚元、琅玕務須量其緩急,酌籌妥辦,次第起運。所有江南本省及湖北、四川運閩之米,止須隨到隨辦,使之源源不絕,俾船隻流通,足敷裝載;不必一時齊運,將船隻全行截留封雇,致商販守候稽時,吏胥從中滋弊,方為妥善。其湖南應運米石,並著舒常、浦霖亦由該處徑運江南海口,交李世傑等接續配運,毋庸咨商江西省,轉致耽擱。至川省續運之米,該督務須妥協辦理,陸續接運,竟由川江順流而下,亦由江浙海運抵閩可也。
同日,阿桂奏言:臺灣地方,西臨大海,東憑大山。大山之東,系生番居住,為民人所不到。大山迆西之麓,則現為賊匪佔據,官兵進剿,勢須仰攻,無由察其虛實。而賊眾居高臨下,且其中如水沙連、虎仔坑、斗六門等處,南北又在在可通,足以伺官兵之隙,前邀後截,四出滋擾。若徒撥兵堵御,則山徑叢雜,不但現有之兵不敷分派,即再添一倍,仍恐不能一一盡堵。現在惟有將緊要地方,如郡城、諸羅、鹿仔港等處,先為駐兵防守。而防守之兵,必察其力能保固,實可無虞,再選擇可戰之兵二、三萬,進逼賊人巢穴,搗其要害,或兩路夾攻,或全力專注。但得官兵連勝一、兩次,賊人膽落,其黨夥附從,當不攻而自潰。惟臺灣現有兵丁,除分守府城等處外,似尚不敷剿捕,且其中亦少可用之兵。在初辦時,若深悉賊匪情形,就本省兵略為多調,趁賊情惶惑之際,未嘗不可即就撲滅。今則賊人已漸知戰守,臺灣復被佔據過半,從賊者為數已多,實又有不得不增添兵力之勢。此事,現令福康安前往督辦。福康安經歷軍務,聲威已著,各省兵丁情形均所深悉。似應令福康安先行通盤籌畫,臺灣現有兵丁若干、尚須添兵丁若干,及何省兵丁於山路崎嶇之地用之方可得力?雖逼遠一、兩省者,亦準其檄調備用。或竟調慣於跋涉山路之黔、楚兵各一萬,合之粵兵萬餘,兵力充裕,賊必指日授首。雖目下似稍遲一、兩月,而功成速(?)。
同日,保寧奏言:川省所辦之米二□□□□江南轉運閩省,業經臣飭委川東道黃軒總理,督率重慶府、縣等會同總運敘州府知府施光輅、雅州府知府葉書紳,妥速辦理。現據該道等稟:『各處已買米三萬石,連各州、縣碾運先到之米,湊足頭運五萬石之數,兌交運員,定於七月十九日開行』等語。又據各屬具稟:『碾出起運之米,俱可陸續到渝。其二、三、四運,亦可銜尾前進,約計八月初即可全數開行』。查川江秋水方盛,順流東下,雖風水靡常,而舟行總屬迅速。其自漢口而下,川船素未經行,必須換船前進。臣已飛咨湖廣督撫,飭備船隻過載,運赴江南。並咨江南安徽撫臣,轉飭經過地方官一體催■〈走賛〉,並備船酌撥配運,不致遲誤。再查運送米糧等項,定例順水每百里每石應給水腳銀七釐。自重慶至漢口,計程二千九百七十里,每石應給水腳銀二錢七釐九毫。乾隆十八年,辦運江南米石,其時船戶水手食米人工器用等項,皆屬平賤節省辦理,每石止給銀一錢六分。至四十三年,協濟江南米石,辦理已甚竭蹶。今又閱十年,一切加貴;是以五十一年,浙江辦運川米,經前督臣李世傑奏明,浙省委員在川借領銀兩雇用船隻,該委員自行支發。自重慶至漢口,每石給水腳銀二錢二分,方能承運。查今昔情形不同,船戶等勢難賠累,業經飭照定例每石以二錢七釐九毫給發。再臣欽奉諭旨,再行採買三十萬石,即與司道悉心籌酌,各州、縣倉儲俱屬充實,尚敷撥用。至採買市米,雖似便易,但川省民間素鮮蓋藏,目下早稻甫經收割,未能集輳,一時採買多米,市價或致騰踴。若倉谷,則取之於官,亦可不動聲色而立辦。即將來買補,辦理甚屬從容。且新米性帶潮濕,不若倉谷乾潔,可無霉變之虞。臣現已飭司道查明各屬倉谷額數,將水次所貯接續動碾趕辦。惟上游水次之米,必用小船運至重慶,換裝大船由川江東下。前辦運米二十萬石,各處小船俱已載米運赴重慶,恐卸載後,四散他往,臣已分委大、小文武員弁,四路查雇,押令速赴原處受載,仍運重慶。並飭川東道黃軒督率重慶府、縣等,多雇妥諳大船,預備承運。計碾米三十萬石,分為五運,每運米六萬石。一面飛調現任知縣五員佐雜十員,分起領運;並派雅州府知府葉書紳為總運,直送江南兌交。計前運米二十萬石,掃幫開行後,此次續辦米石,亦可接續起運,不至遲誤。至漢口應換船隻,仍咨明湖廣督撫飭屬雇備。其自漢口至江南水腳,亦即由楚省照例給發。均奏入報聞。
八月初一日(丙申),藍元枚奏言:自到鹿仔港,諸羅縣屬之鐵線橋等莊,俱已被賊燒燬;彰化縣之東螺、西螺,亦被賊佔據。臣屢經札商柴大紀相機夾攻,緣道途梗塞,由海道遞至鹽水港轉遞諸羅,至今尚未接柴大紀覆札。鹿仔港系四面受敵,自五月至今,賊雖不敢直擾鹿仔港,屢就各處小莊滋擾焚燒,意在斷鹿仔港應援之路。臣細查各賊巢內約有一、二十萬人,多系漳州及同安之人。內中情願作賊者,不及十分之一;其餘,或被脅相從,或貪圖跟隨賊夥焚燒村莊搶掠財物。是以,每處蟻聚至一、二萬人。臣於六月二十六日,奉到上諭,敬謹錄出,遍行張掛曉諭。數日之後,有耆老人等陸續從各賊巢出來求見,哭訴並無從賊,止因家屬被賊拘留,未能遽出。臣皆逐細開導,令其遍諭眾人,俟官兵一到大里杙各賊巢,務須協同擒殺賊匪,立功自效。各人無不歡欣掽頭,知有再生之路。但鹿仔港附近賊巢,若大兵徑赴斗六門,恐道路阻塞,一時難與柴大紀會合,並慮賊匪乘虛滋擾。臣是以奏懇添兵五千名。計七月半後,官兵自可陸續到鹿仔港。兵力既厚,便可分作兩路,一由埤頭攻殺東螺賊匪,紮營二八水;一由二林攻殺西螺賊匪,就該處紮營。自西螺至斗六門僅十餘里,即可乘勢攻擊斗六門,似於事機有濟。再,七月初二日,聞賊目林領從諸羅來糾王田、犁頭店等莊賊夥,初三日要來焚燒阿捒等社。隨知會總兵普吉保帶遊擊裴起鰲、兵八百名,在阿捒莊遙為聲援堵御,以防快官莊賊匪出來攔截。臣親帶遊擊琢靈阿、穆騰額、兵八百名,由阿捒社前去堵殺。行至中寮溪,見賊匪千餘攔途抗拒,續有王田莊賊匪千餘人,亦來一處抵敵。臣親率官兵奮勇向前,施放槍砲,自辰至未,賊匪始從犁頭店逃散。因犁頭店一帶,俱是賊巢,未便遠追。計槍砲打斃賊匪一百餘人。官兵俱無傷損。又埤頭莊,經臣派撥官兵設卡,帶同鄉勇一千名防守,亦於初三日有賊目莊好糾東螺賊一千餘人,到埤頭焚搶村莊。兵民用槍砲打斃十餘人、殺死七人。似此賊匪,雖蔓延肆擾,但鹿仔港週圍村莊均已聯絡設卡,官兵、義民亦皆奮勇向前,每逢攻殺,俱得勝仗。臣惟隨時相度機宜,務期迅滅賊匪。再臣於六月二十一日,親帶官兵、鄉勇由番仔溝、鹿仔厝一帶巡查,捕捉賊匪;行至大肚溪,遇賊數百人,遂令官兵鄉勇施放槍砲,賊即退走。打斃賊匪十餘人。生擒鄭球、姚蹇二名,訊非賊目,即行正法示眾。
同日,李侍堯奏言:柴大紀在諸羅,自六月中旬被賊攻圍,日夜拒守,以少擊眾,節經常青遣魏大斌、田藍玉、張萬魁等帶兵往援。而藍元枚抄錄摺稿稱,官兵未能直達諸羅,是以先攻大肚溪,以分賊勢。是藍元枚亦尚未將諸、彰道路疏通。近日臺灣各官稟報甚少,惟同知楊廷理稟稱:『郡城北路道運道稍通,薯、大麥,間有數船俱自北淡水載來,是以糧價稍減。探得賊攻諸羅有頭目蔡福被砲擊死。又賊用枋車來攻,蒙以濕被,亦被砲擊破數輛』等語。查蔡福,混號遼東仔,最為凶悍。前據胡番供稱,林爽文曾封為提督軍門;是該匪系逆首得力之人。今既中砲身死,而所用枋車又被擊破,是賊眾雖屢次急攻,實俱遭殺敗;恃其烏合之多,尚未退散。魏大斌等並力前進,日內想已打通道路。又據北淡水同知徐夢麟稟稱:『彰邑附近賊巢,各莊均有良民被賊箝制,不得已,許以所收田稻加二抽分,始免殺戮。今聞官兵、義民齊集大甲,多有私自奔來請救』等語。是各莊良民甚多,即伊等已被脅從,預恐官兵破賊巢後,難以分剖,先來請援,以見其並非從賊。亦見民情皆知賊終必破,是以早自投明。又據稟稱:『拿獲陳賀一名,系被賊逼脅入夥。在大里杙代舂城牆,求林爽文之父來至軍工寮討欠。臨出時,有林旺托伊代替家眷進大里杙居住』等語。是從賊之人,亦惟恃大里杙巢穴為苟延旦夕之計,此皆極好消息。今續調之粵兵四千,已先到一千,於本日放洋前往台郡。漳兵二千,亦已登舟,不日可到鹿仔港。其餘浙、粵之駐防滿兵三千及粵省綠營兵三千,計月內總可到齊,配渡前往。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柴大紀曰:彰化等處,賊匪屯聚,雖據稱有一、二十萬人,但系被賊用威迫脅,勉強聽從,不過烏合之眾。今經藍元枚傳旨曉諭,即有民人從賊巢投出,自訴並非賊黨。該參贊詳加開導,諭以擒殺賊匪,立功自效,皆知歡欣鼓舞,共慶更生。是賊匪雖眾,易聚亦易散,若能設法招徠,自當紛紛投出,賊黨日就解散。至藍元枚與柴大紀札商會攻,因道路阻隔,尚未得有覆信,鹿仔港兵力稍單,未能前進。但藍元枚所請添兵五千名,早經如數撥往。前據李侍堯奏,漳州有眷屬兵二千,已經配渡,其餘兵三千,此日自已陸續全抵該處。藍元枚當乘此兵力厚集,速行進剿。以此時情形而論,當以打通諸羅,接應柴大紀為急務。至常青處,已節次降旨,令一人速統大兵直趨北路,會合進剿。今南北兩路添調官兵,自已陸續到齊,正應乘其銳氣,及鋒而用。常青竟當令恆瑞督率民兵駐守營盤,悉刀捍衛府城,牽綴賊勢;該將軍親自統領大兵,自南而北,經趨諸羅。藍元枚亦應令普吉保固守鹿仔港,親統大兵自北而南。則東螺、西螺、斗六門之賊,皆可順便剿滅,接應柴大紀,與常青會合一處,使聲勢聯絡,以大兵全力奮勇夾攻。若渠魁就獲,則其餘賊匪,自紛紛解散,而被脅從賊之民,更當相率投誠,不呼而集。常青、藍元枚,此時固當持重,但於進剿機宜,不可坐失。又,柴大紀駐紮諸羅,督率官兵、義民竭力堵御。賊匪屢次攻擾縣城,俱被官兵殺退,擊破枋車,殲賊甚多。並將賊首林爽文用事頭目蔡福等用砲擊斃,賊首為之奪氣。此事前據常青等業經奏到。但常青等所派魏大斌、田藍玉接應之兵,此時自已打通道路,並力前進。柴大紀得此兵力援應,自更為得力。近日如何殺賊、攻剿情形,著柴大紀迅速馳奏。至漳州府近賊巢莊民,一聞官兵到彼,即自行投出,奔請救援,可見民情皆知賊匪雖眾,終歸撲滅,自屬極好機會。該將軍、參贊急當妥為撫馭,廣行招集,並開誠曉諭,令其殺賊立功。
同日,李世傑奏言:接湖北咨會,擬將楚省所辦運閩米十萬石,亦由長江運至江南海口轉運等因。查現在江南尚須預雇川省米船七百隻,若再添雇楚省米船,未免竭蹶。若由江西新城五福陸路運至閩省水口,止八十里旱路,即山徑崎嶇,亦計日可到。若照來咨,即令楚米亦由海運,不特船隻一時莫辦,且恐欲速反遲。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世傑、舒常、閔鶚元、姜晟,何裕城曰:李世傑系指川、楚兩省應運米六十萬石,同時並運而言,殊不知川、楚之米,亦不能同時運到。川、楚米共六十萬石,若分作三起撥運,則每起不過二十萬石,所需船隻較少,即易於雇用。不特商船可得往返流通、轆轤運載,而米石亦可接踵而往,足敷接濟。李世傑請將楚米仍歸江西陸道,豈非存諉卸之見?向來督臣兼轄兩省者,雖同系所屬地方,往往就駐紮省分意存偏袒,此系外省習氣使然。今該督駐江南,未免意存袒護,豈能逃朕洞鑑耶?所有現在湖北及將來湖南運閩米石,均著由長江順流歸入江南及浙江等海口,陸續轉運。
●欽定平定臺灣紀略卷二十九
八月初二日(丁酉),柴大紀奏言:二月二十五、二十六日,北路賊目蔡福勾連南路賊目陳靈光等,約有萬餘,夾攻諸羅。經督率官兵、義民奮勇力戰,賊匪被槍打死者數百,殺死者亦多,生獲張淡等二十五犯。迨三初八日,鳳山再失,賊復鴟張,自二十九至四月內,賊眾疊來侵犯各營盤。俱經臣督率官兵、義民奮力剿殺,先後共砲斃賊匪不下數千,殺獲亦有千餘。但賊匪雖被我兵連日殺退,而首惡尚未就擒,經移令總兵普吉保各帶兵一千,會合協拿。於五月初三日,齊到大埔林,四面搜捕。查稱賊首林爽文早已潛逃大里杙,匪黨俱竄入斗六、沙連等處。臣與普吉保是晚同駐土庫,正在會商機宜,適接據署北路副將林天洛等先後稟稱:『賊匪萬餘來攻鹿仔港、埔心二處,雖經官兵二次殺退,但兵力單薄,懇請回軍』。初四日,又據署諸羅縣陳良翼並遊擊楊起麟各稟,南路賊匪數千聚集赤山一帶,欲乘虛攻城,民心惶惑等情。臣與總兵普吉保各帶兵馳回,各保地方。迨回營盤,探知諸羅賊匪南北交通,隨處誘脅滋擾。四月二十一日,將軍臣常青派撥參將潘韜等帶兵一千名,前往諸羅接濟;復於五月初十日,飛檄酌撥官兵千名,星赴麻豆莊協剿。遵即派遊擊楊起麟、李隆,守備黃象新等,共帶兵一千五百名,馳抵該處,殺退賊匪。回至鹽水港,又聞哆囉嘓一帶賊匪,勾連賊目李七、蔡福等逆黨,欲佔踞鹽水港等處,希圖斷絕通府道路,使糧餉莫運,以因縣城。即飭遊擊楊起麟等,將所帶之兵留駐該處防御。又鹿仔草地方,亦系通府要路,撥千總陳邦材、把總施必得等,帶兵二百名駐守;派遊擊邱能成帶兵二百五十名,一路哨巡接應。諸羅城外各營盤,共兵一千四百餘名,賊多兵少,所以尚未殲除淨盡。又據遊擊李隆、楊起麟,守備黃象新等報稱:『本月十七日,聞賊匪二千餘人,離鹽水港七里之查畝營、八老爺莊等處焚燒莊社,隨帶隊伍前往該處剿捕,槍砲打死賊匪甚多。追至下窩莊,生擒賊匪白潤、林得二名,賊眾由山徑四散逃走,隨收兵回紮鹽水港。奪獲旗、鼓、短銃等項。二十八日辰刻,有賊匪千餘名,分路來攻鹽水港。分頭迎敵,槍砲打死賊匪數十名,追殺至茄苳腳,生擒賊匪李貓、林苞二名;獲大旗一桿,有「南路偽先鋒」字樣,又鳥槍、弓箭等項。餘匪逃竄』。查遊擊楊起麟屢次打仗,均屬奮往,可當一面,隨撥把總陳國忠帶兵二百名赴鹽水港換回。遊擊李隆仍駐紮諸羅南門外營盤。茲六月初五日,探得賊匪數千,聚集離諸羅城十餘里之中莊、山仔門等處,誘脅莊民,復圖肆擾。隨即親率遊擊邱能成等同署諸羅縣陳良翼、武舉黃奠邦及各義民飛往。至近中莊之三界埔,遇賊千餘,飭令齊放槍砲,打死賊匪數十人,賊勢披靡。官兵、義民奮勇追趕至水尾仔,殺死賊匪數十人,生擒賊匪蔡文、蕭卻、林顏等三名;奪獲竹牌、器械等項。餘賊奔竄山後。緣山徑崎嶇,溪坑錯雜,恐有理伏,收軍。所有節次拿獲賊匪白潤、林得等犯,審明從賊打仗,並未受有偽職,俱就地正法。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柴大紀曰:柴大紀奏到情形,皆系五月內及六月初四、五日之事。其賊目蔡福攻犯諸羅,被官兵用砲擊斃,並擊碎枋軍、殺死騎馬賊目等事,前據常青、李侍堯先後具奏,而柴大紀摺內,俱尚未經奏及。至此次柴大紀奏到之摺,系六月初八日拜發,距今五十餘日,查閱沿途驛遞牌單,系七月十九日始遞至廈門,是內地接遞尚無遲誤,竟系由諸羅渡海阻隔四十餘日。海洋風信,雖屬靡常,但常青、藍元兩處馳遞之摺,俱由海配渡,即遇風不順,偶有阻滯,多者亦不過十餘日,何以柴大紀此次奏摺竟在洋面耽延至四十餘日之久?豈海洋獨非閩省所轄,不可按日而稽耶?著李侍堯即將柴大紀所發之摺,渡海何以如此遲延多日,嚴行查察申飭,以儆將來。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舒常、富綱、浦霖、李世傑曰:現在諭令福康安前來行在,面授機宜,令其前赴臺灣更換常青,督辦事務。至臺灣前後所調兵丁,自己足敷攻剿。但該處山深箐密,路徑崎嶇,因思湖廣、貴州兵丁,前經調赴金川軍營,於馳涉山險較為便捷,若調往臺灣助剿,自更得力。著傳諭舒常著於湖北、湖南各挑備兵二千,富綱、李慶棻於貴州挑備兵二千,揀選曾經行陣奮勇幹練之將備帶領;一切軍裝、火藥,妥為密行預備,聽候調撥。如必須調遣,或俟諭旨到日,或接到福康安檄調文書,即行分起迅速前進。其湖廣官兵,即從本省由江西一路行走;貴州兵丁從廣西、廣東一帶行走。所有沿途經過地方,並著該督撫等一體預為籌備,俟兵丁到境,即可迅速遄行;仍須妥協經理,毋致張皇擾累。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保寧、舒常、李世傑、琅玕、李侍堯曰:川省屯練降番,素稱趫捷,前經調往甘省剿捕逆回,甚為得力。著保寧即於屯練降番內,挑選二千名,並揀派曾經行陣奮勇出力之將領張芝元等,分起帶領,從川江順流而下,由湖北、江南、浙江一路前赴閩省。所有沿途應用船隻及一切應付事宜,並著舒常、李世傑、琅玕等,預為籌備,免致臨時遲誤。
上又諭內閣曰:數月以來,常青督率調度,尚無過失,但統領多兵駐守府城營盤,雖屢有斬獲,並未能痛加殲戮、挪移尺寸之地,相機進剿。是常青雖屬無過,亦不得為有功。且該將軍年逾七旬,究恐精神不能周到。茲特命福康安前來行在,面授機宜,令其攜帶欽差關防,馳赴臺灣,更換常青,督辦軍務。即授福康安為將軍,並授海蘭察為參贊大臣,普爾普、舒亮為領隊大臣;其恆瑞、藍元枚、柴大紀,仍著照前參贊軍務。並揀派曾經戰陣之巴圖魯侍衛章京一百餘人,分起前往領兵往剿。至臺灣初次調撥及續調官兵,已有數萬,嗣又於廣東、浙江添調綠營及駐防兵萬餘名,並於福建本省派撥兵六千,現又添派四川屯練降番,並於湖北、湖南、貴州等省挑備兵數萬,陸續遄程前往,合計徵調各兵不下十餘萬。福康安到臺灣後,察看情形,如以兵力多多益善,再行添兵若干,即一面檄調,一面奏聞。所有應用軍需,已於浙江、江南、江西、湖廣、四川等省,撥運米百餘萬石;軍餉、火藥等項,亦已廣為儲備。著李侍堯通盤核算,妥為經理,俾足敷十餘萬官兵之用,毋致稍有短缺。至常青剿捕賊匪,雖未能蕆功奏績,念伊究系年老,尚無貽誤,著於福康安到臺灣後,即行來京陛見,再赴湖廣總督之任。
臣等謹案,常青等紮營城外,屢有斬獲,一切調度,尚無貽誤。我皇上早慮及其精神不能周到,特命福康安前來行在,以備差遣。茲復授為將軍,赴台督辦。厥後長驅深入,一鼓蕆功,良由勝算斷自宸衷。故機宜悉協,迅掃賊氛,如摧枯朽也。
初三日(戊戌),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曰:朕特命福康安前往更換常青之意,並非因常青辦理軍務大有貽誤,實因常青年逾七旬,軍旅之事本非素練,恐日久因循,不能辦理完結,是以特命福康安前往接辦,以期迅速蕆功。福康安未到之前,常青接奉前旨,不必心懷疑懼,轉致遇事茫無主見。遇有可進之機,仍當督率將弁相機進剿。若因有福康安前往接辦之旨,心存觀望,稍有懈弛,不復努力前進,則常青不但無功,而且有過,即大負朕委任之意。該將軍當明喻朕意。倘此時能將逆首林爽文擒獲,固屬甚善;即首逆尚在稽誅,而賊目莊大田若能擒獲,官兵已操勝勢,即著該將軍用六百里加緊馳奏。已諭福康安,於途中得有捷報,即先行拆看,若見常青於剿捕事宜業已得力,並可無須前往,即由途次仍回甘肅本任。將來辦理善後一切,原屬常青所優為,更無須福康安前往幫助也。
初四日(己亥),李侍堯奏言:漳州一帶,竟有私販硫磺之人,並有出產之處。兩月以來,節據漳州鎮遊擊馬應壁於郡城外拿獲挑磺之何四、何十二名,磺八十斤;南靖縣知縣長瞻於峰蒼嶺地方盤獲賑磺之杜強、吳若林二名,磺四百餘斤;龍岩州知州包承祚於合溪地方盤獲挑磺人巫彩鳴等八名,磺四百四十斤。又據烽火門參將李威光於牛鼻嶼洋面追獲匪船一隻,內搜出私磺一百七十餘斤等情。經臣歷次飭府嚴訊,該犯等多系寧化縣人,內間有江西人一、二名。或稱系他人雇挑,或稱系買自上杭縣郭車地方,挑往漳州府城,賣與劉姓、江姓、吳姓銀硃店內。旋據飭拿鋪戶劉長等到案,據供每年製造銀硃,官磺偶不敷用,或向不識姓名挑伕零買湊用等情。均未訊有確供。而上杭縣知縣恩古達稟稱,該縣郭車鄉大岩背山內有土磺,該地居民王世良等私挖煎賣,當即拿獲該犯等三名,並搜出煎就硫磺及鐵鑿、鐵鎚等物。是閩省匪徒,私販硫磺,處處俱有;或海洋盜賊買製火藥,以供劫掠;或奸民輾轉販賣,透入賊中,俱須嚴加跟究。現在各起人犯,親提來廈嚴訊,務期水落石出。查閩省向來並未查出,使營中額用者,反向遠省採買,而本省向來之磺,轉為賊人私挖煎販。臣現在一面提訊,並飭拿在逃各犯,務獲解究。並飭勘明該山,繪圖詳報。又本月十九日,有外委陳廷標賫柴大紀奏摺,送到廈門發遞。查該提臣傳單,系六月初八日所發,而七月十九日始至廈門,益覺遲擱。隨傳該外委面訊,據稱:提督摺子,因諸羅城外道路梗塞,雇熟番覓小路送出,於本月初一日始到鹿仔草。該外委系在鹿仔草接到,又由小路行至鹽水港,雇小船於初三日到臺灣府城出鹿耳門,初九日因風收泊澎湖,十五日由澎湖放洋,是以於十九日到廈等語。合並陳明。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留京辦事王大臣、李侍堯、雅德、富綱曰:硫磺一項,為軍火要需,該犯等膽敢私行煎挖販賣,或被海洋盜賊買製火藥,以供劫掠;或奸民輾轉販售,透入賊中,皆所必有,不可不從重治罪。所有拿獲之地方官,亦當記功升用。至該省既有產磺地方,自應開採煎用,乃歷任督撫並未查辦,而營中額用硝磺,轉向湖南遠省採買,其本地土磺,一任奸民私行煎挖,輾轉售賣,以供盜賊卻掠之用。雅德、富綱、富勒渾俱任浙、閩督撫,於此等地方事務。關係軍營火藥者,既未能查出就近採辦,而於奸民挖煎售賣,又漫無覺察,以致私販紛紛,所司何事?除富勒渾業經革職治罪,令留京辦事王大臣就近傳諭詢問,令其自行登答。至雅德、富綱前在閩省時,地方事務廢弛若此,均令其自行議罪,並即據實明白回奏。
初五日(庚子),李侍堯奏言:前接將軍常青摺稿,知柴大紀在諸羅被賊攻圍。本月十九日,又接柴大紀咨會,系本月初一日所發,其所述被圍情形,較之常青所奏更覺危急。倘一有失事,則不惟賊勢益張,而全台人心俱為搖動。是以屢次札商常青,務須增兵,設法掘溝放水,以通道路,速解重圍。茲於二十二日辰刻,接臺灣道永福稟稱:據佳里興巡檢邵宗堯稟稱,赴援之兵以及糧餉軍需,俱於十三日卯時由鹿仔草三路進發,即於午刻直抵諸羅等語。永福稟內又稱:探得賊首莊大田已回南路,本月十四日,常青遣兵巡哨南潭,有賊匪數千聚集該處,經官兵、義民奮勇剿殺,賊匪大潰。聞莊大田有潛逃之信,現在設法截拿。南路賊勢日漸退散,再得續請之兵三、四千到郡,即可長驅北路等語。查續調之粵兵四千,現有一千到廈,已經放洋。日內又有續到者,臣現在廈門督催,務令隨到隨即登舟。其浙、粵駐防兵,總於本月內俱可抵廈,迅速配渡前往。看來,賊勢已衰,而官兵之力益振,滅賊不難。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藍元枚、柴大紀、李侍堯曰:賊目莊大田糾合夥匪,屯佔南路,四出滋擾,數月以來,因常青等未能進剿,曾經降旨飭謝。今南潭賊匪,已經官兵、義民奮勇剿殺,莊大田已有潛逃之信,是賊勢業經潰散,剿捕事務大有轉機。想當青之摺,不日即行奏到。該將軍等,乘此賊人潰散、兵威振作之時,急應親統大兵,奮力追殺。若於福康安未到以前,將林爽文、莊大田等即時擒獲,則克復全台,俱系常青之功,受朕恩眷,豈復可量!至莊大田潰敗潛逃,其勢自已窮蹙,現在北路一帶,鹿仔港有藍元枚在彼領兵堵截,而諸羅接應之兵,已經三路會合,莊大田逃往北路,自無他處可以竊踞,必逃至大里杙,以為負嵎苟延之計。若賊首賊目同聚一處,正可聚而殲戮;即使負嵎死守,以大兵全力四面合圍,賊人貲糧有盡,無所得食,自當束手就斃,又何能久延殘喘耶!現在添調粵兵,先到廈門者,已據李侍堯配渡放洋;其餘浙、粵官兵,陸續登舟前發,此時自已全抵臺灣。常青處兵力日盛,而諸羅鹿仔港聲勢亦漸連絡,該將軍不可不益加勉力,深入長驅,速行奏績。但仍當酌派弁兵,嚴防後路,勿使餘匪得以乘隙潛出,此為最要。至魏大斌前經常青派令帶兵接應諸羅,在鹿仔草被賊攔截,小有阻滯,該鎮能督率官兵透出重圍,前抵諸羅與柴大紀會合,亦奮勉出力,著賞戴花翎。其田藍玉、特克什布、張萬魁同往接應,能與魏大斌奮力剿殺,直抵諸羅,亦尚奮勇。著常青查明何人最為出力,即於前次發去花翎,酌量賞給戴用,以示鼓勵。至李侍堯辦理軍務,調度接應,俱為妥協周到;此次一得常青處殺散南路賊匪及柴大紀處援兵會合信息,即行馳奏,以慰朕懷,亦著賞蟒袍一件、大小荷包,以示獎勵。其常青俟奏報到日再行賞給。
初六日(辛丑),何裕城奏言:江蘇海運米十萬石之後,又有川米五十萬石,為數已多,深恐船不敷載。若湖南之米,又由海道轉運,勢必壅積不前,殊於軍需無益。而五福自濬流、修路以來,蹊徑漸熟,夫役漸眾,竹篾、小舟亦日辦日多,即使交冬水落、尚可隨宜設法,多行旱路數十里前抵五福,不致束手。所有湖南省運米十萬石,自應照湖北之式,亦由長江前來,行抵五福水次。於江西、湖北米石運竣之後,接續轉運。已咨覆浦霖並飭司預備,屆期協力辦理。臣仍隨時督率催儧,不敢稍有岐視貽誤。至江西之米,現已運過七萬六千餘石,准於九月初旬運竣,可以接運湖北米石。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舒常、李侍堯、閔鶚元、何裕城、姜晟、浦霖曰:此事,前據舒常等奏,江西省五福一路,實有難辦情形,是以降旨令將湖北、湖南之米,俱歸江南海運。今據何裕城所奏,是江西陸運既屬可行,則運閩米石,原止須陸續源源接濟,即在九月後接運,亦無不可。況現在江南封雇海船,辦理亦覺竭蹶,正須水陸分運,庶可不致壅滯周章。著舒常等,即將湖北、湖南之米,一並運赴江西,交何裕城竟由五福一路接運赴閩,毋庸再由江南海運。何裕城惟當益加勉力,妥速辦理,陸續轉運,俾閩省足資接濟。至江南海口既無需再運楚米,所用船隻較少,俟川省兩次撥運米石到時,正可隨到隨運,陸續載往,海船無虞缺乏,更不必將商船全行封雇,致滋擾累也。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柴大紀曰:本日,常青賫摺差弁前來,令軍機大臣詢問,據稱:『前此瑚圖里帶領廣東莊義民,到營止有一、二千人。其廣東莊所住民人甚多,約有數萬人,盡可防守』等語。前因瑚圖里在山豬毛帶領廣東莊義民前到大營,常青等留於大營助剿,恐其本莊祗系老弱,或被賊人懷恨,肆意摧戕,曾經降旨飭諭。今據該弁所稱,廣東莊所住民人有數萬餘,其本莊足資捍衛,此即常青時運好處。現在南路賊匪,已經官兵剿殺,賊目莊大田思欲潛逃,剿捕事務大有轉機,該將軍亟當乘此賊人潰散,軍威振作之時,親統官兵長驅北路。至大里杙,系賊首巢穴,四面皆山,將來官兵圍攻,恐路徑險峻,艱於馳陟。倘圍攻之後,賊人尚在負嵎固守,則前此派出之海蘭察、普爾普、舒亮所帶巴圖魯侍衛章京六十人,令其分三起行走,伊等俱經歷行陣,勇健趫捷,一以當千,是數十人已足當萬餘人之敵。現已有旨令其兼程遄往。到彼後,即令帶兵攻撲,更當得力。至福康安於途次,如見常青等陸續奏報捷音,竟當遵照前旨,先行啟看。或因所帶侍衛章京等人數較多,一同行走不能迅速,不妨令伊等在後儧程,福康安竟先行輕騎減從,早抵臺灣,贊成大功。多一人即添一人之益,於剿捕機宜,豈不更為妥速耶。再川省屯練降番,遠隔數省,調撥需時,若常青等續有捷報,即當降旨停止進發,以省煩擾。並著李侍堯續得臺灣官兵打仗得勝信息,即隨時星速知會福康安及海蘭察等,如官兵益操勝勢,可以克期集事,海蘭察等當加倍儧行,早抵該處,即助拿逸匪,亦屬甚好。倘常青等統兵會剿,未能長驅深入,設有意外之虞,則當仍令海蘭察等在廈門等候,俟福康安到彼,會齊全力,一同配渡放洋,方為妥善。此則朕不自滿假居安思危之慮,該將軍等不可不仰體朕意也。
初七日(壬寅),圖薩布奏言:粵省駐防第二起兵船,於七月初七日行至博羅縣鐵岡地方,陡遇狂風。兵丁急欲儧程,不肯停留,有正紅旗兵船猝被覆溺。甲兵八名內七名及軍械俱已撈獲,唯馬甲舒通阿一名被淹身死。請將奉委獲送之德爾炳阿、夏永淳、鍾光哲交部議處,圖薩布交部察議。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圖薩布曰:駐防兵奉調出征,爭先恐後、不避風險,適因陡遇風暴,急欲儧程,以致船覆溺斃,足見急公奮勇,殊堪嘉憫!所有淹斃之舒通阿一名,著照陣亡例給與卹賞。其被溺撈獲兵丁七名,俱著賞給一月錢糧,以示鼓勵。至兵船遭風覆溺,究系猝不及防,人力難施,其護送兵丁之德爾炳阿等,尚無大過,著免其交部。圖薩布所請察議之處,亦著寬免。至該駐防兵,此時自已抵閩,其應賞一月錢糧,即著閩省照例賞給。
初八日(癸卯),李侍堯奏言:松山汛千總鄭魁報稱,有浙江石門縣運閩官米船戶劉新春到汛報稱,本月初八日,該船駛至兩山相對(不知是何洋面),遇賊船劫去米數十石並押運兵役所帶鳥槍一桿、腰刀一口;又據崇武汛把總趙珠成報稱,有浙江新城縣運閩官米船戶林長茂,本月十六日駛至莆田惠安交界之洋面,被盜奪去押運兵役所帶鳥槍二桿、腰刀二口,其米石並未被搶;又據船戶甘發興到廈門報稱,裝運興化府米三百五十袋,本月十七日夜在崇武澳十里外,被盜船二隻劫去該船戶自帶番錢、香菇等項,並押運兵丁之鳥槍二桿、腰刀二口,其米石並未被搶等因。查洋盜見官運米船,膽敢搶劫,已屬目無法紀,而林長茂、甘發興船所遇之盜,則不搶米石,專搶槍、刀,尤覺可疑。地方文武屢接臣護送交替之檄,何以此三船並無巡船防護?即米船在外洋乘風迅駛,本地兵役或有不及趕接護送之處,然果平時巡緝嚴密,何至盜賊充斥如此?臣唯有遵照海澄縣兵役被劫一案所奉諭旨,將該地方文武嚴參,革去頂帶,留於本任緝拿,勒限半年。如或不獲,即請從重治罪。庶於巡哨不視為具文,而緝拿可得實效。再據臺灣道永福稟稱,近日郡城糧食,因北淡水一路漸覺寧貼,時有米船到來,糧價稍覺平減;是台郡民食,亦當不至拮據。現在內地將各省運到之米,陸續運往,源源接濟,自不致缺乏。其漳、泉二府應徵錢糧,臣面詢藩司覺羅伍拉納本年已、未徵收各數,據稱該二府錢糧,雖據各屬於二、八月間具報開徵,緣各花戶因上年舊糧尚未完清,先行趕納;其本年新糧,各該縣又多承辦兵差,不及催徵;現在並無報司完解各數等語。今奉恩旨緩徵,若俟查明已、未徵各數始行出示,轉恐官吏關報不實,或有挪前移後之弊。臣即一面出示,除已徵者即提解司庫,其未完之錢糧及屯米,概行緩徵。再漳兵已於本月二十日開洋,前往鹿仔港。而常青處九千兵內,先派往閩、粵兵四千,已久到台郡。本月十八日,續到之粵兵一千,亦已開洋。本日又有粵兵一千到廈,臣亦即令配渡。其浙、粵二省駐防滿兵,月內俱可到廈,臣令隨到隨即登舟,務當迅速飛渡。至閩省水陸兩提督,俱系漳州鎮總兵常泰暫行署理,漳州地方緊要,常泰必須駐紮該處,以資彈壓。而各處營務殷繁,兼以海洋盜劫頻聞,尤須專心料理,方為有益。臣雖督飭上緊巡拿,而照料過兵、接應軍需等事,頭緒繁多,臣自知精神漸不如前,實有不能兼顧周到之處。常泰為人謹飭有餘,而心思亦不能各處貫注,且以一人辦一總兵兩提督之事,一切整頓營伍,稽查奸匪,恐不免顧此失彼。查浙閩二省總兵,臣俱未識面,惟聞有福寧鎮何俊,輿論俱稱其人明白,且前曾代辦水師提督事務,熟悉海疆情形。請將該鎮暫署水師提督,移駐廈門,兼往來沿海一帶,專心料理巡緝之事,庶洋面搶劫等案,有所責成。如聖心另有可信之員,派來署理,更為妥善。又據駐紮扈尾之守備羅禮璋稟稱:『七月初六日,外委陳阜望見大屯山頂有數人挑擔,不由正路,形跡可疑,隨率兵丁前往盤查。該匪見官兵上山,即棄擔而逃,不知去向。遺下麻袋、竹筐,俱是硫磺,共十五塊,重四百觔』等語。是北淡水果系出產硫磺,若不嚴禁刨挖,使賊得以私買應用,所關匪細。查徐鼎士現已移駐大甲,距硫磺山較遠,羅禮璋在扈尾,可以就近防範。一面檄令該備速撥兵丁晝夜巡查、看守,毋致稍有透漏,仍移咨藍元枚隨時遣人訪察,以杜私挖。俟軍務告竣之後,將該山作何封禁、著落,地方文武稽查,不致透漏之處,統歸入善後事宜案內妥辦。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柴大紀曰:此等盜犯,膽敢在洋面行劫官運米船,實屬目無法紀。而該船戶所遇之盜,又有不搶米石,只搶鳥槍、腰刀者,或竟系賊黨潛出滋擾,亦未可定。該地方文武向視巡緝為具文,並不實力查拿,以致盜賊毫無忌憚,肆行劫掠,自應從嚴查辦。著李侍堯督飭所屬員弁,務須上緊設法,勒限查拿務獲。並於拿獲盜犯時,親行提訊,是否系海洋劫盜,抑系賊人夥黨之處,嚴切跟究,務得實情。用兵之時,不必按例具題,一面奏聞,一面正法!並著拿獲一案,即將審辦情形先行具奏;其未獲者,俟拿獲審訊明確,再行隨案續奏。至漳泉二府應徵錢糧,雖已具報開徵,而各州、縣因承辦兵差,未及催徵報解。所有未完錢糧及屯米,業經該督遵旨出示緩徵,務須督飭所屬,嚴行稽察,俾閭閻得受實惠,毋任吏胥影射滋弊。現在南路賊匪,經官兵搜剿,賊目莊大田已有潛逃之信;今據李侍堯奏,北淡水一路漸覺寧貼,時有米船到彼,糧價平減。是南北兩路於剿捕之事,俱有轉機,該將軍等亟應趁賊匪潰散之時,乘官兵新到及鋒而用,各親自統領南北兩路,會合柴大紀擒拿賊首、賊目,進搗賊巢,迅速蕆功。至李侍堯所奏守備羅禮瑋、外委陳皋,在大屯山有挑運私磺匪徒,率兵前往查拿,該匪棄擔而走、不知去向,是何言耶!該守備既見有挑運私磺之人,自系賊匪,即使帶兵不多,不能盡獲,亦應擒拿一、二人,以便跟究嚴訊,何至竟任該匪悉行逃散。羅禮瑋、陳皋,殊屬無能,著藍元枚嚴行申飭。此二人,遇有勞績,不准記功,以示懲儆。再,李侍堯請將福寧鎮何俊暫署水師提督一節,何俊如果熟悉海疆,足資彈壓,自可令暫署。否則,前次派出赴閩之王炳,人亦明白,該督於此二人內,酌其才具實堪勝任者,量委一人署理水師提督,於巡緝稽查,更當得力。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三十
八月初九日(甲辰),常青、恆瑞同奏言:南潭、中洲各處之賊,又糾眾三千餘人,三面來攻大營。當派侍衛烏什哈達、章京岱森寶、總兵梁朝桂等,各帶弁兵,並令臣常青之子希明,隨同烏什哈達等,迅往迎擊。施放鎗砲,約打斃賊五、六十人,賊即敗退,奪獲賊砲、軍械等件。因陣雨路滑,隨各收兵。臣等細思,南路賊匪屢次失利,儻或潛赴北路,合擾諸羅,則應援之兵必更阻滯,不可不預為堵截。因於十二日撥兵二千名,分左右隊,派令烏什哈達、希明、梁朝桂等分帶,由兩路進攻南潭、中洲。賊人分頭抗拒,官兵鎗砲打斃三、四十人;奪獲賊械六件,賊人敗走。官兵追至溪邊,泥濘,收回。十四日,又派烏什哈達、岱森寶等,各帶本隊弁兵並郡城及山豬毛各義民,臣等親往督陣調度,各官兵分作三路,由沙岡、嵌腳、北勢前赴南潭。先將賊人藉為遮蔽之叢竹密箐,隨路砍伐。賊人不能藏伏,悉出抵禦,約有賊五、六千人直來迎撲,並與官兵對放鎗砲。滿漢官軍用連環鎗、子母砲進步施放,約斃賊百餘人,賊各駭奔。三路官兵會合追趕,由車路干殺進康厝洋,乃賊人又於山坎結隊,抵拒迎戰。官兵齊用排鎗直壓,賊遂大潰。官兵、義民追殺,直至南潭,燒燬賊人草屋、蓬寮數百間,餘賊分竄。因該處山徑逼仄,天色已晚,不便深入,即將官兵撤回。是日,除鎗砲斃賊外,又殺賊八十餘名,擒匪犯高深、楊老二名;奪賊砲械七十五件。傷亡兵民,照例查辦。臣等查十四日將弁等帶兵打仗,協領海星阿、副將謝廷選、都司杭富,俱能身先士卒,洵屬勇往。內都司杭富,在金川軍營已戴藍翎,現今仍能奮勉。臣等將海星阿、謝廷選、杭富三員,一並獎給花翎,以示鼓勵。其餘,查明出力之千總、外委等員,遇缺即行拔擢。至此次隨同打仗義民人等,內山豬毛前來之廣東莊義民,實為勇猛,盡力殺賊。查其有功受傷者,臣等面為嘉獎,分別賞給銀牌、番元,莫不踴躍。臣等察看南路賊匪,經官兵連日搜剿,自不能分赴諸羅,結黨聚擾。臣等俟雨水漸少,兵力敷用,即乘銳前驅,殄滅醜孽。至續添粵兵內未到之八十五名兵船一隻,茲已於十五日齊到。又接據遊係邱能成稟:『三起各應援官兵,於十三日辰刻自鹿仔草莊起行,前往諸羅。各兵軍裝係隨帶需用,所剩藥鉛、帳房、鑼鍋等項,俱存鹿仔草看守,俟道路相通,另行搬運。遊擊即帶駐劄弁兵四百餘名,沿途開路,護送大兵前進。施放鎗砲,打敗賊匪四散奔逃。直至湯圓店地方,將隊伍劄住。隨令武舉陳宗器、黃奠邦、監生藍應舉名下義民,為大兵嚮導,護送同往。約未刻將進諸羅,遊擊仍帶弁共回鹿仔草固守』;並據台灣道府轉稟,接據隨營巡檢邵宗堯稟稱:『十三日申刻,差役在鹿仔草打聽,官兵於本日辰刻,三起攻剿直前,殺退逆匪,於午刻已抵縣城。所有解縣餉銀,隨同前進』各等語。查應援各兵,業已齊到,縣城既可保護無虞,賊人自必伎窮勢蹙。俟接有柴大紀、魏大斌等咨報會剿情形,再星馳奏報。又武舉黃奠邦、義民同兵丁獲解匪犯蘇普、陳紀二名,鳳山縣義民、武生吳鷹揚等獲解匪犯陳媽球、陳接老、陳蘇、蔡閣四名,內除誤拏之蔡閣一名,訊非賊夥,保釋;被脅隨行之陳蘇一名,擬遣另辦外,其陳紀、陳接老二犯,俱曾隨賊攻城、殺人,當即訊明正法。至陳媽球,原籍同安縣,於三十七年來台灣,與莊大田賊夥張基光熟識。上年莊大田攻陷鳳山,該犯投張基光入夥,給有旗號,手下有洪富、洪義等四十多人;在大湖與官兵打仗三次。本年因攻府城受傷,莊大田許做先鋒。五月間至東港各莊派飯,纔被拏獲。蘇普,原籍亦係同安,在台灣生長。係林爽文夥黨李七於上年十一月間招入天地會,至十二月初間,林爽文攻諸羅時,即領旗號同李七攻入西門,林爽文封為存城千總。隨又同李七攻鹽程橋。本年二、三、四月間,俱隨李七來攻府城,因至打貓莊糾人,被獲。該二犯罪大惡極,應請解交刑部,再行確審。
同日,孫士毅奏言:聞林爽文等狡詐百出,指使零星小賊騷擾各處村莊,使之不得耕種,而於大里杙賊巢之外築起厚牆,如城垣光景,擋住我兵搜捕之路。其中各處山田遍種禾稻、雜糧,使將來外間乏食窮民不得不追而入夥。又聞賊人缺少火藥,其砲子、鎗子鑄造不能如法,勢難及遠,每於我兵施放鎗砲之後,滿地檢拾鐵子,用以抗拒我兵。臣是以每於點送粵兵赴台時,面諭領兵將弁,必須賊人見面,計鎗砲可到,方許施放,毋令於相距稍遠之地,隨便施放,不能剿賊,而轉為賊用。聞大里杙後山名曰「三湖」,三湖之後,即係生番地面。此內數處生番已為賊人所戕,佔住村落,為將來竄伏之地。臣思該處內山皆係生番地面,此數處生番雖為所戕,其餘為數尚多,似可就近設法密遣熟番進山曉諭生番人等,逆賊林爽文與爾等勢不兩立,爾等若再不同心協力剿除賊匪,將來爾等地方勢必盡為所佔。剴切諭知,則以番攻賊,或者亦可得力。又聞逆犯已於水口暗造賊船數十隻,希圖危急之時,逃入洋面。臣係屬風聞,不知水口確實地名。伏思剿除賊匪,寧可再遲一月、半月,至一經剿除,必須生致賊首,盡法處治。現在既已厚集兵力,定可計日成擒,應將賊人竄逃詭計,先為絕其生路,庶為周妥。
同日,藍元枚奏言:彰屬自條圳塘、東螺、西螺數十莊,約計一萬餘人,多係同安、漳州民人。內中因畏焚殺,從賊不少。臣隨令武生陳大用(係同安人)、武生鍾奇英(係漳州人),分頭前往詳細曉諭各村莊人等,令其保守村莊,各安生業。旋據稱,各莊百姓俱皆感激改悔,不敢從賊。臣籌度西螺賊匪雖眾,係藉該地百姓脅從鳩聚,若該地之人不敢附和,則林爽文撥來竄踞之賊,亦屬有限,勢易攻殺。但西螺離臣營盤五十里,若臣帶兵前往,恐一聲張,則賊匪必先設備,於事轉為無益。是以,派撥守備張奉廷帶兵五百名,先去貼防二林,於七月十七日,密令該備帶兵同二林義民、武生陳大用等,自二林由嵌頭厝進攻西螺。又令牌頭兵民由條圳塘前進夾攻,使賊首尾不能相顧。當日西螺一帶賊匪,共有千餘人,並無防備,一見官兵猝至,俱鳩集西螺溪邊迎敵,被官兵施放鎗砲打斃數十賊人。賊見各該地村莊從賊之人,俱無出來救應,隨即逃散。生擒賊匪程甫一名,奪獲竹牌、牛皮牌二十三面,大、小旗八桿;焚燬條圳塘、中埔厝等處大、小賊莊十三莊。因西螺村莊係是廣東良民居住,被賊所佔,是以未令焚燬,以示區別。但西螺離斗六門不遠,兵力稍單,未便劄營,該守備仍帶兵駐劄二林,嚴加堵截。至添調漳州官兵,四、五日內諒可陸續渡到鹿仔港;儻守風未到,臣仍統現在官兵,相機剿捕。又臣族中約有二百餘人,遷居彰化縣屬耕種度活,本年七月十四日有藍啟能等男婦共七十九人,並無行李,自山內漳浦寮前來營盤。據稱:因臣帶兵在鹿仔港,恐賊來迫脅去大里杙,是以連夜逃走出來等語。其有無從賊,殊難憑信,當即發交護同知黃嘉訓、彰化縣宋學灝會同研訊。據藍啟能等供稱:『在彰化耕種度活,住居漳浦寮山頂,離大里杙賊巢四十餘里,因係僻遠,賊匪所以不來滋擾。後聞本族藍提督至鹿仔港,恐賊匪聞知,怕我們暗通信息,必定要逼我們到大里杙去。若進大里杙,便是賊黨,連夜各帶家屬,從小路下山來。三更時候,把路賊人攔住,我們拼死抵敵,當時被賊殺死藍任等三人;又拏去藍湖等七人,女眷十一口,現在不知下落。如今求安插』等供。查藍啟能等男婦七十餘人,俱是空身逃出,衣食全無,臣一面自行捐給口糧,若藍啟能等山路熟識,以備隨剿賊匪,較為得力。仍一面留心密訪,儻其中有曾經從賊者,當即明正典刑,斷不敢稍有姑息。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李侍堯、孫士毅、藍元枚、柴大紀曰:本日常青等奏摺,僅係派兵剿捕情形,並未大敗賊寇,擒獲賊中有名頭目,何足以痛示懲創,俾賊黨聞風奪氣?且賊目莊大田既在南潭,官兵前往剿捕時,即應偵探賊目所在,督率兵民奮力窮追,以期一鼓就獲。乃屢次俱稱遇雨、路窄,收兵回營;而於莊大田是否尚在南潭一帶藏匿,抑係逃往北路之處,並未提及,實屬糊塗。著傳旨嚴行申飭。至南潭一帶賊人,藉為遮蔽之叢竹密箐,現經常青於搜剿時,隨路砍伐,所辦較好。且此事早應如此辦理。該將軍等統兵前往北路,遇有似此深林密箐處所,即應隨路砍除,廓清道路,不使賊人得以潛藏,方為妥善。又,此次隨同打仗之廣東莊義民,甚為奮勇出力,止賞給銀牌、番圓,尚不足以酬勞。著常青查明實在出力者,拔補武弁數人,俾該義民益知踴躍奮勉。遊擊邱能成帶兵護送火藥、軍裝等項,前抵諸羅,亦應陞賞。武舉陳宗器、黃奠邦,監生藍應舉,各率義民為大兵嚮導,護送同往,亦屬可嘉!俱著予以官職,用示獎勵。至孫士毅所奏,具見留心官兵與賊相遇,每於賊人尚遠之時,即行隨便施放鳥鎗,既不打斃賊人,而鎗子轉為賊匪檢用,最為綠營惡習,自應曉諭兵丁,如法施放,方為得力。至賊匪潰散,恐其逃入內山,已早經降旨令該將軍等曉諭生番,獎賞花紅布疋,令其縛獻。而海口一帶,猶應先事嚴防,絕其去路。著將原摺及朕批示抄寄常青等閱看,並著將孫士毅所奏各節,即行悉心籌辦,庶於剿捕有益。藍元枚雖調派官兵,,分路攻剿西螺賊匪,兵威較為振作,但尚未能統兵前進,擒拏賊首、賊目,大加斬獲;本不應加以賞賚,但伊族人藍啟能等,男婦共七十九人,因所住地方離賊巢不遠,恐賊匪逼令從賊,各帶家屬從小路投出,又藍任等三人被賊攔住殺死,拏去藍湖等七人、眷屬十一口,不知下落。藍任等三人,俱著加恩賞卹。至藍元枚所奏,投到之藍啟能等,若能熟識山路,即令隨同剿賊。其中,如有曾經從賊者,仍請查明正法等語。則所辦猶為公當,可嘉之至!藍元枚,著即賞給緙絲蟒袍一件、御用大小荷包,以示獎勵。至藍啟能等,挈其老弱自行投訴,其畏賊迫脅,自屬實情。如有熟悉該處路徑者,正可用為眼目嚮導,令其隨同往剿,更為得方。且既自行投出,亦當遵照前旨,令其自新,從前有無從賊之處,可以無庸追究。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常青、李侍堯、琅玕曰:逆匪糾結黨夥肆行滋擾,如係擒獲助賊頭目、關係緊要之犯,自應解京確訊,盡法懲治。至於附從夥黨,拏擒後,即當隨時正法,何必紛紛解京。現在陳媽球、蘇普二犯,尚非若廖東、連清水等得受偽職者可比,徒勞驛傳,殊覺無謂。此時早至內地,即著李侍堯將該二犯立行正法。或業經解至浙江地界,即著琅玕查明該犯等解至何處,即在該處正法;毋庸解京,滋擾累也。
同日,保寧奏言:川省前辦米二十萬石,據總理川東道黃軒等具報:頭二起共米十萬石,已於七月十九、二十四日開行。其第三、四起米十萬石,總可於八月初五以內受兌、開行。至續辦米三十萬石,雖為數較多,業經飛飭各屬接續動碾。現在近處亦已具報起運,八月初旬即可陸續運抵重慶,接續過載、發運。惟查川江船隻,上自重慶起,下抵楚省之漢口止,更迭往來,經歷灘峽,非他處人舟所能經涉。據川東道及重慶府、廳、縣等稟:現在重慶除已僱穩固大船二百八十隻,運米二十萬石外,其餘現止有大船一百二十隻,通查留僱,約僅敷載米十萬有零。恐停米待船,不免遲滯,一面飭該府等,嗣後續到重慶大船概留僱用外,並飭忠夔等屬沿江文武,挨查上峽客船,催令趕赴重慶交載。又查湖北宜昌、荊州二處,附近川東下峽船隻亦有在彼卸載者,已飛咨湖廣督撫,一面徑檄宜昌、荊州二府,查明該處現有之空船,墊給工價、飯食,即押令溯流而上,交川省地方官轉押趕赴重慶供用;並委員馳赴該處會同查辦。約計八月內,亦可陸續湊集,不致久滯。臣又飭委夔州府知府穆剋登布、忠州知州巴寧阿會同夔州協副將三音畢里剋圖、重慶鎮中營遊擊管隆阿,自重慶起至湖廣交界沿江一帶,分段往來催儧,並多撥兵役哨船照料護送。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保寧、舒常曰:此項運閩米石,本為軍儲要需,寬為儲備之用,止須源源接濟。若如該督所奏,將川省船隻及湖北宜昌、荊州等處船隻紛紛押僱,既有累商民,且恐不肖州縣及吏胥等從中需索,藉端滋事,猶為未便。況江、浙等省全賴川米接濟,若將川省湖廣船隻盡行封僱,則商販無船裝載,川米即不能轉運,各省米價必致騰貴,於民食大有關係。該督何見不及此?著保寧務須設法妥辦,無庸將川省、湖廣商船概行封僱;止需陸續撥運,源源接濟,期於要需無誤,而商販仍不致有所妨礙,方為妥善。
臣等謹按:川省續辦運閩米石,因船隻不敷裝載,檄飭宜昌、荊州二府,凡有下峽空船,俱令押赴重慶受載,固見辦事急公。我皇上早籌及閻閭生計,若該省盡將船隻封僱,則商販無船轉運,各省米價必致騰貴,而胥吏復得從中需索滋弊。聖明所見甚大,所慮甚周,委曲指示,俾得有所遵循。故不特軍儲充裕,而商民亦均無妨礙也。
同日,孫士毅奏言:此次,添調滿漢官兵一萬一千名赴台會剿,從此,自可一舉蕩平,斷毋庸再行添調。第軍營情事未能懸揣,萬一將來因分路剿捕,再有續調,必須剋期應付。查距潮千並以內一切營分,俱須巡防海口,現在抽調已多,即督提二標亦已調過四千名,勢難再撥。此外,高雷廉瓊等營,均係海疆,更關緊要;且距潮二千幾百里,旱路居多;臣斟酌情形,似難議調。惟粵西緊接粵東,較之本省高廉一帶,計程為近,又係一水可通。儻將軍常青等再行咨調,可於粵西附近粵東營分抽撥三千名,計數尚不為多。再,右翼鎮及提標兵共一千五百名,於七月十七、八及二十日入閩省詔安縣境,此時俱已到廈候風開駕。查添調之綠營兵六千名,計點送入閩及已到台者,共有四千五百名。尚有一千五百名,因與駐防滿兵一千五百名途次相值,臣飭令讓過滿兵,即在後尾隨行走,以免擁擠。計數日內,滿、漢兵共三千,應均可接續點送入閩。奏入,報聞。
十一日(丙午),李侍堯奏言:前以本省營兵不敷差防,奏請照派往台灣班兵之數,沿海各營先募十之三,上游各營募十之二。此第為內地營伍空虛起見,實未計及將來再有調發之處。茲節次接奉諭旨,應再廣為召募。第查諸羅現已解圍,軍聲日壯。近據同知楊廷理、吳元琪稟稱:『本月十四日,官兵焚燒南潭,見賊寮內只有番薯,並無米糧。又被害之同知王雋家人逃回,稱賊目尚有米可喫,賊夥惟喫番薯。又各賊目不復相睦,多有欲投誠者。雖賊情狡詐,未可盡憑,然漸有渙散之勢』等語。是南路賊勢已衰,看來,內地可不必再募兵數萬。臣前所奏募十之二、三,約可得三千有餘;嗣又增募漳泉兵二千,共已得五千有餘。今請於泉州及沿海各營募兵五千,約共成一萬之數。臣仍以募兵三萬為詞,使外間傳說。其實,分開各營召募,外間但見處處增兵,固無由知其實數也。如察看台地情形,或尚非旦夕可了,則隨時再行增募,以新兵存營訓練,而以已練之舊兵派往,亦足應手。至臣前以東港被陷,已兩次配繒船二隻、兵二百隻,派往鹿耳門防範。今再派兵前往沿海剿殺,必須水師;而內地水師各營,現因米船被劫等事,猶須巡緝洋面,每營除防汛外,不過存兵三百及數十名不等,實無可再調。今於陸路各營內湊兵一千名,配渡前往,移會常青留在軍營進剿,而於在台之水師兵內換出一千,以資沿海剿賊之用。查台郡安平港內,本有戰船數十號,可就近配載,或在沿海搜捕,或向東港剿殺,則海面既有防禦,而征兵亦不致短少矣。其領兵大員,查內地總兵副將內,多係一人兼署數缺,實亦無可再調,擬於參遊內酌派一員,帶領前往。再查鹽水港係府城由海道赴諸羅之水路,現在柴大紀所派遊擊楊起麟帶兵一千駐守,魏大斌又留兵五百名協防,並未被賊佔據。該處距府城近,而距鹿仔港較遠,藍元枚須自鹿仔港出海乘船南行,方至該處。今賊攻諸羅不利,儻乘藍元枚兵出之後,來鹿仔港及北淡水等處滋擾,則藍元枚又須折回。查藍元枚前奏增兵四、五千,即可直攻大里杙之南,或攻斗六門等語。今漳兵三千已開洋前往,粵兵二千現亦陸續到廈配渡,是當責成藍元枚即從陸路進攻大里杙、斗六門等處;既直逼賊境,賊必不敢來窺鹿仔港及北淡水。即或繞道來窺,藍元枚可以就近兼顧,似不必赴鹽水港,轉須自南而北,更覺紆回。臣已移會藍元枚仍向大里杙、斗六門等處進兵,與柴大紀會合,相機攻剿。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阿桂、福康安、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柴大紀曰:據李侍堯奏,召募兵丁及台灣賊匪情形一摺,所辦籌畫精詳,可嘉之至!前因鹽水港賊匪糾眾滋擾,思欲斷絕糧道,是以諭令藍元枚察看情形,帶兵前往鹽水港,將賊匪剿殺,再赴諸羅會合柴大紀。今據李侍堯奏,鹽水港距府城近,而距鹿仔港較遠,恐藍元枚帶兵南行,賊兵潛至鹿仔港滋擾,藍元枚又須折回;即一面具奏,一面移會藍元枚,令其即從陸路進攻大里杙、斗六門等處,尤合機要。用兵之道,原當相時而動,今該處情形既有不同,自不當拘泥辦理也。至南路賊匪糧食就盡,其夥黨乏食,且互相欺奪、彼此不睦各情形,係台灣同知等稟報,自當確實。現在常青、藍元枚兩路應添官兵,已據李侍堯先後派撥,自皁已全抵該處。常青、藍元枚急應乘此軍威壯盛、賊匪潰散之時,一面妥為招撫,一面速赴北路,將斗六門等虜賊匪剿殺,廓清道路,前抵諸羅與柴大紀會合一處,直搗賊巢,以期一鼓成擒。
十二日(丁未),常青、恆瑞同奏言:連次派兵數千應援諸羅,軍中偶染暑濕疾病者又十有二、三,故南路賊首莊大田等探知信息,又糾眾於附近各處潛伏窺伺。是以,臣等於十二、十四等日,督兵搜剿,一使其不敢侵犯府城,一截其分助北路賊黨合擾諸羅之路。乃敗進後仍未潰散,每有乘間抵隙之虞;現在時刻嚴防,實未可以暫時鬆放。且臣等劄營關帝廳,與賊打仗屢經得勝,凡被脅之人已知賊匪難敵官軍,又見莊錫舍所帶投誠數百人,以及山豬毛義民皆隨營效用;此等脅從之人聞此風聲,自不願始終從賊。茲據附近各里莊出再互結,請給腰牌歸莊者,現有千餘人,臣等酌量概行發給。該里莊等咸以官軍南向,隱有所恃;若遽舍南趨北,既恐姪府賊窩又思竊發,而已經安業各莊不無惶惑。俟暑氣漸減、道路漸幹,添調之滿兵、粵兵亦可到營,即當乘銳前驅,一舉集事。再赴援諸羅三起官兵,於十三日自鹿仔草起行,茲於二十日接據邱能成績稟:『官兵至今並無消息,差丁前往諸羅探聽,奈道路不通。現於十七日,賊匪圍攻鹿仔草,自辰至未,鎗砲斃賊甚多,賊始退去。但現有鹿仔草軍裝、藥鉛等項,未便疏虞,乞賜添兵前來會同固守。儻聞諸邑有鎗砲之聲,俾得帶兵前往夾攻』等語。查應援三起各兵,軍裝係隨帶需用,所剩藥鉛等項,原存鹿仔草看守,不可不加緊保護。且各官兵於十三日前赴諸羅,至今尚無文報,而賊又回攻鹿仔草,則其勢似復猖獗。已派撥遊擊董秉燦管帶本標兵四百名,由海道趕赴鹿仔草,協同防禦。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阿桂、福康安、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柴大紀曰:今日據常青奏到情形,則又似南路賊匪仍未潰散,尚在窺伺滋擾。而於賊匪乏食一節,並未奏及,以掩飾其不即分兵往北之咎,是誠何心?且常青等派兵應援諸羅及軍中偶染濕疾之處,使賊目等預先探知消息,又復糾黨窺伺,似此事機不密,誰實當其咎耶?況常青等所慮官兵若舍南趨北,恐近府賊窩乘間竊發,安業各莊不無惶惑一節,殊不思常青、恆瑞同在府城營盤,原令一人統兵前往北路,一人留營駐守,並非令二人一同前往,一兵不留在府城營盤也。府城營盤既有兵防守,又有大員統率彈壓,有何可慮?豈得因賊匪牽製,並不挪移尺寸之地。若云保護村莊,則各處村莊甚多,即數萬之兵,亦不足敷零星分撥防守,豈又將增添大兵乎!況現據常青奏,賊匪圍攻鹿仔草,遊擊邱能成請兵接應,常青又添兵四百名前往等語。似此零星派撥,於事何益?總由常青等並未帶領大兵前往北路,是以賊匪猖獗,於魏大斌等前赴諸羅之後,又復潛出鹿仔草滋擾,思欲邀截軍裝、火藥等項,是仍中賊之計也。今常青等既知派遊擊帶兵四百名援應,何不親統大兵前往痛加剿殺,廓清路徑?似此弁兵四百名,豈能得力?且鹿仔草係僻小村莊,前後皆有賊匪,此四百名官兵應須口糧,從何接濟,若再有挫失,咎將誰任?常青於此等事,何茫無主見若此?又藍元枚處,亦屢有旨令其統兵自北而南,直抵諸羅,合兵會剿,乃亦並未前進。看來,常青、藍元枚總因持重怯懦,畏葸不前。常青不免蹈黃仕簡覆轍;而藍元枚遷延觀望,亦與任承恩相仿。伊二人受恩深重,非如黃仕簡之老病頹廢、任承恩之少不更事者可比;若再事因循,其獲咎將甚於黃仕簡、任承恩矣,朕為爾等畏之!現在浙、粵二省駐防綠營及續調漳州兵早已到齊;計此旨到時,節候又屆深秋,暑氣已減,雨水已稀,該將軍更復何所藉口!惟當乘此兵大厚集,新到銳氣,及鋒而用,會合進剿。若俟福康安到彼,一舉蕆功,伊二人將置身何地耶?至南路被脅從賊之人,已知賊匪伎倆難敵官軍,附近各莊民人俱請給腰牌歸莊,該將軍等即應妥為撫慰,設法招集,遵照前旨,或令入伍,或令歸農,俾聞風投出,解散賊黨,方為妥善。至柴大紀處,於魏大斌等前抵諸羅後,如何攻剿殺賊?其邱能成所押軍裝、火藥,於何時在鹿仔草殺退賊匪,直抵諸羅?並著迅速具奏。
同日,舒常、姜晟同奏言:楚省碾運閩米十萬石,自初十日起運頭批為始,陸續開行,徑從長江運赴鎮江。一面飛咨李世傑預備接運船隻,應於何處換載,並或由上海或由乍浦出口之處,均候李世傑等飭行調度。再湖南省運閩米石,臣舒常現已咨會湖南撫臣浦霖,一體遵照。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舒常、姜晟、浦霖曰:前因江西五福一帶溪河淺窄,竹筏撐運遲緩,是以諭令楚省閩運米石,俱由江南出口海運。旋據何裕城奏稱:『五福濬流、修路以來,夫役漸眾,竹筏亦多,楚省米石即可以由江西陸運』等語。因復降諭旨,將湖北、湖南米石,一併由江西五福一帶接運赴閩。今舒常等自係因未經接奉前旨,乃有此奏。著即遵照續降諭旨,由江西陸運,較為妥速。況江南封僱海船,亦覺竭蹶,莫若經由江西陸路,以省往返稽遲也。
同時,孫士毅奏言:粵東再派兵一千名,抽調尚易,臣即將潮屬各營抽撥一千名,速應軍營之用。其軍裝、火藥、鑼鍋、帳房等項,臣俱早令各該營先期預備,計檄調文到一日,即可集事。內除潮州鎮標存城兵距黃岡一百里,可以朝發夕至。此外,近者八月初一、二,遠者亦不過初五、六等日,均可點送出境。至駐防滿兵一千五百名,分作四起,自省起程;七月二十五日,頭起已經赴閩,計至二十八日,四起均可出境。其尾隨滿兵行走之綠營兵一千五百名,臣已預飭地方官多備夫役抬送軍裝,即於二十九、三十日,分作兩起出境。至現在添調之一千名,八月初即可接續前進。再,臣思北路又請添兵,似剿除逆賊尚非旦夕之事。所有昨請預備粵西兵三千名,若在西省地方等候,計自行文到彼以至抵潮出境,至速亦須一月,仍屬不能應手。惟有調駐閩粵交界處所,既可遙壯聲援、使逆賊聞之震恐氣懾,萬一接咨添調,則陸程五日到廈,由廈到台,照常不過三、四日;不出十日,軍營已收臂指之用。如逆賊即日蕩平,則此項兵丁仍由水程回至粵西,沿途所費無幾。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孫士毅曰:據常青等奏,剿捕事宜,已漸次就緒。現在各處調派官兵,陸續配渡,此時已可齊抵台灣,儘足敷用。所有孫士毅奏請預備粵西三千名,竟可不必,以省滋擾。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三十一
八月十五日(庚戌),李侍堯奏言:所募新兵,入伍未及一月,雖上緊操演,而技藝尚未嫻習;所製鎗械亦未齊全,現挑各營舊鎗使之演放,必須一、兩月後,方可調用。是以,臣飛檄督撫兩標及水師一營、城守一營現存額兵內,挑湊一千,派將備管帶,即由五虎門出口,赴北淡水,隨同徐鼎士協力堵剿。已移咨撫臣即在省城料理,點派起程,計十日內即可至北淡水。至內地募兵一事,臣前接台灣道永福所稟,官兵已直抵諸羅,魏大斌、柴大紀等,並外會合,即可乘勢進剿,不難指日滅賊。是以臣奏明,三次募兵一萬有餘,之外可毋庸再募。今准常青寄來摺稿,則魏大斌等進抵諸羅後,又無信息,恐係賊人故意撤圍,俾官兵抵縣,卻又於後梗阻道路,使所運糧餉、火藥,不能前往接濟。是不惟柴大紀被圍,而魏大斌等又在賊圍之中。雖據常青已派兵前往接應,但看來事勢或尚須量為預備。則內地募兵必須多多益善,擬於水、陸各營再募兵一萬,及早訓練。所有鳥鎗等軍械,亦飭司速撥銀兩,令各營分頭製造。臣惟有日夜催趲,以期應用,不致遲誤。再,臣接據副將徐鼎士、同知徐夢麟等稟稱:現在林爽文在諸羅攻圍,未暇歸巢,實為有機可乘。查鹿仔港在大里杙之南,須步步仰攻;而自大甲過溪為岸並社等處,係賊之背,乘高而下,易於俯製。若鹿仔港攻其南,大甲攻其北,可使賊腹背受敵。又本月十一、二等日,聞賊營中時有砲聲,探係賊夥自相攻殺。該同知又訪有何清鳳與賊目何安邦交好,因令何清鳳轉為開導。據稱,何安邦情願立功贖罪。是此時尤可乘虛進剿等語。查徐鼎士及守備潘國材等、兵一千八百餘名,已駐大甲;又有食糧義勇三千名,並岸社義民、熟番共四千名,今又增派官兵一千名,由五虎門前往;正可壯軍聲而作士氣,是又增剿賊之一路。軍一面知會藍元枚相度情形,或應進攻斗六門一帶,或即與徐鼎士彼此訂期徑攻大里杙,務當奮力前進,勿致坐失事機。再漳泉一帶,現在尚有早禾可食,計九、十月間,必須平糶,直至明年青黃不接之時,約二、三十萬石,可以敷用。台地除接應兵糧及鄉勇、難民外,現在賊匪勢又鴟張,其實俱係脅從,房屋已燒,貲糧已罄,不得不從賊搶擄,以延旦夕。近接將軍常青摺稿稱:各莊民又有改悔出結歸莊者,大兵進剿必多自拔來歸;然不稍資其生計,俾得暫可度日,則無食之民仍無所賴,未免觀望不前。若來投者即加以撫卹安插,使得重延殘喘,復為良民,則脅從之徒,誰不相攜而至。是米之在漳泉,固所以綏靖地方,而米之到台灣,尤足以散賊黨,而省兵力。是宜多為解運,源源接濟。今浙省所撥之十萬石,將次到齊,八月中浙江、江南、江西之米,又可到一、二十萬石,擬先行解往台灣南北兩路,以供支應官兵、義勇口糧及招撫脅從之用。其內地平糶等事,九、十月間,各省米又必有解到者,以之分運各處平糶,自可陸續應手。至台灣撫恤安插之事,臣現咨會常青、藍元枚,並飭辦理糧餉之臬司李永祺及台灣道府等:官兵隨路廓清,有被脅來投者,隨時察看情形,或就各村莊煮賑,或量給錢米,俾得存活;一面勸諭伊等及時補種番薯之類,以資口食。則賊夥日益解散,逆首自易就擒。至軍前既有隨路撫恤等事,需用佐雜人員必多,臣里多行挑選,派令解運銀糧前往,即酌量留於該處委用。內地現有揀發一等舉人陸續到閩,可以差委,亦不致乏員。再查澎湖係鹿耳門之門戶,該處距鹿耳門洋面三百餘並;鹽水港、笨港兩口,則又在鹿耳門之北,相去更遠;鹿仔草係入鹽水港後,在內港起岸至諸羅之馬頭,並非沿海港口。今鹽水港有遊擊楊起麟劄營,鹿仔草亦有遊擊邱能成駐守,而笨港被賊搶擄之後,臣恐賊匪出海滋事,已撥繒船二隻、水師兵二百名,前往鹿仔港防護。近據台灣道府稟稱:府城近日有北淡水米船到來,是以糧價漸平等語。北淡水由海道至府城,必從笨港口經過;今北淡水之米可以至府,則笨港尚無賊匪滋擾可知。至澎湖雖添兵五百,究屬單薄,沿海一帶並須預為防範;前所續派前往鹿仔港之兵二百及鹿耳門之兵二百,尚恐不敷應用。一面於新募水師兵內,擇其稍習鳥鎗者,酌派六百名前往澎湖及各港口,協同舊派之四百名,往來梭織防護,斷不至稍有疏失。再,浙省駐防滿兵,已到二百五十名;粵駐防滿兵,已到六百名;俱隨即登舟候風,計初十以內,所有滿漢官兵,皆可到齊配渡。至洋面卻案繁多,實由該營員怠巡已慣,視緝盜為具文;近又因水師屢調之後,存營兵少,不能輪流更換,以致曠誤。是以,臣前奏請於沿海各營照派往台灣班兵之數,先募補十之二、三,及時操練,以備巡防。昨募足五千後,又增募五千;現又增募萬餘名,俱係水陸兼募。自此,水師各營既有新募之兵及時操練,一面即可將舊兵多為抽派,廣布巡船;輪流在洋嚴緝盜賊,兼同地方文員所撥差役護送官米船隻,以免疏虞。查金門、海壇、閩安、烽火門各鎮協營,所轄海道相連,每營不過二、三百里,如果各於所轄之二、三百里內,實力巡查,則匪船自無從寄泊。臣今嚴飭各營,每營派兵四百名,配載繒艍各船,分作兩班,每班二百名,專派傭弁帶領各兵,於所轄之洋面輪流出巡。一月一換,如有失事,按照所轄之洋面嚴參治罪。
同日,徐嗣曾奏言:浙省六起滿兵,已經全數過省。接准督臣咨,再撥兵一千名,由五虎門配渡,竟赴淡水接濟徐鼎士。囑臣留省料理。當即督同將備將各兵迅迅挑派,一面上緊僱備船隻,一應糧餉、軍火、器械等項,部署停妥。適於初二日接據副將徐鼎士、同知徐夢麟稟稱:『自抵大甲後,官兵先後到齊,並募集義民、番勇分隘劄營,連戰剋勝。探聞諸羅柴大紀於六月二十八、九日兩日,與賊鏖戰,賊目葉省、蔡福俱斃於砲,餘賊死者無數;林爽文僅以身免,竄聚斗六門,不敢回漳。聞大里杙等處巢穴,存賊尚有萬餘。查大甲溪自南而西,過大肚溪十餘里,即近鹿仔港;由北而東,自犁頭店至烏日莊,即近大里杙賊巢。七月十一、二等日,聞賊營時有砲聲,密差偵探,係犁頭店賊夥自相攻殺。現在,官兵一千七百餘名,所募義民、番勇共七千餘名,俟得鹿仔港大兵密訂進期;先在大肚溪等處聲援,即分兵兩路:一攻大肚,以斷賊營之右;一攻烏日莊,以絕賊營之左。烏日一破,縱使大里杙勢甚完固,架以大砲四面環轟,如拉枯朽。更得兵一枝劄營南投,隔斷虎仔坑陳泮賊巢,使其不能應援;而林圯埔,水沙連等處賊匪,亦不敢蠢動。並已預遣妥人前往結好生番,在內擒獻,以絕林爽文逃入內山去路。腹心之患既除,餘賊以次搜捕,勢如瓦解。商之各備弁義勇人等,無不眾口同聲,及鋒欲試。惟需添兵一、二千名,迅速由大安進口,幫守大甲。徐鼎士等即統帶官兵義勇,再添義民數千隨同進剿,益壯聲勢。並請發餉銀五萬兩,以備軍需各項費用』等語。臣竊思大里杙一帶,久為逆首盤踞,深溝高壘,營巢愈密,以為將來抵死負嵎之所。而南路、中路、鹿仔港官兵俱為賊牽製,未能分兵進逼。惟淡水一路,自竹塹城以北,此時搜捕漸淨,官兵俱駐大甲溪。該處迫近賊巢,地勢又較便捷,果能乘隙進搗,將逆黨私蓄一炬而盡,使逆首勢孤力竭,不難指日就擒。即或攻圍稍需時日,賊仍退而返顧,則南路之勢已解,官兵便可移而向北,並力齊攻,亦可迅速蕆事。細核該將、丞等所稟,似屬實有所見。其稟內所請餉銀,先經督臣撥銀五萬兩解往,日內定已應手。惟兵力稍單,正在亟需策應,而奉旨添兵,適值該處稟到請兵之日。現在,船隻俱已僱齊,飭令該兵等多帶火藥,已於初四日登舟,候風開駕。復經督臣飭司添撥銀三萬兩、米六千石,委試用知縣王履吉押附兵船帶往,糧餉已極充裕。又查上年調兵渡淡水時,因竹塹、新莊等處,皆有賊擾,今兵由八里坌上岸,前抵大甲溪尚有二百餘里,山徑亦多迂折。臣細訪路徑,照依徐鼎士所稟,由五虎門出口,直抵大安港登岸,相去大甲止有十里並,較為便捷。是以,即僱募熟悉此路之舵水人等,徑由該處進發,以期早資接應。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柴大紀、徐嗣曾曰:魏大斌援應諸羅,而邱能成所押糧餉、火藥,仍被賊匪梗阻,不能前進。看來,竟係賊人狡計,將魏大斌放出重圍,聽其入城,仍將糧餉截斷,道路梗阻,則柴大紀雖與魏大斌會合,仍不能剿殺賊匪。而諸羅添此應援之兵,糧餉又被截斷,更恐軍糧不給,是賊匪奸計顯而易見。數日待柴大紀奏摺未至,正為此焦心!但前據常青奏,接據巡檢邵宗堯稟報,鹿仔草官兵已抵縣城,所有解柙餉銀隨同前進等語,則又似所解糧餉等項,亦已前抵諸羅。如果所報屬實,則官兵自可無乏食之慮;否則,有兵無糧,其勢豈不更為急迫!著常青、李侍堯將所運諸羅糧餉、火藥,究竟仍在鹿仔草或係全行運到,及鹿仔草道路曾否打通不致梗阻之處,迅速馳奏。至柴大紀處,雖援兵已至,勢尚單弱;且據李侍堯奏,徐鼎士稟報賊首林爽文、現在諸羅攻圍,是該處賊勢尚熾。常青急應遵照前旨,親統大兵迅赴諸羅,合力攻剿。至徐鼎士稟稱,令鹿仔港大兵密訂進期,在大肚溪等處聲援,而徐鼎士分兵兩路,一攻大肚,一次烏日莊,斷賊左右。烏日一破,即以大砲轟擊大里杙,使賊人腹背受敵,又可乘高而下,為搗穴擒渠之要策。藍元枚,前已有旨令其統兵徑赴諸羅,會合常青、柴大紀,今大甲一路既有可乘之機,該參贊又當與徐鼎士速行訂期夾攻,以期會合直搗賊巢。用兵之道,原貴相機而動,不必拘定前旨。並著李侍堯、藍元枚傳諭徐鼎士,若能率兵民乘機進剿,傾其巢穴,則逆匪賊黨聞風解體,更無難迅速掃除撲滅。是平台之功,徐鼎士實為第一,將來受朕恩眷,豈復可量耶!徐鼎士務須加倍努力,速成大功。至徐鼎士所稟賊營中時有砲聲,探係犁頭店賊夥自相攻殺;又訪有何清鳳與賊目何安邦交好,因令何清鳳開導何安邦立功贖罪一節,此係極好機會,藍元枚近在該處,何以並未奏及?賊人夥黨既自相殘殺,已有內潰之勢,常青、藍元枚等,急應乘機招集,或剿、或撫,以解散賊黨。至李侍堯所奏一切經理妥協,甚愜朕懷!徐嗣曾照料過兵及撥運糧餉前赴淡水所辦亦好。至從前洋面被劫各案,實由該營員廢弛懈怠,視巡緝為具文,以致匪徒公行無忌。事定後,急當嚴行查參,俾弁員知所警戒。並著該督於審辦此案,隨時具摺陳奏一次,並將有無獲犯,一併據實具奏。
同日,琅玕奏言:浙省自嘉興入境,首站以至錢塘,向用馬遞;自富陽以至江山,向用夫遞。上年添設腰站,每腰站一處,用夫遞者撥夫八名,用馬遞者撥馬四匹、夫四名;人夫接遞之正、腰站十九處,每處酌添夫八名。並因西安縣至閩省浦城縣交界,計程二百四十餘里,皆崇山峻嶺,遞送維艱;若腰站四十里始行更換,人力易致疲乏。飭令於正站、腰站之外,每十里設夫八名,接替遞送。並派委佐雜各員,分段專管,輪流稽查,刊發填報單式,飭令臬司隨時查核。其餘,運送軍裝並火藥鉛彈餉鞘等項,需用人夫為數甚多;額設扛運人夫,斷不敷用,均飭隨時添僱。統俟事竣後,核明僱添確數,按照軍需則例,據實造冊報部請銷。再,現在福康安等馳赴台灣,自嘉興府起至衢州府屬之西安縣,俱係水路,所有一切船隻及由省城至江口應用馬匹,已飭管理驛站之臬司歸景照妥為辦理。其由西安江山赴閩,係屬陸路,所需馬匹,已飛咨提臣就近酌調衢州鎮等處營馬應用。至浙江運閩米石,用船甚多,俱係兩省合力僱辦。茲欽奉諭旨,念及商販,令臣等量其緩急,酌籌妥辦。是米石既可分緩急,船隻亦從容易辦。惟是海船全資風力,此時將屆深秋,西北風當令,運閩赴南可以遄行,而自南赴北自不能如夏令之便捷。現在川省米石既起運迅速,其續運之米自跟接而來,若兩湖之米不相照應,一時發運,恐船隻不敷配載,致擁擠海口,徒滋守候;抑且各商船聞海口屯米過多,致啟隱避之弊。查浙省兩次運閩之米,據委員稟報,在泉廈兌收者,已有九萬一千一百餘石。浙省採買之米及江南、江西續經起運者,亦可接踵而至。此時,閩省已有米石接濟,可以無虞缺乏;此等運閩米石,止須源源接濟,以備應用,原不必同時到齊。懇敕下兩湖督撫臣將應運米石,如已起運者,聽其運赴海口,臣等酌量隨時起運;如尚未起運者,暫停發運,俟川省末起米船全行過楚後,將楚省之米運赴海口,換船起運。如此稍為通融,庶船隻可以陸續購僱,不致掣肘。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琅玕曰:湖北、湖南米石,已一併由江西五福一帶接運赴閩。現在江浙兩省僱備海船已覺竭蹶,該撫此時祗須遵照昨降諭旨,將川省運閩之米,陸續僱備海運船隻;其楚省米石,即由江西陸路運往。俾海陸兩路源源分運接濟,以備應用,自可無虞缺乏。著琅玕將現在接濟川省米石出口船隻,計算足敷運送者,預為僱備,其楚省運米船隻,毋庸封僱,致滋擁擠稽遲。
十七日(壬子),藍元枚奏言:賊黨近日因被官兵各路剿殺,脅從之眾,未免解體。經臣出示曉諭,乘間來歸者,頗不乏人。惟是賊匪詭計多端,恐有奸細冒充,仍嚴密查防。至台灣南北道路被賊阻隔,往來文報俱由海洋遞送,經嚴飭各海口員弁實力稽查。現督臣李侍堯又派撥哨船二隻前來巡查,更為有益。此時,鹿仔港一帶洋面,頗覺安靜。二林海口,現有守備張牽廷帶兵五百同義民駐劄。查自二林以南村莊,係賊匪出沒之所,第東螺、西螺一帶數十莊,先經臣差該地武生陳大用,鍾奇英等愷切曉諭,令其保守村莊,各安生業。本月十七日,乘其不備,官兵分路攻剿西螺賊匪,該地百姓俱無助賊。今臣又差武生陳大用、陳飄香等,分頭前往海豐港、麥仔寮沿海各村莊,遍貼告示,面為曉諭,使海濱百姓咸知大義,糾集鄉勇共禦賊匪,則賊勢益孤,便易設法剿捕。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柴大紀曰:前以藍元枚奏,殺退西螺賊匪,擬即統領兵弁相機剿捕;又伊族人藍啟能等在彰化投出,懇求安插,所辦尚屬妥協。方以藍元枚係本省人,統本省官兵,可資倚任,是以加恩獎勵。藍元枚自應倍加奮勵,速圖奏績。且前因兵力單弱,奏請增添,業據李侍堯奏到,粵兵、漳兵皆經陸續配渡開洋,自已早抵鹿仔港。該參贊正應乘其銳氣,鼓勇前進,以期迅速集事。今閱所奏情形,止係遵旨曉諭被脅賊眾,防範海口各事。且據稱台灣南北道路被賊陰隔,往來文報不無遲滯,是則更應速領官兵,前往剿殺,打通道路。乃既未前往剿殺,而於作何調度會合之處,亦並未陳奏。看其光景,竟係株守鹿仔港,一籌莫展矣。即云持重,亦不應恇怯遷延若此。前此,任承恩在鹿仔港時,心存觀望,束手無策,以致曠日持久,貽誤機宜,是以降旨革職,拏問治罪。藍元枚尤非若任承恩可比,若復踵前轍,觀望不前,則藍元枚獲罪尤重,不可不慎!著先傳旨嚴行申飭。前因徐鼎士擬由大甲分兵攻擊大里杙之北,並約會藍元枚從鹿仔港進兵大肚溪,以期並外應合,俾賊人腹背受敵,搗其巢穴,因諭令藍元枚即由大肚溪進兵夾擊。不知徐鼎士此策知會藍元枚否?如藍元枚接奉前赴諸羅之旨,已領兵自北而南,固屬甚善。否則,亟應帶兵速赴大肚溪,會同徐鼎士夾攻大里杙賊巢,機不可失。藍元枚務須倍加奮勉,力圖自效,勿再因循遲誤。再,柴大紀於魏大斌前抵諸羅後,如何攻剿殺賊?遊擊邱能成所押軍裝、火藥,於何時在鹿仔草殺退賊匪、前赴諸羅?尚未據續有奏報。並著常青、藍元枚、柴大紀各行迅速馳奏。至福康安,已有旨令其星速遄行。今看常青、藍元枚於剿捕事宜,竟無定見,當必須福康安前往督辦,方能蕆事。福康安在途行走,務須益加緊急,及早到彼督率調度,以期迅奏膚功。再賊首林爽文糾眾謀逆,罪大惡極,覆載不容,其祖墳自必近在漳州一帶,著李侍堯密委妥員將林爽文祖墓先行刨挖,到骨揚灰,以申國憲,而快人心,亦損賊勢之一法也。
十九日(甲寅),李侍堯奏言:山豬毛各粵莊義民最為勇猛,賊人屢攻俱為所敗。其隨同瑚圖里等到府及留在軍前助剿之處,或出自情願。即如瑚圖里等於六月二十二日到府,旋據同知吳元琪稟稱,七月初三、四等日,逆匪莊大田遣許光來等往攻山豬毛粵莊,被粵民殺退;而七月十四日,常青等往剿南潭時,所留軍前之粵民,最為出力。看來,竟係該義民自度無內顧之處,願在軍前殺賊。常青前奏未曾聲敘明白,是以上廑聖懷。至恆瑞前往台灣時,臣見其虛心商酌,深知以國事為重;到台灣後,聞其諸事與常青和衷辦理並無意見不和,此臣所深知者。惟魏大斌等往搜諸羅為賊所阻,常青僅遣田藍玉帶兵前往;及田藍玉仍不能進,又遣特剋什布、張萬魁帶兵前往,共撥兵三千九百名,而常青並未親自赴緩。雖或因府城外賊勢有未可移動營盤之處,然究不免為賊所綴,未能扼要製勝。茲蒙以常青是否可了此事之處埀詢,察看此事情形,總以能打通諸羅為第一關鍵。如常青果能親自率兵前往,打通諸羅道路,與柴大紀、魏大斌等會合,則軍聲已振,賊勢自衰。柴大紀最為奮勇,臨機應變,調度得宜,若既得與常青會合一處,必能協心併力,共圖進剿。兼以內地續調之兵,現在陸續配渡,不日可到,似即可乘勢搗穴擒渠,完結此事。但目下五、六日內,未得諸羅信息,萬一諸羅一時不能得手,則常青恐不免著忙。可否於武臣中,如海蘭察者,授為參贊大臣,令其前來會同常青督率料理?賊匪雖多,究係烏合之眾,自不難摧敗。在海蘭察久歷戎行,來當重任,自必期於妥辦;且係頭品大臣,同舟共濟,亦無待常青之駕馭,然後出力。而常青處事亦極明白,決不肯各立意見,自當坦懷商度,相與有成,則剿匪之事,似即可及早告竣。再廣東駐防滿兵一千五百名,副都統博清額帶領,已於七月十三、八月初一、初二、初三等日,全數抵廈,俱已配渡,現在候風開駕。浙江駐防滿兵,亦陸續到有四起,隨即登舟。江寧將軍永慶,已於初五日抵廈。尚有二起,日內亦可到齊。至粵省最後之綠營兵一千五百名,隨滿兵後行走,亦於初五日到廈;七百名即由廈門配渡前赴鹿仔港,得有順風,即當放洋。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柴大紀曰:前因常青等辦理剿捕事務未得把握,是以諭令福康安同海蘭察等帶領巴圖魯侍衛章京等馳赴台灣,督同進剿,以期迅速蕆事。朕非不知軍中主帥不可屢易。特念此事前已誤於黃仕簡、任承恩二人觀望因循,以致日久未能辦結。猶意此等賊匪不過麼■〈麻上骨下〉草竊,無難速就殲除,是以就近令常青前往台灣更換。常青到彼後,籌畫調度,尚俱妥協,已出朕望外,但究係年老,未能諳練軍旅。藍元枚,恆瑞又更事未多,駐守數月,總未能相機進取。因思此事一誤豈容再誤;若於賊匪起事之初,即派福康安同海蘭察帶領巴圖魯等侍衛百餘人,及早馳往,則賊匪定已早就殲擒,何致曠日持久,尚未蕆事。今已失之於前,此時不得不派福康安前往接辦。此朕不得已之苦心。現在福康安、海蘭察帶同侍衛章京等兼程前進,不日即可到彼。所謂「成事不說」。至福康安於途次遇有常青、李侍堯等六百里加緊軍報,仍可啟看;若大里杙已經摧破,林爽文、莊大田等並就殲擒,則福康安一聞此信,或抵泉州後,即可旋回。其善後事宜,固常青所優為,無須福康安前往幫辦。倘大里杙雖已摧破,而賊首、賊目尚未就擒,或林爽文、莊大田止擒獲一人,未能蕆事,則福康安仍當遠渡台灣督同剿捕,以期迅奏膚功。至常青等,所請添兵,彼時尚未全到,雖進剿稍需時日,朕亦不加責備。常青等若能於福康安未到以前,將首夥各犯弋獲,則平定全台仍是伊等之功。常青等不必心懷疑懼,惟當悉心籌畫,奮勇自效,速圖奏績。
二十日(乙卯),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柴大紀曰:柴大紀處半月以來,總未據續有奏報,甚為煩悶。因思魏大斌應援之兵,既已會合柴大紀,即不能進攻大里杙賊巢,自應令魏大斌分兵出城,將從前經過道路,如鹿仔草一帶屯聚賊匪,先行剿散,廓清道路。縱使魏大斌不能分身,亦應於將弁中擇其勇幹可恃者,令其帶兵出城剿捕。何以魏大斌到彼,柴大紀仍復漫無舉動?豈添此魏大斌兵力,徒令幫守縣城,甘心受賊圍困,而不思乘其新到銳氣,相機進剿耶?著傳諭柴大紀急應設法籌畫,倍加奮勉。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三十二
八月二十一日(丙辰),常青、恆瑞同奏言:外委段昭明、沈賢賫回奏摺,隨同大兵前往諸羅,至老店被賊所害,摺亦遺失。又魏大斌等稟稱:『十二日夜接柴大紀札云「帶領之兵,何日可抵諸羅?我聞砲即帶兵接應」。是以,於十三日即帶兵二千七百名前行。沿途與賊打仗;離諸羅尚有四、五里,我兵正與賊戰之際,忽大雨如傾,道店、湯圓店、三坎店等處賊匪蜂擁而來,約有二萬人、圍困我兵,不能施放鎗砲。彼此鏖戰,殺死多賊。我兵奮勇力戰,賊始敗走。行近諸羅西門,見有參將潘韜、遊擊李隆帶領兵民前來迎接。所帶官兵內千總至兵丁,傷有一千一百餘名。現在雖抵諸羅,仍被圍困』等情。臣等接閱之下,不勝焦急!伏思應援之兵,內外訂期,必須彼此熟商、不誤時刻,乃剋有濟。今魏大斌雖接柴大紀來札,有聞砲接應之語,但定於某日、某時,此從某道而往,彼從某道而來,亦當從容詳審。今於十二日夜接札,即於十三日早前往,而魏大斌等起程在途之時,正柴大紀在縣城禦賊之頃,至午後賊退,柴大紀聞砲派隊往迎,而魏大斌等已為賊阻,是雖曾預先關會,而仍屬臨事愆期。俟該鎮將等將弁兵實在傷亡各數分晰報到,另行查辦。惟是目前道路梗塞,一切軍火、糧餉,不能運送諸羅,實關緊急。臣等當又派副將蔡攀龍、貴林,參將孫全謀帶兵一千六百名,仍由水道前往;並諭令既抵鹿仔草,務必打通諸羅,並與柴大紀等悉心籌畫,使往來道路不致再有阻塞。並飛飭前後調往各鎮將官兵,悉聽提臣柴大紀調遣,則意見無所參差,必可剋期集事。至臣等軍營,新添本省兵二千、潮州兵二千,而總計派往諸羅各兵已有七千名;即日打通諸羅之後,該處亦須分兵堵剿,是業經派往之兵,不能調回郡城。臣等軍營兵力,依然不足,仰懇或於江西、廣西兩省各撥兵三千。臣等並不專候此六千兵到營方圖進剿,惟俟現今浙、粵滿兵三千以及粵省綠營兵二千到齊,即相機前進。再查台灣府城義民,協同官兵守城殺賊,應行嘉獎;但臣等體訪南北路義民情形,各有不同,則獎賞未能一例。如諸羅之黃奠邦等,鹿仔港之林湊等,北淡水之黃世恭等,南淡水山豬毛之周敦紀等,各統率手下數百人一、二千人不等,自可將統率之數人,按其勞績,分別嘉獎。惟府城內外原係市廛之地,尤多服教慕義之人,上年十二月間,賊來犯郡,同時倡率各帶手下數十人向前守禦者,竟有三百餘人,彼此不相統率,其出力見功,亦大略相等。當飭台灣道確查,共三百四十四名。臣等酌量人數,若賞概從優,轉恐無以示勸;而賞或弗及,又非所以示公。今將武舉給以五品職銜,武生給以六品職銜,廩生、生員、貢監給以八品職銜,民人俱賞給金頂。伊等如願隨營打仗,俟有功另請加獎。其諸羅、鹿仔港、北淡水等處義民,俟查取履歷、功績覆到,即行獎賞。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李侍堯、藍元枚、大柴紀曰:魏大斌殺散賊匪,前抵諸羅,而一切軍火、糧餉仍不能運送入城,道路梗阻,是不惟柴大紀被圍,而魏大斌又在賊圍之中。常青等接到稟報,自即應親統大兵徑赴諸羅,打通道路,接應大柴紀,方可得力;乃僅添派蔡攀龍等帶兵一千六百名前往援應;似此零星派撥,何益於事,不又似魏大斌乎?況柴大紀處被圍日久,其勢甚為急迫,常青於此時尚不親往救援,則豈擁此重兵,徒以株守府城營盤為事耶?且常青即或因肘腋堪虞,未能遽離府城,亦應帶兵就近先將南路屯佔賊匪廓清剿殺。前據常青等奏,南潭賊匪被官兵追殺,將賊人草屋、蓬寮燒燬,竹箐砍伐,賊匪紛竄,則南路賊匪已有潰散之勢,正應乘機剿捕,擒拏莊大田,使南路肅清,以便直趨北路,可無後顧之虞。今據所奏情形,則是南路賊匪尚在窺伺,而常青又並未領兵前往攻剿。即云連日風雨未能進兵,但官兵處遇有風雨,豈賊匪獨無風雨耶?況官兵遇雨即鎗砲不能施放,而弓箭刀矛獨不可用以殺賊耶?常青等何以株守無策若此!為今之計,常青處添調官兵早已集齊,竟應留恆瑞駐守府城營盤,常青速統大兵直抵諸羅。藍元枚若已由大肚溪進兵,與徐鼎士訂期夾擊,固屬甚善,否亦即直赴諸羅,會合常青、柴大紀,則得二、三萬大兵,全力奮勇剿殺,進搗賊巢,擒拏賊首、賊目,庶可期迅速集事。至川省屯練降番,前已有旨派調二千人。該處兵丁自勝江西、廣西遠甚,是二千人足抵二萬人之用,尤可資以殺賊。但屯練降番到彼,尚須時日,常青此時不可坐待,惟應就現在添調已到之兵,迅速帶往會合進剿,毋得再事因循,致蹈黃仕簡覆轍,自干重戾。至福康安在途已兩次啟閱常青、李侍堯奏摺,該處情形諒已明悉,自必定有主見。此時當■〈走賛〉程前往,愈加緊急行走。於抵廈門後,毋庸等候屯練兵到,竟先帶同巴圖魯侍衛等,星速前渡台灣,即統領該處官兵經赴諸羅,會合常青、藍元枚、大柴紀,搗穴擒渠,痛加剿殺,以期迅速奏膚功。
二十二日(丁已),上命軍機大臣傳諭阿桂、福康安、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柴大紀曰:昨據常青等奏派兵接應諸羅一摺,反復思之,常青等辦理此事,實屬毫無定見,一籌莫展。既不能舍南趨北,又不分一人將南路之賊乘勢殲除,徒擁多兵株守郡城。而摺內尚稱旬日有餘,賊黨知官兵有備,不敢來犯。豈賊不來犯,常青即以為萬幸,不思進攻?似此與賊相持,略無展布,豈在台灣坐守終老,即能了事乎?常青何並未計及,止請於江西、廣西添調官兵?試思,江西、廣西之兵與浙江之兵相等,豈能得力?而江西兵尤為綠營中之最無用者。若以此等無用之兵,付爾等無用之人,徒以虛糜糧餉,輕試賊鋒,而常青又於各處東派西撥,於事更屬無益。且常青既不北應諸羅,又不南剿賊匪,究係意欲何為?從前黃仕簡株守郡城,猶得藉口兵少力單,不敷剿捕;今常青原帶之兵已較黃仕簡在彼時為多,又經陸續添調閩省及粵東、浙江綠營駐防兵,共計不下二萬,兵力如此厚集,而復何所藉口?常青可不勉圖進取,稍贖前愆耶?至福康安已屢經有旨,令其趲程行走,一抵廈門,不必等候屯練兵到,即帶領巴圖魯侍衛等速渡台灣,督率進剿。彼時,常青處添調各兵早已齊集,又有巴圖魯侍衛等百餘人派令帶兵,自必軍威倍壯,壁壘一新。福康安竟當直抵諸羅,會合藍元枚、柴大紀等,直搗賊巢,擒拏賊首、賊目,以期迅速集事。常青究係年老,留於軍營亦屬無益;且軍中有將軍二人,恐事權不一,將弁無所稟承,轉多未便。福康安到後,察看情形,如有必須留彼幫辦之處,即令常青留於軍營亦可;若留彼無用,即當令來京陛見,總在福康安酌量而行。但朕意,究以常青可不必留在該處也。至恆瑞年力精壯,應仍留於軍營聽候調遣。福康安帶有欽差關防,即以欽差辦理將軍事務。其常青所帶福州將軍印信,仍著交與恆瑞可也。
二十三日(戊午),常青、恆瑞同奏言:自七月二十六、七、八、九等■〈風貝〉日風霖雨,至八月初一日風雨稍息,臣等預揣賊人詭計,必乘雨後鎗砲潮濕,又來攻犯。先於初二日夜,密令那穆素里往探賊人動靜,即派總兵梁朝桂、協領海星阿帶兵四百名,往正南十三里莊巡哨;又派待衛郭爾敏色、遊擊雙德帶兵四百名,往南勢莊巡哨;派侍衛雅爾疆阿、協領色普星額帶兵四百名,往檳榔宅巡哨;派岱森寶、富剋精額、他思哈、副將丁朝雄等帶兵八百名,分巡白崙仔、虎仔山兩處。至初三日辰刻,有賊三、四千,四路前來。臣等帶領中隊迎擊,各路巡哨官兵爭先邀截,鎗砲齊放,賊人抵死抗拒。臣等預派下之翼長烏什哈達、官福、侍衛希明帶滿漢官兵一千,並山豬毛義民千餘,從沙岡抄出,賊人望見膽怯,紛紛逃竄。官兵追殺,鎗砲斃賊約二、三百人。至未刻,因泥濘收軍。初四日,接據提臣柴大紀稟稱:『賊匪於十五、二十一、二十三並本日,疊攻縣城,均經官兵、義民奮勇殺退。第諸羅被圍兩月,糧餉、鉛藥一切匱乏,外莊之民迫於賊勢,粒米不得到縣。新到之兵,其氣甫挫,一時不能出剿;舊存之兵,為數無多,只堪力守。又二十七日,匪眾萬餘復攻縣城,同將弁兵民分頭抵禦,施放大砲,接連轟擊,匪勢稍阻。隨分撥將弁各帶隊伍義民追殺,自卯至午,打死逆匪數百人,值風雨收軍。察看情形,逆黨恃眾分劄各莊,有必陷諸羅之意。又匪黨分屯各莊,大出金帛,豎旗招人,無賴之徒蟻附益眾,而孤城坐困,深可憂慮!就地煮硝製藥,所得無幾,且米榖一項日見空乏。又自二十八日至今,連日大風霖雨,賊匪仍屯各莊,開霽必復攻縣。日與代理縣陳良翼設法米糧,煎煮硝藥,以期力守。但煎硝實不敷用。兩次飛咨藍元枚發兵救援,接到回札,並未提及有無救援之處。合再馳稟星刻發兵,仍一面飛咨藍元枚剋日起兵,由船至笨港來諸羅夾孜。再賊匪鴟張,務求迅調閩、浙兩省兵一萬名來台灣,以便剿洗』各等情。是諸羅望援甚殷。但臣等又派蔡攀龍等帶兵一千六百名前往,該提臣等尚未得信,計算一、二日內自可前抵鹿仔草。一面飭令道府預撥糧餉、鉛藥,妥速運赴鹽水港,轉運接濟。一面飛咨參贊藍元枚,現有添撥漳州兵二千名,約計已到鹿仔港,務即於該處酌撥一、二千名,派令將弁帶領,即由笨港星赴諸羅。自可訂期夾攻,並力打通。至臣等軍營官兵,於六、七月間,受濕染病者頗多,自祭關帝廳以後,目下病皆漸愈。除前後派赴諸羅兵七千,現計軍營兵數除病者,不過四千餘名。然剿賊並皆奮勇,泥水亦不少怯,不日溪水稍涸,添調粵、浙之滿漢兵亦接續到來,即無難盡殲匪逆。
同日,李侍堯奏言:本月初七、八日,連接常青抄寄摺稿,知其又遣蔡攀龍帶兵前往諸羅救應,而蔡攀龍是否已到,尚無信息。常青仍復坐守軍營,並未親往設法解圍,是真不知緩急,實不可解。就現在台灣之地情形而論,自當以先救諸羅為第一要務。常青摺內,稱柴大紀咨請藍元枚由笨港赴救等語,查藍元枚處,臣所調之漳兵二千,久已開洋,雖七月下旬海多大風,而日內料已全到。其分往鹿仔港之粵兵二千,已先有五百前往,今續到之一千五百,亦已登舟。又續調之粵兵一千亦到四百,而領兵之總兵李化龍又已先到,現催該鎮帶此已到之兵,即日開駕。再三面囑該鎮,務與藍元枚奮勇進攻,不可再有觀望。此亦赴援解圍之一路。至臣於閩省多行召募,原以備續調之用,惟尚未操練嫻熟,難於驟調。然既有新兵及時訓練以實營伍,即可將舊兵挑出進剿。而新兵內,有兵家子弟已能演習適用者,亦可參用。是以,臣一面將泉州等處酌量新舊兼挑,湊足三千名,派委大員統領配渡,經向鹽水港進發,以免紆折。此又赴援解圍之一路。但未知諸羅之力,是否尚能久待。至常青摺內,有增調江西、廣西兵各三千之請,而聲敘柴大紀咨文又有增兵一萬之請,雖覺跡涉張皇,然看來亦不得不再為接濟。與其零星續派,自不如儘用大力,以期一舉撲滅之功。查江西贛州素稱強勁,且距閩省路亦近便;粵西之兵,亦尚可用;如照常青所請之數調派三千前來,合之臣此次續調之閩兵三千,則兵力亦已壯盛。惟是統兵全恃主帥,常青措置錯謬,看來竟不能完結此事。仰懇或如臣前所奏,竟令海蘭察前來統領調度,庶不至再有貽誤。至沿海各口岸恐有台匪潛入勾結等事,固須嚴密查拏;若販貨商船,則正藉其流通百物,自當倍加體卹,使其所至如歸。商船載有貨物,非偷渡之船專載男婦者可比,本為易於識別。臣自二、三月間,即飭各口岸,凡遇入口船隻不載貨而但載人者,必須盤詰。現已獲有數起,訊係避難逃歸原籍之人,俱有親族鄰里保認,當即會其領回安插,不許稍有擾累。至於商船,俱有本澳甲長認識,其出口時,但須掛號即行開駕,及進口時,載有貨物,俱有投稅起貨。查自春間以來,尚無留難誤拏等情。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曰:常青初到台灣,尚有振作之氣,及不能取勝,又見賊多,竟致一籌莫展,難望其力圖振作。此事,惟仗福康安迅速到彼督率籌辦,以期壁壘一新,及早蕆事。福康安抵廈門後,務即遵照前旨,統領大兵直抵諸羅,會同藍元枚、柴大紀合兵進剿,不可過於持重。若福康安亦如此恇怯,豈不失朕所望乎!總之賊匪雖多,不過脅從烏合,易聚易散,止須將其渠魁擒戮,夥匪自必聞風瓦解。彼時相機酌辦,或剿、或撫,自無難迅速集事。若如常青零星派撥、分頭堵禦,徒使師老力疲,毫無寸進,轉與賊人以暇,俾得肆其狡計。惟知奏請添兵,豈賊有二、三十萬,亦將以二、三十萬官兵應之,有是理乎?況如常青所辦,即再添多兵,亦不過東派西撥,仍屬不敷,豈能添兵不已乎?從前伊犁、金川等處,皆係番回部落,其人豈止百萬,大兵所臨,無不摧破剋捷,掃穴犁庭,悉就平定。況台灣本屬內地,林爽文等不過麼■〈麻上骨下〉小醜,乘間竊發,以如許兵力,而賊首尚日久稽誅,更復成何事體耶!福康安務須胸有定見,不可稍事遊移,此為最要。並著福康安查明常青因何株守府城,既不帶兵剿殺南路賊匪,又不北往將沿途之賊悉力剿除、前抵諸羅,僅派將弁等由水路前往諸羅接應?即該處有不能移動之勢,何以不將實在情形陳奏之處,逐一詢問常青,令其明白登答,據實覆奏。至李侍堯駐劄廈門,聞見自必真切,乃並未將常青年老無用,辦理竭蹶情形,據實陳奏。經朕降旨詢問,尚以常青處事明白,可無庸另派更換。試思常青近日所辦之事,尚能望其辦理完結乎?看來,李侍堯惟恐奏明常青於剿捕事宜不能得力,必派伊前往台灣接辦,是以含糊其詞,不肯直奏。此等處亦不能逃朕洞鑑。其實,李侍堯於地方軍糈辦理尚妥,而軍旅素未嫻習,石峰堡覆轍不遠,即往台灣,與常青無異,朕亦斷不派伊前往也。本日常青等奏,派兵搜剿打仗、並接據諸羅文報情形一摺,所辦總不成事體。柴大紀處,賊匪糾眾數萬,連日攻圍,城中糧餉、火藥,俱屬不敷,其勢甚屬急迫。總因常青節次所派魏大斌、蔡攀龍等,不過帶兵千餘名,零星調往策應,既不足以資攻剿,而火藥、鉛彈、糧餉被賊截斷,城中徒增吃用之人,愈形拮據,實為失策。今常青處無兵可派,據奏札令藍元枚撥兵一、二千援應諸羅。藍元枚處,已屢經有旨令其親自帶兵前往諸羅,會合攻剿,自早已接奉,何尚未據覆奏?且柴大紀兩次飛咨發兵救援,藍元枚何以並未發兵?著即明白回奏。現在諸羅被圍緊急,藍元枚若能進兵大肚溪與徐鼎士夾攻大里杙賊巢!使林爽文回顧巢穴,有所牽綴,則圍困諸羅之賊,自當漸就解散,柴大紀可以捍衛無虞,亦是一策。若未能前進,藍元枚亟應親統官兵速赴諸羅接應柴大紀,毋得稍有遲緩。此事,總由常青因循貽誤,株守無策所致。雖據奏稱存營之兵止有四千,未能前赴北路,但現在添調之兵,計月內早已齊集,更無可藉口。常青若能先將南路賊匪悉力殲除,賊目莊大田擒獲,固可稍贖前愆;否則速統大兵,乘其新到銳氣,直趨北路,前抵諸羅,亦尚可補過,即屬常青之福。若惟知株守郡城,坐視柴大紀被賊圍困,致有疏虞,則是常青罪上加罪,恐不能當此重戾也。至江西兵,在綠營中最為無用,朕所素悉;即該省鎮將大員,向亦祗將才具中平者酌量簡用;兵丁僅可防守營汛,若用以剿賊,徒令虛糜兵餉,輕試賊鋒,斷難得力。即粵西兵亦屬平常。前據福康安奏調川省屯練兵二千,朕初意,續得捷音尚應停調;今看此情形,勢難中止,現據鄂輝統領前進矣。此二千兵最為趫捷,已足當二萬之用,而續調閩兵三千,即可抵粵西、江西兵六千,是兵力不為不厚。福康安到廈門後,倘常青等尚未能進抵諸羅,而諸羅或有挫失,福康安即當在廈門暫駐,俟屯練兵到齊,軍威壯盛,再帶巴圖魯侍衛等前渡台灣,相機籌辦,方為妥善。或於巴圖魯中先發去四、五十,亦可備目下攻剿之用。再魏大斌,前因其帶兵援應柴大紀,殺退賊匪、直抵諸羅,尚為奮勉,是以降旨賞戴花翎。今據常青等節次奏到情形,是魏大斌竟係在鹿仔草被賊將糧餉、火藥等項攔截,難以復回,只得前赴諸羅,希圖掩飾。且所帶兵一千五百名,被賊殺傷一千一百名,是魏大斌竟屬有過無功。著福康安於到彼後,切實查明;如魏大斌實係殺透重圍,直抵諸羅,尚能奮勇殺賊,自應仍賞戴花翎。若伊係因糧餉等項被賊截斷,始行前赴諸羅,而兵丁又傷亡過半,即據實參奏。李侍堯駐劄廈門;聞見自確,併著將此情節一併查明具奏。又,昨據常青奏,派令蔡攀龍等由海道前往諸羅援應,似由府城至諸羅之陸路,已被賊人梗阻。而所接柴大紀咨報稱,外委段昭明、沈賢賫摺隨同大兵行走,至老店被賊所害,摺亦遺失之語,則又似往來奏摺俱由陸路賫遞。現在發往柴大紀文報,究係於何路行走?且段昭明等回之摺既有遺失,而節次發給柴大紀諭旨總未見覆奏,恐亦不免有在途遺失之事。若被賊人檢得,賊眾內不乏識字之人,轉可得知官兵虛實,關係緊要。此等軍情要務,常青、李侍堯等,何以並未想到查辦及此?此後,所發柴大紀文報,若由台灣府城賫遞,即交常青專差奮勇弁兵遞送;若由鹿仔港一路賫遞,即交藍元枚專差奮勇弁兵賫遞,毋致稍有遺失、遲誤。此次發交柴大紀諭旨,即著交李侍堯照此辦理。並著常青、李侍堯將前此所發柴大紀諭旨、奏摺,有無遺失、是否俱行遞到之處,一並查明覆奏。
同日,鄂輝、保寧、成德同奏言:川省屯練降番,前經調赴甘省剿捕逆回,辦理已有章程,此次仍應照辦。臣等即專委三標中軍馳赴雜谷、新疆,會同該管將領檢派屯練一千六百名降番四百名,均挑選曾經打仗健壯之人,並派得力土弁木塔爾日朋、丹巴西拉布等帶領,星赴成都。臣等親為點驗,優加賞賚,令其迅速遄行。並調素經行陣曾帶番兵之將備八員,率同勇幹千把分起管領。查屯練原係維州協專屬,該協副將那蘇圖屢經出師,人亦明白勇往,現令與懋功協副將張芝元一同管領。惟是番眾二千,道經數省,必得統領大員,以資總理。松潘鎮總兵穆剋登阿,熟諳軍旅、才識幹練,現派令統率前往,方資鎮撫。至自成都由水路至重慶,需用內江船隻,查現在上游各屬兩次趕辦米石,俱已運竣,足敷僱用。惟自重慶至楚船隻,除前運米二十萬石,已掃數開行外,其續運米三十萬石,現亦接續兌運,節經臣保寧設法僱備船隻,雖可無缺,恐一時難得餘船,再副軍行。臣等現復嚴飭原委辦船之文武各員,將下游川船速行趕赴重慶供載。倘番練等行至重慶,尚無多餘船隻,即將復運三十萬石尾幫之船暫停運米,先儘兵行,再續到之船隨後運米,亦不致守候稽延。至沿途一切供支,臣等飛飭水陸地方預備夫、馬及鹽、茶、米、面、肉食、柴斤等項,寬裕應付。奏入,報聞。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三十三
八月二十四日(已未),福康安奏言:拆閱常青奏摺,內僅稱賊匪旬餘未敢來犯郡城,並不能直前進剿,是南北兩路官兵尚未得手。常青親在台灣,較李侍堯據屬員稟報之詞,自為確切;所稱兵力不足,似屬實在情形。林爽文自上年滋事以來,陸續徵調各省滿漢官兵,不為不多,何以閱時已久,尚不能掃穴擒渠?揆厥所由,固屬該將軍等零星堵禦,以致兵分力薄,亦因久未蕆功,士氣日形懦怯。現在雖有添調之浙省、粵省官兵陸續配渡前往,第念兵丁等向未出征,恐不能十分得力。前據李侍堯奏請先將內地各營存兵內派撥,即令新兵充補,但閩省各營兵丁挑赴台灣者已多,存營之兵,諒非精壯;且閩省地方山海交錯,在在需兵汛防彈壓,此時若將內地兵丁調往,而既以新兵充補,亦屬非計。必須增調得力兵丁,乘其初到銳氣,痛加剿殺。賊匪見官兵日益增多,自必心存畏懼,黨羽漸離,渠魁更易就獲。今該將軍等又以郡城兵單,奏請添調廣西、江西兵六千名。但前奉諭旨,令貴州、湖北、湖南等省各挑兵二千名,聽候檄調,此時自已預備齊全。查貴州兵丁屢經行陣,在綠營中最為勇捷,湖廣地方與閩省一水可通,與其另調他省,莫若仍將貴州、湖廣未調之兵,即令分起啟程,較為妥速。至四川屯練降番,派撥二千名速行赴閩,此項屯練兵丁,想已行走在途,將來前抵軍營較他省更為迅速,若復中途停止,未免徒勞往返。況台灣地方多係深林密箐,屯練兵丁登山趫捷,用以搜捕匪犯,必能得力,仰懇仍准其調撥。臣惟恐緩不濟急,一面咨會保寧飛催前進。再魏大斌赴援諸羅,中途被賊圍截,雖據稱賊眾二萬猝至,又適遇大雨不能施放鎗砲,彼此鏖戰,殺死多賊,仍遺失兵一千一百餘多等語,但綠營往往有謊報惡習,魏大斌是否張大其詞,以掩其遺失多兵之咎;而此項損失之兵,有無潰散從賊之處,均須徹底查究。容抵台灣後,再行查明核辦。至柴大紀力捍孤城,坐困已及兩月,現在賊匪鴟張更甚,城中在兵無多,火藥糧餉又已匱乏,設有疏處,所關匪細。雖據常青等派令蔡攀龍等帶兵一千六百名前往,但尚未得有到彼信息。且所帶兵大無多,賊勢正在猖獗,恐難即時進剿。竊思南路賊匪屢經官兵搜捕,賊勢漸衰,此時郡城一帶,較之諸羅被困情形,不甚著重,自應令常青舍南趨北,於郡城各營迅發多兵前往援救。但賊人狡計百出,若見大兵全集諸羅,又恐乘虛在郡城滋擾。郡城為全台根本重地,若留兵過少,不足以備剿捕。應援之兵,臣通盤籌畫,所有現在請調各省官兵,懇飭各督撫速行派撥,趕緊赴閩,聽候調用。再台灣不產馬匹,向來俱由內地帶往。此次巴圖魯侍衛等前往進剿,帶兵打仗,追拏賊匪,必須乘騎馬匹,方能得力。已札知李侍堯速行備馬二、三百匹,先期派員送往台灣應用。
同日,孫士毅奏言:台灣地處海中,深秋後早晚寒冷,棉衣在所必需,凡先後赴台兵丁,似應各給一件。至衫褲、鷂鞋等項,先調之四千名到台已閱數月,領兵鎮將目擊將次破爛,自應製備解往。其續調之七千名甫經赴閩,係屬完好,毋庸一體添給。查鷂鞋、套褲,軍裝內例應製備,准在各營公費項內開銷。其棉衣及貼身衫褲,應由各營家屬自備,官為解送;第該兵不能盡有家室,若令自行備辦,恐遲速不齊、有無不一,其中難免向隅。查出征將弁兵丁,例有賞、借二項。其兵丁項下:馬兵賞銀十兩、借銀十兩,步兵賞銀六兩、借銀六兩。此次派撥赴台剿匪,近在鄰省,非比出口大舉,臣意,止應照例准借,凱旋後分年扣還。其賞銀一項,應俟到軍前奮勇剿賊,聽候將軍、參贊隨時酌賞,以示鼓勵。若概於起程時照例賞給,轉使勇怯不分,不足以昭激勸。臣是以止辦准借一項。至此次派出馬兵,因地隔重洋並未攜帶馬匹,現係一律步行,臣於各兵起身時,普照步守兵准借六兩之例,每兵先借銀三兩,使不致任意花消。扣存三兩,官為製辦棉衣、衫褲。核計尚有餘剩,本係兵等應借之項,臣即咨明閩省,准其稟知領兵鎮將,就近請借,為軍營添補之用。再,鷂鞋、套褲,已據各本營陸續解送到潮。其棉衣一項,連餘丁共須一萬二千餘件,臣就近在潮飭令地方官備料鳩工,並經潮州鎮臣彭承堯多派營匠,趕緊督辦,不日即可完竣。除現在後起赴閩兵丁已令隨身攜帶外,其餘,解交廈門同知衙門,附便搭解軍營,按名給散。又接據梁朝桂等稟稱:『逆匪潰逃之後,將備督率追捕,必資馬力,請於附近潮州各營借撥一百匹,解往乘騎。查將備起程時,只預支三月養兼,按月坐扣。其應借治裝銀兩,凱旋後分年扣還一項,未經具領,應請即於此內扣出馬價,交各營買補』等語。臣查粵兵先後赴台灣一萬一千名,所有領兵官自總兵至將備共數十員,今請給馬一百匹,略有浮多。然台灣地屬崎嶇,馬力易乏,似應寬給數匹,俾資追捕。已如所請,令官兵陸續順帶過台。其官員應借治裝銀兩,臣現咨詢閩省,畫一辦理。至駐防領兵官員,現按照品級隨帶馬匹。其棉衣一項,詢之副都統博清額,據稱現交秋令,各兵均已備帶,毋庸另製。再,現在正值剿匪緊要之時,兵數既多,火藥尤宜寬裕。臣先期飭備,復經潮州鎮臣彭承堯在本營加緊配製,又於額外趕備火藥四萬觔,即隨此次官兵之後,接續運閩。計兵丁隨身攜帶及三次委員額外運送,共火藥二十萬觔,均在粵省年額之外。內十萬觔係額外辦出,尚有十萬觔係於預備三年火藥內抽撥解往。臣嚴飭藩司許祖京,務須剋期採辦硝磺,分給各標營即日領回配製。前接閩省撫臣來札借用粵東火藥,將來製就解還。臣思閩粵同一辦公,無分畛域,況閩省現在用兵正須火藥應用,粵東撥借之項,即可在粵配製報銷,無庸閩省解還,徒糜運腳。臣駐防兵一千五百名,分作四起,經撫臣添派臬司姚棻、運司德爾炳阿、肇羅道阿彰阿,送至惠州老隆一帶地方,副都統博清額自省統領行走,於七月二十五、六、七、八等日,齊入閩境。其續調綠營兵六千名,內除四千五百名早經配渡到台外,尚有在滿兵後接續前進一千五百名,臣本定期於七月二十九、三十日點送出境,內有順德新會營兵四百名遲到兩日,於八月初二日纔到黃岡,當即點送入閩。又欽奉諭旨添調一千名,八月初三日先點四百名出境,其餘六百名,計程極遲八月初五、六等日必到閩省詔安縣境,今於初六、初八兩日纔到黃岡,亦即同點送出境。查順德新會及羅定營兵俱遲到數日,臣會同提臣高■〈王〈艹佘〉〉傳齊眾兵,分將領兵備弁各加重責,使凜遵紀律,不致稍有遲誤。計該兵等到閩配船東渡,如風色較順,此最後之一千名,亦可於八月二十前齊赴軍營。再商民挾貲營運,利於迅速往來,本年因台匪滋事,商船不免心存疑畏,已覺比前希少;若再盤詰過嚴,必致聞風裹足。商販不通,百貨騰貴,即閭閻隱受其害,是以,臣嚴諭守口弁員,如將毫無可疑之客船概行留難盤問,立即據實參革,重治其罪。現在入口商船,視春間較多,從此轉可暗中物色良歹,設法偵探。是一任商船往來無阻,於稽查奸匪,尤為有益。至南路賊匪尚未十分懲創,何至忽爾紛紛逃竄北路?梗塞雖通,然賊匪鬼蜮多端,其中恐有別情,未可深恃。且又聞逆匪林爽文,將無食貧民招入賊巢,挑取年壯者,厚給衣食,教以技勇,抗拒官兵。其怯弱者,盡數趕出,聽其所之,以免養活無用之人。其奸惡至此!臣每向粵省帶兵將備論及,鎗砲為行軍利器、固須演放純熟,然聞逆賊近因官兵鎗砲利害,不能抵禦,竟敢練出一夥亡命奸徒,伏在賊匪隊內,抵死直犯;我兵倘不預為整備,恐臨時轉致吃虧。必須於鎗手後,緊接短兵,如賊匪已在百步之內,即令短兵直前撲殺,有反顧者將弁從後砍之。如此痛剿一、兩陣,殺賊數千,賊無計可施,當成瓦解之勢。再,臣聞賊匪最短火藥,蓄心搶奪,我兵存貯火藥處所,尤宜防護。又聞林爽文胞弟,為鎮臣柴大紀用砲擊斃;莊大田之子,為人割取首級出獻,未知是否確實。再部議將粵海關五十二年分應徵稅銀,撥運二十萬兩解閩備用,已移知廣東撫臣圖薩布會同監督臣佛寧撥出,迅速委員眼同彈兌,裝鞘運交閩浙督臣李侍堯存貯,入於軍需項下備用。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曰:前因常青等辦理剿捕事宜怯懦因循,茫無定見,是以特派福康安前往更換,督辦軍務。福康安非常青可比,朕方倚以集事,今閱奏到之摺,看來福康安竟不免為常青所惑,略有畏難之意。福康安雖更事未久,但軍旅之事屢曾經歷,寧不知台灣賊匪止係烏合之眾,夥黨雖多,易聚亦復易散,惟在殲其渠魁,則脅從當不攻自破。現在,常青處兵力雖經零星派撥,止存現兵四千名,但添調之浙、粵駐防綠營兵五千名,業經陸續配渡;又經李侍堯於閩省泉州各營派撥兵三千名,早應接續到彼;加以川省屯練兵二千名,昨已令鄂輝帶領星速前往,是添調之兵,不為不多。況福康安帶領巴圖魯侍衛等百餘人,皆屬屢經行陣,趫健可用。以如許兵力而又得奮勇帶兵之人,更何必於此時先為鰓鰓過計乎!且用兵之道,全在乎將,如運籌製勝得宜,原可以少擊眾,斷無賊有一、二十萬,即須以官兵一、二十萬應之之理。若以一兵當一賊,即再調多兵,亦屬不足,豈有添兵不已之理乎?現在,賊匪以全力圍攻諸羅,其勢甚重,福康安到彼,自應統領大兵經趨北路,打通道路,聯絡聲勢,會合進剿,方可使軍威振作,壁壘一新,鼓勇直前,令賊人望風奔潰。若先存瞻前顧後之見,何以集事?況就福康安所慮,如恐大兵往北,賊人乘虛滋擾郡城,試思賊匪等,如由諸羅一路攻擾郡城,則賊人來路,即福康安、常青等北去之路,正可迎頭截殺,賊人焉能逼近郡城。若慮賊從間道山徑潛出滋擾,我兵豈不可堵其出路。若慮南路之賊攻擾郡城,則常青在彼數月,添兵未及到齊,尚能保守無虞,豈福康安與海蘭察同往,各路增調之萬餘又已到齊,且有巴圖魯侍衛等百餘人,轉慮其乘虛滋擾之理?即使常青於福康安未到之前,業已帶兵前赴北路,而郡城營盤尚有恆瑞帶兵駐守,豈不足以捍禦?福康安又何所顧慮,而先存畏怯之意,甚不滿朕所望矣。至常青摺內所稱柴大紀請添兵一萬之語,自因柴大紀被賊攻圍兩月,道路阻塞,文報不通,於陸續添調各省之兵共計有一萬六、七千名之處,並未得有信息;又因被困甚急,不無恇怯,是以有添兵一萬之請。今福康安已知添調多兵,正當乘其銳氣,及鋒而用,一振從前委靡畏葸之習;乃於途次即已奏請添兵,轉比常青奏請之數較多,豈非畏難多慮乎!福康安身為統帥,軍中俱視其意嚮,若福康安先有示怯之意,則以下將弁等更必心存懦怯,士氣豈能振奮耶?況即如請添調貴州、湖廣等兵,亦非指日可到,必須兩月之久大能到彼,設諸羅稍有意外之虞,已屬緩不濟急,於現在剿捕應援機宜,有何裨益耶?福康安須堅持定見,胸有成算,相機妥辦,不可稍涉游移。若福康安亦不免畏難過慮,朕又將何所倚恃?總之,此事全在得其窽要,決機製勢,以期鼓勇直前。朕廑念軍務,早已通盤籌畫,今不妨為福康安明白宣示,使之安心。若此時常青等剿捕得有轉機,早晚捷音奏至,即前此調備之黔、楚兵,竟當停止徵調;福康安自應速渡台灣,督兵奮剿。萬一常青等仍前株守,諸羅勢竟不支,甚或至台灣全郡搖動,則其事必須大辦,且將調用京兵及各省兵,並不止於調派貴州、湖廣之兵而已。朕豈大意不審事體之人,然以天理人情論之,未必至此決裂,福康安不必先事畏懼也。彼時,自應令福康安駐劄廈門,俟大兵齊集再圖進取,必不令福康安止帶屯練兵二千冒昧前進,何必於此時先存疑難畏怯之見乎!福康安接奉此旨,更當安心鎮定,勉圖剋捷,毋負朕委任之意。再,現在台灣剿捕賊匪,添兵甚多,將來進攻大里杙賊幫,尤須用砲轟擊,火藥鉛彈最為緊要。且賊人此時所搶火藥,漸已用盡,若運送軍營時,或被賊人乘間邀截搶奪,貽誤非細。著常青、李侍堯、藍元枚等,務須加派弁兵小心押運,加意防範,倘稍有疏虞,惟伊等是問。
同日,李慶棻奏言:黔省原有挑備戰兵二萬名,平日勤加訓練,以備調遣。今接奉諭旨,隨密飭各標營即於戰兵內復加挑選,擇其勁勇出色者,如數預備。並飛咨督臣富綱暨提臣保成,將曾經行陣奮勇幹練之將備公同揀派,令其帶領管束。至黔省軍裝向俱整齊,火藥亦屬充裕,一俟續奉諭旨,或福康安檄調文書到日,即可分起迅速前進。奏入,報聞。
二十五日(庚申),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曰:昨據福康安奏稱添派官兵一摺,已降旨詳悉開導指示;今反覆思之,竟至徹夜不能成寐。福康安受恩多年,最為深重,非他人可比。因其才具歷練,是以特令前往台灣督辦軍務。前福康安陛辭之時,朕曾經詳悉面諭,福康安由驛前往,如途次啟閱常青等奏報剿捕事宜、辦理得手,已與藍元枚、柴大紀會合,即應迅渡台灣督同進剿。倘常青、柴大紀或不能得勝,而台灣全郡竟有意外之虞,福康安自應駐劄廈門,等候官兵調齊,再渡台灣,相機妥辦。所諭機宜,至為明晰。朕臨御五十餘年,於一切重大事務,經歷不知凡幾,無不通盤籌畫,熟慮機先,今委福康安以剿捕之任,豈有令其冒險前進之理。無論福康安久經簡任,寄以股肱心膂,事無鉅細,無不休戚相關,斷不肯置伊於險地。即常青、藍元枚、柴大紀等,身歷戎行,皆係為國家出力,亦皆體卹周至,圖其萬全。下至蔡攀龍、徐鼎士及大小將弁,朕亦無不時加軫念,弗令陟險,豈有福康安為朕所親信倚任之人,轉不為之計出萬全耶!福康安非不曉事者,何至不能仰體朕意,忘朕面諭之語,轉為常青等奏摺所惑耶!況朕即不為福康安一身之計,寧不為朕一身國家軍旅重務,熟思籌畫耶!朕廑念軍務,早夜思維,揆之天理,則朕子惠黎元,於台灣百姓一視同仁,並無額外徵求之事。而以人事言之,則林爽文以無藉細民負嵎蟻聚,止係么■〈麻上骨下〉小醜,即云不肖官吏貪黷斂怨,亦俱被伊戕害;且肆其荼毒地方,良民受害者,更復不少,實為覆載所不容,亦斷無不速就撲滅之理。福康安於金川軍旅大事,亦曾經練,豈轉於此等么■〈麻上骨下〉少醜,竟至委靡不振耶!況我國家荷蒙上蒼眷佑,軍興之際,即偶遇危難,無不轉敗為功。如從前兆惠之在錫箔、阿桂於木果木、溫福挫失之後,亦曾屢經危險,旋俱剋成大勳。況回部、金川本其部落,用兵撻伐,猶不無戰勝闢土之心;至台灣本屬內地,林爽文止係編氓,適以自取其死,臨以大兵,有不如摧枯拉朽、速就殄滅者乎!且柴大紀現在雖被賊匪攻圍,勢在急迫,而常青業已派委蔡攀龍帶兵往援。柴大紀、蔡攀龍素為賊所畏憚,亦皆奮勇可恃;日內常青接奉前旨,若即舍南趨北,諸羅自已解圍。軍威振作,捷音踵至,亦未可定;福康安何必遽請添調多兵,為此徒亂人意之舉乎。且福康安於清江地方發摺,距廈門甚遠,豈能一蹴而至;途中自必續接常青奏報。即使諸羅勢將不支,必須增添兵力,常青已經具奏,福康安原可駐劄廈門,等候官兵齊集,再渡台灣。相機督剿。況續添滿漢官兵正在到齊,軍威增壯,更可無慮。福康安此時,前抵廈門尚需時日,又何必預存畏難過慮之見耶!從前康熙年間,奸民朱一貴糾眾滋事,台灣全郡俱陷,經總督滿保派令藍廷珍,以一總兵帶兵前往,即能剋期撲滅。況現在派如許重兵,有福康安等帶同巴圖魯侍衛督率進剿,又何難迅奏膺功?蓋此等刁悍匪徒,一時蟻聚,緩則彼此相助,急則彼此相圖,無論林爽文等罪惡貫盈,斷無不立遭誅殛。即為萬一之慮,逆匪等竟將台灣全郡搶佔,而其黨惡匪夥如莊大田等,亦斷不肯甘心屈服,自必爭為雄長,自相戕害,其勢必至內潰。從前朱一貴佔據台灣後即有吳姓賊人互相爭斗之事,此即前事之證。是林爽文等縱使大肆猖獗,台灣全郡為賊所佔,亦無難設法圖之,指日授首。況此時賊人佔據要隘,我兵前往攻剿,在賊匪或得以逸待勞,若賊匪竊據台灣,官兵分路進攻,則匪徙四處守禦,其力亦必難支。此乃反客為主之勢,辦理更不至棘手,福康安寧未算及此乎?朕之待福康安,不啻如家人父子,恩信實倍尋常,福康安亦當以伊父傅恆事朕之心為心,竭力奮勉,剋紹箕裘,並揆度事機,驗之天理人心,努力堅定,副朕體恤周至宵旰焦勞之意,一力擔當。若遇事輒先涉張皇,不特朕將何所倚侍,而伊亦將置身何等耶!且在京大臣中,為朕所倚信、素能辦事者,如阿桂久經軍旅,但已年逾七旬,自難令其遠涉重洋;和珅朝夕扈從,在朕前承旨書諭,亦難暫離。此外,即令福康安自思,更有何人堪能勝任者?福康安簡任有年,為國家屈指可數之人,若伊復有疑難不能肩此重寄,朕又將簡用何人?亦斷無為此小事,派福康安前往,復令阿桂、和珅續往。又豈有朕親征之理乎?就目前情形而論,福康安屢膺軍旅,聲威素著,今領兵前往,賊人計大兵必前抵台灣郡城,自亦專注該處,以圖抵禦。而此處係久經保守駐兵之所,可保無虞,福康安竟不必前赴府城,應帶領巴圖魯侍衛等,由蚶江配渡,直抵鹿仔港。若藍元枚業已前抵諸羅援應,福康安即應接續前進,在後督率,會合攻剿。如藍元枚尚未前往,福康安即當會同藍元枚,並檄知徐鼎土,或竟前赴大里杙賊巢夾攻,乘虛直搗,俾賊人聞知,自必回顧巢穴眷屬,則諸羅之圍可不攻而自解,而南路賊匪亦必聞風驚潰,紛紛解散。此為聲東擊西之計,使其首尾不能相應,必成擒矣。福康安務須安心鎮定,出奇製勝,勉圖奏捷。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孫土毅、李侍堯曰:調派台灣兵丁所需棉衣等物,其借給工料銀兩,原應照例歸款。但該兵丁等調赴軍營,如果能奮勇出力,將逆匪即行剿滅,迅速蕆功,則借支款項,即加恩賞給,免其扣還,亦無不可。著孫土毅、李侍堯即將此旨宣諭各兵丁等,俾感激歡欣,倍加踴躍。
同日,李侍堯奏言:閩省增募新兵,今據各營具報,已募得一萬有餘,其餘尚在廣為召募。查各處情形,亦有不同。如南澳左營派募四百名,現僅募得二、三十名,經臣嚴行申飭,令其速為召募,尚未據報。其上游延建一帶,亦祗兵家子弟應募,而民人入伍者甚少。是各鎮協營不能預定額數、均勻配募,只可於易募之處多增新兵,以備應用。閩省惟漳、泉二府民皆好勇、尚氣、情願入伍者多,且調發赴台,亦最近便,自應於此二府多行召募;但細加體訪漳州民情,究不可信。緣泉漳久分氣類,現在逆匪林爽文、莊大田等,俱係漳籍;是以,台地漳人多為賊所誘脅,而拒賊者皆係泉人。內地聲息相通,泉民聞募兵殺漳人,尚俱踴躍;若募漳人往剿,勢必不能得力。且漳人入募,難保照會匪混入其中。而既令食糧,將來事定後或須量加裁減,更有難於辦理之處。通盤計算,與其多募漳兵,自不如多募泉兵。是以,臣所募兵內,漳州所屬僅照藍元枚所指營分,共募兵一千,其餘多在泉州及金門、廈門等處召募。至兵數既增,則軍械尤須多備。鳥鎗一項,臣前查奏內地各營遺失及不適用者七千餘桿,又因上年台匪猝擾及本年鳳山失事,約略損失三、四千桿。現已動項於福州、福寧、泉州、漳州、廈門分設五局,派文員會同營員上緊製補一萬桿。今新募多兵,每一兵即須一械,就現募兵數,又須添製鳥鎗六、七千桿,刀鎗藤牌二、三千件,一並嚴飭各局晝夜趕造,計兩月內俱可齊全。餘俟續募得兵若干,一面配製,亦可應手。至所募新兵,現將舊兵鎗械通融應用,使之早為演習,俟新製鎗械齊備,則各兵技藝亦可嫻熟得用。再軍營各兵,自應預籌禦寒之具,臣已飭藩司即於軍需項內動支,分交各營趕緊製備。除舊派戍兵,本係駐防業有貯備,無庸給予;其續派之征兵,應各製給長袖布厚棉馬褂一件、單布套褲一雙,搭船解往。所用工料價銀,統俟凱旋後,於各該兵丁月餉銀內,寬以月日陸續扣除歸款。奏入,報聞。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三十四
八月二十六日(辛酉),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曰:台灣剿捕賊匪,自常青接辦後,續調官兵不為不多,因常青零星派撥,以致郡城存營之兵止有四千,不敷策應。其實,添派浙、粵滿漢官兵已有二、三萬,兵力已為厚集;乃福康安於途次一見常青之摺,遽為所惑,是以未即准行。今再四思維,福康安受朕深恩,委以軍旅重寄,伊並非不曉事之人,於調度機宜,豈有不悉心籌畫,何至畏難若此。推原其意,自因於途次接閱常青等奏報情形,勢甚急迫,而伊前抵廈門尚須時日,若俟到彼後,該處有不得不添兵之勢,臨期再行奏請調撥,恐致緩不濟急,是以預為奏請。朕廑念軍務,宵旰靡寧,豈不知厚集多兵,可以迅速完事。如果揆度情形,事在難已,寧於伊等所請或有靳而不予者,此亦福康安所深悉。今既委福康安以剿賊之任,而福康安有必須添兵之請,若故違其意,恐伊以兵力不給,遇事不能卓有定見,轉屬無益。且朕於福康安恩遇周渥,無不曲加體恤,豈忍置伊於於險地,而轉於林爽文、莊大田有所姑息,而不欲福康安之速行剿賊無遺耶?今已令保成、李慶棻等速將備調黔省兵二千,令許世亨帶領速行赴閩,聽候調用。至湖廣兵不能如黔省之得力,且遠隔數省,道里紆回,此時亦可無須紛紛遠調。福康安既有屯練兵二千,又得此黔省兵力,是此四千勁兵可抵他省四萬,加以節次續調之兵,軍威已屬壯盛,福康安亦可安心鎮靜,堅持定見,力圖奏績,不必再存畏難怯懦之見。若有此多兵,福康安猶不能無所畏怯,則各省之兵皆可紛紛檄調,惟任福康安所為而已,朕亦聽之。想福康安斷不肯如此進退無據也。現在柴大紀處雖被賊人圍困,然柴大紀素能激勵將士,圍守數月,未必竟至不支。而常青現已派委蔡攀龍帶兵前往援應,蔡攀龍亦奮勇可侍,非魏大斌等可比。看來,或竟能破賊解圍。而常青、藍元枚屢經諭令前赴諸羅,此時會合一處,亦未可定。若日內得有捷音,聲勢聯絡,軍威振作,則黔省之兵即可停止進發,以免擾累。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曰:常青接到柴大紀等被圍緊急,復派副將蔡攀龍帶兵一千六百名前往策應。因思此事,常青既未親自統兵往救諸羅,若於前次柴大紀請救時,即派攀蔡龍帶兵前往,該副將素能奮勇,為賊所憚,或能將賊匪痛加剿殺,打通前路,所運糧餉、火藥等項,自不致被賊截斷。乃常青計不出此,僅派魏大斌前往接應。魏大斌係浙省派令帶兵之員,並非奮勇可恃,以致在鹿仔草遇賊,僅帶兵數百名前抵諸羅。是常青於此事,委派非人,實屬錯謬。至蔡攀龍自到台灣,屢次奮勇殺賊,著有勞績,甚屬可嘉!所有海壇鎮總兵員缺,前經李侍堯奏明令副將李長庚署理,今即著蔡攀龍補授,以示獎勵。並著常青傳諭蔡攀龍,令其加倍奮勉。現在帶兵援應諸羅,務將府城抵諸羅一帶屯聚賊匪,悉力剿除,廓清道路,使糧餉、火藥隨同官兵運送接濟;無若魏大斌之被賊邀截,不能兼顧,致諸羅城中又添蔡攀龍所帶官兵吃用之費。再賊匪狡黠,若蔡攀龍領兵前往,未必不又施誑誘魏大斌之計,讓出道路,俟官兵過後,復又邀截;蔡攀龍勿為所惑,當探知賊匪潛匿處所,往前搜剿,方能痛掃無遺,廓清道路,此為最要。常青處現存之兵,新到者雖止有四千,而其餘浙、粵等處官兵亦經陸續配渡,自早已全抵該處,常青何得藉口兵單,一味株守,並不往北進剿?況即以常青所請添調之兵而論,如江西、廣西兵,在綠營中最為無用,朕所素知。今復思此二省中武備如果可觀,當必有洊擢至專閫大員者,因將兵部所進提督、總兵名單詳加披閱,則現在提鎮中竟無一籍隸江西、廣西者,可見該二省武藝、技勇,實係平常。常青即欲添兵,亦應將黔、楚之兵奏請添調。若江西、廣西之兵怯懦無用,倘派令前往,不免顧戀家室,心懸兩地,徒以輕試賊鋒,豈能剿捕得力?常青身為大員,而於江西、廣西兵之平常無用,亦不能知悉,尚得謂之留心武備者乎!再,昨據孫土毅奏,聞賊匪糾集亡命奸徒,潛伏林莽,衝犯我兵,必須鎗手後緊接短兵,如賊匪已在百步之內,即令短兵直前撲殺等語。賊人鬼蜮伎倆,狡詐百出,其所長憚者,係官兵鎗砲,正可用以殺賊;乃綠營習氣,竟有未見賊匪即行施放鎗砲,及賊匪猝然衝犯,轉致措手不及,徒有鎗砲不能得力,最為可惡。著常青、藍元枚等嚴加訓飭。或即照孫士毅所奏,於鎗手後緊接短兵,若賊匪相距較遠,不可令其亂放鎗砲,將鉛丸火藥虛擲無用之地;待賊匪近前,即用短兵撲殺,毋令賊匪得逞狡計。
同日,孫士毅奏言:接到將軍常青來札稱,現在又請添調廣西兵三千名,以資剿捕等語。臣前因台灣逆匪未靖,恐軍營或有續調,曾預備粵西兵三千名,密札廣西撫、提二臣預行挑撥停妥。茲已飛咨廣西撫臣孫永清、提臣三德,即將預備三千名,飭令將備分帶即日啟行。復令於各兵隨身攜帶火藥之外,再備三萬斤解赴閩省應用。又,正在拜摺間,接閱將軍常青摺稿,知諸羅賊匪勢尚猖獗,提臣柴大紀又有添兵之請。萬一接應稍遲,關係不小,何敢因粵東附近海口各營抽調已多,不復再為酌撥。應請於撫標廣協等營,再湊足一千名,飭令將備速即帶領來潮,以備赴台策應。一面飛咨軍營,俟常青等咨覆,現須徵調,即於粵西征兵未到之前,先令此一千飛速前進。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李侍堯、孫士毅、何裕城曰:添調浙、粵二省官兵,軍勢已屬壯盛,又何必遠調廣西、江西之兵;乃常青率行咨調,實為毫無主見。今已據孫士毅會咨廣西,令孫永清等派委將弁帶領起程,祗可准其調往。至常青於前次具奏之後,即已咨調廣西官兵,其江西省之兵,諒亦已行文徵調。江西兵較廣西更為平常,且此時添調之兵不為不多,斷可無庸派往。著傳諭何裕城,如常青已經檄調,該撫辦理尚未起程,即可停止;如業經派撥起程,行抵何處即於何處撤回,無庸前進。常青此次冒昧調兵,原託名救應諸羅,試思,此兵當兩、三月方到諸羅,尚可待乎?朕令常青、藍元枚等,就近速帶大兵往救諸羅,至今尚未奏起身之期,尚欲待廣西、江西無用之兵,於兩三月後救諸羅,是誠何意見?著常青明白回奏。至孫士毅於撫標等營湊足一千名,調赴潮州預備增調,未免過於急公。粵東節次派調之兵,已及萬餘,該省亦係海疆重地,若派撥過多,恐不足以資彈壓,孫士毅所請預備之兵一千名,竟當停止,毋庸再行調撥。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保寧、李慶棻曰:台灣尚須添兵協剿,著保寧、李慶棻即將挑備兵二千名,派威寧鎮總兵許世亨為總統帶領速行,分起前進,由廣西、廣東行走,迅抵閩省聽候福康安調用。所有軍裝、火藥等項,俱著妥協備帶,勿致稍有缺乏。
二十七日(壬戌),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柴大紀曰:魏大斌帶兵二千七百名,前赴諸羅援應,而所傷官兵至一千一百名之多。雖據該鎮稟報因賊眾二萬餘人猝至,又適遇大雨,不能施放鎗砲,彼此鏖戰,以致傷失官兵甚多。但綠營兵丁素為懦怯,往往遇賊即行奔潰,此項損失之兵,是否俱係陣亡,有無潰散從賊之處,常青摺內並未聲敘明晰。福康安到彼應即詳細查明辦理,並著常青遇便查明覆奏。又常青前摺內,稱諸羅被賊圍困,軍營兵力不足,懇於江西、廣西兩省各撥兵三千名等語。是常青所請添兵之處,係屬候旨定奪,乃昨據孫士毅奏稱,八月初十接常青札會添調廣西兵丁,業經知會如數撥調起程。常青身為將軍,如遇有緊急,實在兵力不敷,原可自行檄調,但應一面檄調,一面據實具奏。乃常青前摺止稱懇請添兵,而於已經札知粵省之處,摺內並未聲敘;即此,可見其遇事糊塗,漫無主見。再前摺內稱,附近民人漸次歸莊,已召募壯丁充伍者百餘人,並聞尚有賊目來投等語。賊目究係何人?其八月十五日續發之摺,於賊目有無自行投到之處,並無一語提及,何以疏忽若此,亦著一併據實覆奏。至諸羅被賊攻圍緊急,柴大紀督率兵民竭力捍禦,甚屬奮勉。業經常青派令蔡攀龍帶兵往援,常青、藍元枚亦必遵旨星速統兵前往接應!蔡攀龍素為奮勇,又有常青、藍元枚兩路策應,自當破賊解圍,會兵一處。萬一賊匪猖獗,應援之兵未能會合,諸羅糧食匱乏,火藥不給,實有難支之勢,則柴大紀當酌量情形,竟率領兵民出城力戰,將賊匪乘勢剿殺,突圍而出。不可拘泥城存與存、城亡與亡之見,固守勿去,致有意外之虞,既於體統有傷,且轉足以長賊人之氣,於事無益。柴大紀務須審度機宜,完師整旅,方為兩全。此旨,著交常青、藍元枚酌量何路前赴諸羅為便,即差妥幹弁兵護送,迅速遞投,務期必達,毋致中途遣失,轉為賊人所得,方為妥善。
二十九日(甲子),富綱奏言:與撫、提二臣於各營備戰兵內,酌量挑撥二千名,每兵百名派鳥鎗兵七十名、砲兵二十名、弓箭十名。其應帶火藥,從前出師金川,每鎗便,今酌定每兵加倍配帶火藥二十二觔八兩,俾資充備。其餘軍械等項,悉照例配帶。砲兵一名酌帶火藥十一觔四兩,黔省各營額貯藥觔,數甚充裕,且由古州水路而下攜帶亦便,今酌定每兵加倍配帶火藥二十二觔八兩,俾資充備。其餘軍械等項,悉照例配帶。大定協副將岱德,人甚明幹勇往,曾出師滇川,經歷行陣,臣即派為統領。又,長寨營參將札郎阿、清江協遊擊魯安邦、遵義協都司楊廷邦、古州鎮都司朱化英、貴陽營守備劉廷奇、提標守備世德等六員,均係才具幹練,曾經出師,酌派分起帶領。此次官兵二千名,擬分作四起行走。再查黔兵赴閩,應由古州乘船,於丙妹地方出境,至廣西懷遠縣所屬之梅寨地方交替。應於梅寨預備小船接載,至懷遠始換大船前進。臣思,與其於梅寨交替換船,不免耽延,不如即以黔省古州乘坐之船,順流而下,直送粵西懷遠,再行換船前進。在黔省不甚費力,而廣西又省備船交替之繁,且於兵行更可迅速。所有沿站應需夫船及供應等項,臣現在密飭藩司就各營經由處所,酌量安設尖宿各站,飭各該地方官妥為預備,毋致臨時貽誤。奏入,報聞。
九月初二日(丙寅),李侍堯奏言:粵省最後之綠營兵一千五百名,並續調之一千名,陸續於本月十三日全行來廈配渡。緣旬日以來,東南風大,不能放洋,所有滿漢兵船,一齊停泊。茲於十六日晚間風勢稍平,俱已開駕。滿兵向鹿耳門進發,係派往常青軍前九千數內。所有閩兵二千、粵兵四千,早已前往,茲更得此滿兵三千,兵力自益壯盛。其粵省綠營兵二千五百,係派往藍元枚軍前五千數內。緣先到之粵兵五百及漢兵二千,已於前月下旬開洋;今續到之粵兵二千五百,適總兵李化龍抵廈,即令統領向鹿仔港進發。又有本省兵三千名,係臣因諸羅望援甚殷,奏明即於泉州等處就近挑撥新舊兵,經往鹽水港援剿。緣三千兵必須大員統領,已飛調建寧鎮總兵鄭國卿前來,而路遠尚未即到,先令遊擊張旡咎等帶領前往。囑其到鹽水港時,即與駐劄該處之遊擊楊起麟商度事機,奮勇進兵,勿得稍有觀望。俟鄭國卿到廈門,亦即令其星夜趕往。其省城所派一千兵由五虎門往北淡水者,風勢大概相同,想亦同時開駕。至浙當撥運軍米共十六萬石,已經全抵泉廈兩倉,盤收清楚。其江西所運之米,由五福起旱已抵光澤水口者,七萬餘石,轉運至省,亦已有三萬餘石。江蘇之米,亦已有五千餘石運抵廈門。是米糧一項,總可源源接濟。惟諸羅近日情形,尚未得各官稟報,俟一得信息,即行馳奏。再,察看北淡水情形,地在台灣極北,不過林小文、賴樹等小賊,糾夥不多,勢不能敵泉、粵之眾。是以,林小文等遂先後被官兵、義民拏獲。昨訊據自賊中逃出渡回之陳班供稱:『被賊何檜捉去,派在何馬寮內守更;內不過四、五十人。三貂地方,尚有賊目吳沙,本年四月,官兵焚燬何檜賊寮,何檜已逃往吳沙處』等語。而何馬一犯,近亦經署把總王福等拏獲,是北淡水惟吳沙、何檜二賊逃竄未獲,此外已無賊匪。其所謂難民者,臣細加查訪,並參閣各官稟報,大抵多係漳人。泉、粵之人,因其與賊同鄉,遂不分皂白從而搶殺,以致避難白石湖、金包並等處。令已陸續招撫歸業,補種田禾,並據該地方文武等官出示曉諭泉、粵民人,不得再有戕害,是北淡水地方,現已寧貼無事。至徐鼎士已移駐大甲,該處係淡水南境,與彰化接界。昨據該副將、同知等稟稱:『林爽文方急攻諸羅,未暇歸巢,懇內地撥兵一、二千來,即可自大甲過溪,攻大里杙之背』等語。臣查該副將處,現據報有兵一千八百名,又有食糧義民、義番七千名,並自備口糧義民一千名。隨批令該將等,既有兵民幾及一萬,應即乘機進攻,勿稍觀望。適令臣撥兵一千,即由五虎門前往接濟。隨於督撫標及水師營、福州城守挑派兵一千名,即由省城出五虎門放洋。並札撫臣徐嗣曾就近料理起程,已於初四日登舟至五虎門候風。令廈門各兵船,於十六日晚間放洋,想五虎門之船,亦必同時開駕。再閩省辦理兵差、運送軍械等項,除海運外,皆係陸路,踰山越海,向無車馬,惟恃僱募人夫。緣平日另有一種江西及本省遊食之人,專以受僱充夫為業,故農民各安田畝,不知有應差之事。即遇有重大差使,農民習以為常,謂各站自有充夫之人,於民間無與。是以,州縣遇有差務,俱係現僱人夫應用,從不能派及里下;非如陝、甘、云、貴等省可以按田派夫,使之領價應役。而此等專以充夫為業之人,每值差務緊急,輒一名索數名之價,否則不肯就道。地方官惟恐誤差,不得不曲徇其意,增給價值。此閩省實在情形也。台灣近日僱夫,尤為可疑。府城外鄉民衝散,已無可僱,即間有可僱,不能無疑,惟恃府城內慣用之人,僱募應用。既資其力,又免使去而為匪,是以每名僱價二百四十文。臣以夫價過多,於臬司李永祺前往時,囑令留心查察。今閩省內地既無按田派夫之例,惟有仰懇量增僱價,使人樂於受僱,則雖素不充夫之人,亦皆踴躍趨事。查軍需則例夫價條內:口內,每站給價銀五分、米一陞;口外,每站銀八分、米一陞。口內、每站以七十里為率;口外、以四十里為率。又註明金州例:正價之外,加給回空口糧折銀。口內五分,口外八分,係奉恩旨加給,未便纂為成例。如果需用緊急,正價不敷,承辦大臣臨時酌核,奏明辦理等語。是正價之外,如有不敷,原得隨時奏請。今可否閩省內地僱夫,照金川口內之例,正價五分、口糧一陞之外,加給回空糧銀五分;台地僱夫照金川口外之例,正價八分、口糧一陞之外,加給回空糧銀八分?設再有不敷,俟事定後,另於通省官員通融攤捐歸款。其內、外每站里數,另行咨部存案。其海運僱船水腳,臣前奏明海水無順逆,即以順風抵順水之價。按照軍需則例,順水每石每站三分六釐,而守候、回空,俱不另支口糧。其別項差使往來者,就船之大小可載若干石之數計算。原擬暫時應用,不日即可竣事,是以守候、回空雖不另給口糧,本港各船戶已皆樂從。今增兵添餉,用船正多,兼須僱覓外省來船,方足敷用,守候聽差,難以剋定時日,而回空時台地已無貨可載,又不能另得水腳,則事前之守候,事後之回空,均須按照舵水人數給以口糧,方不致苦累。但不定以限製,又恐開浮冒之端,應請守候口糧以二十日為率,回空口糧以十日為率。再,海船全以淡水為要,通海港■〈氵义〉皆係咸水,必須向居民購買井泉,貯入水櫃,以供日用。而沿海地方,井既不多,每滿一櫃,輒取錢十餘千。所有載兵之船,或有守風稽擱時日,需水更多,應請每載兵一名,另給船戶買水錢一百五十文。其不載兵之船,不得援以為例。再,據台灣府楊廷樺詳稱,庫項已經前守孫景燧墊用無存,現在兵餉無項可支,請先行酌撥。臣隨批飭將所墊何項?係何員任內墊用?是否墊用軍需?抑係孫景燧侵虧?查明以憑參奏,分別追賠。一面將應放官兵俸餉銀十萬二千五百兩,先由藩庫撥解,以應支放。並將孫景燧墊用各項,逐一查核,府庫應存銀十六萬一千一百餘兩,除現貯在庫並墊項內有已經扣還及雖未扣還尚有項可扣可追各款抵算外,其餘已墊作兵餉尚未收還之十萬九千九百餘兩,皆係台屬各廳縣應解之項,又代墊鹽販欠課九千三百餘兩,係各鹽販應繳之項。府倉應存榖十六萬七千七百餘石,除現榖二萬九千四百餘石,又交過榖價外,實在無著榖十二萬五千六百餘石,亦係各廳縣應買補解府及各殷戶已領過價值並歷任流交應補之項。皆因上年賊匪滋擾,各廳縣倉庫有遭搶毀,即領過榖價之各殷戶及欠課之各鹽販,亦未知存亡,以致倉庫俱無著落。但錢糧、倉谷既係應行解府之項,自應按期催解,以歸實貯。乃該故守於各廳縣應解之項,並不早嚴催,遇有官兵俸餉,轉將倉庫舊貯之銀、榖,挪移墊用,而各該廳縣於應行解府之項,亦並不按期批解。迨上年冬間賊擾後,則盡歸於無著。明係平日已經虧空,上下扶同作弊,挪前補後,致應行實貯之倉庫散失無存,自應嚴辦。孫景燧原籍,現據浙撫臣琅玕查抄,其家屬尚在閩省僑寓,除札會撫臣徐嗣曾等在省城泉州等處,速行查明下落,將貲財盡行查封,毋稍隱漏外,其應解不解之各廳縣,一併飛咨各原籍查抄,以便變抵歸款。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曰:此時正在剿捕賊匪之際,該督惟應將調度策應、一切緊要機宜,悉心籌畫,及將有官軍打仗殺賊信息,隨時具奏。至此瑣細之事,並非目前急務,該督察看情形,遇有應行籌辦者,不妨權其輕重,次第辦理,何暇於此時鰓鰓過計瑣屑入告。該督之意,不過以此等無著庫項,及增僱價值關係將來報銷,惟恐不預行奏明,致伊有賠累之事。殊不思台灣逆匪滋事,皆由前任督撫及地方官侵貪斂怨、廢弛貽誤所致。李侍堯係接任辦理軍務之人,將來事定後,其浮用無著款項,有應行賠補者,自當於歷任督撫及該地方官名下,查明在任年月、著落分賠,必不令接辦之李侍堯有所賠累也。其摺內所奏各款,現在實無暇計及此,姑照所請行。李侍堯當明喻朕意,安心籌辦軍務要件,其尋常細事,無庸過慮,預為將來地步也。至常青、藍元枚旬餘以來未據續有奏報,而柴大紀在諸羅被賊攻圍,曾否打仗得勝、剿散賊匪,日內總無信息,殊為煩悶。現據李侍堯奏:調赴常青之閩、粵兵,早經前往;滿兵現已配渡開洋。藍元枚處應調之粵兵、漳兵,已於七月下旬開渡;其續調之粵兵,現已令李化龍統領向鹿仔港進發。是常青、藍元枚兩路,兵力俱已厚集,正當乘其新到銳氣,奮勇直前,併力進剿。況徐鼎士在大甲駐劄,招撫難民、義番食糧充伍者甚多,又經李侍堯派兵一千名前往接濟,此一路亦可牽製賊匪,令其首尾不能相顧。若賊匪回顧家屬,則諸羅之圍自解。常青、藍元枚尤當乘此機會,迅速帶兵直抵諸羅,與柴大紀會合進搗賊巢,以收掃穴擒渠之效。
同日,浦霖奏言:湖南撥運兵米十萬石,於改由陸運之後,即已飛咨何裕城妥為籌辦。隨據覆,彼地接運處所,俱經派有專員,不致遲誤。除領運米二萬五千石,已於八月十五日開幫,其餘陸續■〈走賛〉運,魚貫踵行。總使湖南之米,緊隨北省尾幫之後,不許遠離,自無虞遲誤。奏入,報聞。
初三日(丁卯),保寧奏言:調派屯練降番二千名赴閩,一切夫、馬、船隻供應等項,俱預備經理。茲於八月十九日晚,頭起屯練五百名到省,臣保寧會同將軍臣鄂輝、提督臣成德,親加點驗,俱屬精壯勇健。當即曉諭鼓勵,令其安靜行走,奮勉出力。該番等俱踴躍遵奉。查番練原無軍裝,今涉遠赴閩,軍容宜整,臣與各司道預為捐製氈帽、得勝褂並衫褲等二千副,按名散給;各屯員亦賞紬緞、荷包等物;並於例支口糧外,俱各賞給牛羊■〈米咎〉粑煙茶等物,以壯行色。其二、三、四起番練,俱一例辦給。至番練等所帶鳥鎗刀矛器械,俱屬齊全,惟火藥一項,水路長途不特有費搬運,且舟中星火宜慎,現飭毋容隨帶,仍咨明閩省,俟該官兵到日發給。其管領將弁,除本管維州、懋功二協副將,各選派幹練都司、千把、外委等官,並酌帶字識通事目兵,以資分領。所有頭起官兵,支領俸餉、行裝、銀兩及犒賞屯練衣物等,料理完畢,即令維州協副將那蘇圖管領,於八月二十日登舟,二十一日早開行,月內可抵重慶。其餘二、三起屯練,俱即隨後進發。雖新疆降番屯練稍遠,月內亦必能催■〈走賛〉到省,接續起程,不致間斷。其自省至重慶,自重慶至夔州之巫山縣出境,派委各府州應付,俱於例給口糧、柴觔之外,酌賞鹽、茶、蔬、肉,以供日食。並令隨到隨應,俾免逐程停泊稽延。至重慶所需船隻,已飭川東道黃軒、知府趙由坤備辦。倘兵至之日,尚有不敷,即照前奏將僱備續運米三十萬石尾幫船隻,先儘兵行,不致遲滯。再川江險灘甚多,兵番等均可於過灘時上岸行走,不過一、二里,仍即下船。已派重慶鎮道多派兵役及紅哨等船,小心護送。再,川省現在辦運閩米,正當秋令水平,下游商貨販船來川者較多,總須至重慶卸載,臣前奏催令速赴重慶,原無擬於商載。至宜昌、荊州僱辦空船,旋因客船陸續趕到,可敷應用,當即飛行荊、宜二府停止。現續辦米三十萬石之頭、二兩運,已自重慶開行,其官兵、番練所需船隻,業飭將僱備米船尾幫先儘兵行,隨後再辦運米。約於九月中旬亦可蕆事。其時正值秋收甫畢之後,商販米糧仍得船載,流通並無妨礙。奏入,報聞。
初四日(戊辰),孫士毅奏言:貴州兵赴閩,必須經由廣西、東境內,臣密飭兩省地方官酌僱船隻、碾備口糧,諸凡妥協經理,俟黔兵隨到隨即應付,俾得迅速遄行。查黔兵自古州一帶舟行入廣西境,經柳、潯二府直達梧州,復由梧州入廣東境,俱係順流而下,行程最捷。再從廣東省河換船,至惠州老隆過山,仍從青溪下船,直抵潮屬黃岡起岸,即日赴閩。除粵西經過地方,移咨撫臣孫永清酌派文員妥為辦理,其標營武職,由臣檄飭沿途彈壓,以期安靜。至粵東,經由驛站稽查照料。現已辦有章程,自可遄行無阻。其自入廣東境至惠州府,撫臣圖薩布督查;其自惠州至老隆過山,提臣高瑹督查;其自青溪下船至潮屬黃岡起岸,由臣督查點送出境。總令軍行肅靜,不致稍有張皇擾累。又前接將軍常青請調粵西、江西兩省官兵之信,即一面檄令粵西官兵分起前進。八月十一日,復接常青寄閱摺稿,內有諸羅急需應接等語。臣以粵西兵丁,雖經檄調,緩不濟急。臣既知軍營需兵接應,豈容膜視,是以復就粵東撫標廣協惠協等營,湊調一千名,派令將備速帶來潮,前赴諸羅協同搜剿。今奉旨令湖南、湖北、貴州各挑兵二千名,聽候調遣,自應將粵東、西續調兵四千名暫停。但詳閱常青等摺內情形,逆匪勢甚猖獗,我兵似有不敷。今調楚、黔兵六千名,再加兩廣兵四千名,共又得生力兵一萬,則福康安到彼,足資調度剿匪,自較多力。臣是以擬候添調粵兵一千名到潮,仍令速赴諸羅接應。其粵西兵三千,亦未敢遽行停止。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孫士毅曰:台灣剿捕賊匪,節經派調閩省、浙、粵滿漢官兵及四川屯練、黔省兵前往會剿,兵力實已厚集,乃常青因諸羅被圍緊急,續行咨調廣西兵三千名。因前據孫士毅奏,業已咨會廣西派委將弁帶領起程,是以准其調撥。其孫士毅所請預備之廣東兵一千名,業經有旨停止,想該督接到前旨,自必遵照辦理。在孫士毅以鄰省總督接到該將軍等札會,自不能不預為籌備,但現在官軍云集,又經特派福康安及海蘭察等,帶領巴圖魯侍衛等前往督剿,大兵所臨,勢如摧枯拉朽,賊匪等鬼蜮域伎窮,諒不能久延殘喘。該督等惟當籌度機宜,鎮靜料理,俾內地民人安心寧謐,方為妥善。
同日,琅玕奏言:拏獲派往台灣出征之駐防逃兵福常一名,訊係中途因病潛逃,畏縮藐法,當即將該犯正法。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寶琳、琅玕曰:福常係滿洲駐防,既經派令出征,即應奮勇爭先,力圖自效,乃敢中途藉病潛逃,實屬可惡。該將軍等將該犯正法尚為辦理得當。至該犯之父,平時漫無管教,致有此等不肖之子,亦不可不查明辦理,以示懲警。著寶琳等即查:福常之父,如係有職弁員,即當斥革。該犯之子,如現在食糧當差,亦即一併革去。或念滿洲駐防,革退錢糧,家屬無可資以養贍,亦應俟該犯子孫一、二代後,再行挑食錢糧,方足以昭懲創。至兄弟非父子可比,自可毋庸查辦也。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三十五
九月初五日(己巳),藍元枚奏言:召募兵丁,現在踴躍應募者,已經陸續挑選勇壯一千餘名,照兵丁之例,給與錢糧。聞其內即有二百餘名係曾經從賊者,但本人自愧知非,不肯認此惡名。伏思皇上既予以自新之路貸其一死,臣亦姑聽其隱秘。惟是此等匪徒,亦難遽信其無假冒投誠;萬一有變,所關匪細,仍嚴密稽查防範,以保無虞。大甲溪岸並社義民、熟番,先經臣差弁前去曉諭鼓勵;隨經差弁帶同熟番潘明慈、郡乃等八名、義民首邱子標等十二名前來,各願勉力殺賊。臣即賞以銀牌、布匹,令其同心奮勇禦賊。嗣又據該處民番來報,有賊攻擾,臣經撥兵六百名,又飭副將徐鼎士帶兵一千二百餘名,又招募義民三千餘名,同在大甲溪北駐劄;而岸並社熟番在大甲溪之南,聲勢甚是聯絡。賊人屢次攻擾,俱被官兵等殺退。且該處路途頗平,可以攻迫賊巢;若與鹿仔港兩處夾攻,實好機會。但近聞賊目互相猜疑,俱將各賊眷屬押入大里杙居住,若官兵攻剿太急,勢必抵死守禦,一時恐難遽破,轉費時日。又防賊人佔踞斗六門,必乘大兵進攻大里杙,從西螺來抄鹿仔港,難免有後顧之慮。況鹿仔港,現在西南沿海豐港至鹿場尖山北餔五十餘里,約大、小二百餘莊,經臣遣人分頭前去曉諭。所有被賊焚燬村莊,亦搭蓋草寮暫行歸莊。七月二十七、八、九連日大雨,園地俱栽插番薯。而鹿仔港之東南溪底、孩沙等莊,離斗六門僅七、八里;該地民人亦有來求見,佇望兵到,各屬糾集鄉勇跟隨殺賊。臣細籌情形,明知斗六門係賊要隘,勢在必爭,必來抵死相拒。然際此民心初安,向義從官,似當先乘此機會,多帶官兵先劄西螺。若斗六門一破,正可痛加剿殺,使賊人心驚膽裂,而我軍便得長驅直進,似較大甲溪更為要著。臣已飛咨將軍臣常青、提臣柴大紀,訂期於八月半間,會同夾攻。至漳州兵船,經收入鹿仔港有一千三百餘名,其未到兵,若早晚風順,亦必陸續進港。臣正在整頓兵力,前往攻剿斗六門,一得勝仗,立刻由驛馳奏。再查生番性如猿猴,登山涉水便捷如飛。但分種數,每種或數十莊、社,或百餘社不等,皆有熟悉番性之人,眾番俱皆聽其呼喚。臣細訪彰化以北生番,有張鳳華能使生番信服,當即諭令張鳳華前去曉諭各社生番,擒殺賊匪,自有重賞。於七月二十八日,張鳳華親姪張高飛前來面稟:伊叔業經傳諭生番,據眾番告稱:『先前,係林爽文叫人來說,大里杙山邊,盡是大官員,鹿仔港海邊,俱是賊,是以叫我去殺賊。今知鹿仔港是官員,大里杙是賊,自然要殺賊』。該生番業於七月十二日,殺阿罩霧賊三十餘人。至彰化以南生番,聞有岸並社熟番通事潘明慈,為人誠實,兼通生番。當令傳諭該通事,令其前往諄切曉諭。嗣據潘明慈稟稱:『前往生番告以利害、許賞花紅,眾番社無不喜悅。都說:從前被賊哄了,如今才曉得鹿仔港、大里杙,都是些賊,將來必定拏來獻功;省得賊來戕害,又可以邀重賞』。等語。此等無知蠢類,一經曉諭,皆知踴躍樂從,將見么■〈氵义〉無藏匿之所,不難即日就擒。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李侍堯、藍元枚曰:諸羅被賊圍困,望救甚切,經柴大紀兩次請兵往援,該參贊自應帶領官兵星速前往策應。鹿仔港距諸羅甚近,該處被賊圍急,藍元枚豈有不知之理?況屢有旨催令自北而南,接應諸羅;計此時,藍元枚早應接到,何以摺內未曾提及,又不速往援應?乃轉稱現在咨會柴大紀。該處此時正在被圍望救,焉有餘力與藍元枚會合夾攻斗六門之理?且藍元枚摺內,既稱大甲溪岸並社義民、熟番聲勢聯絡,該處路途頗平,可以攻迫賊巢;又稱斗六門係賊要隘,勢在必爭,當多帶官兵先劄西螺,進攻斗六門,以便長驅直進;即應酌定機宜,普吉保駐守鹿仔港,該參贊親自帶兵前往痛加剿殺,以圖進取。乃既不由大肚溪進兵與徐鼎士會攻,又不進赴斗六門奮力攻擊,殲除屯佔賊匪、救援柴大紀,而於大里杙賊巢,又稱官兵若攻剿太急,賊人勢必抵死守禦,一時恐難遽破。是藍元枚竟係中無定見,株守鹿仔港,徒擁兵自衛,並無寸進。若鹿仔港果有賊匪攻擾,藍元枚不能前進,猶得有所藉口;該處現在並無賊人滋擾,而藍元枚處添調官兵又已厚集,乃一味株守,瞻前顧後,並不挪移尺寸耶。看來,藍元枚明知諸羅被圍緊急,擁兵不救,徒以大甲溪、斗六門等處轉輾推托,以掩飾其株守坐視之罪,豈能惑朕。藍元枚之祖父藍廷珍,以一總兵帶兵前渡台灣剿除賊匪,七日之內,剋期奏績。朕軫念前勞,是以將藍元枚屢加拔擢,用至提督。又以伊係本省人,必能深悉賊情,畀以剿賊之任,授為參贊,並賞戴雙眼花翎。藍元枚自應倍加奮勉,效法伊祖,剋繼家聲,方為無負委任。今自到鹿仔港後,遲回觀望,一籌莫展。即所稱曉諭生番,令其擒賊獻功等事,皆不過藉詞文飾,以為佔腳地步。藍元枚受朕深恩,何得恇怯委靡若此!若再仍前觀望,按兵不動,則藍元枚即為任承恩之續,況尤非若任承恩尚可推兵少也。著先嚴行申飭。至常青,亦屢有旨令其親統官兵,速赴諸羅接應柴大紀。乃自數月以來,惟知零星添撥,奏請添兵,並未親往北路,決機製勝,所辦何事?現在諸羅尚未解圍,常青、藍元枚既經貽誤於前,當此兵力厚集之時,正該將軍贖罪圖功之日,亟應奮勇前進,收效桑榆,庶不致自罹重咎。總之,此時諸羅若無挫失,即係常青、藍元枚之福,萬一柴大紀竟有不虞,則常青、藍元枚更何顏面立於人世,不可不慎也!再藍元枚奏,現在召募食糧民人一千餘名,內有二百名曾經從賊者,但本人自愧知罪,不肯承認,雖予以自新貸其一死,但難以遽信等語。此事最宜留心,若稍有可疑者,即應立行誅戮,勿使別生事端,以保無虞為要。至福康安既經啟閱藍元枚所奏情形,即應將其支吾掩飾,及福康安到彼如何措施之處,據實奏明;何以並未附摺具奏?福康安於此等處,豈不能見及?若徒然啟閱,仍默無一語,則亦不必先行閱視矣;豈朕委任之意耶?福康安到彼,著將此次諭旨內指出各節,面向藍元枚嚴加詰詢,令其逐一登答,仍嚴行查訪有無捏詞支飾,據實具奏。
初六日(庚午),藍元枚奏言:臣於七月二十二日染患痢疾病症,至二十五日,聞賊人來擾番仔溝,親帶官兵前去堵殺。行至中途,因賊匪已退,亦即回營。是日大風,猝受感冒,漸覺疲倦。八月初八日,聞賊匪一由竹仔腳,一由大肚溪,一由柴坑仔,三路來犯;仍力疾親帶官兵前去堵殺。至收兵回營,精神愈覺不支;現在不能起立,飲食頓減。伏思鹿仔港為海口要地,況現在漳州兵已到一千三百餘名,廣東已到四百餘名,兵力已足,正當迅速剿滅首夥之際,臣何人何心,焉能安臥床褥調攝微軀。茲暫將一切官兵移交普吉保管束進剿,一面飛咨將軍臣常青速撥文員前來經理。臣奉職無狀,既不能剋日擒渠,又何敢抱痾戀棧,伏乞將臣革職、軍前效力,俟台匪剿滅,交部嚴加治罪。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曰:藍元枚昨日奏到之摺,係八月初六日拜發,馳遞幾及一月。因查常青上次所到奏摺,係八月初五日拜發,已於八月二十三日遞到,何以藍元枚此次之摺至一月之久?隨飭查沿途掛號發單,係在未到蚶江以前,海門耽擱十六日之久。向來,洋面雖以風信為憑,即或間被風阻、稍稽時日,尚屬事之所有,何遲至十六日之多。海面亦閩省所轄,遇緊要文報,該督等自必慎選員弁、船隻,以便駛渡,斷無聽其任意遲延之理!著交李侍堯嚴切稽查,究係何處耽延遲誤?是否實係阻風?即行據實覆奏。此後,務須隨時留心稽查,嚴飭該管員弁,慎選夫船,設法星速馳遞,毋致稍遲。再藍元枚處,現據奏稱漳州兵已到一千三百餘名,廣東兵已到四百餘名,是兵力已盛;且賊匪互相猜疑,漸有渙散之勢,官軍正可乘機進剿,乃藍元枚又因患病,不能辦理軍務,實深焦切!鹿仔港一路,現駐重兵,最為緊要,藍元枚既經患病,此時常青處亦無人可以派撥前往統轄,福康安此刻已抵閩省,接奉此旨,即應星夜加倍兼程,竟由蚶江配渡迅赴鹿仔港;即帶領藍元枚所統官兵,奮勇打仗,接應諸羅,或與徐鼎士會合夾攻大里杙。惟當相機而行,不必俟屯練及貴州兵到齊,再行進發。彼時,若藍元枚病症不能痊癒,所有水師提督,即令蔡攀龍署理。蔡攀龍素為奮勇,屢經打仗出力,是以特加擢任。著福康安先行傳諭蔡攀龍,務須加倍奮勇,殺賊立功。伊現在自已前抵諸羅,即當由諸羅帶兵剿殺沿途賊匪,打通道路,經赴鹿仔港。如彼時福康安尚未到,蔡攀龍即督率官兵奮勇進剿,不必等候福康安到彼,始行進剿。至藍元枚自到鹿仔港後,辦理一切,尚為奮勉。後因其擁兵觀望,並無寸進,又不親往援應諸羅,節經降旨飭諭。今藍元枚既稱患病,難以支持,然猶在番仔溝、竹仔腳等處,力疾打仗,堵殺賊匪。如果病症屬實,其情殊可憐憫!現已頒賞大、小荷包以示軫念,福康安到彼,即傳旨賞給。再,藍元枚雖因病不能辦理,普吉保自當帶兵進剿,何得株守坐待,並著福康安將普吉保有無畏怯觀望之處,一併查明具奏。
初七日(辛未),上命軍機大臣傳諭保寧、李世傑、舒常、李慶棻、琅玕、孫土毅、孫永清曰:此時川、黔兩省之兵,自必陸續按起前進。但現在台灣雖有浙、粵調撥之兵,接濟剿捕,而會合攻擊,急需厚集兵力,以期迅奏膚功。計福康安此時已可到台灣督辦一切,正須多兵調遣。所有調撥四川屯練降番及貴州之兵,著保寧、李慶棻務須飭令後起帶兵員弁,加緊行走,愈速愈妙。其川省之兵,經過湖北、江南、浙江等省;貴州之兵,經過廣西、廣東等省,俱著各該督撫速飭所屬,於兵過之時,妥為照料,速令加緊遄行,毋使稍有遲緩。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李化龍、蔡攀龍曰:前據常青奏,派令蔡攀龍帶兵一千六百名,由海道前往諸羅援應柴大紀,此時蔡攀龍自已早抵該處。但計伊接奉前旨,由諸羅前赴鹿仔港,尚需時日。而藍元枚一路,現在漳州兵已到一千三百餘名,廣東兵已到四百餘名,又賊黨互相猜疑,漸有潰散之勢,正是甚好機會,而統兵大員忽值患病,反覆思之,殊增煩懣。因思李侍堯於八月初九日,曾奏帶領續調粵兵之總兵李化龍業已先到,現催令該鎮帶領已到之兵,即日開駕,速赴藍元枚一路協剿等語;是李化龍等此時早已帶兵前抵鹿仔港。李化龍人尚明白,且曾經行陣,如蔡攀龍即時不能前抵鹿仔港,即著李化龍署理水師提督事務。並著鼓勵將弁等奮勇出力,相機攻剿,不得因循株守,致有貽誤。其藍元枚現在患病情形,勿令賊人聞知,致長奸計窺伺,此為最要。至普吉保與藍元枚同駐鹿仔港,藍元枚既經患病,又將官兵交伊管束,普吉保即應將藍元枚患病光景及現在如何督率官兵剿捕事宜,詳悉再奏,何以並未據專摺奏聞?伊雖至愚,何至於此等處,亦不能見及耶。普吉保著傳旨嚴行申飭。現在不患兵少,所最要者,乃統兵之人。福康安到彼,不必俟四川屯練及貴州官兵到齊,即先獎勵將弁奮勇進剿,不得因途次知藍元枚現已患病,又稍存畏怯疑難之見。至鹿仔港,現在各副參、遊擊等官,俱係營伍大員,久隨藍元枚,調度籌辦已有章程,此時提督雖經患病,該員等正當各為國家出力、勉圖報效之時,何未見有一人同普吉保剿賊者?福康安到彼,即應鼓勵在彼將弁,統率新到官兵,或會合徐鼎士直攻大里杙賊巢,或竟率領官兵經赴諸羅救援,將沿途賊匪痛加剿殺,以期道路肅清,軍威丕振。
同日,柴大紀奏言:逆匪糾合南北賊眾,滋擾鹽水港、鹿仔草等處,圖截通府要路,使文報不通,糧餉莫運,以困諸羅縣城。臣經撥遊擊楊起麟、守備黃象新等,帶兵一千餘名,駐劄鹽水港。又撥千總陳邦材帶兵二百名,駐防鹿仔草,與鹽水港互相犄角。又派遊擊邱能成帶兵二百五十名,一路巡哨接應。茲六月初九日,探聞龍船窩莊等處有賊匪焚搶情事,楊起麟同黃象新等,於初五日黎明,帶兵飛赴該處。賊匪二千餘人迎敵,隨督率弁兵施放鎗砲,打死賊匪多人,餘賊旋退旋來,被大砲打死百餘人,賊眾敗走。追趕十餘里,殺死賊匪亦多,奪獲賊旗、賊械等項;惟番民怡皆一名受傷。六月初七日辰刻,賊眾約有二、三千人,分路圍攻鹽水港。楊起麟督率弁兵、義民,施放鎗砲,打死賊匪二百餘名,賊敗。追至後鎮地方,殺死賊匪甚多,奪獲子母砲一門、馬蹄砲一門、鹿鎗、竹牌及賊旗等項。黃象新由南趕至急水溪邊,生獲賊匪鄭對一名,餘賊奔竄。兵民間有傷亡。隨將鄭對審明正法。六月初九日,千總陳邦材、武舉陳宗器教:賊匪萬餘聚集附近各莊,欲來攻鹿仔草,乞撥兵救援。隨撥遊擊李隆、守備楊彲,於初十日黎明,帶領弁兵並黃奠邦、吳正蘭等各義民,飛往應援。至竹仔腳大崙莊田洋,遇賊匪六、七千蜂踴而出,亦有鎗砲抗拒官兵。李隆督令施放鎗砲,賊匪四面攻圍,官兵、義民奮勇前禦,打死賊匪四百餘名,殺死賊匪二百餘名。自辰至午,打裂大砲二門。賊眾抵死衝來,官兵、義民奮勇鏖戰,適遊擊邱能成帶領弁兵亦至該處,並千總陳邦材、武舉陳宗器,各帶兵丁、義民並來夾攻,又打死賊匪數百,賊始逃散。收軍。遊擊邱能成等仍回鹿仔草。把總郭德勝、李松二員,外委蕭富、許飛鳳二員,陣亡;外委陳威一員,未知去向。陣亡並遺失兵丁陳興高等共一百三十三名,陣亡義民鄭幹等七十名,受傷兵丁劉國寶、義民呂云等五十名。炸碎大砲一門,打裂子母砲一門,遺失子母砲四門、百子砲四門、鳥鎗三十桿、腰刀四十八口、單刀二口。又六月十二日辰刻,賊匪五、六千人,由東勢角來攻鹿仔草。遊擊邱能成帶領千總陳邦村並兵丁、義民,向前抵敵,用鎗砲連環轟擊,自辰至未,打死賊匪多人;奪獲子母砲、竹營砲共三門,鳥鎗、令旗、竹牌、斧頭等件。生獲賊匪莊敏等八名,即於軍前正法。兵民間有傷亡。再臣原帶官兵一千九百三十名,往諸羅剋復城池,續於四月二十一日,將軍臣常青派撥參將潘韜帶兵一千餘名,前來接濟;共兵二千九百餘名,除分派鹽水港、鹿仔草防守以及陣亡外,臣營盤止有兵一千餘名,兵力單薄,賊匪每來侵犯,已咨請將軍臣常青添兵應援。又二十日巳刻,賊匪萬餘蜂擁來攻諸羅四門營盤,隨令官兵、義民協力抵敵,鎗砲齊轟,臣往來各門營盤督戰。自已至申,打死賊匪計有數百名;打裂大砲一門。其東、南、北三處賊匪,俱已敗走。惟西門外賊眾尚抵死衝來,督令官兵竭力鏖戰,賊匪退而復來者三次,義民似覺稍怯。臣隨飛調遊擊林光玉帶兵由東殺來,兩處鎗砲齊發,用力夾攻,各義民亦皆奮勇爭先,鎗砲打死賊匪三百餘名,內執大旗賊一名、騎紅馬賊一名,始四散遠竄。因天晚收軍。兵民傷亡者八十餘名。獲大旗一面,上寫五個雷字,四角寫天地日月字樣;又大旗一面;奪獲竹牌、皮牌等械。二十一日,撥防鹿仔草遊擊邱能成稟稱:溫州鎮魁大斌帶兵一千六百名前往諸羅,因大崙、埔心等莊有賊匪屯聚截路,十八日即帶兵四百名,諭令遊擊亦帶水陸官兵並武舉陳宗器等義民,隨往該莊剿捕。與賊打仗,施放鎗砲打死賊匪甚多。詎賊眾萬餘,四面圍來,官兵、義民拚命抵敵,至申刻殺出重圍。遊擊左手中指被賊刀傷見骨,坐馬前胸亦被刀傷。收兵回鹿仔草。魏大斌所帶官兵,陣亡千總一員、把總二員,兵丁遺失一百五十餘名;遊擊所帶官兵,陣亡把總武成烈,劉連陞二員,外委包定邦一員,水陸兵丁陣亡、遺失共二百二十九名,義民遺失三十餘名。逆匪因官兵派守鹽水港、鹿仔草,諸羅營盤兵大單薄,總兵魏大斌接濟之兵又不能到,益肆鴟張,圖侵縣城愈急。臣竊思諸羅係四面受敵之地,現今賊多兵少,隨會商署諸羅縣陳良翼並武舉黃奠邦、拔貢鄭天球等,環營開溝設險,晝夜併工,多方鼓勵官兵、義民協力堵禦。二十四日巳刻,賊匪萬餘,分攻西、北兩門營盤,東、南亦各有賊匪六、七百人。察看情形,此係賊人詐謀,牽掣東南,意實專攻西、北。臣令各營大砲齊發,賊砲亦與對放。臣往來西、北兩處,親督鎗砲各兵,按定准頭施放,打死賊匪約共三百餘人,賊眾猶冒死前來。臣督率官兵、義民奮勇鏖戰,北門打死騎馬賊一名,又打傷騎馬賊一名;打裂大砲一門。殺死賊匪七、八十名,賊敗遠竄。西門外賊匪,雖被大砲打死二百餘名,尚不肯退。復親帶鎗隊飛往協力堵殺,賊眾恃有鎗砲,不特當面對打,且分攻右邊番社。其番社界在西北之間,早已撥外委賴連陞帶鎗砲手五十名、番弓箭手三十名,在竹國內埋伏,賊匪將近,鎗砲弓箭齊發,傷斃賊匪十餘人。賊隨俱攏西門,任我鎗砲轟擊,竟然抵死不懼。查東南賊匪,俱經參將潘韜,遊擊李隆、林光玉等殺退。隨飛調遊擊李隆、林光玉等,帶兵由東殺來,併力夾攻,殺死賊匪百餘名,至黃昏賊始退去。定更時,賊復逼近營盤,與官兵對放鎗砲,相持一夜,至二十五日黎明,賊眾復攻西門。臣往來各營盤督戰,俱用大砲轟擊南門外,打死賊匪數十人,其餘俱退。東、北兩門賊匪,被大砲打死各二百餘人,打死騎白馬賊一名、騎黑馬賊一名,隨率官兵、義民奮勇追殺,賊匪始退。惟西門外賊匪,愈殺愈多,雖經大砲接連打死無數,仍然拚命來攻;復分作二起,一由當面衝來,與官兵對殺,一面由番仔溝擁入學舍傍牆圍內,多鑿穴空,放鎗打入營盤,兵丁、義民多受其傷。若用大砲轟擊,儘可透牆斃賊,因文廟伊邇,神所憑依,未敢施放大砲。查南門賊匪已退,隨飛調遊擊李隆帶兵前往夾攻,鎗砲打死賊匪百餘名,打死騎馬賊二名,殺死賊數十名,申刻賊眾四散奔逃。值大雨,收軍。此兩日一夜與賊打仗,官兵不暇造飯,俱係城內紳耆、舖民挑飯送各隊伍,儘挑送涼水,兵丁得不饑渴。兵民傷亡者約八十餘名。奪獲馬匹、旗牌、長刀等項。又二十八日辰刻,賊匪萬餘復來侵犯四門營盤,臣來往各門督戰,飭令官兵、義民抵禦。至午刻,打死賊匪三、四百人。官兵、義民奮勇爭先,殺死賊匪百餘名。東南之賊,先已敗去,惟西北門外賊匪不退。時臣在北門外見有騎馬賊率眾衝來,甚是鴟張,即令放砲,立見人、馬衝到,並打死賊匪數十人。正欲追趕,適參將潘韜、守備楊彲等報稱:西門外賊勢猖獗,數次逼近營盤,官兵、義民俱有損傷。臣隨往援,併調遊擊李隆、林光玉等均到西門,併力夾攻。至申刻,賊匪被鎗砲打死百餘人;打裂大砲一門。殺死賊匪數十名,賊始四散遠竄。生擒賊匪林再、何水二名,因傷重旋死,戮屍。獲旗牌長刀等項。
同日,常青奏言:八月十六日,親帶兵起程,因恐賊匪乘間侵擾府城,是以密為預備;定於十六日起程,先令官兵揚言於十三日前往北路。此言傳出,果有賊匪五、六千人潛伏竹箐,窺探府城。當經帶兵殺散。若官兵往北路,止留梁朝桂一人帶兵千餘駐守,實屬可虞。應俟廣東、浙江駐防滿兵三千名一到,即留一半守城,常青、恆瑞即帶領一半,先剿殺南路賊匪,再行往北接應諸羅。
同日,李侍堯奏言:諸羅被園日久,芻糧、鉛藥日少一日,甚為可慮。此間滿漢官兵登舟者,不下八、九千,總以風信不常,連日停泊,不能開駕。直至十六日,始行放洋,計目下當可到齊。常青得此新兵,或當分兵駐守府城,率兵前往打通諸羅道路。臣前詢問船戶陳榮昌,據稱:聞得有牌腹村義民運糧接濟諸羅城中等語。若果如此,則諸羅尚可堅守待援。至鹿仔港一路,普吉保劄營在馬鳴山,本月初八日有賊來擾,即率兵剿禦。自辰至未,賊猶不退,藍元枚遣遊擊琢靈阿帶兵接應,賊始散敗。官兵乘勝追殺,斬獲甚多。查漳兵二千,久已起程,其未到之六百餘名,不日亦即可到;而左翼鎮總兵李化龍帶領粵兵二千五百,亦於十六日放洋,兵力驟增,正可協力進剿。旋接同知黃嘉訓稟稱:藍元枚於十八日身故等語。藍元枚到鹿仔港後,連絡民番,怖置似有頭緒,一旦身故,群情未免失所倚恃。適增調之粵兵、漳兵,計目下亦必全到,則事機尚可相接,惟普吉保、李化龍兩總兵,恐難相統轄。府城既有滿漢兵新到,想常青自必親自帶領赴援諸羅;恆瑞或須留守府城,不能分駐鹿仔港督率。臣一面飛檄普吉保、李化龍,務當和衷商度,酌量一人駐守,一人即統兵進剿斗六門等處,與柴大紀會合,勿得各存意見,以致誤事。想普吉保等,亦決不因統率無人,遂稍存觀望。福康安、海蘭察等,約計九月初間,即可到廈門。臣現已預備船隻等項,俟一到即可登舟。所有糧餉、火藥,惟有寬裕籌備,上緊運送,以期應手,不敢稍有遲誤。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李侍堯、柴大紀曰:柴大紀所奏情形,俱係七月以前之事,業經常青、李侍堯等先後具奏。而諸羅被賊攻圍以後,常青又派蔡攀龍等帶兵往援,如何殺賊解圍之處,尚未得確信。現在諸羅被困緊急,望援甚切,常青等自應遵旨帶兵親赴北路援應柴大紀,而伊等又因府城存貯糧餉、火藥,兼之難民甚多,惟恐大兵起程後,賊匪乘間侵擾府城,請俟浙、粵駐防滿州兵到後,酌留一半駐守府城,帶領一半先淨南路,所辦亦覺未中肯綮。此項駐防兵三千前抵台灣後,軍勢壯盛,正當乘其銳氣,以全力直趨北路。今又以分派一半駐守府城,一半帶往南路剿賊,是兵力又以分而見單。但此時,常青等如已帶兵前赴南路,果能將賊匪大加剿殺,擒獲莊大田,恢復鳳山,肅清後路,俾無返顧之虞,亦民甚善。但必當奮力搜剿,將屯佔賊匪殲戮無遺,庶不虛此一舉。不可徒分兵力,以致兩處耽延,方為妥善。又據奏,官兵若往北路後,府城止留梁朝桂駐守,未免可慮一節,常青既已見及於此,自應令恆瑞同梁朝桂固守府城營盤,常青自帶兵徑趨北路,自不當祗令一總兵在郡城駐守也。此旨到時,竟應遵照前旨,令恆瑞駐守府城,常青仍帶兵在援柴大紀為是。又據李侍堯奏,藍元枚於八月十八日患病身故,覽之深為軫惜!藍元枚自駐劄鹿仔港以來,調度督率,均屬奮勉出力。後因其久駐鹿仔港,未能統兵進剿,又未往救諸羅,曾經降旨飭諭,此亦策勵之道,不得不然。今因偶患痢疾,仍舊勉打仗,竟至身故,殊為可憫!鹿仔港現駐重兵,方圖進剿,又賊黨互相猜疑,漸有潰散之勢,正是極好機會,而參贊大員忽因病故,軍心不無惶怯,將弁等不無懈弛觀望,並恐賊人聞知藍元枚病故信息,生心窺伺,最為緊要。李侍堯所奏之摺,福康安在途次已經啟閱,自悉該處情形;惟當堅持定見,及早馳抵該處整頓兵力,奮勇進剿。儻福康安尚未能剋日前抵鹿仔港,即應先發劄諭,以該參贊雖經身故,但官兵厚集,聲勢壯盛,福康安現赴鹿仔港,即日可到。李化龍、普吉保及將弁官兵等,務須倍加奮勇,努力自效、殺賊立功,俾軍心鎮定,將弁等咸知奮勇。其所調屯練及黔省兵,現又有旨催令該督撫等,即速派調起程,剋期進發,以期早抵軍營。但此時鹿仔港續調之兵,業已陸續到齊,兵力已足,福康安及海蘭察所帶巴圖魯侍衛等百餘人,最為勇健,尤足以一當千,更可恃以無恐。惟當就現有之兵,速即統領進剿,將來屯練及黔省兵到彼時,俱係生力,豈不更資剿殺賊匪耶。至水師提督,業經降旨令蔡攀龍署理。又因蔡攀龍未能即抵鹿仔港,是以令李化龍署理,以期事權歸一。今據李侍堯奏:『已經檄普吉保、李化龍二人,應留一人駐守鹿仔港,一人帶兵進剿斗六門,與柴大紀會合。想普吉保等,不敢因統率之無人,稍存觀望』等語。自應如此辦理。廈門距鹿仔港不遠,李侍堯之信早到,李化龍、普吉保二人中,何人駐守,何人進剿,自已早經商定,即行各據實馳奏。又前因鹿仔港召募充伍民人內,有二百餘名係曾經從賊者,難遽信其無假冒投誠之事,已有旨諭令留心防範。儻有可疑者,即先誅之。今藍元枚已經病故,此事關係緊要,並著福康安同李化龍、普吉保加意嚴防,隨時稽察。儻有心懷叵測者,即當正法,毋致別生事端。
上又諭內閣曰:官兵在諸羅城外剿殺賊匪,紳耆、鋪民挑送飯米、涼水,兵民得不饑渴;又牌腹村民人復運糧接濟諸羅,該處民人能各知大義,踴躍奉公,深為嘉尚!自當特沛恩膏,以示獎勵;著福康安、常青、李侍堯,即行查明首先倡率之義民、頭目,一面奏聞,一面酌給官職。第念該處義民眾多,若僅將頭目給官、嘉獎,恩施猶未普遍,前曾降旨蠲免台灣本年應征錢糧,著再加恩將五十三年分台灣府屬應征錢糧,亦概行豁免。並著該將軍等,即行普貼謄黃,俾全郡民人咸知感激,倍加奮勉急公,以副朕優獎義民有加無已至意。
上又諭內閣曰:福建水師營提督藍元枚,於台灣逆匪林爽文糾眾滋事以來,屢經統領將弁,奮勇直前,剿殺賊匪,並籌畫一切,皆有條理,特降旨授為參贊,以示獎勵。昨據藍元枚奏,染患痢疾,屢次力疾統兵勇往堵剿,復降旨賞給大、小荷包,用昭體恤。茲聞病故,深為憫惻!藍元枚著贈太子太保,並賞銀一千兩,以示朕軫念勤勞,優恤戎臣之至意。所有應得恤典,著該部察例具奏。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三十六
九月初七日(辛未),阿桂奏言:臣與福康安前在金川軍營相處日久,四十九年,又同在石峰堡剿賊,深知其辦理軍務及臨陣剋敵,並非畏葸怯懦之人。此次前赴台灣督辦,其主見如何,臣雖無由得知,但悉心揣度其奏請添兵,自為速於完事起見。緣逆匪林爽文等滋擾以來,為時既久,前經調往官兵雖已不少,然其中如福建省兵丁,竟難深信。即如該提鎮等遇賊打仗,屢報多兵不知下落,此項兵丁,豈盡死傷、逃亡,未必不因與賊同鄉,遂爾附從。此外,浙兵素又懦弱,所可信者惟駐防滿兵及粵兵二項,統計不過一萬四千餘名。現在賊匪猖獗鴟張,設福康安到彼後,現有兵丁尚不敷剿捕,維時再請添兵,台灣還隔重洋,往返動需數月。倘不能冬春蕆事,則台地炎熱雨濕,辦理彌形棘手。福康安身肩巨任,思欲剋期蕆事,故有預行調備之請。方今帑藏充盈,皇上於辦理軍務,從無靳惜,且福康安請調之黔、楚兵六千名,俱可由水路赴閩,沿途應付,似亦不至於勞費。再查鹿仔港距大里杙較近,且聞台灣彰化以北產米較廣,若北路打通,糧運亦易辦理。是官兵由蚶江配渡,往北進剿,實為得力。即臣前摺亦曾請於虎仔坑等處,分路進攻大里杙賊巢。惟現在台灣,藍元枚劄劄鹿仔港所帶之兵,本屬無多,而撥給常青處續調之粵、浙各兵,此時皆已到彼。至內地兵丁,其新募者既未經訓練,即舊有者均係挑選所餘;福康安現在前往台灣,無兵可帶,若由蚶江配渡,而大兵俱在南路,轉恐未能得濟。臣愚以為目下急務,總在打通諸羅為要。諸羅一通,則南北聲勢聯絡,維時可南、可北,視賊聚集處所,或以全力專注,或用分路夾攻,搗穴擒渠,蕆功自易。而就現在情形再三審酌,福康安似宜仍由廈門配渡,以便統率大兵前往諸羅,於捕剿方能得力。
同日,福建按察使李永琪奏言:八月初五日,由鹿耳門到台灣府城。查軍需一切,先經督臣李侍堯委員源源運送,盡屬充裕。所有糧餉、藥鉛等項,除台灣府道支放外,現在存貯餉銀二十一萬兩有零,兵米六萬一千餘石,火藥八萬九千餘觔,鎗子六萬一千餘觔,砲子一千八百餘顆,火繩一十二萬三千四百餘盤,均足敷應用。臣到後,連次赴城外營盤,見將軍常青精神照舊強健,參贊恆瑞同在一處,城外營盤甚為整齊嚴肅;城內居民安貼,鋪戶貿易如常。臣現與台灣道永福,同文武各官督率義勇兵民,日則慎密稽查,夜則嚴謹巡邏,與城外官兵相為聲應。凡存貯軍火處所,撥兵防守,仍不時親往查看,以免疏虞。至鹿仔港軍營應需一切糧餉、藥鉛,臣前經過廈門時,查閱局內檔案,所有歷次委員撥運過銀、米、鉛藥並火繩、砲子等項,甚屬寬裕。茲又添兵五千,亦足敷用。臣一面飛查支存各數,以備考核,仍一面飛移內地總局,再行撥運,務使充足有餘,不敢稍有缺誤。均奏入報聞。
初八日(壬申),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李侍堯曰:附近府城南潭一帶屯佔賊匪,前據常青等奏,經官兵將賊人蓬寮、草屋悉行燒燬,竹箐隨路砍伐,賊目莊大田已有潛逃之信。常青等即應乘勢搜剿,痛加殲戮,方得機要;乃即行撤兵,轉與賊人以暇,以致現在該處尚有賊匪糾聚窺伺,不能徑趨北路。今常青既因府城存貯糧餉、火藥及難民甚多,恐官兵往北,賊又乘間窺伺,難免後顧之虞,意欲先清南路賊匪;就目前情形而論,亦祗可如此辦理。常青此時竟當胸有定見,留恆瑞駐守府城,親自速領官兵,先將南潭一帶賊匪奮力殲除。所有賊寮、竹箐,悉行焚燬,擒拏賊目莊大田。即趁勢恢復鳳山縣城,俾府城以南道路肅清。計彼時,福康安已由鹿仔港前抵諸羅,破賊解圍,與柴大紀會合矣。且川、黔兩省之兵,自已早到該處,軍威更為壯盛,常青將南路廓清,即徑赴諸羅,會同直搗賊巢,以成破竹之勢,務須倍加奮勉為要。至福康安,已屢經有旨令其速赴鹿仔港,決策製勝。況藍元枚平日在彼督率調度,雖有條理,究不敵福康安、海蘭察二人之智勇兼濟。且藍元枚所轄將弁等,亦遠不如舒亮、普爾普等之久經行陣,奮勇可恃;加以巴圖魯侍衛章京等百餘人,驍勇趫捷,俱可一人當千。福康安統領如許勇將、勁兵,又當賊匪猜疑渙散之勢,何堅不摧,何險不破,又何所疑畏、稍有瞻前顧後之見耶?且朕前派福康安等前往督辦時,初不料藍元枚猝有疾病,不能辦理軍務之事。而藍元枚今忽因染病,遂至不起,設非早派福康安等前往,則鹿仔港一路,統率竟至無人,其勢必至掣肘。今甫有藍元枚身故之信,而福康安已即日可抵鹿仔港督率籌辦,又值新調官兵云集,士氣振作,壁壘更為一新。此即上天嘉佑,默牖朕衷於端倪未兆之時,而有先事預籌之計,朕實感謝天恩,默深慶慰!即以此事會而論,實屬機宜湊合,已有成功先兆。諒此麼■〈麻上骨下〉草竊,又有何伎倆能久延殘喘,負嵎抗拒乎!福康安尤當堅持定識,乘機鼓勇,以期迅奏膺功,副朕委任。
臣等謹案,常青、藍元枚分駐府城、鹿仔港等處,一切調度尚有條理。我皇上先幾決策,特命福康安前往督辦,並令統率大兵,徑抵鹿仔港。而其時,藍元枚適以病卒於軍,賴福康安剋期到彼,預定鹿仔港進兵之計。是以徵師迅集,壁壘一新,遂剋速奏膚功,悉如睿算。此皆欽承奉若之意,有以上格天心。而凡所為察地之宜、用人之道,亦莫不與天心相契合也夫。
初九日(癸酉),常青、恆瑞同奏言:現已派令總兵梁朝桂、副將丁朝雄、參將宋鼎、曹貴,遊擊左淵等,再留兵二千名,同道、府共守郡城營盤。適八月初七日添調粵省有綠營兵一千名,已到軍營。臣等即將派守府城內外各弁兵,交梁朝桂等妥協防護,一面將因雨沖壞城柵修固,一面將關帝廳各營盤收小。即於八月十六日統領侍衛章京、鎮將等,帶兵五千名起程,由旱路三坎店、木柵、灣並溪一帶赴北。一至鐵線橋,將附近鹽水港等處匪眾殲除,即知會柴大紀內外夾擊,直達諸羅。此時藍元枚亦必前來會合,以大兵全力往攻賊巢。再,臬司李永祺已於八月初五日到台灣府城,巨等現赴諸羅,一切軍需要務,更可倚恃。又查附近民莊,前已漸有歸莊耕種者,而沿海小港■〈氵义〉,亦有可通糧食之處,是以郡城糧價不致昂貴。至附從賊匪民人,臣等已出示曉諭;現復刊刻謄黃,於各路通行曉諭,使賊中附賊之眾,咸知悔罪。現又召募民人入伍,已得六百餘名,分派能事將弁帶領打仗,仍留心察看。至山豬毛義民,實與他處義民不同。據該義民副理劉繩祖、周敦紀、曾秀等二十餘人連名呈稱:『粵民等祖父,自康熙六十年、雍正十年,逆匪朱一貴、吳福生等先後倡亂,屢從征剿,皆邀議敘職銜,因號為「懷忠里」,又建立「義亭」嘉獎匾額。今賊首林爽文、莊大田等南北肆擾,上年十二月間,鳳山初陷,粵民未及防備,被賊燒燬沿邊各莊。粵民等因遵康熙、雍正年間各義民祖父設堆堵禦之例,推舉人曾中立為總理,分設六堆,統計義民八千餘人,屢經打仗殺賊。今聞大兵齊集,懷忠各里公議,挑出一千三百餘人,俱各安頓家室,情願隨營征剿立功。今將軍、參贊傳旨,護送粵民等仍回本處,自為守禦;粵民等無不深感流涕!但現在義民在家公議,時誓願殺賊,若非倚仗官軍聲勢,恐難以伸其公憤。至其家室,里中公同照料;即本處各莊防禦事宜,人眾心齊,賊匪已不敢輕犯。仍懇准令隨征』等語。臣察其實係真情,合無懇仍准伊等隨營報效立功。至臣等現赴北路,到處皆有義民投到,惟當令其各在本莊防守;於官兵剿賊之時,共助聲勢。再查現派赴諸羅應援之副將蔡攀龍,貴林等,因風雨阻滯,尚未得有到彼信息。數日內,諸羅亦無文報。臣等先經諭令駐劄鹽水港之遊擊楊起麟,務須設法將火藥送往諸羅。茲據該遊擊稟稱,已密差兵丁押同番民,間道零星運送。是諸羅鉛藥尚可接濟。至添調浙、粵滿洲官兵,已到廈門配渡,約計數日內,俱先後可到台灣。茲查郡城外營盤雖已收小,仍宜嚴密,滿洲兵到時,擬留永慶帶廣東滿兵五百名、浙江滿兵五百名,駐劄關帝廳營盤。臣等劄知梁朝桂,令其面交永慶,俾敷守禦。再,台灣府知府楊廷樺,自抵台灣任事,一切堵禦巡防,經理糧餉,屢次得力。茲於八月初六日病故。會同督臣李侍堯,即以台灣府海防同理楊廷理暫行署理。
同日,普吉保奏言:藍元枚沾患痢疾,一面移咨督臣李侍堯,並飛稟將軍臣常青指示機宜,速撥大員迅來鹿仔港會同辦理。臣仍回馬鳴山軍營。嗣據行營中軍參將福蘭泰稟稱,藍元枚病故。伏查添派漳州、粵東之兵,漳州兵已到一千三百餘名,粵東兵僅到四百六十名。鹿仔港一帶,軍營統理乏員,誠恐逆匪乘虛來擾,關係匪輕。臣不得不先事預防,故仍駐馬鳴山軍營,以為鹿仔港捍衛;其沿海一帶口岸,嚴飭各員弁留心堵禦稽查。以候常青派撥大員並添調之兵到日,會合攻剿。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海蘭察、李侍堯曰:山豬毛粵東義民,聞知賊匪滋擾,公議挑出一千三百餘人,俱各安頓家室,隨同官兵打仗殺賊,隨營報效,實屬義勇可嘉!自應優加撫獎,令其殺賊立功。所有總理此事之舉人曾中文,著常青等查明,如係文舉人,即酌量賞給文官,若係武舉人,即賞給武弁;如果人才可用,即予以實缺,亦無不可。此外,義民中尚有充當頭目、隊長者,亦著查明量給頂戴,以示獎勵,俾伊等倍知感奮,踴躍從事,以廣招徠。又諸羅被賊圍擾,前據柴大紀咨報常青,城中火藥漸形短缺,今該遊擊已將火藥密差兵民從間道運送諸羅,正可以資接濟。想柴大紀自能保護無虞,略為慰藉。福康安、海蘭察等,此時自已前抵蚶江,即應遵照屢降諭旨,配渡速赴鹿仔港,與柴大紀會合進剿。而常青廓清南路,亦即可由南往北剿殺沿途賊匪,前抵諸羅。福康安等務須倍加勉力,鼓勇直前,以期捷音速奏。又普吉保駐守鹿仔港,並未寸進,及藍元枚患病,已將官兵交伊管束,伊並未將該處情形如何料理處,專摺具奏。至藍元枚病故,普吉保正應激勵將弁,督率兵民,悉心籌辦,奮力自效。即自欲見長,亦所當然,乃轉移咨常青等,派撥大員前赴鹿仔港。試思普吉保身係總兵,豈非大員,於剿捕賊匪,寧非伊分內之事?即使提督印信不敢擅用,亦豈得旁觀坐視,一籌莫展。伊在彼所司何事?著福康安將此情節,一併向普吉保面加詰詢,令其明白登答,據實覆奏。看來,普吉保竟沒志氣,將來在彼恐屬無益,即總兵亦不能勝任。徒令坐享俸廉,不足示儆,俟事竣,福康安即飭伊回京候旨,令其前往新疆換班,以贖前愆。
臣等謹案,逆匪滋事之初,台灣義民率多隨同官兵剿賊,而山豬毛粵民,自其祖父以來,急公響義,屢從征剿。今林爽文、莊大田南北兩路肆擾,蹂躪村莊,粵民等公議設堆堵禦,咸願隨營自效。我皇上體恤備至,諭令各歸本處防守,而粵民等先已安戢室家,誓願殺賊立功,合詞籲請,益以見國家恩德涵濡,至深且厚。故小民忠愛激發,出於至誠,有不待官為驅策,而自踴躍從行,爭先恐後者。逮乎剿捕事竣,義民等叨荷渥恩,或賚以職級,或表厥宅里,褒功之典,獎義之方,蓋自古未有也。
上又諭內閣曰:藍元枚業經加恩,以示軫恤。所有應襲輕車都尉云騎尉世職,著伊長子藍誠即行承襲。仍俟百日服滿,該督咨送到部,帶領引見,用昭優恤勤勞有加無已至意。
上又諭內閣曰:楊廷樺自抵台灣任事後,於一切堵禦巡防及經理糧餉等事,均屬奮勉出力。楊廷樺著給還布政使原銜,以示優恤。楊廷理隨營剿捕,甚屬奮勉,前已降旨賞戴花翎,所有台灣府知府員缺,即著楊廷理補授。
初十日(甲戌),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留京王大臣、刑部堂官曰:藍元枚病勢沉重之時,猶知以軍務為重,黃仕簡身為公爵,受朕厚恩,較之藍元枚更為優渥;且伊在提督任,亦較藍元枚更久。伊從前株守郡城,一籌莫展,即據稱實係患病,亦應即奏明,將軍務另派人料理,如藍元枚據實陳奏,自請罷斥效力,方為稍有人心。乃何以計不出此,一味因循恇怯,藉病支飾,辜負朕恩,其罪實無可解免。著將藍元枚前後奏到之摺,抄寄留京辦事王大臣會同刑部堂官,即監提黃仕簡,將此旨並二摺給與閱看,並嚴加詰訊,令其明白登答,據實具奏。
十一日(乙亥),常青、恆瑞同奏言:八月十八日,探有賊人聚集府城北門外十里之三坎店一帶焚劫。臣等於十九日卯刻,親率侍衛章京鎮將協領等各帶弁兵,前抵離營十里之大灣塘劄住隊伍。當派烏什哈達、岱森寶、果爾敏色、希明、陸廷柱、謝廷選、楊廷理等,帶兵二千五百名、城內義民一千、廣東義民一千,於辰刻到三坎店。有賊三、四千人,對放鎗砲,移時不退。因該處溪水漲後,周圍泥濘,是以賊人恃險。但泥水只深一、二尺,烏什哈達、岱森寶、希明等,帶領官兵過河,鎗砲並施,賊人敗逃。計鎗砲弓箭共斃賊二百餘人,奪獲虎尾砲一尊、賊械二十餘件,燒燬賊寮二百餘間。地瓜幹六千餘石、米二十餘石,分賞義民。傷亡兵民,照例賞恤。臣等帶兵五百名,正在大灣塘接應,令鎮將等分路追剿。旋據梁朝桂、官福差報,南潭、中洲一帶,有賊三、四千攻犯營盤,並分攻桶盤棧。臣等隨帶兵五百名,飛赴營盤迎擊,當經梁朝桂等施放鎗砲,將賊打退。其小南門之桶盤棧,有副將丁朝雄、參將宋鼎並司道李永祺、永福,共率兵民排齊鎗砲,賊即不敢前進,退入竹箐。時已未刻,地盡汙泥,收兵回營。至派赴應援諸羅之參將孫全謀,係初五日已到新店,現擬與駐劄鹿仔草之遊擊邱能成商同,將先到兵八百名,前往鹽水港與遊擊楊起麟會救諸羅,而副將貴林、蔡攀龍,都司杭富,俱未見到。茲於十九日接據參贊柴大紀十三、十五等日小字文報,內稱賊匪四處搭寮,逼近縣城外莊,現在激勵兵民,竭力固守。又稱暫撤鹿仔草、鹽水港之兵,以救縣城。俟縣城圍解,再行打通道路,分兵駐守等語。是諸羅賊勢仍未少減。查副將貴林、蔡攀龍等,雖阻風雨,今閱兩旬,計此時亦必齊到;又有楊起麟、邱能成合兵向前,定可直透諸羅,痛殲賊眾。至遠近民人多有呈請歸莊者,當即散給腰牌,令其各安本業。並有連莊具呈,俟大兵一到,情願齊心捕賊者。其沿海安平等處,投充入營者頗多,已據守備林登云募得年壯新兵一千餘名。又郡城義民首,亦時有呈送入伍並有欲求投誠之人,雖少費稽查防範,然從此離間解散,自有得力之處。再,現在江寧將軍永慶、廣東副都統博清額,於二十一日已到軍營,帶到滿兵四百餘名。其在後滿兵二千餘名,亦計日即到。臣等悉心籌酌,臣恆瑞即親帶侍衛章京岱森寶、富剋精額、副將謝廷選、遊擊林起鳳、劉越等,共統領滿漢官兵三千名,於八月二十二日起程,赴援諸羅,仍由海道前赴鹽水港、鹿仔草,相機前進。若副將貴林、蔡攀龍、參將孫全謀等,所帶兵丁一千六百名,已同駐鹽水港遊擊楊起麟、駐鹿仔草遊擊邱能成等,將圍困諸羅之賊殺散;臣恆瑞即將沿途賊踞之莊,悉力剿除,使道路通順,前抵諸羅與柴大紀面商,或派官兵守鹽水港、鹿仔草,或調新到之兵夾攻斗六門,均俟臨時酌定。臣常青仍帶現有之兵五千餘名,搜剿南潭、中洲、大穆降一帶賊巢。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恆瑞、李侍堯、孫士毅曰:本日,常青等奏到各摺,係八月二十二日拜發,因船隻被風打至廣東潮州,經孫士毅另由江西一路加緊馳遞奏到,頗為迅速,所辦甚好。朕盼望軍報,日深廑切,此次常青奏摺,若因風打至潮州後,仍令由閩省發遞,則往返稽延,轉多時日。今孫士毅即由江西一路迅速奏到,實屬曉事可嘉!著賞給大、小荷包、鹿肉,以示獎勵。仍著該督得有台灣剿賊信息,隨時速奏。至常青等久駐府城營盤,未得寸進,其因循觀望,實應自知慚愧。今恆瑞既親帶官兵前往,自應由陸路,遇有賊匪,即痛加剿殺,速抵諸羅。今轉由海道行走,竟是避賊,且道里紆回,未免又致遲緩。著常青等即將何以不由陸路往援之處,據實具奏。又所稱接據柴大紀咨稱,欲暫撤鹿仔草、鹽水港之兵,以救諸羅,俟諸羅圍解,再行分兵駐守等語。鹿仔草、鹽水港二處,係府城前往諸羅要路,現尚有賊匪滋擾,自應留兵駐守,未可輕撤。若此時該二處尚未撤兵,即不必輕易撤動。倘柴大紀因縣城圍急,已經調往,則恆瑞於帶兵往援時,即應分派將弁、酌留兵丁在彼加意駐守為是。邱能成、楊起麟屢經帶兵殺賊,甚屬奮勉。邱能成已由守備超擢,其遊擊楊起麟,著交福康安查明,如遇有參將缺出,即奏明陞補,以示鼓勵。至藍元枚所遺水師提督員缺,朕意欲即令柴大紀調補。今因鹿仔港一路乏人經理,是以先令蔡攀龍署理;又恐蔡攀龍未能即抵鹿仔港,續經降旨令李化龍暫行署理。至陸路提督一缺,朕意蔡攀龍屢次帶兵剿賊,且為賊匪所畏,最為出力,將來自可擢用。但伊甫由遊擊超擢副將,又陞總兵,為時不過幾月,若遽任提督,未免稍驟。並著福康安留心察看,如果蔡攀龍能打通諸羅道路,接應柴大紀,打仗奮勉,著有勞績,即奏明將伊陞擢。否則,於軍前總兵內,擇其實在奮勇出力者,保奏一員補授,以示獎勵。常青等所奏在三坎店與賊打仗,廣東義民隨同官兵殺賊,頗為出力。其陣亡者,皆當查明賜卹,而隨軍之義民,亦應給予口糧。又據常青奏,該處溪水漲發,通路泥濘。雖係台灣地方非北方可比,但此時已屆深秋,天氣日漸高爽,雨水亦已稀少,正應迅速進兵,擒渠掃穴,不可藉詞稍有遷延,致失事機,此為最要。又本日據鑲藍旗都統奏,接准李侍堯等咨文,將該旗被賊戕害之原任同知長庚家產查封一摺,此事,李侍堯等所辦殊屬漫無區別,著傳旨申飭。前因孫景燧在台灣府任內,將庫貯銀兩侵虧至十餘萬之多,該員貪黷斂怨,釀成事端,又復任意虧缺,其罪甚重,不得以其身故即置不問,是以降旨將伊家產查抄,以備抵項。此外被賊戕害各員,究屬因公被害,如在任內並無別項劣跡,尚應仍與恩卹,用昭激勸。至長庚止係同知,自不應有經管庫項,今已被賊害,若又將伊家產查封,則該員等既不能仰邀卹典,轉致家產抄沒,豈為事理之平?除已另降諭旨,令該旗將長庚家產即行給還外,其任所貲財,著李侍堯毋庸查辦。此外被害各員,並著李侍堯一體查明,如伊等任內實有侵貪款跡者,自應奏明,將伊家產查抵,若並無別項劣跡者,俱無庸咨查辦理。
臣等廑案,台灣奸民糾眾滋事,皆由地方文武貪黷斂怨,釀成事端。其虧缺庫項,自應籍其家貲,以抵官帑。至被賊戕害各員,在任時或貪聲素著,或劣跡無聞,所當核其平昔,彰善癉惡,以示大公。我皇上權衡至當,於貪劣之員,即飭令查抄,而平日居官尚無過失,臨時猝遭慘害者,既免其抄產,復特加恩卹。煌煌聖訓,所以儆貪吏而卹死事者,仁之至、義之盡矣。
十二日(丙子),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曰:昨據常青等奏,柴大紀咨稱賊匪四處搭寮,逼近縣城,欲暫撤鹿仔草、鹽水港之兵以救縣城,俟縣城圍解,再行打通道路,分兵駐守等語。朕披覽之下,即覺其辦理紕繆,已降旨訓諭。今復輾轉思維,此事大有關係。柴大紀乃有籌算之人,伊豈不知從前魏大斌前往諸羅時,將軍裝、火藥留於鹿仔草,交邱能成等看守,若官兵一移,賊匪必致搶劫?乃為此撤調之言,明係因諸羅圍困,常青等總不肯發大兵往救,故為此言,以激動常青等之意。而常青無所可否,僅以一奏塞責,實為負朕委任。若常青等稍有見識,自當將鹿仔草現存軍裝、火藥甚為緊要,若將官兵撤動,轉被賊人搶去,更屬不成事體之語,飛檄柴大紀,令其不可輕撤。一面即自統兵由府城至諸羅,陸路速往救援,仍遵前旨留恆瑞駐守府城,方合機要。乃竟計不出此,常青不往北而往南,恆瑞不由陸而由海,繞道避賊,竟置鹿仔草、鹽水港於不問。且前此蔡攀龍等數次接應,皆由海道繞往,已為非是。恆瑞親統三千大兵,何向不剋,正可將沿途賊匪痛加殲戮,縱使少遲一、二日再到諸羅,方無後顧之虞。而乃又踵恇怯故轍,繞海而行,斷不能將鹿仔草軍裝火葉帶往,是諸羅又添三千吃飯之人,豈不又成笑話!且摺內又不將是否撤調,軍裝、火藥有無妨礙,及因何由海道繞往、不由陸路剿除之處,詳晰奏聞。看來,伊二人於軍旅之事,全然不能措置,即留於台灣亦屬無用。著福康安將此旨向常青、恆瑞面加訊詰,據實具奏。現在,海蘭察等及各鎮將多人,不乏領兵之員。福康安當察看情形,若南路實帶兵乏人,不妨仍留伊二人在彼,令其立功贖罪。若實在不能得力,留彼亦屬無益,即一面據實具奏,一面令其回京候旨。但常青等昨日奏到之摺,係上月二十二日所發,計接到此旨又須二十餘日,是來往已在四旬之外,誠恐緩不濟急。朕既思及此處,知常青等辦理失策,不得不明切指示。著福康安於抵諸羅後,將鹽水港、鹿仔草之兵曾否撤動,前遊擊楊起麟、邱能成具報將火藥由間道陸續運送,是否完竣之處,嚴行查詢,據實具奏。
同日,福康安奏言:臣因南路賊匪既未剿除,諸羅被困危急,常青等株守郡城,尺寸不能前進,調度失宜,兵氣餒弱,似應徵調得力新兵前往進剿。臣原擬先行速渡台灣,激勵將弁,相機辦理;若於此項兵丁未到之先,已經摧破賊巢,即可飛咨停止。設或尚稽時日,彼時再行徵調,更恐緩不濟急。且賊黨多籍隸漳、泉內地,消息頗通,見官兵添調甚多,先聲所至,必聞風膽落,是以專摺直陳。今蒙訓示,始知前奏冒昧。連日啟看南來軍報,常青、恆瑞奏,於十六日前往諸羅,留兵二千交梁朝桂看守府城,揚言十三日起程,而賊匪即於是日各要路四出攔截,仍復收軍,不能前進等語。竊思南路賊匪尚在屯聚,該將軍等自當一人留駐郡城,廓清南路,一人帶兵直抵諸羅,方為妥協。乃常青、恆瑞一同前往,毫無措置。且起身日期定於十六日,倡言於外正應移後數日,使賊人猝不及防;乃聲稱十三日起程,轉令賊匪預先准備,以致梗阻道路。而柴大紀被困諸羅,雖能盡力捍禦,但環營刨挖溝濠,係札營後即應辦理之事,何至受困日久,始令武舉黃奠邦等畫辦及此。看來,常青、恆瑞、柴大紀,於行軍之事,措置均屬乖方,茫無頭緒,即此數端,已可概見。藍元枚駐守鹿仔港,又已患病身故;此時南北兩路官兵,僅能株守支持,斷難望其振作。臣惟有趕赴廈門,相度情形,速往台灣,另行申明軍紀,立使該處弁兵氣象改觀,一洗從前委靡之習。並與海蘭察等通盤布置,整頓兵力,先操必勝之勢,務期初次接仗,即將賊匪痛加剿殺。一面追捕,一面出示剴切曉諭,妥為安撫,解散賊黨。想賊首賊黨自不難即就殲擒。再查屯練兵丁赴閩路程,據巡撫琅玕、按察使歸景照僉稱,自江西至浙江常山縣,徑達閩省,較之由江南行走,程途計近一千三百餘里等語。臣已咨明經過各省,先行預備,並行知帶領總兵穆剋登阿,一體遵照。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曰:福康安正當堅持定見,鼓勇直前,奮力進剿。乃摺內尚稱現在兼程馳赴廈門,察看情形,如鹿仔港有機可乘,即由蚶江配渡等語;是不免尚有猶豫之見。此時必應遵照節次所降諭旨,決計迅赴鹿仔港,統領官兵,安定人心,振作士氣,直搗大里杙賊巢,方合機宜。此乃一定不易之理,豈可尚有遊移?林爽文以愚賊編氓仍敢糾眾倡亂、劫縣戕官、荼毒百姓,豈有上蒼不默鹽朕衷、仁愛斯民,而轉令此等逆匪肆逆滋擾、久延殘喘之理!且黨羽不過漳州一處之人,較之粵東、泉州義勇百姓,僅止三分之一。即以台灣之人,攻台灣之賊,已屬事半功倍,況加以如許官兵,更復何往不剋;又況陸續添調之兵,源源接應耶?且林爽文所有糧食、火藥等項,止係在台灣各處搶掠,隨用隨盡,豈能久支?而官兵糧餉、軍械、鉛彈、火藥,絡繹運送,用之不竭。是賊人之力量有盡,而官兵之接濟無窮,賊匪又何能負固一嵎,相持日久乎?此福康安尤可恃以無恐者。福康安既以朕心宵旰靡寧為念,倍當決機鼓勇,迅速籌辦,以慰朕懷。福康安之志定,則朕之心亦安,不可不善體朕意,勉圖奏績。看來目下情形,台灣郡城及柴大紀處,轉可無慮,而朕之所最懸念者,實在鹿仔港一路。藍元枚係漳州人,今甫經病故,該處領兵乏人,賊匪自必聞知心生窺伺。設使鹿仔港稍有疏虞,則諸羅之勢更孤,倍難守禦,所關甚重。福康安竟當直由蚶江速赴鹿仔港,激勵官兵,鼓勇直前為是。
同日,何裕城奏言:四川屯練降番兵二千名,赴閩進剿,必須行程倍加迅速。今據浙江巡撫琅玕以川兵原定於江南、浙江行走,若改由江西之九江府等處從常玉山入浙省之衢州府達閩,計程較近一千餘里,咨臣預備催■〈走賛〉前進等因。臣查琅玕擬改之路程,固可減省行程,但川兵自江西之九江府入境,經過南康、南昌、饒州等府,抵廣信府之河口鎮,係江西入浙、入閩分路之處。若如琅玕所擬,從河口鎮起身度常玉山,經由浙江之衢州再度仙霞嶺,抵閩省之建寧府,計程九百九十五里。如不經由浙江,即從河口鎮起旱,由鉛山縣過嶺,經入閩省之崇安縣,達建寧府前進,計程四百三十里,較琅玕擬路程尚可少行五百六十餘里,兼可少過一嶺,更為便捷。臣不敢拘泥浙省所擬路程,繞道稽緩。除行司在於河口鎮至崇安縣一路,及水陸經過各屬,預備船隻、夫馬、口糧等項,以資應付。屆期飭令藩司李承鄴赴河口鎮督率經理,臬司額勒春在省城上船處督率照料,並知會南昌鎮臣永安,帶同官兵沿途彈壓。臣一俟入境有信,馳赴九江府首站,於官兵起旱處所,躬親督率料理。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何裕城曰:此次屯練各兵,行期緊急,若早到台灣一日,即可得一日之用。今由鉛山旱路入閩,路程既較琅玕所擬之路為近,自應即改從此路行走,以免稽遲。何裕城能不拘泥浙省來咨,通融籌辦,俾軍行倍得迅速,甚屬可嘉!著賞給大、小荷包,以示獎勵。仍著飭令所屬於川兵入境後,妥為照料,迅速前進。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三十七
九月十四日(戊寅),李侍堯奏言:諸羅被圍日久,前接將軍常青來札,知又遣副將貴林、蔡攀龍,參贊孫全謀等,帶兵一千六百名,前往應援。嗣於二十四、五等日,接台灣各官稟報,因八月以來暴風頻作,各兵由水路沿海往鹽水港,去而復回,兼有失風耗損者;八月十四日,尚未到齊。柴大紀等在諸羅,尚在固守,惟糧食已無,甚為竭蹶。劄鹽水港之遊擊楊起麟,先僱番民四人,各帶火藥二十五觔、番銀四、五十圓,晚間伏地而進;後又僱十一人,如前運送,俱得到諸羅。擬再多僱暗運接濟。十五日以後,風勢稍息,貴林、蔡攀龍等,料可俱抵鹽水港。該道永福又令鹽水港隨營之縣丞徐英等,多僱義民數千,協力前進,諒必打通道路。二十九日,有船到廈,詢知蔡攀龍等已於二十前後到鹽水港。查該處及鹿仔草本有府城遣往運送糧餉之夫役五、六千名,今該道又在鹽水港僱義民數千協同前進,是力量亦已厚集,且鹽水港、鹿仔草亦俱有兵駐劄。蔡攀龍見前此魏大斌等輕進被截,自必步步為營,接續前進,不至為賊所誘,定可打通道路。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曰:諸羅雖被賊圍,糧餉、火藥不無短缺,經楊起麟僱番民運送接濟,實為出力可嘉!楊起麟,前已降旨,遇參將缺出即令補用矣。至賊人夥黨雖眾,止係一時迫脅。現據李侍堯奏,台灣道永福已令鹽水港隨營之縣丞徐英等,僱覓義民數千人,協力剿賊,可見該處百姓皆知賊匪立就殄滅,無不急公投效。若大兵一到,或剿、或撫,賊黨自必紛紛解散,日就窮蹙。諒此等被脅民人,豈有不願為良善子民,而轉肯為賊出力之理。且藍元枚未經患病之先,朕早已令福康安前赴台灣督辦軍務,機宜湊合,實為成功先兆。福康安尤當深信不疑,恃以無恐。至將來柴大紀調補水師提督後,所有陸路提督一缺,朕因蔡攀龍由遊擊甫擢副將,即陞總兵不過數月,若即用為提督,未免稍驟。今思該處帶兵總兵,如李化龍等,俱不若蔡攀龍之奮勇,而蔡攀龍係本省人,在閩最久,該處情形較為熟諳,自不若即以蔡攀龍補用陸路提督,更為得力。著福康安、李侍堯留心察看,如蔡攀龍果能奮力破賊,即先將蔡攀龍傳旨補授,以示鼓勵。再,徐鼎士前此約會藍元枚由大肚溪進兵,伊由大甲溪進兵,夾攻里大杙賊巢,本為佳策。藍元枚未即前往,即已身故。現在該處究竟作何籌辦接應?徐鼎士是否尚在淡水抑已與李化龍等會同進兵大甲溪?總未據續有奏報。並著福康安、李侍堯各將徐鼎士一路近日攻剿情形,迅速覆奏。
同日,常青奏言:山豬毛義民,臣前次未將該處設堆堵禦、共有義民八千、除保守本莊外又挑出一千餘人、俱各安頓家室公議各據緣由詳晰聲敘,實屬錯謬。茲擬於剿捕南路,即順便令伊等各回本莊。又副將貴林、蔡攀龍,參將孫全謀等,帶領官兵一千六百名,已於十九日自鹽水港起行,前往諸羅。現在未接柴大紀等文報。但參贊恆瑞又帶滿漢大兵三千名,於二十二日起行,聲勢更盛,諸羅定可無虞,道路自必通暢。至浙省滿兵,俱已到齊,亦已陸續前來。臣惟有乘新兵銳氣,速擒南路賊首莊大田,即趨赴北路,會攻賊首林爽文大里杙賊巢,必不敢因循貽誤,自干重咎。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李侍堯曰:常青仍令山豬毛廣東義民各回本莊,所辦又屬拘泥。既自知前此聲敘未明,係屬錯謬,而於奉到續降諭旨之後,又欲該義民等送回本莊,何不曉事體若此?該莊人眾心齊,既自能防禦,而挑出隨營之一千餘人,又能激發義憤,願隨官兵助剿,常青正當聽從所請,令其隨同殺賊立功,正可以助官軍聲勢。今復行拘泥遣回,豈不阻伊等急公投效之心?著常青於接奉此旨,即派瑚圖里前往該莊,傳旨嘉獎。並諭以此事係屬常青辦錯,現已有旨申飭,該義民等,仍當前赴軍營,隨同官軍征剿。如能殺賊立功,即當邀恩得賞官職,俾該義民等益加踴躍從事,更可得力。所有義民副理劉繩祖,並即著一體賞給官職,以示獎勵。現在接應柴大紀之蔡攀龍等,據常青奏,已於八月十九日自鹽水港起行,自已即日前抵諸羅。恆瑞又帶兵續往,是該處軍勢壯盛,不但諸羅之圍已解,而鹽水港、鹿仔草一帶,亦可無虞。今常青乘官兵新到銳氣,親自統領,先將南路屯佔賊匪剿殺無遺,擒拏莊大田,此亦先清後路一策。常青務須奮力搜剿,以清肘腋。現在蔡攀龍已由鹽水港前抵諸羅,若恆瑞彼時由陸路前往,正可將鹿仔草沿途一帶賊匪迎頭截殺,打通道路,會合柴大紀;乃轉由海道行走,豈不紆迴遲緩。此時,恆瑞自已由鹽水港前進,而柴大紀處已得蔡攀龍接應之兵,若與恆瑞合力攻擊,先將鹽水港以南、府城以北一帶賊匪,痛加殲戮,廓清道路,俾中間毫無梗阻,固屬甚善。否則,或竟合兵一處,徑搗大里杙賊巢,擒拏首惡,亦可期迅速集事。其如何定計前往攻剿之處,著即速行馳奏。鹿仔港一路,藍元枚於上月十八日病故後,無大員統領,恐賊匪生心窺伺,殊深懸切!但鹿仔港果有賊滋擾,李侍堯自必業已奏到,今並未據該督奏及,是鹿仔港諒亦無虞。福康安即當直抵諸羅,速奏擒渠掃穴之績。
同日,舒常、姜晟同奏言:川省運閩米二十萬石,分裝船六十二隻,於七月十九日自重慶開幫,八月二十八、九等日,陸續到漢。臣等派糧道連柱帶同漢陽府縣並委雜職等官照料。川省委員等盤量過載,計楚船五十七隻,足敷裝載。於九月初四日,自漢口陸續開行,臣等仍派委巡檢把總四員,協同護送出境。其二運米船,抵漢者現已過半,亦將取次過載。三、四運米船,據原任荊宜施道陳大文及宜昌府縣等稟報,已均入楚境,銜尾遄行。當亦隨後抵漢,換船過載,不至遲逾。至楚北運閩米十萬石,亦分四運,自八月初十日頭運米船開行,每間五、六日後啟行。今頭批米船,已於九月初一日齊抵德化縣,轉送前進;二批亦到過半,均應於吳城鎮換船過載。業經江西撫臣委員照料。
巨等亦仍嚴飭押運各員,催■〈走賛〉前行,務於江西本省米石運竣,趕緊接運,不致守候耽延。再,川省自宜昌府巴東縣入楚境,至黃州府黃梅縣出境,計程二千二百里,應設水台一十九處。臣等遴派正印官分赴各府屬沿江地方每隔一百二、三十里不等、可以灣泊船隻之處,搭棚安站。一面預備牛、羊、米、面、油、茶等項,以便臨期贍給。其入境後,宜昌荊州一路,業已派有道府會同宜昌鎮率帶文武員弁,分段照料彈壓。一俟抵漢換船,臣等即親至漢陽,督同妥為辦理。並於例得供支之外,量加賞賚,務令屯練等踴躍歡欣,遄行無滯。仍飭藩司陳淮前往黃梅縣照料出境。再本月初二日,接准協辦大學士福康安咨開,四川屯練兵丁,自九江由江西玉山、常山徑至衢州,較近一千餘里,自應改從此路,以期速達閩省。當即飛咨江西撫臣何裕城查照,迅速妥備。至漢口為各省商販聚集之所,如僱備船隻之事辦理不善,恐有妨於商民、船戶,或致各貨阻滯長價,不可不通盤籌議。前經出示曉諭,所有不合用船隻,毋許封僱。今僱備轆轤應運之船,計足敷用。除守空給與飯食、開行照例給價外,復將船數已敷毋庸封固緣由,出示張貼,令商民人等販貨往來,一概聽便。並嚴查胥役人等留難阻滯。是以,漢口地方需用船隻,為數雖甚繁多,而商民、船戶等,均極寧貼如常。
同日,孫永清奏言:黔兵如須調遣,應由黔省古州、丙妹一帶入粵西之懷遠縣,出蒼梧縣,入廣東之封川縣境,計程雖一千八百里,俱係水路順流直下,最為便捷。所有各兵沿途支應口糧、鹽、菜等項,均經密飭經過各地方官,一律准備。並派委右江道陸蒼霖馳赴黔、粵交界之梅寨地方,督同該府縣彈壓照料。柳州一帶,派委護鹽法道李鏡圖督送,潯州府一帶,派委左江道湯雄業督送。一俟接有黔兵起程之信,即分飭馳赴各站,董率妥辦,臣仍前赴梧州府,親行點送出境。至需用船隻,現值粵西官兵趕緊啟行,即黔兵接續過境,船隻亦盡可敷用。又於八月二十五日接准督臣孫士毅咨稱,現准將軍常青咨會,奏請添調粵西官兵三千名,赴台灣協剿,若恭候硃批,未免緩不濟急,自應飭令即日起程等因。當即飛咨提臣,令飭原派各營將弁,立即帶兵自營起程。扣算路途遠近,勒限均到梧州彙齊,分起啟行。並委護鹽道李鏡圖馳赴平樂,左江道湯雄業前往分頭督催照料。其柳州府一帶,即令右江道陸蒼霖就近督催,務期迅速行,俾早行一日,則軍營早收一日之效。至粵西各標協營現存預儲三年火藥,共二十七萬有零,為數頗多,臣現在札商提臣三德,再添撥二萬斤,共成五萬,並配就鎗子、鉛彈,於官兵行走之後,委員解赴潮州,聽候督臣轉解赴閩備用。均奏入報聞。
十五日(己卯),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曰:魏大斌到諸羅後,已越月餘,而鹿仔草被截糧餉、火藥,尚未能運送到縣。魏大斌自應親帶官兵出城,將諸羅至鹿仔草一帶賊匪,奮力往來剿殺,開通道路,接應糧餉、火藥,方可稍贖前愆。乃惟知株守城中,安然坐食,專待他人救援,伊竟袖手旁觀,一籌莫展。試思,魏大斌前往諸羅,係為何事?且伊係總兵,非若偏裨將弁悉聽柴大紀調度派委者可比。似此一味株守,又安用該總兵前在援應耶?福康安到諸羅後,切實查明,將該鎮恇怯貽誤之處,即行據實參奏。至魏大斌所帶官兵,損失至一千一百名之多,此項兵丁,未必皆係陣亡,恐其中臨陣脫逃,甚至有潰散從賊者,不可不查明嚴辦。又,前此鳳山潰散兵丁,未經投出者甚多,俱著福康安於事定後,詳細查察,並著李侍堯飭屬於內地沿海一帶,嚴密查拏。如有潰散逃回及從賊者,即應訊明,分別按律嚴辦,勿致倖逃法網。
十六日(庚辰),琅玕奏言:四川屯練兵丁,從川江順流而下,由湖北先至江西,必由九江府行走。該處有兩路俱係由浙入閩通行大路:一自九江府由安徽、江南、浙江至衢州府,計水程二千三百餘里,自衢州西安至閩省浦城,旱路二百四十餘里;一自九江府湖口縣至玉山,水程九百餘里,自玉山經浙江常山至閩省浦城縣,旱路四百二十餘里。川省屯練兵丁,改由江西行走,較為便捷。因將軍臣福康安到浙,面同商酌,福康安亦深以為然。即飭沿途地方,一體預備。查自衢州至閩,陸路一切過兵事宜,先俱委令杭嘉湖道清泰會同金衢嚴道玉德,督率各該地方官辦理,已有章程。惟常山一路並未經過兵差,現仍委令該道清泰前往妥協備辦,務使行走迅速,不致稍有遲誤。再海蘭察等,帶領侍衛章京拜唐阿等,已於二十二、二十五、二十九等日出境,將軍臣福康安帶領侍衛章京各官,於九月初四日入閩省浦城縣界。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李侍堯曰:海蘭察等與福康安,先後出浙江境入閩。想海蘭察等抵蚶江時,自必等候福康安一同配渡,齊抵鹿仔港,激勵將士,整頓兵力,軍威振作,壁壘一新,即日前抵諸羅,合兵進剿。惟是常青一路,現在統兵搜剿南潭、鳳山一帶賊匪,擒拏賊目莊大田;該處帶兵鎮將如蔡攀龍等,已經常青派令援應諸羅,恆瑞亦已接續前往,其餘將弁恐無奮勇可恃之人。應於所帶巴圖魯侍衛等,酌派一、二十人,令其前赴南路,交常青派委帶兵,擒拏賊目莊大田,更為得力。但福康安初抵鹿仔港時,該處至府城道路,或尚未通順,難以派令遄往,應於前抵諸羅殺散賊匪,與柴大紀會兵一處後,再行派往。巴圖魯侍衛等,亦可迅速前進,不虞梗阻。至福康安抵諸羅後,若常青尚未將莊大田拏獲,福康安不可因常青尚未得手,轉置大里杙而先赴南路攻剿,舍近就遠,使賊首得以負固稽誅,此為最要。徐鼎士處,前曾諭李侍堯添撥兵一千名,徐鼎士又招集義民、熟番數千人,正可乘機攻擊。福康安亦應於所帶巴圖魯侍衛內,酌派數人前往,幫同帶兵合剿,更可期得力。至常青自三月初間抵台灣後,在彼已閱半載,較之黃仕簡在彼止有兩月耽延,更為日久。且黃仕簡止帶二千餘名前渡台灣,而常青渡台灣時,所帶之兵已有五千餘名,今又陸續添調多兵,是兵力較之黃仕簡多至數倍。若此時常青能將莊大田拏獲,收復鳳山,俾南路肅清,即屬常青之福,尚可將功抵罪。倘福康安等已將大里杙賊巢攻破,首惡就擒,而常青未能拏獲莊大田、收復鳳山,仍須福康安統兵前往剿捕蕆事,則常青之罪甚重,恐難邀寬宥。至福康安與李侍堯面晤後,於何日配渡前抵鹿仔港,及李侍堯得有軍營稟報各情形,即行迅速馳奏。
十七日(辛巳),李侍堯奏言:初四日接楊廷理稟稱:『中秋前後,連接柴大紀來文,並外間偵探消息,知諸羅尚在固守,硝可取土熬煎,米亦尚有出處。十七日,貴林、蔡攀龍等到鹽水港,十九日領兵前進。二十日貴林、楊起麟、邱能成為頭隊,蔡攀龍、孫全謀為二隊,一路前剿,正遇大雨、賊又乘勢包圍,幸柴大紀帶兵接應入城,兵民尚無大折。又探得,到諸羅之兵於二十二日仍復自諸羅打出,以通道路;至恆瑞所統兵三千,因船少不能盡載,二十二日即先往一千六百名,餘亦連日續進』等語。查諸羅被圍已逾兩月,茲據楊廷理所稟,則是道路已通,即途次尚有賊匪伺間出擾,而蔡攀龍等已可往來剿殺,斷不至如魏大斌之再入圍中。適恆瑞所帶兵三千名,又已續到,兵力既可接濟,軍勢亦益壯盛;數日內,恆瑞與柴大紀等自必會合面商,先將諸羅城外之賊剿洗,即可剋期直攻大里杙。再接據帶兵鎮將等稟稱:『去冬及本年春、夏間,調往各官兵,所帶帳房經夏、秋雨淋風刮,已俱破爛,難以棲止,懇即製給更換』等因,自係實在情形。兼有隨帶火藥等項,尤須遮蔽嚴密,不至潮濕,方可得用。又舊時駐台班兵,本無帳房,今亦有隨往者,並應給與帳房,以免露宿。是以,臣飭司道會同營員,按照軍裝則例,先製造一千架,分解台郡及鹿仔港等處,以供配給。其近日所派一萬一千之滿漢官兵,及本省增調向東港、鹿仔港、鹽水港之進剿各兵,甫經派往,所帶帳房毋庸添補。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李侍堯曰:福康安等剿捕賊匪,除臨陣殲戮不計外,其拏獲首逆及有名大頭目,自應解京盡法處治。其賊人小頭目及夥匪等,若概行解京,長途押送,未免徒勞驛傳。著福康安、李侍堯於獲犯後,酌量輕重,將賊匪助惡大頭目可備究訊者,派員解京;若不過隨同夥犯,即著在該處審明正法,以免煩擾。至廈門地方,為拏獲台灣匪犯解送經過要地,不可無滿兵彈壓,著李侍堯派調閩省駐防滿兵一千名或五百名前往。但五百名,恐兵少不足以示威重,竟應調撥一千名為是。朕為軍旅要務,曉夜思維,凡所以代為籌畫之處,無微不到,李侍堯自能仰體朕意遵照妥協辦理也。
十八日(壬午),上諭內閣曰:福建水師提督員缺,著柴大紀調補。其陸路提督員缺,即著蔡攀龍補授,並著授為參贊。至副將貴林等,俱屬奮勇可嘉,亦應加恩陞擢。前此,常青派令總兵魏大斌接應諸羅,中途遇賊攔阻,及抵諸羅後,又祗知坐守縣城,並未能帶兵出城剿捕,實屬畏葸無能。魏大斌著革職,交福康安留於軍前效力贖罪。所遺浙江溫州鎮總兵員缺,即著貴林補授。貴林所遺廣東羅定協副將員缺,即著孫全謀補授。孫全謀所遺廣東大鵬營參將員缺,即著楊起麟補授。其遊擊邱能成,著交福康安遇有參將缺出,即奏請陞補。除蔡攀龍、貴林已賞花翎外,孫全謀、楊起麟、邱能成、俱著賞戴花翎,用示鼓勵。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李侍堯、柴大紀、蔡攀龍曰:蔡攀龍等帶兵直抵縣城,自必乘勢將諸羅以南、府城以北,沿途屯佔賊匪,悉數殲除,肅清道路。而諸羅迆南,附近村莊義民,更可安輯。柴大紀等,自必妥為撫慰,整頓軍威,以圖進取。計此時,福康安已應由鹿仔港前抵諸羅,自可合兵進剿。但柴大紀、蔡攀龍於剿散沿途賊匪後,自即應定計統兵往北直攻大里杙賊巢,以為掃穴擒渠之舉。柴大紀、蔡攀龍現在彼此相商,作何籌畫?著即將辦理情形,迅速具奏。至楊起麟既與蔡攀龍等同抵諸羅,其鹿仔草存貯糧餉、火藥等項,斷無尚留該處,是否官兵運送諸羅縣城?又前據柴大紀奏,諸羅被賊侵擾時,有紳耆、舖民挑送飯米、涼水,分給官兵,已有旨令福康安等查明首先倡率之義民頭目,酌賞官職。至幫同官兵固守諸羅縣城之義民頭目及義民等,亦應酌量加恩。並著柴大紀查明首先倡率及實在出力者奏明分別酌賞職銜,以示獎勵。至該處既得有勝仗,兼之道路已通,何以尚未見柴大紀奏報?蔡攀龍現已擢任提督、授為參贊,是伊儘有奏事之責。該參贊在彼如何定計攻剿、打仗殺賊之處,亦著隨時迅速具奏。至楊起麟現已陞補廣東參將,但伊係閩省人,在台灣日久,打仗出力,於該處情形自為熟悉,將來即應留於台灣,更為得力。著福康安俟大功告竣後,遇有台灣參將缺出,即行調補,以收駕輕就熟之益。
十九日(癸未),普吉保奏言:前以鹿仔港統理乏員,關係甚大,不得不候將軍派撥之員來港,然後進發。今鎮臣李化龍既經帶兵前來,是統理有人,臣一俟伊到,即可共為籌度,相機進剿。第該鎮臣李化龍初到鹿仔港,於地勢賊情,難以深悉。臣一面將此地情勢,詳悉告知,乘此兵力已足,應留該鎮在鹿仔港固守調度。臣即親帶官兵前往西螺、斗六一帶,奮力剿賊。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普吉保曰:鹿仔港一路,前因藍元枚病故後,深恐賊匪聞知生心窺伺。而普吉保於藍元枚將官兵移交該鎮管束後,並未將該處情形及如何籌辦進剿之處詳悉具奏,是以降旨飭諭。今據奏,一俟李化龍前抵鹿仔港,普吉保即帶兵往西螺、斗六一帶攻剿。所奏較合機宜,殊覺改觀。是鹿仔港現屬安靜,無虞賊擾。現在福康安已即日前抵鹿仔港,又有李化龍在該處駐守,普吉保自應乘粵兵新到,親督將弁速往西螺、斗六門一帶,奮勇攻剿。力圖自效。至福康安到台灣,正值秋涼晴爽,道路已幹;添調之兵陸續到齊,亟應趁此機會,以期剋日蕆事。
同日,李慶棻奏言:預備黔兵,臣即會同提督臣保成,飛檄原派各營將備,限文到即日帶兵起程。並知會總統威寧鎮總兵許世亨,迅速馳赴古州,帶領分起前進。其一切支應各事宜,責成署布政使陳大文、署按察使張繼辛督理妥辦。所有下游古州、鎮遠二鎮標並清江協營,共兵五百名,距廣西較近,作為第一起。現委貴東道尼堪富什渾會同古州鎮總兵馬詔蛟,照料催■〈走賛〉附境。臣撫標及貴陽、都勻二營,共兵五百名,作為第二起,即於九月初八日起程。上游提標及定廣長寨協營,共兵五百名,作為第三起。大定、平遠、黔西、遵義四協營,共兵五百名,作為第四起。現委糧儲道索諾木札木楚會同營員,沿途督催彈壓。提臣保成即日可以抵省,前赴交界地方,護送出境。臣俟上游官兵經過省城,即馳赴古州總匯之地,親身督率照料。其火藥、鉛彈,均係加倍攜帶,軍裝俱屬整齊。至經過各州、縣,應付人夫、船隻等項,業經預備齊全、不致稍有停滯。奏入,報聞。
二十二日(丙戌),何裕城奏言:據江西省各縣驛稟報:『近有常青等奏摺報匣二起,先後遞過,俱附有兩廣督臣孫士毅傳牌,內開:因係海船被風打至潮州海岸,是以即從筠門嶺遞至江西省前進』等因。查江西交界至筠門嶺,本非驛路。先因孫士毅駐劄潮州府辦事,一切文報,若照常由廣東省城轉遞,路徑迂回;惟於筠門嶺至贛縣驛站大路止,計程六百三十里,暫設台站六十四處,深山小路不能馳馬,募備人夫按程接遞在案。現今軍營報匣,既有從筠門嶺一路遞到者,誠恐交冬風信不常,復有船抵潮州海岸,經由北路遞到之報匣。且正值福康安統領大兵一舉蕩平之時,驛遞奏章,更關緊要。該處新設之站,雖經分段派委雜職文員專司管理,但重山複嶺道路綿長,若無駐彼總理之員,不足以資稽查而明慎重。酌委署贛州府通判徐寶麟、贛州城守營都司石致遠,馳赴筠門嶺一帶駐劄,督率稽查。遇有軍營報匣,加緊馳遞。並飭按察使額勒春督率該地方官,添募壯偉人夫,在站伺候,以期迅速,不致稍有遲誤。一俟凱旋,即行停撤。奏入,報聞。
二十三日(丁亥),李侍堯奏言:聞李化龍已到鹿仔港。該二鎮面商定議,李化龍留在鹿仔港駐守,普吉保帶領粵兵二千、浙兵五百、漳兵二千、泉建兵一千,定於初六日起程,由西螺進攻斗六門。查南北兩路,半年以來,俱係堵禦,並未進剿。而斗六門南接諸羅,北通大里杙,尤為賊匪往來要隘。今普吉保因粵兵、漳兵已到,即統領前進,及鋒而用,必能得手。而諸羅之南,現有蔡攀龍等打通道路,恆瑞又統兵三千前往剿殺。是兵力已俱集諸羅一帶,不日定當會合進攻賊巢。至北淡水,為大里杙之背。調兵一千由五虎門出口,往徐鼎士處接濟,八月十五日已經放洋。嗣因各船在洋遭風,有漂泊各口岸者,今到淡已有七百餘名。查徐鼎士處,本有一千八百名,食糧民番七、八千名,今更得此兵一到,聲勢益壯。是以臣飛飭該副將星速進攻,以期乘虛搗穴,勿得稍有觀望。再查本年正月中,柴大紀自府城領兵剋復諸羅時,係由陸路進發。後於何時梗阻之處,並未見各官稟報。第查四月中,常青遣參將潘韜帶兵赴諸羅協守時,因陸路不通,改由海道坐船進鹽水港,至鹿仔草上岸,陸行二十餘里,始至諸羅。是四、五月間,府城至諸羅,已不能從陸路直達。惟鹽水港、鹿仔草兩處,有柴大紀所派遊擊楊起麟、邱能成等分兵駐守,是以水路尚無疏虞。嗣後,魏大斌、田藍玉、張萬魁及蔡攀龍,四次前往應援諸羅之兵,俱由府城乘船至鹽水港。而鹿仔草至諸羅之陸路,二十餘里,則已俱為賊人佔據,非復如潘韜前往之時,尚無阻礙。魏大斌等赴援與賊接仗,即在此二十餘里之內。其外委段昭明等賫回柴大紀之摺,想久在鹿仔草守候,迨魏大斌等進兵時隨同前往,被賊殺害,以致遺失。至柴大紀送出之奏摺文報,多係僱募社番從間道黑夜到鹿仔草轉遞。其文書率係小字密封,大僅寸許,尚易得出。至夾板奏摺,益難賫送。是以五月二十三日之摺,至六月二十日方至廈門;六月初八日之摺並至七月十九日始行到廈。昨又據楊廷理稟稱:『六月初三日,柴大紀僱社番三人到郡,內賫摺一人被賊沖散,人摺俱失,惟二人得至』等語。則柴大紀文報遺失者必多。惟皇上所頒諭旨,皆係遞到台灣郡城,再由鹽水港、鹿仔草轉遞。從前路既未通,楊起麟等必不敢輕率遞送。昨蔡攀龍、楊起麟等,已於八月二十日殺入諸羅,二十二日又行殺出,是道路已通,自必賫交柴大紀矣。至內地發往台郡之諭旨及緊要文書,從前係由廈門同知遣家人、衙役等,配船投送。臣以事關緊要,惟恐復有差失,特派佐雜千總八員,輪流更替,押送台郡。所有此次交臣轉寄柴大紀之旨,已派弁賫送。查蔡攀龍等既打通諸羅道路,恆瑞又領兵三千前往,自必將沿途賊匪更加剿洗,可無虞梗阻。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李侍堯、柴大紀、蔡攀龍曰:本日李侍堯之摺,係九月初十日拜發。朕意,其時福康安早應行抵廈門,與李侍堯會晤,定期配渡;何以摺內並未提及?再,自府城至諸羅,陸路未能直達,鹽水港、鹿仔草兩處,有柴大紀所派楊起麟、邱能成等分兵駐守,是以水路尚無阻隔。蔡攀龍等得由海道前往援應諸羅,打通道路,此皆由柴大紀能先時籌及,預行派員駐守。何以常青並未能籌及由府城委派官兵前往防守耶?至恆瑞帶領多兵由海道繞往,轉避賊鋒,非懦怯而何?前諭福康安於抵諸羅時,查明參奏。但此等情節,朕於披覽奏章之下,其功罪已屬昭然,何待查奏始能明乎!朕歷年辦理軍務,於萬里之外,時刻留心。今恆瑞之畏葸無能,情節顯著,即令恆瑞將來自行陳奏,亦屬無可置喙。此事原不待福康安再行查詢也。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三十八
九月二十四日(戊子),孫永清、三德同奏言:接准督臣咨調粵西預備官兵三千名,赴台協剿。臣三德先馳抵梧州照料點送。所有附近東省官兵,即撥五百名為一起,派副將巴爾布帶領前進。其餘各起官兵,均依限到梧,即分派將弁點送上船,銜尾開行,九月初九日已全數出境,由廣東封川縣一帶前進。奏入,報聞。
二十七日(辛卯),舒常、姜晟同奏言:川省派撥屯練降番二千名,赴閩協剿,於本月十六、十七、十九、二十等日,所有四起屯練降番,挨次行抵漢口鎮。其替換船隻,先經照數按起預備。差探每起將到,臣等即親至該處督同司道等先為預備,隨到隨照看更換過船。將例給供支及加賚餅肉錢文等項,按船散給;其領屯兵各起之將備、土弁等,量給綢疋、荷包、銀錁等物,當即令其開行前進。臣等目擊該官兵等,氣象不但整肅安靜,實俱踴躍奮興。自漢口至黃梅縣出湖北境,計程五百六十里,順流而下,不過三、四日。臣等添派參、遊等,催護前進,逐站水台按例應付。令藩司陳淮駐黃梅縣照料出境。成都將軍鄂輝、總兵穆剋登阿,俱於十九日先後行抵漢陽,即日換船,督催川兵前進。至川省運閩米二十萬石,頭、二兩運,業經自漢換船開行,其三、四運,亦現在陸續抵漢陽過載。又續辦米三十萬石同頭運米船,據宜昌府稟報,已入巴東楚境。
同日,李慶棻奏言:黔省赴閩官兵,省城各營於初八日起程;下游鎮遠等各營官兵均於初九、初十、十一等日,自營起程;上游之大定等營官兵,亦於初九、初十、十一等日起程,十六日全行經過省城。臣現在親赴沿途催趲,並會同提臣保成飛飭領兵員弁,迅速行走,毋許片刻遲延。約於二十四日,可以全抵古州水次,開船前進,一路順流直下,約三、四日即可抵廣西懷遠縣境。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孫士毅、李侍堯、何裕城、孫永清、徐嗣曾曰:現在台灣剿賊,仍未能剋期蕆事,尚須厚集兵力,以迅奏膚功。計福康安此時早經前抵台灣鹿仔港,督辦一切,正須生力之兵,調遣會剿逆匪。所有四川屯練降番及貴州、廣西之兵,務須遄程前進。著傳諭孫士毅、何裕城、孫永清於沿途地方,飭令帶兵官弁,加緊兼程行走,愈速愈妙。並著李侍堯、徐嗣曾先行預備船隻,俟各兵到時,即可迅速配渡,毋使稍有遲緩。
同日,李侍堯奏言:十四日,接常青來札,並將恆瑞摺稿寄來。臣查廈門驛站,尚未有恆瑞奏摺過境,想因風水不順,吹往別處口岸不能即到,臣等謹將原稿進呈。惟是,閱恆瑞摺稿,蔡攀龍等抵諸羅後,仍未能殺出;隨同進兵之貴林、楊起麟等,並不知下落。是此次赴援之兵,又未得手。幸恆瑞先帶兵一千五百,已到鹽水港,水路尚可無虞。緣經月以來,海洋東風甚大,內地船隻不能放洋。所派赴援鹽水港之本省兵三千已開駕一半,其續出之一千五百名,到廈門僅遲兩日,即為風阻,屢出屢回,至今尚未出境。俟風勢稍平,即催令速發。現准孫士毅咨稱,粵西兵三千,本月二十以外,頭起可以入閩境。臣自當料理,令其隨到隨即登舟,以資接濟。至海蘭察等,日內已陸續到廈;福康安兼程行走,已過省城,不日亦即可到。所有一切事宜,臣與之悉心商酌,再行具奏。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恆瑞、李侍堯曰:前據李侍堯奏,蔡攀龍等已抵諸羅,復又帶兵出城殺賊,而常青、柴大紀總未具奏。連日盼望軍報,甚為焦急。今據李侍堯奏到各情形,是此次赴援之兵,又未得手。貴林、楊起麟係隨同蔡攀龍帶兵援應諸羅,今蔡攀龍雖經柴大紀接應入城,仍未能殺出,而貴林、楊起麟又無下落,自係被賊匪攔截。若有意外之虞,豈不可惜!恆瑞摺稿又未提及貴林、楊起麟下落,殊不可解。福康安於本月初五日已抵建溪,計程早應前抵廈門,與李侍堯會晤商辦一切具奏。今李侍堯所發之摺,係十五日拜發,而福康安尚未到彼,或係途中有疾,是以行走遲緩。但海蘭察等,現據李侍堯奏,已陸續前抵廈門,則福康安亦當相距不遠,何以此次李侍堯之摺,福康安又並未啟閱,豈中途或適相左,未經遇見耶?以此時情形而論,蔡攀龍入城後,雖未能得力,而恆瑞已帶兵到鹽水港。並據恆瑞摺稿內稱,已札會普吉保,令其派員帶兵三千,前赴諸羅接應。而普吉保前已具奏,留李化龍駐守鹿仔港,伊親帶官兵由西螺、斗六門前進攻剿;此時,自必在途。想普吉保接到恆瑞札會,自必星赴諸羅策應,較之派員帶兵,更為得力。看來,鹽水港尚可無虞。惟恆瑞摺稿內稱:『八月二十五、六等日,新店、鹿仔草、鹽水港等處,俱有賊匪滋擾,民人被賊脅從者甚多。賊匪奸計,欲哄誘官兵前進,仍將後路截斷。應俟恆瑞所帶兵一千五百續行到齊,將後路分頭嚴防,再相機進剿,接應諸羅』等語。看來,鹽水港附近沿海村莊,雖有被賊脅從民人,而義民自行固守及請兵救援者,尚復不少。可見百姓向義者頗多,而從賊之人,亦不過迫於賊勢,並非甘心效逆。若大兵軍威壯盛,得有勝仗,則人心自定,較易招徠。恆瑞此去,如聞蔡攀龍等殺出,將道路廓清,伊必膽壯前進。今聞蔡攀龍等又蹈魏大斌覆轍,而貴林等尚無下落,未免稍存疑畏,是以不敢前進,權在鹽水港駐劄,轉令普吉保撥兵接應。殊不思魏大斌、蔡攀龍前抵諸羅時,未將鹽水港一帶後路肅清,是以墮賊奸計,仍被截斷。恆瑞此時既到鹽水港,自應將附近海口及諸羅迆北屯聚賊匪,悉力殲除,庶官兵前抵諸羅,無虞後顧。若不先將沿途賊匪剿殺淨盡,即使恆瑞能抵諸羅,又與蔡攀龍、魏大斌無異,不過坐糜廩餉,於剿賊機宜仍無裨益。至福康安此時自早已由蚶江配渡,前抵鹿仔港。朕為福康安計算,該處有新到漳州兵二千,又有李化龍往粵東兵二千,俱係生力之兵;又經李侍堯兩次派調閩兵四千名,現又有旨催令四川屯練及廣西、貴州兵共七千名,星速前進,是鹿仔港兵力極為壯盛。福康安此時,竟當派撥巴圖魯侍衛章京二十人,令舒亮前往徐鼎士處。若徐鼎士已由大甲溪進兵,舒亮等速往幫同剿賊。即徐鼎士尚未進兵,亦應令舒亮速往,會同攻擊;而福康安一面同海蘭察等統領巴圖魯侍衛章京督率大兵,以全力往大里杙進剿。大里杙該處係賊匪巢穴,一聞大兵攻擊,賊首自必回顧,諸羅之圍不解而自解。福康安應預先知會柴大紀等,如賊匪回救巢穴,即令柴大紀、恆瑞、蔡攀龍等領兵出城,由後跟蹤追剿,而福康安迎頭截殺,使其首尾受困,自可悉數成擒。倘賊匪仍在諸羅,不顧巢穴,則福康安於掃平大里杙後,即迴兵移救諸羅。賊匪見巢穴已傾,自可不戰而潰,最為善策。此即從前諭旨內所引「魏司馬懿欲擒公孫淵,先破襄平」之計,福康安不可不決機製勝。至普吉保,如尚在西螺一帶駐守,福康安不妨將普吉保撤回鹿仔港,與李化龍協同防守。福康安竟帶其五千兵進搗大里杙,則兵力既加,更可鼓勇前進。惟在福康安相度機宜,斟酌妥辦。再柴大紀處,於蔡攀龍抵縣後,總未據有奏報。在恆瑞所駐鹽水港,距諸羅甚近,著即派委妥幹員弁,設法前往諸羅,令柴大紀、蔡攀龍將該處實在情形,及如何籌辦之處,詳晰聲敘;仍遴委能事員弁,設法賫送,即行迅速馳奏。又前據李侍堯奏,官兵援應諸羅,貴林、楊起麟為首隊,蔡攀龍、孫全謀為二隊,一路進剿;是貴林、楊起麟帶兵在前,何以恆瑞摺稿內稱蔡攀龍已抵縣城,而貴林、楊起麟轉無下落?殊不可解。著福康安查明,據實具奏。同日,湖北布政使陳淮奏言:川省頭、二起屯練降番五百名,已於九月初七日入湖北巴東縣境,現由宜昌荊州一帶水路赴省。其三、四起官兵亦接踵而至。臣自武昌起程,迎赴前途,查勘水站,督率照料,一抵漢口,立即更換船隻,護送至黃梅縣出境。該處與江西交界,臣即駐劄黃梅,按起料理前進。再,湖北動撥倉榖碾運閩米一十萬石,業分四起,全數配船開行,選派妥員按起管運出境。四川先運閩省之米二十萬石,已陸續運抵漢口,料理換船儧運前進。其續運之三十萬石,頭幫米二萬石已於九月初七日入巴東縣境,現亦督率沿途州縣,俟其過境,妥為護送催趲,務須迅速遄行。所需船隻,漢口商販云集,易於僱覓。經臣飭令地方官,凡遇貨船,概不僱用,查有卸載之船,隨時僱備,以足敷運送。其餘船隻,均聽其往來自便,貨物流通,商民樂業。奏入,報聞。
二十八日(庚寅),柴大紀奏言:七月初四日巳刻,逆賊糾集匪夥萬餘,復來攻打諸羅東、西、北三門營盤。臣來往督戰,官兵、義民奮勇迎敵,各營盤鎗砲齊發,俱能多中,打殺賊匪甚多。至未刻,東、西門外賊匪,俱被官兵殺退,惟北門賊匪尚冒死沖來。隨飛調遊擊李隆、參將潘韜,從番社後轉出夾攻,鎗砲打死賊匪約有百餘名,趕過牛稠溪,復殺死賊數十人,賊始四散逃竄。緣田水漲滿,鳴金收軍。兵民間有傷亡。獲賊旗五桿,鳥鎗、長刀、藤牌等項,割取耳辮、賊首,生擒賊匪羅藍、張本、賴眾等三名。訊據賴眾等供稱:上月二十八日賊眾來攻諸羅,賊目偽後將軍葉省在北門外與官兵打仗,被大砲打傷肚腹,至二十九日身死。其妻王玉娘散銀糾眾,欲來報仇等語。初六日,又探得逆首林爽文糾集南路水底寮等處賊匪,約三千餘名,合共萬餘欲來侵犯。臣陸續招集義民共六千餘名,除歸鹿仔草、鹽水港等處守禦外,尚有四千餘名,莫不感激踴躍,願效死力。初七日寅刻,賊眾果來環攻四門,其勢比前更屬鴟張,俱用車輪及大小木牌擋我大砲。臣飭令官兵靜以待動,俟賊將近,齊放大砲。詎賊匪恃有擋砲之具,逼近各營盤。大砲連發,車輪倒轉,打死賊匪無數,將大木牌擊碎。臣往來督率官兵、義民奮勇力戰,自寅至未,東、南二門賊匪,打死甚多,又殺死五、六十人,賊始退去。惟西、北二處賊匪,抵死不懼,旋退、旋來。隨令大砲疊轟,鎗手齊出,連環進步,義民分路夾攻。至酉刻,打死騎馬賊一名、賊匪約三百餘名,賊眾逃散。追至五、六里,因大雨收軍。生擒賊匪柯招、林鎮等四名。是夜大雨,料賊必以我鎗砲難施,潛來卻營,隨令各義民留住營盤,協同官兵四面埋伏。三更,果有賊匪數千擁至西門外。營內放起火號,左右伏兵齊出,施放鎗砲,接連轟擊,打死賊匪無數,賊匪自相踐踏死者數十名,始行逃去。初八日黎明,賊復率眾來攻東、南、西三門營盤。臣往來督飭各營官兵,施放大砲,總以鳥鎗連環進步,打死賊匪甚多,官兵、義民乘勢爭先,殺死賊匪多人。至午後,東、南門外賊已敗走,惟西門外賊尚不退,戰至未刻,打死賊匪百餘名,賊始逃竄。初九日辰刻,東門外萬人塚山突出賊數千,與官兵對放鎗砲,隨令遊擊林光玉率領兵丁、義民極力堵殺。又據遊擊李隆報,南門外草地尾有賊數千,從山仔頂來攻,臣隨飛飭參將潘韜,同各義民飛往協剿。而番仔溝、北社尾等處,亦有賊二、三千人來攻西門,臣飛往督飭守備楊彲,連放大砲轟擊,飭把總蔡祥等帶兵丁、義民,從學舍邊抄出,守備曾紹龍親帶官兵、義民,由番社內殺出,賊匪不及提防,被殺二百餘人,打死騎馬賊一名,賊始遠竄。其東、南二處賊匪,俱經遊擊李隆、林光玉、參將潘韜等殺退。初十日卯刻,賊匪又來環攻。其西門外之賊,俱帶沾油草把直沖番社,欲圖放火。臣督令官兵施放大砲,番社內原有埋伏鎗箭,一齊並發,打死賊匪數十名,賊勢稍怯。即令鎗手向前,義民長刀在後,追殺,斃賊數十名,賊盡棄草把遠逃。而東、南門外之賊,尚與官兵鏖戰,臣往來兩處督令鎗砲連環轟擊,打死賊匪甚多,賊始四散奔逃。打裂大砲二門,署北路左營守備李進得、外委黃春陽被傷。十一日寅刻,賊復率眾環攻各營盤。鎗砲齊發,官兵、義民奮勇力戰,自寅至午,東南之賊打死百餘名,各自逃竄;北門外之賊,被大砲打死數十名,亦退。惟西門外之賊,尚拚命衝來,復用大砲接連轟擊,打死賊匪百餘人。官兵、義民向前趕殺,詎賊眾身藏尖刀二、三把,回身擲來,兵民間有受傷。隨飭令義民內牌手盡行抽出,與隊伍牌手一併在前,擋其擲刀,次以鎗手連環疊進,再以義民長柄刀緊隨,一齊奮勇追去,斃賊無數,其餘四散奔竄。追過三苞竹外,將賊寮燒燬。自初七日起至十一日止,共陣亡兵丁林滔等三十八名、義民劉極等十二名;又兵丁薛名進等十二名、義民清尾等一百四十八名、番民他匏倫等五名被傷。獲賊旗、竹牌、半斬刀、長刀等項。再連日打仗,官兵不暇造飯,仍係紳耆、鋪戶煮飯送食並挑送涼水,官兵、義民得免饑渴。所有生擒羅藍等七犯,隨審明正法。再賊匪連日環攻諸羅,雖被官兵殺追,但糧餉缺乏。咨請將軍臣常青添兵應援,經三次添兵,俱停駐鹿仔草,未得前來。臣將來諸羅路徑難易、賊匪多寡之處,繪圖貼說,密行劄知總兵魏大斌等,並令預將起程日期先行通知,以便帶兵前往接應;魏大斌等併無回信。茲本月十三日卯刻,賊匪六、七千復來攻縣東、西二門營盤。臣督率官兵、義民奮勇堵殺,至午後賊始退去。適遠聞砲聲,料係總兵魏大斌等帶兵來縣,中途遇賊打仗,隨飛飭參將潘韜、遊擊李隆,帶領隊伍前往接應。臣親帶官兵、義民繼進至外三苞竹、劉厝莊地方,果見官兵被賊圍困。即督飭官兵奮勇向前,齊放鎗砲,義民並力衝殺,打死賊匪數百,將賊殺退。接護魏大斌、侍衛德成額、官保、參將特剋什布及帶兵之副將詹殿擢、遊擊田藍玉各官兵等。又參將張萬魁在外三苞竹田洋墜馬,正在危急,義民鄭乃生奮勇救出送到。復有台斗坑、水堀頭兩路賊匪趕來,臣一面分撥官兵、義民引護總兵魏大斌等官兵進城,一面督率官兵分投抵禦,鎗砲齊放;又飭官兵、義民繞出賊人之後,併力夾攻,打斃賊人數百。旋即退散。兵民亦有傷亡。獲賊匪大旗、鳥鎗、長柄刀等件。
臣連日與賊打仗,雖大、小鉛子就諸羅鎔鑄,尚足敷用,而火藥一項,自六月二十日起至今,已用去一萬餘斛,正苦匱乏。今總兵魏大斌等帶到之兵,藥鉛又復全無,兼之糧餉兩缺,愈覺難處。現在會商諸羅縣設法備辦,以應急需。併咨請將軍臣常青,再撥精兵來諸羅應援。再,義民鄭乃生能於賊圍中救出參將張萬魁,實屬勇往,即賞給把總、頂帶,以示鼓勵。其官兵、義民搶獲鎗刀器械等項,分給兵丁配用。
同日,恆瑞奏言:八月二十八日,有賊萬餘將鹿仔草村莊三面攻擾,經遊擊董秉燦、劉鉞、守備林世元等,帶兵堵禦。正在打仗時,村內火起,村民驚懼逃逸,賊匪趁勢進村,官兵不能拒守,於是日晚間盡行退出。其被傷及陣亡官兵共有一百數十人。又,前此魏大斌、蔡攀龍兩次接應官兵,雖到諸羅,已傷亡大半。賊匪仍行梗阻道路,糧餉不能轉運。現在安撫村民,盡力防守,俟續調官兵到鹿仔港,再行酌量進剿。並請將董秉燦降為守備,劉鉞降為都司,林世元革去守備,仍留軍營效力。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恆瑞、李侍堯、柴大紀、蔡攀龍曰:諸羅被賊攻擾,柴大紀在彼激勵軍民,設法堵禦,並連次剿殺賊匪,實屬出力。朕既嘉其績,復軫其勞。但所奏皆係八月十六日以前之事,現在蔡攀龍已抵諸羅縣城,柴大紀等作何籌辦及如何打仗殺賊之處,尚未據續有奏到。柴大紀惟當倍加勉力,迅速成功,承受恩賞。至鹿仔草一帶,仍有賊匪梗阻,恆瑞雖駐劄鹽水港,所帶之兵尚未到齊,不能前進,未免內存疑懼,漫無主見。若鹽水港復被賊擾,稍有疏失,則沿海水路亦致阻隔,所關非細。因思鹿仔港距大里杙,雖不過數十里,但沿路村莊恐有賊匪屯聚,官兵即往大里杙攻擊,恐賊匪又乘間潛出,將後路攔截,則官兵難免返頭之虞,不可不慮。福康安此時應探明,普吉保如已由西螺進攻斗六門,打通道路,直抵諸羅,則大局已定,固屬甚善。福康安即同海蘭察及巴圖魯侍衛章京等,帶領鹿仔港新到之漳州、粵東兵,經搗大里杙賊巢。鹿仔港自藍元枚病故後,並無賊匪滋擾,該處新到之兵,尚未與賊人打仗,俱係生力,新兵銳氣方盛,正可及鋒而用。若此時普吉保尚未能得手,仍在西螺一帶駐劄,則徒守無益,福康安竟應將普吉保調回鹿仔港防守。現在,川省屯練及廣西、貴州兵,俱有旨催令迅速遄行,自可陸續前抵該處。福康安即帶漳州、粵東兵前搗賊巢,並知會徐鼎士兩路夾攻。若鹿仔港現存之兵尚不敷用,或稍待川、廣、黔省之兵到後再行統領前進,而於鹿仔港至大里杙一帶地方,仍派巴圖魯侍衛章京等數十人,酌帶弁兵沿途分佈堵禦,截殺淨盡,勿使賊人梗阻道路。現在福康安等統領大兵,分路進剿,原不難剋期蕆功,惟鹿仔草現有被賊滋擾之事,誠恐軍心未免稍餒。福康安惟應仰體朕意,整頓兵威,策勵將弁,以期迅速集事。雖係麼■〈麻上骨下〉草寇,亦不宜冒昧涉險也。台灣全圖,前福康安起身時,已繪出一分,令其帶往。再令將鹿仔港至大里杙一帶經朕指示之處,另繪一圖發往,並路徑地名粘簽註明,易於展閱。福康安接奉後,更可按圖遵照辦理。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柴大紀曰:鹿仔港至大里杙沿途地方,所有村莊民人,其中幫助官軍及安分良善者固多,而心懷叵測或於官軍過後潛出滋擾轉為賊用者恐亦不少。福康安進剿大里杙時,該處距鹿仔港甚近,僅止四十里,或尚可酌留兵丁防範。若將來前往諸羅或相距較遠處所,設皆處處留兵守禦,則兵力又分,於剿捕不能得力。著福康安於經過各莊時,務須留心察看,密行體訪。如係義勇良善誠實可信者,自當妥為撫慰,令其自行守護,並可助官軍聲勢。倘有心懷反側附從賊黨者,一經查出,竟應於大兵經過時,即將此等奸徒強悍者,悉行殲戮,止留老弱聽其在莊居住,庶無後顧之虞。福康安當隨處留心慎重妥辦,但不可冒昧先露風聲,轉堅其從賊死守之心。至柴大紀非至萬不得已,自斷不肯委城而出。若果力有難支,不得不率兵突出,則該處義民甚多,其中如黃奠邦等,現經柴大紀搜獲賊匪偽示,有必欲甘心之語,若柴大紀帶兵遠去,此等義民必致受賊荼毒,朕心更為不忍。既使助義出力之人無辜受累,且恐他處義民聞而生畏,阻其踴躍投效之心,大有關係。著傳諭柴大紀,如諸羅已無他慮,自應悉力固守,以待援應;萬一實難守禦,必須出城,另圖進取之時,務將城內義民及其家屬,妥為捍衛先行送出,然後振旅出城,俾該處義民不致失所,被械戕害,方為妥善。
臣等謹案,諸羅被賊圍擾,幾及半載,義民等竭力捍禦,誓死不易。我皇上當援兵未集之先,敕令柴大紀勿泥城存與存之說;並恐大兵遠去,義民等為賊所甘心,復諭令將其家屬護衛先行,俾免荼毒。仰見聖主如天之仁,所以為百姓策萬全者,無微不至。宜乎恩意所孚,淪浹肌髓,益得收眾志成城之效也。
二十九日(癸巳),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恆瑞、李侍堯、孫士毅、柴大紀、徐嗣曾曰:福康安自九月初五日在建溪發摺後,已逾半月,計程已應早抵廈門,與李侍堯會晤面商一切,乃未據續有奏報,自必福康安途次偶有疾病,行走遲緩。而福康安惟恐朕心廑念,不肯自行陳奏,又不令李侍堯、徐嗣曾具奏皆未可定。著李侍堯、徐嗣曾將福康安在途是否曾有疾病及因何耽延之處,速行馳奏。又,現在台灣剿捕賊匪,調撥廣東兵已有一萬數千。粵東與福建毗連,亦係海疆重地,沿海口岸甚多,在在需兵巡邏防守,而台灣剿賊事務尚未蕆功,或將來尚不無添調官兵之處,閩粵係屬鄰省,遇有調撥較為近便,自應預為籌備。此時,粵東調赴台灣之兵甚多,該省存兵較少,孫士毅此時應於附近潮州一帶地方,廣為招募,勤加訓練,不妨多多益善,既可資該省巡防之用,設遇有調撥,亦可就近派往。但須密籌妥辦,不可稍涉張皇。至粵省前後調赴台灣官兵,必有子弟人等隨往,該兵丁內有在台灣病故損失者,自尚懸額未補,應即於該兵丁隨行子弟內揀選補額,一體充伍食糧,隨營效用,亦可增添兵力。著交福康安、常青即行遵照辦理。
同日,保寧奏言:九月初一日起至初七日,四起官兵、番練,全數自重慶換船進發,十二日已全出川境。查剿捕台灣賊匪,現須厚集兵力,軍行必須速捷,再飛咨成都將軍鄂輝及各起領兵鎮將,督率催儧、兼程前往,並咨沿途各省一體督催。奏入,報聞。
三十日(甲午),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恆瑞、李侍堯、普吉保曰:前據柴大紀奏到搜獲賊匪偽札,內有防守海口要隘及被官兵耿笑等語。因思賊人夥黨內既稱被官兵恥笑,自係賊匪抗拒時,屢被官兵剿敗,心存畏懼之言。其所稱防守海口,亦必係慮及將來窮蹙之時,希圖竄逸入海。況前據孫士毅奏,訪聞賊有暗造船隻之事,可見賊人氣餒,已預想逃竄。將來官兵四路追剿,賊匪自必由海口遁逸,不可不加意嚴防。著福康安、常青等,務須嚴飭弁兵於沿海各口岸要隘處所,梭織往來巡邏稽察,毋使賊人搶佔船隻,得以逃往洋面,致搜捕有稽時日。又前據李侍堯奏,鹿耳門、鹿仔港等處已撥派繒艍船隻,並撥鎗兵二百名前往協守,此項繒船派往駐守之後,該二處有無賊匪在洋面滋擾,兵丁等曾否拏獲賊船,總未據李侍堯奏及。著該督即將該處情形據實覆奏,並飭該官兵等務須實力巡防,毋致稍有疏懈。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三十九
十月初三日(丁酉),浦霖奏言:川兵赴閩,自湖北荊州順流前進,應由湖南巴陵縣經過,臣先經飭令地方官將一切官兵食用薪蔬等物,寬為預備,隨到隨即應付,不令兵丁一人上岸,以免耽延,並可無虞滋事。並飭委署岳州府李之栻、署岳州城守營參將伊靈阿督率文武各員,分駐沿江,往來照料。茲於九月十七日全數出境。成都將軍鄂輝亦於是日督押末起兵船,晝夜前進,並無停留,兵丁等亦極為安靜。奏入,報聞。
初四日(戊戌),福康安奏言:自入閩省以來,沿途不見柴大紀文報,知諸羅受困更為危急。及閱看恆瑞奏稿,所帶赴援之兵,於二十五日行至鹽水港,不能前進,尚未與柴大紀會合。而常青株守府城營盤,南路賊匪仍行四出攻擾。臣沿途細加探訪,雖傳聞之辭不一,大約南北兩路官兵,僅可支持防守,至今尚未得手。臣於十七日馳抵廈門,晤見李侍堯詢以賊匪情形,亦言近日屢接台灣各官稟報,賊勢似更猖獗,將各稟與臣閱看。內臬司李永祺稟稱:府城周圍十里之村莊,盡被脅從,不惟諸羅受困,即郡城亦在圍中。郡城兵丁,除撥往諸羅七千名外,其餘呈報病故者,殆無虛日;現在臥病者,尚有一千數百名,兵勢日益餒怯。南潭賊匪,距城甚近,其地附近大穆降、蔦松、岡山等莊,皆係賊匪聚處,此時郡城甚為可慮。又永福等稟稱:諸羅城西十里,地名湯元店,賊匪眾多,歷次赴援之兵,皆於此處被截。今蔡攀龍等救援諸羅,會同遊擊楊起麟等前進,行至該處亦被賊人阻截,惟蔡攀龍、孫全謀、邱能成帶兵七百名到縣,其餘多有損失。副將貴林、遊擊楊起麟等,聞已被害。附近鹽水港之樹林頭、鹿仔草、新店等處,於二十六、二十八、二十九等日,已被賊匪搶佔,鹽水港莊民,大半從賊各等語。臣查各員所稟鹿仔草等處被賊佔據及將弁兵丁損失各情節,俱係巡檢邵宗堯稟報之詞,或係該員等張大其詞,亦未可定,必須親至該處目擊情形,方可相機籌辦。竊思台灣賊匪,原係烏合之眾,易聚易散,但該將軍等調度失宜,官兵多有損失,賊勢固結蔓延,日肆猖獗。而該將軍等節次奏報之摺,僅以支持堵禦情節,敷衍塞責,而於賊匪出沒屯聚實在情形,及官兵打仗損失之數,並未詳悉陳明,一味支吾掩飾,以致久未蕆功。現在台灣地方,據臣所聞,自鳳山以至彰化要隘處所,多被賊匪佔據,道路梗塞;近山一帶,如布袋尾、雙口坑、大穆降、九芎林、頭湖、二湖、三湖,皆係賊巢。是以南北兩路賊匪,處處相通,而官兵各守一方,相距遼遠,聲勢轉不能聯絡。且進兵道路窄狹,數人不能並行,賊匪潛伏道旁、莊內,俟我兵經過,行至半途,即突出從中抄截。領兵將弁不知探明路徑,設法防備,以至累中賊匪狡計。即奮勇如蔡攀龍,救援諸羅亦不能全師直抵縣城,是其明驗。看來,賊匪不過鬼蜮伎倆,慣以中途邀截,若我兵探視賊蹤所至,沿途搜捕,連得數次勝仗,其技立窮。無如自用兵以來,辦理不合機宜,益長賊人之智,全郡官弁兵丁,俱不免心懷惶懼。現在鹿仔港一帶,藍元枚已經病故,賊人聞知,必致乘虛窺伺。該處止有普吉保、李化龍在彼,臣若遙揣情形,指示一切,又恐與該處形勢不盡符合,惟有速渡鹿仔港,立定主見,以鎮人心,而壯軍威。臣前於途次,已飛檄各營嚴切曉諭,申明軍紀,盡改委靡之習。一到鹿仔港,即選擇勇往弁兵,激勵出力義民,相度地勢,整兵奮勇前進,務將賊匪屯聚相聯之處,併力截斷,痛加剿殺,使其首尾不能相顧。官兵所過之地,不致旋通旋塞。即當酌量情形,或帶兵直抵諸羅,或進逼大里杙賊巢,則諸羅之圍不攻自解。要領既得,乘勝直前,雖賊匪眾多,無難剋期殲滅。至臣前赴鹿仔港,本應由蚶江配渡,聞李侍堯所備船隻、馬匹、帳房等項,先已齊集廈門,若復調往蚶江,轉稽時日,廈門至鹿仔港,海道本屬相通,自應即由廈門前往,以期迅速。惟現在颶風頻作,連日不止,茲已於十九日拜摺後登舟,即在大擔門候風。一俟風信稍順,即刻放洋逕渡。此時仍聲言由鹿耳門前進,臨時再諭知船戶,令其前赴鹿仔港,使賊匪猝不及防,亦聲東擊西之一法。
同日,李侍堯奏言:閩省辦理軍需,除節次解往台灣南北各路軍營一百五十餘萬兩外,其內地辦理兵差夫船各價,及一切製備軍裝、借給官兵俸餉等項,支用亦多;寧可寬為備辦,懇再撥銀二、三百萬兩,以備接濟。至本省歲需官兵俸餉等項一百四十萬餘兩,藩庫亦屬不敷,據布政使覺羅伍拉納詳請於鹽道庫內撥銀四十萬兩,以供支放,似亦應照詳動撥。再鹿仔港所運糧餉、鉛藥等項,本俱充足,今更當源源運送,務期寬裕。惟是該處糧餉,向來祗係同知等官辦理,今將軍、參贊等全向此路,將來續調之川、黔兵到來,亦俱由此進剿,則糧餉不可無大員經理,臣擬即檄臬司李永祺,由海道前赴鹿仔港。但據福康安告稱,此時尚聲言由鹿耳門前進,臣俟福康安開洋後,再飭知該臬司前往,仍須慎密,不可稍露端倪。其府城,有永福、楊廷理等料理,亦可不致有誤。惟官兵屢次赴援諸羅之後,該處存兵又稍覺單薄。查臣所派赴援鹽水港之兵三千名,已先有一半放洋,其續到之一千五百名,現在總兵鄭國卿帶領,尚在廈門守風。臣與福康安面商,將此一千五百兵,仍赴常青處協助,則南路兵力亦益厚集,足資剿殺。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恆瑞、柴大紀、李侍堯、孫士毅曰:福康安所奏台灣府城,賊匪現在窺伺一節,俱係地方官稟報之語。但,前此蔡攀龍帶兵援應諸羅時,先據地方官稟報,已將道路打通,直抵諸羅,復自城內殺出;而續據恆瑞、李侍堯奏報,則蔡攀龍抵諸羅後,仍被賊梗阻道路,並未能出城剿殺,可見該處地方官稟報之詞,好否皆未必盡係確實。惟常青處兵力雖厚,但先後派撥魏大斌、蔡攀龍等援應諸羅,已不免分勢,而恆瑞又帶兵三千赴鹽水港,常青處現存之兵,以分而見單,所存無幾,賊人乘間侵擾,亦屬事之所有。常青前經具奏,親帶官兵往南潭、中洲等處搜剿賊匪,如府城附近賊勢稍增,想常青自揣兵力有限,不得直前搜捕,亦斷不能輕離該處。
府城,從前未添兵以前,尚能守護無虞,又有常青在彼,自當更無他慮。總須俟常青等奏到,方得的實。看來常青、柴大紀兩處局面,尚能支持防守,所慮官兵或因屢有挫失,不免氣餒,於剿捕未能得力。今福康安即由廈門配渡前赴鹿仔港,仍聲言由鹿耳門前進,使賊匪猝不及防,所辦甚好。其所稱常青等調度失宜,官兵多有損失,及南北兩路賊匪,處處相通,而我兵相距遼遠,聲勢不能聯絡各情節,實為切中肯綮。福康安於抵鹿仔港,振作士氣,鎮定人心,探視賊蹤所至,沿途搜剿,實為此時要著。至賊人狡猾伎倆,往往於官兵過後,阻截道路,今福康安擬將賊匪屯聚相聯之處,併力截斷,使其首尾不能相顧,是即因賊人之巧計,用以攻賊,俾官兵所過之地,不致旋通旋塞,深合機要。此事初起時,若早派福康安前往督辦,自早已蕆功。乃黃仕簡、任承恩貽誤於前,而常青等又茫無把握,以致曠日持久,尚未辦理完結,朕悔之無及。今福康安到彼,聲威壯盛,又有巴圖魯侍衛章京等百餘人,帶領已到蓄銳之兵進剿。且續調之屯練二千、黔兵二千,廣西兵三千、約計十月底俱可到齊。此項兵丁內,川、黔兩省兵最為趫捷,臨山陟嶮,驍健可用。雖廣西之兵稍遜於此二省之兵,亦於南方潮溽之地,水土相宜,尚可期得力。又李侍堯赴鹽水港兵三千名,今據奏已先有一半放洋,其一千五百名,現經總兵鄭國卿帶領候風過渡。合之常青、恆瑞、柴大紀、普吉保等所帶之兵,統計不下五、六萬,是先後派調之兵為數已多,加以府城及鹿仔港招集義民,自足敷剿捕之用。況我朝定鼎之後,止用滿洲勁旅,所向剋捷,無不以少擊眾,戡定海內,奄有萬方。諒此等么■〈麻上骨下〉草竊,即云為數稍多,祗不過一時烏合,以現在如許多兵統領進剿,豈尚有不敷;即云遍地皆賊,斷無須一兵抵一賊之理。福康安惟當督率將弁,奮勇前進,勉圖奏績。前經降旨令李侍堯、孫士毅於福建漳、泉及廣東潮州等處,添募官兵,以備調遣,該督等竟當廣為招募。粵東與福建境壤毗連,設遇有撥調,可就近派往。而附近游手無籍之民甚多,令其食糧充伍,既可安戢地方,又可豫備調撥。福康安察看情形,若剿捕賊匪實有必須再行添調之處,閩省、粵東之兵,不妨一面奏聞,一面即就近撥調,以期應手。福康安計出萬全,上天必垂嘉佑。惟福康安摺內所稱沿途搜剿一節,賊匪到處屯聚,所過村莊,民人多被迫脅。今福康安統兵進剿,其經過地方,固應乘勢掃除,不使於官兵過後潛出滋擾,但所過村莊,若悉行殲戮,恐一處被官兵剿洗,而他處聞風畏懼,轉為賊拒敵,是驅使從賊,轉堅其助逆之心。若不留心防範,而於所過村莊聽其聚處,又恐奸猾之徒,於官兵過後,生心梗阻,致為肘腋之患。福康安務須隨時體訪,加意密防,使良善得安其心,而奸宄無由逞其伎倆,此為最要。再如鹿仔草等處,本係楊起麟、邱能成在彼駐守,嗣因調往援應諸羅,致該處兵單,為賊所據。福康安統兵前進,所過之處,其原派駐守官兵,不可輕易撤調。即鹿仔港,亦應遵照昨降諭旨,於普吉保、李化龍二人內,酌留一人駐守,以免疏虞。至京營勁旅,朕非靳於調撥,推念自京至閩,道里遙遠。即如川黔等調派之兵,到彼尚須時日,若調動京兵,更屬緩不濟急,兼恐有駭聽聞。且各省官兵到台灣後,尚因彼處氣候、水土不能服習多有染患疾病者,若京兵到彼,更不相宜。即派往,亦恐用非所長,不能得力,是以不復調遣。福康安意以為何如?至貴林、楊起麟二人,是否實係陣亡?著即行查明速奏。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曰:前因賊首林爽文糾眾謀逆,罪大惡極,該犯係漳州人,其祖墳自必近在漳州一帶。早經降旨令李侍堯密委妥員,將林爽文祖墳先行刨挖,剉骨揚灰,以損賊勢。今月餘尚未據該督覆奏。著傳諭李侍堯,將於何日查明林爽文祖墳處所及如何辦理之處,迅速覆奏。
上又諭內閣曰:成都將軍鄂輝,現在帶領四川屯練兵丁赴台灣剿捕賊匪。鄂輝久歷行陣,於軍旅較為諳習,亦著授為參贊,協同福康安悉心籌辦進剿,以期迅奏膚功。
上又諭內閣曰:現在台灣剿捕逆匪尚未竣事,所有軍需等項動用較多,著該部於鄰近福建各省分酌撥銀三百萬兩,令該督撫派委妥員,迅速解往閩省備用。
同日,何裕城奏言:川省屯練降番兵二千名,先經副將那蘇圖帶領頭起兵五百名,於九月十八日抵江西九江府境,當即起程前進。茲松潘鎮臣穆剋登阿帶領二起五百名,於二十一日抵九江境,即於次早起程前進;成都將軍鄂輝帶領三起五百名,於二十四日抵境,亦於次早起程;副將張芝元帶領四起五百名及額外多帶降番三十一名,於二十六日抵境,亦即於次早起程,並由南康、南昌、饒州、廣信等府前進。經臣每起於例給口糧、鹽菜之外,量給食物錢文,分別犒勞。該屯番等趕緊行程,甚屬踴躍,亦極安靜。臣仍飛飭臬司額勒春,於南昌省城上船處督率照料,並飭藩司李承鄴,於鉛山縣過嶺出境處,親為妥協經理。再湖北省協濟閩米十萬石,分作四起,由江西五福地方起岸轉運。其頭、二起米五萬石,先已入境換船前進。今三、四起米五萬石,亦於九月十五、十九等日,先後抵江西九江府境。臣派員協同各地方官,護送趲催,行抵鄱陽湖口,一俟風順,立即渡湖換船前進,不致少有遲誤。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孫士毅、孫永清、李慶棻曰:廣西、貴州兵丁,前據孫永清、李慶棻奏,已於九月初九、十六等日,全數出境,諒日內自可陸續趲發。已節經降旨,催令遄行。現在福康安已抵廈門配渡,亟須官兵接濟,合力攻剿,著沿途各督撫於前項官兵抵境,務須妥為照料,趲程前進,愈速愈妙。
初七日(辛丑),福康安、海蘭察同奏言:登舟數日,風信靡常,現在大擔門守候。日內若得旁面稍順之風,可以折戧行走,即令開駕放洋。再,台灣各處義民隨營打仗,接濟諸羅糧食,最為急公出力。茲賞給義民頭目官職,並將乾隆五十三年應徵錢糧,通行蠲免。現已發給廈門道廳等,刊刻謄黃,送至舟中,一經登岸,即於南北兩路普行張挂。並一面出示剴切曉諭,被脅民人亦必聞風投出。現在調派漳州兵丁二千名,與賊匪同鄉,多言其不可深信。然此時祗可分派各營、各隊嚴加約束,仍不可稍露端倪。至義民人數眾多,難保無賊人混入其中,亦當責成義民頭目,實力查察。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海蘭察、李侍堯曰:海面九月內風色不正,此原不可過於焦急、輕易冒險,但十月向係平順易渡。福康安於九月十九日在廈門登舟,候風過渡,計此時早交十月,想已得有順風,久經放洋,前抵鹿仔港矣。台灣剿捕賊匪,前後派調官兵不為不多,而常青等運籌調度不能得有把握,以致東派西撥,兵力見單,賊勢尚在各路滋擾。幸而朕先事豫籌,早經降旨將四川屯練及貴州、廣西兵,豫為調度。此時台灣各路之兵,未免因日久稍疲,而新調川、黔、廣西之兵,皆係生力,待其接續前到,正資剿捕之用。此刻,雖因守風稍為稽待,然自此兵威壯盛,機宜湊合,未始非成功先兆。福康安於此時,轉不必過於焦急,輕易涉險也。李侍堯派令鄭國卿帶往本省兵三千名,亦在大擔候風,自即與福康安一同渡洋。此內一千五百名,前據李侍堯奏,擬撥常青處。此時福康安到鹿仔港後,即日相機進剿,其鄭國卿所帶兵三千名,竟可全數俱赴鹿仔港,不必撥往南路,更為壯盛。再七月間曾據常青奏,遊擊黃鳴鳳帶領弁兵、義民,在鹿耳門洋面巡緝,瞭見賊船八隻,隨率兵民追捕,殺賊二十二人,餘匪逃竄,賊船、賊寮盡被焚燒等語,曾諭令常青等,於各隘口分派員弁實力巡查,嚴密防範。何以前此賊匪潛出滋擾時,當被巡緝官兵即時追補剿殺,而近日鹿仔草一帶近海口岸,轉被賊匪肆出騷擾,焚搶屯佔,並不能隨時剿捕?著福康安到彼後,嚴飭沿海各隘口官弁、兵丁等,務須梭織巡邏,認真查緝,毋使賊匪得以乘間滋擾,劫奪船隻。至普吉保前奏俟李化龍抵鹿仔港後,即親帶官兵進擊西螺、斗六門,正欲觀其後效,乃距今已閱兩旬,其如何進兵攻擊,及西螺一帶曾否打通道路接應諸羅之處,並未據有續奏。或又係因風阻,亦未可定。普吉保在彼帶兵,是否實能奮勇出力?著福康安秉公查明,據實覆奏。人才難得,福康安亦不必因有前旨,豫存成見。
同日,阿桂奏言:福康安進攻大里杙,不特廓清道路、攻圍賊巢須用多兵,即留防後路,以及沿途護送糧餉、火藥等項,在在咸資兵力。且福康安與海蘭察等久歷戎行,聲威素著,非常青等可比,必得一臨其地,每戰必剋,所向披靡,方足以寒賊膽而整軍威。若急於前進,設未能長驅直入,途次稍有濡遲,不副眾望,所關匪細。台灣節次調往之兵雖已不少,但分路剿捕及派撥防堵,勢已見單。且其中亦少可用之兵,而鹿仔港原駐兵力,又不及府城。至義民、熟番等,各護其身家,大約以之守禦則可,資其力以之攻剿,則但能助勢。即如剿賊以來,義民、鄉勇到處打仗,傷亡俱較兵丁甚少,於此可見。徐鼎士帶兵不過二千餘名,即由大甲溪進剿,恐亦難深恃。計福康安到廈門蚶江一帶,當在九月二十左右,台灣每年九月、向多颶風,難於配渡。若福康安略需等候放洋,則現調之屯練降番與黔省兵丁隨後可到,福康安親帶前往,聲勢較壯。若福康安到廈門蚶江一帶,即揚帆逕渡,似宜就該處現有兵力,先於諸羅、鹽水港等處剿殺匪黨,廓清後路,俟屯練降番與黔兵到齊,兵力稍充,整頓前進時,再飭知徐鼎士由大甲溪剋期夾攻,庶搗穴擒渠,可以得手。就臣愚見,台灣現在剿賊,必得可用之兵二萬,專為搗穴擒渠之用,辦理方有把握。福康安到彼,如原有及現調各兵足敷攻剿,自不肯再請添調。儻兵力尚不敷用,仍需奏請添調湖廣兵丁,或竟於原備楚兵之外,尚需續添黔兵數千,仰懇皇上俯從准其調用,並飭遄進。緣台灣炎熱雨濕,官兵速到,總得於春令完事,則辦理不致棘手。奏入,報聞。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四十
十月初八日(壬寅),孫士毅奏言:委守備沈德清、千總莊大進帶同兵丁三十二名,將赴台兵丁棉衣、鞋、褲、帳房等項,分載兩船,運送廈門。九月初五日,在粵東澄海縣開行。九月十八日,接護南澳鎮副將鄭元好稟稱:『前赴閩省銅山沿海一帶巡查,至虎仔嶼收泊,沈德清等船隻亦收至虎仔嶼,告知:於十五日灣泊銅山營仔汛港,三更有賊船四隻,每隻數十人,前來行劫。千總莊大進船內裝載鞋、褲、帳房等項,被劫去一百餘簍,並失去隨帶兵器數件、千總戳記一個。因賊多兵少,兵丁三名被打落水,千總及各兵均各受傷。其守備沈德清船內裝載棉衣,未曾被劫』等因。臣查該護鎮鄭元好既在閩省銅山沿海一帶巡哨,何至一任盜賊充斥,毫無顧忌。其銅山營汛,是否該護鎮所轄,抑另有專管之員,應聽閩省查明參辦外,臣現於粵東境內各海口,一體委員上緊跴緝,嚴密查拏。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孫士毅、徐嗣曾曰:鞋、褲、帳房等項,俱係運送台灣軍裝物件,被劫至一百餘簍之多,看來竟係林爽文夥匪在洋面潛出邀劫,不可不嚴拏究辦。此案被劫係在閩省洋面,李侍堯自應飭屬一體嚴拏。但該督駐劄廈門辦理軍務、照料官兵配渡,事務繁多,無暇兼顧,徐嗣曾現在省城並無經辦要件,竟著責成該撫督率所屬實力查拏,務期按名弋獲,毋使漏網。徐嗣曾於台灣剿捕事務,初時尚知留心,隨時陳奏,後見賊匪肆擾日久,一時未能辦結,未免心存畏難,轉似置身局外,緘默不語,若與己無干者。徐嗣曾係本省巡撫,何得漠不相關若此?著傳旨嚴行申飭。
同日,保成奏言:黔省頭起官兵,距古州水次較近,是以咨會古州鎮總兵馬詔蛟,即將頭起官兵,會同貴東道尼堪富什渾先行點驗開行。總兵馬詔蛟親至丙妹照料。嗣臣趕赴古州,即將二起官兵查點開行,隨親督前抵丙妹。撫臣李慶棻於遵義、大定、平遠、黔西官兵過省,亦即親赴沿途督催。鉛彈等項,俱加倍帶往,以資備用。奏入,報聞。
初九日(癸卯),孫士毅奏言:黔兵赴閩,計程雖遠,而自貴州一帶至廣西梧州府,均係溪河急水順流而下,無需多日。其自梧州至廣東省城,水勢亦順,不致稽遲。唯自廣州至惠州老龍地方,逆水居多。自老龍過山之後,如過溪河水勢不致過淺,亦止數日可到潮州。查廣西柳州以上,提臣三德在彼督催。撫臣孫永清現駐梧州照料。其入粵東境後,撫臣圖薩布、提臣高■〈王〈艹佘〉〉,於廣惠兩處上緊催趲。其自老龍過山,清溪下船至潮,臣妥為料理;中間復派委文武大員,分段催查,務期加緊遄行,斷不令稍有遲滯。至粵西兵三千,分作六起,其頭起五百名,即日可到黃岡點送入閩。其餘五起,因營分較遠,於九月初十日以前,由梧州起程,約計月盡、月初,亦由黃岡全數出境。奏入,報聞。
十四日(戊申),恆瑞奏言:鹽水港附近民人,多有從賊。九月初四日,有賊匪二、三千猝至,經恆瑞督令岱森寶屢次堵禦。初五日早,又有賊萬餘前來滋擾,恆瑞督率富剋精額奮力剿殺。賊匪人數眾多,官兵不能抵禦,富剋精額被砲打傷陣亡。恆瑞欲進不能,即欲棄鹽水港退回常青處,亦不能達,現在續到兵五百名,唯有悉力固守鹽水港。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海蘭察、恆瑞、李侍堯、孫士毅、柴大紀曰:該處賊勢尚在猖獗,恆瑞兵力有限,未免進退掣肘,幸所帶之兵又續到五百名,可資接應。恆瑞此時,亦不必過於焦急,唯當在鹽水港悉力固守,以待福康安到。若賊匪眾多,勢難守禦,不妨竟棄鹽水港,同至常青處,再圖進取,亦是一策;但用兵之道,以攻擊為先著,堵禦為後著。今官兵所到,轉被賊人攻擾,我兵日以抵禦為事,是官兵祗辦接應,著著落後,而賊人轉得占先,客主之勢,豈不倒置?恆瑞此時,既不能帶兵前抵諸羅,又不能回至府城,亦斷無在彼株守之理。況恆瑞在彼,賊匪不時滋擾,仍須堵禦剿殺,不得休息。與其賊來始應,何若偵探附近賊匪何處單弱,有隙可乘,即帶兵直前攻剿,使賊人救應不暇,以成反客為主之勢,豈不甚善?恆瑞當察看光景,酌量妥辦,亦不必過於拘泥遵旨也。至福康安自九月二十四日在大擔門發摺後,迄今未據續有奏報。前於陛辭時,曾令到廈門後,察看情形,如台灣府城及諸羅設有疏虞,福康安應俟添調官兵到齊,再行放洋前進。計此時,福康安自早得有順風徑渡鹿仔港。現在鹽水港有賊滋擾,恆瑞勢不能支。儻此旨到日,福康安尚在守風待渡,竟當俟川、黔等省官兵到齊,再行開駕。若已得風配渡前抵鹿仔港,不妨稍為等候,俟川、黔、粵西官兵陸續到彼,再行統領進剿。或先赴鹽水港一帶剿殺賊匪,援應恆瑞;或經由鹿仔港直攻大里杙賊莊,使賊人回顧巢穴,前後牽綴,則鹽水港等處賊匪,自必紛紛解散,其圍不攻自解。福康安唯當審度機宜,不可畏難,亦不可冒險輕進,總以持重為要。至福建、廣東二省召募新兵,未經訓練,若即用以剿賊,難期得力;著傳諭李侍堯、孫士毅,如遇福康安續有添調之處,先將各營練習之兵,派令前往。其新募之兵,留於該省巡查防守,仍一面督飭將弁,上緊訓練,務期精熟可用,庶於戰守均為有益。又徐鼎士處,未據續有奏報。就目下情形而論,如賊匪盡往南路,大里杙賊莊祗係家屬老弱,則徐鼎士自應由大甲溪乘虛進搗賊巢,以分賊勢。若北路賊匪屯聚尚多,徐鼎士且勿輕進。福康安到鹿仔港後,距彼更近,自悉該處確信,其應如何籌辦之處,即當檄知徐鼎士遵照辦理。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舒常、俞金鰲、何裕城、浦霖曰:前經降旨令浦霖於湖南挑選兵二千名,以備徵調,自已豫為挑備。今台灣剿捕逆匪尚未蕆事,現須添兵協剿,該省兵丁從前調赴金川軍營,於馳陟山險較為便捷,今調往台灣助剿,自更得力。著舒常、浦霖即將挑備兵二千名,派鎮筸鎮總兵尹德禧為總統,並著於副將內曾經身歷行陣者,酌派一、二員,隨同帶兵前往;亦照運米路徑,由江西一路迅速赴閩,聽候福康安調用。所有軍裝、火藥等項,俱著妥協備帶,勿致稍有缺乏。至湖南鳳凰廳地方,前因苗匪滋事,甫經該鎮尹德禧搜捕淨盡,該處係苗疆緊要,必須大員在彼駐劄以資彈壓。著俞金鰲即行前往該處駐劄,兼理總兵印務。並著何裕城於兵丁抵境時,妥為料理趲程前進。
十五日(己酉),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海蘭察、恆瑞、李侍堯曰:福康安統兵進剿,所帶官兵,多係派調勁旅。其閩省本地兵丁,屢經挫失,自不能如川、黔兵丁之得力。但現在台灣統兵大員內,如蔡攀龍等,即籍隸閩省,其餘偏裨千把籍隸本省者,諒復不少。福康安仍當加以策勉鼓勵,俾伊等各思振奮勉圖出力,不可因現帶巴圖魯侍衛章京等皆驍勇絕倫,所調各兵俱係生力可恃,遂置閩省官兵於不齒,致阻伊等效用之心。況現在各省調往兵力雖多,於該處路徑情形未能熟悉,必須本省官兵為之向導。福康安務須隨時留意,於閩省將弁兵丁中,視其出力者,鼓勵數人,以作其氣,而收其用,不可稍存岐視也。再前據常青等奏,官兵與賊打仗,屢因遇雨路窄,不能擺列隊伍,但我兵因路窄難行,不能整隊,豈賊人獨能悉眾全來,坦行無阻?且我兵因雨水泥濘,難以前進,何以賊眾獨不避雨水泥濘,時出滋擾,殊不可解?福康安到彼,詳悉查明該處實在情形,悉心籌畫,務出萬全。
臣等謹按,閩省兵丁,當屢經挫失之後,其氣已餒。我皇上特簡巴圖魯侍衛章京等,及調集川、黔勁旅,皆驍勇絕倫,可期迅速集事;尚垂念閩省弁兵執殳隨行,不肯稍存岐視,以阻其效用之心。特命於將弁兵丁內,視有出力者,錄用數人,以作其氣,俾得人人自效,踴躍爭先。斯真天地之量,而為鼓勵人才之極則歟!
十六日(庚戌),福康安奏言:臣此次由鹿仔港進剿,必須南北兩路併力攻圍,使賊匪處處防備,疲於奔命;賊勢既分,軍威壯盛,不難一鼓殲擒。現已繕就咨文,俟放洋時,差人乘坐哨船,知會常青、恆瑞、柴大紀、蔡攀龍等。約計臣到鹿仔港之時,各路大舉進攻,鹿仔港大兵即可乘機迅發,直抵諸羅,將沿途賊匪痛加剿殺。一面撫諭附近被脅民人,令其各保村莊,殺賊自效;不必零星派撥,逐處留兵,道路自無虞梗阻。中路既通,聲勢益加聯絡,然後整兵進逼大里杙,約會淡水官兵由烏日莊夾攻。另派巴圖魯侍衛數員,帶兵在牛馬、快官等莊,杜其奔竄之路。巢穴既傾,南路賊勢益孤,殲擒更易為力。臣遙揣情形,似應如此辦理;到彼後,如有應行布置之處,再當相機妥辦。
同日,李侍堯奏言:閩省駐防滿兵,除恆瑞帶領一千赴台郡外,尚有一千五百餘名。省城地方亦屬緊要,若分撥八百名來駐廈門,亦足資彈壓。隨飛移副都統鄂岳,令其如數調派,並明諭各兵,以將軍赴台灣,恐將來或需派撥,是以先調至廈門豫備。至廈後,仍飭隨時操演,不稍露端倪,亦已足壯聲勢。至將軍福康安既赴鹿仔港,將來解送要犯,或由蚶江入口,該處附近泉州有陸路提標兵,自足彈壓,可毋庸分撥滿兵駐劄。
其漳州一帶地方,尤當靜鎮,是以臣諸事只照常辦理,不露形跡。再,密飭平和縣查訪林爽文祖墳,據稟:『林姓各支,多者千餘丁,少也數百丁。現在進士林屏南稱:康熙年間,有林恪者隻身渡台營生,後即家於大里杙。乾隆四十年,屏南之堂姪林任觀往台販易,寓大墩林訪家,曾有大里杙人林爽,年約二十以內,常來閒遊,詢係林恪之孫。現在造逆之林爽文,或即是此人。但事隔多年,彼此不通信息,是否的係此人,不能知其確實』等語。查漳、泉風土,往往人名有兩字者,只呼一字,以便稱謂。今林任觀所遇之林爽,既居大里杙,當即係現在之逆匪林爽文,則伊祖林恪以上墳墓,即應刨掘。但據林任觀所供,林恪之孫與現在逆匪是一、是二,尚未有的據;該姓支族甚多,方且各懷畏懼,未便因疑似之間,遽行辦理,恐遂致驚疑不安;容再行密訪,務得確切根據辦理。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海蘭察、恆瑞、柴大紀、蔡攀龍、李侍堯曰:福康安所奏籌辦剿捕事宜,與朕節次所降諭旨,雖有大同小異,然已俱得要領。現在添調川省屯練兵,不過七、八日即可前抵廈門,若福康安在大擔門守風尚須數日放洋,則此項兵丁當已陸續到彼,福康安即可帶領一同渡洋。即福康安已得順風先行開駕,而屯練兵隨後配渡,計其前抵鹿仔港,亦不過於福康安到後一、二日即可到齊。其貴州、廣西兵,亦當接續全到。且福康安前此原請添調四川、湖南、貴州兵各二千;今湖北之兵,雖因路遠未經調發,但朕已豫為籌及,派調廣西兵三千,現又添派湖南兵二千。而川、黔之兵,於福康安未經奏調之先,亦俱預為調派,此時俱可絡繹前抵該處,正資進剿,何慮不所向剋捷耶!唯恆瑞在鹽水港有被賊滋擾之信,該參贊前日奏到之摺,係由廣東轉遞,福康安未經啟閱,自尚未得信,已降旨詳諭一切。就此時情形而論,自先以援救諸羅為要。福康安到鹿仔港後,等候川、黔、廣西兵齊到,即直抵諸羅。柴大紀、蔡攀龍在彼日久,於該處情形自為熟悉,福康安當與之悉心籌畫。至台灣府城,現有常青在彼,看來雖未能進取,而自守尚屬有餘。即使府城守禦難支,或竟有疏虞之事,亦不難再為收復。福康安不必因身當重寄,不能為郡城保全,即為有負任使,心懷疑慮,以致顧此瞻彼,轉不能併力一處,決機製勝。朕亦不怪福康安之不救也。所帶巴圖魯侍衛章京等,皆係久經行陣,於行軍機要皆能熟悉,統兵進剿時,其旁路、後路或有賊匪潛出滋擾,伊等自能隨時察看,豫行防範,不致墮賊狡計。至林爽文祖墳,未得確據,自未便因疑似之間概行刨挖,轉致林姓支族聞信驚疑,應俟查有確切根據,再行辦理。即使一時未能查出,亦無甚關係,不妨稍從緩辦。
同日,何裕城奏言:四川屯練降番兵二千三十一名,先於九月二十六日全抵江西九江府境;嗣接奉諭旨,飭令加緊兼程行走,又飛飭各地方官並添派文武大員,分布各站,節節趲催。而該官兵等亦各踴躍爭先,由南康、南昌、饒州、廣信等府,行抵河口鎮。經藩司李承鄴率同府、縣等在彼經理,分起過鉛山縣之分水嶺,至初八日全抵閩省之崇安縣迅速前進。奏入,報聞。
十七日(辛亥),孫士毅奏言:前因諸羅急需應援,即一面知會粵西兵起程來潮,一面於粵東再湊調一千名,實屬失當。至粵西兵三千,於十月初四日全數照料入閩,黔兵二千,計日應抵粵東境內。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李侍堯、孫士毅、徐嗣曾曰:今台灣剿捕賊匪尚未能剋期竣事,正需兵力;則孫士毅豫行派撥以聽調遣,殊為得用,甚資其力,何必引以為罪耶!此時,屯練二千已抵該處,粵西兵三千亦已早抵廈門,合之鄭國卿候風待渡之兵,又有八千生力雄兵,加以鹿仔港原有之漳州兵二千、廣東兵三千,以及義民、番社,而以巴圖魯侍衛章京等,分領進剿,何向不剋!但恐將來大功垂成,賊匪勢窮力絀之時,此輩狡獪性成,斷不肯束手待斃,或思由海道搶船避竄。笨港、鹽水港、鹿仔草一帶,俱曾被賊匪焚搶,此等處均係通海口岸;將來賊匪避竄時,其大里杙巢穴留存家屬甚多,賊人顧戀家室,自必思搶船隻,同載逃逸。若逃在洋面,則大海廣闊,蹤跡匪易,豈有福康安亦駕船追捕之理?福康安等務須豫行留心。今兵力既多,如沿海口岸,一經將賊殺散,即揀派水陸弁兵嚴行看守,並留一、二大員往來稽察,勿被賊人搶佔。若有商販船隻,亦當全行調開,勿令近岸。其運載軍需兵米等項船隻,於到後即令原船仍回內地。使賊人無船可奪,絕其逃竄入海之路,方為妥善。再漳、泉各屬,向藉台灣運米接濟,今台灣被賊滋擾,雖米石不能源源運送,但該撫現稱內運無多,則是台灣地方小民尚能耕種,有米運至內地。且昨據福康安奏,常青在府城與賊打仗情形,其信息即係得之船戶,可見該處商販雖少,尚有船隻往來。其台灣產米,是否常有運送內地者?為數約計若干?現在台灣南北兩路,何處尚照常耕種?並著福康安、李侍堯於便中訪查,據實具奏。
十九日(癸丑),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曰:台灣地方奸民糾眾械鬥之事非止一次,皆由該處多係漳、泉二郡及廣東民人在彼居住,而漳、泉兩郡民人素有嫌隙,及與廣東民人彼此不睦。其里居田土互相錯處,往往分爭搆釁械鬥滋事,而地方官並不實力查辦,惟思將就完案,以致奸民無所儆畏,因而釀成事體。此次林爽文等倡亂不法、劫縣戕官,亦即因糾眾倡會而起。今福康安等統領大兵,鼓勇進剿,自可剋期蕆事。惟該處刁民,惡習相沿已久,若將來撤兵之後,未免故智復萌,辦理匪易。現經此番大加懲創,不可不悉心籌辦,妥為經理,以期一勞永逸。因思廣東、漳、泉三處民人互相搆釁,若能令其彼此分處,各不相涉,自屬其善。但伊等在彼居處多年,各有田產,安土重遷,一時概令離析,勢有所難。將來賊匪蕩平後,福康安應酌量情形,設法妥辦。如義民內居住山豬毛廣東莊者,久經官給「懷忠里」、「效忠里」匾額,該處義民最為奮勇急公,自應令其照舊安居,各守本業。此外各處義民,實在隨同官兵打仗殺賊者,既經奮勉出力,豈可轉令遷徙,失其世業。若賊匪莊業例應入官,當召募別處良善之民居處。至各近處村莊民人,雖無從逆實跡,而與賊匪同住一莊、心持兩端者,究不可信。或趁此兵威,將該處村莊民人酌為遷徙。其籍貫分隸廣東、漳、泉者,令其各為一莊,俾相離較遠,以杜爭端。至台灣府城,為五方離處之區,自難逐一清釐,轉滋煩擾。況鎮、道大員俱駐府城,原可隨時彈壓,無虞滋事,則不必辦及。至台灣南北各處村莊,多被賊焚燬,民人俱遭戕害,並賊人頭目及被賊脅從之眾所遺田土房產,既未便仍撥給漳、泉之民,令其徒享利益,且恐遊手無籍之徒,從而聚處,又致滋事,自應將其田產查明入官,另行分撥。因念該處熟番向化日久,此次逆匪滋事,熟番並無從賊者,且淡水等處現在召募番勇甚多,莫若將此項入官田產,如四川屯練之例,即給與熟番耕種,按則陞科,令其安居管業,自為守護,既可以示綏戢,又可招撫生番,豈不一舉兩得。再諸羅、彰化等處,地方遼闊,亦須酌量添設兵丁,以資防禦。該處止設知縣一員,恐職分較小,不能彈壓,或應酌添丞倅將弁在該處駐劄,更為有益。福康安等歸入善後事宜酌辦,不必過於拘泥。將來應行籌辦之事甚多,若令李侍堯渡洋前往辦理,恐內地乏人,而常青於此等要務未經諳練,恐亦不能籌辦裕如,福康安既遠涉重洋,於該處整頓地方、戢暴安良一切善後之事,正應乘此大兵得勝之後妥為區畫,不必急於回京。至海蘭察及巴圖魯侍衛章京等,事竣後自應令其先回;不妨酌留數人,以資臂指。其閩、浙駐防滿兵,亦應令其各回本處。惟屯練黔兵,既經遠調到彼,將來辦理善後事宜,或有應須兵力鎮撫之處,亦不妨暫留該處,於諸事辦完後,應撤回時,再行撤回也。
二十日(甲寅),徐嗣曾奏言:四川屯練降番二千名調赴來閩,二起兵五百名,於初四日入境,其頭起兵巳於今日到省。先准督臣咨會調撥駐防滿兵,駐劄廈門備調,經酌派八百名分起前往。臣與副都統臣鄂岳商同料理,趁川兵未到之時,先令滿兵兩起於初八、初十日起身。此時川兵已到,應先儘該屯練等逐起過竣後,再遣後起滿兵前進。臣親赴沿途照料彈壓。火藥、鉛彈均已備貯泉廈兩處。經臣酌定川兵由蚶江配渡赴鹿仔港,已飭總辦局司道於泉州存貯軍火內,就近按照撥給,以資帶往。至廣西兵三千名,據報三、四起已抵廈門,貴州兵二千名,計已可抵粵境,俟各兵到時,即可迅速配渡。奏入,報聞。
二十一日(乙卯),孫永清、三德同奏言:黔省官兵二千名,分四起行走,頭起官兵於九月二十一日入粵西之梅寨界,第二、三、四起,俱間日前來。自梅寨至蒼梧出境,共水程一千八百餘里,每多灘淺難行之處,先期飭令各地方官多備人夫,在灘伺候,兵船一到,立即拉送,毋詐片刻停留。並飭沿途督護各員弁,加緊嚴催,俾各起接續行走。茲於十月初三日至初六日,四起兵船,已全數出境入廣東封川縣界,交明廣東道、府員弁押護前進。其流領各兵之總兵許世亨並各將弁,均能約速兵丁,安靜守法,並無生事滋擾之處。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曰:現在川、黔、廣西等省兵丁,即日陸續前抵鹿仔港,伊等遠涉數省,行走奮勉、安靜,自應酌加獎賞,以示鼓勵。此內屯練兵丁,屢經調派,素為得力,但此次甫經新到,尚未與賊打仗、獨著勞績,既未便先加恩賞,轉使他省調撥之兵,不無觖望。且台灣節次所調粵東、浙江及閩省滿漢官兵甚多,久經在彼防守堵剿,其中傷亡、病故及疲弱不能得力者,一時亦難分晰查明、普行給賞;自應核其功過,分別賞罰,用示勸懲。著福康安到彼後,於打仗時,務須隨時留心查察。至新舊派調各兵,有打仗出力者,亦有怯懦不前者。福康安於進剿時,應將各該省中奮勉驍健之兵,臨時查明,酌加賞賚。庶出力者倍加感奮,而懦怯者亦知所激勵、爭先劾用,於剿捕機宜,方可收臂指之效。
二十三日(丁巳),李侍堯奏言:九月以來,海風連作,台灣久無文報。本月初九日,始接同知吳元琪九月初六日來稟。內稱:『初一日柴大紀有信至府城稱,蔡攀龍等援兵,惟蔡攀龍、孫全謀帶兵七、八百名及運送糧餉之義民三千名到諸羅。其貴林、楊起麟、杭富,俱在正音莊陣亡。賊在諸羅城十數里外周圍邀截,使道路不通,米糧不入。現在米價甚貴,且無買處。又聞近縣各莊田禾正熟,賊與莊民分收,運歸斗六門。官兵常出城截用,似尚可支持。恆瑞在鹽水港連日打仗,常青又添派梁朝桂、謝廷選帶兵一千,前往應援』等語。是諸羅仍未解圍,而鹽水港又多賊匪滋擾。梁朝桂等到彼,雖可增助兵力,萬一賊益鴟張,鹽水港水口截斷,則恆瑞等進退兩難,或有疏失,益不成事體。是以臣飛札常青速派水師鳥鎗兵數百名,駕船數十號往鹽水港。倘賊由水路來擾,即行截殺,務當保往水口,兼可作萬一退步之用。臣因風帆不順,特令廈防廳選募舵工水手,將此信冒險折戧前往,但未知是否必能迅速送到。至粵西兵三千,現已到齊登舟,緣東風甚大,不能放洋。福康安等亦尚在大擔候風。川省屯練,本月初二日頭起兵亦已入閩境。此項兵係從江西取道府城而來,應即從蚶江配渡。其船隻亦已豫備妥當,俟將到時,臣即前往蚶江料理。貴州兵,聞已在途,想亦迅速可到。福康安等一得順風,自當即行開駕。
同日,普吉保奏言:臣帶領官兵於九月初六日由大突溪前往笨港,分路剿捕,留遊擊葉有光帶兵八百名,防守糧道後路。十三日行抵麥子寮,有賊眾數千苛派良民銀、米,民苦不能應。賊剋期次日燒莊,百姓驚惶無措。適官兵踵至,賊眾奔逸,百姓懽聲動地。是日,劄營該處,仍一面分兵偵探追逐。十五日,劄營元長莊,離笨港八里。密探賊匪均屯集笨港及前途一帶村莊。至夜,賊匪暗放火號,繼以砲聲;並聞諸羅一帶,砲聲徹夜不絕。臣當飭將弁嚴為戒備。四鼓,將兵分作三隊,臣帶領司馬元勳由中路直衝賊巢,遊擊海亮由西路夾攻,護副將琢靈阿為之接應,參將張朝龍帶領守備宋國興、署守備沈勇云從東路橫衝。賊眾蜂擁迎敵。臣督率官兵奮勇攻殺,鎗砲並施,打死賊匪數百人。生擒賊夥楊意、蘇媽、張固三名,審明正法。獲器械三十餘件、鞭炮二門,米谷、薯幹約計百餘石,當分散出力各官兵、鄉勇。焚燒坂頭厝等莊七處,火煙起後,諸羅砲聲亦遂不聞。查遊擊海亮奮力督兵,復用鎗砲打斃逃散賊匪數人。正在收軍,據報有賊匪數百人乘大路前進,由崙仔頂一路來犯大營。經署同知黃嘉訓督率鄉勇,會同遊擊夏承熙,帶領官兵奮勇堵禦,殺賊十餘人,當將崙仔頂賊莊燒燬,賊眾退散。查笨港地方分南北二港,離諸羅二十餘里,離鹽水港三十里,離海口三十里。自五月失陷後,北港竟成片土,南港一帶搭蓋草寮,約計二百餘間,悉係賊巢,賊匪得以肆行無忌。今頓遭焚殺,賊眾未必不為喪膽,若經乘勢直追至諸羅,似覺便捷。第恐賊匪詭計多端,一俟我兵前進,在後繞襲,阻隔糧路,貽害非輕,故仍劄住元長莊,並可覘賊匪動靜。臣一面親督官兵焚燒一帶賊莊,痛加剿殺,廓清後路;一面密遣妥人移咨參贊臣恆瑞、柴大紀,定期三路會合,併力夾攻。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李侍堯、恆瑞、柴大紀、普吉保曰:笨港離諸羅二十餘里,離鹽水港亦止三十里。該處經普吉保帶共收復,與諸羅密邇,聲息相聞,是諸羅縣城儘可無慮。而鹽水港亦距笨港甚近,恆瑞處有續到之閩兵一千五百名,又經常青派令梁朝桂等帶兵一千名前往援應,則鹽水港一路軍勢亦已大振。至常青處,既能分兵援應鹽水港,看來府城自必防守裕如。計福康安此時,諒已順風前抵鹿仔港,其四川、廣西兵,自已與福康安先後放洋。福康安統領多兵及巴圖魯侍衛章京等前往督剿,又經笨港收復之後,軍聲倍振,惟當督率將弁相機進剿。再該處民人被賊匪勒索銀米、焚燒住莊,不堪其苦,一聞官兵到彼,喜獲更生,可見賊匪經過地方,其附從民人本非甘心從賊,特因賊匪逼迫,無奈聽從。即如麥仔寮地方,幸官兵前往該處,民人得所倚仗,否則必致被賊脅從。是前此業經從賊民人,其中為賊所迫勉強附從者,自復不少,福康安此時尤應將安分良民,妥為撫慰安戢。即已經從賊者,亦應設法招徠、分別辦理,不可因已從賊,概予殲除,轉致阻其自新之路,堅其助逆之心,此為最要。其貴林所遺溫州鎮總兵員缺,著福康安於帶兵勇往之副將中如徐鼎士、謝廷選,並此外奮勇出力者,保舉一員,奏明陞補。又遊擊海亮、署同知黃嘉訓,督率兵民鼓勇殺賊,均屬奮勉,亦著福康安查明,酌量陞用,以示獎勵。再,朕恭閱雍正年間實錄,舊例:閩、粵民人往台灣耕種者,所有妻眷一概不許攜帶,止許隻身居住台灣,而全家仍住本籍。嗣經高其倬疏請,將在台灣墾田耕種及有房屋民人,准期搬眷居住,經九卿議駁。自因台灣係海洋重地,是以不令內地民人挈眷前往。今台灣民人俱有家屬,與前定之例不符。其准令攜帶眷屬,起於何時?著福康安、李侍堯查明具奏。即如現在林爽文等糾眾滋事,設其家屬俱在內地,賊首等自必有所牽顧,何致敢於肆逆若此!是台灣民人禁止搬眷居住,未必非杜漸防微之一法。將來事定後,應如何趁此兵威酌定章程,妥協辦理,抑或從來已久,有所不能之處,並著李侍堯歸入善後事宜,一併妥議。
上又諭內閣曰:貴林、楊起麟同都司杭富,因剿捕賊匪,臨陣捐軀,殊屬可憫!貴林著照總兵例議卹;楊起麟前在鹽水港一帶堵禦防守,尤為出力,著加等照副將之例議卹;其都司杭富,亦著照例議卹,以示憫卹。
上又諭內閣曰:台灣逆匪林爽文等糾眾不法、肆行滋擾、搶佔村莊,實為罪大惡極。今普吉保督率將弁兵丁,由大突溪一路偵探賊蹤,奮勇殺賊,燒燬賊寮,生擒賊夥,奪獲器械、銀、米甚多,收復笨港,實為出力可嘉!普吉保著交部議敘,出力兵弁,著福康安查明,咨部一體議賞。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四十一
十月二十四日(戊午),福康安奏言:十一日清晨,臣見風勢略平,強令放船,行未十數里,仍被逆風打回。至台灣情形,日來總未據常青、柴大紀、恆瑞等具奏,殊不可解。適有自鹿仔港放回船隻,即傳船戶蔡順利詢問,據供:『聞得總兵普吉保於九月半前,親自帶兵前往諸羅。曾否打仗得勝,我不能知道』等語。據該船戶所言,普吉保久已帶兵前往諸羅,恆瑞若由鹽水港併力進攻,收復鹿仔草,彼此聲勢聯絡,諸羅尚可無虞。查諸羅久被圍困,屢次救援,皆未得手。臣再四酌籌,自應令柴大紀仍前固守,與恆瑞、普吉保內外應合,殺賊解圍,仍未便輕委縣城。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曰:海洋風信頂阻,未能剋期開駕,正是上蒼默佑、天妃助靈,俾福康安得以等候新兵,揚帆同渡,未始非極好機會,朕方轉愁為慰。福康安惟當益知敬感,切勿因放渡稽遲,稍存尤怨也。笨港距諸羅聲息相聞,與鹽水港相距三十里,兵勢已為聯絡,是諸羅、鹽水港兩處,俱可無虞。且檢查恆瑞前奏,鹽水港有賊匪滋擾,係九月初四、五兩日情形;而普吉保昨日奏到,剋復笨港,係九月十六日之事。是鹽水港一路,已壯聲援,常青處自守有餘,亦可無慮賊擾。至普吉保一路,既已得手,柴大紀等正可內外應合,併力會攻,所有前後寄信諭旨,俱庸毋給與閱看。再普吉保昨日奏到之摺,是否由蚶江登岸,抑係由廈門轉發,何以福康安未經相值,而李侍堯亦未得有信息?著李侍堯將普吉保此次奏摺,係由何路馳遞之處,便中查明具奏。此後,軍營奏報,均應於遞到何處,即由何處迅速轉遞,勿得因有此旨,拘泥令其轉至廈門,以致耽擱,方為妥善。至此次福康安發摺時尚在守風待渡,是由廈門至鹿仔港,係屬頂風,而由台灣至內地,當係順風,何以常青處亦未據有遞到奏報?並著李侍堯一俟常青文報遞到,即飭驛站加緊迅速馳遞為要。
二十五日(己未),普吉保奏言:李化龍於八月二十五日進港,臣隨將北路一帶賊勢及一切設備防禦各情形,詳細告知。而李化龍以曾經出師金川,即欲帶兵前往;臣以李化龍甫經到港,一切地勢情形未能深悉,自應在鹿仔港固守堵禦。仍將各路留駐官兵,統交經理,臣得以長驅,可免返顧之虞。其原設各營盤,均關緊要,仍妥為安設,留兵五千六百餘名,責令副將格繃額、穆騰額、參將福蘭泰、把擊裴起鰲、張會元、陳士份等,加意防範。所有添調粵兵三千名,自八月初六、二十二至九月初十日,始行陸續抵鹿仔港。內尚有兵船一隻,配帶兵丁七十九名,係把總鄭廷斌管帶,未經進口。臣一面酌帶漳州兵二千名、廣東兵二千名,又在陳兵內挑撥曾經打仗者一千五百名,併帶領護理副將遊擊琢靈阿、參將張朝龍、遊擊海亮、夏承熙、葉有光、都司馬元勳等,分飭管領。查署理番同知黃嘉訓,於事頗為熟悉,總理糧務,隨營辦理一切。臣分派妥協,定期於本月初四日,親率各官兵,本擬於東螺、西螺一帶進攻,緣聞諸羅縣城被賊圍困,事至危急,臣即遣妥人密為偵探道路。若經由東螺西螺、進攻斗六門,賊匪不無設備,剿洗恐稽時日。今查笨港離縣城二十餘里,離鹽水港三十里,雖係賊匪屯踞,若大兵由沿海一帶猝然驟至,賊必喪膽潰亂,我兵乘勢進攻,既可速解諸羅之危,而於剋復笨港後,分撥官兵守禦,糧餉、藥鉛等項,於海道運送,更為便益。臣一面帶兵相機前進,一面密行知會柴大紀,由縣城統兵接應,互相堵殺。務期打通道路,即可與將軍常青等大兵會合,進攻大里杙一帶賊巢。
同日,李化龍奏言:統領粵兵二千名,於二十五日到鹿仔港,隨會商普吉保。乘此新兵銳氣,臣即欲親帶官兵進剿,而普吉保留臣在鹿仔港駐鎮,以固地方。臣因署提臣普吉保,既係統領閩、浙、粵官兵,則一切機宜,自應聽其調度。業經稟請將軍臣常青、參贊臣恆瑞,一俟派有大員前來經理,指示機宜,臣即統兵接應,分路進剿,痛殲渠逆。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普吉保、李化龍曰:普吉保、李化龍二人,同係領兵大員,當此逆匪滋擾亟須剿捕之時,伊二人俱欲帶領官兵親往剿賊,均屬奮勉可嘉!但普吉保在彼日久,於該處地勢、賊情較為熟悉,伊以李化龍甫到鹿仔港,恐未能深悉該處情形,令其帶兵駐守,普吉保親統官兵督率前進,所辦甚是。此次普吉保、李化龍奏到之摺,係九月初四、初六等日拜發,而普吉保於九月十七日具奏剋復笨港之摺,已先行奏到,業經降旨將普吉保交部議敘,並賞給搬指荷包,以示獎勵。至李化龍一抵鹿仔港,即向普吉保面詢機宜,欲親自帶兵進剿,其急公勇往之心,亦甚可嘉!李化龍著賞給大荷包一對、小荷包二對。該鎮倍當奮勉,督率留駐官兵悉力堵禦,俾普吉保長驅直入,可無後顧之憂。即日福康安前抵鹿仔港,兼有添派之廣西、川、黔等省兵陸續齊集,軍威壯盛,剋期進剿,正在需人統領;李化龍當隨福康安奮勇殺賊,剋期立功自效。至普吉保稱,若由沿海一帶猝然前往,賊心聞風潰散之處,所見尤合機宜。不料普吉保意能如此。現在,普吉保已將笨港收復,殲戮賊匪、焚燬附近賊莊,而該處村莊民人一聞官軍踵至,歡聲動地,正可乘勢攻剿。昨據該鎮一面咨會柴大紀、恆瑞,定期三路夾攻,柴大紀、恆瑞自必督率將弁兵民內外應合,併力夾攻,可期集事。著即迅速馳奏。
二十六日(庚申),普吉保奏言:逆首林爽文率領夥黨,又於二十二、二十四等日,在元長莊一帶蜂擁前來,經臣親督官兵,奮力殺退。賊眾仍屯踞附近村莊,密遣妥人偵探得實,即於二十四夜分派官兵、鄉勇,豫為埋伏。二十五日黎明,賊眾由溪墘厝到云厝、土庫、東莊等處,前來迫近營盤。臣親率官兵奮勇直殺,鎗砲打死賊匪甚多。遊擊海亮、都司馬元勳,從白沙墩橫衝賊陣,用連環鎗砲打死賊匪一百餘人。署副將琢靈阿、參將張朝龍、遊擊夏承熙,從無底潭環攻其背;署同知黃嘉訓鼓勵鄉勇,從水磨莊堵禦截殺。自卯至未,賊眾大潰,共計鎗砲轟斃賊匪數百名,奪獲器械、賊旗多件。文武員弁,甚為奮勇出力。兵丁鄉勇,亦有陣亡受傷者,現在查明分別賞卹。惟是賊匪經大敗之後,仍於附近村莊嘯聚,實為可恨,必得設法剿洗。臣若竟帶兵丁前進,糧道後路最關緊要,是以疊稟參贊將軍臣恆瑞、參贊提督臣柴大紀,三路夾攻,方易剿洗淨盡。茲於二十五日接准恆瑞來札,知鹽水港一帶海口要道,賊匪不時出沒,現在所帶之兵,僅敷堵禦,必俟續調府城之兵到日,方可前來。並接據柴大紀札稱:『林爽文等賊,於本月十五、十六兩日,復攻諸羅,敗陣。聞官兵至笨港,該賊目帶匪徒數千,團聚於大客莊』等語。是兩處均有難以輕動之勢。現在籌度機宜,多方密探,一俟機有可乘,即奮勇前進,痛加剿洗。又二林地方,為鹿仔港沿海一帶門戶,前經藍元枚派撥官兵八百名,以資防守。旋因續到漳州之兵二千名,亦經藍元枚分派二林,以備進攻斗六門調遣。緣原帶漳州官兵,只有遊擊夏承熙、守備宋國興二員,實不敷管帶,適遊擊葉有光奉督臣李侍堯委令管押哨船來台,巡查洋面,藍元枚見伊係同安人,語音與漳州相通,且為人遇事奮勉,是以飭令同帶漳州官兵,駐劄二林,即將原駐兵丁八百名撤回鹿仔港。九月初九日,臣督率官兵駐劄二林,察看形勢實為海口要道,且為我兵糧道後路,特令遊擊葉有光帶兵八百名,暫駐二林。一面飛咨鎮臣李化龍,將原設之兵來駐二林,更換葉有光之兵,俾得前進攻剿。茲於九月二十一日,突遇賊匪焚燒大城厝、菜寮等莊,來犯二林。遊擊率領官兵往前堵禦,鎗砲攻擊,賊眾敗退。正在燒毀賊佔之楊賢莊、鋪心仔等處,不意賊匪突從竹圍內衝出,統截後路,攪殺一處。遊擊督率官兵奮力衝殺,賊匪始行退散。陣亡千總湯國寶、把總曾超群、外委沈楊芳、兵丁三十三名,照例卹賞。
同日,李化龍奏言:自鎮臣普吉保帶領官兵起程進剿之後,即親往各營盤察看地勢情形,諄諭將備加意防範,並傳集義民首林湊等,訓示獎諭,令其保守村莊,協力堵禦。第查現在賊匪注意專攻諸羅,正在乘機進擊,以分賊勢。隨於九月十八日,密令遊擊穆騰額帶領官兵,由番仔溝進至大肚溪一帶,以作疑兵。臣親率遊擊裴起鰲、署遊擊陳士份、守備徐大鵬帶領弁兵、義民首許伯達等引道,由八卦山直抵柴坑仔。賊匪蟻聚拒敵;即令施放鎗砲,賊始漸退。隨焚燬草寮二十餘間,賊人恃眾竟復擁至。臣率領官兵向前戮殺,鎗砲打死賊匪百餘人,賊即奔逃。正欲追殺,因見該處竹林叢雜、溝圳甚多,未便輕進,暫且退軍。生擒賊匪何華、歐倚二名,奪獲鳥鎗、刀械、賊旗等件。二十日親率官兵、義民前赴中寮地方,審察地勢,偵探賊蹤,猝遇賊匪數百前來迎敵。隨令施放鎗砲,打死賊匪十餘人,賊始退走。二十二日,聞大肚溪賊匪出擾莊民。臣隨即帶領官兵、義勇前往堵禦,施放鎗砲,自辰至午,打死賊匪約有二百餘名,賊人紛紛潰敗。奪獲賊旗、皮牌、長鎗、竹鋛、挑刀等件。義民內陣亡二名,加厚賞卹;受傷八名,給銀兩醫治。至賊匪何華、歐倚二名,審係賊黨,即在軍前正法。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普吉保、李化龍曰:笨港業經普吉保剋復,屢敗賊眾,連日賊人不敢窺伺。而鹿仔港一路,又經李化龍在柴坑仔、中寮等處,乘間攻擊,奮勇殺賊,賊人望風奔潰。是官軍聲勢皆可聯絡,已為大振,足令賊人膽寒。此時,福康安自早得有順風,揚帆徑渡,俞抵鹿仔港。正值賊人屢經潰敗之後,福康安惟當乘此好機會,督率將弁會合各路鼓勇直前;於初次打仗時,即將賊匪痛加殲戮,俾賊人聞風喪膽,無難一舉掃擒。至普吉保在笨港一帶,雖屢敗賊眾,但據奏賊匪仍在附近村莊嘯聚,該鎮帶兵前進,其糧餉運道後路,最關緊要,仍應加意防範。又李化龍於柴坑仔、中寮等處,乘機進擊以分賊勢,固屬奮勇;但鹿仔港係沿海重地,逼近賊巢,李化龍尤須隨處留心、實力防守,不可但知銳意直前,轉致附近賊匪潛出後路滋擾,此為最要。陣亡千總湯國寶、把總曾超群、外萎沈揚芳及兵丁三十三名,俱著咨部儀恤。
上又諭內閣曰:普吉保由鹿仔港進攻,督率弁兵奮勇殺賊,既已攻復笨港,今復能偵探賊蹤,豫為埋伏,令將弁等從旁衝截賊隊、從後環攻賊背,前後殺充賊匪數百餘人,奪獲器械等件甚多,實為奮勇可嘉!普古保已經交部議敘,著再賞給蟒袍一件,以示獎勵。李化龍因普吉保帶兵進攻,留駐鹿仔港防守,今能探察賊情,乘虛進擊,奮勇攻剿,殺賊多人,奪獲器械,賊匪望風奔潰。李化龍亦屬奮勇可嘉!著交部議敘。所有此次普吉保、李化龍派出隨同打仗殺賊之文武員弁等,均為出力,並著查報將軍、咨部議敘,以示嘉獎。
同日,孫士毅奏言:召募新兵四千名,飭令入伍訓練,並知會撫臣圖薩布關支糧餉,務使各兵技藝嫻熟,以收實用。萬一軍營現兵不敷搜剿,再須添調,臣愚似應新舊參用;於其中挑選材技出眾者,赴台剿捕,較為得力。再查粵東赴台官兵,其子弟作為餘丁隨往者,共一千二百餘人,軍營遇有兵丁缺出,足資拔補。至此外續有應募,臣擬仍令各該營陸續登冊,暫緩入伍,毋庸一概給以糧餉,以節糜費。
同日,圖薩布奏言:黔兵二千名,現分四起行走,於十月初七、八、九、十等日,陸續到省。立即更換船隻,將應給口糧各項照例給足,隨到隨行。諭令文武員弁,小心護送,晝夜趲行,沿途俱極安靜,並未片刻停留。臣仍移咨惠州提臣高■〈王〈艹佘〉〉、駐潮督臣孫士毅,一體飭令沿途地方文武,加緊催趲,務期迅速赴閩。
同日,舒常奏言:湖南應備之兵二千,早經照數挑定,一回移知提臣俞金鰲,速赴鎮筸接署鎮篆,並令鎮臣尹德禧先赴總路,查點帶領,以專責成。查原派副將伊當阿,曾經出師西路金川,其餘將備,多係曾經出師之員,均經飛飭作速起程。臣赴長沙會同撫臣浦霖,督辦一切軍行事宜,並分地查點督催,俾各起官兵安靜、迅速出境,不致稍有延緩。所有鎗砲、火藥、鉛彈等項,寬為豫備,飭派專員解送。
同日,何裕城奏言:川省委員先後押米二十萬石,接續到境,經該地方官迎護尾催,於十月十二日全數出江西境。隨飛咨安徽撫臣一體飭屬趲催,星速前進。均奏入報聞。
二十七日(辛酉),常青奏言:八月二十七日,探得賊目莊大田復約首逆林爽文之弟林三,共糾匪眾欲來犯郡。臣一面知會郡城弁員留心防範,一面派撥江寧將軍永慶、侍衛烏什哈達、總兵梁朝桂等,於二十八日黎明,帶領弁兵二千名前往迎擊。方出營盤里夥,據報賊眾已從中洲來犯大營東、南二面,並分夥黨約二千人,先攻府城大南門、小南門外之桶盤棧。當經在城之司道等率領民兵,施放鎗砲,打死賊三十餘人,賊即由竹箐深處竄逸。其大營東、南兩面,約有賊五千餘人蜂擁而來,臣即親自督率永慶、烏什哈達、梁朝桂等,奮勇進剿。賊人對放鎗砲。滿漢官兵排開隊伍,子母連環鎗砲疊發併施,自辰至午,賊人敗逃。官軍乘勢追趕剿殺至七、八里,前抵大溪河邊收兵回營。計共斃賊約二百餘人,奪獲大砲二門。官兵、義民割獻新留髮之首級十一顆,當即獎賞注冊。官兵、義民並無傷損。至前次摺內,聞賊目來投之語,彼時因有山豬毛義民首舉人曾中立,差人赴道稟稱:賊目許光來囑令民人黃嵩到堆探問,如擒送莊大田,得免罪否?隨諭以不但免罪,而且有功等語。以後,並未有投出之信。但臣具摺時,未將賊目姓名各緣由聲敘明悉,實屬疏忽。
同日,恆瑞奏言:李侍堯所派三千名,尚未到齊。現在鹽水港附近村莊,俱有賊人屯聚,賊中火藥、糧食甚多,難以前進。且於附近左右藏匿,明係欲俟官軍前進,將後路截斷。又賊匪於民人所種糧食,十分中抽取二、三分,其附賊民人,驟難解散;即安分之民,亦多心懷兩端。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柴大紀曰:前曾有旨,以常青自駐守府城以來,未能前進尺寸,伊究係年老留於軍營無益,而恆瑞年力正壯尚可以資驅策,是以令福康安到彼察看,將恆瑞留彼聽候調遣,令常青即行回京。今日閱伊二人奏到各摺,因思常青在府城駐守雖未能前進,但一切調度尚俱妥協;又聞知諸羅、鹽水港兩處被賊滋擾,先後派兵接應;且伊在府城亦經屢次與賊打仗,是常青雖屬年老,尚能料理軍務。且福康安到鹿仔港後,由北路統兵進剿,其南路及府城一帶,亦須有大員駐劄督辦。常青在彼日久,於該處情形較為熟悉,應仍令其留駐府城督率剿捕。至恆瑞在鹽水港被賊攔阻,一籌莫展,轉於摺內將賊匪情形張大其詞,茫無主見,似此怯懦無能,即留於軍營亦屬無益,著福康安於鄂輝到後,即傳旨將恆瑞解任,令其自備資斧來京候旨。其福州將軍員缺,即著鄂輝調補,令其統領恆瑞原帶弁兵,協力剿捕鹽水港一帶賊匪,接應諸羅。至常青此次覆奏之摺,既得有福康安到彼督辦之信,該處兵民聞知,如何踴躍振奮,其賊匪聞有大軍將到,情形若何?俱應於摺內詳晰聲敘,乃並無一字奏及。且常青自經委任,不能稍著功績,今聞簡派福康安前往接辦,亦應將伊在彼半年毫無出力、愧悚難安,而於彼處情形自為熟諳,情願留於該處隨同剿賊、以贖前愆之處於摺內敘及,乃亦竟無一語。著常青自行明白回奏。恆瑞既知賊人於附近處所潛匿,欲圖乘間邀截,正應督率官兵將鹽水港附近、左右藏匿賊匪,奮力搜捕,以清肘腋,豈有坐待之理?即如福康安現在統兵到彼,沿途遇有賊匪,自即隨處剿殺,亦斷無因慮賊匪潛截後路,遂按兵不動。乃恆瑞惟知坐守,漫無籌畫,伊究竟在彼所辦何事?豈竟思與賊相持,待其自斃?又將欲效魏大斌之到諸羅,徒糜廩給耶?著福康安嚴加詰訊,據實具奏。至常青所奏賊目許光來囑令民人探問,擒送莊大田是否得以免罪一節,常青諭以不但無罪,且可有功,其措詞尚為得當。台灣賊匪本屬一時烏合,其附從夥黨見逆首尚在負嵎抗拒,自未必肯將賊首、賊目即行擒獻。即日大兵云集,四路攻剿,賊首等勢窮力蹙,退無所歸,此等嘯聚匪徒,豈真有恩信相結;其附賊夥匪一見官兵勢盛,逆首指日就擒,或希圖自謀生路,竟將賊首、賊目擒縛獻出,乃事理之必有。著福康安於進剿時,即行廣為曉諭,使脅從之徒自相解體,彼此猜疑,則賊匪烏合之眾,可期不致自散。又,現在賊匪四出滋擾,迫脅村莊民人,抽分糧食,村民等畏其戕害,自不得不勉強聽從。將來福康安統兵進剿,於所過地方,尤應妥為安撫。再,前此諭令柴大紀,如諸羅守禦力實難支,不妨帶兵殺出縣城,另圖進取;乃係因彼時諸羅被賊滋擾,情形較為緊急,各路援兵未能即至,而柴大紀係提督大員,稍有疏虞,殊為不值,是以曲加軫念。今普吉保已帶兵剋復笨港,與諸羅相距止二十並,聲勢聯絡,兵氣已振;而柴大紀在彼堵禦屢經殺賊,是諸羅保守無虞已逾半載,此時豈可轉委之而去。且諸羅義民委之於賊,亦甚可憫。所有前降諭旨,即可毋庸給與閱看,乃常青已差人賫送前往,殊屬失之拘泥。但柴大紀素有謀略,固守諸羅已經數月,當賊匪猖獗之時,尚能悉力堵禦,奮勇殺賊,況今賊勢日衰,伊接奉前旨,自斷不肯委垂成之功而去,惟當倍加奮勉會剿奏績。
二十八日(壬戌),徐嗣曾奏言:台灣自用兵以來,車運軍裝夫腳並給發義勇口糧,在在需用錢文,以致錢價昂貴,即內地亦有日增之勢。恐將來逐漸增昂,於民用、官需均有滯礙,不可不急籌調劑。閩省寶福局鼓鑄錢文,歲額祗四萬三千餘串,僅敷搭放。且云南買銅轉運稽遲,趕緊加鑄亦屬緩不濟急。與督臣商酌,擬從鄰省撥濟,以平市價。但思陸路腳價浩繁,轉滋糜費,惟查川米五十萬,現由江蘇上海轉運,莫如即於米船內附搭來閩,較為妥便。仰懇敕下浙江、江蘇撫軍,每省各備錢十餘萬串,附搭米船解閩。江蘇錢文,即於滸墅、太平等關稅銀內扣撥歸款;浙江錢文,即於現發餉銀內扣抵,一併撥至上海轉運。所需運費,均由江、浙二省核銷。閩省得此接濟,則製錢各處流通,於軍需、民用大有裨益。但江、浙現在市價情形,難以懸擬,所請每省十餘萬之數,或仍聽江、浙撫臣酌量增減,毋致此盈彼絀。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世傑、閔鶚元、琅玕、徐嗣曾曰:閩省辦理剿捕事宜,一切運送軍裝夫價以及給發口糧,需用錢文較多,以致錢價昂貴,自應鄰當撥濟,以平市價。但江、浙兩省現在錢價是否平減?局銅是否敷用?若因協撥閩省,以致該二省錢價增昂,局銅不敷,亦多未便。著李世傑、閔鶚元、琅玕,即行妥為籌酌。如該二省能照數協撥,固屬甚善,即各備錢十餘萬串解閩;否則,減半撥濟亦無不可。所有協撥錢文,即著附搭米船,一併至上海,轉運閩省備用。
二十九日(癸亥),李侍堯奏言:普吉保往笨港時,軍裝、糧餉俱在元長莊大營,有賊乘虛來犯,經同知黃嘉訓及遊擊夏承熙殺退。又,九月十二日,有虎仔坑賊首陳泮,帶領四、五千賊夥下山來擾,經副將格繃額督率官兵義民,奮勇殺退。是賊覘知普吉保進兵,又思乘虛從後路來襲,一則擾普吉保之糧餉,一則擾埔心莊營盤,以圖牽製。則鹿仔港正需要接濟,而本月十四日風勢已平,將軍、參贊及粵兵俱由大擔放洋。如風信平順,不過兩、三日即可抵鹿仔港。適川省屯練第一起,已於十六日到蚶,是以臣即自廈星赴蚶江,料理配渡;現皆隨到即登舟配渡。又查恆瑞、普吉保既已定期夾攻,普吉保所駐之元長莊離諸羅僅二十里,恆瑞所駐之鹽水港離諸羅亦僅四十里,兩路齊進,計此時必與柴大紀會合。而將軍、參贊、巴圖魯侍衛等及粵兵三千,又齊抵鹿仔港,川兵隨後繼進。黔兵到來,臣亦當料理速發。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李侍堯曰:福康安同海蘭察及巴圖魯侍衛章京等,於十四日俱由大擔放洋,不過兩、三日可抵鹿仔港。計到彼後,今已及旬餘,自已督率將弁乘銳進剿。至虎仔坑賊首陳泮,覘知普吉保進兵,又思乘虛潛出繞截,甚屬可恨。料此等賊匪罪惡貫盈,久為天理所不容,此時大兵云集,四路攻圍,斷不能苟延殘喘。賊匪等肆逆不法,罪不容誅,其逆首林爽文及莊大田、陳泮、吳領等,必須生擒解京,盡法處治,方足以洩神人之恨。著福康安於統兵進剿時,如逆首等膽敢親出抗拒,被官兵臨陣殲戮,固亦足以伸國法,然究不若按名生致,處以極刑,方可彰憲典而快眾忿。福康安務須豫為布置,設法籌辦,俾渠魁首惡悉數生擒,更為妥善,朕心方愜也。副將格繃額於賊首陳泮帶領賊夥下山滋擾時,督率兵民將賊匪殺退,甚屬奮勇。前因出有溫州鎮總兵一缺,諭令福康安於帶兵出力之副將內,如徐鼎士、謝廷選等保舉一員,奏明陞補;著將格繃額亦歸出力副將內一併察看、比較,何人最為奮勇,即行奏明補用,以示鼓勵。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四十二
十一月初一日(乙未),李侍堯奏言:台灣府城,九月中惟十四日有賊在蔦松等處滋擾,官兵一到即行逃遁,其餘並未有賊。自奉諭旨「准脅從者投誠,並遣十萬天兵渡台剿匪」,各官刊刻謄黃、布入四鄉,南路民人,惟恐玉石俱焚,自呈實係良民,懇賞給腰牌以為識別者,共一百三、四十莊。九月十五日,又有鳳山縣竿林等莊及粵民共一萬餘人,來郡遞呈;將軍常青亦給以腰牌,令其回莊安業。莊大田因賊黨漸散,將家屬移入大武壠,自領親信數百人在石仔瀨潛伏。常青派副將丁朝雄並臣所遣往剿東港之遊擊倪賓,共帶兵一千二百名、義民二千餘名,前往東港。二十五日,丁朝雄潛遣人將賊所設之大砲灌濕,官兵分三路登岸,殺死多賊,拏獲守港賊目吳豹。仍請添兵進剿,常青以無兵可撥,檄令駐劄港口,以通糧米入郡之路。莊錫舍自帶手下義民數百,往會粵莊;殺賊粵民以其曾經從賊,投誠得官,共相鄙薄,不與會合。莊錫舍獨與賊打仗,為賊所敗,帶傷而回。莊大田又約許光來等,有復擾之勢。此府城以南之情形也。諸羅一路,聞九月初五至十五日,諸羅、鹽水港二處,賊匪連日攻擾,官兵俱有勝仗。十七日,署諸羅縣陳良翼遣數人到鹽水港,取去花銀八百圓。詢據來人稱:『十五日,賊攻縣城,被官兵殺退,並打死騎馬賊二人。聞得林爽文於十四日,手腿中傷,已往牛稠山醫治。賊目蔡福亦受傷』等語。普吉保已於十六日到笨港,諸羅城外之賊,抽去十之四、五往禦普吉保,是以攻圍稍緩。三十日,柴大紀又遣人到府取去花銀三千五百圓。此諸羅一帶情形也。鹿仔港一路,除普吉保、李化龍在笨港、番仔溝等處打仗,業經該鎮等自行具奏外;查普吉保進兵後,賊又乘虛來擾牌頭等莊,俱被官兵、義民殺退。惟二林莊被賊焚殺較甚。十五日,參將張朝龍剿大、二崙等處,三十日,格繃額剿大武郡、南仔等處,俱有勝仗。此鹿仔港一帶情形也。看來,南路賊屢攻府城不利,多已退散;因官兵從東港進剿,是以復行煽聚。然該處義民甚多,近又赦脅從而開其目新之路,益足以堅效順之心,斷不至相隨為逆。府城兵力亦足資守禦,可無他虞。鹿仔港雖屢有賊擾,然該處皆泉州義民,甚為齊心,兼有李化龍在彼鼓勵、調度,亦可無虞。諸羅雖未解圍,然不過十數里之外,並非逼近縣城。且兩次遣人往府取銀,是米種尚有可買,不致甚危。林爽文被傷之信,固屬傳聞,未必確實,而攻城之賊多已撤去抵禦普吉保。臣昨按普吉保寄來摺稿,據稱知會恆瑞、柴大紀,訂期三路夾攻,想此時已各路齊進,計日可會柴大紀共籌進剿。今福康安又已開洋,粵兵三千一同隨往,川省屯練現在陸續配渡,不日繼進,兵力益覺壯盛。此次進剿,必當所向無前。
同日,徐嗣曾奏言:據台灣軍需局司道議覆:『淡水同知徐夢麟請餉文內,以大甲之兵尚未能與鹿仔港會剿,該處義民口糧過多,恐滋糜費,似宜酌裁,請示』等語。臣思淡水地處上游,此時大甲溪以北安靜無擾,義勇頗為出力。即日將軍臣福康安督師渡台,亟籌搗穴焚巢之計,該處會合夾攻,最關緊要。臣即飭知該司道等,現在大兵逕渡鹿仔港,淡水義民口糧,未便議裁。已於本月初十日,自省添解餉銀六萬兩、米六千石,運往接濟。一面飛札淡水文武員弁,務將該義民妥為安撫,於節次運往糧餉內,酌量支給,務期民兵併力,以待大兵會合,痛殲逆巢。至銅山營官仔汛,賊船行劫粵兵棉衣、鞋、褲一案,據營縣節次拏獲首夥各犯二十五名,訊取供詞,雖未據供有勾結林爽文夥黨情事,但賊匪行蹤詭秘,所劫衣物,現係解送台灣征兵之件,必須嚴究有無勾通情節,毋任狡脫。臣到泉州送兵後,即就近馳赴漳州親自嚴審。
同日,孫士毅奏言:現聞將軍福康安、參贊海蘭察已帶兵東渡,直趨鹿仔港。或嗣後有須添兵搜捕之處,惟於閩、粵二省就近派往,庶幾呼應較靈。臣現在預備之新兵四千,已充伍食糧,勤加訓練;俟續有應募,仍嚴飭將備加意挑選,不得令老弱之人充數,徒滋糜費。至新兵器械一項,先盡營中舊存銛利可用者,令其按名承領,認真演習。其偶有必須添給之件,即於舊存公費項下製備;為數無多,毋庸動支別款。臣意,於業經入伍四千名外,再得召募四千名,似已足備調遣、巡防之用。再,接准部議,撥廣東地丁鹽課項下五十萬兩、粵海關本年稅銀五十萬兩、太平關本年稅銀六萬兩,共一百六萬兩,解往閩省備用。計撫臣圖薩布、監督臣佛寧,此時當趕緊撥兌;臣一面飭令藩司許祖京、運使德爾炳阿,迅即派定委員眼同彈兌、裝鞘,即日起程解往閩省。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海蘭察、李侍堯、柴大紀、普吉保、徐嗣曾、孫士毅曰:廣東莊民同心嚮義、視賊如仇;雖以業經投誠之莊錫舍,猶因其曾經從賊,不肯與之會合,此亦足以見其義憤。莊錫舍因粵民不與協力剿賊,益加激勵,奮不顧身,獨與賊匪打仗,以致受傷,甚屬出力可嘉!著加都司職銜,事完送部引見,再賞銀一百兩,以示獎勵。並著曉諭廣東莊義民等,以莊錫舍雖從賊,不與一同打仗,固屬義舉;但現在業已投誠,屢次打仗殺賊,即與帶兵官弁無異。嗣後,該義民不必心存岐視,衹當共效同仇之義,協力剿賊,以期共申義忿,承受恩賞。賊目莊大田,因其黨羽漸次解散,將眷屬搬移潛伏石仔瀨地方,其勢已為窮蹙。丁朝雄經常青派令帶兵往剿,灌濕賊砲,殺死多賊,並拏獲賊目吳豹。因所帶官兵、義民不敷搜剿,向常青稟請添兵,而常青以府城兵力有限,未能分撥,祗令其駐劄港口,以通糧路。府城原有之兵,不為不多,因節次派往諸羅、鹽水港援應,以致兵力稍單,不能添給丁朝雄,尚屬實在情形,不為大過,朕亦不加責備。至丁朝雄帶領兵民將東港賊匪奮勇剿殺,實為出力可嘉!昨因副將格繃額打仗奮勇,已有旨諭令福康安將該副將同徐鼎士、謝廷選一併察看,酌量保奏一人陞補溫州鎮總兵員缺;今丁朝雄亦能奮勉,併著福康安一併歸入出力之副將內,比較何人功績最著,即奏請陞用,以示獎勵。南路村莊民人,見大兵云集,賊黨解體,指日即就殲擒,惟恐官兵一到無從自白,致獲罪愆,紛紛赴常青處呈請賞給腰牌,以為識別,可見該處民人已知賊勢窮蹙,爭先自為別白,率眾具呈。而常青給與腰牌,將來安分良民俱可辨識,該民人等益可安心守業,以助官軍聲勢,實為極好消息。現在南路情形既係如此,則北路一帶村莊民人近見福康安統領勁兵前抵鹿仔港,自必更歡呼踴躍,共慶更生。福康安於所過地方,其各村莊安分民人,亦當照常青所辦賞給腰牌,俾令各有識別,安莊服業,自為守禦;既可以安輯眾心,且於官兵進剿,後路更資協助,無慮賊人潛出滋擾,尤為妥善。至台灣義民甚多,而廣東、泉州二處民人尤為急公,隨同官兵打仗殺賊,屢經出力。自康熙年間,廣東莊義民剿賊有功,經總督滿保賞給懷忠、效思等匾額,是以民人等咸知向義,踴躍自效。但前次匾祗係總督所給,伊等已如此感激奮勵,今將廣東莊、泉州莊義民,朕特皆賜匾額,用旌義勇,伊等自必加倍鼓舞,奮力抒忠。但該處莊居甚多,難以遍行頒賜,著福康安接到匾額後,即遵照釣摹,擇其大莊群居處所,普加賞給懸設。並傳旨曉諭,以伊等義勇素著,出力可嘉,是以欽頒匾額賞賜,以示優獎。俾該民人等益加感奮,竭力圖效,以堅其向義之心。看來目下情形,常青一路雖因兵力稍單,未能奮迅攻剿,但南路賊匪屢被官兵擊退,將家屬搬移,畏懼潛伏,已無能為。且該處民人爭先呈報自別,賊勢日孤,無難剋期搜捕。至諸羅連次剿賊得有勝仗,逆首林爽文手腿中傷,賊目蔡福亦經受傷,並因普吉保進兵笨港,其屯聚諸羅城外之賊匪抽去十之四、五,前往抵拒。柴大紀兩次遣人運取銀兩,是道路已無梗阻,米糧足資接濟,不特守護無虞,兵氣亦日見振作。又普吉保在元長莊駐劄,屢次痛剿賊匪,打仗得勝,與恆瑞、柴大紀定期三路夾攻,自可內外應合,乘勝奮剿。今福康安已於十月十四日開洋,自已早抵鹿仔港,大兵云集,尤當士氣百倍,即日會合長驅,定可一舉蕩平。將來剿捕事竣,海蘭察自應帶同巴圖魯侍衛章京等,先行回京。至福康安,既遠涉重洋,正應乘此大兵得勝之後,將一切善後事宜,悉心籌辦,妥為區畫,不必急於來京瞻覲也。至淡水一帶,現在並無賊擾,而大甲溪逼近大併著剿巢,地方緊要,該處義民等隨同官兵堵禦防守頗為出力,即日大兵進剿,該處會合夾攻,正當鼓勵義勇,協力助剿。若此時因伊等口糧過多,輒議裁減,恐義民等資糧不給,或致漸行散去,轉阻其急公效用之心,殊屬失策。徐嗣曾現將銀、米添解接濟,並令該處員弁妥為安撫,酌量支給,使義民等口食充裕,招徠日廣,將來大兵進攻,正可得其協助,甚合機宜。所有各處義民口糧,俱應照常支給,不可輕議裁減為要。北淡水一路逼近賊巢,兵民守禦已久,前此徐鼎士與藍元枚訂期會攻,若無藍元枚病故之事,自已定計進兵。今徐鼎士、徐夢麟以勢難久待,已分路進攻,並稟請鹿仔港軍營預備從大肚溪攻擊,想徐嗣曾已寄知福康安,令其就近裁酌,指示機宜,密速辦理。該處距賊巢甚近,徐鼎士等自應領兵由大甲攻擊,以牽綴賊勢。但,此時逆首林爽文在諸羅被官兵殺退,手腿中傷,現往牛稠山逃竄醫治;賊目莊大田又因夥黨漸散,將家屬移入大武壠,自在石仔瀨潛伏。是賊首、賊目等,屢經官兵剿殺,正在奔潰竄匿之際,福康安到鹿仔港後,自必先往大里杙夾攻,將林爽文等跟蹤追捕,以期一鼓擒獲。至徐鼎士率領兵民分路進取,福康安若因該處需兵濟應,不妨於普爾普、舒亮二人內,酌派一人帶領巴圖魯侍衛章京數十人,帶領二、三千兵,前往會合徐鼎士併力攻剿,更為得力。拏獲賊目吳豹,俟解到內地,著該督撫即派妥員押解來京審辦。
臣等謹按,粵莊義民隨同大兵剿捕逆匪,激於義憤,視賊如仇。雖以業經投誠之莊錫舍,猶因其曾附賊黨,摒斥不與會合,而莊錫舍遂以獨力剿賊,猝致被創,亦可見粵民之相矜以氣節,由來久也。我皇上疊加獎勵,示以同仇之義,化其岐視之心。復因康熙年間,粵莊舊有懷忠、效忠匾額,止為督臣滿保所給,特親灑宸翰,寵逮窮檐,所以鼓舞而作興之者,至矣。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徐嗣曾曰:周井等犯,在洋面肆行劫掠,膽敢將運送台灣軍裝物件搶劫至一百餘簍之多,甚屬可惡,自當查明嚴辦。但該犯等俱係漳州人,而賊首林爽文又籍隸漳州,該撫查辦此案,若必將該犯等是否係屬林爽文賊夥之處,詳加究訊,伊等既不肯自行承認,勢必展轉追究,牽連波及,恐該處民人不無心懷疑懼。況此等盜犯審明後,本應按律斬梟,即使究出實係林爽文夥匪,亦不過正法梟示,罪無可加。卅著徐嗣曾止須將該盜犯等行劫軍裝棉衣之案,審訊明確,就案完結,毋庸展轉追究,致滋疑擾。
初二日(丙申)柴大紀奏言:九月三日卯刻,賊匪萬餘乘霧濃未散,分別環攻四門營盤,鎗砲甚多。臣同侍衛德成額、參將特剋什布等,往來督戰,各營盤鎗砲齊發,官兵、義民等一齊奮勇力戰,約共打死賊匪二百餘省,打死騎馬賊二名、執大旗賊三名、殺死者亦多。至午後賊退,逃入十四甲、北社尾、角子寮等莊。恐有埋伏,收軍。初六日辰刻;賊匪四、五千,在北門外田洋斬毀將熟禾稻。臣隨率把總蔡開祥、石生輝帶隊伍並各義民前往趕殺,鎗砲打死賊匪甚多。忽山仔頂、埤仔頭賊眾數千兩路圍來,臣隨飭總管魏大斌等,分頭抵禦,施放鎗砲,打死多匪。至午後,賊俱退逃。初七日卯刻,賊匪率眾萬餘復來侵犯西門營盤。臣望見賊匪向前打仗,後面將禾稻斬毀,隨督飭各將備、官兵、義民奮勇衝殺,鎗砲連環轟擊,打死賊匪數百名。初八日辰刻,賊眾復來攻西、北二處營盤。臣等前往督戰,俱照賊多處,用大砲連轟,打死賊匪甚多,隨率官兵、義民俱出田洋力戰,又斃賊各數十名。十二日寅刻,賊匪數千,分路來攻西、南、北三處營盤,惟西門番社口賊匪最多,鎗砲逼近。臣等前往督戰,南、北二處賊匪,經大砲轟死多人,官兵、義民併力殺退。惟西門賊匪冒死逼來,臣率領弁兵將大砲移在田洋,打死騎馬賊一名、執黑旗賊一名、並賊匪數十人。兵民向前力戰,殺斃多匪。未刻,賊始退去。因火藥缺少,不便遠追。獲賊旗、鳥鎗、長刀、腰刀、竹牌等件,火藥一桶。又,九月初七日夜,東門云霄厝義民賴光前拏獲奸細林培一名,髮辮剃去,只留兩角。訊據供稱:逆首林爽文,因連日攻城俱被官兵殺敗,差來與堂兄林觀賜,約為內應,俟十五日賊眾來攻東、南、西門,發砲五聲為號,即從城內放火,亂我軍心,以便取勝等情。臣即親往將林觀賜拏獲,供認不諱。又,初八日,義民首孫仁拏獲奸細曾應瑞一名,供認在山仔頂大眾廟遇賊夥楊七,交火藥一包,囑他在城內,十五、六等日賊眾攻城,放火內應等情。即將該犯等正法,一面飭令城廂內外嚴加防範。十五日卯刻,果有賊匪萬餘放砲五聲,蜂擁來攻東、南、西營盤。臣同侍衛德成額、參將特剋什布等,督率各官兵奮勇向前,鎗砲連環疊進,各義民併力鏖戰,至午後,三處賊匪被鎗砲打死共三百餘名,打傷騎青馬賊一名、執大旗賊三名,賊眾俱退。申刻,復來,遠聚於東、南兩邊,與我兵相持一夜。至十六日黎明,賊拚命攻犯東、南二處營盤,鎗砲逼近。各官兵、義民奮勇堵殺,鎗砲共打死賊匪三、四百人,東邊打死騎花馬賊一名、執大旗賊一名。未刻,賊俱四散遠逃。因火藥不足,收軍。獲鳥鎗、竹牌、賊旗等件,子砲一門、鉛子一包。惟是,諸羅被困三月有餘,糧餉全無,雖經會同署諸羅縣陳良翼多方勸捐,殷實人民共樂急公,但經賊擾以後,家少蓋藏,捐助終屬不敷。所有地瓜、花生,皆已食盡。其附近田稻被疊次打仗踐踏,至今僅有四五分成熟,乃民間饑餓所迫,紛紛割取,難以禁止,二、三日,即已罄盡。兼之火藥缺乏,就地煎硝,而每日所出不過四、五十斤,實不敷用,勢殊危急。探參贊恆瑞領兵已於上月二十八、九等日,陸續到鹽水港,總兵普吉保領兵於本月十三日抵笨港,已再密差往二處,訂來諸羅日期,以便帶兵向前接應。所有官兵、義民、滿城百姓,聞此信息,莫不歡欣踴躍,苦守數日,兩路大兵自必齊集,儘可併力剿洗。
同日,常青奏言:九月初七日,賊目張基光、洪賽等,率賊二千攻擾東港之竿林等莊,有義民首林成率眾堵禦,殺賊八十餘人。初九日,張基光等復糾水底寮賊三千餘來攻,又被林成會齊竿林內六莊義民,奮力殺賊並溺斃之賊,約有數百人,奪回大、小砲器械無數。並前被賊夥林進、李靜等佔踞之新園等莊,亦經林成等義民同粵莊義民恢復。各賊匪逃往水底寮,聲言再約賊匪來攻。現在義民首林成同粵籍義民等,懇發官兵前抵東港,情願齊心接應。臣察看此時遠近莊民,因賊匪勒取糧米、抽分田榖,俱願同心殺賊,保護村莊。既經竿林等莊義民倡率防禦,自係極好機會。況有督臣李侍堯派來進攻東港陸路兵一千名對換水師,內除已派二百名交千總王國志等帶同府城義民二千前往鹽水港外,現有兵八百名,即於十三日派令副將丁朝雄並原派來之遊擊倪賓、守備查城帶領;又派守備林登云管帶新募入伍之兵二百四十名,一同起程;由水路直取東港。一復東港,不但府城糧運大通,而南路賊勢自必窮蹙。至總兵梁朝桂於初九日到鹽水港劄營,與恆瑞大營相近,即日與賊打仗,剿殺賊匪甚多,並燒燬賊寮。又恆瑞派副將謝廷選同遊擊劉越共帶兵九百名,在新店劄營,於初八日與賊打仗得勝。查新店係水道登岸港口,為鹽水港後路,既有該副將等駐守,恆瑞處所需軍火、糧餉,自可源源運送。惟接據柴大紀咨稱:『八月二十日,副將蔡攀龍、參將孫全謀、遊擊邱能成等,率領官兵來縣。查副將貴林、遊擊楊起麟、都司杭富、守備馬大雄四員及千總外委陳邦材、陳洪猷等二十一名,均聞在途遇害。蔡攀龍等帶來官兵一千二百六十六名,損失六百二十二名;邱能成等帶來兵丁五百十二名,損失一百五十六名。又籐牌等兵丁九十名,損失十四名。其現到各兵,隨帶藥鉛六百餘斤,運來餉番銀一千六百三十五圓。守備楊彲在西門外打仗,受傷身故。恆瑞親統大兵已抵鹽水港,奈諸羅附近各莊,處處均有賊匪潛伏,圖截官兵來路,苟非設法分其賊勢,大兵未易前來。惟懇飛催鹿仔港普吉保、李化龍速派勇戰兵丁、義民,揀選大員統領前來,俾賊知鹿仔港兵動,必分其黨以禦我兩路官兵,則諸羅一帶賊勢自弱。再差汀州義民遊永盛等賫摺赴郡,祈再給發番銀一千三百圓,迅速帶回,以濟急需』等情。臣因普吉保前咨,有商留總兵李化龍在鹿仔港固守,即親帶官兵前往西螺、斗六門一帶打通道路之語,復又飛札屢催,諒該鎮此時業已起兵。現又有府城義民二千,情願前往。而義民游永盛等,既可陸續運送餉番,則藥鉛並可設法零運,必不致於乏絕。不日南北官兵、義民齊到,參贊恆瑞、柴大紀、總兵普吉保,酌籌並舉,內外合攻,道路自必通暢,賊首剋日可擒。惟遊擊邱能成往諸羅縣城西門外番仔溝與賊打仗,被傷身故;恆瑞帶往之護軍參領岱森寶患病未愈,臣因派撥健銳營翼長烏什哈達前往。適值內地調赴鹽水港弁兵三千名陸續進發,即令該翼長一同星速馳赴,一到恆瑞軍營,即與總兵梁朝桂等酌籌進攻。至南路東港,臣派令副將丁朝雄管帶弁兵,由海道乘機進攻。在鳳山縣屬之竹仔港,見有賊船數隻,即施放鎗砲,打破賊船一隻,賊匪百餘人俱各棄船奔岸逃走。該副將同革職參將那穆素里等,帶兵登岸追赴,鎗砲斃匪十餘人,生擒賊犯丁把、洪賀二名。當將各賊船燒燬,仍即收兵回船,候風。又於十七日船抵東港,暗令目兵李奇、林光海浮水登岸,先將賊人設防大砲灌濕,將備弁兵齊到港口,直攻進港。賊各驚竄。官兵追趕殺賊七名,奪獲鎗砲、弓刀等賊械,又搜捕賊匪方得勝等十二名。現在東港安撫百姓,並哨探近港均有賊匪糾集,該副將同遊擊倪賓等,於路口安營堵禦。並會商粵莊義民總理曾中立等,仍曉諭各莊將米榖由港運赴郡城糶賣。現有載兵之船回郡,俱已裝載米穀開行。臣查東港原係南路糧食赴郡之港口,今官兵已經到港剿捕,商販米穀即由回空兵船裝載來郡,郡城米價已平減。但據稱近港均有賊眾,則此時尚不能為收復東港之功。現有粵莊義民首舉人曾中立並俸滿教官羅蔭前協同辦理。一俟全行通暢,並粵民等莊糧食俱可由港出口到郡無阻,臣即查明官兵、義民有功者分別請獎另行奏報。又參贊柴大紀報稱:福寧鎮標中營遊擊田藍玉,捏稱原配鎗砲器械並無遺失,迨親往查驗,始據兵丁蘇得亮等供出,鎗砲、牌刀各有遺失。蔡攀龍等帶兵來援,隨帶將弁接應,而該遊擊不即前往,屢催,始帶兵在後緩行。請將遊擊田藍玉革職,以肅軍紀。又,十五日有鳳山縣屬之竿林、大林浦等莊及廣東莊各民人,約有七、八千,來營懇給告示,當即給發告示、腰牌。又,十四日,有賊數千從南潭、蔦松等處前來,當派江寧將軍永慶、廣東副都統博清額、翼長烏什哈達、協領豐伸布伊清阿、領隊侍衛郭爾敏色等,帶領弁兵並各義民,由山梁卡直向二王宮廟進剿。遇賊接仗,官兵奮勇撲擊,鎗砲並施,賊人四散逃竄。官兵分開左、右二翼,兩路截殺,自巳至申,賊人奔竄。鎗砲斃賊百餘人。
同日,恆瑞奏言:賊匪連日在鹽水港攻擾營盤,俱被官兵殺退。該處附近村莊民人,經恆瑞開導曉諭,俱各安貼。其造冊投誠者,共有八十餘莊,當給以腰牌。又與賊匪打仗時投出廖進高一名,訊係前隨貴林前赴諸羅被賊搶去,今因賊匪被官兵追急,乘間脫出。若即行究辦,恐前次同時衝失之兵不敢投到,是以交與梁朝桂,令其隨營效力。都司蕭應得、守備李自昌打仗出力,該二員前在金川曾經出力,今俱賞戴花翎。其都司黃象新,賞帶藍翎。
同日,李侍堯奏言:府城南至鳳山一帶,賊夥漸散,各莊民俱起義效順。九月十一、二等日,山豬毛粵民會同泉民,在新園逐賊,殺溺死者甚多。沿途各莊俱相隨殺賊。粵民劄住新園,泉民劄住下牌頭,合萬餘人至郡具呈:並稱,若大兵進剿,伊等情願隨軍效力。是以將軍常青派丁朝雄、倪賓等直取東港。莊大田因夥黨漸散,已逃往石仔瀨。鳳山境內,略已無賊。東港之米,有來至府城者,市價每石頓減七、八百文。是南路大勢已足。惟昨據吳元琪來稟,有莊錫舍殺敗逃去賊匪,又欲糾煽抗拒等語。然賊夥已經渙散,即糾約亦未必能多,而該處義民甚眾,兼有丁朝雄等就近彈壓,必可無虞。至鹽水港,自九月十五日以後,賊見梁朝桂等官兵及府城添僱義民二千前往,兼有蕭隴等莊義民相助,賊遂漸退。惟阻截道路,以困諸邑,而不敢復攻鹽水港。又有諸羅賊目李七者,最為驍悍,巡檢邵宗堯聞其有歸順之意,因義民柯光明、柯得騰懇請自效,遂將二人帶赴恆瑞處,即令賫諭密招李七。李七已領收,並有願先送妻子為質,再相機行事等語。又徐鼎士亦稱,十月初六日派遊擊吳秀等在岸並社一舉進攻大里著,該副將與都司敏祿等,由牛罵頭等處進攻大肚溪。是各路俱已進兵,賊須處處分力抵禦,勢必不支。又岸並社熟番素不從賊,八月十六、十九等日,有賊來擾,俱被該番等殺退。吳元琪已遣人傳諭該社貢生潘士興、張鳳華等,聯絡生番,斷賊走入內山之路,則將來賊匪竄逸,亦有生、熟番把截,不致兔脫。看來,俱是極好機會。今福康安等大兵接續前進,必可得手。至鄭國卿所帶之兵,臣前與福康安面商,以府城稍覺單薄,是以奏明仍令赴常青處。昨因風勢稍平,該鎮業已放洋,計此時已抵台郡,未便追回轉赴鹿仔港。且府城南路各莊,原聞有十萬大兵剿賊之說,是以賊散而義民紛起,今若無一兵添往,未免觀聽所關,義民又懷疑慮,賊復生心窺伺。是鄭國卿之兵,仍應赴常青處,聽候調度,較為有益。至四川將軍鄂輝,於本月十六日到泉州,其頭、二起屯練兵亦已於十六、七等日到蚶江,餘於二十一日可以到齊。已到之兵,現在支領鹽菜、口糧及鑼鍋、帳房、馬匹等項,陸續登舟配渡。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海蘭察、柴大紀、李侍堯曰:賊匪狡詐百出,膽敢遣其黨夥潛約內應;而林培一犯,已將髮辮剃去,則前此所傳林爽文有蓄髮親丁之說,並不為虛。經柴大紀察出,即行查拏正法,使賊匪無由逞其鬼蜮之技,所辦甚好。其拏獲奸匪之義民賴光前、孫仁,並著酌量加賞。又普吉保自到笨港後,已節據奏報屢次打仗得勝,剿散賊匪,現在咨會柴大紀、恆瑞訂期會攻。此時福康安已抵鹿仔港,軍威更盛,柴大紀等更當加倍奮勉。至署諸羅縣陳良翼,數月以來,多方勸諭殷實之戶捐助糧食,民人共樂急公,得資接濟。陳良翼實為出力。伊已推陞知州,呈明告養,因病尚未回籍。今常青等委令代理縣事,該員仍能奮勉自效,甚屬可嘉!著以知州銜即補諸羅縣知縣,料理一半年,令其回養。德成額、特剋什布,於賊匪攻犯營盤時,往來督戰,殺賊甚多。德成額已因其出力陞補健銳營前鋒參領;其特剋什布,著交福康安於軍營遇有應陞之副將缺出,即奏明陞用。魏大斌前以無能,降旨革職,今據柴大紀奏明在山仔頂處帶兵堵禦、剿殺賊匪,如果實在出力,尚可降補都司,以觀後效。又鳳山及廣東莊民人既悔罪投誠,即為良善。常青給發告示腰牌,令其各回本莊,互相保守,其從前被賊逼脅無奈聽從之處,不加深究,甚屬得當。民人等紛紛投營呈明並非賊黨,足見賊勢已孤,實為極好消息。常青正當乘此機會,廓清南路。至該處義民如舉人曾中立辦運米榖,游永盛賫送番銀,林成在東港等處率眾堵禦殺賊,均屬奮勉急公。曾中立前已有旨令福康安等查明,係文舉人酌賞文職,武舉人酌賞武職;如人才可用,即予以實缺。其遊永盛、林成二人,亦著查明量加賞給職銜,或酌用實缺。諸羅武舉黃奠邦,督率義民在城守禦,素為出力,已有旨令常青酌量錄用。伊等如有情願服官者,將來事竣時,不妨分別予以實缺,用示獎勵。黃象新屢經打仗殺賊,甚屬奮勉,亦著賞戴花翎。至李七係賊人頭目,令既有歸順之意,經恆瑞令義民賫諭往招,李七願先送妻子為質,自應設法即為為招致,以解賊黨。此事,何以未據恆瑞奏及?再賊首林爽文,昨據李侍堯奏,手腿中傷,已往牛稠山醫治,恆瑞所奏亦復相同,其語自當確實。但林爽文中傷一事,係在柴大紀處,抑在普吉保處?著福康安即行查明具奏。至福康安遠涉重洋,督辦軍務,海蘭察率同巴圖魯侍衛章京等,奮勇宣勤,現在正值隆冬之際,朕心深為軫念!福康安、海蘭察,俱著賞給元狐暖冠各一頂。柴大紀力捍圍城,勞績茂著,亦著給元狐暖冠一頂,以示體卹。
上又諭內閣曰:邱能成自剿捕逆匪以來,節次奮勇殺剿,甚為出力,屢經擢陞遊擊。今因傷身故,實堪憫惜!著交部加一等以參將銜,照陣亡例議卹。至援應諸羅中途被害各員,除貴林、楊起麟、杭富業經降旨賜卹外,其守備馬大雄及在西門外打仗傷亡之守備楊彲,均著交部議給卹典。其餘千總外委陳邦材、陳洪猷等各員,並著該將軍等查明,咨部照例議卹,以示軫惻。
上又諭內閣曰:田藍玉帶兵前赴諸羅,於兵丁遺失軍械有心捏飾,迨跟隨柴大紀接應蔡攀龍時,又復行走遲緩,實屬狡詐怠玩,僅予革職效力,不足示懲。田藍玉著革職,即在台灣府城永遠枷號示眾,以昭儆戒。
上又諭內閣曰:本年閩省剿捕台灣逆匪,所有添調各省官兵,經過地方一切軍需供應,俱經發帑支給,絲毫不以累及閭閻。惟是運送糧餉、軍械等務間亦酌用民力,雖並給與口糧、腳價,而該處民夫急公向義,無不踴躍從事,實堪嘉尚!自宜特沛恩膏,除漳、泉二府因本年被旱歉收、曾經降旨加恩,令該督等查明緩征並台灣府屬本年及五十三年應征錢糧,概行豁免外;仍著李侍堯等,將福建通省承辦軍務各州、縣所有官兵經過地方,就其差務繁簡、出力輕重查明,應如何酌量加恩,分別蠲緩之處,詳細核定,迅速奏聞,候朕另降恩旨。
臣等謹按,台灣剿捕逆匪以來,軍需供頓皆特發官帑,絲毫不累閭閻。且漳、泉二郡被旱歉收地畝,已奉旨緩徵。而台郡一歲正供,又全予蠲免。聖慈軫卹,亦既無微不至,乃復因民夫運送糧餉、軍械,急公無誤,特敕將官軍所過州縣,核其差役繁簡、輕重,分別蠲緩。所由民不知兵,相與感頌皇仁,共安耕鑿之休也。
上又諭內閣曰:總兵梁朝桂、參領岱森寶,帶兵前往鹽水港一帶剿捕賊匪,甚為奮勇。梁朝桂著即賞給奮勇巴圖魯名號,並照例賞銀一百兩;岱森寶著賞給副都統職銜,以示獎勵。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四十三
十一月初三日(丙寅),上諭內閣曰:朕於軍旅之事,有功必賞,有罪必誅,從不肯稍存姑息。即如此次台灣帶兵之郝壯猷,因賊匪復擾鳳山,棄城不守,不待大學士九卿核擬,即將伊於軍營正法。其貴林、楊起麟、邱能成諸人,皆因奮勇剿賊,臨陣捐軀,即敕部從優議卹,一律得給世襲。刑賞昭然,惟人自取。今台灣領兵各員,俱能爭先效用,未必不因郝壯猷覆轍在前,共知儆勵。蓋兵可百年不用,不可一日不備。而信賞必罰,絲毫難以假借。此後,身膺閫寄者,當咸知凜惕,遇行軍之際,務須身先士卒,剋敵致果;共曉然於功罪所分,視乎勇怯。如能共矢藎誠,著有勞績,必躬膺茂賞,承受渥恩。若畏怯倖生,必致自蹈重愆,身罹憲典。庶幾人知敵愾,士皆用命,毋負朕整飭戎行,諄諄告誡之至意。
上又諭內閣曰:台灣逆匪林爽文糾眾倡亂以來,提督柴大紀統兵剿捕。收復諸羅後,賊匪屢經攻擾,城內義民幫同官兵奮力守禦,保護無虞。該處民人急公嚮義,眾志成城,應錫嘉名,以旌斯邑。著將「諸羅縣」改為「嘉義縣」,俾闔縣良民倍加奮勵,以昭獎勵。
臣等謹按,逆匪林爽文糾眾倡亂,以嘉義為南北兩路要衝,百計滋擾。當福康安援兵未集之時,嘉義被圍已及五月,賴城內義民多方保護,危而獲安。雖以柴大紀怯懦無能,為義民等遮留,因得堅守待援,保全闔邑數萬生靈之命。迨夫大兵云集,重圍立解、賊人喪膽、遂成破竹之勢。是義民守禦之功,實台郡全局所繫。國家教澤涵濡,恩意周渥,小民急公奉上,出於至誠,用能同心協力,繕完守備,屹若金湯。我皇上旌其嚮義,錫以嘉名,有勇知方,洵史冊所罕覯也。
同日,書麟奏言:川省運米二十萬石,沿江押護員弁,稽查催趲,各船俱揚帆順流而下。遇晚停泊,即督率兵役徹夜巡邏防範,並無盜賣及攙和情弊,亦不敢片刻稽延。一面咨明督臣李世傑、江蘇撫臣閔鶚元,飭屬豫備海船接收轉運。奏入,報聞。
初四日(丁卯),常青奏言:總兵梁朝桂帶兵一千名,於二十九日由海道前往鹽水港協助,想此時早已到彼。計鹽水港本有之兵並派去各兵,共有五千餘名,尚有義民等協同禦剿,軍聲尚為壯盛。嗣聞鹿仔草莊於八月二十八日被賊焚劫,兵民退回鹽水港。緣鹿仔草、鹽水港二處,本有遊擊楊起麟、邱能成分駐防守,與縣城相為犄角,但柴大紀自夏秋以來,賊匪不時侵擾縣城,又調遊擊楊起麟、邱能成往諸羅護守,固以縣城為重,而鹿仔草之失,實因兵力單弱之所致也。今鹿仔草雖失,尚有小路數處可通諸羅縣城。臣恐鹽水港人情惶惑,飛催樂朝桂星速趕赴,加意防範;並飭令縣丞徐英,前往安撫民人,多招義勇與官兵協力堵禦。再,臣自南路屢派官兵赴援,必須鹿仔港亦派官兵自北路齊赴,則賊勢必將分散。前已三次飛札普吉保於新到兵內,酌量抽撥,由笨港一帶應援諸羅。又飭總兵李化龍,如到鹿仔港,即帶兵三千星速赴援。茲擄普吉保咨稱:留李化龍在鹿仔港固守,即親帶官兵前往西螺、斗六一帶,打通道路。臣仍飛札該鎮務與恆瑞、柴大紀等豫先關合,訂期並舉,則賊人首尾不能相顧,不但可解諸羅之圍,即可乘勢進剿,立破賊巢。至南路賊匪各處盤踞,九月初三、初六、初八等日,俱來侵犯營盤。臣督率官兵迎擊,約計鎗砲斃賊五、六十人。兵民受傷者十餘人。現據督臣李侍堯已調水陸提標兵三千名到廈門配渡,並聞督臣孫士毅已調廣西兵三千名到潮州。臣已札知二督臣速發此項兵到台灣軍營遣用。此項兵到,臣一面留兵守城,一面帶兵趨赴北路,會集諸羅,與參贊、鎮將等合兵攻擊大里著,殲擒首逆。至臣軍營官兵,節次撥往諸羅一萬有餘,所有營盤之兵雖止四千餘,尚足防禦。惟諸羅柴大紀等,自副將蔡攀龍等到縣以後,旬日有餘,尚無文報。恆瑞現駐鹽水港,應俟有普吉保帶兵攻打西螺、斗六門一帶之信,即與柴大紀關會夾擊。但恆瑞帶兵三千去後,又派總兵梁朝桂帶兵一千趕赴,此時諒必一同駐劄。該處尚有義民協助。今府城各義民,又情願往鹽水港幫同打通諸羅,立功自效。臣復派千總王國志、董國瑞帶水師兵二百名,並管帶府城義民二千前往。柴大紀聞知前後兵民齊到鹽水港,自必與恆瑞、普吉保會合進剿,以通往來諸羅道路。
同日柴大紀奏言:十五日辰刻,賊匪率眾來攻東、西、北三門營盤,鎗砲較前更多。臣同特剋什布及德成額、官保等,往來督戰,調參將潘韜、遊擊李隆飛往西門三苞竹一帶夾攻。賊匪退逃。北門外賊匪從台斗坑、北社尾二路繞至,與官兵對放鎗砲,被大砲轟斃多匪。內打死執大旂賊二名,又連環鳥鎗打死數十人。官兵、義民奮勇而前,殺賊甚多,賊眾四散。惟東門賊匪尚不肯退,臣親帶隊伍、義民,由台斗坑田洋橫沖,魏大斌等官兵由云霄厝殺出,遊擊林光玉由王田岡小徑斜擊,殺賊數十人,獲鳥鎗、賊旗、雜械等項。二十日辰刻,賊匪率夥千人,在東門外之姜母寮、王田岡兩處搶割稻穀。臣飛飭遊擊李隆、林光玉等帶領兵丁、義民馳赴該處,分頭剿捕;臣帶兵在八掌溪墘接應。遊擊李隆至姜母寮,鎗砲打死十數人,賊匪棄谷奔逃。獲鳥鎗、令旗等件,榖三十餘石。林光玉至王田岡,賊匪數百在田割稻,一半與官兵抵敵,被鎗砲擊死賊匪十餘名,賊盡捨所割之稻,由山逕逃竄。獲濕榖四十餘石,均交縣收存,以作軍糧。兵丁、義民,俱無損傷。二十一日巳刻,賊匪數千來攻東、北營盤。臣同侍衛德成額等,督率官兵齊放大砲,打死賊匪數十名。賊恃有鎗砲,竟不畏懼,旋退旋來。魏大斌、詹殿擢、林光玉等,督率弁兵、義民在云霄厝抵敵。又報西門外店仔尾賊眾來攻營盤,臣隨飛往督戰,連放大砲,打死賊匪數十名。復調遊擊李隆、參將潘韜,帶隊伍、義民前來夾攻,打死賊匪數十名。賊盡逃往各莊,竹圍茂密,難以前進。其東、北二門之賊,亦經殺退。追過台斗坑,因禾稻茂盛、田塍狹小,不便遠追,俱令收軍。二十三日午刻,匪萬餘來攻東、西、北三處營盤。臣同侍衛等往來督令鎗砲連環齊轟,北門外賊匪被大砲打死十數名。賊隨攏向東邊,遊擊林光玉施放大砲,又打死十數名。臣督率官兵、義民由台斗坑前田洋攻其右,遊擊林光玉帶兵從山仔頂攻其左,魏大斌帶官兵自云霄厝一直沖殺,鎗砲打死數十人,賊隨退逃。時西門外店仔尾賊匪鎗砲甚多,勢更鴟張,臣飛調遊擊李隆、參將潘韜、官兵、義民從右殺來,施放大砲,打死賊匪七、八十名。官兵、義民一同追殺,賊逃過八獎溪。獲賊旗、賊械等項。因大雨收軍。二十六日巳刻,賊匪萬餘復來侵犯東、西、北三門營盤。臣同參將特剋什布等督戰,遊擊林光玉施放大砲,打死數十名。賊隨轉向云霄厝蜂擁前來。又同魏大斌、詹殿擢等督令官兵施放大砲,連環疊進,並飭遊擊林光玉帶兵民由山仔頂圍殺,斃賊多名。賊隨沿山奔逃。其北門外賊匪由埤仔頭竹圍內擁出,鎗砲與官兵對打。把總楊起鵬連放大砲,兵丁、義民一齊奮勇向前,協力鏖戰,鎗砲打死及殺死賊匪計百餘名,追過台斗坑。惟西門外賊匪鎗砲較多,冒死逼近營盤,臣帶把總蔡開祥並鎗砲手,飛往攻擊,轟死賊匪百餘名。臣見賊勢稍退,率參將潘韜、守備邵振綱各官兵一齊趕出,署諸羅縣陳良翼、教諭江浩飭令義民奮勇向前協殺;至申刻,又打死賊匪百餘名。二十七日辰刻,賊眾復來侵犯四門營盤。臣同參將特剋什布、侍衛德成額、官保等,督率官兵、義民協力堵殺;先令大砲連轟,各打死賊匪甚多,即率鎗手並打進步連環,義民緊隨協助,賊被鎗打死者百餘名。時東、南、北賊匪,俱經殺敗,追趕過溪,四散逃匿。惟西門外新店尾、番社口二處賊匪,鎗砲對打,雖被官兵打死多人,而旋退旋來,抵死不懼。臣等奮勇向前力戰,至未刻,打死執大旂賊二名,賊退。追過田洋,因田中禾盛、水滿,未便遠追。俸滿巡檢吳元、都司羅光照等被傷。獲大旂二面、鉛子二包、火藥一桶、鳥鎗及長柄刀雜械等項。八月初二日辰刻,逆賊糾眾復犯諸羅東北角云霄厝營盤。臣同侍衛德成額、官保、參將特剋什布等,督率官兵、義民向前抵敵;遊擊林光玉施放大砲,賊眾被砲打死數十。隨飭帶兵從山仔頂轉來夾攻,鎗砲打死賊匪百餘人。忽台斗坑擁出賊匪數千,來犯北門營盤,臣隨趕回督率守備陳明德、把總楊起鵬,施放大砲轟擊,鎗手連環進步,自辰至未,大砲打死賊匪甚多。官兵、義民奮勇爭先,殺死賊匪三、四十人,賊眾四散逃走。追過台斗坑,收軍。獲賊旗、賊械等項。初五日巳刻,賊匪七、八千來攻西、北營盤。臣等在西門新店尾施放大砲,打死賊匪多人;內執大旂賊一名。官兵、義民追殺過田洋,賊眾退入三苞竹莊內。其北門外賊匪,經把總楊起鵬施放大砲、連環轟擊,打死賊匪數十人,賊逃過溪。忽東邊山仔頂復擁出賊匪千餘,來攻云霄厝;隨督率官兵、義民前往堵禦。臣復調遊擊林光玉帶隊伍從東夾攻,鎗砲打死賊匪甚多,賊遂奔逃。恐有埋伏,收軍。又聞賊匪在諸羅東邊云厝莊地方,搬搶民間糧食。隨於初九日黎明,先令遊擊林光玉帶領隊伍並義民同往搜捕,又調詹殿擢、田藍玉等率領官兵、義民往北巡哨,以防賊匪前來攔截。行至埤仔頭北社尾,即有賊匪二、三千從莊內擁出,被官兵連環疊進,打死賊匪百餘名,賊始退去。復報西門外番仔溝亦有賊匪三、四千來攻新店尾及番社口各營盤。臣隨馳往該處督率官兵奮勇力戰,大砲連環斃賊甚多。至未刻,西、北二處賊眾,分逃過牛攔溪、三苞竹等處。隨收軍回營。其遊擊林光玉所帶隊伍,至盧厝莊殺退賊匪,搶去糧食亦經收回。查義民等奪獲賊榖、地瓜幹約有四百餘石,賞給各義民作口糧。獲賊旂、賊械等項。二十日巳刻,賊匪萬餘復來攻西、南、北三門營盤。臣等往來督戰,各營盤大砲疊轟,共斃賊匪數十名,鳥鎗連環打死賊匪甚多。至未刻,南門外賊匪隨退,惟西、北二門賊匪愈殺愈多。臣飛調魏大斌帶領官兵,自東殺至北;李隆率帶隊伍,自南殺至西,兩路夾攻,共打死賊匪百餘名,獲大旗三面並賊械等項。守備楊彲因傷重身故;其所帶兵弁,委員接管。再,諸羅被困兩月有餘,八月二十九日收得義民運來番銀一千六百三十圓,並無糧餉運到。差探賊情,因兩次援兵損失甚多,遂思乘勢連攻,以重困諸羅。於本月二十一、二、三、二十六等日,率眾萬餘疊次環攻,俱經臣同特剋什布、德成額等奮勇堵殺,鎗砲打死賊匪六、七百人。獲賊旂五面,書偽鎮南大將軍、偽西路左先鋒等字樣;獲行營砲一門、鳥鎗、腰刀、竹牌、雜械等項。賊逃入十四甲、牛稠山、埤堵等處;竹圍茂密,內藏大砲,外有溝渠,我兵不能逼近,收軍回營。侍衛官保、遊擊邱能成被傷。生擒賊匪二名,審明正法。惟被賊圍困,糧餉兩缺,藥鉛不足,兵民均以花生、牛隻充腸,危急情形較前愈甚。而官兵、義民、百姓、番眾,俱能忍餓禦賊,並無懈志;惟有益加鼓勵,設法固守,以待大兵齊集。
同日,普吉保奏言:剋復笨港後,親督官兵,分派參將張朝龍、海亮搜剿;焚燒各賊巢,計尖山、宜梧等處二十六村莊。其有挈眷逃出者,嚴禁官兵、鄉勇不得阻撓。十九日,探聞笨港潰散賊匪復糾約斗六、西螺各路夥黨,率眾萬餘,分路前後繞截。隨分布官兵各路抵禦,自辰至酉,鎗砲攻擊,竟日不退。賊匪蔓延田坎,佔住沙岡。臣於東莊口率領遊擊海亮、千總李漢陞,帶同官兵直撲上山,賊匪始行潰散。當被鎗砲打死百十餘人。惟時各路官兵,人人奮進,即漳州隊內各兵,亦皆踴躍直前,賊匪抵敵不住。適護副將琢靈阿帶同守備宋國興,由到云霄厝堵截前來;參將張朝龍帶同守備王德俊,由山仔腳衝殺夾攻;共計打死賊匪三百餘名,奪獲長鎗、器械五十餘件。二十日,賊匪復出滋擾,臣仍督率將備、員弁帶領官兵水堵殺,自辰至未,鎗砲打死賊匪一百餘名,奪獲器械二十餘件。元長各村居民,見官兵連日剿殺賊匪,歡聲動地,現在紛紛來歸者,不計其數,均經妥為安撫。惟是賊匪東散西聚,出沒靡常;雖屢經挫敗,然蓄謀詭譎,糧道後路,最關緊要。業經十八、二十一等日密遣妥人飛稟恆瑞、柴大紀,訂期會攻,尚未接准移覆。一俟訂期既定、後路廓清,臣即親帶官兵前進。再,九月二十九日,探得賊匪屯踞附近土庫地方,臣親率官兵剿捕。賊匪散布田坎,竟日抗拒。連用鎗砲,打死約有三、四十人,賊始退散。三十日,逆首林爽文復糾約賊夥,三面攻擊營盤。臣督率將領,分派官兵、鄉勇奮力堵殺,自辰至申,鎗砲打死賊匪甚多,割獲首級、耳記並奪獲火藥、鉛子、皮牌、長鎗、刀械各項。兵丁、鄉勇,亦有傷亡者。十月初四日,聞賊匪屯聚崙尾莊等處,臣傳集熟悉道路鄉勇,派撥官兵,定於初五日黎明進剿。聞諸羅砲聲甚急,隨潛行前赴崙尾埤、田心仔莊一帶剿捕;見該處地多竹林、蔗園,路徑窄狹,恐有埋伏,督令官兵、鄉勇小心防範。賊匪星散田坎,赤身跣足,前來迎敵。橫施鎗砲,官兵奮力向前,正在鎗砲攻擊之際,竹園內復突出賊人數十,蜂擁應援。官兵、鄉勇奮力抵殺,用連環、鳥鎗傷斃賊匪甚多,餘賊漸退。賊莊多係塔蓋草寮,當令放火焚燒;詎意賊匪散而復聚,仍然抗拒。又被鎗砲打死數十人,並生擒賊犯六名,餘賊始潰。計焚燒賊寮共三百餘處,割獲首級、耳記,奪獲器械多件。並將出力各官兵、鄉勇獎賞鼓勵。共獲犯洪達等六名,訊明正法。伏思元長莊,相距鹿仔港八十里,後路賊匪時出滋擾,糧餉、藥鉛若由旱路運送,恐中途被截,所關匪細。現有五條港水路可以舟運,曾將糧餉運到一次。自港登岸,離營盤僅只二十並,臣派撥官兵沿途護衛,可保無虞。惟土庫之賊,勾通斗六門夥黨,屢要抄襲後路,臣惟有身先士卒,痛加剿洗,以除後患。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海蘭察、柴大紀、李侍堯、普吉保曰:常青自駐守府城,數月以來,雖未能奮力進取,不免稍事因循。今據節次奏到派兵援應諸羅、鹽水港及在府城堵禦剿賊各情形,於調度機宜,尚為妥協。看來,常青雖係年老,究係經事較多,尚可以資任使。恆瑞到鹽水港後,雖未能將附近賊匪悉力剿散、打通道路,而閱昨日奏到各摺,伊在彼安撫莊民、堵禦賊匪諸事,亦尚有料理。前曾諭令福康安將常青留於府城,委以南路剿賊之事;恆瑞著令解任回京候旨;今常青、恆瑞所辦諸務,俱尚能奮勉,著福康安酌量情形,如伊二人在彼均尚能得力,不妨俱著留於該處,以資協助帶兵。柴大紀前次檄調楊起麟、邱能成之兵赴縣,亦因該處被圍緊急,存城兵力無多,而各路援兵不能即至,亦迫於事勢之不得不然。今普吉保已收復笨港,與柴大紀、恆瑞訂期夾攻,自已早經會合;其鹿仔草一帶屯聚賊匪,無難乘勢掃除。是,柴大紀調用楊起麟、邱能成之兵,未為大錯,福康安亦不必因鹿仔草一事,將柴大紀加之責備也。至粵西兵三千,早經全抵廈門,福康安帶領同赴鹿仔港,不可又派往府城。其李侍堯所派閩兵三千,昨據李侍堯奏,其先到之一千五百名已經撥赴恆瑞處,現令鄭國卿帶兵一千五百名前赴常青處應用。常青處既有此項兵力接濟,自已足敷剿捕。諸羅城外屯集賊匪,於七、八兩月,屢次糾合夥黨,肆行侵擾,俱經柴大紀督率將弁等竭力堵禦,殺賊甚多。城內官兵、義民及番眾等同心固結,並無懈志,實為勤苦出力。其打仗出力之員弁等,俱應優加陞賞。內如特剋什布、德成額、官保等,於賊匪滋擾營盤時,往來督戰,殺死多賊,最為奮勇。特剋什布,昨已有旨令福康安於軍中遇有應陞之副將缺出,即行陞用。德成額現已因其出力陞補健銳營前鋒參領,仍著福康安留心察看,此後如該員再能奮勇立功。即據實奏聞,即以副都統補用。官保在西門剿賊被傷較重,亦著福康安查明,如果打仗奮勉,即奏明以應陞之缺陞用。此外在事出力員弁,並著福康安一體查核,於軍營現出各缺內,酌量奏請陞補。至魏大斌,已有旨降為都司以觀後效,今在云霄厝等處連次打仗,殺退賊匪,尚知勉力奮勇,著福康安遇有軍營副將缺出,即將魏大斌奏請補用,俾益加感奮,立功自效。賊人狡詐伎倆,往往於官兵後路攔截餉道,今普吉保設法將糧餉、火藥由水路運送,極合機宜。而土庫一帶賊匪勾通斗六門夥黨,思欲抄截官兵後路,普吉保現在帶兵將該處賊匪痛加剿洗,所辦亦好。現在福康安同海蘭察等帶領巴圖魯侍衛章京等,前抵鹿仔港;粵西、川、黔之兵,俱陸續齊集,軍威壯盛;而柴大紀、恆瑞、普吉保各路,亦俱連次得勝,士氣振奮,聲勢聯絡。即日福康妄統領重兵會合攻剿,諒此么■〈麻上骨下〉小醜,豈能苟延殘喘。朕日夕盼望捷音之至。
上又諭內閣曰:普吉保前由大突溪往笨港剿賊,剋復笨港,已降旨交部議敘。茲復督率將弁、兵丁奮力剿殺,前後打死賊匪五、六百人,奪獲器械甚多,奮勇可嘉!除普吉保業經議敘優賞外,其隨同出力之官弁,並著將軍福康安一併查明,咨部分別議敘,以示獎勵。
初五日(戊辰),恆瑞奏言:現在賊勢甚大,賊目甚夥,處處俱被賊人佔據,民人領受腰牌者,不過為後日立足地步,並非其心不敢從賊。臣所領之兵僅有五千,只能防守鹽水港、新店海口,實不能向前進取;普吉保亦帶兵五千駐劄笨港,不能前進,坐視諸羅被賊圍困,不能救援。倘諸羅一失,鹽水港亦難防守。目今全台地方,僅餘沿海一帶及府城、鹽水港、笨港、鹿仔港等處;餘俱被賊佔據,其勢漸大。數日以來,風勢又猛,海中舟不能行,福康安又無到來信息,臣實在不勝憂懼。看來此事不動大兵,難以完結。倘賊眾入山,更費周章。台灣地方遼闊,風土與內地不同,臣愚以為暫守已經恢復地方與接續後路,即需兵二、三萬人;直搗大並里、水沙連、大武隴等處賊巢,剿捕賊目,亦需兵二、三萬人。又接到普吉保來札,稱伊若帶兵前進,恐後進無兵接續。並聞諸羅城內糧餉、火藥不能接濟,臣即使帶兵能抵諸羅,亦仍不能殺出,於事無益。且新店、海門距鹿耳門甚近,倘鹽水港再有疏失,其事更大。臣現與梁朝桂等酌派兵一千五百名,駐守新店海口;再派兵五百名,駐守鹽水港。其李侍堯派撥之兵,已到九百名,皆係召募新兵,現同梁朝桂上緊訓練。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海蘭察、李侍堯、孫士毅、柴大紀、普吉保曰:連日據柴大紀、普吉保等奏報,該二處屢得勝仗,現在訂期會合夾攻;而常青處亦節次奏到,屢經打仗殺賊;雖未進取,而自守實屬有餘。是剿捕事務,各路俱大有轉機,何以恆瑞獨為此驚惶無措之語?自係恆瑞少不更事,怯懦無能,是以遇事張皇,茫無主見。即如所稱諸羅城內糧餉、火藥不能接濟,若有疏失,則鹽水港亦難保守等語,試思柴大紀被賊圍擾已經數月,城中糧餉、火藥早屬不敷,柴大紀激勵兵民悉力守禦,並能剿殺賊匪。況節據李侍堯、柴大紀奏,蔡攀龍等接應諸羅,多僱夫役將糧餉、火藥隨同運進,柴大紀兩次赴府城、鹽水港調運番錢,復經奪獲賊匪所割之稻田四十餘石及濕榖、地瓜幹四百餘石,散給兵民,作為口食。是該處糧餉、火藥時有接濟,雖至匱乏,尚可儘力支持。現在方與普吉保約會夾攻,而福康安統領大兵即日前進,聲勢壯盛,正可乘銳進剿。豈有數月以來該處縣城俱能保守無虞,而福康安未到十餘日之前,柴大紀轉不能設法捍衛,竟至委城而去之理?且常青在府城駐守,亦時有賊擾,常青督兵堵禦,屢有斬獲,並未稍涉惶恐,形諸奏牘;可見常青雖係年老,究經事較多,心有定見,於剿捕事宜,尚有把握。此時大兵云集,正在振作士氣,剋期進剿之時,乃恆瑞過於張皇,率為此奏,若將士等為此言所惑,以致心懷疑懼,阻其銳氣,所關甚重。福康安與恆瑞係屬親戚,且福康安於此事本不免稍存畏難之見,恆瑞所言自尤易於聽信。而海蘭察及巴圖魯侍衛章京等,大半與恆瑞熟識,若聞恆瑞之言,俱不免心存猶豫,稍懷恇怯,何以集事?朕甚憂之!著傳諭福康安,務須堅持定見,切勿為恆瑞之言所惑。昨因恆瑞連次奏到各摺,尚有料理,是以諭令福康安到彼酌量,如尚能得力,不妨將伊暫留該處效用。今觀恆瑞所奏,恇怯若此,徒亂人意。伊雖年力尚壯,而福康安現在所帶巴圖魯侍衛章京及該處鎮將等,勝於恆瑞者正不乏人,恆瑞竟不必留於該處矣。彼雖懇求軍營效力,亦不可聽。著福康安即令其來京候旨,不可因係親戚,稍存回護。總之賊匪雖多,不過一時烏合,祗須於初次打仗時,將賊匪痛加殲戳一、二次,則賊首、賊目望風膽落,其餘附賊黨夥,自必紛紛瓦解,豈有必須一兵抵一賊之理。即如現在各村莊民人具呈請領腰牌,可見伊等皆知賊匪易於撲滅,惟恐大兵一到難以別白,豫為將來自全地步。本係心持兩端,若見官軍剋捷,自無不堅心歸順,協力助剿。是賊黨雖多,易聚易散,無難一舉蕩平,何必以賊多兵少為慮!若如恆瑞所奏,防守、攻擊動須兵五、六萬,毋論無此辦法,且鄰近省分俱已派撥多兵,勢難再調;其較遠省分,即速行續調,行走動需時日,亦已緩不濟急。柴大紀處豈能曠日持久,待此援兵乎?福康安此時,竟當親統大兵,鼓勇直前接應。普吉保一路,不必以鹿仔港為慮。鹿仔港現有李化龍在彼駐守,尚能保護無虞,此時官軍四路云集,聲威百倍,鹿仔港自可無慮。並著福康安豫行知會普吉保,一得進兵信息,即先行帶兵直前奮剿,速抵嘉義縣。福康安亦即帶兵隨後策應。如福康安因大兵行走不能迅速,即將所帶巴圖魯侍衛章京等酌派數十人,令其先往幫同普吉保奮力攻剿。況普吉保後路,即係福康安帶兵前進之路。福康安統領如許勁將、強兵接踵繼進,於所過地方,遇有屯聚賊匪,乘勢剿殺,肅清道路,正可聯絡一氣,併力進攻。且大兵所過村莊,將賊殺散後,其所積米糧即可以資兵食。恆瑞所奏賊匪屢有增添之語,想必係諸羅賊匪見普吉保、恆瑞統領官兵,密邇縣城,賊匪聞風畏懼,添集夥黨,欲為抵禦我兵之計。而恆瑞株守一隅,見該處賊匪較多,遂爾過甚其辭。殊不知南北兩路兵氣已為振作,賊匪漸有渙散之勢,而福康安又統領生力新兵萬餘,自當所向剋捷。貴州、湖南勁兵,又當陸續將到,斷可無須再添兵力。若福康安到彼,或以現在官兵尚覺不敷,實有必須添調之處,則廣東及福建本省,已諭令李侍堯、孫士毅廣行召募新兵,豫備調用。福康安即一面先行檄調,一面據寶奏聞,亦無不可。從來行軍之道,不在兵多,而在將兵得人。豈有福康安同海蘭察及如許巴圖魯侍衛章京將弁而不能掃穴擒渠之理乎?福康安惟當悉心籌畫,勿為人言所惑。
初六日(己巳),李侍堯奏言:楊廷理等稟稱:『諸羅賊匪因鹽水港、笨港兩路援兵未進,自初五日至初十日,晝夜攻城。兵民竭力抵禦,十一日賊始退踞各莊,仍前梗截道路。現在城中糧、藥俱盡,勢甚危急,若遲數日援兵不至,實難力守』等語。是本月望前,兩路兵尚未進發。看來,普吉保欲待恆瑞同進,恆瑞又欲待鄭國卿到,分兵駐鹽水港,始行進兵。是以彼此相待,又稽時日。鹽水港為水路要口,現在府城至諸羅之陸路久已不通,惟恃此一港為進兵之門戶,萬一稍有疏虞,更難辦理。是恆瑞劄駐鹽水港,或實有未可輕動之勢。至普吉保離諸羅至二十餘里,所帶兵有五千餘名,既聞官諸羅兵甚急,應即奮勉殺入,以解重圍;乃必待恆瑞同進,似不免意存觀望。臣前派往之三千兵,內遊擊張旡咎先到之一千五百名兵,已於初九日赴鹽水港;而鄭國卿帶領之一千五百名兵,亦已放洋,計此時必當全到;則恆瑞自可分兵駐鹽水港,一面知會普吉保兩路並進。但未知諸羅兵力是否尚能堅待。又,李永祺稟稱:普保吉保已移營月眉莊,離諸羅不過十餘里等語;亦未知是否確實?臣前據各官九月中所稟,似兵事大有轉機;今據楊廷理所稟稱情形,則仍未得手。數日之間,奏報前後不符,臣實深惶悚焦急!看來,此事總須福康安到彼調度鼓勵,方能奏效。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海蘭察、李侍堯、柴大紀曰:昨恆瑞奏到台灣情形,所慮賊多兵少之處,殊不可信。恆瑞在鹽水港有兵五千,據奏業經派一千四百名駐守新店海口,又派五百名兵駐守鹽水港,是恆瑞尚有兵三千餘名。伊既知官兵後路亟須防範,即應酌量該處情形,豫行設計。尚有賊匪潛出滋擾,即奮力堵其來路剿殺,使賊匪無從逞其狡計。如慮賊匪分路繞截,即應豫先知會柴大紀,令其帶兵出城跟蹤追殺,內外夾擊,並令梁朝桂前後策應,隨時堵禦,自可無虞後顧。何至一籌莫展,徒事張皇!即如從前平定兩金川,前後派調之兵,共有十萬;而此次剿捕台灣賊匪,福建本省前後所調滿漢官兵,已二萬有餘,粵省節次派調官兵又有一萬三、四千名,加以浙江、川、黔、粵西、湖南等省,陸續添調之兵又不下萬四、五千;合之台灣原有額設兵萬餘,統計已幾及六萬,兵力實為厚集。況金川係土司地方,番眾久經生聚,且其地勢險隘,碉卡林立,而官兵深入攻剿、直搗巢穴、展拓疆宇、隸我版圖,彼時不過需兵十萬,即剋奏膚功。今台灣本屬內地,逆匪林爽文等不過編戶細民,糾眾倡亂,一時蟻聚;況泉州、廣東義民皆屬急公效義,較之平定金川,難易奚啻倍蓰。而恆瑞輒以賊多兵少,張大其詞,徒亂人意!剿賊製勝之道,全在主將之一心。如能立志堅定,胸有成算,則運籌決勝,自當所向無前,將士等亦俱勇氣百倍。若將兵之人,先不免心在猶豫,中無把握,即使增益多兵,亦難望其勇往得力。福康安當堅持定見。至柴大紀一路,賊匪勢尚猖獗,該處屢經賊匪圍擾,數月以來,柴大紀激勵兵民,多方捍禦,縣城保護無虞。此時,該處賊匪因見官軍應援未至,晝夜攻城,雖勢在急迫,但據李侍堯奏,探聞普吉保現已移營月眉莊,離縣城不過十餘里。或普吉保已帶兵前進,殺賊解圍,亦未可定。且柴大紀固守縣城已經數月,設遇縣城力不能守之時,自必遵照前旨,帶兵出城;非前赴恆瑞處,即赴普吉保處,仍可合並一路,整軍再圖剋復。且縣城存貯糧餉、火藥等項,俱已用盡,城內民人又俱隨出,是該處止係空城,即被賊匪一時搶佔,無所資藉,亦必旋即收復。至普吉保一路,現有兵五千餘名,雖據李侍堯奏,十月望前尚未向縣城進發,自係普吉保因後路官兵不能接應,未敢輕進。今福康安已剋期進發,普吉保處有大兵隨後接應,倍當奮力進剿,直抵縣城,與柴大紀並外應合,併力攻剿,以期剋捷,不必以後路為慮。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四十四
十一月初八日(辛未),福康安奏言:台灣賊匪蔓延日久,官兵力疲氣餒,總未蕆功。蒙將屯練貴州、廣西兵丁預為調撥,各兵俱係生力,銳氣方盛,進剿必能得力。臣適因風信不順,守候數旬。粵西兵業俱到齊,屯練已有至泉州之信,貴州官兵不日亦可入閩。雖守風稍覺稽延,而軍聲更為壯盛,俟到軍營後,督率奮勇官兵,連得數次勝仗,將賊匪盡行殲除;即奮存之兵,皆可轉怯為勇,用命爭先。又有閩、粵各省兵丁隨征子弟,拔補額缺,兵力亦藉可增添,似未便因此時鹽水港一帶賊勢滋蔓,即於閩、粵等省紛紛徵調,致涉張皇。且軍營添調一兵,須得一兵之用,京兵素稱勁勇,而台灣水土蒸溽,似不相宜。將來即使添兵,京兵竟可毋庸調遣。其餘綠營兵丁,除貴州、湖、廣等省外,惟廣西及江蘇狼山等處並崇明水師各營,素稱訓練有方,似為可用。若閩、粵新募之兵,人數眾多,難保無充數應名之弊。昨據孫士毅札會稱,廣西兵丁,存營精壯可得二千餘名;其廣東召募之兵,尚需訓練。又恆瑞所奏摺內,亦有閩省新兵須於暇時操演技藝之語。是新昔募者技藝較疏,不能十分出力,即此已可概見。臣此時前抵軍營察看情形,萬一必須添兵大舉,即將撥調得力官兵,據實奏聞。如兵力業已足敷,義民勇往出力,亦即酌量情形具奏,毋庸添調,以省擾累。臣於入閩途次,聞有南安縣教諭郭廷筠、商人李光云,於該處情形最為熟悉。隨傳該教諭進見,詢以台灣事務,應對明晰。即飭其尋覓籍隸台灣之人,聽候差遣。旋據稟稱,現有避難來廈之諸羅縣舉人郭廷機、彰化縣舉人曾大源、職員楊振文、監生林文會等,均為台灣民人,素所信服,家中莊田甚多,可以設法遣人離間賊黨。臣復傳見郭廷機等,優加獎賚,密令分投前往妥辦。並將途中預備告示數千張,著專人坐乘小船,持往南北兩路張貼;剖晰利害,剴切曉諭,令被脅民人及早自行投出。凡歸莊安業者,不許官兵絲毫擾累,以安其心。其情願充當義民者,亦即廣為招集,以備隨營剿賊之用。至器械為行軍要需,必須加倍堅利;臣於候風時,將應用一切軍器,妥為製備。又聞賊匪居住草寮,圖以■〈艹〈束刂〉〉竹,復多備火彈及厚背、利刃、斫刀,預備臨時應用。現在各項器械俱已製備齊全,已交載兵船內運送前往。再查泉州民人素與漳人有隙,凡係居住台灣之泉人,多有充當義民者,殺賊保莊,倍加勇往。因思泉州地方風俗剽悍,若此時招集泉州鄉勇,既可隨同剿賊,又可安戢地方;臣於到閩時,先遣妥人密辦。及行過泉州,即有鄉勇多人懇請隨征進剿,當經面加撫諭,飭委同安縣知縣單瑞龍、教諭郭廷筠揀選身家殷實之人,互相保結。臣於此內,擇其精壯者二千四百餘名,商同李侍堯酌賞安家口食銀兩,令其隨往。又恐內地漳人聞知疑慮,復遣妥員招集漳州鄉勇百餘人,以泯形跡。但該鄉勇義民等,雖屬健壯,究不能諳曉紀律,復檄調熟悉情形、通曉閩音之副將李威光,並臣奏請帶赴台灣之參將李芳園等數員,委令管轄,隨時教演,以收實用。又十四日得有順風,與海蘭察同舟放洋,駛行半日,風色又轉東北,船戶即欲在料羅地方暫泊,臣仍令折戧開行;無如側帆迎借旁風,往來轉折,水道紆回,不能迅速。二十二日,已至海外大洋,日暮時,大風陡起,不及落帆,水深又不能寄碇,隨風折回。至二十三日卯刻,望見崇武大山,將近泉州惠安縣洋面,維時風信愈烈,詢據船戶僉稱現值暴期,三、四日方能平順,當令收入崇武澳中灣泊。普爾普、舒亮巴圖魯侍衛等船隻,先後隨至。臣遣人赴各船看視,皆因不慣乘舟,又遇風濤傾簸,頭暈嘔吐,不能飲食,間有患病者。臣以現在灣泊候風,並須添帶淡水,該侍衛等既多疾病,不必在船坐守,即令暫時登岸,稍為歇息。一遇順風,即刻開船逕渡。查崇武地方與鹿仔港隔海斜對,若風色轉順,一日可達軍營。今因風暴頂阻,守候羈遲,又不得台灣賊匪情形確信,下懷焦急。適惠安縣將驛遞常青、恆瑞寄臣摺稿呈送,查閱各摺,郡城一帶賊匪漸次退散,義民投效甚多;丁朝雄等所帶之兵,已到東港,南路漸有轉機。惟恆瑞稱諸羅賊匪愈聚愈多,日在鹽水港滋擾,該參贊盡力堵禦,未能進抵諸羅。其普吉保一路,自到笨港元長莊後,亦未能與恆瑞會合。看來,賊匪探知有十餘萬大兵渡台之信,未免心生畏怯,妄意諸羅圍困日久,兵力稍疲,可以乘虛窺伺;將南路賊匪撤回諸羅,在鹽水港一帶四出滋擾。是以南路賊勢雖覺解散,而諸羅情形更為急迫,必須臣親督大兵迅抵軍營,相度機宜,將賊之羽黨痛加剿殺,殲擒賊首、賊目,無難剋期集事。臣已與李侍堯面商,並咨會鄂輝令由蚶江竟赴鹿仔港,無庸前往廈門,以期迅速。再,前在廈門守風,據原任副將騎都尉陳大恩、原任湖南守備李天貴、江西南昌營守備廣惠,因解送火藥到閩,俱呈懇隨往軍營聽候差委。查陳大恩、李天貴、廣惠,俱曾在金川出征,年力尚壯,自應准其所請,帶往軍營差遣。其廣惠守備員缺,即咨明江西撫臣遴員署理。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海蘭察、李侍堯、柴大紀、普吉保曰:福康安、海蘭察等,遠涉重洋,備嘗辛苦;而普爾普、舒亮及巴圖魯侍衛章京等皆生長北方,未歷風濤之險,今因乘舟不慣,偶有患病,覽奏甚為軫念!即日風色順利,自當安穩渡洋。伊等此時勤勞出力,雖不免風濤驚險,指日奏績蕆功,朕必酬庸格外,受恩之日正長;當倍加奮勉,鼓勇直前,以期迅速集事,共膺懋賞。昨因恆瑞奏到之摺,稱賊多兵少,過於張皇,恐福康安不免為其所惑,是以降旨詳晰開示。今閱福康安奏到,籌辦機宜,諸凡皆妥,井井有條。是福康安於接到恆瑞摺稿後,竟能胸有定見,不為其言所奪,覽奏深為慶慰。至柴大紀,設遇縣城萬難守禦之時,自必帶領兵民出城赴普吉保處,合為一勢,剋復易於反掌。即使普吉保一路亦難駐守,伊二人俱可同赴福康安軍營,會合一處以圖收復。然此係過慮,乃必無之事。且普吉保到笨港後,昨據李侍堯奏已移營月眉莊,距縣城不過十餘里,伊一聞縣城被困緊急,自必星速赴緩。即僅如魏大斌之帶兵入城,而城中添此兵力,亦可以壯聲勢。是柴大紀、普吉保均不致或有挫失。即恆瑞在鹽水港雖不能稍進尺寸,伊帶兵數千亦尚能自守,斷不至將鹽水港棄去。計此時,福康安早得有順風徑渡鹿仔港,自已親統大兵相機進剿。惟日夕盼望捷音為急耳!
初九日(壬申),柴大紀奏言:諸羅地居台灣南北之中,其縣城四面堆土種竹為圍,並無磚石,既薄且矮,本難為守。正月剋復之時,即相度形勢,分兵劄營於縣城四門外要害之處。迨六月杪,賊復猖獗,遂環營開溝,並堆短牆,各處共安大砲二十八尊;內三千餘觔者六尊,營盤甚屬堅固。是以賊眾數萬疊次來犯,俱被我兵殺退。若一旦棄而他去,其城池、營盤、大砲,均為賊踞,將來剋復甚難。且現今參贊臣恆瑞之兵七千名,已在鹽水港,離諸羅四十里;總兵普吉保之兵五千五百名,駐元長莊,離諸羅三十里。臣諸羅之兵雖受餓疲乏,而三方鼎崎聲勢尚壯,惟有速催兩路進兵,不獨解諸羅之圍,而會剿斗六搗穴擒渠,在此一舉,事機萬不可失。若帶兵殺出縣城,則賊勢益張,恐鹽水港、元長莊兩路之兵,均難駐守,而府城以外直至鹿仔港數百里地方,勢必仍為賊踞;欲再圖進取,甚屬不易,關係匪輕。況諸羅城廂內外,住居百姓二萬有餘,又加各莊避難入城者不下二萬,自春至今協力守禦並捐助軍糈,均屬急公向義,實不忍將此數萬生靈,盡付逆賊毒手。但官兵乏糧,已久餓病相兼,現在菜色;而火藥惟以久年泥牆下段二、三尺之土拆取煎硝,每日所得有限。更加本月初五、六、七、八、九、十等日,賊匪晝夜環攻,官兵義民忍餓堵殺,賊雖暫退,仍聚於附近各莊。臣審時度勢,尚覺人心固結,惟有竭力保守,以待援兵。再諸羅自六月初十日被賊圍困,文報不通,糧餉莫運。七月間,臣摺差中途遇害。八月十六日復募僱義民游永盛等,賫摺由山徑小路,迂途赴郡稟領餉銀,仍由原路回縣,往返三次,俱無遺失;共收到餉番銀四千六百圓。九月二十八日復差游永盛等二十名,仍由山路赴郡請領餉銀,將軍常青發番銀三千五百圓付游永盛帶回,行至赤山六甲莊遇賊,寡眾不敵,阮阿生等四人帶番銀八百圓逃脫回縣交繳;其游永盛等一十六名,人銀文書俱被賊拏去。又,遊擊邱能成因傷重身死,游擊林光玉病故;義民黃觀等十名,亦因傷重身故。十月初四日,探得賊匪將諸羅縣南八獎溪之道爺埤用土石壅塞,決溪水泛濫於老店、大崙莊、鹿仔草一帶田洋,使來援諸羅大兵一路難行。隨於初四日飭遊擊李隆帶領官兵義民前往開通,賊千餘來拒,當經殺退賊匪,將埤挖開,水由八獎溪順行;並將入口之溝用土填滿,雖遇雨溪漲,水亦不能沖入,上流既斷,下流易涸,大兵便於前進。初五、六、七等日,逆賊林爽文復糾眾萬餘,不分晝夜,接連來犯南、北、西三處營盤,臣同侍衛德成額、參將特剋什布等,往來督戰。緣火藥不足,不能多用大砲,惟飭各營鳥鎗藤牌併各義民俱伏溝內短牆下,靜以待動,俟賊將近,鳥鎗照定准頭連環疊攻,打死賊匪甚多,賊眾怯退,官兵義民一齊並出,趕殺多匪。初八、九、十等日,賊眾復各帶稻草一把,妄想填溝沖進,又用大板木車中藏鎗砲,每車運以四牛,分西、南、北三路晝夜來攻。臣等督飭官兵用大砲將木車擊碎,北門打死騎馬賊一名,南門外打死騎馬賊一名,各營盤官兵義民奮勇向前力戰;三處打死賊共計數百名。所有連日打仗,西北之賊俱逃入十四甲、中莊、紅瓦磘,西南之賊,皆逃入三苞竹、埤堵等莊。總因藥鉛不足,兵民枵腹,收軍回營。獲竹牌、旗械等項。義民林宗蔭於初五日殺死股首一名,搜出木印一顆,刻偽「鎮守中路征西驃騎大將軍張旋印」字樣;令旗一面,書偽「先鋒股首吳昆」字樣。林宗蔭能於陣前殺死股首,當即賞給頂帶,以示鼓勵。惟是諸羅被困四月,糧餉久乏,兵民皆以花生、地瓜、野菜、芭蕉根、薯藤、薯葉雜煎充饑;人多食繁,即地瓜、野菜等物,亦將罄盡,勢屬危急。而總兵普吉保、參贊恆瑞兩處大兵,均無來援日期,諸羅日夜被賊侵犯,官兵義民恐日餓日餒,難以支持。已再募差賫咨力懇將軍臣常青,嚴催參贊臣恆瑞、總兵普吉保兩路大兵迅來救援。臣惟有竭力固守,以俟大兵齊集,以圖併力剿捕。
同日,常青奏言:臣營盤尚有兵四千,雖兵力不敷進剿,斷不敢拘泥坐守,是以前派副將丁朝雄等帶領弁兵前赴東港;現駐港口,並該處義民幫同搜捕。臣於附近府城賊莊,亦漸次剿盡。茲查近日南路民人,情願充當義民隨營剿賊者甚多。現在酌籌,若可得此等義民三、四千人,臣即酌留兵將防守營盤,保護府城,帶兵一千五百名南路進剿。再,恆瑞帶兵三千初到鹽水港,恐兵力不足,先派梁朝桂帶去兵一千名,又派千總王國志等兵二百名、帶同府城義民二千前往協助。今內地調赴鹽水港本省兵三千,現俱陸續前往,是恆瑞處已有兵七千。所有義民二千及王國志帶去兵二百名,仍撤回郡,以備府城防守,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海蘭察、柴大紀曰:柴大紀所奏,真不愧古來名將,朕披覽之餘,為之墮淚!柴大紀自駐守縣城,經賊匪屢次滋擾,俱能激勵將弁兵民悉力堵禦,保護無虞。柴大紀接到前旨,正值該處賊匪晝夜攻圍,城中糧餉將盡,勢在急迫,若即遵旨帶兵出城,未為不可。乃柴大紀以該處係台灣要隘,恐一旦棄去難於收復,並以城內居民數萬協力守禦,不忍委之於賊。現在督率兵民忍飢保守,以待援應,所見甚正。柴大紀激發忠良,兵民感動,上天必加鑑佑,縣城自可保無事。即日福康安統領大兵迅抵鹿仔港,破賊立功當在旦夕。柴大紀不過固守數日,福康安大兵一到,即可一同勉圖奏績,承受重恩。至恆瑞普吉保兩路,聞柴大紀處被圍緊急、糧餉火藥將次用盡、兵民忍機固守,自應星速赴援。即如常青在府城,距諸羅較遠,一聞縣城被圍之信,尚知派撥官兵,先後前往策應;況恆瑞、普吉保駐兵處所距縣城甚近,何以觀望遷延,並不即行前進,又未分遣將弁帶共救援?即使伊二人領兵入城,又如魏大斌前次赴援時,後路被賊截斷,再設法剿除,亦當先其急而後其緩。城中究可多添兵力;且兵丁等俱有攜帶火藥糧餉,亦可勻出分用,以資接濟。乃伊二人計不出此,徒知株守,自立於無過之地,可乎?著福康安到彼,將伊二人何以頓兵不進之處查明,嚴行參奏。但恆瑞、普吉保二人,其咎稍有區別。恆瑞在鹽水港距縣城較遠,且該處係屬海口地方,關係緊要;恆瑞未敢輕動,尚可藉口。至普吉保駐劄元長莊後,業已移營月眉莊,距縣城不過十里,尤為聲息相聞;況笨港非鹽水港可比,即稍有疏虞,亦於大局無礙;且普吉保即恐賊匪潛截後路,亦可知會恆瑞令其互為策應。是普吉保尤應奮勇直前,速往援應;乃亦按兵不救,其咎較之恆瑞為重。福康安應分晰詳查,據實參奏。此時福康安自已早抵鹿仔港,現在柴大紀處被圍緊急,惟當督率將弁,乘官兵新到銳氣,鼓勇直前,由普吉保一路速抵縣城。至常青在府城日久,未能前進,今若酌量兵力足敷防守,伊竟帶兵前往南路,固屬一策,但究不如先救柴大紀為是。且福康安即日前抵鹿仔港,常青若督率將弁兵民與福康安等會合進攻,自於剿捕更為得力。至柴大紀處在縣城守禦出力文武員弁,著福康安詢明柴大紀,一併咨部從優議敘。其殺死賊人股首之義民林宗蔭,已經柴大紀賞與頂帶,如該義民才具可用,即給予實缺亦可。所有打仗傷亡之官兵義民,俱著福康安查明咨部分別給予恩卹。義民等運送番銀被賊截住,其賫銀到縣之阮阿生等四名,著即賞給頂帶。至遊永盛等十六人,如係被賊戕害,亦著查明,即照陣亡例優加賞卹,以示獎勵。
上又諭內閣曰:柴大紀以縣城一切守禦事宜,久經布置周密,且因縣城內居民甚多,不忍將數萬生靈委之於賊,立意堅守,以待援應。是其保護合縣民人,與朕軫念義民多方愛護之意,適相脗合,所為我君臣各盡其義也。柴大紀力捍圍城,且能乘間殺賊,已屬奮勇可嘉;今被圍日久,心志益堅,勉勵兵民忍饑固守,惟知以國事民生為重,古之名將何以加之。本欲俟大功告竣後,優加封賞,今伊能如此係念生民,忠良激發,為國家出力,尤堪嘉獎!柴大紀著即封為一等義勇伯,世襲罔替;並著浙江巡撫琅玕賞給伊家屬銀一萬兩,用示朕軫念勳勞賜爵酬庸之至意。
上又諭內閣曰:嘉義縣城被賊攻圍,已閱半載,而民人等共知大義,幫同官兵奮力把守,久而益堅,實堪嘉尚。除節經降旨將台灣府屬本年及五十三年應徵錢糧豁免,著再加恩將嘉義縣五十四年應徵錢糧,再行豁免,以示朕優獎忠義有加無已至意。
初十日(癸酉),上諭內閣曰:嘉義縣隨營守禦兵丁,同心協力奮勇打仗,固守城池,亦應一體加恩賞賚。除已降旨將打仗傷亡之官兵義民等,分別給予恩卹外,所有現在守城打仗出力兵丁,著各賞給兩月錢糧,以示獎勵。
同日,李侍堯奏言:接據常青、柴大紀各摺稿,知諸羅尚在固守。臣查恆瑞初到鹽水港具奏時,正當蔡攀龍等被截,鹿仔草被陷,恆瑞所帶之兵亦到齊,是以甚覺緊急。後梁朝桂等所領官兵、義民陸續前往,已足守往港口,是以恆瑞寄來九月下旬摺稿稱,俟鄭國卿之兵全到,即約普吉保,照柴大紀所指之路,訂期並進,援應諸羅。今觀柴大紀本月望前摺稿,則恆瑞等尚未能進。想鄭國卿尚未到鹽水港,是以恆瑞暫待。查鄭國卿已於本月十三日入鹿耳門,一、二日必到鹽水港,則恆瑞自當分兵駐守,一面知會普吉保剋期並進。現在貴州頭起兵已入閩境,湖南兵當亦可繼黔兵之後接續前來。其本省召募新兵雖尚未可臨陣得力,而既有新兵以供差操,即可換出舊兵調往進剿。除泉州及金、廈等營與漳州相近,應留備防範奸匪之用,其餘各營,臣亦已預備兵三千,以俟調遣。總之,台灣兵事,必須趁今冬、明春辦定大局,方可次第招輯安頓,未便再有稽延。是以渡兵、運餉等項,更須事事應手。至徐鼎士處,亦據稟本月初六日過大甲溪與賊打仗,在牛馬頭劄營。初七日與遊擊吳秀、都司敏祿等,分路進攻豬篙莊。初十日進攻蔗園,十二日進攻大肚溪,殺賊甚多,弁兵亦有損失。現因鹿仔港無兵夾攻,未便獨進,仍擬回駐大甲等語。看來,該地情形須福康安到彼就近察看,方有調度。再,將軍福康安之船隻被風吹至該縣之崇武澳,暫行收泊,臣隨令藩司覺羅伍拉納前往照料。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柴大紀曰:現據李侍堯奏到之摺,係二十七日拜發,福康安尚未得風開洋,計其前抵鹿仔港尚需數日。柴大紀處望援甚急,殊深廑注。此時,普吉保若能帶兵奮力前進,直抵縣城,則柴大紀得此兵力接濟,等待福康安大兵赴援,則普吉保尚可將功補過。但不知究於何時帶兵前進?現在貴州兵已入閩境,湖南兵亦可繼黔兵之後接續前進,兵力實為厚集。福康安究於何日在崇武澳開洋?俱著李侍堯迅速馳奏。
十一日(甲戌),福康安奏言:鄭國卿所帶閩兵,業經李侍堯撥往南路。所有鹿仔港官兵,除普吉保帶領五千五百名赴援諸羅外,該處約存三千餘名。現在新到之粵西兵三千名、屯練二千名,俱已配船候渡。又加臣招集泉州、漳州義勇二千餘名,雖係未經行陣,而踴躍隨征意氣頗為振奮,亦可抵得力官兵一千之數。是現在臣帶往鹿仔港兵丁共有六、七千名,軍聲已屬壯盛。其貴州兵丁已札飭許世亨催令趲行,並咨明李侍堯備船在蚶江配渡,約計月底可入閩境。若配渡迅速,不過十一月初間可抵鹿仔港。臣一得順風,不必俟黔兵到齊,即行開駕。至台灣賊匪情形,間隔重洋,總無確信。前據地方官稟稱,郡城一帶莊民從賊,郡城亦在圍中。又稱諸羅糧餉火藥,尚可設法運送。斗六門賊目李七有投書之信。今接閱常青摺稿,又稱郡城賊匪漸覺稀少,而恆瑞、柴大紀奏報之摺,俱言諸羅被圍緊急,賊勢鴟張,糧藥一切匱乏堪虞。可見各員探訪之詞,先後不符,好否俱未確實。況賊匪伎倆詭譎異常,多使其黨羽布散流言,或云某處賊勢蔓延,故示矜張,餒我士氣;或云某處賊黨渙散,故示嬴弱,懈我軍心。若觀聽稍為所惑,每致中其狡計。即如臣在廈門時,聞賊首林爽文、莊大田等,各有形貌、衣服相類者數人,自係希圖窮蹙時,為乘隙潛逃之計;雖為傳聞之詞,亦應預為防範。台灣固不乏認識賊首之人,究恐賊黨串通,難以憑信。臣已密行寄信李侍堯,令於漳、泉民人及曾在彰化一帶換班駐守兵丁內,酌派素識林爽文、莊大田者一、二人,送往軍營作為眼目,以備臨時識認,庶免岐誤。現在新兵云集,銳氣方新,適於臣候風之頃,陸續到齊,事機又屬湊合。茲復添派湖南官兵二千名,聲勢更當百倍。臣到軍營後,惟有步步留心,相度情形並力進剿;雖不敢過於持重坐失機宜,亦不敢急於見功冒險輕進。若能連得勝仗,廓清後路,剿撫兼施,自必勢如破竹,所向披靡。且賊中黨羽雖多,半係脅從,臣已多發告示,赦其從逆之罪,廣示招徠。並密遣熟悉賊情之人,用為間諜,如能擒獲賊首、賊目來獻者,優加獎賞擢授職官,使其黨羽內離,渠魁更易就獲。再查各省添調生力之兵,現已陸續到齊,即軍營舊有之兵有所倚恃,亦可轉怯為勇,合力進攻。若能迅掃賊氛,自可毋庸添調;萬一諸羅稍有疏虞,勢須多兵集事,亦應另調得力官兵,方足以振軍聲,而收實用。查閩、粵營伍是否整飭,臣亦未能深悉,但詢據台灣遞摺差弁,多稱閩省本地兵丁屢經挫失,廣東兵丁較閩省略優,亦非勁旅。且該二省調派已多,存營者半係新兵充伍,山海汛防,在在均關緊要。以臣愚昧之見,將來即須添兵,亦毋庸在閩、粵各營添調。再,賊目莊大田現有潛至諸羅會同林爽文併力合攻之語,雖得自台灣各官稟報,未可深信;但南路賊匪日漸退散,而丁朝雄所帶之兵已到東港,若乘勝進剿,鳳山等處未嘗不可望其收復。止以常青本非諳習軍旅之人,坐守尚屬有餘,進攻恐難得手。且郡城迆北一帶通往諸羅之路,多係賊人佔據,萬一常青還出,賊匪又復乘虛窺伺府城,實為可慮。臣已札覆常青,令其駐劄府城,悉力固守。
同日,徐嗣曾奏言:二十八日,福康安拜發奏摺後,風順,隨於申刻登舟開駕;不及繕摺,囑臣代為奏報。臣詢之土人船戶等,俱稱風色甚好,必可速到鹿仔港;並見各船連帆銜尾而進,甚為安穩。適接台灣同知吳元祺稟報,聞得諸羅脅從之賊,貪得錢文私將米糧賣給百姓,而近縣莊民懼賊不敢明助,間有用袋裝米埋於空曠處所,遺字與營中自行往取等語。是諸羅百姓中多有曉義急公者,柴大紀等固守支持,或亦稍資接濟。臣以賊情及民志揆之,大兵一到鹿仔港後,當必重圍立解。所有貴州官兵,現已據報頭起五百名於本月二十四日抵漳州府屬之詔安縣境,臣復飛飭蚶江一帶,務將預備船隻妥為齊全,以速配渡。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海蘭察、柴大紀、普吉保、李侍堯曰:崇武澳至鹿仔港,海道徑直,不過半日可達。今福康安已得順風連帆穩渡,二十九日定可前抵該處。台灣賊匪本係麼■〈麻上骨下〉烏合,今見福康安統領如許勁將強兵,聲威壯盛,自必聞風膽落,正可乘銳長驅,奮力進剿。而普吉保一路,自亦倍加振作。此時,惟應先令普吉保星速帶兵直抵縣城,而福康安即以大兵接踵遄進,與柴大紀等併力剿捕,以收搗穴擒渠之績,更可不須預籌添調官兵矣。現在南路賊匪雖已撤動,但府城現存兵力既屬無多,而府城倉庫、衙署、戶口自較嘉義縣數倍,尤不可委之而去,自應令常青在彼駐劄,委以守城之事。至賊目莊大田,既聞其有潛赴林爽文處併力攻擾縣城之語,林爽文、莊大田分路滋擾,官兵剿捕未免稍需時日;今若聚為一處,正可趁大兵全力一鼓殲擒,轉屬極好機會。林爽文等於糾眾滋擾之時,預為改裝逃竄之計,可見天奪其魄,已自知其破滅不遠;為此等鬼蜮伎倆,即日大兵云集,四路攻剿,自當剋期就縛,訪察真賊,斷不致漏網也。嘉義縣附近莊民私將米糧賣與百姓,埋藏空曠處所,令兵民自行往取,是該處百姓曉義急公,甚屬可嘉。而縣城得此米糧接濟,更可一心固守。果有此事否?即查明奏聞。至福康安與海蘭察得風穩渡,諸凡吉祥如意,特賜福康安、海蘭察玉如意各一柄,並各賞大、小荷包,以志慶慰。鶚輝、普爾普、舒亮,俱遠涉重洋,勤勞出力,著各賞大、小荷包,並共賞奶餅一匣。另奶餅三匣,著分賞隨同出力之渡洋官弁等,用示獎勵。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四十五
十一月十二日(乙亥),李侍堯奏言:接奉上諭:『即使府城難支,或竟有疏虞之事,亦不難再為收復』等因。現在府城一兩月以來,並無賊擾。常青遣丁朝雄前往收復東港,雖南路賊匪復思煽動,其黨夥決不能如逆爽之多。諸羅雖被圍困,昨接柴大紀摺稿,知其尚在堅守。今鄭國卿已到鹽水港,恆瑞兵約有七、八千,自當分兵駐守,一面約普吉保並進。普吉保即以後路為慮,而福康安兵到,可接續前進,其勢必能攻透諸羅;則三路會合,軍聲大振,即可就近移兵直攻賊巢,勝勢已在我而不在賊,此正搗穴擒渠之關鍵,全郡事勢不過數日內即大有轉機。至府城尤為全台人心所繫,況數十萬糧餉火藥以及砲位等項,無一不在城中,若使賊得之,反增其勢。又鹿耳門為進兵要口,府城或有疏虞,則鹿耳門亦難守住,將來官兵進剿,並無上岸之路,此事實大有關係。現在事勢固決不至如此,臣恐諭旨一到,軍營必不能秘密,萬一稍有宣洩,則人心不免驚疑搖動,或轉有意外之虞。計此次所降常青之諭旨,廈門尚未即刻配渡,臣已飛飭廈門同知追回,擬將上諭內節去一段,另錄寄知常青。並恐已經發渡,追趕不及,一面札知常青,並將此次摺稿抄寄,囑其萬勿洩露。福康安處亦將此意札知矣。惟府城之兵,自節次派往諸羅、鹽水港後,兵力不免單薄,臣現又在各營挑派舊兵一千名,由廈配渡前往協守。並前派在澎湖、鹿耳門一帶往來防護之水師兵六百名,亦知會常青,儻海洋無事而府城或有緩急,即就近調度,以資堵剿。再,內地所解糧餉軍裝,秋令暴風,致有沉失。除王履吉一船飄至廣東,業經圖薩布具奏外;尚有第六號米船一隻,載米九百石,飄至長道坑海口遇礁擊碎,淹斃押運兵丁一名、水手五名,米石盡行沉失。又鄭聖華一船載米八百五十石,七月二十五日將進鹿耳門遭風擊破,經楊廷理聞知,急僱小船往救,撈出濕米五百八十八包,其餘二百餘包無從撈獲。又船戶李生財載閩縣軍米赴廈門,九月二十八日二更,在鼓嶼洋面遭風覆船,黑夜無人救護,米盡沉失,淹斃兵丁、水手七名。惟李生財及水手林順扶篷飄瓢流至嶼得生。又曾長瑛船在蚶江載軍米一千石赴鹿仔港,二十日遭風舵折,二十一日飄至雞膳觸礁船碎,曾長瑛扶篷浮來,其餘兵役、水手等同時浮水,未知生死。此三船沉失米石,均照王履吉之例,一體豁免,以示矜恤。
同日,孫士毅奏言:粵東召募新兵,已有四千名入伍訓練。臣查督、撫、提及潮州鎮四標營分較大,兵家子弟本多,儘有技藝過人苦於無缺可補,今已一體充伍食糧。此項新兵,其材具優嫻,視存營之兵尤為出色。日內如遇將軍福康安檄調,即將各該營素知紀律之兵簡派前往,以期得力。本營現有新兵補數,無虞缺乏;現在復行上緊召募。再,臣風聞逆犯林爽文攻犯諸羅身受鎗傷,其西螺、笨港等處,均被我軍打通,賊夥聞有將軍福康安帶兵十萬剋期進剿之信,俱各震恐,已將逆犯家口移入大武壠地方。該處逼近內山,大約為竄入生番地步。至南路東港一帶,聞常青亦已派員打通,民間米石紛紛運至郡城。逆犯莊大田遯入諸羅之石仔瀨地方,未知是否確鑿。再查粵東總兵帶兵赴台者,已有梁朝桂、李化龍、陸廷柱三員,嗣後,如遇軍營徵調粵兵,可否派令諳練將備帶兵赴台,交與該三鎮統領,毋庸再派總兵帶往?又黔兵二千,分作四起,陸續俱到黃岡,令地方官多僱人夫送運軍裝,隨到隨即啟行,已於十月二十六日全數俱抵閩省詔安縣境。其將備各員,臣酌給衣料,弁兵賞給銀牌,俱各歡忭趕緊遄行。再貴州帶兵官,因沿途俱係水程,未經帶有馬匹,臣即在黃岡內挑選膘肥馬匹,分給各起總兵、將備乘騎,迅速前進。咨會黔省遇便將例馬價值解還,由粵東自行買補。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李侍堯、孫士毅曰:前因恆瑞抵鹽水港後,被賊梗阻,府城亦在圍中,而柴大紀處望援甚切,是以降旨督令而康安速往援救,進剿賊巢,原就彼時情事而言。今柴大紀處兵民一心堅守,可無他慮,而恆瑞處已有續到官兵,可以約會普吉保合兵前進,是該處情形與前不同。李侍堯接閱各官稟教,見軍營各路已有轉機,惟恐常青接到前旨稍有宣露,轉致府城人心搖動,擬將諭旨節錄發寄,並札會常青、福康安兩處,深合機要,殊得大臣之體。李侍堯著賞戴雙眼花翎,以示優眷。現在,福康安已於十月二十八日由崇武澳得風放洋,粵西屯練兵一同開駕;而黔省之兵,現據孫士毅奏於十月二十六日全抵閩境;又有湖南官兵接踵進發;福康安又在募漳、泉義勇二千餘名,軍勢已極壯盛。粵東預備之兵,想來毋庸再調也。大武壠地方與內山逼近,今賊匪等將家口先行搬移,自係聞大兵即日前進,匪黨勢漸窮蹙,預為竄入內山之計,不可不設法堵剿,絕其逃竄之路。福康安到鹿仔港後,自即親統大兵由普吉保一路直抵縣城,接應柴大紀。其大武壠一帶最關緊要,福康安或派令鄂輝帶兵前往搜捕,或抵縣城後帶兵有人,即令柴大紀前赴大武搜捕,方可將賊匪家屬悉數拏獲,不使逆黨竄入內山,搜捕致稽時日。
上又諭內閣曰:解運軍餉米船於外洋陡遇颶風,人力難施,以致船隻沉溺,淹斃數人,情殊可憫!所有沉失米石,均著免其賠補外,其前後溺斃之兵丁、水手人等,均著該督查明照陣亡例議卹,以示體卹。
十六日(己卯),普吉保奏言:本月初八日黎明,臣親率官兵進攻土庫地方,賊匪蜂擁拒敵,官兵奮力向前追殺,賊匪敗退。隨有男婦老幼投出,情詞懇切,臣不許官兵鄉勇滋擾,傳諭出力之義民首張源勤等,帶交署同知黃嘉訓妥為辦理;一面將該處賊莊燒毀。聞賊夥復嘯聚大崙,查大崙為進諸羅之要路,十一日復親率官兵鄉勇前往剿捕,賊匪竟日抗拒,官兵施放鎗砲,中斃甚多;鄉勇乘勢放火焚燒賊寮。緣該處一帶,多係竹林、蔗園,地勢狹仄,仍收軍回營。十二日,逆首林爽文率夥來攻,臣督領遊擊海亮、參將張朝龍、副將琢靈阿、遊擊葉有光等,率帶官兵鄉勇分路堵殺,賊匪被我兵鎗砲攻擊敗退,割獲首級、耳記,奪獲長鎗竹鋛多桿。十六日探知賊匪散而復聚,即於十七日親帶官兵復收崙仔尾等處。臣預料賊匪必埋狀竹林、蔗園內,特派遊擊海亮管押後隊防備。官兵鄉勇正在前進,賊匪果從竹林內衝出迎敵,遊擊海亮帶領後隊奮力繞截其後,首尾夾攻,賊匪死傷無數,賊眾潰散。兵丁、鄉勇內亦有陣亡受傷者。其附近賊莊有挈眷來歸者,均交署同知黃嘉訓查明安置。該員辦理勤慎,安撫之中更寓防範之意,現在造冊編查,甚為妥協。惟是,賊勢分路散佈;我兵鎗砲急攻,彼即潰散;收兵後,彼仍復聚集,深堪痛恨。雖諸羅近日密差妥人,信息可通,然彼此均有牽掣,殊深憂灼。現在設法極力痛剿,以圖會合夾攻。
同日,常青奏言:十月十九、二十四兩日,俱有賊二、三千在郡城南門外一帶屯聚窺伺,均被官兵鎗砲打敗散去;約計斃賊七、八十人,未為痛剿,是以前摺未經奏及。茲於二十七日卯刻,賊又分為三隊向營盤前來,每隊俱有賊二千餘人。臣常青、永慶、博清額帶兵一千五百名,並山豬毛義民由南潭中路前進;又派侍衛塔恩哈、希明帶兵六百名,由竹篙厝左路沖出;侍衛郭爾果色、副將五達色帶兵六百名,由湖仔山右路沖出;另飭總兵陸廷柱帶兵五百名,在路北山坎埋伏策應。臣等一齊迅疾馳赴,其左右兩邊之賊望見官兵,似覺畏縮不進,惟中間賊隊膽敢向前與官兵對放鎗砲,抵死不退。自辰至午,滿、漢官兵施放進步連環,直前沖殺;其時左右兩路官兵,亦皆環繞夾擊,賊被鎗砲打死者,約有二百餘人,匪眾四散奔逃,官兵分投追趕。山豬毛義民乘勝爭先,猶為趫捷,奪獲賊人大砲一門,割獻首級,生擒賊夥張招一名。當查殺賊義民,按名各賞番銀二圓、銀牌一面;奪得大砲義民,賞給番銀十圓;其現有已賞頂戴者,俟後來有功,另加獎擢。共受傷兵丁十一名、義民四名。再據鹽水港遊擊黃象新、義民胡登高等稟稱,二十三日,恆瑞統領官兵起程,移劄營盤在鹿仔草。又,月眉莊、土庫、牛稠山三處,係林爽文往來屯劄之所,二十五日被普吉保攻開,已劄營該處,不過離諸羅五里等語。是普吉保等之兵,業已同時進攻;柴大紀自必由縣攻出,計日定可破賊解圍。
同日,恆瑞奏言:十月二十二日,督同烏什哈達、梁朝桂等,於新店等處剿殺賊匪,收復鹿仔草。現在該處劄營。將沿海一帶道路打通,前赴諸羅。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青常、李侍堯、柴大紀、普吉保曰:據普吉保所奏情形,事機已有轉動;且附近賊莊民人挈眷來歸者,紛紛不已,足見從賊者日少,黨羽渙散。普吉保遵旨傳諭,不許官兵、鄉勇滋擾,所辦甚是。其所稱廓清賊黨,會合夾攻之處,當勉力為之,勿為空言。南路賊匪,經青常連次剿殺,得有勝仗,而普吉保劄營處所距縣城不過五里,恆瑞又已將鹿仔草收復,是各路聲勢漸已聯絡,縣城自更當固守無虞。且福康安於十月二十八日已由崇武澳開洋,計柴大紀在縣城再堅守五、六日,福康安即可統領大兵隨後直抵該處。或普吉保於福康安未到之先,已帶兵抵縣,殺散賊匪,與柴大紀會兵一處,則軍勢已為大振;福康安一到,更可併力進剿,不難指日成功。至前據福康安奏稱,聞逆匪林爽文、莊大田等,各有形貌、衣服相類者數人,希圖將來乘隙潛逃等語,可見賊匪自揣勢窮力蹙,破滅不遠,於糾眾滋擾之時,預為改裝逃竄之計。所謂天奪其魄,即此為賊匪等成擒之兆;即日大兵云集,四路攻剿,惟在福康安督率將領,帶同熟悉之人,留心辨認,不可令正犯首惡得以漏網,方為萬全。恆瑞在鹽水港駐劄數旬未能前進,今雖已剋復鹿仔草,稍為振作;但前據恆瑞奏,該處防守剿捕,尚須添兵數萬;而此次奏摺將沿海一帶道路打通,前赴諸羅,是其前後所奏,已覺自相矛盾,恆瑞究屬胸無定見。即其所稱打通道路之語,亦祗屬空言,恐未能望其奮勇前進。又伊此次奏摺,係十月二十五日拜發,彼時普吉保已帶兵前進,僅離縣城五里;恆瑞與普吉保一路,相距不遠,何以青常業經具奏,而恆瑞摺內尚未提及?並著褔康安到彼詳查,是否確實,據實具奏。
十八日(辛巳),青常奏言:參贊恆瑞八月間帶兵往援諸羅,臣等本欲由陸路剿賊前往,但須過溪河數道,未能便捷;適值風色順利,是以改由海道較為迅速,實無避賊情事。現聞恆瑞在此數日內起兵進攻,諒必早與柴大紀、普吉保彼此知會。乃臣現接普吉保稟稱:『連日探知大崙、青埔等處屯聚賊匪,該處為往諸羅要路,隨親督官兵節次剿捕,冀通道路。無如烏合之眾,於覆巢處所散而復聚,不得不為防備。若輕移前進,恐有意外疏虞,不但於應援無益,且更張賊勢。況帶兵前來原為救援諸羅,今離諸羅二十餘里,斷無中途而止之理。總以極力設法,一有可乘之機,斷不敢稍有貽誤』等情。臣細思柴大紀保固城池,一心望援;而普吉保離諸羅二十餘里,則帶兵五千五百名之多,似更易於剿通;況聞恆瑞之兵已動。臣又專札嚴飭飛催普吉保,務須與柴大紀、恆瑞同心併力;不日福康安亦可到鹿仔港,兵勢更為壯盛,必能掃穴擒渠。臣於海口各要隘,分飭兵弁嚴密巡緝,毋使賊匪搶佔船隻,以致遠颺。並飭台灣縣王露多備札諭,交熟練番情之諸羅生員劉宗榮轉交伊弟劉光志,密往大武壠內後山,給四番社通事土目收執,預防賊匪竄匿。現在南路東港一帶,雖尚未全行收復,而官兵駐劄港口,商販米糧,賊匪不能攔阻,多有裝載船隻來郡糶賣者。臣惟有酌量兵力,並招徠義民,足敷進剿,即起兵肅清南路。
同日,李侍堯、徐嗣曾同奏言:有船戶金錦遠自鹿仔港回至蚶江,據稱該船於十一月初一日在鹿仔港出口見有兵船百餘號已收到港口,並遇將軍坐船之船戶告稱,所有兵船俱於前月二十九日齊到等語。查福康安於前月二十八日申刻放洋,臣等日夕佔候,本月初一日又轉東風,惟恐船尚未到,正深懸慮;今據該船戶所稱,則福康安等已於二十九日全到。以數百里之洋面,一晝夜安穩飛渡,實為用兵以來所未有。現在恆瑞兵已抵鹿仔草,普吉保進兵離諸羅不過數里,福康安等帶領新兵乘銳殺入,定當三路會合,迅即移攻賊巢。目下貴州總兵許世亨已帶頭、二起兵一千名,於初三、四等日抵蚶江,即配渡。其三、四起兵亦不日可到,接續前往。兵力既厚,軍聲益振,搗穴擒渠,可計俱日以待。
同日,李永祺奏言:台灣辦理軍務一切情形,有逈不相同之處。如內地解運糧餉、軍火、大砲等項,船至鹿耳門內有海灘三十里,載重不能前進,必須另僱小船乘潮發運,然後登岸。是大船之外,又用小船。從前歷次調援諸羅官兵,皆由鹽水港一路進發,該處地方僻小,無夫可僱,一切軍裝、器械,係由府城僱備長夫前往抬運。因台地夫役本少,且遠歷長途,較之內地夫價亦昂。又數月以來,凡有限行北路各軍營往來公文,因旱路不通,均係僱覓快船遞送。如此之類不一而足,皆係例所不載,因地趕辦者。臣已逐一詳明督、撫二臣,俟批到造冊咨部,事竣之日,核實報銷。再,台灣四面環海,一交秋令以後,風力甚勁,早晚更覺寒冷。督臣李侍堯、孫士毅並浙江撫臣琅玕,各在內地預辦征兵衣履,運送給散。祗因海洋風信靡常,至十月衣船未到,各兵被體止單、夾之衣。臣目睹情形,不敢拘泥,與台灣道臣永福彼此酌量,稟明將軍青常,凡閩、浙、粵省征兵,每名各借給銀三兩,分交領兵將官趕造衣褲等物。現已按名給領,以禦風寒。俟各省衣履運到,仍令散給,俾得益資溫暖。所借銀數,彙造清冊詳送督臣李侍堯查核,分咨浙、粵於各兵月餉內勻扣,解閩歸款。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柴大紀、李侍堯曰:據青常所奏情形,是常青之意,亦以普吉保不急往救援嘉義為非。普吉保由鹿仔港親帶官兵打仗殺賊,收復笨港,固屬有功,而自駐無長莊後,距縣城不遠,且據柴大紀咨會望援甚切,乃並不奮勇直前,迅速進剿,其咎亦無可辭。是普吉保功過各不相掩。昨據青常奏,十月二十五日,普吉保已攻開月眉莊等處,在彼駐劄,離縣城不過五里。此摺係二十八日所發,在本日奏摺以前,或普吉保接青常札飭之信,已帶兵前抵縣城與柴大紀會合,亦未可定。若果能如此,則柴大紀此時早與彼會合一處,而普吉保之咎,尚可從輕。至南路賊匪已經撤動,勢漸渙散;而府城兵力已經李侍堯續行派往,此時福康安又無須常青協剿,常青惟當專力南路。至常青於海口各要隘,分飭弁兵巡緝,並多備札諭,令熟識番情之生員等密往大武壠、後山,發給番社通事土目,預防賊匪竄匿,所辦均屬妥協。該處賊匪見官兵聲勢日盛,賊黨漸次窮蹙,自必思乘間由海道潛逃;常青將海口各要隘預為防守,不使賊人搶佔船隻,並札諭番社等在大武壠一帶協力擒拏,賊匪絕其逃竄內山之路,於剿捕機宜,似更得力。福康安於二十八日在崇武澳放洋,今於二十九日即抵鹿仔港,以數百里洋面,一晝夜間揚帆穩渡,所帶兵船百餘號同時到港,實仰荷天神默佑,為成功佳兆。福康安統領如許勁將強兵,四路會合,聲威百倍,自當乘銳深入;惟日夕盼望捷音更為殷切。
臣等謹按,崇武澳距鹿仔港蓋數百里而遙,雖海道不可以里計,而明史稱舟人以更計程,每行一晝夜,謂之十更。今大兵乘風揚帆,不過十更耳,而艨艟百餘同時抵港,一若祥飈有待;必遲之十月之杪而始發者,正俟徵師之集,俾得崇朝穩渡,共慶安瀾;而遲之不啻其速之也。乃知天神默佑,早兆成功,皆我皇上之欽承時若,有以仰協天心也,猗歟休哉。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永祺曰:李永祺前在金川軍營,曾經辦理糧餉,是以專派該司前赴台灣經管軍需各事宜。且係臬司大員,非府縣可比,遇有運送軍裝、器械、火藥等項,自應隨時妥速給價,擔當趕運。又官兵酌借銀兩趕製衣褲,俱係該司分內應辦之事,何必錙銖較量為報銷時預留站腳地步?朕於行軍要務,從不靳惜費用,將來大功告竣,軍需報銷時,設有實在當用而格於成例不准開銷之項,經部核駁時,朕當酌量寬免。即如從前平定兩金川所用軍需內,由部核駁刪減各款,經朕加恩寬免者至數十百萬之多,李永祺豈未知之,為此煩瑣之奏耶?著傳旨申飭。
二十二日(乙酉),福康安奏言:二十八日風色漸轉,即於申時與海蘭察同舟放洋。二十九日申刻已至鹿仔港,因潮退不能進口,本月初一日清晨即行登岸。舒亮、普爾普等及巴圖魯侍衛章京船隻,帶領廣西兵丁,皆已隨至。又鄂輝、穆剋登阿所帶屯練兵丁由蚶江配渡者,亦於是日陸續到來。船戶人等皆稱,向來海船開駕,行走參差,總不能同時入港。此次風順波恬,揚帆齊至,實為渡洋罕有之事。鹿仔港居民遙見連檣並進,聲勢壯盛,互相傳說,船隻約有一千餘號,官兵當不下十萬有餘,夾道擁觀,無不同聲歡慶。竊思臣等從前守風稽遲,久未開行,及廣西屯練兵丁到後,風色轉順,千並洋面,一帆即達。如此事機湊合,皆仰賴聖主洪福,天神默佑,海若著靈,減賊先機於此可卜。臣到鹿仔港後,查詢存營兵數,據李化龍稟稱,各營官兵除患病外,實有四千餘名,分劄鹿仔港、番仔溝、大崙、二林、埔心等五處。隨查閱鹿仔港所駐各兵,尚屬可用,而將弁等非諳習軍旅之人,不能悉心教練,兵氣遂形餒怯。即如鹿仔港營盤,近在村莊東首,相度形勢,實係不應劄營之地。營外刨挖溝壕,前據地方官稟報,深至二丈,寬至一丈有餘,營壘極為堅固。臣猶以鹿仔港並無賊至,何必如此寬深,及親至該處看視,溝壕不過數尺,圍牆亦不甚堅實,與所報情形逈異。即此細事,可見綠營捏飾惡習,及地方官稟報虛詞,全不足信。詢之該鎮將等,皆稱營盤地面,係從前官兵舊駐之地,未經移改。臣以事屬既往,故免深求,將鎮將等嚴加飭諭,另行擇地移營,嗣後如不痛改積習,即行據實參處。其番仔溝等處營盤,相距數里至二、三十里不等,是否係衝途要隘、應行設營防守之處,尚須逐加查看再行酌定。至義民一項,舊存一萬餘名,及臣差楊振文等招集者五千餘名。臣於查閱各營後,傳集義民頭目,面加曉諭,並將出力者慰諭賞賚。將新舊義民揀選壯者五千餘名,以備隨營征剿之用,其餘仍分派要路各村守卡禦賊,以省兵力。至查詢賊匪情形,賊目分據各莊,互相響應,聞臣等統領大兵前來,彰化以西一帶,近日未敢焚掠。而強悍者多集諸羅,以該縣勢在孤危,攻圍更急。恆瑞、普吉保兩路,經臣屢次嚴催打仗殺賊,較前稍屬奮勉,無如道路阻隔,不能會合一處,尚未直抵諸羅。頃接柴大紀咨稱,諸羅斷糧已久,惟以油■〈米凡〉舂末、掘挖蕉根充食。賊匪四面圍困,不時攻擊,請速派勁兵救援等語。臣與海蘭察、鄂輝悉心商酌,諸羅久被重圍,饋運不至,且地在台灣適中之處,控扼南北要路,儻有疏虞,關係非輕。昨奉諭旨指示,令臣等以先救諸羅為要,就現在情形而論,自應如此辦理。惟鹿仔港距大里杙較近,賊人家口盡在巢中,亦須酌派官兵乘虛進搗,與淡水官兵前後夾攻,使其首尾不能相顧。若能覆其巢穴,固屬甚善;即或不能一舉集事,亦可牽綴賊勢,將來諸羅圍解後,賊人紛紛竄回,全藉此路官兵杜其逃逸之路。臣等擬派舒亮帶領官兵、義民往大里杙進發。賊匪見大兵齊集鹿仔港,必知為直搗賊巢之計,今以偏師前進,聲言大軍繼至,而實則援救諸羅,出其不意,使賊匪不知我兵虛實,處處防備,進剿更易得手。若能連得數次勝仗,將其精銳盡殲,自成瓦解之勢。總之,賊匪本屬無能,惟恃其黨羽眾多,將衝途僻徑處處佔據,四路抄截。現在進剿官兵,既不便零星派撥、分路進攻,以致兵分力薄;若再添調官兵,又屬緩不濟急,惟有隨時隨地將賊匪屯聚之地,設法截斷。即以賊之巧計攻賊,逆匪雖詭譎多端,亦無所施其伎倆矣。臣於本日甫抵鹿仔港,於鹿仔港五里外爽塏之地安營。謹將酌籌進兵,詢問賊匪大概情形,先行馳奏。日內即整頓兵力,迅往諸羅。其貴州官兵,不過數日即至,亦可令其續行前進。所有進兵前往諸羅道路,應否由元長莊一路、抑由斗六門進攻之處,容臣臨時酌量地勢情形,再行定議。再,臣在崇武澳守風時,江西解送火藥之吉安營參將張兆熊稟請,隨往軍營效力;情詞懇切,尚屬奮勉,業已帶至軍營聽候調遣。
同日,普吉保奏言:本月二十一日,賊匪分路擁眾四出,經臣親帶官兵、鄉勇奮力趕殺,鎗砲併施,打死賊匪數十人;自辰至申,賊眾敗退,割獲首級、耳記、髮辮,並打死騎馬賊目一人。官兵、鄉勇、社番有受傷者,當與出力兵丁分別賞卹。正在設法前進,適柴大紀訂期二十六日,臣帶兵至牛稠溪,伊當接應,隨即咨覆,勉圖前進。又准參贊將軍臣恆瑞咨以,現在恢復鹿仔草,飭令臣帶領官兵前至新埤地方會合,應援諸羅。查元長至新埤,必由大崙、大容莊經過,緣彼處均係賊巢,必須焚剿淨盡,方可前進。且業與柴大紀訂期會攻,併探知賊匪仍復屯集鹿仔尾一帶,即於二十六日黎明,親帶官兵分作三路進攻。臣帶領遊擊海亮經由中路,參將張朝龍、守備王德俊由西勢潭一路,護副將琢靈阿、遊擊葉有光、都司馬元勳由柴苓腳一路,行至崙仔尾,賊眾蔓延田野,前來抗拒,鎗砲橫施。自卯至申,經官兵、鄉勇鎗砲打死賊匪甚多,割獲首級三顆、耳記、髮辮五件。賊眾雖則敗退,然猶散而復集,潛伏於竹圍、蔗林內,我兵實有難以輕進之勢。除將受傷出力之兵丁、鄉勇,分別獎賞鼓勵外,伏思元長莊離諸羅僅二十餘里,乃一月有餘,疊經焚剿,尚未能長驅直入,實深愧忿。崙仔尾、大崙俱係往諸羅要路,而從大崙亦即可抵新埤;大崙之賊黨剿除,則諸羅、新埤均可直達。現在差探設法奮力圖進,務期將大崙道路廓清;或由新埤前進,與恆瑞會合,併力夾功,更覺有益。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海蘭察、鄂輝、柴大紀、蔡攀龍、李侍堯、普吉保曰:賊匪因嘉義縣城勢在孤危,百計攻擾;普吉保駐兵元長莊為日已久,柴大紀被圍數月,兼乏糧食,兵丁饑餒,自然不能出城接應,伊亦並未前進,實係無能。其摺內所稱殺賊情形,不過割獲首級三顆、耳記等五件,焉得謂多?不過應差打仗,敷衍塞責;徒知愧忿,亦屬無益。且普吉保在元長莊,距縣城不遠,正應奮力前進,剿殺賊匪,乃轉欲由新埤會合恆瑞,豈非繞遠待人,而於柴大紀急望救援,竟存膜視耶?看來普吉保、恆瑞,雖現在帶兵救援,俱難望其奮勇得力。此時,福康安已統領大兵由鹿仔港進發,自應速赴縣城援應,不可再緩。大里杙係賊匪巢穴,福康安派令舒亮帶兵前往,與淡水官兵前後夾攻,使賊人首尾不能相顧,為牽綴賊勢之計,與朕前旨吻合。並擬將賊匪屯聚之地,設法截斷,即以賊之計攻賊,使賊人無所施其狡詐伎倆,所辦深合機要。至該處帶兵將弁不能悉心教練,以至兵氣餒怯,為賊匪所輕;而於稟報情形,多不確實,尤為綠營惡習。今福康安到彼,面加訓飭,實力整頓,並於鹿仔港另行擇地移營,設法防守,揀選精壯義民隨營剿賊,一切籌辦,均實妥協;自當壁壘一新,士氣百倍。想大兵所到,賊匪望風膽落,指日成擒,剋期集事。再,前經降旨以台灣辦理一切善後事宜,最為緊要;諭令福康安於剿捕事竣後,不必急於來京瞻覲,俟善後諸務辦理完竣,再行回京。並以柴大紀在台灣日久,熟悉該處情形,欲令伊以水師提督兼理台灣總兵事務,留於該處整飭彈壓,俟一、二年後,再行更換。但念福康安等遠涉重洋,備歷風濤之險,現在統兵進剿,懋著勤勞;而柴大紀固守縣城,不辭勞瘁。此時大兵云集,會合進剿,逆匪自可指日蕩平。計至明歲二月中,朕巡幸天津時,福康安等應行籌辦事務,自已漸次料理,應將大端面交常青接辦。常青經事較久,於善後諸務自所優為。柴大紀亦可將該處情形,告之蔡攀龍,令其在彼照料彈壓,與福康安一同起程,約計朕駐蹕天津時,前來瞻覲。雖此次剿捕內地逆匪,與平定回部、金川不同,可無須舉行郊勞典禮;但伊等蕆功奏績,遠涉宣勤,亦應加以宴賚,用示獎眷。至台灣地方屢有械鬥滋事之案,如從前辦理黃教後,上年又有楊光勳、楊媽世等,糾約黨夥倡立會名之事,皆由該地方文武等於查辦時,並不實力嚴拏、痛加懲創,祗不過拏獲數人,希圖化大為小、將就完案,以致奸徒無所儆畏。且見地方武備廢弛,心存玩視,逆首林爽文等遂敢糾眾倡亂,乘間竊發,戕官劫縣,釀成巨案。經此番官兵大辦之後,所有此事起釁根由及助惡夥匪,著福康安等於剿捕事竣時,務須嚴切跟究,從重懲治,勿令稍留餘孽,故智復萌。庶人知畏法,革面洗心;該處民刁吏黷積習,蒸然一變。而於地方營伍,尤須實力整飭,俾紀律嚴明,有備無患,以期一勞永逸,綏靖海疆,方為妥善。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四十六
十一月二十三日(丙戌),福康安、海蘭察、鄂輝同奏言:連日以來,確訪賊人虛實情形,通盤籌畫,酌定進兵道路;並查各處舊駐營盤,酌量移改,以固後路。查八卦山在彰化縣城之西,地勢較高,距大里杙三十餘里,為前往賊巢必經之地。賊匪在該處設卡,出沒不常,此次派舒亮進逼賊巢,必須偵探明白,方可悉其形勢。臣等公同商酌,於初四日黎明,海蘭察帶領巴圖魯侍衛、總管特勒敦徹等二十人及穆塔爾、丹比錫拉布等至八卦山一帶詳細跴探,見對面山梁賊人設卡豎旗,支架大砲。當經索倫佐領阿木勒塔、三等侍衛哲剋,首先上山迎殺,賊匪抵敵不住,四散奔逃。正在追趕間,又有賊匪百餘人於山下竹圍內擁出,希圖抄截。海蘭察率領巴圖魯等,鎗箭齊出,三等侍衛賽音庫射死賊匪一名,藍翎侍衛薩剋丹布鎗斃賊匪一名,三等侍衛屯保射傷賊匪一名,藍翎侍衛翁果爾海趕上拏獲,餘俱奔潰。查從前官兵惟知株守營中,遇賊匪前來攻擾,間有斬獲,並未能逕到賊莊殲擒匪眾。此次,巴圖魯等僅止二十餘人,即直抵賊人設卡之處,截殺得勝,擒拏活賊,居民人等無不稱異,士氣人心無不振奮。臣等仍當步步留心,不敢稍存輕視賊匪之心,以期計出萬金,迅速蕆事。所有拏獲之賊匪陳曾,係為賊人守卡,並非頭目,業於軍前正法。至賊匪現在情形,大半聚集諸羅,自鹿仔草、樹林頭收復後,賊匪仍於鹽水港等處,四面攻擾。業經屢次飛催恆瑞、普吉保迅速前進,並遣妥人密赴諸羅城中,咨會柴大紀,令其守此數日,以待援兵。該參贊亦屢有咨請,情形實為急迫。臣等悉心商酌,此時自以先救諸羅為是。所有進兵道路,雖可由西螺、斗六門一帶行走,但該二處賊匪屯佔已久,而斗六門係緊要隘口,若賊人拒險死守,官兵攻剋或稍須時日,不能剋期赴援諸羅;設有意外之虞,賊勢愈張,收復更難為力。查元長莊、笨港一帶,道路較近,臣等即於初六日帶兵由此路長驅直進,將崙仔尾等處賊匪,沿途搜剿,可以徑達諸羅。且臣等所帶廣西屯練兵,現有五千名,經過元長莊時,再將普吉保所帶兵五千五百名,一同帶往,兵力更為壯盛。賊匪聞知大兵赴援,自必悉眾來迎,希圖抗拒;賊勢既分,恆瑞探知信悉,即可乘機逕進。諸羅圍解後,各路會合,我兵已據勝勢,或南或北,所向無前。如斗六門屯聚之賊匪,不難立時殲滅。至大里杙賊巢,為彰化所屬,逼近內山,聞賊匪修理城堡溝壕,圍以莿竹,極為堅固;並勾通水沙連生番,以為將來逃竄之計。其賊巢附近地方,自大肚溪以北,大甲溪以南,皆係漳人村莊,半已從逆。如烏日莊、田中央莊、犁頭店、大肚社、水窟頭莊、豬哥莊等處,賊目分路佔據,為大里杙賊巢羽翼。惟彰化迆西近海一帶村莊,尚屬義民拒守。臣等此次往救諸羅,鹿仔港係後路要地,與各處賊莊路徑皆可相通,駐守官兵不便全行撤動,惟舊駐營盤兵丁,尚有應行分併之處。查埔心、二林二處毋庸移動外,其番仔溝距賊莊稍遠,並非要隘;馬鳴山駐兵較多,將番仔溝營盤撤去,移駐馬鳴山;將馬鳴山所駐之兵,移回鹿仔港。地勢既得,兵力又可節省。即於舊存兵內撥出一千二百名、義民五千八百名,交舒亮帶領由烏日莊一路進兵,與淡水官兵訂夾攻賊巢之策。查淡水在賊巢上游,徐鼎士、徐夢麟所帶官兵二千名、義民一萬一千名,聞已越大甲溪而南,在岸並社、牛馬莊等處駐劄。臣福康安飛傳徐夢麟到營,面加詢問。該丞所稟情形,極為明晰,觀其遇事亦頗勇往,而於曉諭生番等事,尤所諳悉。並據稟稱,大甲溪一帶水堆等十九莊,俱已紛紛投出,現在實有機會可乘等語。臣已面授機宜,派守備徐大鵬帶鹿仔港官兵二百名,又派新舊義民二千餘名,同該丞前往淡水,令與徐鼎士熟商妥辦。將現有兵民分為兩隊,一由犁頭店等處前往,一由大肚山等處前往大里杙。請示舒亮,訂期南北夾攻。即不能進剋賊巢,亦可將烏日莊、田中央等處賊莊,或剿或撫,剪其羽黨。並令徐夢麟差熟悉番情之廳役王松及岸並番社貢生張鳳華、紀阿林等,曉諭內山一帶生番,堵截逸匪。並令設法至水沙連各社,購以重賞,不許與逆黨相通。如此四面布置,處處預為防範,即將來賊首、賊目窮迫思逸,似無難立時擒獲。再查招集之義民,籍隸漳、泉、粵東者,各分畛域,互相猜嫌;即晉江與同安之人,同屬泉州一府,亦復不能和睦。臣已查明該義民等原籍,令各莊同籍之村莊守卡禦賊,不致聚集一處,別滋事端。其挑出隨征者,選派諳悉民情稍能辦事之員弁,嚴行約束,協同進剿。該義民等,雖非久經行陣之人,然能熟悉路徑,通曉賊情,亦可稍助官軍聲勢。再藍元枚族人藍啟能等,自藍元枚病故後,無人照管,生計頗為拮據。竊思藍姓族眾深知大義,不肯甘心從賊,投出後,不免饑寒,殊為可憫!臣即傳集藍啟能等,面為慰諭,優加撫卹,俾得各安生業。現在賊中黨羽漳人最多,見臣等撫卹歸順良民,不分畛域,自必紛紛就撫,於剿捕機宜,更為有益。再,昨經巴圖魯侍衛等在八卦山查看路徑,擒殺賊匪,臣料賊人自必潛出私探官兵消息。與鄂輝商酌,應選派降番前往邀截,該降番等無不踴躍請行。臣以人數眾多,恐被賊人知覺,即派都司額爾亨額土、守備色穆里雍中等,帶領降番九十名前往,在竹圍內埋伏。初五日黎明,果有賊匪執械下山,當經降番等上前擒拏,砍傷二賊,割取首級,餘賊沿溪逃奔,趕跌落水淹斃賊匪六名,殺死賊匪二名。復有賊匪百餘人,從小路撲出,降番等放鎗迎敵,即行打退。八卦山一帶賊匪,屢經挫衄,見官兵以少擊眾,賊黨聞風自必益加震懼。
同日,青常奏言:先後撥兵援應諸羅之後,營盤存兵四千,間有因病疲弱者,兵力自覺稍單。乃賊匪又乘間窺伺,臣惟探聞賊匪所在,即親率官兵先往迎擊,必不使附近屯聚。茲准福康安咨會,令臣固守府城,選派將弁將賊匪往通諸羅要路截斷,即進剿南潭一帶等因。臣自應照此辦理,於府城加意防範,並探有通往諸羅賊蹤,即派官兵擒剿堵截。諸羅一經打通,府城均可無虞,即帶兵一、二千名相機南進。至沿海口岸,臣猶時時嚴飭將弁實力巡邏,毋使賊匪竄逸。又,粵莊武生鍾文華帶義民四百名,千總職銜鄭其仁等募出番民一百餘名,現在抵東港與副將丁朝雄共相防守;並於海邊撈獲大砲四尊,安置營盤,民心安帖。又,十月二十六日,有賊匪撐駕竹筏二十餘隻,在海面放砲,丁朝雄即派備弁帶領兵民,各坐小船夾攻,親率領兵弁施放鎗砲接應。打死賊匪並淹斃者三十餘人,餘賊逃散。查現今鹿耳門海口,北至鹽水港,南至東港,來往官兵糧餉俱各無阻。
同日,柴大紀奏言:十月二十七日辰刻,賊匪萬餘仍復侵擾西、北二處營盤,臣同侍衛德成額、參將特剋什布等,往來督戰。賊匪恃有鎗砲,勢甚鴟張。副將蔡攀龍、都司劉振唐、守備曾紹龍等官兵,在西門外一帶堵禦。臣見賊匪甚眾,隨調參將張萬魁帶兵前來協禦,總兵魏大斌、副將詹殿擢等官兵堵禦東北角,署守備蔡開祥並把總等官兵堵禦北門外。臣飭令各營盤靜以待動,視賊將近,齊放連環鳥鎗。打死賊匪共有數百名。官兵、義民隨奮勇趕出,向前力戰,俱能復斃多匪,獲竹牌、鳥鎗、長刀等項。緣火藥缺少,兵丁枵腹,難以遠追。再,諸羅被困四月有餘,糧餉兩缺,藥鉛不足,所有花生、地瓜等物俱盡。查民間以花生打油,其渣名為油糝,農人用以肥田。因想花生可食,其渣亦必可食,詢各油車行共有油糝五萬餘塊,每塊重八、九觔,隨取一、二塊舂末,篩去粗殼,與蕉根同煮,加以鹽糖,先自嘗試,尚屬可食;遂遍教城廂內外兵民,照樣作食。月初以來,賴茲充腹;但人多食繁,亦將罄盡。賊匪連日滋擾,兵民皆忍餓堵殺,雖經暫退,仍屯聚於附近之十四甲、牛稠溪、姜母寮、北社尾、大溪厝、水堀頭、崎仔頭、埤堵、三苞竹等莊。茲接普吉保咨稱,由崙仔尾進攻,因賊眾固守,未得攻剋,當再設法得路而進。又接總兵梁朝桂在鹿仔草來咨,內稱先於前路添設營盤二座,恆瑞雖已到此,統計兩起征兵,不過一千五百餘名,再稟恆瑞於各營盤內酌量抽調前往,會合普吉保再為攻進。併有凡事俱由恆瑞主令,事之能行與否,亦不敢自專各等因。是恆瑞、普吉保兩路,尚無來援諸羅日期,惟有再行力催,冀其迅速齊集,併力剿捕。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海蘭察、鄂輝、李侍堯、青常、柴大紀曰:此次海察蘭所帶巴圖魯侍衛,僅止二十餘人,即能直抵賊人設卡處所,殺死賊匪,擒拏活口,士氣人心為之一振,洵為事機順利,極好吉兆。柴大紀力捍圍城,城中糧食、火藥久以缺乏,今花生、地瓜等物,又俱用盡,兵民至以油糝充食,亦恐不敷接續。而恆瑞、普吉保兩路,又未能即時前進。柴大紀望援急迫,福康安自應即由元長莊、笨港一帶,統兵速進,剿殺沿途賊匪徑達縣城。柴大紀此次奏到之摺,係於十月二十九日拜發,而福康安已於初六日由鹿仔港進兵,至遲不過初九、初十即可到彼,此數日內必可保護無虞。至普吉保自鹿仔港進兵後,業經收復笨港,進至元長莊,又經移營,距縣不過五里;若能身先士卒,奮力剿殺,直抵縣城,朕必深為嘉許,施恩格外。且為普吉保計,即因賊勢鴟張,難以輕動,與其株守中途,進退失據,孰若力戰入城。即至勢有難支,與柴大紀協同固守受困,猶覺稍有丈夫氣概。今似此遷延,現在福康安大兵已到,即普吉保福分淺薄之處。至恆瑞自駐兵鹽水港後,為日已久,所帶官兵比普吉保為多,乃普無寸進,亦未打仗得勝,是恆瑞之咎,已視普吉保為重。且現據柴大紀奏,接總兵梁朝桂咨稱,凡事皆由恆瑞主持,事之能行與否,亦不敢自專等語。是梁朝桂亦知柴大紀處望援甚切,急應前進,而語意之間,似不免恆瑞有掣肘之處。梁朝桂職係總兵,自不能不聽候參贊調度,其不敢自專之語,自非飾詞。伊見恆瑞觀望不前,即稟請抽調營兵,思欲攻打前進,尚屬具有良心。何以恆瑞轉若視同膜外?恐竟係心忌梁朝桂失往得功,是以故為掣肘。且柴大紀所奏情節,惟以恆瑞、普吉保不即前往援應為言;而於梁朝桂稟請恆瑞撥兵之處,代為聲敘。是柴大紀亦知梁朝桂實有赴援之心,而於恆瑞不能不疑其有心牽製。設使梁朝桂亦屬虛詞,何以柴大紀不一並斥言其非?況梁朝桂並未與柴大紀共事一處,可見其言並非有所回護。看來,恆瑞竟係按兵不舉,或因不能親自往救柴大紀,而梁朝桂稟請赴援,竟至有心阻止?著福康安即確切查明,並詢問梁朝桂及隨營將弁。倘恆瑞果有此等情節,即據實嚴參,不得稍有徇隱。至大甲溪一帶村莊民人,咸知去逆效順,各行投出,賊黨自必日就潰散,官軍聲勢倍振,實為極好機會。現今福康安派令守備徐大鵬等帶領兵民分隊前往大里杙,稟請舒亮與徐鼎士訂期南北夾攻;即未能進剋賊巢,可將該處賊莊酌量或剿、或撫,剪其羽黨,於剿捕機宜,實為有益。但該處村莊民人,俱籍隸漳州,既經從賊,其心究不可信。福康安如加以招撫,仍應隨時留心,以防肘腋之慮。至內山一帶生番,亦經福康安令徐夢麟差熟悉番情之人,前往曉諭,堵截逸匪;並於水沙連各社,許以重賞,不令與賊黨勾通,則將來賊匪窮蹙逃竄,更無難隨時擒獲。藍元枚族人藍啟能等,福康安面為慰諭,優加撫卹,所辦俱好。其埋伏八卦山下殺死賊匪之屯練等,能以少擊眾,實屬奮勇,即當酌量獎賞。至官弁內如有奮勇出力者,亦應隨時酌賞,即可將前此發去花翎、藍翎,按其功績,酌量品級,分別賞戴,以示鼓勵。
臣等謹按,將之勇怯,惟在一心。心足以率氣,則所將之士雖少,而氣已奪人;心不足以率氣,則所將之士雖多,而氣先自阻。是以煌煌聖訓,屢以此飭勉戎行。顧綠營結習難除,祗知列營株守,待賊之自來而禦之,遂使釜底游魂,久延殘喘,幾至經年。及海蘭察偵賊八卦山,其從行之巴圖魯侍衛等不過二十人,而賊之設卡於山梁,圖抄截於竹圍內者,經官兵剿殺,不異捕鹿驅羊。良以勇在一心,氣自百倍,則二十人無不以一當千,而賊氣早為之奪也。臣等觀於八卦山之役,而聖訓之所以飭勉戎行者,其益當恪遵而知勵也夫。
二十五日(戊子),李侍堯奏言:台灣府城四鄉尚有賊匪,連日攻西港、蕭壠等莊,俱被兵民殺退。東港亦有賊來攻擾,該處有兵一千四百名、義民四百名,尚資守禦。東港之米,已陸續販運至郡,每石三千一、二百文。將軍常青札調粵莊義民到府,帶同剿捕莊大田;而粵民恐起程後,賊來擾莊,欲先攻水底寮,是以行期未果。諸羅雖尚梗阻,而柴大紀常遣人到鹽水港支取番銀一、二千圓。並聞各莊民貪利,乘夜運米入城糶賣,前月每斗一千七、八百文,今減至一千二百文。又,蔡攀龍寄信到府,要取帳房數十架,別無他語。是諸羅尚可固守,恆瑞已咨會普吉保,定於初六日由新埤地方合兵進援。又聞將軍福康安初一日到鹿仔港,初二日先發兵二千往普吉保處。福康安亦即日帶兵續進。其隨同福康安之狼山鎮總兵袁國璜、四川副將張芝元所坐船隻,飄至鹿耳門;開福康安已到鹿仔港,因連日北風甚大,難以直達,是以與臬司李永祺同赴鹽水港,欲隨恆瑞一路往迎福康安。現在貴州總兵許世亨所帶黔兵二千,於初三日起至初八日,俱已到蚶江配渡,一得順風,即行開駕。昨又接前途來信,湖南兵於十月二十二日起程,本月初間入江西境;是兵行亦極迅速,計月內當可抵蚶江。所需船隻,臣已預行齊備,不致有誤。至臣所接濟府城之本省兵一千名,日內亦可陸續到廈登舟。再,閩省各府、縣及海口,俱有天妃廟,而廈門港口一廟,猶為靈應,臣因祈禱順風,亦嘗親至拈香。應即將此廟修理,恭請,御書匾對張掛。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青常、李侍堯、徐嗣曾曰:據李侍堯奏到情形,足見縣城尚有銀米可資接濟。而恆瑞、普吉保兩路,於初六日先已訂期合兵進援,聲勢聯絡,縣城料無意外之慮。昨據柴大紀奏,縣城斷糧已久,花生地瓜俱盡,現取油糝舂末與蕉根同煮作食,兵民藉以充腹,是縣城兵、民口食,竟似乏絕。但前據徐嗣曾奏,諸羅脅從之賊,貪得錢文,私將米糧賣給百姓;而近縣莊民懼賊不敢明助,間用袋裝米埋於空曠處所,遺字與營中,令其自行往取。今李侍堯又奏莊民貪利,乘夜運米入諸羅縣城糶賣,米價較前月稍減。若果如此,則縣城米糧似尚有接濟,未必如柴大紀所奏,竟至匱乏。而柴大紀所稱將油糝作食,或過甚其詞亦未可定;然朕但憐其固守,並不以此怪彼也。著福康安到彼,密行留心查訪。柴大紀力捍圍城,已經數月,激勵兵民竭力固守,實為勤苦出力,即使李侍堯、徐嗣曾所奏屬實,亦不過零星販助,為數自屬有限,兵民豈能果腹;不必因柴大紀所言過甚,稍露端倪,使之疑懼。特朕向來辦事不肯顢頂,欲求明白近理,是以諭福康安查奏明晰,以釋疑耳。至福康安此時統兵援應柴大紀,官兵所帶行糧,想來僅敷食用,自不能多有寬裕。若福康安援應入城,城中得此新到重兵,雖覺聲威壯盛,而該處兵民忍饑日久,方在嗷嗷待哺,倘無米糧接濟,是縣城之圍雖解,而兵民仍不免乏食,則救與不救等耳。福康安勢又不能令所帶兵丁將賫帶行糧盡行資給城內兵民,轉致新兵枵腹;而城內之人忍饑待食,又斷無坐視之理。況即將賫帶行糧勻出分食,亦豈能普行贍給。設縣城兵民乏食已久,見新到之兵尚得飽食,或竟迫於無奈,致相爭斗,更屬不成事體。福康安一面統兵援應縣城,一面即將鹿仔港後路所存米糧,隨同大兵之後,接續運送入城,俾城中軍勢既振,兵民口糧有資;或竟資糧於賊,則更美善。並著李侍堯將內地糧米,迅速陸續運送鹿仔港軍營,俾得源源接濟,不致缺誤。
二十八日(辛卯),柴大紀奏言:十四、五等日,賊匪萬餘分犯西、北、南三處營盤。臣同侍衛德成額、參將特剋什布等,俱令各營盤官兵、義民伏在溝內短牆下,視賊將近,齊放鳥鎗;賊匪多處,用行營砲轟擊,各打死賊匪數十名,賊稍退怯。各兵民一齊趕出,奮勇力殺,各殺死賊匪多人;南門外打傷騎紅馬賊一名,各處賊眾俱退。西北之賊逃入十四甲、牛稠山、紅瓦磘,西南之賊逃入北社尾、三苞竹、角仔寮、埤堵等莊。因火藥不足,兵民枵腹收軍。十六日黎明,賊眾於紅瓦磘莊前搭寮十數間。此處,離臣營盤不過里許,係通彰化大路。隨親率把總蔡開祥、石生輝等帶官兵併武舉黃奠邦、生員吳正蘭等各義民,前往燒燬。莊內擁出賊匪千餘抵拒,官兵、義民協力向前,打死賊匪數十人,殺死數人,賊退,即將賊寮燒燬;獲鳥鎗五桿、火藥一十五斤、藤牌、長柄刀等件,義民獲有些微糧食,收軍回營。十七、十八等日,賊復率眾萬餘分犯西、南、北營盤,仍飭令官兵、義民靜以待動,視賊逼近,齊放鳥鎗,各處打死賊匪數十名;見賊稍退,官兵、義民奮勇趕殺,復斃多匪,賊仍逃入各莊。十九夜,賊眾於旗桿、湖口厝宅、山仔頂三處,搭寮各數十間。查此三處與東南門相近,俱屬低山義民,尚可潛往採取蕉根野菜,賊復搭寮阻截,殊屬狠惡。二十日,臣督率遊擊李隆、參將孫全謀、守備哈景泰帶官兵、義民,前往殺退賊匪,將三處草寮盡行燒燬。南、北兩邊各有賊匪數千,由各莊內擁出,侵犯營盤;臣隨將官兵收回,先用鳥鎗連環疊進,繼以牌刀,併各義民協力,殺死賊匪共數百。賊逃入各莊內,多有大砲打出,我軍不能殺入,收回。二十一日午刻,賊匪萬餘來犯西、北二門營盤,臣等俟賊將近,齊放鎗砲,各打死賊數十名。官兵、義民俱能殲斃多匪,追入三苞竹、十四甲、頭橋等莊,竹圍內俱有大砲打出,我兵不能殺入。連日打仗,官兵、義民、番民等,間有傷亡者。獲子砲四個並竹牌、旗、械等項,生擒賊匪黃醮一名,審明正法。惟是諸羅被困四月有餘,食物俱盡,油糝、蕉根、野菜亦將無有;又屬冬季,饑寒相兼,各營盤報病故者日多,危急殊甚。恆瑞、普吉保尚無來援日期。
同日,恆瑞奏言:詢之諸羅城內逃出民人,據稱縣城糧食甚貴,斗米值錢二千餘文,間有與賊認識,私將米糧運入城內。縣城竭力守禦,止能支持數日。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海蘭察、柴大紀、李侍堯曰:柴大紀所奏,俱係上次二十九日奏報以先之事。至恆瑞既知縣城被圍甚急,糧食垂盡,必須與賊認識之人,方能將些微米石運入城中,試思城內兵民有四萬餘人,此等零星搬運之米,豈能供此數萬人之食?且據該處逃出民人稱,縣城止能支持數日。是柴大紀處,情形較前更加急迫,恆瑞知之甚悉,更應親督弁兵設法速往救援,何忍再為遷延!普吉保自駐兵元長莊以後,距縣城甚近,亦復遷延株守,並不奮力剿賊、速解縣城之圍。是伊二人俱不免有心觀望,但知保守自己,而恆瑞之罪視普吉保為尤重。著再傳諭福康安,到彼即查明據實嚴參,不得稍為徇隱。至柴大紀前次奏到之摺,係十月二十九日拜發,而福康安已於初六日進兵,由元長莊一路前往援應,料此數日內,柴大紀自能將縣城保守無虞。福康安自前次發摺後,已逾二旬,究於何日統兵前抵縣城,殺賊解圍,合兵進剿,擒拏賊首、賊目之處,想此奏早已在途,二、三日內即可奏到,惟不免盼望焦急耳。
二十九日(壬辰),李侍堯、徐嗣曾同奏言:聞將軍福康安、參贊海蘭察等,於初六日由大突二林一路進援諸羅,並令舒亮等於鹿仔港舊兵內挑一千二百名,並義民五千餘名,前往大肚溪一帶,督同徐鼎士進剿。又聞賊目李七,雖圍諸羅縣城,而私賣糧米接濟城內,今為林爽文調去堵截援兵,換賊目陳靈光圍城,並無粒米可買。正在盼望信息間,接楊廷理、吳元祺稟稱,海蘭察於初八日由笨港攻透諸羅,福康安於初十日由新埤進諸羅,恆瑞亦於是日由大崙抵諸羅,速催糧餉進城接濟;並聞各賊匪自行焚寮,四散逃竄等語。是諸羅道路已通,三路官兵俱已會合,大局已定,即日可移搗賊巢,擒拏賊首。至南路情形,聞十月下旬,莊大田聞官兵多向諸羅,又率賊夥前來牽製;莊大田劄元帥莊,謝檜劄中洲,蔡牛、簡倫劄南潭,欲來劫關帝廳營盤,經官兵義民殺退。中路賊目許尚、陳意、陶烏,各有賊千餘,已暗來約降,俟大兵進剿,即來歸附。將軍常青擬俟內地兵到,並整頓義民,分兩路往剿巢穴。又東港一路,有水底寮賊時出滋擾,武生鄭其仁令義民持賊旗假裝賊夥,至水底寮口,擒賊五名,燒賊寮數十間,餘賊逃去。鄭其仁現約枋寮義民彭達等,訂期往洗水底寮賊巢。是南路亦有摧廓之勢。再,藩司覺羅伍拉納隨臣往來蚶江、廈門等處接應軍需事宜,料理各站過兵夫役及籌備船隻、催運糧餉,俱能認真辦理,不辭勞瘁,並無貽誤。懇照台灣道永福等之例,賞戴花翎,以示鼓勵。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海蘭察、李侍堯、柴大紀、徐嗣曾曰:逆首林爽文等糾眾不法,攻擾縣城,已經數月。今,福康安、海蘭察一抵鹿仔港,即整旅長驅,奮勇前進;海蘭察於初八日已由笨港開通道路,直抵縣城,而福康安亦於是日由新埤進抵縣城,並將糧餉等項,催令由大崙速運入城接濟。福康安、海蘭察實屬奮勇可嘉。此時大局已定,即日會兵攻剿,搗穴擒渠,功在旦夕。此信係楊廷理等所稟,自屬確實。福康安自因初抵縣城,調度一切,帶兵殺賊,尚未暇具摺陳奏。想所發之摺,業已在途,日內即當奏到。此次,台灣剿捕逆匪,雖祗係內地奸民滋事,非若從前平定回部、金川可比;但遠涉重洋,備歷風濤之險,福康安到鹿仔港後,督兵進剿,剋日解圍,殊堪嘉獎。俟捷音一到,自應照從前阿桂平定金川之例,晉封公爵。茲先賞給紅寶石頂、四團龍褂,以示優眷。海蘭察前在金川軍營,屢著勞績,今復身先士卒,攻透賊圍,又帶兵出城往來剿殺,實屬勇略過人,亦應晉封公爵,一體賞給紅寶石頂、四圍龍補褂,用旌勳績。海蘭察係索倫人,屢立功勳,疊加拔擢,今特被殊恩異寵,亦足令該處人員共知鼓勵。一俟福康安等奏到捷音再行頒發,明降諭旨外,先將此諭知福康安、海蘭察,同為欣慶;伊等益當倍加感奮,迅速蕆功。至恆瑞雖已由大崙催運糧餉進城,但係福康安、海蘭察已經入城之後,恆瑞不過隨同前進,豈足為功。設使恆瑞、普保吉於福康安等未到之先,即能奮勇直前打通道路,入城接應,朕必施恩格外。今似此怯懦無能,因人成事,即伊二人無福。賊目李七,附從賊黨攻擾縣城,固屬可惡,但前據李侍堯奏,賊目李七有歸順之意,經恆瑞遣義民柯光明等賫諭密招,李七願送妻子為質等語。今當縣城被困之時,又私將糧米賣與兵民,接濟城內,尚為效順,其罪自可寬宥。將來拏獲時,或貸其死罪、酌量安插內地,亦法外施仁,宥罪招來之意。伍拉納著賞戴花翎,以示嘉獎。至南路賊匪屢次窺伺府城,經常青督率義民奮勇殺退,賊目許尚等暗約投降,是南路賊匪已有廓清之象。常青在彼雖未能統兵進剿,而節次調度派撥,打仗殺賊,守護郡城無虞,亦尚有功。此時,李侍堯添調內地官兵到彼後,常青自已乘賊黨渙散之時,進剿大穆降等處巢穴。看來,南路賊匪亦無難悉數殲除。昨曾有旨以常青經事較久,將來事竣後,仍可用為福州將軍,駕輕就熟,可期勝任,非比恆瑞之怯懦無能也。至武生鄭其仁在東港設計擒賊,焚燬賊寮,並約會義民往剿水底寮賊匪,殊屬出力。著常青酌量賞給頂帶,以示鼓勵;即以守備用,亦可。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四十八
十二月十六日(己酉),上諭內閣曰:恆瑞在鹽水港一味株守,毫無寸進,實屬無能,難勝將軍之任,著即來京候旨。至福州將軍員缺,前曾有旨欲將鄂輝調補。因現在保寧已補授伊犁將軍,李世傑仍調補四川總督;該省地方緊要,且毗連西藏,統轄番夷,俱有應辦事件;李世傑係屬漢人,且已年老,恐辦理公務精神不能周到。鄂輝在川有年,該處事宜較為熟諳,將來台灣事竣後,應令仍回成都將軍原任,以資駕輕就熟。至常青剿捕台灣逆匪,雖未能督率將弁剋期奏績,但自駐守郡城以來,賊匪屢經攻擾,伊已年老尚能臨陣殺賊,將郡城保護無虞;並節次派撥弁兵援應嘉義,調度尚屬有方。雖不宜復任總督,但伊從前曾任福州將軍,熟悉該處情形,且以閩浙總督調補該處,將來呼應較靈,於辦理一切善後事宜更為得力;所有福州將軍員缺,即著常青補授。將來大功告成後,即留於台灣帶同普吉保辦理善後事宜。
同日,孫士毅奏言:聞將軍福康安於十一月十七、八日,攻得斗六門,即統兵直抵大里杙賊巢。先期遍加曉諭,賊黨聞之畏懼,當即從大里杙紛紛出降;有被賊攔阻者,有攔阻不住被賊戕害者,亦有竟從大里杙殺出接應官兵者。至十一月二十三、四等日,福康安領大兵奮力殺進,已將大里杙賊巢攻破。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孫士毅曰:昨據李侍堯奏到官兵攻破大里杙等情,與孫士毅所奏大略相同。此信,自係確實。想福康安等奏報之摺,業已在途;即日可到。現在大兵剿洗賊巢,搜捕逆黨,想賊首、賊目自無難即日就獲,成功蕆事。佇奏捷音,朕心甚為欣慰。孫士毅自辦理調兵、運餉諸務以來,俱能不分畛域,實心經理,甚屬可嘉!俟大功告竣後,當賞給世職;著先賞戴雙眼花翎,以示優眷。至昨據福康安奏,柴大紀、蔡攀龍守城打仗各情形,多不確實一節;朕因此事反覆思之,竟至徹夜不能成寐。向來綠營將弁冒功謊報,積習原所不免;但以天下之大,地方事務在在需人任使,遇有軍務,勢不能祗仗滿洲官兵,竟置綠營於不用。此次,台灣逆匪滋事以來,該處領兵將弁雖俱未能振作有為,然就現在該處將領而論,柴大紀、蔡攀龍二人,尚能奮勇出力。柴大紀駐守縣城已經半載,經賊目百計攻圍、時時窺伺,柴大紀能督率兵民力為捍衛,卒能保護無虞。雖伊節次奏報斬獲首級、奪取器械等事或間有虛詞謊報,此亦綠營積習,情事所有;但伊困守圍城,不辭勞瘁,亦當略其短而取其長。柴大紀設果如福康安所云,為人詭譎取巧,則當縣城被圍緊急之時,朕曾經降旨諭令柴大紀,如力不能支,不妨帶兵出城,另圖進取;柴大紀何難委城而出,以為脫身之計。即縣為賊所据,百姓為賊所得,亦得藉口遵旨而行,朕亦難治以棄城不守之罪。乃柴大紀於奉到前旨後,堅持定見,竭力固守,不忍將城內數萬生靈委之於賊,是柴大紀尚知以國事為重。朕閱其奏摺,為之墮淚,豈福康安目擊情形,尚不心存憫惻,轉事苛求,不能以朕之心為心乎?即如柴大紀前奏賊匪攻城時,用大板木車,中藏鎗砲分路攻犯,被官兵砲擊碎枋車一節;若果是虛詞,現在福康安奏到,進抵縣城時,追殺賊匪,奪獲攻城大車二輛;又於興化店地方,賊匪經官兵追趕,大砲、鳥鎗遍地遺棄,俱為我兵所得等語。可見柴大紀前奏賊匪大車架砲攻城之處,實有其事,並非虛詞之一證。又柴大紀所奏縣城糧食匱乏,地瓜、花生俱盡,以油■〈米八〉充食之語;雖縣城被圍時,義民等尚有捐助糧米,零星接濟兵民,未必遽至盡食油■〈米凡〉。但當情形緊急之際,各路援兵並未即時前進。柴大紀目睹縣城糧食垂盡,至以日食油糝為詞,希冀援兵速到;而普吉保、恆瑞兩路尚復觀望不進;若再實言少有糧米,則兩路之救援更緩。此時縣城之存亡尚未可知,又安怪柴大紀之過甚其詞耶?今幸福康安等統兵速進,縣城圍解,甫獲更生。此等措語未實之處,朕尚加之寬宥,寧福康安不為之原諒耶?至蔡攀龍,現據福康安到彼查詢,於援應柴大紀時,進城後仍被賊截斷後路,損去多兵,未能破解賊圍,亦並無自城內殺出打通道路之事。但蔡攀龍屢次打仗殺賊,曾經常青等保奏頗為奮勇;伊帶兵赴援時,沿途遇賊接仗,督兵力戰,究能前抵縣城,協同守禦。是蔡攀龍在領兵將弁中,尚為奮勉,朕已加恩擢授提督,福康安此時亦可無庸過加責備。即云台灣逆匪糾眾倡亂,由於地方文武平日貪索擾累,以致激成事端,朕非不知。但該處百姓休養生聚有年,即使地方官貪黷斂怨,亦可據實上控,豈可公然叛逆?況官吏騷擾地方,剝削百姓,自係文職為多;至武職所轄,不過營伍兵丁,並不經管地方事務。縱使從中婪索,然較之地方文職所得,不過十之一、二,豈得以此歸咎柴大紀、蔡攀龍二人?此次破賊解圍,官兵會合攻剿,固屬福康安、海蘭察督率巴圖魯侍衛等奮勇力戰之功;該處綠營將弁俱屬懦怯無用。但就該處帶兵之員而論,其中勇怯不齊,亦應絜短較長,有所區別;豈可一概抹殺?即將來平定之後,焉能止留滿洲巴圖魯百餘人駐守,將綠營將弁概行撤回之理?看來,柴大紀、蔡攀龍二人,未免因俱係提督大員,且屢經恩旨褒嘉,或稍涉自滿,在福康安前禮節或有不謹,致為福康安所憎,遂爾直揭其短乎!況柴大紀、蔡攀龍俱現任提督,水陸將弁兵丁皆所統轄,福康安即有不滿伊二人之處,然其功究不可泯,亦應外示優容。若遽加之聲色,則所屬將弁兵丁見統轄大員全無顏面,未免心存輕視,竟至呼應不靈,從而解體,於事大有關係。即使伊二人實有綠營習氣,不可信任,福康安何妨俟大功告成到京時,密為面奏,亦不為遲,何必於此時遽以此形之奏牘耶。朕於柴大紀、蔡攀龍二人,並非先有成見,不過念其守城打仗,勤苦出力,曲加軫念。福康安非他人可比,猶當仰體朕心,略短取長,方得公忠體國之道。況柴大紀已加恩封以伯爵,蔡攀龍業經超擢提督,福康安所奏各情節,並無確據,又豈可轉沒其功,遽加以無名之罪耶?總之,柴大紀、蔡攀龍二人功過自有定論,福康安此時總以坦懷相待,不稍露詞色為是。
臣等謹案,福康安初次參奏柴大紀時,未經列款入奏。我皇上念柴大紀在嘉義數月,積有微勞,不肯因未有指實之言,即行查辦;降旨訓諭,至於再三。迨後,柴大紀貪縱不職、廢弛營伍,種種劣跡全行敗露,始命福康安、李侍堯等查明參奏。具見皇上體卹周至,惟恐宣勞效力之臣,稍為屈抑。凡有人心者,宜何如感激圖報乎!
十七日(庚戌),李侍堯奏言:接福康安來咨,調取同知、通判、知縣、雜職等十六員。查台地辦理糧餉等事,奉派有各省保舉道府人員及本省丞倅等官,交李永祺委用。今賊巢已破,一切撫綏安插以及承應各項差使,自須多員經理,臣即遴選妥員如數派往,以資差遣。其內地各缺,現有分發一等舉人,可以委署,毋庸另請揀發。至軍需銀兩,除陸續解往台地各軍營一百六十八萬兩外,福康安起程時,雖又委員賫解五十萬兩隨往,續又撥解府城二十五萬兩、鹿仔港二十萬兩;但現在用兵正當緊要之時,所有軍餉自須寬裕備辦,始得應手。昨准福康安咨取一百二十萬兩,臣現亦照數撥解。惟是,前後統計共解過台地三百八十餘萬兩。而內地過兵運餉夫價、船價以及製備軍裝、發給新募兵餉等項,支用亦多,雖現在尚未用完,將來或有需接濟之處,再行酌撥,以資預備。奏入。
上諭內閣曰:現在台灣剿捕逆匪,大功即日告竣,一切善後事宜,需用較多,自當寬為儲備,以資接濟。著戶部於附近鄰省內,再酌撥銀二百萬兩,令該督撫派員迅速解赴閩省,交該督等存貯備用。
二十三日(丙辰),福康安、海蘭察、恆瑞、鄂輝同奏言:二十日黎明,進剿斗六門,約行十餘里,有賊匪萬餘分據大埔林、中林、大埔尾三莊,阻截道路。該三莊東西相去各數里,而賊之剽悍多聚中林;我兵會攻一處,賊匪必左右抄截,互相救應。隨商令恆瑞、普吉保等進攻大埔林,鄂輝、袁國璜等進攻大埔尾,左右並進;海蘭察帶領額爾登保、穆剋登阿、春寧、張朝龍及巴圖魯侍衛章京等專攻中林;臣福康安帶領巴圖魯章京、特爾登轍等及副將張芝元、參將吳宗茂各員,往來督催。中林賊匪排列莊外,蜂湧前來。海蘭察即率領巴圖魯侍衛等,直前馳射,賊匪鎗砲甚多,拚死抗拒,我兵倍加奮勇,不避鎗砲,殺散賊匪,攻剋中林。其大埔林、大埔尾兩處賊莊,經恆瑞、鄂輝等奮勇剿殺,同時並潰,官兵追殺二十餘里,賊匪棄城奔逃,不能返顧。沿途殺賊六、七百名,鎗斃騎馬賊目十餘人,積屍遍野,無暇割取首級,將器械馬匹全行奪獲。日晡時,追至菴古坑地方。該處係賊目蔡福巢穴,周圍挖壕立柵,外釘木板,內築土牆,防守頗堅。臣等帶兵直抵柵前,見敗逃賊匪紛紛竄入,守柵之賊俱露驚惶;官兵遂乘勢一齊擁進,斫殺賊匪不可勝計。維時天色已暮,馬力漸疲,本應稍為休息,但查斗六門距庵古坑三十餘里,為適中四達之地,得此要隘,無難直抵賊巢;賊匪當屢經挫衄之後,心膽已寒,官兵乘勝疾驅,勢在必剋;隨催兵連夜前進。途中拏獲活賊,據供,賊人最畏騎馬衝突,現於路口開挖陷坑,密布竹簽,希圖抗拒。臣以賊匪狡計最多,不可不防;現在稻田收穫,泥潦漸幹,即繞道由稻田行走。二十一日齊至斗六門。賊匪聚集甚多,並將附近村莊賊黨撤回抵禦。我兵四面進攻,用利刃長刀斫倒竹圍,奪據賊卡;轉因其拚死抗拒,得以痛加殲戮。直至午刻後,賊匪抵敵不住,四散奔竄,遂將斗六門收復。該處為賊人久佔之地,居民皆已從賊;除臨陣殺死外,村內藏匿者尚有三百餘人,業已全數搜出,盡行正法。連日以來,殺賊一千數百名,各處村莊震懾軍威,扶老挈幼投赴軍前者,紛紛不絕。西螺民莊、番社,亦於是日投出。臣妥為撫輯。該村民情願充當義勇,隨同剿賊;臣即派署同知黃嘉訓帶領前往,將西螺、東螺餘匪搜捕淨盡。現在中路一帶,業已肅清。普爾普亦自郡城開通道路事竣北來。臣等即日整兵進搗賊巢,擒拏首逆。查林爽文自諸羅敗竄後,連夜遁回;或赴水沙連,或赴大里杙,尚無確信。臣等擬由水沙連至大里杙一帶山路,跟蹤追捕,並一面行知舒亮、徐鼎士、徐夢麟由烏日莊等處前來會合。此次,巴圖魯侍衛章京、滿漢屯土官兵等,甚為奮勇出力,每戰皆勝。且台灣道里遙遠,較內地里數不啻加倍,官兵等晝夜進攻,不遑寢食;沿途繞道行走,涉溪過墈,並未稍形疲乏。看此情形,將來一到賊巢,自可剋期奏捷。
同日,李侍堯奏言:據蚶江通判陳惇稟稱,將軍於十一月二十五日攻開大里杙後,有生番稟說,大里杙左右並後邊都藏有賊人。官兵在犁頭店地方劄營,二十七日,官兵進去搜山。三十日生番又到營稟稱,願往拏林爽文獻功等語。又據船戶紀三回稱,在淡水聞說二十五日大兵攻開大里杙,賊人都逃入內山國姓埔地方。初二日有義民到淡水云,將軍諭令義民各自歸莊耕種。如今台灣南北道路都通,文報往來無阻。北路每米一石賣錢二千五百文等語。該兵丁、船戶所言,雖係得自傳聞,但前後印證攻破大里杙日期,俱屬相同。而賊已失其所守,福康安等乘勝攻剿,必能馭用生番,使賊首不致竄逸。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海蘭察、李侍堯曰:賊匪經官兵屢次剿殺,勢力窮蹙,望風逃竄。斗六門既已攻剋,逆首林爽文自必逃至水沙連、大里杙一帶,希圖潛匿。現在,福康安等乘勝剿捕,自已跟隨追獲,逆首林爽文等想已就擒。前據李侍堯、孫士毅先後奏報,已聞有二十五日攻剋大里杙之信;本日李侍堯摺內,又有二十七日官兵由犁頭店進去搜山;並稱三十日生番等到營稟稱,願拏林爽文獻功等語,其信自屬確實。此時,福康安等,想已將水沙連、大里杙等處賊莊乘勝攻剋。但尚未據奏到,或係因風阻滯,未能速達。現在,林爽文究於何日擒獲,盼望捷音更為殷切。賊匪等罪惡貫盈,天奪其魄。現在大兵四路剿捕,設逆首林爽文等乘間由海道竄逸,則洋面遼闊,官兵不慣乘船,轉致難於跟尋。今幸逃入內山,而官兵等於山路坦途,兩俱便易,況該處生番又不肯將伊容留,懇請擒出獻功,此正逆首等自投羅網,定可立就擒縛。設使生番等不明順逆,私自容留,乘此全勝兵威,直入內山,將逆首擒拏亦屬易事。普爾普前經福康安等派往郡城一帶打通道路,今業已事竣,回至北路;而府城外賊目陶烏復帶領匪黨自行投出,懇請效力贖罪。本日李侍堯奏,亦稱台灣南北兩路俱通,文報往來無阻;北路每米一石賣錢二千五百文等語。是南北道路業已打通,府城一帶賊匪聞北路官軍連次剋捷,賊首業經逃竄,自有渙散之勢。常青此時自當督率將弁,將南潭、中洲等處賊匪剿殺淨盡,收復鳳山,擒拏賊目莊大田,廓清南路。
上又諭內閣曰:斗六門為南北要隘,久經賊匪屯佔。福康安統領官兵將中林,大埔尾、大埔林各莊同時攻潰,乘勝疾驅,連夜前進剿殺賊匪,將斗六門收復;官兵奮勇力戰,不避鎗砲,甚屬可嘉!現據李侍堯奏,探聞官兵已攻破大里杙賊巢,賊匪逃入內山;生番等稟稱,欲將逆首林爽文擒獲獻出等語。想福康安等奏報之摺,自已在途,即日捷音可到。俟大功告竣,再行另降諭旨外,福康安、海蘭察、鄂輝、恆瑞、普吉保、袁國璜,著先行交部議敘。至普爾普現已打通府城道路,仍回北路協同進剿,亦屬出力;普爾普著交部議敘。所有福康安等奏到格外出力之侍衛章京及鎮將官弁等,除賞給巴圖魯名號及陞等賞翎各員外,其餘在事出力之侍衛章京、鎮將官弁等,俱著查明一併咨部議敘。
二十四日(丁已),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曰:閱福康安等奏摺內,節經派委鎮將等分路攻剿;而柴大紀、蔡攀龍二人,祗令在嘉義縣防守及招安李七等項細事,並未派令打仗一次,自係福康安於柴大紀、蔡攀龍二人意存不滿,是以不加委任。但伊二人如果狡猾難信,亦必實有劣跡可據。柴大紀力捍圍城,已及半載;細思伊平日居官如果貪殘剝削,實有取怨於民之處,則當縣城被圍緊急時,百姓焉肯為之出力死守?即柴大紀果有貪跡,亦係合郡文武效尤成習,未可歸罪於柴大紀一人。而伊於保守縣城不辭勞瘁,其功豈可盡泯?至蔡攀龍援救縣城,雖未能殺透賊圍、打通道路,但伊在台灣將弁中尚為出力能事,亦屬可用。且伊前此不過遊擊,尚非若柴大紀之職司專閫可比,自更難肆其貪虐。而伊打仗殺賊,素為奮勉;前據孫士毅奏,粵省之人,亦知蔡攀龍為賊所畏。即使其才具中平,原可核其功罪兩不相掩。今福康安於伊二人,獨不加以委任,不獨柴大紀、蔡攀龍自覺無顏,即其所轄弁兵見將軍於兩提督大員毫不加以詞色,恐致呼應不靈,殊有關係。著傳諭福康安於柴大紀、蔡攀龍二人,仍宜加委用,令其自效,以勵眾心。況福康安等督兵打仗,屢戰屢捷,朕業經懋賞酬庸,加封公爵、四團龍褂、寶石帽頂;而福康安竟不能以朕之心為心,於柴大紀、蔡攀龍之功,概行抹煞耶!福康安現在遠涉重洋,宣勞著績,固深為朕所嘉許,但於此事冒昧陳奏,朕不得不加以訓誡。福康安惟當化其成見,勿為人言所惑,休休有容,以期毋負任使。況二武夫,亦不值福康安留心偏見也。再,恆瑞自駐劄鹽水港,坐擁多兵,株守不進,並未援應柴大紀;而轉以賊多兵少,率請添調數萬大兵,是其畏葸無能,實無可解免。是以屢經降旨嚴飭,並將伊革去將軍,令福康安查參具奏。今閱福康安奏到之摺,不但不將伊參劾,且摺內聲敘伊帶兵打仗之處,頗似露其奮勉。此時,福康安等統領大兵乘銳深入,豈少恆瑞一人?且恆瑞若不再一同前進,豈復尚有人心!儻恆瑞果能奮勉,則當福康安未到之先,帶兵赴援;何以並不見鼓勇寸進?今祗係因人成事,即有斬獲,亦何足為功?乃福康安於恆瑞頗留地步。看來,福康安於柴大紀等過事吹求,而於恆瑞又不免因係親戚,曲為瞻徇,其何以服眾心,而示公正耶!至台灣現在剿捕事務,即日告竣,所有該處地方官平日廢弛擾累,釀成事端之處,亦應確切查辦。即如永福在台灣府城協同防守,雖有微勞,但係道員,任彼數年,該管地方致有逆匪肆擾,伊本不能辭咎。其防守府城,原屬伊分內之事,且賊匪攻擾時,有常青在府城督率兵民,竭力堵剿;永福不過隨同守禦。伊身係滿洲,於賊匪滋擾之際,豈有不幫同常青禦賊,而轉委城從賊之理?即云逆匪滋事,由於府、縣激成,而府、縣等皆係永福所屬,平日何以漫無管束,以致釀成巨案?永福在台灣道任內,有無貪黷劣跡,著李侍堯確切查訪,據實具奏,不得姑息。即從前被賊戕害各員,如孫景燧、董啟埏、劉亨基、長庚、湯大奎等,雖俱為賊所害,但其平日居官實在有何貪縱不職劣跡,以致激變之處,亦應仍將其實在款跡,逐加查究。孫景燧等皆係永福屬員,其在任劣跡,永福自無不知,安有任其激成事端,置之不問之理。李侍堯當嚴加查訪,據實參奏。
上又諭內閣曰:此次,福康安等統領將弁,剿捕台灣北路逆匪,奮勇打仗,所向剋捷,將賊匪屯佔要隘各處先後收復,屢著勞績。其隨同打仗兵丁,奮勇力戰,不避鎗砲,踴躍爭先,甚屬出力;自應一體加恩賞賚。除湖南、貴州二省派往兵丁,雖已配渡尚未前抵該處外;其四川屯練降番及廣西等省兵丁,隨同將領前抵諸羅殺散賊匪,及攻剋斗六門等處,均能打仗出力;自應一併加恩,用獎勞勩。著福康安查明此次隨同打仗兵丁,其實在出力者,每名賞給一月錢糧;其出力稍次者,每名賞給半月錢糧,以昭鼓勵。
二十五日(戊午),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曰:德成自浙江差竣回京,召見時,偶詢及柴大紀平日居官聲名如何,德成在浙有無傳聞?據奏:風聞柴大紀自復任台灣總兵以後,縱恣自大,且居官貪黷較之地方文職猶甚。並將台灣所轄守兵,私令渡回內地貿易牟利,駐守之兵所存無幾。上年逆匪林爽文等滋事不法,其始,不過會匪黨夥聽從附和,人數不多。因存城之兵無幾,不能即時搜捕,賊匪糾眾肆擾;距府城止三十餘里,而柴大紀尚不思前往堵禦。經永福催令出城,始與賊打仗。又因兵少敗卹,以致賊匪益肆猖獗,不可復製等語。果如所奏,是柴大紀在總兵任內貪縱不職、骫法牟利。於賊匪起事之初,任意玩視,使賊匪得以鴟張,蔓延日久。竟由柴大紀貪縱廢弛,釀激事變,其平日劣跡,已屬確有可據。浙江既有聲聞,福建自更有議論;而福康安前此奏到之摺,竟未言及,祗含糊其詞,實大不是矣。柴大紀自駐守嘉義縣城後,賊匪屢次攻擾,守護無虞。經朕降旨,設力不能支,不妨率眾出城,而柴大紀始終固守,其功固不可泯。但伊於總兵任內,似此藐視法紀,貽誤地方,則其罪不難委卸。朕用人行政從無適莫之見,有功必賞,有罪必懲,斷不肯稍涉顢頇,為息事老人。福康安到彼後,於柴大紀種種劣跡,自必有所見聞,即應訪查明確,將其實在款跡,據實參奏。乃僅稱其沾染綠營氣習,狡詐難信;而於柴大紀平日如何侵貪激變之處,並未逐款指出,祗含糊具奏,豈欲待朕自為揣度耶?試思柴大紀係守城有功之人,若止憑含糊無據之詞,豈能將伊治以無名之罪!今朕於召見德成,無意中偶然詢及,始悉此等情節。而德成於朕詢問時,初猶以柴大紀屢次邀恩懋賞,未肯遽行陳奏;經朕再四開導,始一一直陳。福康安受恩深重,非他人可比,乃於柴大紀平日罪狀,並未列款入告,福康安豈德成之不若耶?著傳旨嚴行申飭,並著將柴大紀實在款跡詳悉查明,並詢之永福等果否實有前項骫法營私之處,即行據實參奏。至李侍堯自調任閩省駐劄廈門,於柴大紀平日居官聲名狼籍及廢弛玩誤之處,豈無屬員稟報,來往傳聞?且德成現在浙江已人言藉藉、款跡多端,豈有李侍堯近在本省為總督,轉無聞見之理?況柴大紀籍隸浙江,而其鄉評如此,更非荒唐,其事自屬確實;李侍堯自應據實劾參。即因柴大紀守城有功,朕亦自有裁奪;乃李侍堯見柴大紀經朕屢加恩獎,輒思容隱不言,殊不知朕於臣下功罪,從不肯絲毫假借。即如李侍堯從前歷任總督,素能辦事,受朕恩眷最優,後因在云、貴、陝、甘任內兩次獲咎,即將伊按例治罪;今於辦理台灣軍務,頗能奮勉,朕仍疊次加恩。可見朕於黜■〈徙,阝代彳〉予奪,一秉至公,初無成見;即李侍堯所身受者而言,已可共證。今李侍堯於柴大紀有心瞻顧徇隱,實屬辜恩昧良。前因李侍堯派撥官兵、接運糧餉各事宜,經理妥速,已疊次加恩晉錫宮銜、賞戴雙眼花翎,即日大功告竣,本欲給還原襲伯爵,以示優獎;今伊似此心存欺隱,看來,竟係不深知朕之一切秉公、賞罰明斷。伊無福承受朕恩,豈可再膺懋賞給還伯爵耶。朕臨御以來,勵精圖治,五十二年如一日。如福康安、李侍堯此等存心行事,或在朕九旬、百歲之時,妄思朦混或可,今清明在躬,無遠勿矚,即歸政以前,猶日孜孜不敢寧息,豈肯於一切政務,稍涉含糊。即諸臣中小有過失,朕非不曲加寬假,至於用人行政,以及關係地方吏治、軍國大事,則是非曲直,從來核實辦理;賞功罰罪,權衡至當,安能任臣下之顢頇了事耶。所有德成指出柴大紀各款,及此外有何別項劣跡,並著福康安、李侍堯各行嚴查密訪,據實參奏,毋得再有瞻徇,致干重咎。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琅玕曰:前經降旨加封柴大紀伯爵並賞給銀一萬兩,令琅玕於浙江庫項內支銀五千兩給伊家屬,並諭令李侍堯於閩省藩庫內撥銀五千兩,解送柴大紀處給予使用。現在另降諭旨訪查柴大紀激變殃民等事,所有前項銀兩,未便徑行賞給。著傳諭李侍堯、琅玕接奉此旨,將前項銀兩暫停給發,另候旨辦理。
二十六日(己未),常青奏言:近日南路被脅人民聞知北路大兵痛殲賊匪,自當各求生路,漸次歸莊。今查十一月十七、十八、二十等日,尚有賊匪一、二千在府城小南門、大北門外騷擾,臣隨派侍衛雅爾疆阿、翼長官福等帶領弁兵,分投迎剿,鎗砲斃賊甚多;又各追趕五、六里,殺賊十餘名。看來,俱係脅從之徒,易於潰散。此時,賊黨勢孤,必將潛逃竄伏;臣現於府城沿山要隘處,加意堵禦。其沿海要口,已有李侍堯派到繒船官弁兵丁,在鹿耳門外往來巡邏,臣又派江寧將軍永慶、副都統博清額、總兵陸廷柱輪流前往稽查。並據台灣道永福,多備小船,選派兵役率同廳縣佐雜,分路設立水卡;該道仍不時親往督拏。儻有賊匪竄至,定可立即擒獲,必不至有搶奪船隻逃入洋面之事。所辦似為周密。至於東港一口,現在有兵駐劄,俾商販糧食得以往來。其有避難歸莊者,仍飭地方官隨時撫恤。再查南路鳳山一帶,踞莊抗拒從賊已久之人,未免畏罪不前。臣現飭令台灣道永福,凡遠近莊民,除前經該道給發腰牌各安生理外,再行按莊愷切曉諭,概許輸誠復業。如果通莊俱係良民,以後或有賊黨入莊,即令該莊人眾立刻拏解,併蹤跡莊大田藏匿處所,共相擒獻,立予重賞。其查出負固不服之莊,計李侍堯調來內地共一千名,亦將到營,臣臨時妥酌前往搜剿。至內山一帶,前已飭令台灣縣知縣王露差人賫札往諭番社,今再令該知縣仍遣熟諳番情之人,前赴各社諭令擒賊,許以獎賞,不致逆匪潛逸稽誅。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李侍堯曰:常青奏到之摺,尚無取勝消息,不過接奉諭旨敷衍塞責,亦何顏為此奏耶?看來常青一路,兵力本覺單弱,李侍堯由內地調往之兵,亦屬無多,又尚未到;而府城原有官兵,未免師老力疲,其氣已餒。今賊匪尚在郡城各門分路滋擾,青常此時應酌量情形,若有機可乘,自當帶兵將附近賊匪悉力搜捕;若自揣兵力不敷,仍應遵照前旨固守府城。現在福康安已攻剋斗六門,並有攻破大里杙賊巢之信,逆首林爽文定可即日就擒。其南路賊匪聞北路官軍屢次剋捷,自必聞風膽落;且經常青曉諭各莊民人,如遇賊黨入莊即行拏解,並蹤跡莊大田藏匿處所,共相擒獻,給予重賞。當此賊首潰竄之時,其餘黨羽日就解散,或其夥匪自謀生路,竟將莊大田縛獻,亦未可定。且逆首林爽文之次即係莊大田,均為渠魁首惡。即日福康安拏擒林爽文後,斷無將莊大田竟置不辦之理。自應乘屢勝兵威,於北路賊匪搜剿淨盡後,前往南路與常青會合一處,併力剿捕,務將賊目莊大田及黨夥各要犯,悉數拏獲,方可謂之蕆事。其洋面一帶,仍著常青嚴飭將弁實力巡緝,截其逃竄之路,勿令賊人得以奪船入海。現在常青處兵力不多,即未能拏獲莊大田,朕亦不加之深責。若於海口要隘,不能督飭將弁嚴密巡訪、實力查緝,或致莊大田及他要犯得以由海路逃逸,令常青自思伊當得何罪耶?本日,令軍機大臣提訊任承恩,據供:曾聞柴大紀操守平常,聲名狼籍,並不管束兵丁,任其遊蕩。上年十一月,柴大紀巡閱各營,本應由彰化至淡水等處查閱;因聞林爽文滋事,並不前往查辦,轉回至府城。後來林爽文攻擾府城時,聞柴大紀尚在城內;經永福催令打仗,始帶兵出城,在城外十餘里地方駐劄等語。與昨日德成所奏,大略相同,似無虛假。柴大紀種種劣跡,德成在浙省尚有風聞,而任承恩於四十九年到提督任時,亦已聞其聲名狼籍、廢弛營伍;可見人言藉藉,已非一日。乃福康安、李侍堯含糊徇隱,即治罪亦所應得。今經朕嚴行訓飭福康安、李侍堯,務將德成指出柴大紀各款及任承恩所供各情節,並此外尚有何劣跡,一併據實查參,候朕裁酌。朕於福康安、李侍堯恩眷素優,今因此事竟不免煩勞朕心,為朕所憎;然朕之憎伊二人,亦有輕重。福康安雖未將柴大紀實在款跡指出參劾,但究已具摺陳奏;且福康安甫到台灣,為時未久,或未能訪查確實;又正值剿捕賊匪之際,無暇詳悉聲敘,尚可原諒;然已屬非是。至李侍堯調任閩浙總督已及一年,柴大紀種種劣跡,久已物議沸騰,傳播鄰省。即任承恩前在陸路提督任內,台灣非其所轄,亦早有所聞;而李侍堯並無一字奏及。朕之待李侍堯恩施格外,乃伊如此瞻徇欺隱,實屬昧良負恩,無福承受優眷。此事,雖徐嗣曾亦係該省巡撫,未經具奏,但伊係漢人,平日信任亦非李侍堯可比;而李侍堯尚然如此,朕亦難怪徐嗣曾之不奏矣。著李侍堯即將因何並不據屬參奏、有心徇隱之處,明白回奏。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四十九
十二月二十七日(庚申),福康安、海蘭察、恆瑞、鄂輝同奏言:二十二日大兵至水沙連山口,並無賊匪蹤跡。臣福康安、鄂輝由山右搜入,海蘭察、恆瑞、普爾普由山左搜入。渡過大溪,見沙上車轍縱橫,必係賊人搬眷入山之路,遂率領巴圖魯侍衛章京等跟蹤追趕;見賊匪千餘擁護車輛行走,山梁上另有數千屯劄。官兵左右圍繞,鎗箭斃賊一百餘名;護車賊匪奔上山梁,有騎馬賊目一人執旗往來指揮,賊眾據險放鎗。當令廣東兵及屯練降番於蕉林、竹圍內攀緣先上,急欲生得賊目,訊問賊蹤。海蘭察即直前馳射,賊目腿中箭傷,登時就獲。詢係賊目蔣挺。巴圖魯侍衛等復趕殺賊眾二百餘名,山下賊眷車牛中砲驚逸,自相殘踏,死者不可勝計。詢據蔣挺供稱,林爽文已回大里杙巢穴。質之投出村民所言,亦屬相符。臣等伏思官兵攻剿,所向剋捷,乘勢立搗賊巢,已如摧枯拉朽。途中若稍有需遲,轉恐使賊人從容修補。查水沙連山內逸賊雖多,祗係零星賊匪,不值深入窮追,致稽時日。況所帶兵丁祗此數千,未便逐處派留,致分全力。因撤調埔心、二林舊存之兵,移駐水沙連山口,臣等即一面向大里杙進殺。沿途焚剿虎仔溪、萬丹莊、南投、北投等處賊莊甚多,不能悉數。二十四日申刻至平台莊,距大里杙迆南五里,先商令海蘭察、恆瑞、普爾普帶同巴圖魯侍衛等往察看地勢情形。大里杙東倚大山,南繞溪河,砌築土城,密排大砲,內設竹柵兩重,城外溝墈重壘,防守極為謹密。臣福康安將所帶官兵、義民分佈整齊,即令海蘭察、恆瑞、鄂輝、普爾普率領巴圖魯侍衛等進至溪邊。賊人於城上施放大砲,不敢上前接仗;因溪河水勢正深。臣等馳馬先渡,較步兵行走疾速,賊人乘我兵尚未到齊,自城內擁出萬餘,三面圍裹,捨命前撲。巴圖魯等鎗箭如雨,廣東、廣西屯練兵丁亦即趕到,爭先涉河攪殺一處,斃賊甚多。而賊人詭譎異常,屢敗不退;維時天色昏暮,即令官兵在田墈溪邊分隊排開抵敵,擬於次日探明路徑,合圍堵截。並預飭各兵整齊行列,不可稍動聲色,靜俟賊來剿殺。移時果有賊匪潛來攻擾,見官兵屹立不動,鎗砲大震,旋即敗走。未逾數刻,又自沿溪分路抄截,撲至墈邊,有賊目一人擊鼓儧催,蜂擁前來,勢頗凶惡。賊目被我兵鎗斃,始稍退散。如此往返撲壓五、六次,官兵奮勇攻擊,此處賊匪竄回,彼處又復踵至。迨至丑刻,攻擾愈力,短兵相接,殺死賊目、賊匪數百名。臣福康安、海蘭察、恆瑞、鄂輝、普爾普往來督催,分投策應,自日暮直至次日黎明,官兵力戰一夜,痛殲賊眾,鎗箭均無虛發。而我兵受傷者不過數人。二十五日卯刻,派兵一面與賊接仗,臣等即率同巴圖魯侍衛等,由賊巢西南、西北兩門分路進攻,一擁而入。殺死賊目張大、林素、林成、林快、江近、許三、江陳及不知姓名騎馬賊目二十餘名、賊眾二百餘名。生擒賊目劉懷清、林茂二名,另行解京審辦。隨將劉懷清嚴加訊問,跟究林爽文下落,據供:『林爽文原思固守,見官兵長驅直入,軍威壯盛,料難抵敵,遂於夜間迎拒官兵時潛回城內,帶同眷屬由東首僻路進入大山』等語。查林爽文本一無賴小民,肆為大逆掠邑戕官,必當生擒解京,盡法處治。此次官兵進搗賊巢,附近莊民多被賊人裹去,無從細詢路徑。甫到大里杙,臣等即親往查看地勢,原擬籌畫攻圍,生擒首惡;無如連夜打仗,營壘未立,不及層層進逼,拏卡掘壕,林爽文即已乘夜入山,潛蹤延喘。當即分派官兵入山,分投搜捕。其入山生番隘口,前令徐夢麟諭知屋鰲等社把守要隘。茲據該社頭人雅維思、畢岱等來營謁見,臣已面加慰諭賞賚,即令前往大里杙東北內山搜拏逸匪。惟水沙連等社生番,在大里杙東南,向未與外社相通。現已尋覓熟諳番情之人,前往曉諭,加以重賞,令其一體堵截。復嚴飭各處海口,添派員弁實力稽查。林爽文已成釜底遊魂,斷不致稽誅漏網。其投出難民,臣已分委妥員加意撫輯,無不歡欣鼓舞,歸莊安業。此次攻剋大里杙,起獲大、小砲一百六十餘位,鳥鎗二百三十餘桿、榖二千餘石、牛八百餘隻、旗幟刀矛不可勝計。惟銀錢等項,林爽文向係勒派各莊,隨時攢湊,是以並無存積。現將城堡平毀,房屋焚燒,鎗砲器械交彰化縣運往鹿仔港封貯;並將稻穀散給義民,作為口糧;牛隻及零星衣物分賞官兵屯練。再,二十二日,賊匪七、八千攻圍大肚溪營盤,守備丁士偉及新投熟番奮力抵禦;舒亮親率兵丁義民前往接應,並令參領札拉芬、七十九等埋伏後路。舒亮親帶官兵與賊接仗,鎗箭斃賊甚多,賊匪等登時敗竄,退上大肚山。追至半山,復有賊眾數千抄截後路;札拉芬等分投攻擊,共殺死賊匪四百餘名,擒拏活賊十二名;即行正法。並據徐鼎士、徐夢麟稟稱:『分派官兵義民分作三路與護參將敏祿、護遊擊潘國材進剿豬高莊。賊匪數千迎拒,潘國材官兵三面被圍。經敏祿帶兵策應,朱龍章等奮勇擊賊,立時潰散。官兵焚燬賊莊七處,殺賊數百名』等語。茲於二十五日,舒亮及徐鼎士、徐夢麟由烏日莊、豬高莊兩路,至大里杙軍營會合。又查逆匪滋事以來,所過村莊無不被其擾害。而愚民無知,被賊人威脅附和順從者,在在皆是。如大里杙、牛椆山、庵古坑、大埔林、中林、南投、斗六門、鹿仔溪、烏日莊、田中央、豬高莊等處,為賊首、賊目巢穴,屯聚日久,官兵從未進攻,是以相率附從。每遇攻掠地方,糾合動至數萬;約計諸羅、彰化兩縣,烏合賊眾不下數十萬人。荷蒙恩旨,凡脅從之人自行投出者,無論從賊與否,一概免其追究。自諸羅解圍後,附近村莊投出者,紛紛不絕。惟近山一帶道路未通,尚不能家喻戶曉。及大軍進搗賊巢,屢次剋捷,居民等震懾兵威,不敢仍前抗拒。其藉隸漳州之人,自與賊首同鄉,尚深疑懼,男婦老幼逃入山中藏匿者,共有數萬戶。此項人數甚眾,誅之不可勝誅,若一嚴行查辦,恐堅其從逆之心,又益賊人黨羽。且台灣械鬥成風,人情剽悍,聚眾一處,必致更滋事端,急應妥為安撫,以定民心。現在,臣嚴密查察,訊明村莊戶口,逐名散給手票,斷不虞賊中頭目混入其中,稍有疏漏。數日內將難民全行招出,遣散歸農,內山賊勢愈孤,不能復行煽動。至內山生番素不與外社相通,惟番社通事間往交易。林爽文滋事之初,即預為逃竄地步,勾結生番往來稔熟,官兵進逼賊巢,一經敗竄,即入內山。臣已選派官兵,於進山隘口分投搜捕,並諭知屋鰲等十八社生番,協同堵截。其水沙連至大里杙山後一帶生番,從未歸化,林爽文必在該處潛藏,冀延殘喘。當此大兵屢捷之後,非不可直入番界,懾以兵威;但內山路徑崎嶇,林深箐密,向來人跡不到,軍行糧運跋涉維艱,與山外地方可以長驅深入者,情形實有不同。臣前日自元長莊進兵直至大里杙,晝夜趲行,沿途打仗,原因賊勢猖獗已久,利在速平。萬一延至春初,台灣天氣炎熱,雨水連綿,辦理彌形棘手;是以乘新兵銳氣,奮勇直前。今賊巢已傾,惟首惡遁往番社,若不探明賊蹤所至,仍前冒險輕進,恐搆釁生番,海捕終難弋獲,欲速反遲,於事殊多未便。臣現已尋覓熟諳番情通事,前往剴切曉諭各社。該生番雖係此外之人,諭以利害,購以重賞,即可供我驅遣。如此四面布置,官兵番社協力搜拏,林爽文所往皆窮,斷不能遠揚漏網。至南路賊匪雖未全行解散,但賊巢業已掃平,自不能仍前肆擾。臣已屢次知會常青,令其相機剿撫,擒拏莊大田;如兵力不敷,仍應倍加慎重。一俟首逆就擒,臣即帶兵速驅南路。至撫卹難民事宜,臣已咨調內地官員前來台灣幫辦。茲各莊投出者紛紛不絕,而內山逃竄難民為數更多,務於撫卹之中,密寓稽查奸匪之意;較之尋常撫卹,尤應倍加周妥。其餘無業游民,又可於建城垣時,以工代賑,藉資口食。是撫恤難民、估計城工,實為此時要務;亟須預行籌畫。其清查叛產、搜拏賊犯家屬等事,頭緒繁多,亦關緊要。臬司李永祺人雖穩妥,一人實難兼顧。台灣民情刁悍,當甫經平定之後,亦非一臬司及道、府等所能彈壓,必須辦事精細大員,方可董率料理。撫臣徐嗣曾與臣會晤時,曾言台灣軍務未竣,不敢安坐省城,情願赴軍營效力,稍贖罪戾。觀其情詞甚為懇切。現在省城並無要務,湖南官兵計期已可過省,將來撤兵各項事宜,有李侍堯駐劄廈門泉州等處,足資經理,亦毋庸徐嗣曾在彼幫辦。應請令徐嗣曾速渡台灣辦理各項事宜,悉心籌酌,可期妥協。惟查海洋風信靡常,難計時日,若俟奏摺迴後再行移會,未免稍遲;臣巳於拜摺後,咨明該撫即行起程,由蚶江徑渡鹿仔港。所有巡撫印務,即交藩司伍拉納暫行兼護。再,台灣逆匪滋事以來,地方官奮勉趨事,義民等踴躍急公,自應擇其尤為出力者,酌加獎勵。臣到軍營後,留心察看,查有同知徐夢麟原在淡水一帶,同副將徐鼎士堵禦賊匪;徐鼎士本屬中材,從前夾攻賊巢之策,即係該丞籌畫;此次攻剋豬高莊等處,該丞率領義民協同官兵打仗,尤為勇往;且能熟悉番情,派令曉諭岸並、屋鰲等社生、熟番眾,搜捕逸匪,辦理均能妥協。又知縣黃嘉訓於乾隆五十一年十二月運糧至台灣,拏獲偽官劉志賢。旋因另案降調,經常青奏留署理諸羅縣知縣。該員現在護理理番同知印務,隨同普吉保督率兵民收復笨港;嗣經臣檄委搜捕西螺餘匪,及隨往元長剿賊,實為勤幹能事。臣已令徐夢麟戴用花翎,以示鼓勵;且使番人瞻視,呼應更靈。其黃嘉訓一員,核其勞績,本應一體賞給;但究係降調人員,未免過優。仰懇先行賞與同知職銜,如果能始終奮勉,再行請旨。至義民守備職銜武舉黃奠邦捐貲招集義民,固守諸羅;千總職銜林湊率領義民在鹿仔港實力堵禦賊匪,此次大兵進剿,該義民首等偵探賊情,打仗殺賊,實屬奮勇可嘉。臣均已賞給藍翎,面加獎諭。其餘各處義民首等,有捐貲辦公、保莊拒賊及奉委招集義民者,容俟逐一查明,另行分別具奏。又林爽文逃逸入山,經臣等分派官兵搜捕,並面諭屋鰲等社生番在內山分投堵截;令於搜過之處,在山頂舉放煙火為號。連日見大里杙東北及東面山上煙焰甚多。初一日,有獅子沙里心生番社長劉阿里帶領生番頭人、社番三十六名來營稟稱,業已帶領番眾在山內遍搜,並無賊匪蹤跡。該生番等踴躍急公,甚為恭順,臣已面加曉諭,賞以銀牌、煙、布等物,仍令入山搜捕。頃復探聞近山阿罩霧、平林仔地方,現有多人聚集。即行派兵前往,查係被賊裹去難民;而平林仔祗存空莊,並無民人居住。當將難民等招出歸莊。並搜出零星逸賊一百二十三名,嚴審實非賊目,亦不知林爽文去向;訊明後,俱已即行正法。查彰化、諸羅兩縣地方,東倚大山;內一層重巒疊嶂,皆係生番居住;外一層與生番隘口地勢交錯,多有民人墾種埔地。如大坪頂、集集埔、平林仔、鯽魚頭、八仙頂等處,村落相望,道路甚屬叢雜。該處地近內山,藏奸最易;又有逃往難民數萬餘戶。林爽文雖勢窮力竭,遁跡遠揚,未必復思煽聚。惟有一面加意招徠,散其黨羽;一面曉諭賊中頭目,令其自行擒獻,贖罪立功。查有賊目杜敷、陳泮二人與生番最熟,見官兵勢盛,俱有自行投出之信。臣已遣素與杜敷、陳泮等相識之人,前往剴切曉諭,貸其一死;如果能將林爽文及家屬等全行縛獻,再加優賞。諒此烏合匪徒,原無恩信,見利相圖,勢所必至。惟林爽文逃入番社,尚無實在下落。連日以來,招撫難民又不下二萬餘人,擇其明白誠實者,隔別訊問。或云林爽文由火焰山直入番社,或云集集埔、大坪頂等處有賊人據險潛聚。傳聞均各不同。一俟訪得確音,如林爽文復由番社潛赴大坪頂等處,臣等即行帶兵前往跟蹤追捕。現在貴州官兵陸續到營者,已有一千四百餘名,其餘不日亦可到全。湖南官兵尚無到鹿仔港之信,自因風信不順,未得放洋。此時賊勢雖衰,而山內賊匪尚未搜剿淨盡,南路遺孽亦須兵力掃除,未便將楚省兵丁遽行停止。若日內林爽文、莊大田全行就獲,鳳山一帶俱已肅清,再行飛咨李侍堯停其配渡,以省煩擾。至閩、粵二省續行備調兵丁,臣已咨明李侍堯、孫士毅毋庸挑備;並令傳知各營,以定人心。再,前獲賊目蔣挺、劉懷清、林茂三名,因劉懷清患病頗重、蔣挺箭傷未愈,未即起解。今又搜獲賊目何從龍一犯,訊係經管賊人硝賬,不肯認供受過偽職,亦應解京審辦。臣已將蔣挺、劉懷清、林茂、何從龍四犯,一併交侍衛額爾登保,帶同廣西綠營官弁並兵丁二十名,今於本月初四日押解起程。一面飛咨李侍堯及沿途督撫遴選員弁兵丁小心解送。並面諭額爾登保,如劉懷清病勢加重不能到京,即於途中正法,不使倖逃顯戮。又,諸羅、淡水等處,民情漸已寧謐;被脅之吳天等俱赴梁朝桂軍營投到,情願招撫村民贖罪。連日以來,鹿仔草拏獲賊匪涂同等四名;諸羅拏獲賊匪林鑿等八名;淡水拏獲賊匪劉雙慶等四名。臣已飭行梁朝桂,訊明吳天等實係被脅良民,免其追究,飭諭歸莊。仍行分遣妥員設法招徠安輯。其各處搜獲賊匪,除審係賊目即解赴軍營嚴訊外,餘犯俱在各該處即行正法。又,義民首廩生王維清情願赴鳳山地方,招出被脅村民,保莊拒賊。生員劉宗榮熟諳中路番情,遣令曉諭生番堵截逸匪。旋經義民李光藝帶同來營,臣面加詢問,大武壠山後,即係內攸八社生番,俱與劉宗榮稔熟,派往曉諭,自可得力。查莊大田在南路一帶滋擾,與林爽文狼狽為奸,互相響應。頃接常青札會,亦稱府城附近賊匪雖多,而民間聞北路宜兵屢次得勝,人心較前甚為安定。是現在南路賊勢已孤,而莊大田所住之大武壠地方,逼近內山,不可不預防竄逸。臣已遣王維清前往鳳山,曉諭村民;並令劉宗榮即赴內攸番社,堵截莊大田入山之路,不使遠颺漏網。再,知府楊廷理原帶義民在三坎店駐劄,茲於道通後前來軍營。查府城防守事宜,現有道員永福等在彼,足資料理,臣已令該府隨營辦理糧餉、撫卹事宜。又賊目陶烏帶領賊匪五百餘人投出,泣請出力贖罪,應免其追究。若果能立功自效,再當照莊錫舍之例,酌加獎賞,以廣招徠。
同日,常青奏言:前派守備莊錫舍隨同副將丁朝雄前赴東港剿捕,其時廣東莊義民不與會合;臣遵旨曉諭,嗣後總宜奮力抒忠,協同剿賊,不必心存岐視。不日,泉、粵等莊,且有欽頒匾額,用嘉義勇。該義民等盡皆感激,鼓舞歡忭異常。當有粵莊義民募集二千餘人,暫時不能來府,恐賊人侵擾該莊。臣以東港駐兵無多,諭令該莊選撥壯健,前赴東港協助守禦。該港雖近南仔坑等處賊巢,現可固守無虞。至府城營盤,臣內外稽察,加意嚴防。近日,北路賊首潰敗,南路賊夥聞風震懾,各處潛竄,覓食偷生,時伏時出。十一月三十日,又有匪眾一、二千來擾營盤。當經派撥官兵迎剿,計鎗砲擊斃並追殺者,共百餘人,餘皆奔散。茲准李侍堯添派督撫等標兵一千名,陸續來台,尚未到齊。府城一帶,更足堵剿。再經東港獲賊吳豹一名,據台灣府訊非賊目,已於十月內正法。均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李侍堯曰:生番頑獷性成,貪利而無信;福康安當大兵攻剋賊巢、聲勢百倍、逆首窮竄之際,正當趁此兵威,及鋒而用,即勒兵直壓生番地界,諭以禍福。則生番等震懾兵威,貪得獎賞,自必將林爽文即時獻出,實為此事緊要機宜。從來用兵之道,惟以威滕。歷觀前史,禦敵之道,無不全資兵力。即至講和、修好、納降,亦必陳師壓壘,使敵人畏威懾伏,然後盟約可堅,操縱自我。即如近來擒獲燕起一事,前者燕起已為布魯特、葉爾禮拜所獲,因彼時見無官兵,遂仍將燕起釋放;此次老格帶領官兵前往,直壓要隘,始據布魯特部落將伊擒獻。可見兵力強盛,辦理易於完事;此即近事之明證。福康安寧未之知,何以擒拏林爽文轉不乘得勝兵威,鎮攝番眾?今祗差人曉諭生番,懸立重賞;則生番等惟利是視,設林爽文窮竄該處,將所掠財帛廣為賄結,較懸賞之數更多;生番等利其重賂,或竟將林爽文私行藏匿,不肯擒獻,福康安等豈將委之不辦?且現據福康安所奏,招集番社,止有屋鰲等十六社。其水沙連等二十四社外,尚有無數社番,若皆購線往招,設生番等私將林爽文放逸,而以逃往他社藉口,此數十番社中互相推卸,既不能不予重賞,又仍不能藉生番之力擒獲賊首,有何裨益?豈有官兵在往久住,經年累歲候其縛獻之理?且似此展轉稽延,倘林爽文暗中勾結,復從內山潛行煽惑,別滋事端,豈不更費兵力。若生番等受其賄賂,捏稱已死,亦將信其誑詐,遽為完事乎?總之,福康安等剿捕賊匪,雖已攻破巢穴,尚未足為功。此案逆首林爽文罪大惡極,為覆載所不容,豈可任其漏網稽誅?必須將首逆生擒解京,盡法處治,方可謂之蕆事。前曾有旨令福康安等於剿捕完竣,善後事宜交常青等接辦;福康安、海蘭察等明春趕赴天津,加以宴賞。今首逆林爽文尚在潛匿,搜捕不免多需時日;計明歲巡幸天津時,福康安等斷不能趕赴行在,竟毋庸遵照前旨急於前來。如將逆首林爽文拏獲,即令海蘭察押帶先行進京;福康安於擒獲賊首廓清北路後,仍當統領官兵馳赴南路,會合常青將賊目莊大田及黨夥各要犯悉數擒拏,掃除餘孽,收復鳳山;將一切善後事宜酌定章程,再行起程回京,亦未為遲。至福康安等摺內稱,將擒獲賊目四犯派侍衛額爾登保押解進京審訊一節,尤屬無謂。此案,總以林爽文、莊大田為渠魁首惡,一經拏獲,自應迅速解京;若此等賊目並非要犯,有何究訊之處;何必派令額爾登保解送?況現值搜拏逆首之時,正須巴圖魯等在彼奮力進捕,乃令其解送此等無關緊要之犯,該處豈不轉少一奮勇得力之人。今既已起程,即令其迅速押解來京,以備詢問一切。此後,如拏獲林爽文、莊大田,應於海蘭察、鄂輝二人內酌定一人,押帶前來。其餘並非首逆正犯,止須審明後,即在該處正法;毋庸派員解送,以省煩擾。至恆瑞前已有旨革去將軍,並屢諭福康安切實查明參奏,令其自備資斧,回京候旨。今福康安不但不將恆瑞據實劾參令其回京,轉於屢次摺內將恆瑞列名在鄂輝之前;並於聲敘打仗之處,屢將恆瑞露名,以見其出力,為恆瑞免罪見功地步。看來,竟係瞻顧親戚,有心為之開釋,非曰愛之,其實害之矣。福康安不應如此,著傳諭嚴行申飭,並著即飭令恆瑞來京候旨,無庸留於軍營,以免瞻顧。又此時逆首林爽文尚在潛逃,內山地方路徑叢雜,貴州、湖南之兵皆係生力,素稱趫捷,正可資其搜捕;現已陸續渡洋前抵軍營,自毋庸停止也。至柴大紀,如祗係小有侵漁,私圖肥橐,此等劣跡台灣文武官吏皆所不免。朕於他人尚不加深究,況柴大紀係有功之人!今柴大紀廢弛營伍,甚至弛令兵丁渡回內地貿易牟利,以致存營兵少;而於賊匪起事之初,柴大紀正值巡閱各營,並不即時前往查辦,轉回至府城;及賊匪距城三十餘里,尚不思帶兵出城剿捕。此三事,是柴大紀最重之案。是賊匪日漸猖獗、蔓延滋擾,竟由柴大紀釀成;即伊雖有守城之功,而其激變貽誤之罪,斷難輕貸;將伊按例正法,亦所應得。即將來核辦時,念其不肯出城一節,尚堪憐憫;亦祗可如黃仕簡、任承恩貸其一死。而於朝審勾到時,仍應綁赴市曹,以示懲儆,斷不能置之不辦,顢頇了事。福康安、李侍堯如查明柴大紀款跡屬實,即嚴行參奏;降旨拏問,送京治罪。又,常青接奉諭旨,敷衍陳奏,並未能帶兵剿殺匪黨、擒拏賊目。現在福康安已將賊匪巢穴攻剋,軍威丕振,常青正宜督兵進剿,肅清南路;乃摺內所奏情形,僅能自守,殊覺無謂。常青既不能帶兵奮剿,竟當固守府城,於各海口嚴密巡防,預截賊人逃竄之路;此事即專交常青辦理。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徐嗣曾曰:徐嗣曾本係漢員,由科甲出身。朕因其辦理地方事務,尚能循分妥協,是以擢用巡撫。朕平日信任委用,原非若福康安、李侍堯可比。但以柴大紀如此款跡昭然,在浙江既有聲聞,福建自更有物議;徐嗣曾豈毫無聞見?著該撫即將柴大紀各款跡詳晰查明確實,並此外有無別項劣跡,一併據實參奏。該撫已往之咎,朕已不加深究,今經特旨詢問,若再有徇隱之處,則是自取重戾,恐不能再邀曲貸。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琅玕曰:柴大紀種種款跡,德成自浙江回京傳聞,既有確據,琅玕身膺巡撫,於柴大紀鄉評輿論,豈竟毫無風聞?且該撫身係覺羅,尤非他人可比。閩、浙本屬毗連,聲息相通,一有外邊議論,即當據實奏聞方為不負任使,何以竟未奏及?著琅玕將因何不奏之處,明白回奏。
上又諭內閣曰:現在台灣剿捕事宜,剋日蕆功;所有一切善後事宜,俱須大員籌辦。徐嗣曾現在省城並無要務,即湖南官兵計期已可料理過省,而廈門、泉州一帶、有李侍堯在彼駐劄,足資經理。徐嗣曾計此時已前赴台灣。著將撫卹難民、估計城工及清查叛產、搜拏賊屬等事,悉心籌辦,務期妥協。所有巡撫印務,著伍拉納暫行護理。
二十八日(辛酉),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曰:福康安等頓兵大里杙,欲待生番將逆首自行擒獻,實屬過於持重。且據福康安奏稱,面諭屋鰲等社生番,內山分投堵截,令於搜過之處,在山頂放煙為號。連日見大里杙東北及東面山上煙焰甚多等語。所辦亦未妥協。生番等於搜過地方舉放煙火為號,有何辨別?福康安所見焰煙,安知非林爽文所放?是此種號記,仍屬有名無實。福康安等當官兵直搗巢穴、銳氣方盛時,即令一鼓作氣,直抵番境、擒拏賊首;則官兵等乘此全勝之勢,踴躍直前,自無難將賊首即時擒獲。今頓兵不進,則將士等屢勝之後,一經歇息,未免心存散懈;再令其鼓勇奮振,其銳氣必不如前,豈能得力。福康安等自應親統大兵直壓番境,並聲言官兵即日入山搜捕。一面遣人前往曉諭,以林爽文現在逃入內山,官兵不難直入分路搜捕;特以生番等俱係無罪之人,若官兵即往搜山,恐致蹂躪擾累,是以稍緩進兵,先行曉諭。該生番等若能將逆首林爽文擒獻,即當予以重賞;倘助逆黨惡私行藏匿,並不即時獻出,天兵一到,四路剿捕,生番等必致同罹誅戮。如此明白曉示,諭以禍福,俾生番等既貪得重賞,復震懾兵威,自必將逆首擒獻,可期迅速完事。若似此瞻顧遲徊,此等頑獷生番不知禮法,官軍久駐,何日始能將賊首拏獲耶?至福康安此時惟當專以擒拏逆首為要務;其柴大紀種種劣跡,不妨從緩查辦。柴大紀如果有實在款跡,一經查訪無難得實;若查辦太急,或致柴大紀聞知畏罪自戕,轉似福康安忌其有功,有心逼迫,豈不使造言生事之人,妄生議論;以為屈害有功之人耶!福康安惟當熟籌妥辦。
二十九日(壬戌),李侍堯奏言:本月十二日,侍衛和隆武、額爾登保等押解陣獲之逆犯林茂等四名進京,自鹿仔港放洋,因風駛至廈門登岸。詢知福康安破大里杙後,本月初五日移營水沙連地方,有賊目陳泮前來投誠,並將妻子入質,自願帶同生番,限初八日以內擒拏林爽文來獻。福康安擬以一得林爽文後,即從嘉義縣至郡城一帶,安撫民番,剿洗餘賊等語。查賊目中向聞有陳泮、吳領二人,為逆爽保守大里杙、虎仔坑等處,最稱驍悍;如果陳泮情願擒逆贖罪,看來自必可成。兼以南北道路已通,是賊匪多已潰散,逆首一擒,即勢如破竹,剿撫並用,旦夕可以竣事。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曰:賊目陳泮向助林爽文為逆,固屬黨惡不法;今自謀生路到營投誠,若能將逆首林爽文即時擒獻,以完此案,將來查辦逆黨時,陳泮尚可寬一線,免其死罪。但不可仍留台灣,應酌量發遣新疆。陳泮與林爽文同惡相濟,必知林爽文逃竄綜跡;今既請限擒獻,自必易於拏獲,正當加以撫諭,令其急思自效,以圖免罪。至陳泮向與吳領同在斗六門、虎仔坑一帶,助逆首保護巢穴,屢出滋擾;看其光景,似在莊大田之次。現在陳泮已經投誠懇請自效,而吳領尚未有下落;福康安務須嚴訪綜跡,將吳領一併拏獲,不可令其漏網。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五十
〔乾隆五十三年〕正月初四日(丁卯),上諭內閣曰:上年台灣辦理軍務,漳、泉等府屬應付浙、閩滿漢官兵及四川、湖南、貴州各兵,兼之糧餉、軍裝、鉛藥等項絡繹過境,差務甚繁,資用民力之處最多。茲屆春祺普錫之時,大功即日告竣,自宜特沛殊恩,以示優卹。所有泉州府之晉江、惠安、同安,漳州府之龍溪、漳浦、海澄、詔安等八縣,本年應徵錢糧,著加恩蠲免十分之三。其浦城、崇安、〔建陽〕、建安、甌寧、南平、古田、閩縣、侯官、福清、莆田、仙遊等十二縣應征錢糧,著蠲免十分之二。至福鼎、霞浦、福安、寧德、羅源、連江、光澤等七縣,所有應徵錢糧,著緩至五十四年麥熟後徵收。俾小民均霑渥澤,以副朕惠愛黎元有加無已之至意。
上又諭內閣曰:現在台灣府、廳、縣應行改建城垣;德成於工程事務,素為熟諳,著即馳驛速赴台灣,會同徐嗣曾將該處應辦城工,悉心估勘。
同日,孫士毅奏言:十二月二十二日船戶進口傳稱,福康安帶兵搜山,分派將弁各路齊進,已於十二月初十日前,將首逆林爽文擒獲。且稱十月間,賊匪數萬,日夜環攻諸羅。元長莊等處營盤,見賊勢利害,不敢帶兵前進。幸將軍福康安痛剿賊匪、殺進諸羅,道旁百姓慶幸更生,喜極而泣;將軍也在馬上墮淚,各等語。與臣前此所聞無異,其言似確。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孫士毅曰:前據李侍堯奏,聞得賊目陳泮懇請限於十二月初八日以前,將林爽文獻出。日內盼望福康安奏報擒獲逆首之信,正深懸注。今據孫士毅詢問進口船戶,有十二月初十日前,生擒首逆林爽文之語。此信得自洋面往來商客,自屬確實。計福康安奏報之摺,自已在途,不過日內即可奏到實信。至摺內稱賊匪攻擾諸羅時,元長莊等處營盤見賊勢利害,不敢帶兵前進,自屬輿情公論。又稱福康安一到,即親身統兵痛剿賊匪,殺進諸羅。福康安進縣城時,見百姓跪迎,在馬上為之墮淚,自係該處百姓被圍日久,慶得更生;福康安目擊情形,為之憫惻。真是乃心國家之良臣,與朕同心!至元長莊等處營盤,見賊勢利害,不敢輕進;自係恆瑞、普吉保二人,畏葸觀望,其咎均難解免。著福康安將恆瑞、普吉保二人罪狀,分別輕重、據實具奏。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徐嗣曾曰:台灣賊匪滋事不法,現經福康安等攻破賊巢,擒拏逆首。該處各村莊投出難民甚多,急應撫綏稽察。其義民鄉勇亦應安插歸莊。徐嗣曾到台灣後,務須與福康安悉心籌酌,勉力妥辦,俾該處民人共臻寧謐,不致失所。至台灣府、廳、縣現需改建城垣,工程較大,非司員所能經理。德成於工程事務,素為熟諳,已降旨令其馳驛前赴台灣,詳悉勘估。該撫務須會同妥辦,籌估周密,以期工歸實際,帑不虛糜,一勞永逸,方為妥善。
初九日(壬申),福康安、海蘭察、鄂輝同奏言:前聞林爽文家屬潛匿水並番社,即遣義民首職員楊振文、舉人曾大源曉諭社丁杜敷,令其擒獻。茲於初十日復遣帶領義民之教諭郭廷筠,帶同投出賊目黃寬、黃翰、陳講前往設法擒拏。十二日,據杜敷令其弟杜朗同黃寬等來營稟稱,杜敷曉諭生番:將林爽文家屬拘留,恐其畏罪自戕,不便遽行擒縛;定於十三日誘令出山逃命,官兵即可拏獲等語。臣查水並番社至大營七十餘里,山徑甚屬叢雜,林爽文現在潛匿內山,若聞知家屬被拏,竟在中途邀奪,杜敷等人數無多,恐難抵禦。即派令副將張芝元、參將吳宗茂、遊擊王宣、守備鄭元楷、馬大雄帶領漢士兵丁一千名,直往番社;一面曉諭生番,毋庸驚懼。十三日黎明,張芝元等進入內山約二三十並,遇見杜敷帶同生番百餘人,將林爽文之父林勸、母林曾氏、弟林壘、妻林黃氏在途中圍守;官兵到後,即行按名拏獲。恐賊黨仇恨杜敷,害其家屬,仍令帶領生番入山,自行護衛;並令探訪林爽文潛逃蹤跡。臣等即將林勸等隔別嚴訊,跟究林爽文下落。據林勸供:『二十四日夜間,林爽文自大里杙潛逃,從火焰山後番社行走,他就往集集埔,把我們留在水並社居住。這十餘日總未見他,不知逃往那並去了』等語。質之林黃氏、林壘,供亦相符。而林曾氏尤屬狡悍,不肯吐實。因係應行解京要犯,不便刑訊,設法開導,方能錄取實供。又拏獲偽軍師僧悟天訊問,復供稱林爽文大約逃在柵欄山後一帶地方藏匿。供詞亦屬游移,未可憑信。適有賊目阮和、陳泮、歐旅等帶同眷屬,自行投出。該賊目等均係有名頭目,既已悔罪歸誠,即可令其立功自效。臣隨面加開導,留其家屬在營,發給執照,仍令扮作賊黨入山硒探。一俟得有確信,即行帶兵前往。現在賊首東西奔竄,黨羽離心,賊目人等皆思自行投出,逃匿者亦多被官兵拏獲。並據撫輯村莊各員稟報,被脅民人歸莊者,已有數萬。看來,賊勢窮蹙已甚,不過恃其地勢險僻,勾結生番,得以苟延殘喘;祗須嚴防隘口,杜其出山之路,一面招致生番協同堵截。縱使弋獲稍遲數日,亦不致漏網稽誅。再,職員楊振文、舉人曾大源,世居彰化;去年賊匪滋擾時,屢遣賊黨招致,該職員等深知大義,不肯從賊,棄家避至泉州。臣在大擔門候風時,詢訪熟識台灣情形之人,即將該職員等帶赴鹿仔港,招募義民隨軍進剿。此次購線杜敷擒獲賊眷,不辭艱險前往番社曉諭,尤為出力。而曾大源又曾經遵檄帶領義民,隨同舒亮在大肚溪等處打仗,均屬奮勉可嘉。楊振文係捐納四品職銜;加銜未免過優,現已賞戴花翎,以示鼓勵。曾大源係文舉人出身,年齒尚輕,予以知縣實缺,恐其不諳民社;觀其人尚明白,文理亦優,台灣風俗以得授京職為榮,可否將該舉人以內閣中書補用?至杜敷招致生番拘拏賊眷,亦屬出力,已賞給千總職銜。所有出力辦事及生番人等,俱已查明從優獎賞。其林爽文家眷同陸續拏獲賊目蕭悟天、賴應、劉天錫、林良、林順、林祖、胡真、沈定、劉德等,現在研取確供,另行選派妥員解京辦理。再查台灣地方本無土著,以全郡而論,漳、泉、廣東三處民人居其大半;而福州、汀州、興化等府民人寄籍者亦多。除郡城、縣城及港口、鎮、集各處,俱為五方雜處之區。其餘村莊,原係自分籍貫,各為一莊居住。惟因閩莊、粵莊,彼此交錯,田業毗連,遂有搆釁相爭之事。如能將漳、泉、廣東村莊酌為遷徙,各分界址,使其相離較遠,固可以稍杜爭端;但南北兩路地方寬廣,處處清釐,廬舍田產皆須互相易換;房間之多寡,田畝之腴瘠,既難適得其平,而派往查辦各員又不能不假手胥吏辦理,稍有未妥,轉恐紛爭滋事。若令義民仍守世業,查明與賊匪同莊之人,即行遷徙,又屬難於區別。蓋台灣斗狠成風,又因賊匪蔓延日久,愚民畏其凶橫,心懷兩端。雖漳民中未嘗無向義之人,而泉州、廣東各莊附賊者,亦復不少。除山豬毛、蕭壠、學稼等處,始終通莊拒賊外,其餘一莊之中,或充義民,或為賊黨,甚至有父兄現係義民,子弟復去而從賊;奸良相雜,實屬不齊。即如諸羅受困時,賊匪內間有潛賣糧食接濟城中之人,而義民被賊裹去者,又復中道從賊。此等情形,可為明證。現在被脅投出之人,俱已幸獲更生,歸莊安業。倘於民心甫定之後,復行紛紛查辦,概令離析,勢有所難。詳察情形,漳、泉、廣東民人,各分氣類,固屬風俗不純;而閩粵各莊,彼此鄰近,即偶有為匪之事,不能合成一氣,轉可互相舉首。且民風之淳薄,原無一定,全視吏治為轉移。從前地方官撫輯不得其宜,惟知貪圖安逸,諸事廢弛;甚或遇有械鬥重案,意為出入,從中取利,奸民等全無儆懼,日久遂釀成大案。將來,賊匪蕩平之後,若府、縣皆得其人,痛改積習,於民間結會聚斗之事,有犯必懲,秉公辦理、嚴加約束,自不致別滋事端。再舊例,內地民人至台灣,不准攜帶眷屬,止許隻身居住耕種。今內地攜眷出口者,未聞稽查禁止。因何開此例禁,自有舊案可稽,已飭該道、府確切查明,另行覆奏。臣查海洋重地,禁止搬眷居住,使民人顧戀室家,不敢恣意為非,舊例原屬妥善。但臣經過各處村莊,民人等俱有眷屬,而查點投出難民,婦女幼孩尤多。該民人等居住台灣,已歷數世,勢不能令其仍回內地。若僅申明往例,止許隻身出口,民人等一到台灣,仍可置立家室;例禁雖嚴,亦屬有名無實。至台灣地方寬廣,奸宄易滋。臣所到諸羅、彰化兩縣,地界已極遼闊;即如現在進兵劄營之地,不但從前剿賊官兵不能搜捕至此,即地方官亦未嘗親身經歷。居民等恃其險遠,恣為不軌,遂致無所顧忌。自應酌添丞倅將弁,以資彈壓。臣原擬於事定後,將全郡地方,自鳳山至淡水,逐處詳加查看;將如何建立城池、營汛,添設官弁兵丁之處,歸入善後事宜妥議,以期一勞永逸,綏靖海疆。斷不敢因念切瞻依,稍存草率了事之見。至海蘭察及巴圖魯侍衛等,自應於事竣後,先令起程。但台灣地方廣闊,民情反側難安,必須威望素著大臣帶領巴圖魯等分投巡察,方足以資彈壓。應俟民情大定,將善後事宜酌籌妥協,交與鄂輝、徐嗣曾從容妥辦,臣再同海蘭察等起程回京。所有貴州、廣東、廣西屯練兵丁,最為勇壯出力,自當酌留數千,以為鎮撫之用。第向來軍營撤兵先後,總以道路遠近為准,今將川、黔遠省及鄰省兵丁酌留,竊恐閩省各兵未免稍存形跡。事竣時,酌量情形,如無需多兵鎮撫,即令廣東、廣西兵丁,一併撤回。並通行曉諭各營,閩、粵官兵隨征一載,久著勤勞,與川、黔各兵甫到台灣者不同,自應先行撤回,以示體卹。如此明白宣諭,歸伍者咸知感悅。而所留皆係勇健兵丁,臣得藉資指臂,不致虛糜廩給,實於公務有裨。再,十二月初一、初六等日,賊匪攻擾麻豆、茅港尾等處,經遊擊黃象新擊退,殺死賊目徐英,打傷賊目陳聘,殺賊二百七十餘名。初九、十二、十三等日,梁朝桂帶兵巡哨至麻豆莊等處遇賊,均經官兵殺退。十四日,復有賊匪四千餘人,分擾麻豆、茅港尾,官兵奮勇剿殺,鎗砲打死賊匪甚多,奪獲鉛藥器械無算。又烏什哈達探聞大武壠賊匪千餘人,在大客莊地方搭寮居住,隨於初五日進剿。鄭國卿遣都司吳壯圖領兵接應過河,直沖賊隊,賊即沿山敗走,官兵追過山梁十餘里,焚燒草寮二百餘間,殺賊三十餘名,割取耳記二十八件。十一日,復帶兵前往,分路進剿,見賊匪在山內分隊排列,施放鎗砲;官兵奮勇進攻,殺死賊匪百餘名,割取耳記三十三件,奪獲刀矛十七件。查麻豆莊、大武壠等處,均係通往郡城要路;南路賊匪當賊勢潰敗之餘,尚敢聚眾滋擾,實堪痛恨。然不過烏合匪眾,時出時沒,亦不致復行梗阻道路。除檄行梁朝桂、烏什哈達分投堵剿,一俟拏獲首逆,大兵南下,無難盡數殲除。至鹿仔草一帶村莊,節據鄭國卿稟報,投出難民俱已歸莊,修蓋房屋,整理田園,民情極為寧謐。又查台灣各處義民,多係紳衿舖戶等招集,亦有由地方官衙門招募充當者。每日口糧,或係義民首捐資備辦,或係官為給發,各有不同。自逆匪滋事以來,府城、諸羅、鹿仔港等處,久被攻擾,得以固守無虞,實藉該義民之力。臣到軍營時,即行普加賞賚,並將義民首黃奠邦、林湊奏明賞戴藍翎。其山豬毛義民首舉人曾中立,最為奮勉出力,前已寄諭獎勵,並令帶領粵民相機堵剿,俟大軍至南路時,再行從優獎賞。此外,隨同官兵打仗及倡義急公捐助軍需之義民等,如何分別獎賞之處,俟逐一查明,另摺具奏。其有通莊拒賊始終不懈者,請照效忠併、懷忠併之例,官給匾額,以示勸勵。再,此項義民,從前因賊勢鴟張,不得不多為招集,多增一千鄉勇,即減去一千賊夥。是以人數眾多,不能逐一揀擇;用以防守地方,尚屬奮勉;而打仗進攻,究因未經訓練,若無官軍帶領,亦不能十分得力。臣自進兵以來,留心察看,惟內地帶來義民奮勇可恃;其次則黃奠邦、林湊、張源懃、鄭天球名下義民,尚能打仗殺賊;此外義民,僅可稍助官軍聲勢,不能獨當一隊。現在北路賊匪將次蕩平,無須多人防守;所有諸羅、鹿仔港、元長莊等處官給口糧義民,臣已大加栽滅,以省煩費。並諭知各義民等散遣歸農之後,器械均無所用,即令其逐件繳銷,量為給賞。所有繳出器械,發交地方官改鑄農器,查明失業貧民散給,蔗農得資耕種,而民間亦不致私藏軍械,似屬一舉兩得。將來剿平南路,亦即一體辦理。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海蘭察、鄂輝、李侍堯曰:連日以來,盼望擒獲逆首之信,甚為焦切。茲接到奏報,祗係拏獲林爽文父母家屬,未足為快。且摺內稱林爽文家屬潛匿水並番祗,福康安等遣義民社丁令其擒獻,曾經繕摺具奏之處,此摺亦尚未遞到;而本日摺內亦末詳細聲敘,殊未明晰。此等逆首親屬,均係罪不容誅,今業經擒獲,自應解京辦理。但林爽文罪惡貫盈,性同梟獍,既不知尊君親上,豈復顧其父母家屬。現雖將伊全家拏獲,而林爽文尚未就擒,自仍在各番社潛藏,希圖奔竄他處。林爽文係首惡渠魁,若不生擒解京,盡法處治,何以彰憲典,而快人心!福康安等在大里杙、水沙連等處駐劄,惟招致番社懸示重賞、令其擒拏,實屬過於持重。況現在所帶巴圖魯等及官兵內之四川屯練、貴州等省兵丁,最為驍健,於登山履險,更屬趫捷。如林爽文逃入內山,生番等竟敢將伊潛匿,何難勒兵直入內山,分路搜捕。生番等見官兵已入番境,益加震懾,豈有不爭先擒獻之理。且擄福康安奏,南路麻豆、茅港尾等處,俱有賊匪數千攻擾;又大武壠有賊匪千餘搭寮居住,是郡城道路雖已開通,而該處賊匪尚在窺伺滋擾,實屬可恨可惡。此等賊匪必係莊大田夥黨,現在常青在府駐守,兵力不多,未必能肅清南路。福康安等既經攻剋賊巢,正當乘勝深入,速將林爽文剋期拏獲,即移兵南路搜捕莊大田,殲除逆黨,自成破竹之勢。若似此曠日持久,安知非林爽文潛匿不出,思欲於北路牽綴官兵,仍令其夥黨在南路肆擾?即現在番社等擒拏林爽文家屬,或亦係藉此搪塞,以為緩兵之計,仍私將林爽文放逸,令其潛行逃竄。設林爽文又從內山逃往南路與莊大田會合,狼狽為奸,復行煽聚,更復成何事體耶!至漳、泉、廣東民人,前原有酌令分莊居住之旨,既而思之,其事似屬難行。其禁止攜眷一節,亦因舊有成例,是以詢及。但台灣地方戶口甚繁,即內地民人不准其攜眷前往,而民人到彼後,即在台灣另置家室,亦難禁止。此等事,祗須於剿捕完竣後,將是否可行之處,歸入善後酌量妥辦;今林爽文尚未就擒何暇辦理及此。至現在台灣官兵為數甚多,足資搜剿堵截之用,又何須該處義民幫助聲勢。福康安等功在垂成,轉心存懈弛,試令福康安等自思,受朕如此重恩,乃並不出力自效,豈以朕有賞而無罰耶?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劉峨、長麟、李世傑、閔鶚元、琅玕、李侍堯、徐嗣曾曰:本日福康安遞到六百里加緊夾板一副,外有紅旗一面;及拆閱奏摺,祗係拏獲林爽文之父母家屬,尚未將首逆擒獲。此次台灣逆匪滋事,不過麼■〈麻上骨下〉烏合之眾,易於撲滅,即日林爽文就獲,亦不值用紅旗奏報。況現在首逆尚未拏獲,沿途驛站何得混行編寫紅旗,隨同軍報馳遞?實非尋常錯誤可比。著沿途各督撫於所管驛站,逐一查明,即將該處地方官及驛站員弁嚴行查參治罪。再,福康安尚有十二月初七日拜發一摺,至今尚未奏到,自係沿途驛站馳遞耽誤,並著各該督撫一併查明覆奏。
初十日(癸酉),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海蘭察、李侍堯曰:前據李侍堯奏,賊目陳泮前來投誠,並將妻子為質,自限十二月初八日以內,擒拏林爽文來獻。今福康安奏到之摺,係十二月十三日拜發,而陳泮並未將林爽文擒獲獻出。是陳泮自請勒限之語,不過信口混供,並不能立功自贖,即應將該賊目拏解來京究辦。此等賊人頭目,當逆首潰敗奔竄之時,惟知偷生逃死,保全軀命,豈能顧其家屬。即如林爽文之父母妻弟俱經拏獲,而林爽文仍復潛匿不出,可見此等逆匪性同梟獍,豈尚有所繫戀,自行投到,希圖保其父母家屬身命之理。是陳泮雖將其家屬留營為質,亦不過故為掩飾,自圖逃竄之計。福康安豈可深信,即聽其入山硒探,置之不問?設使陳泮逃入內山尋獲林爽文,轉狼狽為奸,告以軍營實情,同行逃竄,則既不能擒拏逆首,適以助其羽黨,豈不大錯。況頓兵不前,曠日持久,則生番等見官兵聲勢伎倆,不過如此,又何所畏憚;轉恐為其所輕,豈肯將首逆林爽文即時擒拏獻出乎?但福康安不可因奉有飭諭,心懷畏懼,轉致中無把握。福康安係朕股肱心膂之臣,今膺此重寄,本應一力擔當,確有定見,方為不負任使。若既不能辦理妥速,而因有申飭之旨,更致遇事游移,則其不是更大。至柴大紀貪劣各款,並非無據,福康安等訪查得實,即應列款嚴參,不必因此時尚在用兵,稍為容隱。現在剿捕事務雖尚未竣,豈辦一柴大紀即慮其去而從賊乎!福康安等惟應據實參奏。朕即不肯沒其守城微勞,亦自另有裁奪也。
十一日(甲戌),福康安、海蘭察、鄂輝同奏言:大里杙一帶,現已搜捕淨盡,惟招出難民甚多,應酌留官兵撫輯彈壓。平林仔地方,係內山要隘,亦應派官兵義民等堵拏逸匪。臣等即於初四日,自平林仔發兵,沿山行走,探知林爽文帶同賊夥往來水沙連內之集集埔、水並社等處。而集集埔為入山要路,林爽文預為退守地步,於該處臨溪設卡,據險死守。初五日,臣等帶兵前往察看;該處山勢,南北斜對,兩山之中,橫繞大溪一道,即係虎尾、東螺兩溪上游,地名濁水溪。賊人阻溪自固,在陡磡上壘砌石牆,橫塞道路;並於北山草嶺安設賊卡,防守極為嚴密。隨派令普爾普、許世亨、穆剋登阿、普吉保、謝廷選、札爾杭阿、張占魁由山路進攻;臣福康安、海蘭察、恆瑞、鄂輝帶領巴圖魯侍衛等,分路進至溪邊。溪流深急,賊壘砌築甚長,賊匪見官兵將至,擊鼓聲喊,約有萬餘人於牆內連放鎗砲。我兵排鎗前進,兼用大砲轟擊,已斃多賊,而賊匪恃險抵禦,不肯即時潰竄。海蘭察、恆瑞率領巴圖魯侍衛等,乘馬浮過深溪;臣福康安、鄂輝催兵一同前進。廣東、廣西、貴州屯練官兵,無不人人奮勇,泅水徑渡;巴圖魯侍衛等鎗箭齊發,斃賊甚多。官兵屯練攀援而上,推倒賊壘,擁入趕殺十餘里,將集集埔內賊營全行剿洗,並將浩淮角地方草寮一千餘間焚燬。共計生獲賊一百餘名,殺賊二千餘名。逃竄賊匪滾跌下山及趕入溪中淹斃者,不可勝計;河灘、山下,賊屍遍地縱橫。直追至生番隘口,始行停止。普吉保、普爾普、許世亨、穆剋登阿等,亦攻剋草嶺賊卡,由山路前來會合。訊據擒拏活賊供稱:『賊匪懼官兵趕殺,四散奔逃。聞林爽文說「此一仗若再不支,就逃到內山去了」。並未說有一定地方。賊首家眷已搬入水並番社居住』等語。查集集埔一帶,大山重疊,竹樹茂密,路徑甚多,處處可以奔竄,勢難進山海捕。今賊首當屢敗之後,並未由山外僻徑潛赴南路,即行逃入番界,竟係賊匪等罪惡貫盈,自尋絕地,坐待官兵擒獲。若惟事尾追,恐其聞風驚逸,或竟畏罪自戕,轉不能生擒解送。臣等已探明各處路徑,令普爾普駐劄科仔坑、普吉保駐劄科仔坑口、琢靈阿駐劄林圯埔、葉有光駐劄藤湖口、謝廷選、李自昌、陳大恩駐劄流藤坪、舒亮駐劄歸仔頭、格繃額駐劄清水溝,各帶兵丁分頭防守。臣等在於東埔納、大半天等處近山要路,分劄營盤,嚴密堵截。至東南一面,均係生番地界,不能派兵前往,已設法傳出水沙連頭社生番頭目十餘人,面加獎賞,反覆開導,即令傳知各社不得容留匪犯。生番等甚為踴躍,願率領番界一體搜拏。又探知諸羅縣東河里山內有小路可通南路,已派參將張萬奎帶領官兵義民一千名,在彼防守。如此處處布置,堵其去路,賊首等似無從出山竄逸。再,此次在集集埔等處奪獲大、小砲二十六位,鳥鎗一百九十七桿,刀矛九百四十五件。又據遊擊葉有光起獲火藥六桶,都司田智起獲子砲二個、鉛子四萬八千顆。已將鎗砲運赴鹿仔港,同前次所獲鎗砲交李化龍妥為收貯。其鉛子、火藥等項,分給官兵配用。所有擒拏活賊,即於軍前正法;審出緊要賊目,酌留數人另行解京。再,賊目吳匣、吳添、陳溝、黃寬、黃翰等,陸續投赴軍營,情詞尚為真切。臣逐一留心察看,多係愚魯村民,擇其稍有才幹者,派令擒拏賊黨;其餘,即行散遣歸莊,免究前罪。伏思此等投歸賊目,本非良善;但既已出示招撫,不得不寬其一線,交地方官存記姓名,密加防範。若再行按名查辦,恐不足取信,愚民轉致自相疑懼。且現在軍威大振,民人擒獻賊匪者,紛紛不絕。即漳人素有黨護同鄉惡習,近亦不敢容留匪犯,自行舉首。雖台灣狡詐成風,未可深信,然經此番大加懲創之後,民情震懾,斷不致別滋事端。又台灣瀕海地方,除鹿耳門、鹽水港、鹿仔港、淡水港等處海口,其餘支河■〈氵义〉港甚多,小船皆可偷渡。臣諄切飭知駐守海口之鎮將大員、嚴密稽察,凡係可以通海之處,皆添撥弁兵防守。茲據總兵李化龍稟稱,都司陳邦光、千總楊連陞在鹿仔港附近之番仔挖海口,拏獲謝湖舡一隻,並無執照,內載偷渡民人康節等男婦一十九名口。內有孫兩一名,頭上有傷痕四處;陳昌、李福二名,頭上皆有傷痕;謝牛一名,供認曾經從賊等語。又據總兵陸廷柱稟稱,汛弁在鹿耳門外,拏獲李淡無執照船一隻,共載民人張桃等男婦二百四十四名口。訊係自內地偷渡台灣,欲到北路五條港入口,遇風飄到鹿耳門等語。伏查船隻攬載無執照客民,本干例禁,況現在搜剿逆匪,餘黨潰逃,尤應嚴行究辦。番仔挖拏獲船隻,載有賊夥,已飭委李永祺馳往鹿仔港會同李化龍嚴行究辦。其鹿耳門所獲船隻,私載民人至二百四十餘名之多,或竟係賊人夥黨出口潛逃,假稱來自內地,亦未可定,所供殊不足信。臣已咨行常青就近親提各犯,嚴行訊究,從重定擬。至恆瑞自到鹽水港以來,僅知後路堪虞,零星打仗,不能痛剿賊眾,直達諸羅,其咎實無可逭。但詢之烏什哈達等,僉稱恆瑞在鹽水港時,常與賊匪打仗,俱係親身帶兵前往,每日招撫村莊、巡查營卡,並未在營坐守。及臣等自諸羅進兵,恆瑞屢在前敵打仗殺賊,頗屬奮勉,海蘭察等皆所親見。看來,恆瑞素未歷練軍務,遇事不能堅決,思慮過多,遂至茫無定見。而於帶兵打仗之處,尚非心存怯懦,畏賊不前。臣固不能徇私袒庇,亦不敢避親誼之嫌,不行據實陳奏,轉蹈欺飾。可否將恆瑞留於軍營,自備資斧效力贖罪,事竣後再行回京?再查成都將軍一缺,專管土司及新疆屯田各事,必須熟諳人員方資經理。福州雖係海疆,而台灣平定之後,事務較簡,自不如成都之缺更關緊要。鄂輝久在川省,練達老成,臣素知其撫輯得宜,最為番人信服;今令鄂輝調補福州,似難收駕輕就熟之效;可否將鄂輝仍留成都將軍之任?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海蘭察、常青、鄂輝、李侍堯曰:福康安奏到之摺,係初七日拜發,在前日奏到十三日所發奏摺之前。該處賊匪阻溪自固,壘砌石牆,安設賊卡、聚至萬人,非一朝一夕所能為。福康安等於攻破大里杙賊巢後,若即統領大兵乘勝追殺,則賊匪紛紛逃竄,救死不暇,豈尚能收合夥黨聚集萬人,從容壘砌石牆,設卡拒守?即使攻破大里杙後,或有堵拏餘匪、撫輯彈壓事宜,亦祗應於將領中酌留數人帶領弁兵在彼,儘足以資料理;福康安即當親統大兵,乘勝深入搜捕賊匪。即或逆首逸入內山,生番等懾於軍威,亦必及時擒獻。乃官兵於十一月二十五日攻破賊巢,直至十二月初四日始由平林仔發兵前進,計期已閱十日。使賊匪得以乘暇收合餘黨,於集集埔預為怖置,臨溪設卡,壘堵塞路,據險死守。幸而眾兵奮勇出力,攀援直上,將集集埔內賊營全行剿洗。而首逆林爽文又經乘間逃竄。此皆福康安等辦理遲緩,與賊以暇。若早至生番隘口,則並可不需此戰,或竟將林爽文即時擒獲。乃失此機會,實屬可惜。至從賊匪徒雖經遵示投出,現在自不得不從寬貸其一死;但究非良善之人,將來總未便仍留該處。應於辦理善後事宜時,酌量分別遷徙他省內地安插,方為妥善。
上又諭內閣曰:台灣地土膏腴,素稱沃壤,向來內地民人,或私渡謀食,亦所不免。但現在台灣逆匪滋事,該處民人遭其擾累,生計維艱,尚或因無地可耕,紛紛遷避。若內地民人前赴該處,則不惟口食無資,且恐身羅殘害。是此時斷不應有偷渡台灣之事。自必係鹿仔港等處沿海賊匪夥黨,現經官兵剿捕,勢已窮蹙,思欲偷生逃死;或將入內地潛匿,或將由海道遠揚,因詭稱內地民人私載船隻,以為兔脫之計,不可不嚴行究辦。福康安現在該處搜捕逆首,所有偷渡各犯,務須嚴行訊鞫,根究得實,從重定擬。仍一面分派弁兵在鹿仔港、鹿耳門沿海各口岸,嚴密稽查,毋使賊匪夥黨私自竄逸。並著李侍堯查明此等私渡船隻,係從何口岸逸出,即將該地方官及防守各員弁,一併查明參奏。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五十一
正月十二日(乙亥),上諭內閣曰:恆瑞自台灣帶兵赴援,觀望遷延,種種玩誤;又妄行奏請添兵,張大賊勢。若治以搖惑軍心之罪,即應按軍法立斬;豈福康安曾經屢次出兵,而於行軍紀律尚未之知?幸而朕於剿捕事宜,先機籌畫,早命福康安前往督辦;恆瑞奏請添兵時,福康安已將次到彼,人心鎮定,不至為恆瑞妄誕之詞,遽有搖動。若彼時福康安尚未奉命前往,則台灣祗有常青一人,其將領兵民等見恆瑞係參贊大員,如此張皇失措、奏請添兵,必為其浮言所惑,心懷疑懼,阻其銳氣。不但台灣全郡俱至動搖,即福建內地亦皆人心惶惑,尚復成何事體!恆瑞妄言惑聽,本應即在軍前正法;前次,朕所以稍從寬辦,不即將伊請兵奏摺發抄治罪者,以彼時官軍剿賊尚未得手,正值人心惶遽之時,若遽將恆瑞怯懦張皇之奏,宣播中外,既慮有駭聽聞,兼恐外間無識之徒,以將軍參贊等剿捕賊匪奏請添兵,朕轉斬而不與,妄生論議。是以未即宣示,止降旨福康安即令恆瑞回京。今剿捕事務業已將次完竣,即是不須添六、七萬大兵之明驗;恆瑞前此妄言之罪,自應核辦。試問之福康安,現在豈待恆瑞請添之兵到彼,始能解圍破賊、攻剋賊巢耶?恆瑞前次所奏,非妄言惑聽而何?朕因念恆瑞年輕無識,且係宗堂,姑援議親之條,不即置以重典,僅令回京候旨,已屬格外施恩。乃福康安節次奏到之摺,曲為庇護,將恆瑞聯寫銜名,又屢於摺內聲敘恆瑞帶兵打仗。試思伊為滿洲大臣,眾皆打仗;伊不打仗,逃往何處乎?且屢經令福康安向恆瑞逐款嚴詰。妄請添兵,搖惑軍心,是其首罪;乃福康安並不問此一條,轉為之多方開脫。且稱其打仗奮勉,仍請留於軍營。該處帶兵如鄂輝、舒亮、普爾普等之遠勝恆瑞者,正復不少,豈必須恆瑞一人?其意不過遇有帶兵打仗,即可將恆瑞亦補敘功績,冀朕加恩錄用。又前因保寧在四川將軍總督之任,足資倚任;而福建將軍在目前為要缺,是以將鄂輝調任福州,以資鎮馭。嗣因保寧補放伊犁將軍,川省現無熟悉番情之人,故仍將鄂輝調回成都;而以常青仍為福建將軍。福康安具奏時,尚未知保寧調任伊犁之信,何以欲將鄂輝仍留成都?福康安不過因恆瑞本係福州將軍,希冀仍留恆瑞原任之意。福康安自問,常青不如恆瑞之為將軍耶?此等處,豈能逃朕洞鹽。福康安由垂髫豢養,經朕多年訓誨,至於成人;今甫經委任畀以軍旅重寄;即現在剿捕賊匪,攻剋賊巢,皆朕指授方略,再三訓示,將士等踴躍用命,始能所向剋捷。今甫經解圍得勝,朕即優加獎賞,福康安自當倍加感奮,迅速擒拏賊首,剋日蕆功,以期承受恩眷。乃竟敢藉此微勞,袒護親戚,此等伎倆豈能於朕前嘗試耶。本應從重治罪,因念其現在帶兵剿賊,業經攻剋巢穴、拏獲逆犯家屬,姑從寬免其深究;著傳旨嚴行申飭。福康安惟當益知愧懼,力改前非。若能將林爽文、莊大田生擒解京,尚可將功補過,仰承恩眷。至恆瑞仍著福康安遵照前旨,革去職銜。伊係宗室,不忍拏問,令其自備資斧,速行來京交部治罪。至輕亦當發往伊犁效力贖罪,以示懲儆。是福康安愛之,實所以害之也。朕辦理庶政,於臣下功罪,賞罰嚴明,惟視其人之自取。而於軍旅重務,有功即賞,有罪必罰,予奪昭然。是以人思奮勵,用能平定西陲大、小金川,拓土開疆,大功屢告。即此台灣逆匪,雖係蕞爾一隅,皆經朕宵旰焦勞,先機決策,未嘗以老而怠,而昏。而於諸臣功罪,尤無一毫假借,內外大臣皆當明喻朕意。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海蘭察曰:林爽文、莊大田等罪惡貫盈,為渠魁首惡,非若大名案內之段文經可比。段文經不過一無藉奸民,即使竄匿稽誅,不至慮其復行滋事;然日久不獲,已屬不成事體。況林爽文肆行不逞,罪大極惡,今以如許重兵前往剿捕,必應設法先擒解京,極刑處治;量可容其漏網,遽得謂之完事乎。若此時不行速獲,或至逆首竄往他處,將來大兵撤後,復潛出煽聚,更復成何事體!總之,福康安等,若已將林爽文拏獲,於上元前後奏到,即係伊福分,自可承受恩眷;倘此數日內,竟無擒渠報到,朕即因伊等打仗奮勉,不深究遲滯之罪,伊等自思,亦何顏仰邀茂賞耶?計此旨接到之前,福康安等自已在彼設法擒拏,斷不至俟此旨到日,始行上緊搜捕。但朕宵旰廑懸,倍深焦切,不得不諄諄告誡。福康安等務須益知愧奮,勉圖奏績。
十四日(丁丑),福康安、海蘭察、鄂輝同奏言:前遣社丁杜敷及投出賊目阮和等,分投踩探賊蹤去後。茲據阮和等稟稱,林爽文逃入內山,尚有餘匪二千餘人,聚集小半天山頂拒險死守;又據杜敷稱,探林爽文逃入埔並番社相近地方潛匿,已差生番前往密查,一得確信,即行飛稟各等語。臣等查內山各處隘口,已分派官兵防守,惟小半天山頂地勢極為險峻,有僻逕可通內山,尚為賊據,必須將該處賊匪殲除,招致山後生番堵截,方為嚴密。隨於十八日進兵。臣福康安、鄂輝帶領特勒登徹、穆剋登阿、袁國璜及巴圖魯侍衛等為一路;海蘭察、恆瑞帶領普吉保、許世亨、春寧及巴圖魯侍衛等為一路,俱由前山進攻;普爾普帶同副將張芝元、參將吳宗茂、騎都尉陳大恩、都司劉懷仁,率領廣東屯練兵丁等另為一路,於四鼓前進,繞過大山,夾攻賊後。三路官兵到小半天山麓,時已黎明。該處草深樹密,路徑逼窄,陡險之處,攀藤方可登陟。賊人在山頂拏立木柵,柵內壘石作牆,搭蓋草寮,又將道旁大樹砍倒,橫塞道路,恃其地險,以為久據死守之計。我兵攀緣直上,進至半山,賊匪一齊壓下,勢甚潑猛。臣等傳諭各兵,以山路險惡,無可駐足之地,今已仰攻至此,有進無退。弁兵等俱各踴躍用命,不避鎗砲,蟻附而上,打死賊匪百餘名,賊始竄回柵內,投石放鎗,抵死抗拒。攻圍直至巳刻,普爾普率領廣東屯練官兵攀倒木柵,奮勇先登;賊匪登時潰散,各兵盡力追殺,鎗斃賊目十餘人,生擒賊目林追、林二、林添、孫東湖、王若敬五名,殺賊二百餘人,奪獲鎗砲、鉛藥、器械及馬匹、牛隻、米榖等項,將賊匪木柵草寮全行焚燬。臣等即由該處查看地勢及各處隘口,回營。旋據義民首張源懃帶領社丁陳保並生番頭目十餘人來見;當即酌加賞賚,面詢內山路徑,並跟問逆首蹤跡。僉稱,聞得林爽文現在埔並社、埔尾等處潛匿。所言與杜敷硒探情形,約略相同。臣即令杜敷派撥鑾鑾社、興武郡社、鶴骨社、木格社、致霧社、內外眉社生番,在埔並東南沿溪堵截。其埔並東北一帶山口要隘,雖已嚴密,但遠在山外,不能製其北竄內山之路。已飛飭徐鼎士、徐夢麟等帶領屋鰲等社生番、岸並社熟番,進至內山蛤仔欄等處,在東北面堵截。又令普爾普、普吉保、張芝元帶領兵丁,由內木柵入山,在西北面堵截。查內木柵係生番地界,復派通事黃寬傳集北投地方熟番,引路前進;嚴飭官兵不許稍有擾累生番,令致疑懼。並一面曉諭該番等,加以賞賚,令其各撥番丁,一體幫同堵拏。現在水沙連各社生番,臣等設法招徠,該生番等無不遵奉約束,效力爭先。一俟各路官兵會齊,即帶領大兵由埔並社西南隘口進山搜剿,斷不使逆首逃匿稽誅。再,賊目李七係泉州府同安縣人,為賊中有名頭目,從前即有投誠之信,曾領受恆瑞、蔡攀龍檄諭。臣在廈門時,即聞知此事,到諸羅後,因蔡攀龍籍隸同安,令其遣人招撫,並令泉州義民等分投偵訪,離間賊黨。而李七畏罪遲疑,不敢遽行投出。茲據義民首馬應祖等訪獲李七之母李沈氏、妻李林氏及伊兄李水解送來營。據李沈氏、李水供稱:『李七本是被賊逼迫,無奈順從,早想投出,又懼治他從賊之罪,後來逃在山裡。如今願去尋他,令其投到』等語。臣已將李七母妻暫留,令李水往尋李七,俟投到時,再行究辦。又逆匪滋事之初,攻陷城鎮,各該處文武官員印信,多有遺失。臣自進兵以來,於賊莊內派員逐細搜查,陸續起獲:台灣北路副將關防一顆、北路都司關防一顆、鹿仔港理番同知關防一顆、諸羅縣印一顆、彰化縣分駐南投縣丞關防一顆、彰化縣貓霧捒巡檢印一顆。各印俱被賊人搶去,多有搥損毀壞,不堪鈐用。其台灣府印、彰化縣印,於城陷時,經孫景燧、俞峻家屬帶出,並未遺失。而印文甚屬糢糊,亦須更換。查此次賊平之後,查明緊要地方,添設官員,酌量移駐,印文字樣均應另行擬定。且台灣土語謂「殺」為「台」,而呼「官」字又與「灣」字無異。「台灣」二字,實非吉語,亦應另易嘉名,容俟辦理善後事宜時,酌議具奏。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海蘭察、鄂輝曰:前次福康安自十一月二十五日攻破賊巢,遲至十二月初四日始由平林仔發兵前進,使賊匪得以乘暇收合羽黨,於集集埔預為怖置,據險抵拒,已屬辦理遲緩。迨官兵攻剋集集埔後,於十三日在水並社拏獲逆首家屬,福康安等若能及早帶兵直往小半天一帶搜捕,則賊匪窮蹙奔逃,救死不暇,豈能收集黨夥二千餘人;於山頭拏柵、壘牆、搭寮拒守。且官兵進攻山梁時,賊匪投石放鎗,抵死抗拒;彼時,林爽文自必尚在該處潛匿。若福康安等於賊匪未經布置之先,即已統兵前至該處,林爽文豈能據險抵禦。屢次使之乘間逃逸,乃福康安等又不即時前進,延至十八日始帶兵分路攻剿,距拏獲逆首家屬時,中間又隔五日,使賊匪得預為扼險死守之計。是福康安不但有失機宜,且使賊匪得以乘暇設備,又須帶領官兵到處攻剿。即福康安自為計,豈非舍易而就難耶?再批閱圖內,於山外各路口安設營盤,不下二十餘處,計每處派兵四、五百名,已不下萬餘。似此於無甚緊要處零星分派,置之無用之地,豈不又如從前恆瑞、普吉保於鹽水港、笨港一帶,分兵零星堵禦,致兵力以分而見單乎?況福康安在東埔納駐劄,距逆首逃竄之埔並社尚遠,何不前至舒亮駐劄之歸仔社劄營?且現在分兵堵截,自應酌留一、二通內地隘口,毋庸設兵、使林爽文見此數處無兵防堵,或由該處仍逸入內地,不難四路圍截,立就擒獲。今將各隘口悉行設兵堵截,是轉恐其入山不深,驅之使入,豈不失計?福康安此時應將圖內硃筆點出各隘口,酌量將官兵撤去。合兵一、二萬,福康安竟當親自統領,直入埔並社內山,硒探林爽文潛匿處所,跟蹤追捕。即該處生番語言不通,與禽獸無異,今林爽文潛匿內山,亦難與生番通語聯絡。其所帶夥匪僅止一、二千人,尚可四處竄逸,不畏生番;豈福康安帶領大兵數萬,轉慮生番野性難馴,有所畏怯乎?若生番等震懾兵威,將林爽文擒獻,固屬甚善;設使冥頑助逆,即趁此兵力亦無難將生番等痛加殲戮。總之,林爽文逃匿何處,福康安即帶兵向該處跟蹤追剿,以期必獲。此皆福康安節次辦理遲緩,自貽伊戚,其跋涉勞苦,皆所自取。福康安務奮力速進,生擒逆首,以副委任。
十六日(己卯),常青奏言:台灣府城北至嘉義縣一路,前經福康安派令普爾普帶領官兵自縣至府;復自府回縣;往來追捕,賊匪逃遁,道路已通。其府城以南,臣屢次搜剿,勢亦消散;所有敗退竄伏之賊,時或潛出,搶掠覓食。臣營盤雖存兵無多,茲值北路大兵迅掃賊巢,競思振奮,一聞探報賊蹤,立往迎擊,皆能爭先殺獲,賊眾登時奔潰。節准福康安來咨,賊巢業已蕩平,賊首尚未弋獲。臣再嚴飭文武員弁兵役,加緊巡查,不使稍有疏漏。惟查南路賊首莊大田,前聞匿跡大武壠山內;近又訪聞在南仔坑地方。查該處與水底寮一帶,係鳳山縣屬,皆有匪類藏匿,距東港頗近。臣前派副將丁朝雄等收復東港,以通糧路,帶兵一千二百餘名,僅可駐守。今李侍堯挑派內地各營兵一千,現已先到六百五十餘名。不日到齊,臣即酌撥六百名添赴東港;後到三百餘名,派守府城。合計丁朝雄原帶之兵,共有一千八百名,再令會同廣東、泉州等莊義民一、二千,相機前進,開通鳳山道路,就近設法擒拏莊大田並其賊目匪黨。又飭令鳳山縣知縣張陞吉前往該處,將搜出之附合脅從人等,廣為招撫,安插歸莊。並據台灣縣知縣王露曉諭民莊,各舉紳耆聯絡附近莊眾,守望相助,遇賊拏解,仍蹤跡莊大田協擒解獻。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海蘭察、鄂輝、常青曰:前此派令福康安赴台灣辦理剿捕逆匪事務;福康安奉命時,即不免有畏難之見。中途屢次奏請添兵,經朕再四降旨詳悉開導。彼時,朕深慮福康安未必能迅速蕆功,已諭令奎林星馳赴京,原欲令其前往台灣幫同帶兵剿捕,並令阿桂赴閩駐劄廈門調度一切,以資策應。及至福康安帶兵渡洋,由鹿仔港進兵,數日之間,即能直抵嘉義縣城,殺賊解圍,打通道路;並即攻剋斗六門,直抵大里杙,摧破賊巢,痛殲匪眾,屢奏捷音。朕初不料其辦理如此迅速,為之喜出望外,是以不次加恩,以示優獎。乃福康安屢與賊人以暇,致失事機。今林爽文業經竄入內山,僅將其家屬拏獲,豈得謂之蕆事。又,焉有官兵始終曠日持久,在彼等候搜捕之理?且生番等頑獷性成,直與禽獸無異,祗可懾以兵威,不可徒事招致與之講解。況各社生番不下數萬,豈能一一感化,一一賞賚。搜捕機宜,全貴迅速。不獨擒拏逆首為然,即如尋常追捕,亦須趁勢及早擒拏;若稍涉延緩,往往乘間遠颺,卒致漏網。上年直隸大名案內首犯段文經,亦因該督等不即查拏,以致該犯遠遁,至今未獲。而林爽文一犯;更非段文經可比;今窮蹙之際,尚敢率領夥黨二千餘人竄入內山。設不即時拏獲,或復行糾合南路賊匪,煽聚滋擾;或繞出大兵之後,仍在大里杙截掠軍糧,皆不可知。爾等亦曾思及此否?至常青本日所奏,不過敷衍塞責。常青在府城駐兵日久,並不能督率將弁將南路賊匪痛加剿殺,廓消道路,竟至一籌莫展,實屬無能。常青亦著傳旨嚴行申飭。又昨據福康安奏,「台灣」二字,以應另易嘉名等語。所奏殊可不必。前此,將「諸羅」縣改名「嘉義」,原因該處義民幫同官兵守城殺賊,咸知大義,甚堪嘉尚,是以特改縣名,用示旌異。至台灣地方,自聖祖平定後,設立府、縣,即以「台灣」命名,沿用至今。其土語與字音偶有訛同之處,亦無甚關係;況並未之前聞,自不當輕議更改。即此時另改他名,而「台灣」二字沿習已久,人亦必仍稱舊名;是即更改,亦屬無謂;此皆捨正務而用心於無用之地矣。著傳諭福康安於辦理善後章程內,祗須將該處改建城垣、添設丞倅兵弁,一切應辦事宜,悉心籌酌妥協,務期一勞永逸。其更改地名一節,毋庸提及,亦不必形之言語也。
十七日(庚辰),常青奏言:府城為南北要衝。此時北路竄走之賊,或與南路匪夥偶通聲息,希圖援救,均未可定。臣於營盤外近山各要隘,並鹿耳門上下口岸督率巡查,多為防範,以期周密。此現在未便分兵南下,遠離府城之實在情形也。所有李侍堯派到舊兵一千,尚未到齊。其先到六百餘名已派撥添赴東港。因訪聞莊大田近日曆潛南路南仔坑或大武壠二處,行蹤無定,臣是以飭令東港帶兵將弁協同義民等固守港口,仍酌量添兵,就近設法相機剿捕。復令地方官撫輯遠近民莊,並懸重賞緝拏首夥各犯。一經獲到,不須多用兵力,而收復鳳山,肅清南路,即可剋期竣事。奏入。
上命軍極大臣傳諭福康安、海蘭察、鄂輝、常青、李侍堯曰:福康安前此具奏柴大紀為人狡詐不可深信一摺,於柴大紀如何貪劣、如何誤事、如何懼賊不進兵實跡,並未列款參劾。經節次降旨飭諭。茲據軍機大臣奏,福康安有寄伊等公信一件,內稱柴大紀守禦縣城,並非伊之力量。福康安到縣城時,面見柴大紀形貌並非勞瘁,馬匹亦皆臕壯,城中糧食並未斷絕。其接奉諭旨不肯帶兵出城一節,亦係義民等不肯將伊放出,伊亦畏賊不敢出城。守諸羅一事,朕不忍以為柴大紀之罪。至於其他聲名狼籍、縱兵激變、不肯帶兵剿賊,柴大紀既有此等情節,福康安於具摺時何不逐款指出,據實參奏?即或因縣城甫經解圍,未便即將柴大紀參劾,亦應將以上各情節,隨摺寄知軍機大臣,令其代陳,朕亦得以悉其原委,可無須再三飭諭。乃福康安未於摺內列款糾參,又不早寄知軍機大臣代奏。試思柴大紀在縣城被圍日久,其奏到接奉諭旨不肯帶兵出城一摺,披閱之下,朕為之墮淚;即在朝諸臣,凡有人心者亦無不以柴大紀竭力守城,稱其義勇。是即柴大紀小有過失,亦當錄其大功而宥其微眚,豈能據福康安所奏柴大紀為人狡詐不可深信一語,遽治以無名之罪。若因此籠統虛詞,即將有功之人加以罪譴,又何以服眾心而示天下耶!此事,福康安具奏含糊,固難辭咎;而李侍堯心存容隱,其咎較之福康安為尤重。前問李侍堯之諭,尚未覆奏,想亦難為措詞耳。本日常青所奏,總不過敷衍塞責,殊屬無謂。前因其初至郡城調度一切尚為妥協,且伊已年老尚能親自帶兵打仗,是以賞戴雙眼花翎,以示獎勵。令半載以來,株守郡城,毫無出力。念其尚無大過,與恆瑞之搖惑人心者有間。伊是閩省情形尚為熟悉,業經補用福州將軍,伊自當照將軍職分戴用單眼花翎。
十八日(辛巳),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海蘭察、鄂輝曰:福康安等自攻剋小半天後,該處距埔並社不遠,各路分派之兵當早已會集,合力搜捕,逆首林爽文自必早就擒獲。日內亦應有奏報擒渠信息,何以尚未見奏到。總之,逆首林爽文若於此數日內奏報擒獲,方為妥協;設再遲延日久,恐逆首輾轉潛匿,搜捕較為費力。此時,福康安既已派兵在內山各隘口分路堵截,其內山東面大洋,並無口岸,自無慮其逃竄;而北路又有熟番等幫同官兵堵截,亦難竄逸。惟向南一路,山徑毗連,或林爽文竟從此路逃竄,與莊大田聚合一處。該處俱屬內地,不難分派官兵悉力搜捕,將賊目、賊首一併擒獲。福康安惟當倍加奮勉,探明逆首逃往何路,跟蹤追捕,立就擒縛,毋令乘間遠逸。若首惡渠魁稽誅漏網,竟至全無下落,尚復成何事體耶!朕為此事日夕焦勞,著再傳諭福康安務遵節次諭旨,直入內山將林爽文迅速拏獲,毋得再事遲緩。
二十一日(甲申),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海蘭察、鄂輝、李侍堯曰:福康安自十一月二十五日攻剋大里杙後,遲至十二月初四日始由平林仔發兵;及攻剋集集埔,在水並社擒獲林爽文父母家屬,又復遲至十八日始攻剿小半天,輾轉稽遲。此必係福康安到彼聽信恆瑞之言,以生番素稱頑梗,獷悍異常,若官兵輕進,必致擾動生番,別滋事端。是以,徐徐進兵隘口,惟事招致,懸立重賞,冀生番等自行擒獻。殊不知此等生番,可以威懾而不可徒以利誘,況各社生番豈能一一賞賚。其未經賞者,又安能望其出力為官兵擒拏逆首耶。計小半天地方,相距林爽文竄逆之埔並社,埔尾,至遲不過三日路程,官兵即可到彼。若已將逆首擒獲,自必具摺馳奏。計本月十七、八日即當奏到。今已閱七日,尚未據奏到擒渠之信,又屬無望。畏事之人,稱內山係生番地界,不種五榖,該處生番俱係打生覓食;林爽文帶領夥匪數千,即在彼潛匿,無從得食。但自林爽文竄入內山以後,於福康安前此發摺時,已閱二十餘日,逆首等並未因人眾乏食,盡皆饑斃。又豈可徒在隘口堵截,林爽文一日不獲,即官兵一日不撤?經年累月與賊相持,雖駐兵日久經費亦屬小事,但台灣地方一交三月氣候即已炎熱,所調官兵內,如屯練貴州及別省兵丁素不耐濕熟。若至彼時尚在該處駐劄,必致易生疾病,其氣更餒。或林爽文聞知官兵不習水土,多有疾病,竟乘間潛出滋擾,或攔截官兵運送糧餉火藥之路,或將官兵前往府城通路中間攔截,關係甚重,皆不可不慮。況南路莊大田現在糾眾肆擾,常青祗辦自守,不能望其帶兵剿捕。設林爽文又在北路逞其狡猾伎倆,牽製大軍,更復成何事體耶。朕意,福康安此時與其在彼駐守,未能直入內山將逆首即時擒獲,豈可老師糜餉,不為改弦易轍之計?約計此旨到日,已屬二月中旬,如福康安已早將逆首擒獲,帶兵前往南路搜捕莊大田,固屬甚善;倘福康安接此旨時,尚未生擒逆首,不可不急思變計。竟當趁氣候尚未炎熱之時,將各隘口官兵撤回,逕趨南路將賊目莊大田拏獲,收復鳳山,肅清道路。其北路一帶,轉不妨示賊以隙,使林爽文聞知大兵業已撤去,或自內山逸出,希冀竄往他處,自尋生路;則逆首竄入內地,轉可易於搜剿。彼時福康安於廓清南路後,復移兵北向,四面截拏,攔其入山之路,自無難將逆首一鼓成擒。即使大兵撤後,難保林爽文不逃入內地,復行煽惑?但此亦不足為慮。前此,林爽文在北路及嘉義滋擾,各處村莊民人原俱被其煽誘迫脅,而大兵一到,無不立時殲除解散,紛紛奔潰。況林爽文當逃竄之餘,豈能復行糾結?即使潛相勾引,該處民人已知官兵聲勢,豈肯一一聽從;縱有聽糾入夥者,亦斷不能如前此之多。官兵再行搜剿,自必如摧枯拉朽,易於撲滅;反可淨盡根株,此事理之顯然者。福康安如尚未拏獲逆首,竟當遵旨而行,不必心存疑慮。倘更有何善計較此為勝者,亦不妨速行。總期大功剋日告蕆,原不必拘執也。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五十二
正月二十三日(丙戌),李侍堯奏言:上年赴閩途次,即風聞內地派往台灣戍兵,多有賣放私回,以致缺額。其在台者,惟上游延、建等兵留在營中當差,而漳、泉兵則聽其在外營生,開賭窩娼,販賣私鹽,恣為奸利;鎮將等令其按月繳錢。如該兵獲利甚厚,又須再有饋送。而經年並不操演,迨各兵換班回來,鳥鎗俱已銹澁難用等語。臣隨查台灣戍兵本有萬餘,何以賊匪猝起,旬日之內連陷三城,是賣放缺額之說,必非無因。遂於到任第三日,即咨查黃仕簡、柴大紀,令其開造存失各兵,庶可核算在台實數。常青過台後,臣又屢以札知,直至四月初四日,准常青將柴大紀所開清單送到。臣查單內府城存兵一項,有戍兵三千七、八百名;而據台灣道府請兵稟內,稱府城內僅有參將潘韜帶領戍兵五百餘名之語,其數逈異。又飛咨就近轉飭查核,至九月二十四日始據柴大紀飭水師中軍遊擊孫全謀造報。內開:現在戍兵在府城及諸羅等處,實共有七千五、六百名,此外傷亡散失者,委無可查等語。臣以該遊擊所報無著者,竟有二千三、四百名,雖賊擾時不免亡失,亦何至如此之多;且從前亦未據報,顯有情弊,應再行駁查。而是時正值賊勢鴟張,柴大紀在嘉義縣守禦緊急之時,若以此等未經查實之事遽行陳奏,殊覺冒昧;是以,臣未敢具奏。其柴大紀私令兵丁渡回內地貿易之處,臣實未有所聞,是以並未留心查察。而臣所聞兵丁在外營生、按月繳錢之事,雖留心查察,又未得有實據。至前歲賊匪滋擾一事,臣亦聞賊匪將至府城,柴大紀恇怯不敢出戰,永福、楊廷理催令出兵。楊廷理面加誚讓,激以將『總兵印見付,我當代為殺賊』;柴大紀始帶兵出城。其時,實有此傳說。及臣再加察訪,則又聞柴大紀在鹽埕橋堵扼,尚為出力。黃仕簡到台,令其收復諸羅,即能殺退賊匪,剋復縣城。其守城數月與賊打仗,往來船戶亦俱稱其最為賊所畏懼。所聞柴大紀恇怯無能之說,又似難盡信。臣與柴大紀素未謀面,伊平日或有骫法侵漁之處,亦係前任督臣失察,臣可毋庸代為隱諱。且臣於上年二月十七日到任,因有戍兵缺額之風聞,即於十九日咨查台地存失兵數,並於三月初八日敬陳軍營情形摺內,曾經奏明。是臣不敢稍存瞻徇之處,並非飾說:實以地隔重洋,凡有風聞,未得確據;台地各官,與柴大紀同事者,又俱在台灣;現因軍務繁多,但有自內地派往之員,並無自台灣回來之員;其因解餉往來者,又非久在台灣得知詳悉,是以無從訪確。若行查該道府等,又恐稍有漏泄,柴大紀正在帶兵堵禦,或聞之而心生疑懼,轉於軍事無益,是以並末敢札查。及秋冬間,見柴大紀大守孤城,當兩路援兵俱不能進,伊猶固守待援,不肯舍士民而出,臣實心服其為人,亦不暇更事吹求、留心查訪,以致始終不知其有無劣蹟。此實臣粗疏輕信之咎,懇交部嚴加議處。至德成所指柴大紀平日營私釀禍之處,及此外有無別項劣蹟,究須徹底查辦,容臣再行嚴查密訪,務得實踐,列款參劾,庶足以服柴大紀之心。斷不敢稍有徇隱,自取罪戾。奏入。
上諭內閣曰:柴大紀往嘉義縣剿捕賊匪,縣城被賊圍困數月,始終保守無虞;是以特沛殊恩,用昭懋賞。嗣據福康安奏其為人狡詐,不可深信;朕尚以柴大紀有守城之功,未便以無據空言加之罪譴。昨德成查勘海塘回京,據奏,風聞柴大紀自復任台灣總兵,貪縱營私,廢弛營務,並令兵丁私回內地貿易,激變、貽誤、玩視賊匪種種,釀成巨案。朕以德成自浙回京,距閩不遠,所聞必非無因;隨降旨令福康安、李侍堯、琅玕各行查實具奏。旋據琅玕奏,風聞柴大紀私令守兵渡回內地貿易,每月勒繳銀錢;又駐守嘉義縣時,係畏賊不出,並非實心守城。本日又據李侍堯奏,台灣戍兵多有賣放私回,以致缺額。其留營當差之兵,亦聽其在外營生,開賭、窩娼、販賣私鹽;鎮將等令其每月繳錢,經年並不操演。經李侍堯咨查,始據柴大紀開報:現在戍兵實止共有七千五百名,此外,則以傷亡、散失無可查核為辭。觀之不勝駭異。又稱,前歲賊匪滋擾府城時,柴大紀恇怯不敢出戰,經永福等面加誚讓,始帶兵出城等語。用兵之道,當賞罰嚴明。此次賊匪糾眾滋事,竟由柴大紀平日廢弛貪黷,積漸釀成,豈可以守城微勞,置之不問?況柴大紀先在府城既畏賊不敢出戰,又移駐嘉義縣時,保護無虞全係兵民之力;即所奏糧餉斷絕各情節,亦多不實。而其貪劣各款,現今查有確據,此而不嚴加查辦,何以肅軍威,而儆官邪?柴大紀著革職拏問,交福康安逐一嚴審明確,定擬具奏。其福建水師提督員缺,著蔡攀龍補授;所遺員缺,著梁朝桂補授。至常青在閩年久,擢用總督亦有年餘;柴大紀平日骫法侵漁,廢弛營務,常青豈無所聞?且據李侍堯奏,於常青前往台灣時,曾以該處戍兵缺少,札知青常。是常青渡洋時,李侍堯亦必將柴大紀各裁蹟,一併向常青述及。常青既抵台灣,見聞更確;況與永福、楊廷理朝夕相見,斷無不將柴大紀各款,向永福等詢問:永福等亦斷無不詳悉告知常青之理。乃常青竟無一字奏及,殊屬昧良辜恩,有心徇隱。常青亦著革職,即交福康安一併嚴審,據實具奏。其福州將軍員缺,著魁倫補授。魁倫資格本淺,念其係尚書查弼納曾孫,且人尚明白,是以加恩擢用。現在台灣剿捕事宜,雖即日完竣,而善後各事,正需人經理;魁倫即由驛星速前往台灣,隨同福康安學習辦理一切事務。所有四川建昌鎮總兵員缺,著張芝元補授。
臣等謹按,柴大紀貪縱營私,居心狡詐。當嘉義被困時,實因義民不肯放伊出城,乃藉口於不忍數萬生靈委之賊手,飾詞入告。我皇上為之墮淚,崇封伯爵。而天實難欺,其廢弛營伍、婪索多贓、種種劣蹟,不旋踵全行敗露。可見天爵不可倖邀,而貪縱狡詐者,斷無始終不敗之理。大小臣工宜何如儆惕哉!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常青、李侍堯曰:柴大紀貪縱營私各款,節經諭令福康安、李侍堯詳悉查明,據實參奏。朕即向軍機大臣言及:以李侍堯在閩浙總督任內已將一載,於柴大紀貪劣各款,自必早有見聞。此次奉旨飭查,李侍堯祗諉為未經查訪確實,及軍務緊急之時,未便遽將柴大紀參奏,以文其從前不即參奏之過。今據李侍堯奏到之摺,果不出朕所料。李侍堯受朕厚恩,不意其扶同徇隱,竟至於此!福康安於具奏之初,雖未將柴大紀實在款跡據實指參,而朕因福康安既有此奏,始向德成查詢,是柴大紀貪劣各跡得以逐細究出,尚由福康安發其端。至李侍堯調任閩浙已及一載,且駐劄廈門,常接台灣地方官稟報,較之鄰省傳聞更為確切。既據稱到閩時,即風聞台灣戍兵多有賣放私回之事,何以不即據實查參?此何等事,而可從緩辦乎?至其縱令兵丁在外營生,甚至開賭、窩娼、販賣私鹽,更出情理之外。而柴大紀所報現存戍兵止有七千餘名,此外藉稱傷亡散失,委無可查,更不成話。此等情節,李侍堯即因彼時軍務緊急、柴大紀正在守城,未能遽行參辦,亦應將其在任款跡密摺奏聞,俾朕得早知其情偽。則當其防守嘉義時,朕即憐其出力,亦不至破格加恩,屢膺懋賞。今柴大紀既經疊荷殊恩,其貪劣款跡始節次敗露。是台灣逆匪滋事,竟由柴大紀平日貪縱牟利,廢弛營伍,釀成如此重案。朕因此宵旰焦勞,籌辦軍務,經年尚未蕆事;而各省派調官兵,接濟糧餉,所費不貲。且地方百姓受賊戕害擾累者,更不可勝計。設非朕留心詢訪,節次降旨令將柴大紀款跡查參,李侍堯必致始終緘默不言。是此等貪污釀變之人,不但倖免重戾,且冒受渥恩,李侍堯瞻徇容隱之罪,尚復何辭。又柴大紀經楊廷理誚讓,始帶兵出城,李侍堯既知柴大紀有此恇怯畏賊情事,何難即向永福、楊廷理確切札詢,並將其在任各款一一訪查得實?而摺內尚稱其在鹽埕橋打仗及剋復諸羅縣城最為出力,前此所聞又似難以盡信,為之含混支吾,以掩飾其從前不及早參奏之非,豈能逃朕洞鑑乎!又據稱柴大紀固守待援,不肯捨士民而出,實心服其為人等語。前據福康安札知軍機大臣,以柴大紀守禦縣城並非伊之力量;城中糧食並未斷絕;其不肯出城一節,亦係義民等不肯將伊放出,伊亦畏賊不敢出城等語。是此次李侍堯所奏,又有訛淆,更不得藉稱柴大紀有守城微勞,竟置之不辦也。著福康安即傳永福、楊廷理二人,面加詢問,逐一根究。並著將柴大紀貪劣各款據實嚴參,候朕另降諭旨。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海蘭察、鄂輝、李侍堯曰:前此,台灣賊匪攻擾嘉義時,經常青派令魏大斌、田藍玉、蔡攀龍先後帶兵前往援應,途中遇賊攔截,隨征兵丁多有損失;又貴林、楊起麟由鹽水港、鹿仔草前赴嘉義,遇賊被害,所帶兵丁俱為賊匪衝散;又郝壯猷在鳳山失事,駐守兵丁亦俱潰散,後又有陸續投出者,已節次諭令福康安、常青、李侍堯查明具奏;此等兵丁奉派隨征及防守縣城,一遇賊匪攻擾,即紛紛散去,綠營恇怯積習最為可惡。此內,除自行投出外,其餘散失兵丁,未必盡係被剿戕害;或臨陣脫逃潛匿不出,甚至投入賊黨助賊抗拒官兵,皆所必有。自應嚴切查明,分別核辦。計此旨到日,剿捕事務自當早已完竣,著福康安等即將前此屢次散失兵丁,除陸續投出外,實在陣亡者若干名,查明確數交地方官上緊緝拏。其從賊之兵,情罪更重於從賊之民;拏獲時,尤應從嚴辦理。至福康安攻剋小半天一摺,係十二月十九日拜發,距今已逾一月。如尚未有擒獲賊首信息,則是生番等狡獷性成,始終不肯將林爽文獻出。福康安徒事招賞,殊屬無益。昨已有旨令福康安等將各隘口之兵撤回,前赴南路將賊匪搜剿淨盡,再移兵向北擒拏逆首。計節次調派各省駐防綠營官兵,並屯練降番及台灣額兵,約有六萬;即其中有傷亡損失者,存兵尚不下四、五萬,足敷捕剿之用。即直進內山,亦何所慮?福康安擇其精銳,帶往南路隨營剿賊。其鹿仔港、鹽水港、鹿仔草各要隘處所,亦酌派二、三千兵分投駐守。其餘傷、病、殘廢之兵,若概留該處,既不能得力,且須給以口糧,併轉需人看守,殊屬無益。著福康安等細加酌量,將此等無用之兵先行送回內地,既可以挑去冗兵,又可節減繁費。此旨到日,已屬二月中旬,該處氣候已漸炎熱,官兵在彼難以久駐;福康安等務須悉心籌畫,設法趕辦,毋又致師老力疲,蹈常青等之轍。
二十五日(戊子),李侍堯奏言:據廈防同知劉嘉會稟稱:『有船戶林允瑞,初九日自後壠開駕,十一日晚抵廈門。據稱於正月初五日在後壠媽祖廟,親見官兵將林爽文押解裝在木籠,有許多官兵圍擁防護;聞說是內山拏獲』等語。臣查此信既係該船戶目睹,自必確實。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海蘭察、鄂輝、常青曰:林允瑞於初九日自後壠開駕,其所供拏獲林爽文之處,又係得諸目睹,自必確實。前因福康安等攻破賊巢後,林爽文逃入內山,屢經降旨嚴飭。福康安等接奉諭旨,心懷愧懼,必將朕前次所賞寶石帽頂、四團龍褂,敬謹收貯,不敢穿戴。今首逆業經擒獲,雖為時未免稍遲,而辦理尚屬妥善;所有朕恩賞之頂戴,自當接受。福康安等於拏獲林爽文後,諒已遵照前旨,帶兵前赴南路擒捕莊大田,收復鳳山。莊大田與林爽文同惡相濟之犯,林爽文雖已就獲,莊大田亦須生擒解京審辦,方足以伸國憲,而快人心。況林爽文已經就獲,莊大田之勢更孤,自易於擒捕。即使該犯逃入內山,亦無難帶兵直入搜拏,並勒令生番等擒獻。想福康安斷不肯因拏獲林爽文,遽以為完事,捨之而回。若再能生擒莊大田,收復鳳山,朕必另有恩獎。且此事,亦必擒獲莊大田、南北兩路賊匪兩行廓清,方為蕆事。福康安等務宜奮勉辦理。至海口一帶,已有旨交常青專司堵截。前據常青奏,訪聞莊大田在南仔坑地方潛匿,派令副將丁朝雄帶兵駐劄東港,會同廣東、泉州莊義民就近搜捕,並相機前進,恢復鳳山等語。現在福康安親統大兵往南,若莊大田逃竄入山,福康安即可帶兵直入搜捕,無虞兔脫。惟防其由海道竄逸最為緊要關鍵。常青昨於徇隱柴大紀骫法營私、種種不法,實屬辜恩昧良,已降旨革職候訊。但此時常青帶兵駐守府城,伊本無能,該處兵力又屬無多,朕意,不如將丁朝雄所帶之兵撤回,於各海口要隘分投巡防,勿任潛逸,較為嚴密。若莊大田及緊要賊犯竄入內山,尚可不再加常青之罪;倘竟由海道遠颺稽誅,則常青自問當得何罪!亦不必復思來京見朕。常青接奉此旨,惟當倍加奮勉,以期立功自贖。至林爽文於初五日已押解在途,何以迄今尚未據福康安奏到,想又為風所阻,不日即當遞至。除俟福康安奏到再明降諭旨外,其林爽文是否係官兵直入內山擒獲,抑係生番等遵諭縛獻,諒福康安摺內自必明晰聲敘。但,現在尚未奏到,無由知悉,並著福康安查明據實具奏。
臣等謹按,逆匪莊大田之於林爽文,正如狽之倚狼,卭之負巨。林爽文既經就縛,則莊大田已如釜底遊魂。但台灣率皆際海枕山;山易於搜,而海難為捕。使莊大田勢窮力蹙,不敢為負嵎之虎,妄冀為漏網之魚;竟至向若潛逃,漂流溟渤,則茫茫偵緝,未免稽誅。乃蒙睿算周詳,靡弗早為籌及,不特以防海之事責之常青,而且撤丁朝雄東港之兵分巡要隘。於是環營列斾,四布瀛壖,莊大田遂不得為遠揚之計;惟有竄走內山,不啻鼠之入角。無何,束身俘檻。卒與林爽文竿首藁街。豈非聖謨素定,實有計出萬全,而遠矚於數千並外者乎!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曰:前因福康安於攻剋大里杙賊巢後,不即帶兵搜捕逆首,致林爽文日久未獲;又於覆奏恆瑞一事,瞻徇親戚,曲為袒護;節經降旨嚴飭。並諭福康安於剿捕事竣,務將台灣一切善後事宜,全行辦竣;即在台灣多住一、二年,亦所應得。原因福康安於搜捕逆首既失之遲緩,又復有心袒護恆瑞,是以令其久住台灣示罰。今據李侍堯奏,林爽文已被拏獲,於本月初五日在後壠地方押解進京,此信得之該處船戶目睹,自屬確實。計福康安奏報之摺,日內亦即可奏到。是福康安辦理此事,雖少稽時日,俱逆首林爽文業已就獲,大功即日完竣。福康安籌辦一切,尚為妥協。著於南鉻賊匪掃除淨盡、拏獲莊大田後,即將台灣逆匪滋事根由及釀成此案之文武官員,並官兵散失數目,一一詳悉嚴行查辦。並將善後各事宜,悉心籌畫辦理。如內外山地界;從前設立土牛未為周密,應重加堪定,務令界限分明,勿使日久得偷越,以致滋生事端。又如改建城垣、添設官兵等事;從前該處舊有城垣,俱係用莿竹等項編插;原以莿竹等物雖不若磚石工程堅固、足資防守,但失之易復之亦易。即如康熙年間有奸民朱一貴滋事,台灣全部被陷,七日之內即經收復,亦因該處舊無磚石城垣,賊人難以據守,故能剋日奏功。雍正年間吳福生滋亂時,曾奉有「無須改建磚石城垣」諭旨,亦即易失易復之意。此次逆匪林爽文等起事之初,雖因各縣舊無城垣,得以猝為佔據;但現在福康安等統兵剿捕,賊人望風奔潰,攻剋賊巢勢如破竹,未始不因該處無城垣之固,故賊人難以守禦。目今剿捕事務不日完竣,但台灣遠隔重洋,又係五方雜處,游民聚集之地,難保其百年無事,自應深思遠慮,計出萬全。著福康安將改建城垣一事,詳悉籌酌。朕意,台灣郡城為根本之地,自應改建磚石城垣,與該處安平鎮向有城垣,互相聯絡,以資捍禦。至嘉義一縣,朕因該處人民隨同官兵竭力守城,錫以新名,用示嘉獎。
該處城垣亦應一律或磚、或石改建,務令堅固。此外,如彰化、鳳山等縣,及現在應行添設官弁駐劄處所,不妨仍用莿桐竹木類栽插。惟聞各該處舊有城圍,多係依傍山麓,未能據扼形勢。現在雖令德成前往勘辦,但德成僅諳工程做法,相度形勢非其所能。著福康安務須詳細履勘,或移建高阜,或因舊基跨山圍築。即舊城難以移動,亦須擇附近山頂形勝之處,設立磚石卡座,添設弁兵,以資控製。總期佔據要地,勿令有失形勢、使四外得以俯瞰城中,方為妥善。福康安將應辦諸要務立定章程,即可交徐嗣曾等在彼接辦。福康安約於朕萬壽前趕至熱河瞻覲,亦不為遲。至海蘭察帶領巴圖魯侍衛章京等及應撤各兵,一俟剿賊完竣,即可令其陸續先回,勿須守候也。
二十六日(己丑),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曰:現在逆首林爽文已經生獲,其餘夥黨餘孽自易殲除;台灣剿捕事宜,剋日可以完竣。但該處一交三月,氣候即已炎熱,所有各省派調兵丁難於在彼久駐。將來福康安辦理善後事宜,固須酌留官兵數千,以資彈壓;此外兵丁為數甚多,留於該處亦屬無用,自應陸續撤回,令其各歸本處。著福康安於南北兩路一律肅清,大功告蕆後,除台灣應留額兵外,應將素耐炎熱之貴州、湖南二省兵丁內擇其強壯得力者,挑擇數千留彼彈壓;其餘,如屯練兵最不耐熱,及傷殘病廢者,俱應先撤回。次則各省駐防滿兵及浙江、兩廣、福建綠營兵丁,俱應次第令其渡回內地,各歸原伍。庶隨征出力兵丁,既不至久留受熱,以致不習水土染患疾病。而福康安辦理善後,有兵數千亦盡足敷應用。
二十七日(庚寅),孫士毅奏言:風聞將軍福康安派兵搜剿,已於正月初五日在竹塹山內拏獲賊匪林爽文,初六日已經起解等因。臣恐又係訛傳,但思獻出逆犯家口一事,現在已屬確鑿,則此次拏獲林爽文所聞,或竟不誣。臣既有所聞,若慮獲陳奏不實之咎,匿不上聞,問心更難自安,謹先再奏。奏入,報聞。
三十日(癸巳),李侍堯奏言:台灣府經歷羅倫,在台灣三年,且前歲冬間賊匪攻犯郡城時,該員正在彼隨同道府等守城堵禦,俱所身親目擊。據稱:『前年十一月內,柴大紀巡察北路彰化一帶地方,聞有賊匪滋擾,經彰化縣俞峻請留柴大紀在彼調兵彈壓。柴大紀託稱回郡派兵;初十日回至郡城,委遊擊耿世文於十三日同台灣府孫景燧帶兵三百名,前赴彰化縣大墩地方劄營。是月二十七日夜,賊匪林爽文等攻破大墩營盤,遊擊耿世文被害,兵丁三百名不知下落。二十八日,彰化縣又被逆匪攻破。十二月初一日府城得信,台灣道永福同台防同知楊廷理催促柴大紀派兵剿捕。柴大紀又派遊擊李中暘帶兵四百名前往應援。柴大紀於初五日帶鎮標兵四百名,午時尚未動身;楊廷理向柴大紀云「若將總兵印付我,即當代為出戰」,柴大紀才起身。出城三里,到接官廳就住下了。隨將水師遊擊林光玉等帶安平水師兵並城守營兵共一千二百三十名,同在諸羅。那時,諸羅縣城於初五日夜間已經失陷,柴大紀即駐劄鹽埕橋,堵禦一月有餘。到正月十三日,黃仕簡撥兵二千餘名,柴大紀才從鹽埕橋起身往諸羅去的。台灣城內,鎮標原有額兵二千五百名,原是預備聽調,並無防汛。當賊匪攻府城時,城中兵力甚少,每城門不過四、五十名,是實。柴大紀平日聲名平常;那包差賣兵之事,台灣地方都是知道的』等語。臣查該員所稟,俱有月、日、地名及兵丁數目,參以臣平日風聞,兩相印證,其為貪縱貽誤,已屬顯然。柴大紀在彰化則避賊而歸,及至賊攻犯郡城,又復畏賊不即出城,致賊匪得肆鴟張,實屬罪無可逭。至戍兵數目,臣前因該道府所稟與原額迥異,節經嚴查。無著者竟有二千三、四百名;即亡失亦斷不至如此之多。今就羅倫所稟,府城共存兵,除柴大紀兩次派撥及伊親自帶往,共止一千一百名;又每城門四、五十名,查台郡係七門,亦止三百餘名,是存城額本屬虧短一千餘名。彼時尚未有傷亡散失,其為賣放網利無疑。臣前此所聞,在營當差者祗有延、建等兵,而漳、泉兵則聽其在外恣為奸利、餽送錢文之事,即此可證。至柴大紀私令班兵渡回內地貿易牟利一節,臣詢之羅倫,據稱實未聞此語。臣思柴大紀如私令兵丁渡回貿易,從鹿耳門放洋,即可直抵江南之上海、浙江之乍浦、鎮海等處,原不必收入廈門等口岸。或因此故,浙省俱有議論,而閩省轉無傳聞。方鎮大員行同市儈,一經審詢,自可得其底並。奏入。
上諭內閣曰:賊匪起事之初,柴大紀於巡察彰化時,若一聞信息,即親自帶兵剿捕,無難即時撲滅;乃轉托稱派兵回至郡城。及聞彰化失陷,柴大紀仍觀望遲徊,並不速往援救,直至數日始帶兵起程;復於離城三里地方即行駐劄,致逆匪得以輾轉蔓延,日肆鴟張。是柴大紀不但平日貪縱營私、廢弛營伍,而且怯儒遲延,釀成巨案。現經朕面詢押解台灣逆匪到京之侍衛額爾登保,據稱:『逆匪攻擾嘉義時,俱係義民等出力守禦,並非柴大紀之功。其不肯帶兵出城一節,亦係義民等不肯將伊放出,柴大紀亦畏賊不敢出城』等語。額爾登保係在台灣帶兵之員,所言更屬確實。則柴大紀前奏不忍將數萬生靈盡委賊手,仍忍饑固守待援之語,竟屬捏詞巧詐,全不足信;守城亦非其功。柴大紀既貪縱釀變於前,又復巧詐欺罔於後,種種劣蹟,難以枚舉;此而不加以懲治,又何以肅軍紀,而整官方。朕辦理庶務,從不豫存適莫之見,而信賞必罰,乃用人行政大柄;況現值用兵之際,賞功罰罪,尤貴嚴明。如柴大紀前奏不肯帶兵出城一節,朕以其勤苦出力,甚有良心;覽其奏摺之言,自屬實情;初不為逆詐不億不信之見。而其種種捏飾之處,彼時亦尚未有人摘發,朕焉肯泯其勞績,不加之恩賞乎!所謂君子可欺以其方者,此也。迨柴大紀貪劣各款蹟,節次敗露,經李侍堯等逐款查明,俱已確鑿有據,是以即將柴大紀革職拏問。至常青在閩浙總督任,已及年餘,且渡台灣後身為將軍,近在府城,豈無聞見;乃於柴大紀劣蹟並無一字奏及,實屬辜恩,特將常青交福康安審訊。又李侍堯原欲俟蕆功之日,給還伊原襲伯爵,乃此事經朕節次降旨詢問,李侍堯知難隱飾,始行具摺陳奏;似此有心徇隱,更為辜負重恩,李侍堯不應出此也。前已晉加官銜,賞戴雙眼花翎,已為僥倖,豈可復膺懋賞,並著交部嚴加議處。琅玕並不自行陳奏,及降旨詢問始將風聞柴大紀各款具奏,亦難辭咎。琅玕亦著一併交部分別嚴加議處。朕於臣下功罪輕重,惟視其人之自取,初不稍存成見。雖不逆詐,不億不信,實亦先覺。其李侍堯續行參奏柴大紀各款,並著交福康安一並嚴審定議。
臣等謹按,「論語」稱『不逆詐,不億不信』,伏讀經筵御論,謂此語宜與『誠明』參看;蓋人情變幻不齊,使事事皆逆其詐,億其不信,是先以不誠待人。此亦一不誠,彼亦一不誠。蓼擾虛偽,莫可究詰。欲其先覺,抑亦難矣。然則誠之為道,實我聖主之所以御物;而亦即以妙鑑空、衡平之用者乎!
夫以柴大紀之貪縱營私,固擢髮不足數罪。而當夫厥罪未彰,厥功可飾;跡其入告之詞,立言懇款,此而不加之懋賞、錫以崇封,將何以為登陴禦賊者勸?且又烏知其所云忍饑固守者之竟屬虛辭,而預逆其詐,預億其不信耶?厥後,天不可欺,垂詢所及,不啻衡鑑在懸,而柴大紀之巧為掩飾者,仍無纖毫之或遁。斯蓋「中庸」之所謂自『誠明』與「論語」『不逆不億』之旨,洵足相證也夫。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五十三
二月初一日(甲午),福康安、海蘭察、鄂輝同奏言:賊首逃入內山,經臣等分派官兵堵截要隘,令各番社生番在內山一體截拏。茲據社丁杜敷報稱:『林爽文帶領匪眾六、七千人,在埔並社至埔尾沿溪山溝內逃走;因東南一帶變鑾等社生番堵截嚴密,不敢竄往南路,現已向北逃去』等語。臣親往各處隘口沿山搜查,並催調糧餉僱夫背運入山,以為追賊官兵之用。一面飛飭通事王松帶領獅子頭社番,於要路迎頭堵截;一面商令海蘭察、鄂輝帶同舒亮、普爾普、恆瑞、普吉保、袁國璜、穆剋登阿、許世亨及巴圖魯侍衛等,由歸仔頭內木柵各隘口分路進山,連夜追趕;臣往來各路督催官兵,何處緊要即於何處帶兵策應。於二十五日,至麻著社一帶,聞林爽文於二十四日夜間,在東勢角地方,被生番截殺四百餘人,餘眾沿山北去。查看賊人蹤跡,係兩路逃走,隨將官兵分為兩路:海蘭察、舒亮、恆瑞、穆剋登阿、許世亨、袁國璜由東勢角前進;鄂輝、普爾普、普吉保由樸仔離東山前進。山徑險窄,穿林越箐,不能乘馬,均屬徒步登陟。官兵等沿山搜捕,殺死賊匪二千餘名,拏獲活賊四十餘名,奪獲大小砲位、鎗桿、刀矛七百餘件。二十七日行至獅子頭社,見山溝內賊屍縱橫遍地,數里不絕,而河內淹斃之賊亦多。據王松及生番等稟稱:『林爽文於二十五日到獅子頭地方。賊匪等因日夜行走,腿腳俱已發腫,過河淹斃一千餘名;社內生番堵截去路,又殺死賊匪二千餘名,止剩賊一、二百人過山逃去。大約從貓並社逃往三貂地方。生番等不認得林爽文,不知可曾殺死』等語。隨將各生番所獻首級並拏獲活賊逐一認識,俱非林爽文。仍即分路帶兵馳往追捕。臣查台灣以東,皆係大山,越過大山數十重,東面仍屬瀕海。三貂社在淡水極北,轉東逼近海岸,與蛤仔欄社相近;本係番界,間有貧民前往租地耕墾。今林爽文在內山逃往三貂;必由蛤仔欄經過;前經臣檄調副將徐鼎士、同知徐夢麟帶領生熟番眾,至蛤仔欄邀截。徐夢麟已於本月二十五日同都司徐機,至八堵地方屯劄。查八堵距蛤仔欄不過二百餘里,層巒疊嶂,山徑陡峭,步行前進約有三、四日程途。且該處均係生番居住,必須熟悉情形之人,方能前往;前已訪明居住三貂之吳沙、許天送及生番通事張光彩等,最為熟悉,復示以重賞,令其遍諭該處生番擒獻逆匪,並即帶領官兵入山堵截。查逆首竄逸內山,隨行賊匪尚有數千,官兵追趕及生番邀截,業已誅戮殆盡,沿途餓斃者又有千餘名。現在四路圍逼,逆首已無存身竄跡之地,一經追及,即可成擒。惟獅子頭社所殺賊匪,首級俱被生番割去,其中不無有名頭目,自應逐加識認。而生番性嗜殺人,所得首級皆攜回巢內,以誇武勇,不肯全行獻出,驗過者不過數百顆。茲已將出力生番按名給賞,諭令將首級呈驗,認非賊目,再行給還;庶知賊目何人被殺,何人逸逃,按名緝獲,以期盡絕根株,不留遺孽。又在正月初一日至各社一帶內山,殺死奔逃賊匪二百餘名,拏獲假扮林爽文之賴達一名、活賊四十餘名。訊據賴達供稱:『林爽文自獅子頭社痛剿之後,隨行賊夥又被沿途官兵生番殺散,所剩無多。林爽文原欲向北逃竄,見山內官兵圍截嚴密;又聞三貂等處亦有兵番截拏,不敢前往;在打鐵寮一帶山溝橋林內藏匿,尚無一定去向』等語。官兵等遂至打鐵寮追捕,由蝦骨社、合歡社、直至炭窯地方,又搜獲零星賊匪百餘名。查炭窯與南港仔山口相通,出山不遠,即係海岸;惟恐林爽文被山內官兵追急,潛行出山向海口逃逸,復派各營官兵由後壠至中港;又自竹塹至桃仔園,沿山密佈。臣福康安、海蘭察、鄂輝、舒亮、普爾普、恆瑞、許世亨、普吉保、袁國璜、穆剋登阿、特勒登徹、六十七、春寧及巴圖魯侍衛將弁人等,各分隘口,四路圍截。該處草深樹密,溝磡甚多,大隊官兵恐難於隱僻地方逐處查到,致有遺漏;兼恐逆首見官兵追至,驚懼自戕,不能生獲;因揀派巴圖魯侍衛二十員、貴州、廣東屯練兵丁數百名,改裝易服,扮作民人,同淡水義民、差役及社丁、通事等,分投搜緝。於初四日,在老衢崎地方將逆首林爽文、賊目何有志一同擒獲。現在搜查逃竄餘匪,又拏獲林琴、陳傳、吳萬宗、賴其瓏等四名,均係有名頭目。一俟搜查淨盡,並令入山各兵休息數日,即行統率大兵肅清南路。至南路賊匪情形,現猶屯聚大武壠、赤山保、大穆降、水底寮等處;聞官兵蕩平北路,心懷畏懼,黨羽漸離;特恐義民截殺,不敢相率投誠。而被脅村民亦以賊未解散,不敢遽行倡義。經臣分遣熟悉南路賊情之舉人郭廷機、廩生王維清等,賫示撫諭村民,離間賊黨。並以大武壠等處與諸羅接壤,行知柴大紀及參將李隆、張萬魁、知縣陳良翼,將投出之人妥為安輯。茲據柴大紀等報,有賊目何北海一名,賊匪魏振元等十六名,自行投出。內有蕭盛、賴育二名,拏獲賊匪林靴、林旺贖罪。陳良翼報,有賊匪吳云、林壓等四十八名,均已自行投出。又舉人郭廷機帶出南路投誠賊目許參、陳送期、陳吾春、顏院、林快士、黃充來營。並據賊目郭照、高為遣郭敬同來稟稱,林爽文三弟林勇,帶同賊夥在大武壠潛匿,情願設法擒獻,再行投出。臣俱已免究前罪,令其拏賊自效。看來南路賊匪,黨羽漸已解散,大兵一到,無難剋日殲除。其賊目李七,早有歸誠之信,前經拏獲該犯家屬,伊兄李水情願入山找尋,至今並未投到;茲已在內山拏獲。該犯係賊中著名頭目,不思早行投出,仍隨林爽文逃入內山,未便因其原有投誠之心,稍為輕縱。茲已嚴行看守,同拏獲賊目等另行派員解京審訊。又,官兵攻剋大里杙後,有被賊拘禁之原署南投縣丞洪智,投赴軍營。據供:『賊匪到南投搶劫,因該處並無城池,汛兵九十餘名,又分在各處汛地,不能抵禦,即時被賊攻陷。隨帶兩子到民人王生家,欲尋自盡。王生救住,送到豹尾莊廖全家居住。林爽文聞知,拏到大里杙,叫何從龍勸降。不從。就帶到觀音亭交林繞看守。又叫劉懷清威逼幫辦事件。自刎兩次,都被劉懷清將刀奪去,手上現有奪刀傷痕可據』等語。訊之何從龍、劉懷清,供亦相符。昨拏獲賊目林繞一名,即係在大里杙看守洪智之人,亦稱洪智屢被林爽文迫脅,實未從賊。復傳到王生等隔別研訊,均非虛捏。但洪智身係職官,被賊人拘禁日久,兩次自刎未死,仍復靦顏視息,究屬偷生無恥;未便因該犯員未經從賊,稍為寬貸,應請即行正法。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海蘭察、鄂輝曰:福康安等統率大兵,分駐各隘口嚴密堵截搜拏,使首逆無從遠竄;復恐林爽文見官兵勢盛,驚懼自戕,隨派巴圖魯侍衛及貴州、廣東屯練兵丁,改裝易服,同差役、社丁、通事等分投搜緝,將逆首生獲。福康安等辦理妥協,可謂用心周到,甚屬可嘉!至林爽文逃匿後,固須多派兵民分頭搜捕,而當其搜獲之時,必有最為出力首先下手之人,其人應優加獎賞。著福康安將林爽文究係何人首先擒獲,查明數名據實具奏,候朕另降恩旨。至洪智身為職官,被賊拘禁,不能捐軀盡節,固屬罪有應得;但念該犯兩次自刎,為賊匪劉懷清將刀奪去,手有奪刀傷痕可據,與靦顏從賊偷生者有間,著加恩恕其一死;發往伊犁充當苦差。又前奏賊目陳泮投出後,將其家屬扣留,仍令伊入山勒限擒獻。林爽文係被官兵搜獲,而陳泮作何下落,未據奏及。該犯既不能將林爽文擒獻,自未便因其曾行投出,稍從末減。此外,尚有吳領等亦係有名頭目,均難寬縱。並著福康安迅速按名查拏,解京審辦,毋令遠揚漏網。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孫士毅曰:據台灣解到匪犯劉懷清、林茂等供:劉懷清在大里杙隨同林爽文之偽軍師董喜辦事,一切聽其調度,眾人稱為董仙。林茂係董喜糾同入夥。又擄供:賊人頭目林水素為林爽文信用,諸事皆其主謀,現封提督,將來欲封作宗人府。伊二人俱隨林爽文逃入內山等語。董喜為賊匪軍師;林水亦係林爽文信用,偽封提督;雖非莊大田之著名者可比,但皆係助惡為首之犯,未便任其潛逃漏網。現在首逆林爽文已經拏獲,董喜、林水二人,係隨同逃竄之人,如業經就獲,自已隨同解京;倘尚未拏獲,著福康安務將該二犯嚴密搜查務獲。若台灣查無綜跡,計該犯等非逃入福建內地潛匿,即由海道竄入粵省。並著李侍堯、孫士毅一體飭屬嚴拏,以期必獲,解京審辦,毋任其兔脫稽誅。再,此等黨惡要犯,如本日解到之蔣挺、劉懷清、林茂、何從龍四犯,及供出之董喜、林茂,俱係為賊主謀,並得受偽職,罪惡甚重;其家屬俱應緣坐,著福康安、李侍堯等即行遵照查明辦理。將來拏獲各犯,有似此情節重大者,俱著照此查辦。再,柴大紀、蔡攀龍二人,前據福康安於抵嘉義縣殺賊解圍後,即留柴大紀、蔡攀龍在縣城防守。伊二人俱受厚恩,如果思出力自效,自應懇求福康安隨同帶兵打仗。乃本日訊問押解匪犯到京之侍衛額爾登保,據稱柴大紀、蔡攀龍二人,並未懇求一同帶兵前往剿賊。似此靦顏安處,全不思奮勉出力,並懇求虛詞而無之。伊等畏懼懦怯,全無人心,已可概見。又蔡攀龍經福康安派令招致李七,乃蔡攀龍並未能設法招致,可見坐辦之事,尚不認真,安望其能隨營打仗,奮勇殺賊?著福康安即傳旨詢問蔡攀龍,令其自行據實明白回奏。至柴大紀於福康安自嘉義進兵時,並未懇請前往一節,亦著福康安一併嚴切訊問,據實覆奏。
上又諭內閣曰:福康安等自鹿仔港進兵後,督率將弁奮勇攻剿,連次剋捷。前於嘉義縣破賊解圍,業經降旨將福康安、海蘭察晉封公爵,賞給紅寶石頂、四團龍褂,以示優獎。今逆首林爽文經福康安等設法生擒,辦理周妥,實屬可嘉;特親解御用佩囊二個,分賜福康安、海蘭察,用昭恩眷。所有在事出力之將弁等,並著福康安查明咨部議敘。其隨征兵丁,並著福康安分別獎賞。至辦理此事,朕先事運籌,決機發策。自逆匪滋事以來,大學士阿桂留京辦事,續又差往河工及江南勘河,本未承辦書諭。大學士和珅始終承旨書諭,於一切滿漢事件,鉅細無遺,懋著勤勞,自應特加優賞。和珅本係一等男爵,著照從前大學士張廷玉之例,晉封為三等伯。大學士阿桂、王傑、尚書福長安、董誥,夙興夜寐,一體宣勤,俱著交部議敘。其滿漢軍機章京,並著軍機大臣查明實在出力者,交部分別議敘。至此次辦理軍務,孫士毅以鄰當總督,一聞逆匪滋事之信,即親赴潮州駐劄,節次派調兵丁、撥運軍餉、火藥、鉛丸等項,源源接濟,迅速周妥,甚為出力。孫士毅業經賜予宮銜,並賞戴雙眼花翎,仍著照從前大學士蔣廷錫之例,賞給輕車都尉世職,以示嘉獎。李侍堯自調任浙閩總督後,於照料過兵及運送糧餉等事,亦尚妥速,本欲俟蕆功之日,將伊原襲伯爵給還。但李侍堯前抵閩省已及一年,於柴大紀在總兵任內骫法營私、廢弛營伍種種貪劣款跡,自已早有見聞,乃竟緘默不言,並不及早據實參奏;經朕節次降旨詢問,李侍堯始行具摺陳奏。明係有心徇隱,豈可再膺懋賞;且伊業經賞戴雙眼花翎,晉加宮銜,毋庸復行給還伯爵;仍著交部照例議敘。至柴大紀,前因其固守嘉義不肯出城一節,念其勤苦出力,是以特封為義勇伯。今據福康安、李侍堯等先後遵旨查奏,柴大紀在總兵任內貪劣各款,俱已確實;並守城亦非其功;其前奏忍饑固守之處,竟係義民等不肯放出,伊轉捏詞欺飾,已明降諭旨革職拏問,交福康安逐款審明治罪矣。至兵部承辦軍報之員外郎盛保,在良鄉縣駐守迎候馳遞,尚為奮勉,本日擒渠捷報,即係該員親自賫遞,著加恩賞戴花翎;並在京捷報處各員,俱著交部議敘。又,此次軍報往來,直隸、山東、江蘇、浙江、福建沿途各驛站,馳遞並無貽誤;所有沿途督撫辦理一切軍需,均屬出力;及驛站遞送文報之文武員弁,並著查明交部分別議敘。其驛站兵丁,亦著酌量給賞。
初二日(己未),上諭內閣曰:黃仕簡、任承恩上年朝審勾到,並經格外加恩,免其一死。現在大功已屆蕆事,所有黃仕簡、任承恩二犯,俱著加恩釋放。但伊二人身獲重愆,經朕曲加矜宥,全其軀命;若仍靦顏安居輦轂之地,有何面目對人?俱著勒回原籍,閉戶靜居思過。
臣等謹案,黃仕簡、任承恩專閫受寄,恇怯逡巡,實干軍律。我皇上曲貸餘生,俾得圜扉偷息,已屬施恩格外;及台灣大功告竣,復蒙矜宥釋還。此非聖恩之獨厚於黃仕簡、任承兩人也,祗以黃仕簡乃黃芳度之孫,任承恩乃任舉之子。方康熙十三年逆匪鄭錦之亂,芳度闔門殉節;而任舉實效命於金川之役,兩人者之祖、父皆以忠節著聞;是故一線可原,特從曠典。為臣工者,益欽服聖主之權衡,刑賞不假秋毫,惟當激發藎誠,咸知法鑑。萬一重愆自蹈,苟非如黃仕簡、任承恩之猶有可原,必不能倖邀肆赦。而效忠如黃芳度、任舉者,雖延賞已逾百年或數十年,尚足以庇其獲咎之子孫,一罪一功,昭然不爽。載諸簡冊,洵足以永垂激勸云爾。
上又諭內閣曰:此次台灣逆匪滋事,劫縣戕官,肆行不法,至一年之久。福康安等帶兵渡洋,旬月之間,即將賊匪痛加殲戮,搗穴擒渠,各村莊得以安堵如舊。該處地隔重洋,五方雜處,風俗素稱刁悍;經此一番懲創,若不明示武威,恐民人等事過即忘,不足令其怵目儆心,常思安分畏法。將來事竣後,如福康安、海蘭察及鄂輝、普爾普、舒亮等之勇略最著者,應於台灣郡城及嘉義縣兩處,共建生祠,塑立像貌,俾該處民人望而生惕,日久不忘。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徐嗣曾曰:前因黃仕簡帶兵渡洋,並不奮勇剿賊;惟安坐郡城,因循株守,以致逆匪蔓延日久。曾經諭令李侍堯等,將來事竣時,所有多延時日糜費軍需銀兩,應於黃仕簡名下責令分賠,以示懲儆。李侍堯何以尚未覆奏?現在逆首林爽文業已生擒,剿捕事務即日蕆功;黃仕簡釋放回籍,既邀格外寬宥,而台灣逆匪滋事年餘,一切軍餉費用不貲,皆黃仕簡因循貽誤所致。若復令坐擁豐饒,無以示懲。著李侍堯於黃仕簡名下罰令繳出銀二十萬兩,以備賠補軍需之用。至昨據福康安奏,訊據林爽文之父林勸供稱,伊祖父墳墓係在義塚地內埋葬,並無木牌,難以辨認等語。該犯祖墓埋葬義塚,自可查訪而知,著李侍堯於林爽文本籍漳州一帶,嚴密查訪,不可稍涉紛擾,致伊支族驚疑;更不可因匪犯捏飾,竟置之不辦,徒事顢頇也。
初四日(丁酉),上諭內閣曰:柴大紀既貪縱釀變於前,復狡詐欺罔於後。其前此接奉諭旨不肯出城一節,自係因郝壯猷前在鳳山棄城逃回,即於軍營正法,柴大紀心懷畏懼,恐罹重辟,是以不敢輕離該處。設非朕嚴申軍紀,於鳳山失事時,即將郝壯猷按律辦理,則柴大紀深染綠營習氣,怯懦畏葸,未必不為郝壯猷之績。今既查明種種劣跡,自應徹底嚴辦。昨已明降諭旨,將伊革職拏問,交福康安嚴行定擬具奏矣。朕於臣下功罪,惟視其人之自取,一秉大公聖正。而於用兵之際,有功即賞,有罪即罰,尤務嚴明,從不絲毫假借。至辦理軍務,宵旰焦勞,從前平定准部、回部、大小金川,無不炳燭幾先,預摻成算。此次林爽文等糾眾滋事,雖係麼■〈麻上骨下〉草竊,亦並不心存忽視,一本敬天凝命之念,孜孜勿懈。是以仰邀昊眷,剋期奏績,逆首生擒。即如恆瑞妄請添兵數萬一摺,設不斷以幹綱,如宋、明庸主遇事輒令廷臣聚議,眾論紛紛,迄無定見,征調紛煩,緩不濟急,寧不如金世宗所云:『南期集議既成,北兵已可渡河』之語。其何以握勝算,而奏鴻捷耶!著將前後辦理緣由,通諭中外知之。
臣等伏讀御製遲速論,曰:『兵事宜速,而要於敬天明理。不敬、不明,未有不致僨事者』。至哉皇言,誠足以揭萬幾之要,立千古之極矣。夫以林爽文之糾眾滋事,不過麼■〈麻上骨下〉草竊耳;而我皇上宵旰焦勞,悉本凝命之思,孜孜勿懈,即遲速論所云『敬天』也。以恆瑞恇怯之見,妄請添兵數萬,而斷以幹綱,斥其謬議,即遲速論所云『明理』也。是惟『敬天、明理』,無不炳燭幾先,預操成算,以迅奏膚功。蓋於兵事有明徵焉,而豈獨於兵事然哉?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五十四
二月初五日(戊戌),福康安、海蘭察、鄂輝同奏言:將拏獲逆首林爽文、賊目何有志及節次拏獲各要犯,隔別研訊。緣林爽文自幼來台灣趕車度日,交結無賴,行竊為匪。乾隆五十一年八月十五日,林爽文與林泮、林領、林水返、張回、何有志等,在大里杙山內車輪埔飲酒結盟;互相約誓有難相救,結黨搶奪。適有楊光勳、楊媽世倡會械斗案內逸犯,逃在彰化,經地方官差役查拏。有差役黃姓、傅姓訪查曾入天地會之人,藉端索詐,人心不服。林泮、王芬、林領、林里生等起意拒捕,招林爽文入夥。經伊族長林繞、林石等勸阻,將林爽文藏匿山內糞箕湖地方。林泮復來糾約,遂決意聚眾謀逆。十二月二十七日,副將赫生額、遊擊耿世文、知縣俞峻帶兵至大里杙查拏,在大墩住宿;賊匪乘夜劫營,全行被害。二十九日,攻陷彰化縣;十二月初六日,攻陷諸羅縣。其淡水之賊,於初七日攻陷竹塹城;南路之賊,於十二日攻陷鳳山縣,四處紛紛響應。雖彰化、諸羅旋經收復,起事之林泮、王芬、林里生各犯,亦被官兵、義民殺死,無如帶兵各員株守一方,不能及時進剿,賊匪得以從容修備。將大里杙地方築城挖壕,斗六門、庵古坑、集集埔、水沙連等處隘要,亦兵豎立木柵、壘砌石牆、屯聚糧米;勒派農民等分季納租,山田按一九抽收,水田按二八抽收。公然以北路一帶村莊,屬其管轄,迫脅各莊民人於辮頂之外留髮一圈,以為記認。林爽文見黨羽附和日眾,自稱盟主,偽號「順天」。賊夥內稱林爽文為大哥,彼此相稱為兄弟。受過偽職之有名賊目等,不下數十人。令林領、林水返據守附近賊巢一帶之烏日莊、田中央等處;陳傅佔據南、北投;蔡福佔據庵古坑;李七佔據斗六門。劉懷清、董喜、陳梅為之主謀。林爽文自五十一年十二月三十日在犯府城,未陷,並未再往;總在嘉義縣及笨港、鹽水港地方滋擾。以嘉義為全郡適中之地,滋擾更甚,圍困數月之久,必欲攻陷。至上年十一月內,嘉義圍解後,林爽文連夜奔回賊巢。二十二日,舒亮一路官兵進至大肚溪劄營,林爽文親率賊夥前往攻擾,左臂中鎗。從前所聞在嘉義牛稠山受傷之處,係屬訛傳,並無其事。及大兵攻剋大里杙時,逆首由火燄山逃至集集埔,以為退守地步,並希圖抄截官兵後路。旋經大兵併力攻剋,賊之精壯能打仗者,多被殲戳,始竄入內山番界。此北路逆匪等起意謀逆及滋擾煽誘先後各情節也。其南路賊匪,亦係天地會內之人;莊大田實為渠魁。該犯雖與林爽文附和一氣,究係各分黨類,不相上下。其起釁情節,容俟剿平南路拏獲莊大田,再行說明具奏。惟查林爽文狡黠性成,供詞閃鑠,其所供聚眾滋事,商同謀逆各情,多有不實、不盡。而於天地會起自何人之處,反覆究詰,該犯匿不供吐。因係解京要犯,未便遽行刑訊。其供出助逆賊目等姓名,除業經拏獲正法外;未獲各犯,出示懸賞,按名嚴拏,務期盡絕根株,不使稍留餘孽。再林爽文等係逆案首犯,渡海解京,道路遙遠,必須大員督解。舒亮人甚明幹,堪以解送。現在剿賊大局已定,軍營分路帶兵者尚不乏人,即將林爽文等一起逆犯,交舒亮帶領章京、弁兵押解赴京。舒亮於軍營一切情形,皆所深悉,亦可仰備垂詢。其先後拏獲有名賊目二十名、首逆眷屬五名口,業已分作三起,揀派妥幹員弁解送。所有各起逆犯,現於鹿仔港登舟,徑渡蚶江。但恐風信糜常,或吹至廈門、崇武兩處,亦未可足。臣已飛咨李侍堯,於各處海口地方預行派撥官兵等候,不問何處登岸,皆有官兵護送,不致稍有疏虞。又自進兵以來,義民首等隨營進剿,人思自效,實為奮勉可嘉。其中最為出力者:查有嘉義縣義民首黃奠邦、鄭天球、王得祿;元長莊義民首張源懃,隨同打仗、搜拏賊匪,並購線招出賊目等,離間賊黨;又各差義民假扮賊裝,四出偵探,賊中情事,纖悉皆知,得以預為籌畫,甚屬勤幹能事。再淡水義民首王松、高振、葉培英,東勢角義民首曾應開,熟諳內山路徑,深悉番情,前經臣委令徐夢麟招致屋鰲、獅子等社生番,即係王松等前往曉諭。迨賊匪遁入內山之後,該義民首等導引官兵進剿,並於要隘地方嚴密堵截,不使首逆遠颺,所辦均屬周妥。臣已將黃奠邦等八名,核其勞績,分別賞給翎頂,以示獎勵。至淡水同知徐夢麟,明幹能事,熟悉番情,辦理剿賊一切事宜,甚為出力。將迆北一帶生番,全行招出,親至三貂險僻之處,堵拏賊匪;並於所屬淡水地方,沿山通海各要口,分佈義民,設卡防守,極為周密。又南安縣教諭郭廷筠、試用鹽大使張均、軍需局委員革職通判鄭一桂,在廈門招集漳、泉義勇,隨至台灣軍營。臣以郭廷筠籍隸閩省,於台灣情形最為熟悉,凡購線擒拏賊眷、賊目及撫諭義民、訪探賊情等事,多交該員辦理,實能不辭勞瘁,認真妥辦。其張均、鄭一桂,往來督催糧餉、鉛藥運送迅速,自進兵以來,從無貽誤。官兵在斗六門剿賊時,張均因送鉛藥前進,適遇賊匪猝至,當即殺賊一名、拏獲活賊黃褒一名,實為奮勉可嘉。懇賞給徐夢麟知府職銜、郭廷筠同知職銜、鄭一桂知縣職銜。俟大功告竣,再行送部帶領引見。至張均以文職官員保護鉛藥、親殺賊匪,應請令戴用藍翔,以示優獎。又閩安協副將徐鼎士,調赴淡水堵禦賊匪,尚為出力。自臣到台灣以來,遵檄由大甲溪進兵,人雖不能如徐夢麟幹練勤能,亦屬奮勉可嘉。但業已因公降調,懇仍留閩省以副將補用,並賞戴花翎,以示獎勵。又聞南路賊匪多聚鳳山縣水底寮、大穆降等處地方,近聞官兵剿平北路,賊匪多在近山一帶潛匿;間或至郡城及山外村莊遙放鎗砲,亦不敢逼近營盤。莊大田等及有名頭目,佔據大武壠地方,為負嵎死守之計。該處大山圍繞,溪深嶺峻,山僻路徑處處皆通。中有四十餘莊,如礁吧哖街、大湖莊、樂陶莊、后堀臘,皆係賊穴;而虞莊、加拔莊、赤山保等處,皆有賊人出沒。此時,進剿南路賊匪,必先搗大武壠賊巢,覆其根本。並將該處通往鳳山之路,飭令山豬毛義民在旗尾莊、番薯寮要隘堵截。一面令永慶帶領總兵陸廷柱、巴圖魯侍衛果爾敏色、副將官福等,就近由府城往攻水底寮,牽綴賊勢。大武壠西面,臣已派蔡攀龍帶兵駐劄灣並溪;烏什哈達駐劄哆囉嘓;梁朝桂駐劄茅港尾;鄭國卿駐劄白水溪一帶,進逼。其東面一帶內山生番,已諭令熟悉番情之貢生張維光、生員王宗榮、通事黃彥、黃三才、王和等,前往曉諭各社生番,協同堵剿。並令台灣縣知縣王露差貢生張維光,密諭大武壠內之粵莊、番社,招集義勇,以為內應。一俟各處怖置妥協,即令烏什哈達帶兵一千名、內地同安義民一千名,由哆囉嘓前進;梁朝桂帶兵二千名,繞至阿里港一帶,迎頭堵截;臣等即統率大兵,分路進攻。大武壠一破,南路賊匪自成瓦解之勢。至北路各處村莊,民心甫定,乃須酌量留兵鎮撫地方,搜緝逸匪。自應於緊要隘口分劄營盤,以聯聲勢。酌令普吉保留駐東埔納;遊擊夏承熙留駐斗六門;都司田智留駐南投;副將徐鼎士留駐大里杙;都司陳士紛留駐彰化;都司朱龍章留駐淡水。北路一帶,統共留兵四千八百名,足資彈壓。其餘各處營盤,概行撤去,聽候調遣。惟鹿仔港、鹽水港係近海口岸,地方難民寄住者甚多,仍令總兵李化龍、都司楊拜揚在彼稽查彈壓。至淡水極北之三貂、蛤仔欄地方,道路險遠,向為藏匿奸匪之藪。臣前因逆首未獲,恐其潛行逃往,訪知該處有租墾番地之吳沙、許天送二人,素與生番熟悉,因諭令密購生番,導引官兵入山搜捕。並飭徐鼎士、徐夢麟帶領兵丁直入該處堵截。茲據報稱:『已於正月初二日前抵三貂,吳沙等帶領生番出山遠迎,詞色甚為真誠。並遵諭分派蛤仔欄、東西勢等社生番,扮作抽藤打鹿之人,分佈要路,截拏首逆』等語。現在林爽文雖已就擒,但恐逆案內有名逸犯,潛逃該處,亦未可定。復飭知該副將等轉飭吳沙、許天送,嚴密緝拏。並令徐夢麟仍回淡水,徐鼎士仍回大里杙,搜查餘匪,以靖地方。再林爽文之二弟林躍興,與林爽文同逃入山,在打鐵寮失敗,據淡水兵役於竹塹小坑內搜獲解送。訊供後,即將該犯歸入第四起應解逆犯內,一併解京。查林爽文家屬,惟伊三弟林勇一名,尚在南路潛匿,大兵進剿時,即當設法嚴拏,務期必獲,以盡根株。又古州鎮標都司朱化英等,帶領兵丁九十四名,配坐陳合興船隻渡洋,被風吹回金門鎮地方,船隻擊碎,淹斃都司朱化英、千總陳汝志、兵丁六十名。其餘弁兵扶板漂流登岸,另配船隻,現在已到軍營。原船內鉛藥、器械,俱已沉失。請將淹斃人等,照陣亡例議卹。其扶板得生之外委顧大成、胡天祥及兵丁等,俱已酌量給賞,以示體卹。再提訊林爽文之父林勸,供稱:『原住平和縣小溪火燒樓地方,父母葬在義塚』。現已將原籍村莊及葬墳處所,飛咨李侍堯,俟查有確切根據,即行刨挖;不必將義塚內墳墓概行發掘,轉致該處民人聞風驚懼。李侍堯自能妥協辦理。莊大田係鳳山縣篤家港人。訪聞莊大田之父莊二,本住嘉義縣屬台斗坑莊,置有田畝,給與莊民黃番耕種。莊二即葬於該莊附近地方。莊大田於莊二故後,始遷往鳳山。隨令柴大紀帶同知縣陳良翼,至圳仔頭山仔頂地方,將莊二墳墓掘開,骸骨挫焚。其所存台斗坑田產,照例入官,歸於叛產內一併辦理。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海蘭察、鄂輝、李侍堯曰:前據福康安奏,分派巴圖魯及義民屯練等改裝易服,於老衢崎地方搜獲林爽文。但究係何人首先擒獲,未據奏及,想係軍務匆遽,無暇詳及。又林爽文之二弟林躍興,已於竹塹山坑內搜獲;林躍興是何是人所獲,自應加以獎賞。即詳查具奏。嘉義縣及淡水等處義民,隨同官兵打仗殺賊,並購線偵探、擒捕匪犯,實屬奮勉。著福康安即向各義民等詳加詢問,如伊等情願頂帶榮身,不欲出仕者,各聽其便;其情願出仕者,著福康安量其才具,分別文武咨送吏兵二部,帶領引見,候朕酌量補用實缺,以示鼓勵。又前因溫州鎮總兵缺出,曾諭令福康安於帶兵出力之副將徐鼎士、格繃額二員內,比較何人最為出力,即奏請陞補。茲據奏,徐鼎士另案得有降調處分,未便遽陞總兵,請仍留閩省以副將補用;並請賞戴花翎,自應如所請行。其溫州鎮總兵一缺,格繃額是否堪以勝任,即據實覆奏,以便降旨。又劉懷清一犯,現今解到。審訊其為林爽文主謀一節,皆諉之董喜、林水二犯,供詞狡展。現仍令軍機大臣嚴行刑訊後,即行正法外;其供出之林水及現在究出之陳海等,已據奏拏獲,均俟解到逐一嚴審。至董喜一犯,據林爽文供,帶病跟到集集埔,已經身死。所供恐不足信。又劉陞一犯,亦係起意糾眾之人,在內山衝散不知下落。該犯既起意糾眾,亦未便任其漏網。著福康安查明董喜是否實因病斃;劉陞曾否續獲?毋任兔脫。又大武壠係南路賊匪巢穴,自應先行摧破,使賊無所依據。現在大兵四路密佈,莊大田等自不難立就生擒。惟該犯見林爽文係在內山生番地方被官兵拏獲,自不敢復逃至內山潛匿,惟防其由各路海口竄逸;則洋面廣闊,官兵乘船追捕,恐擒獲有需時日。前經屢諭常青,令於各海口要隘嚴密巡防,著福康安再嚴飭各海口弁兵,梭織防守,併轉諭徐嗣曾、普吉保等,不時督率巡察。如莊大田等由海道竄逸,則惟伊等是問,恐不能當此重咎也。福康安於擒獲莊大田後,即令海蘭察帶領巴圖魯侍衛等先行內渡。其應撤各兵,即行陸續撤回。福康安俟料理善後一切事宜,大局已定,亦即先行起程。其零星未獲無關緊要逸犯,即交徐嗣曾、普吉保等在彼督率查拏。再,此次福康安分派鎮將在大武壠附近一帶堵剿,已將蔡攀龍派入;而柴大紀則從未派令帶兵。可見蔡攀龍在彼較為出力,而柴大紀竟係懦怯狡詐無用。為福康安所深憎,是以不加派委。柴大紀究竟如何貪縱營私,廢弛不職,並著據實覆奏。前因林爽文糾眾肆擾,勢正猖獗,是以欲將伊祖墳刨挖,以洩眾忿。今首犯林爽文業就生擒,其父母兄弟妻子,合家俱被拏獲;即其三弟林勇,現在逃往南路,將來大兵搜捕莊大田,自無難一併拏獲;是林爽文業罹族誅,其祖墳亦不值再行查辦。且據供係葬在義塚內,難以辦認,若因此概行刨挖,未免波及無辜,或致眾心惶惑。著傳諭李侍堯,如林爽文祖墳查明確實,自應行刨挖;若查無確據,亦可無須辦理。至臺灣奸民倡立「天地會」,起自何人,林爽文匿不供吐,該犯係屬首逆,應解京盡法處治:此時福康安自不便加以刑訊。閱其供詞內稱,常聽得說漳、泉兩府設有天地會,邀集多人立誓結盟等語。漳、泉兩處民人素不相睦,林爽文原籍漳州,其黨羽亦多係障州人;而義民鄉勇等籍隸泉州者居多,林爽文自係欲借此扳陷,以洩其忿。看來,天地會名色竟係漳州匪犯所倡,與泉州無涉。俟林爽文解到時,嚴行刑鞫,自無從狡展。臺灣剿捕事務剋日完竣,該處一交三月,氣候即已炎熱;各省派調官兵難以在彼久駐,節經諭令福康安於辦理善後事宜時,祗須留兵數千,以資彈壓。其餘官兵應行陸續撤回,令其各歸本處。現在福康安統兵前往南路,自可即日蕆功。著遵照前旨俟大功告蕆後,除台灣應留額兵外,應將素耐炎熱之貴州、湖南二省兵丁,酌挑數千留彼彈壓;其餘次第渡回內地,各歸營伍。將來大兵凱旋渡洋,不但福康安、海蘭察及領兵大員等不可冒險輕渡,即微末弁兵亦不可輕易涉險;總須俟風色順利,再行開駕。即稍遲時日,亦屬無礙,總期全臻穩順。
上又諭內閣曰:此次,福康安等統率官兵前往臺灣剿捕逆匪,未及兩月,即將首逆林爽文生擒解京,大功指日告竣;固由福康安等調度有方,所向剋捷,而將弁兵丁隨同剿捕,亦俱爭先效命,用能掃逆擒渠,妥速集事。殊屬可嘉!前已有旨令福康安查明咨部議敘。本日據福康安奏請將出力之侍衛章京、將弁等,分別賞給巴圖魯名號,加陞職銜翎頂,均照所請行。其餘將領等,仍著福康安查明咨部,一併議敘:兵丁等優加賞,以示朕獎勵戎行至意。
上又諭內閣曰:向來官兵巡洋過風淹斃,俱照陣亡例議卹。今都司朱化英、千總陳汝志及隨行兵丁等,調赴臺灣征剿逆匪,渡洋遇風,以致淹斃多人,尤堪憫惻!著交部俱照陣亡例從優議卹。其扶板得生之外委顧大成、胡天祥以及兵丁等,並著福康安照落水得生之例,從優給賞,以示軫卹。
初六日(己亥),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曰:朕閱藍鼎元所撰「平臺紀略」,朱一貴糾眾肆擾,經官兵各路追捕,朱一貴逃入民家。鄉民等設法擒拏,解赴施世驃軍前,朱一貴昂然而立,妄自稱孤。藍廷珍命捶其足,始與其黨皆跪,伏罪請死。今福康安將逆首林爽文生擒,當縛至軍前之時,其語言動作如何情狀?曾否跪伏乞死及其黨夥一同請罪?抑尚不知畏罪懼刑,肆無忌憚,如朱一貴情形?著福康安詳細覆奏。
初八日(辛丑),上諭內閣曰:前據福康安奏,調赴台灣協剿之貴州古州鎮標都司朱化英等,帶領兵丁配船渡洋,被風吹回擊碎船隻,淹斃都司朱化英、千總陳汝志並兵丁六十名,已降旨將員弁兵丁俱照陣亡例從優議卹。第念黔省官兵向來打仗甚為得力,今調赴臺灣協剿,遭風淹斃官兵共六十餘名之多,實堪憫惻!除官員交部優卹外,此內兵丁原賴名糧以養家口,茲雖得邀優賞,而糧缺業經空出,其家內養贍無資,生計未免拮據。著再加恩交該督撫即查明被淹兵丁係馬、戰、步、守何項額缺,即照原缺將伊子孫挑補;如無子嗣者,即於弟姪內揀選挑補。若係餘丁,亦即挑補守兵,俾資養贍。
臣等謹案,軍志以致果為毅,而奮不顧身殉於戰陣者,厥有議卹之例。至於征兵協剿,泛涉鯨波猝遇颶風之變,以視臨陣捐軀者,似稍有間。而聖慈矜惻,特比於陣亡之例而優卹之;猶且念其家無仰給之資,復命於其子孫內挑補名糧額缺,俾得養贍。蓋皇仁如此其厚,睿慮如此其周也;凡在戎行者,有不聞而倍生感勵者哉?
同日,李侍堯奏言:現在臺灣北路逆首就擒,餘匪亦經剿除,福康安等移兵南路,乘勝搜捕莊大田等,不日定即擒獲。計凱旋之日甚近,內地應行籌備事宜,臣已同總局司道次第辦理。查本省及各省官兵不下四萬有餘,自應分起撤回,以免擁擠。除咨商福康安於酌留彈壓之外,何路官兵由何處開洋內渡,酌定咨覆,俾得預期備辦。其最要者,莫如船隻一項。臣查福康安過臺時,隨帶官兵、義民及糧餉、鉛藥等項,共用船一百三十餘號;又渡載貴州、湖南官兵並續運糧米、鉛藥等項,共約計二百餘號;是鹿仔港現有船隻,已敷配載之用。至鹿耳門前此渡載官兵等項船隻,前經該處留船三十餘號備用;又運送糧米、藥鉛等項船,約有四十餘號;今再撥船六十號前往候渡。兩路官兵,俱可源源配載。又,前此賊匪未盡之時,內地營兵自不得不寬為儲備;今逆首林爽文業已擒獲解京,軍務可剋期告蕆,即屆征兵歸伍之期。所有上年新募兵丁原係暫備差操,非為久遠之用,其歲需糧餉,遞年計算所費不貲,自應通盤籌核,俾存營無冗設之兵。而內地營製繁簡適均,本不至有兵單之慮,即漳、泉廈門一帶,係濱海要區,俱有提鎮大標,其兵數俱足資控衛,無須更議增添。臣再四籌酌,如將新募兵丁一時全行裁汰,辦理似覺過驟;然俟其出一缺補一兵,未免需時過久,仍屬多糜糧餉。臣現在已通飭各營,遇有額兵缺出,毋庸另行招募,即以新兵撥補舊額。至新兵,自陸續募補以來,已閱半年有餘,如技藝不見長進,未臻嫻熟,即陸續裁汰。至各營所募新兵多寡不同,今於新兵較少之營分,遇有額兵缺出,即於新兵較多之相近營分移撥抵補,似亦挹彼注茲之一法。其中有不願赴別營就伍者,並准其辭退,另為撥補。臣查上年派往台灣出征兵丁內,傷亡散失約有數千名,所帶餘丁甚少,本不敷頂補。今臣於先後所募新兵二萬名內,酌留五千名為抵補征兵額缺之用;其餘一萬五千名,即督率各標營分別兵數多寡,酌量辦理。如補額無需五千名,亦即遞行減退。似此辦理,似不見有裁撤之跡,而兵數仍可符原額,即糧餉亦無慮日久多糜。奏入,報聞。
初十日(癸卯),李侍堯奏言:被賊脅從之犯陳駐等十三名,訊無助賊抗拒官兵情事,應給駐防滿兵為奴。但福州距該犯等本籍太近,擬發江寧駐防兵丁為奴。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曰:江寧與閩省亦係一水可通之地,各海洋俱有船隻來往,易於逃回原籍。此等人犯,竟應發往吉林、黑龍江兩處,給兵丁為奴,以防竄逸滋事。
十一日(甲辰),福康安、海蘭察、鄂輝奏言:正月十四日,分路發兵。派普爾普帶領格繃額、伊常阿、謝廷選等,由內山僻徑直趨大武壠北面,並令通事曉諭生番,協同堵截;鄂輝帶領許世亨,烏什哈達、六十七等由西面哆囉嘓、洗布埤一帶進剿;復派參將特剋什布、遊擊葉有光沿山搜查;遊擊吳秀在後接應,以杜賊匪奔竄之路。復探知莊大田及林爽文之弟林勇,因大兵將至,留賊目等看守大武壠賊巢,復在郡城一帶出沒。並令牛莊賊匪攻擾灣並溪村莊,希圖截斷郡城要路。臣福康安、海蘭察、恆瑞即帶領袁國璜、穆剋登阿、特勒登徹、岱森寶、春寧及巴圖魯侍衛等,於十五日劄營灣並溪。令蔡攀龍亦就近帶兵前往。十六日進至牛莊,賊匪二千餘名排列迎拒。臣等即分路進攻,齊放鎗砲,橫衝賊陣;賊匪支持良久,始行敗走。過溪,猶恃該處水深流急,阻溪抗拒,不肯遽退;有騎馬賊目二人,往來指揮。官兵一擁過溪,射賊目一人,項下掛偽印一顆,鐫刻「定南將軍蘇魁」字樣。官兵盡力追趕,殺賊五百餘名,復射死賊目一名、擒獲賊目陳獻瑞等四名、活賊七十餘名。奪獲大小砲位、鳥鎗、旗幟、刀矛器械無算。乘勝前進,於十九日直抵南潭、大穆降一帶。有賊匪三千餘名,在沿山九社口分劄兩營。臣等督率巴圖魯兵奮勇直前,賊即棄營潰散。正在追趕,忽有賊匪從道傍斜徑抄截,官兵分投迎擊,復殺賊六百餘名,擒拏活賊二百七十餘名。常青亦帶兵自沙岡前來會合。臣等即在南潭劄營,商令常青仍回關帝廳營盤駐守。是日,有賊目許大花等七名,棄械投降。據稱莊大田窮蹙竄逸,並無定所。臣等即令許大花前往踩探。一得確信,即行跟蹤搜剿,設法生擒,斷不使遠揚漏網。至大武壠山內,為賊匪久佔巢穴。該處粵莊、番社頗知向義,前經派令貢生張維光前往曉諭。粵民等即同四社番勇自南仔山小路至噍吧哖街,焚燒賊寮數百間,殺賊二百餘名。賊匪等見民番效順,不敢復在該處屯聚,俱退至大武壠山口把截,以抗官兵。適鄂輝、許世亨、烏什哈達、六十七於十九日帶兵前進;賊匪競放鎗砲抵禦,我兵撲上山梁,先佔高處;復從山上壓下,攻剋本縣莊頭社,趕過大武壠河,賊匪大敗。殺賊三百餘名,拏獲活賊一百餘名,奪獲大小砲位、火藥、砲子及鳥鎗、刀予五十餘件。是日,普爾普一路,亦由入山大埔等處搜剿至大武隴隘口;賊匪抵死抗拒,自山溝分作兩路來攻。普爾普帶領格繃額,伊常阿、謝廷選及劉懷仁、李自昌、劉越等分路迎出,力戰半日,殺賊四百餘名,拏獲活賊一百二十餘名;餘黨即行潰竄。查大武隴地方,路徑叢雜,係賊人佔據之地,必須多兵剿捕,方可盡絕根株,不致散而復聚。因復令鄂輝由南面搜入,普爾普由北面搜入,臣等即前往岡山一帶,迎頭搜捕。務將大武壠賊匪盡數殲除,則鳳山賊匪益孤,無難剋期蕆事。其嘉義以北,原設各路官兵,除柴大紀仍駐嘉義、張萬魁仍駐阿里山彈壓地方外;其餘相度地勢,酌加改派。令蔡攀龍駐劄灣並溪,巡防石仔瀨;鄭國卿及守備郭朝龍駐劄哆囉嘓,巡防十八重溪;遊擊黃象新駐劄灣並渡頭,巡防三坎店,聯絡聲勢,直達郡城。惟永慶,陸廷柱等,原擬派往水底寮牽綴賊勢,但郡城重地,兵力究不可過單。而水底寮在台灣極南,負山面海,地勢極為險遠;以郡城久疲之兵帶往攻剿,恐難深恃。且聞該處賊匪有自行投出之信,若派出官兵辦理稍不妥協,或致驚颺,於事轉屬無益。是以,暫停派兵前往,另行籌辦。已分派永慶、博清額、梁朝桂、尹德禧、陸廷柱帶兵堵截打狗港、竹仔港海口,與沿山之山豬毛義民一體截拏逸匪,辦理似更為嚴密。又接據烏什哈達、鄭國卿稟稱,初八日,有大武隴賊匪阻截十八重溪要路,不許居民投出。經烏什哈達、鄭國卿及都司吳壯圖分路帶領官兵、義民、熟番等進剿,追過山後,殺賊百有餘名,擒拏活賊二十餘名。十三日,賊匪又來圍搶番社,被番勇射死賊匪甚多。次日,仍來肆擾;烏什哈達帶兵前往接應,賊匪敗走各等語。查鄂輝、普爾普等進剿大武隴,已將賊匪全行殺散。其北面之十八重溪要隘,業經臣派兵巡防,餘匪不致竄逸。又據義民首鄭其仁稟稱:『水底寮莊民鄭武烈等及附近莊民黃已良、楊連等,同賊目鄭珠、陳超、陳天運、陳棕、陳香自行投出;復倡率莊民擒殺賊目、賊匪數十名,奪獲鎗砲器械,收復枋寮、北勢各莊。情願設法擒獻莊大田,立功贖罪』等語。水底寮等處村莊,極為險遠,今既震懾軍威,不敢負嵎抗拒,自應准其投誠,殺賊自效。臣已派副將張芝元、伍達色,知府楊廷理前往曉諭。因該處附近均係粵莊,即派廣東兵五百名交張芝元等帶往駐守,與粵莊義民互相援應,堵截賊匪,更可得力。至臣帶兵南下沿途察看情形,難民等俱搭蓋草寮,暫行棲止,農田亦有翻犁耕種者。各處留駐營盤,搜緝逸匪,稽查彈壓,俱屬嚴密。自水沙連至斗六門、灣並溪各處民人,俱已歸莊,搬移家具、貿易往來者,相屬於道。大兵所過,莊民相率跪迎;鹽水港、鹿仔草等莊,亦有耆老遠來迎接。地方均為寧謐。惟水田、山田尚未全行播種。其灣並溪以南一帶村莊,悉被賊人焚燬,居民逃散。現已出示諭令歸莊,即行查明撫卹。其郡城內外之義民,甚屬歡欣踴躍。臣已逐加慰諭,查明出力者,分別賞賫。並據山豬毛義民副理事劉繩祖、黃袞、邱宏章帶領防守郡城之義民前來,懇請隨營打仗。臣當即傳見,親為獎勞,先行給賞。並留心察看該義民等,果係勇敢強壯,實心報效,實與他處義民不同;以之剿賊,必能得力,臣已准其隨營。仍劄諭粵莊總理事舉人曾中立等,在沿山一帶堵拏賊匪,容俟大兵進剿鳳山時,再當優加獎擢,以示勸勵。又前因北路已平,逆首就獲,不須復增兵力;隨於初九日移咨李侍堯,倘湖南兵船尚在候風,即可停其開駕,撤回本省。茲據總兵尹德禧稟稱,所帶官兵業於十二日由鹿仔港登岸。若令即日撤回,亦須至港口候風,不能剋日徑渡。此時雖大局已定,不日可以竣事,但南路地方,內山與海岸相近,水陸要衝,均須多兵堵截。且當逆匪初平之時,官兵日益增多,聲勢壯盛,更足以鎮定民心。是以,仍令該鎮帶兵前赴軍營,聽候調遣。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海蘭察、鄂輝、李侍堯曰:官兵在牛莊地方與賊匪打仗,射死賊目項上掛有「定南將軍蘇魁」偽印一顆;射賊者,係屬何人,著查明具奏。官兵一抵南路,即屢得勝仗,賊匪紛紛逃竄,其莊民、賊目等,又情願為官兵偵探賊蹤,縛獻莊大田,以贖其罪,實屬極好機會。而沿山、沿海一帶,又屢經福康安派兵分路堵截,諒莊大田罪惡貫盈,斷不能復行兔脫。或此時已將該賊目生擒,捷報業經在途,不日自可遞到。至南路地方,內山與海岸相近,既須多兵堵截,且官兵日增,聲勢更為壯盛。所有此次湖南官兵,自應仍赴軍營,俟擒獲莊大田,再行撤回,亦不為遲。況湖南兵丁性能耐熱,將來撤兵時,即可暫留該處,以資彈壓。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五十五
二月十九日(壬子),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鄂輝、李世傑,成德曰:此次,福康安等帶領官兵剿捕逆匪,自鹿仔港一帶進兵解圍,攻破賊巢,擒獲賊首;經過各緊要地方,賊匪據險抵拒,經官兵奮勇攻撲,所向剋捷。此等處,山川形勢自必極為險要。著福康安即將北路一帶險峻要隘處所,如平林仔、小半天、集集埔、斗六門、水並社、水沙連、大里杙及逆首林爽文被擒之老衢崎等處地形山勢,詳悉繪圖呈覽,以誌戰功。即日擒獲莊大田,其南路險要地方,亦照此辦理。再,四川屯練降番,屢經調派,此次隨同官兵征剿,更為出力。現已有旨令軍機大臣酌議,將川省額設土外委四十名,照從前金川之例,每名每年加給銀二兩。其屯練兵丁,即將此次隨征之一千五百名,作為定額,令該督等按每名每月給銀五錢。其餘一千五百名,俟有缺出,以次拔補。並將此次隨征之降番五百名,作為新屯練,每名每月給銀五錢。其餘番丁,亦以次挑補,俱作為定例。俾出力兵丁得以永邀恩賞。著傳諭鄂輝即將現在加恩之處,傳集該屯練降番明白宣示,咸使聞知,俾益加感激踴躍思奮;並著李世傑、成德於川省土弁降番一體曉諭知悉,以示鼓勵。
二十日(癸丑),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鄂輝曰:隨征屯練降番,屢次打仗,或有陣亡者,尤堪憫恤。著福康安、鄂輝傳集該番眾等,俟回川後,於軍機大臣議准二千額數之外,再將陣亡人等子弟,各賞給一兩錢糧一分,以示格外體卹。若伊等家屬在省先有聞知,未免哀悼,俟將來撤兵後,再行傳諭李世傑等遵照辦理。
二十一日(甲寅),李侍堯奏言:台灣剿捕逆匪,自前年十二月至今,先後撥運過米四十餘萬石、銀四百四十餘萬兩,為數繁多。前次當軍務喫緊之時,內地祗將銀、米源源解送府城及鹿仔港、北淡水等處,以期無誤軍行。但各該員於某項照何例支放若干,均未隨時具報;即間有稟及者,亦無細數清冊,亦難作為報銷之底案。且查動用各項,除鹽菜口糧外,尚有夫價、車價、撥船運價等項,多係例內所無,並有過於浮濫之處。雖屢奉駁查,兼經司道等節次移行催令造具清冊,以便核算報銷;其作何支用之處,均未將細數明晰開呈。現在蕆功伊邇,經臣節次飭局移催,迄今仍未據開報。臣思台灣造報之員,即係經手支用之員;若任其浮濫報銷,勢必輾轉駁查。而地隔重洋,文檄往還動須累月,未免更形遲滯。撫臣徐嗣曾早抵鹿仔港,應請將動支款項,即交撫臣就近督同臬司李永祺逐款核實,以憑報銷。其內地供支一切糧餉及夫船運腳等項,臣現在嚴飭總局司道府等,上緊核辦,按款詳請題銷,不致宕延。又,二月初六、七等日,有船戶楊興利等稱:『自林爽文拏獲之後,鹿仔港各廟社演戲謝神,殆無虛日。附近田畝,已種一半。其被難歸莊之民,現亦及時補種。將軍參贊帶領官兵往南路剿賊,連得勝仗。
現在鳳山尚未收復』。初九日同知楊紹裘稟稱:『現在府城附近各鄉,已無賊匪;惟南路水底寮、金京潭等處,尚有潛匿。將軍參贊帶領鎮將等分投搜捕。但賊首莊大田逃匿何處,尚未得確信。所有附郡義民,俱令歸莊耕種。而各莊多已被賊殘毀,現在亦有修葺』各等語。查閱福康安摺稿,官兵往南,已在大武壠、大穆降等處,殺散大夥賊匪。則水底寮等處,雖尚未淨盡,料不過逋逃潛伏,苟延喘息。莊大田想亦在此等賊夥中,決不能另有藏身之處。大兵一到,勢如破竹。計該同知具稟時,距今又已十日,此時賊夥自已潰散,賊首、賊目,亦當漸次就擒。聞撫臣尚在北路部署一切,不日想亦前往府城一帶料理安插,各莊民人自亦可次第復業。奏入,報聞。
二十七日(庚申),福康安、海蘭察、鄂輝同奏言:十九日,殺散南潭、大穆降賊匪,擒拏活賊甚多;逐加訊問,俱稱莊大田向南奔竄。鄂輝、普爾普拏獲賊匪,所供亦屬相同。隨將匪犯正法,即帶領官兵南下。行至岡山之大林莊,鄂輝亦自大武壠山內新豐搜剿前來。據普爾普報稱:『十九日夜間,在大武壠隘口駐劄,有賊匪潛來劫營。普爾普已早有准備,帶兵衝出,殺賊一百餘名,生擒七十餘名。二十一日,與鄂輝在東勢莊相遇,仍帶兵往北面山內搜查』等語。臣等至下埤頭一帶,探知各處餘匪紛紛奔逃南下,俱在枋寮聚集。並據派往水底寮安撫之副將張芝元、知府楊廷理等稟稱:『官兵未到水底寮之前,有逃來賊匪數千人,復將該處佔據』。隨商令海蘭察、鄂輝、恆瑞帶兵進剿。臣福康安沿途搜查賊莊,隨後接應。二十六日,海蘭察等遇賊二千餘人,沿山抄截官兵後路。一面令穆剋登阿、梁朝桂、副將岱德、參將張朝龍防備南來賊匪;一面令許世亨、六十七、烏什哈達帶兵迎擊。海蘭察等率領巴圖魯侍衛等,由蔗園內出其不意,橫衝賊陣,射死賊目陳建平、曾大達及不知姓名騎馬賊目十餘人;奪獲賊馬三十餘匹,殺死賊匪三百餘人。乘勝追趕,匪眾多人俱在海岸排列,因無船不能偷渡,復來拚死迎拒。官兵奮勇直前,殺賊一千餘名,自行投海及入海中淹斃者,不計其數。所棄鎗砲器械甚多,俱經官兵奪獲。所有臨陣生擒賊目藍九榮等十九名、賊匪二百餘名,業經正法。至海口一帶,節經派兵防守,並將大小船隻驅出外港,嚴行封禁。常青復添派弁兵自鹿耳門直至東港,梭織巡查,辦理極為嚴密。再,此次官兵奮勇殺賊,帶傷陣亡者甚少,惟義民首鄭其仁引導,先行遇賊陣亡,殊堪憫惜!臣已將該義民首家屬,給與銀兩,以資收殮。查鄭其仁係恩賞守備職銜,並令以實缺補用之員,應請即照守備之例議卹。再查鳳山縣自賊匪復陷之後,衙署、義民房屋及莿竹圍城,皆被焚燬。大兵進剿南路時,該處並無賊人屯聚,現已分派官兵前往駐守。再,臣等在枋寮打仗殺賊時,探知敗逃賊匪尚有數千人在極南之琅嶠潛匿,莊大田亦由山內竄往。該處路徑崎嶇,樹木深密,若不籌截去路,大兵一到,必致驚竄遠颺,緝捕又稽時日。查琅嶠地方,山內十八社皆係生番,直通傀儡大山。其山外之柴城、隴巒等處,逼近海岸,亦有閩、粵民人居住。隨密諭該處民人,務將逃來賊匪偽為容留,毋令聞風驚散。一面傳出琅嶠各社生番,面加曉諭,在沿山隘口處處嚴密堵截。又有山豬毛義民首曾中立,招集傀儡山生番一千名,聽候調遣。各處怖署已定,派令烏什哈達帶領福建水師及廣東兵丁,乘舟由海道前往;海蘭察、鄂輝等帶領大兵,由山路進發;臣福康安督催各兵前進。於二月初四日行抵風港,據柴城民人報稱:『莊大田帶同匪眾俱在柴城,欲往蚊率社,經番眾極力抵禦,復行退回。現在居民等密相約會,官兵到彼,賊匪斷難逃逸』等語。初五日黎明,由風港發兵,越箐穿林,道路極為逼窄;凡遇險要地方,俱酌量留兵扼守,以備接應。約行二十餘里,賊匪多人從樹林內突出。前隊之侍衛博斌、副將岱德、參將張朝龍、都司張佔魁等,帶兵迎擊;海蘭察、鄂輝率領巴圖魯侍衛奮勇齊攻,殺賊三百餘名,生擒一百四十三名。追至柴城,賊匪人數眾多,惟恐我兵攻撲過急,賊目莊大田或臨陣被殺,匪夥等或乘間竄逸,轉不能悉數成擒。因派令穆剋登阿帶領屯練降番為一隊;許世亨、岱德帶領貴州官兵為一隊;梁朝桂、張朝龍帶領廣東官兵為一隊;恆瑞、王宣帶領廣西官兵為一隊;山豬毛義民、副理事劉繩祖帶領粵莊義民為一隊;都司莊錫舍、北路義民首黃奠邦、鄭天球、張元勳、藍應舉各帶所管義民,共為一隊;自山梁埃次排下,直抵海岸。烏什哈達所帶水師兵丁,適值順風,連檣齊至;將船隻沿海密佈,四面合圍,水陸並進。海蘭察、鄂輝帶同六十七、袁國璜及巴圖魯侍衛,奮勇往來剿殺;臣福康安照料督催,令各隊層層圍逼;自辰至午,殺賊二千餘名。賊匪情急,相率投海,被水師兵丁放鎗擊斃及沒海淹殺者,屍浮海面,不計其數。賊目等拚死衝突,不能逸出重圍,俱在樹林山溝伏匿。隨督令官兵、義民等,分投搜捕,將莊大田及有名頭目莊大韭、許光來、簡添德、許尚等四十餘名,全數擒獲;並搜獲莊大田之母莊黃氏一口。此外,又生擒賊匪八百二十餘名;柴城民人及各社生番縛獻賊匪三百餘名,俱即於軍前正法。搜獲大、小砲、鳥鎗、刀矛、藤牌、旗幟無算。查逆匪林爽文、莊大田,肆為不法,滋擾一載有餘;茲首逆凶渠悉行俘獲,即日解京審辦,盡法處治。其餘零星逸匪,並莊大田家屬,臣等仍分派官兵各處搜查,務期淨絕根株,不留遺孽。奏入。
上諭內閣曰:賊目莊大田等,於逆首林爽文就擒之後,尚敢竄匿山林,抵死抗拒;經官兵四路攻圍,勢窮力蹙,或竟情急自戕及投海斃命,俱屬事之所有。今乃負嵎死守,被官兵、義民層層圍逼,將賊目莊大田及有名頭目悉數擒獲,此皆由上蒼眷佑,將士用命。而福康安等調度有方,怖置周密,是以南北兩路賊首、賊目,悉就俘擒;台灣全郡平定,實堪嘉獎!特親解本日手帶漢玉扳指一個、小荷包一個,賜福康安;又親佩小荷包一個,賜海蘭察,以示優眷。福康安、海蘭察、鄂輝俱著交部從優議敘。所有許世亨、梁朝桂、穆剋登阿、袁國璜及在事出力之大、小將弁等,著福康安查明咨部從優議敘。其隨征兵丁,並著福康安查明一併分別獎賞。至此次剿捕賊匪,該處義民等隨同官兵打仗出力,現在擒獲賊目莊大田,義民首等帶領各莊民人分隊堵截,尤屬可嘉!此內,義民首曾中立前因屢次奮勇,已賞給同知職銜;今又招集生番聽候調遣,著福康安即將曾中立酌量補以實缺。其餘義民劉繩祖、鄭天球、張元懃、藍應舉等,並著福康安查明如何加恩,或補以實缺,或加賞職銜之處,分別具奏,以示獎勵。至前在下埤頭一帶剿賊之義民首鄭其仁,遇賊陣亡;鄭其仁前已賞給守備職銜,著交部加一等照都司職銜議卹。該義民家屬,並著福康安從優賞給養贍。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海蘭察、鄂輝曰:此次官兵、義民分投搜捕,將賊目莊大田擒獲,其首先擒拏者,究屬何人,著福康安查明據實具奏。現在大功告竣,台灣地方一交三月,氣候即已炎熟;屯練兵丁素不耐熱,計此旨到日已屬三月下旬,即應早行撤回。著傳諭鄂輝即令原帶屯練之總兵將官,率領屯練等先行內渡,取道回川。鄂輝亦即由驛來京陛見。其巴圖魯侍衛章京等,即令海蘭察、普爾普等仍分起帶領回京。至此外應撤各兵,著福康安遵照節降諭盲,次第令其渡回內地,各歸營伍。此時,台灣全郡平定,其餘零星逸匪陸續搜查,計三月內自可全竣。但應辦善後事宜,最為緊要;常青現已革職,毋庸交辦。著福康安與徐嗣曾悉心籌酌,將改建城垣、清釐地畝、添設官弁等事,妥為經理,務期一勞永逸,綏靖海疆。且不必急於來京瞻覲,務將善後一切事宜料理妥協,於八月萬壽節前到熱河瞻覲,亦不為遲。且福康安此次凱旋內渡,非如前此進剿時關係緊急、不得不冒險遄行者可比;亦應候風色平穩,方可渡洋,勿冒險輕涉。並內渡之各省將弁兵丁,均不可令其冒險,以副朕體恤眷念至意。
二十八日(辛酉),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徐嗣曾曰:現在台灣全郡平定,大功告蕆,一切善後事宜,最關緊要。李侍堯現駐廈門照料撤回官兵內渡,及核辦軍需各款項,事務繁多,自未能前渡台灣會同籌辦。昨已有旨令福康安同徐嗣曾悉心籌酌,將改建城垣、清釐地畝、添設官弁等事,妥協經理。徐嗣曾係福康安奏請幫辦之人,且係本地巡撫,一切事宜,有福康安在彼會同商辦,自能斟酌妥善,一勞永逸。至李侍堯係該省總督,如有履行會辦之處,原可彼此札商,熟籌妥辦。再台灣逆匪滋事一案,前因柴大紀在總兵任內骫法營私,廢弛激變,福康安並未將其種種劣款指出參奏;李侍堯、常青亦並未據實直陳;是以將福康安嚴飭,李侍堯交部嚴加議處;常青即予罷斥。並將前任督臣富勒渾雅德革職拏問,俟解到時,並按律治罪。徐嗣曾身任巡撫,台灣營伍雖非所轄,但伊在閩年久,於柴大紀縱令兵丁私回內地貿易牟利及廢弛營伍不加訓練種種激變貽誤之處,平日豈無聞見;乃竟視同膜外,緘默不言,將來自有應得之咎。並著徐嗣曾明白回奏。又台灣道永福,在府城率領兵民協同防守,雖有微勞,但該處地方官平日貪黷斂怨、釀成事端,皆係永福所屬,已不得為無罪。且柴大紀近在同城,種種貪劣不職,如永福曾經揭報督撫,而督撫置之不辦,應令據實指出;自當專治督撫以徇隱之罪。若永福並未揭報,則不得因其有守城微勞,稍為寬貸。倘伊平日亦有營私之處,則更不必言矣。著福康安即向永福切實訊問,據實覆奏。務使功罪兩不相揜,以昭平允。至楊廷理原係同知,各州縣非其專管,於此案尚無大過。且伊在府城帶領義民等悉力守禦,一得官兵打仗殺賊信息,即隨時稟報李侍堯,尚為迅速。著福康安查明楊廷理如才具尚屬可用,即據實保奏,候朕酌量加恩錄用。
二十九日(壬戌),上諭內閣曰:柴大紀在任兩年之內,已婪索金銀五、六萬之多;且因台灣逆匪滋事,預行寄信家中囑伊子先為防備。現據琅玕在其屋後地平之下起出金錠銀兩,可見柴大紀居心狡詐,任意貪黷。若非私令兵丁渡回內地貿易牟利,並勒索所屬、剝削兵民,焉得擁有鉅貲?是柴大紀骫法營私、貪婪激變種種款蹟,已確鑿可據。柴大紀業經革職拏問,應俟解到後,交部按律定擬,明正其罪。向來朕辦理庶務;一秉大公至正;賞功罰罪,尤務嚴明,從無成見。如柴大紀在嘉義縣時,被圍緊急,曾諭令不妨保護義民全師而出;柴大紀覆奏不忍將數萬生靈委之賊手,仍督率兵民忍饑固守。朕以其甚有良心,覽奏為之墮淚;是以即加封伯爵、賞給銀兩。而其種種貪劣捏飾之處,彼時尚未有人摘發,所謂君子可欺以其方者,此也。迨柴大紀在任各劣跡節次敗露;前經福康安奏其為人狡詐不可信。福康安方抵該處,自未知其實在劣款;必因人言藉藉,故為此奏。後因德成復命,朕詢出前情,節經前諭飭查詢,始據李侍堯遵旨逐款查明屬實,陸續參奏;因即降旨將柴大紀革職拏問。可見朕於臣下功罪,惟視其人之自取;有功即賞,有過即罰,從不稍存適莫之見。此天下後世所可共喻者,是以得邀上天眷佑。五十三年以來,屢集大勳,開疆拓土,未必不由此敬天勤民之念,有以啟之也。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毓奇、琅玕、何裕城曰:各省撥運米石,原以接濟軍糈;今台灣全郡平定,大功告蕆,各省業經運到閩境之米,既足敷應用,其未經運到者,自可毋庸再行撥運。所有浙江、台州等九幫,及湖南第二、三、四起,川省第二、三、四、五起米石,俱著停止起運。此內川省應行截留米石,現在面詢書麟,據稱該省倉儲充足,無須買補。是此項米石亦可無須截留江蘇。著同浙江、湖南二省停運米石,一體分年隨幫灑帶運通。如米數較多,不能於下年全數帶交,即分作二、三年陸續灑帶,亦無不可。該督撫必須飭屬加意收貯,勿致黴變,方為妥善。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五十六
三月初一日(癸亥),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徐嗣曾曰:台灣戍守兵丁,將來自仍應分班輪換。此等兵丁,籍隸漳、泉者居多;若分撥營汛時,漳、泉兩處莊民即以同籍之兵派往防守,則伊等鄉貫熟習,自必連為一氣;即間有作奸犯科者,兵丁等未必肯舉發。自應令籍隸泉州之兵,在漳州民人村莊附近一帶防守;其籍隸漳州之兵,即以防守泉州各莊;庶彼此互相糾察,可以防微杜漸。而他府之兵,與之互相錯處,不動聲色,於撫綏防範,俱有裨益。著將此密行傳諭福康安與徐嗣間,妥定章程,熟籌辦理。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曰:柴大紀前在嘉義縣防守,未經帶兵出城一節,經福康安等查明;防守嘉義縣俱係義民之力,其未經出城亦係義民不肯將伊放出,伊亦畏賊不肯帶兵出城。柴大紀前次所奏,全不足信。是柴大紀恇怯無用,又復狡展欺飾,並守城亦無寸功足錄矣。且此案匪逆滋事,由伊釀成激變,是其罪較之黃仕簡、任承恩之僅止因循貽誤者為尤重。著福康安將此一節,向柴大紀嚴加審訊,即行定擬,迅速據實具奏。
上又諭內閣曰:此次台灣剿捕逆匪,該處義民隨同官軍打仗殺賊,甚為出力。業經降旨將廣東、泉州等莊,賞給「褒忠」、「旌義」里名,用示獎勵。至漳州民人,雖與賊匪籍貫相同,但其中隨同官兵打仗殺賊者,亦復不少。若不一體加恩,轉似於伊等有所岐視,不足以示勸勵。所有漳州民人各莊,著賞給「思義」村,俾該民人等咸知顧名思義,勉為國家良善,守法奉公,以副朕一視同仁之意。
臣等謹案,漳、泉民人各分氣類,動以雀角鼠牙細故,輒尋私憤。林爽文籍隸漳州,竟至於誘集匪徒,肆行滋亂。究之涵濡德澤,同仇敵愾之義民,所在皆是。我皇上復不分畛域,凡義民之為粵人、為泉人者,固已特示褒嘉;而漳人之不黨於賊,踴躍從軍者,亦賜以「思義」嘉名,特為表異。初不因其與逆匪同籍,靳以旌揚,斯真海涵天覆之量,無所不包。而該民人等,顧名思義,勉為善良,則一視同人之中,即寓默化潛移之道者歟!
初三日(乙丑),上諭內閣曰:前因台灣剿捕逆匪,需用軍糧應行寬為籌備;又福建漳、泉二郡,上年偶因缺雨,糧價較昂,節次諭令浙江、江蘇、四川、江西、湖、廣各省撥運米石,以資接濟。經各督撫派員督辦,沿途接護運送到閩,甚為妥速,業降旨將各該督撫交部議敘。現在,首逆林爽文、莊大田生獲,台灣全郡平定,大功告蕆;各省陸續運到米石,足敷應用。其未經運到之米,無須再行運往,亦已諭令各該督撫即行截留,分年隨帶運通。至各該省承辦運米之員,一經派委,俱知以公事為重,恪守功令,上緊趕運,源源相繼,軍糈民食,並資充裕。今仰荷上蒼眷佑,南北兩路賊氛盡掃,魁渠首惡就生擒,深愜朕意。所有各省承運米石之文武員弁,俱著督撫查明咨部議敘;其護送之兵丁等,俱著酌量加賞。再,此次軍報往來,馳遞無誤,其各省驛站文武員弁,亦已有旨交部議敘。至現在逆首林爽文解赴行在,沿途管押護送甚為迅速;所有各省派出押解逆犯及沿途接護之文武員弁,並著交部議敘;其護送兵丁人等,均著查明分別酌賞。朕賞罰一秉至公,雖微末弁兵稍知出力,亦不肯沒其微勞。內外大小臣工,惟當倍加感奮,益矢勤慎。
初四日(丙寅),李侍堯奏言:台灣被賊戕害各員,臣詳加區別,惟彰化縣俞峻,到任未及兩月,居官尚無劣蹟,而被難實屬因公,似應照例議卹。又,理番同知長庚,當賊攻入彰化時,該員出拒,手刃數賊,為賊所害。鳳山縣知縣湯大奎,僱募鄉勇守城,因眾寡不敵,即行自刎;其子湯荀業同時亦為賊所戕。署理番同知王雋,在任十月,降調內渡;上年解餉過台,派往鳳山隨營支放,當賊匪再攻縣城,該員在石佛頭地方被害。此三員,平日居官尚無狼籍之聲,而起事情形亦似堪憫惻!可否一併仰邀議卹?其他,如台灣府知府孫景燧,在任三年;台防同知劉亨基,先後在任八年;原任台灣縣知縣程峻,先後在任五年;署諸羅縣事原任台防同知董啟埏,在任三年有餘;署諸羅縣唐鎰,在任十月。以上,聲名俱屬狼籍;而劉亨基、董啟埏、唐鎰三員為尤甚。此五員,平日既貪黷斂怨,其被害亦由於自取。若復濫邀卹典,無以昭懲勸而儆官邪,應請毋庸置議。奏入。
上諭內閣曰:前因台灣逆匪滋事時,被賊戕害各員內,或有平日居官廉謹,實能抗節捐生;亦有在任貪黷廢弛、殃民斂怨,遇賊猝被戕害者。若概行給予恤典,不足以示彰癉而儆官邪。因諭令李侍堯查明被害各員,平日居官及死事情節,據實具奏,再行分別核辦。今據李侍堯所奏,甚屬公當。地方官有守土牧民之責,如果居官勤慎、廉隅自矢及事起倉猝能以身殉,是其在任並無劣蹟,而死事實屬因公;自應加恩議卹,以示旌獎;若其平日貪污肆以剝削,以致眾怨沸騰激而生變,此等劣員,設其身尚在,必當明正刑誅;豈可因其被賊戕害,俾得濫邀卹典。所有此次台灣被賊戕害各員,除居官貪黷之孫景燧、劉亨基、程峻、董啟埏、唐鎰五員,不准議卹;其俞峻、長庚、湯大奎、王雋,均著交部照例議卹。
上又諭內閣曰:台灣孤懸海外,遠隔重洋,民情刁悍,奸徒易於滋事。向來祗派御史前往巡視,職分較小,且不能備悉該處情形,殊屬有名無實。著將請派巡台御史之例停止;令該督撫及水師、陸路兩提督,每年輪值一人,前渡台灣嚴行稽察。如地方文武有骫法營私、擾累兵民之事,即可就近查明,據實參奏。福州將軍亦係該省大員,自應一體輪派。至海洋風信靡常,前已降旨令該督撫等,祗須視風信平穩時,配船前往,不必拘定時日。但遠渡重洋,究係涉險;如該將軍、督撫、提督內有年逾七十者,著免其前往,以示體卹。
臣等謹案,台灣民習剽悍,不肖之吏又往往以孤懸海外,滋為奸利;是以有巡台御史之設。所以馴民風、肅吏治者,固為周至。第御史品秩威稜,於台灣道、府既不足以相懾,且不能久駐於閩;輶軒所至,不過一經涉歷,又安在其能整飭哉?我皇上罷御史之遣,特命該省將軍、督撫暨水、陸提臣,歲以一人往視,相嬗而周,著為令甲。夫督撫諸大臣,既為道、府以下之所畏憚,而皆久駐於閩,輪往巡視則以平日之所聞,核諸巡視時之所見,稽察尤易為功。較之御史之設,不更法良意美乎!而為督撫諸大臣者,當必有以仰體聖衷,俾海外之民風吏治,烝烝日上也夫。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曰:前諭令阿桂訊問富勒渾,在總督任時,於柴大紀貪黷營私種種劣蹟,何以置之不辦?據富勒渾供稱:『在總督任時,曾節次密札台灣道、府,令其時時查訪,倘有廢弛營伍等事,即密行飛稟查辦;若通同徇隱,別經發覺,必將不行稟報之道、府一併嚴參,俱有案可查。該道、府等俱可詢問』等語。柴大紀任意侵貪,該道、府等近在同城,豈無聞見,自當據實稟報,何以並未有人舉發?著福康安即將富勒渾前此札據,吊查閱看;並詢問該道、府等。如果富勒渾所供屬實,則柴大紀種種劣蹟,竟係道、府等通同徇隱。即使該處地方官接到密札後,富勒渾旋經調任,亦應將柴大紀款蹟稟明接任之雅德、常青等;乃始終並無揭報。除孫景燧已被賊戕害,永福在台灣最久,身係滿洲又任道員,於此事實難辭咎。著福康安即查明該道有無揭報,及如何通同徇隱之處,據實嚴行參奏。再台灣應辦善後事宜,已節次諭令該督撫會同徐嗣曾熟籌妥辦。今思此次搜捕逆匪,該處熟番尚為得力。將來台灣換班兵丁,前已有旨諭令酌留一半即在台灣募補,毋庸更換。今此等熟番向化日久,馴熟可用,或即照四川屯練、楚省苗民之例,酌量挑選;即於應在台灣募補兵數內,將此項熟番參半充補。既可防範地方,又足以示綏戢;而出力社番得有錢糧,於生計益資饒裕,似為兩有裨益。著福康安等,是否可以如此辦理之處,即行詳悉妥商,據實具奏;如不可行,亦不可拘泥遵旨。又,昨訊據林爽文,有夥犯董喜帶病跟伊逃至集集埔地方,因官兵追殺,不能相顧,各自逃竄。董喜實在身死與否,並未親見等供。前經福康安訊據林爽文供稱,董喜業經病故;當即以所供不足深信,諭令福康安查明覆奏。今嚴訊林爽文並未親見董喜身死;是林爽文前在軍營所供,自係護庇黨惡,並未確實。著再傳諭福康安將董喜一犯,嚴切查究下落,務得確據,毋任倖逃漏網。
初五日(丁卯),閔鶚元奏言:先准閩省咨會,委員都司張爾魁押解台匪內林躍興一名,在閩省南平縣地方,因病重先行正法。其林候、林棍、林琹、劉德(即林德龍)、張回、賴子玉、林水、林玉、賴敖、黃富等十名,於二月二十六日解到吳江之橫江溪地方;林棍一犯患病沉重,即飭令臬司康基田馳往驗明,凌遲處死。其林侯等九犯,飛速小心護解前進。奏入,報聞。
初六日(戊辰),上諭內閣曰:閩省地方文武員弁,辦理軍需、解運糧餉火藥、照料兵丁配渡等事,尚俱妥速,並無貽誤。現在大功告蕆,除該督撫已邀甄敘外,其在事出力之文武員弁,著李侍堯詳悉查明,分別等第,咨部議敘。
初七日(己巳),福康安、海蘭察、鄂輝同奏言:臣等將莊大田嚴訊,綠莊大田籍隸福建漳州平和縣,於乾隆七年隨伊父莊二來台灣,原往嘉義,遷居鳳山縣篤家港地方,種田度日。乾隆五十一年十二月內,林爽文滋事,差陳天送到南路糾人謀逆。莊大田同族弟莊大韭聽糾入夥,到阿里港搶劫,逼勒鋪戶攢湊番銀三千圓,並向布鋪搶布數十疋製造旗幟。要到北路投奔林爽文,眾人因道遠不肯前往。莊大韭欲自為頭目,眾人不服,遂推莊大田為首。自稱「洪號」「輔國大元帥」,以簡添德為軍師,許光來為副元帥,與林爽文遙相應和。而攻擾村莊、偽封官職,亦不聽林爽文調遣。十二日攻陷鳳山,知縣湯大奎被害。二十日往攻郡城,至二十五日聞廣東義民燒莊,即行撤回。二十七、八等日,林爽文來攻府城,遣賊夥前往幫助,總未攻開。五十二年正月,鳳山被官兵收復,於三月初八日又往攻陷,殺害官兵一千餘人。以後總在中洲、南潭、大穆降、大武壠居住,時來府城外攻圍滋擾,總未得手。大兵到後,將大武壠、噍吧哖、阿里山等處,凡可通南路各隘口,俱被官兵嚴密防守,信息不能相通。至本年正月半後,在本縣莊始知北路賊匪蕩平,退守大武壠,意欲調集人眾抗拒官兵;又想自行投出。正在游移,官兵已到,自牛莊、大武壠、大穆降、南潭、中洲、岡山、新園、枋寮、水底寮等處,連次抵禦,俱經殺敗,即由番界繞山逃至琅嶠。被官兵直抵番界,四面圍截,於柴城外被擒。此南路賊匪附和林爽文肆逆之大概情形也。至該犯等本係天地會內之人,此會起於何日、何地,有何識別、記認,意欲何為,反覆研訊。惟稱天地會名目相沿已久,不知起自何人。入會者拜盟結義,遇有搶奪、打降,互相幫助。見面時,只說五點二十一,以為暗號,別無記認。莊大田所稱「洪號」二字,即係會頭名色等語。所供起會根由,較北路賊匪稍詳,亦不能十分確鑿。因俱係解京要犯,而莊大田又素有吼喘病症,被官兵追趕於樹林內黑夜墮馬跌傷頸項;及拏獲時又復驚嚇,不便遽加刑訊。此次拏獲賊目甚多,審明並非首逆要犯,即於軍前正法,毋庸解送。其賊目莊大田及著名頭目莊大韭、莊大麥、許光來、簡添德、許尚、陳牙、林漢等,派委總兵袁國璜、翼長六十七解交常青,暫行收禁。普爾普現在大武壠搜拏逸匪,一面飛飭普爾普迅速直至郡城,即帶同巴圖魯侍衛、剋昇額等十員,及守備李自昌率領弁兵,迅速押解赴京;一面令普吉保前往大武壠山內嚴密緝拏餘匪。至嘉義縣地方,賊匪雖已搜查淨盡,但安撫歸莊民人、彈壓地方,不可無大員駐劄。今柴大紀業經拏問,即飛行蔡攀龍移駐該處。並將台灣鎮總兵印篆,送交新任總兵普吉保接收任事。其水師提督員缺,請旨即行簡放。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海蘭察、鄂輝、李侍堯、徐嗣曾曰:前因福康安攻剋大里杙賊巢後,不即帶兵直入番境搜捕,僅懸立重賞,令生番將逆首擒獻,辦理未免失之遲緩;恐逆首得以乘間遠颺,不得不加以策勵。今賊首林爽文已生擒解京,並將南路肅清,賊目莊大田一里生獲;該處生番等幫助官軍分路搜緝,不料其竟能如此出力。現在台灣全郡賊氛掃蕩無遺,籌辦一切均屬周密詳妥,深慰朕懷,實堪嘉許!辦理亦未為遲。至從前請將恆瑞仍留軍營效力一節,彼時福康安因未奉到節次諭旨,故爾冒昧陳奏;今既飭令立即回京,亦可毋庸置議。福康安現係有功之人,一切過失皆可不問;且其功大而過小,豈有轉加有功之人以罪之理!此時軍務業經告蕆,計德成早已渡洋前抵台灣,所有應行改建城垣,福康安自已會同相度形勢,詳悉妥辦。此外,如清釐地界、添設官弁各事宜,福康安惟應與徐嗣曾等悉心籌畫,酌定章程,以期一勞永逸。即有一、二無關緊要零星逸犯,亦可交徐嗣曾、普吉保二人在彼督拏,自不難全行緝獲。刻下新任福州將軍魁倫,已可渡海前抵台灣。現在大功已竣,福康安酌留楚、黔官兵一、二千在彼彈壓,將善後諸務、大局料理妥協,即可帶兵起程回京。惟向來四月間海洋風信靡常,不無涉險之慮;福康安此時凱旋回京,尤宜慎重,不得冒險前進。竟不妨於五、六月間俟風信順利,再行內渡,方為穩妥。即途次亦不必過於儧程,於八月萬壽前赴熱河瞻覲,亦不為遲也。再莊大田等供內,有黃大養、莊樹二犯,現未拏獲。著福康安、李侍堯即於內外各處嚴緝務獲,毋任漏網。又據莊大田供,林爽文曾差陳天送到南路糾合夥黨,有莊大田族弟莊大韭聽從入夥等語。現訊之林爽文,據供,並不知有陳天送其人。所供恐不足信,著福康安即查明陳天送下落,務將該犯拏獲,毋任兔脫。
十一日(癸酉),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曰:此次剿捕台灣逆匪,軍書籌筆,宵旰焦勞,一切緊要機宜,朕思慮所及,隨時指示。福康安等稟承方略,擘畫周妥。仰賴上蒼眷佑,於三月之間生擒二逆首,全郡賊氛掃蕩無遺。現屆大功告蕆,所有辦理此事顛末,曾親製「紀事語」二篇及「平定台灣功臣像贊序」一篇,備述用兵機要及賞功罰罪諸大端。而一本於敬天勤民,孜孜不怠之一心,宜勒之貞珉,以昭彰癉。著將御製文三篇,用清漢字書寫,發交福康安、李侍堯,於台灣府城及廈門二處,建碑碣三座,照依尺丈,慎選石工,妥為鐫刻。俾巖疆海徼咸喻朕勤政愛民、明慎用兵之意。
十二日(甲戌),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曰:該處熟番協同官軍搜剿賊匪,俱屬急公奮勉。而生番等自逆首窮蹙逃竄之後,經福康安明白曉諭,各社生番咸知順逆,幫同官兵、義民分路堵截賊匪,林爽文、莊大田無處逃匿。現在二逆首俱已先後就擒,所有打仗出力之熟番等,著賞給「效順」匾額;交福康安仿照各村莊義民之例,於所居番社一體頒賞,以示旌獎。至生番等雖與內地語言不通,亦不能辨識文字;但伊等素性好利,如內地布疋、鹽、茶等物,皆所嗜好。著福康安查明幫同搜拏逸賊之生番等,就其所好內地物件,酌量從優賞給,俾伊等益加感激,烝烝向化。
十三日(乙亥),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徐嗣曾曰:前因台灣剿捕賊匪,官軍節次打仗;據該提鎮等奏報,不知存亡者甚多。屢經降旨交福康安等嚴查,此項兵丁作何下落,尚未據查明具奏。兵丁等奉派出征,如果臨陣捐軀,或為賊所害,事後查明,不特應行賞卹,並當將其子弟等挑補兵缺,俾資養贍。如遇敵潰散,除投回軍營仍復隨同官兵打仗者,免其查究外;若事定後始行逃回,查無從賊情節,尚可貸其一死。倘竟甘心從賊,甚至助賊打仗,今見賊匪平定,私行逃回,或被拏獲;即當立行正法。雖其子孫等,將來亦不准挑補兵缺,以示懲儆。從來用兵之道,貴在賞罰嚴明。現在大功雖已告竣,但兵可百年不用,不可一日無備,此事,如福康安業已查明,即遵照前旨分別嚴辦;若因人數眾多,福康安回京以前不及查奏,即著交與李侍堯、徐嗣曾,各在內外逐一嚴查辦理,毋得稍事姑息。
十四日(丙子),常青、徐嗣曾同奏言:總兵袁國璜、健銳營翼長六十七,將莊大田解到。臣常青、徐嗣曾察看該犯,病勢已就奄息;又飭醫診治,亦說難以再生。不便任其因病而斃,倖逃顯戮,隨將莊大田綁赴市曹,凌遲梟示。郡城內外民人,觀者不下一、二萬,同聲歡忭。
同日,李侍堯奏言:領隊大臣普爾普帶同侍衛弁兵,押解匪犯林勇、林漢、莊大麥、莊大韭、許光來、許尚、簡添德、陳牙等八名,由廈門入口。臣查林勇係首逆林爽文之胞弟,其餘許光來等亦皆有名賊目,屢與官兵打仗之犯,均應慎速解京。除已專派文武護解外,並嚴飭沿途地方官小心護送;一面知會前途,一體防護,以期妥速行走。再,侍郎德成前往台灣勘估城工,於本月十八日抵蚶江登舟,二十六日得有順風,即帶同司員等開駕放洋。均奏入教聞。
十六日(戊寅),上命軍極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曰:據福康安委員解到從賊匪犯內蕭悟天供,上年五月內,被賊目水沙連監軍林舊拏去入夥等語。林奮為林爽文招集匪徒,黨逆助惡,亦係緊要賊目,未據拏獲具奏。著福康安即將該犯迅速查拏務獲,毋任漏網稽誅。至各犯家屬,均例應緣坐。現據賴應供稱,伊父賴箋、母張氏、妻林氏、子賴際會,俱在平和縣內地居住。著李侍堯嚴飭該地方官查拏辦理。其林順、石南、林良、胡真各犯家屬,雖據供稱在台灣地方被兵衝散,究難憑信;並令福康安、李侍堯於內外地方飭查,務得各該犯等家屬實在下落,按名查拏,照例辦理。
十七日(己卯),李侍堯奏言:運送軍米船隻,前後遭風失水者,共十七號。內蔡球琳等六船,有搶出撈起米石,並淹斃水手,自屬可信。其餘曾長鎰等七船,船米俱失,而船戶水手並未據報淹斃,恐有盜賣捏飾情事;現移咨撫臣就近提訊。又,外委蔡永勝、從九品官正邦二員,於轉遞軍報,畏怯風濤逗遛灣泊,以致耽延;現咨部斥革,枷號示懲。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徐嗣曾曰:運送軍米,如並未遭風,捏報沉失,自應查明治罪。但海洋風信不常,船隻破溺在所不免。且船戶等運送軍米,事屬因公,今遭風沉破,並有一船淹斃水手十七名,殊堪憫惻!著傳諭李侍堯等,即將淹斃人口,照漕船失風淹斃之例賞卹。其餘送遞文報等船,如有因風淹斃者,亦照此賞給,以示軫卹。至蔡永勝等,因畏怯灣泊,耽延軍報,怠玩已極,非發遣不足以蔽辜。俟枷號滿日,即發往伊犁烏魯木齊等處,充當苦差。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五十七
三月十八日(庚辰),劉峨奏言:第四起逆匪林候等,於三月十五日解至阜城縣富莊驛地方,內有林琴一犯患病危篤,不堪醫治;當即押赴市曹,凌遲處死,即於該處傳首示眾。其餘人犯、仍即管押前進。奏入,報聞。
十九日(辛已),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徐嗣曾曰:柴大紀贓私狼籍,若非剋扣營運,何由坐擁多貲?屢經諭令福康安嚴審定擬具奏。前據福康安派員先赴嘉義縣將柴大紀拏解至台灣府看守,福康安由南路回郡,即親行審問。目下南路賊匪自已搜查淨盡,計此時福康安早回至郡城;所有柴大紀如何骫法營私之處,何以尚未據查奏?又,永福係滿洲道員,近在同城,於柴大紀貪劣各款,若未經揭報,即係通同徇隱。況知府孫景燧、同知劉亨基等,種種貪黷斂怨,釀成事端,該府、廳、縣等,皆係永福屬員,平日漫無覺察,已不得為無罪。如永福竟有通同分肥之處,其罪互不可逭。曾屢諭福康安查明嚴參,迄今未據奏到。前有旨令福康安辦完善後事宜,於五、六月間風信平穩之時,起程內渡回京。福康安應趁此時將特交各案,會同徐嗣曾逐一秉公嚴查,據實速奏完結、回京。豈有無故拖延、在彼守候之理。著再傳諭福康安,務宜迅速查審具奏,以完此案。
二十一日(癸未),福康安、海蘭察、鄂輝同奏言:官兵進抵瑯嶠,將莊大田及伊母擒獲。尚有家屬在逃,隨分派水、陸官兵及通事、生番等,分途搜捕。旋據通事陳元品、生番頭目噠噠探報,莊大田家屬及賊目蔡福等,逃過瑯嶠。該處有運柴船二隻,惟恐賊匪奪船竄逸;預飭舵工許誥、謝助,如有賊匪上船,假意容留,灣泊近澳。官兵一到,即可全數就擒。茲探得賊眷、賊目等,在板六地方搶佔船隻。該處從無渡洋大船,不能遠竄,隨飭烏什哈達帶領水師前往圍拏。因颶風大作,頂阻不能前進。賊匪見官兵查拏緊急,欲逃往山後,舵工不肯駛行,心生疑惑,將舵工許誥斫傷,即棄船登岸。而南潭底、灰窯窟一帶地方,預有官兵、義民等在彼堵截,將莊大田之子莊天義、莊天勇、孫莊阿莫、婿楊由,莊大田之妻董氏、媳莊陳氏、女楊莊氏及有名賊目蔡福、謝檜、葉省之妻黃玉娘、幼子葉得意、蔡福之妻蔡賴氏,全行拏獲。並據搜山兵丁及委員義民、社丁等,擒獲著名賊目陳秀英等三十四名、股頭及匪夥等四百六十餘名。又普爾普在大武壠山內,拏獲林爽文三弟林勇、賊目陳寧光等五名。查逆匪滋擾日久,夥黨眾多,進剿以來,凜遵睿訓,官兵屢得勝仗,將賊匪痛加殲戮,生擒者即於軍前正法;其竄逸入山逆匪,亦被生番截殺,今全郡業已平定。但恐台灣地方寬廣,要犯或有藏逸,嚴飭員弁、兵丁、義民及番社通事、社丁,一體嚴密搜查。並查東港大洋內有小島一處,地名「小琉球」,為向來巡哨不到之處,亦分派水師前往查緝。務使山陬海澨,處處窮搜,以期盡絕根株,不留餘孽。不敢以首惡就擒,稍存暇怠。連日以來,拏獲解送前來者,亦紛紛不絕。林爽文、莊大田家屬,悉數生擒。惟莊大田第二子莊天畏一名未獲;據莊天義等僉供,已被生番殺死。可見該逆首等罪惡貫盈,不但身被俘刑,及其父母妻孥,亦不能一名漏網。至於黨逆賊目等,屢經官兵殲戮,間有逃竄,現在各路查拏嚴密,村民等震懾兵威,不敢容留藏匿。其有受賊荼毒者,尤思搜緝獻功,洩其私忿。平賊之後,復將逃逸有名頭目擒獲多人,其中如蔡福、劉陞、陳秀英三犯,與林爽文、莊大田首先謀逆;謝檜,陳天送、鄭記三犯,亦係助逆緊要賊匪,均應與莊大田家屬莊天義等六名口,派員解京審辦。查現有巴圖魯侍衛等,分起回京,已派春寧帶領一起行走。所有此次解送逆犯,即交春寧帶解赴京。其餘賊目林舊等三十六名、股頭、匪夥張邦光等四百六十九名,審明後,俱已即行正法。其莊大田之女楊莊氏、蔡福之妻蔡賴氏、葉黃氏之幼子葉得意,歸入緣坐家屬內辦理。至莊天畏,雖據僉供被生番殺死,所言恐不足信,仍飭嚴拏。再水底寮地方,在台灣極南與琅嶠番界相接。該處莊民原被脅從,因道路阻隔,不能投出。大兵一到南路,據義民首鄭其仁招致同族鄭武烈等,倡率莊民同鄭鄉等殺賊自效,收復枋寮、北勢寮兩莊。正月二十五日,有敗逃賊匪數千人竄至,該處民人等悉力抵禦,寡不敵眾,復被賊匪佔據村莊。臣等即於二十六日帶兵進剿,痛殲賊眾,招回逃散難民歸莊安業。尚恐該莊從前被脅之人,未可深信,逐一留心確查。如鄭鄉等帶領莊民在琅嶠搜拏賊匪,甚為出力,感懼之意,實出於至誠。惟陳昆等四十餘名,於賊匪竄至時,復行從賊;葉娥一名,曾經授過偽職,均難輕貸,業已查明,按名正法。至鳳山縣所屬地方,為南路賊匪起事之處。莊大田居住小篤家莊,首先在阿里港滋擾。嗣因賊勢鴟張,鳳山失陷,各處村莊,多被搶奪。新園、金京潭、下埤頭、楠仔坑及打狗港、竹子港,皆係賊目佔據。大兵南下痛加殲戮,並分別嚴飭各官兵在賊匪起事屯聚各處,實力搜捕;現已緝獲多犯。仍需臣等親身周歷,並將鳳山縣城詳悉查勘。又,山豬毛一帶粵莊,捐資倡義,實為奮勇出力,亦應前往撫慰,宣諭聖恩,俾知感戴。前自風港撤兵,行至東港,將應撤各兵先令赴鹿耳門、鹿仔港,聽候配渡。查東港地方,自去年九月官兵收復後,附近民人逃避該處,日聚日多,鳳山縣知縣張陞吉即駐該處彈壓,賑撫難民。今地方平定,恐民人等貪圖給賑,不即歸莊,轉致荒蕪田業;商同徐嗣曾飭令暫行停賑,催令歸莊。查明實在極貧丁口及廬舍彼焚者,給予撫卹。其府城被難民人,亦飭行台灣縣一體辦理。臣等於十三日自東港起程,次日至山豬毛粵莊。該處係東港上游,粵民一百餘莊,分為港東、港西兩里。因康熙年間平定朱一貴之亂,號為「懷忠里」。於適中之地,建蓋忠義亭一所。前年林爽文、莊大田滋事不法,經永福、楊廷理派俸滿教授羅前蔭,赴粵莊招集義民。旋有賊匪涂達元、張載柏執旗到莊招誘;兩里民人誓不從賊,將涂達元、張載柏即時擒斬。於十月十九日,齊集忠義亭供奉萬歲牌,同心堵禦。挑選壯丁八千餘名,分為中、左、右、前、後及前敵六堆;按照田畝公捐糧餉,舉人曾中立總理其事。每堆每莊各設總理事、副理事,分管義民。剿殺賊匪,攻破小篤家莊、阿里港等處賊營,牽綴賊勢。五十二年六月內,挑派義民副理事劉繩祖等,帶領義民一千三百餘名,由羅漢門山路赴援郡城,即在郡城外劄營禦賊。經常青奏明給予口糧。九月內,復派義民協守東港。該義民等,一載以來,打仗殺賊,始終不懈,實屬義勇可嘉!臣等親至該處,義民總理事、副理事及各義民等,紛紛迎接,當即明白慰諭,義民等歡呼感悅,出於至誠。查曾中立前經奉旨賞給同知職銜,仍請賞戴花翎,以示優獎。其教授羅前蔭一員,協同管理義民,頗著勞績,請照曾中立之例,賞給同知職銜,一併送部帶領引見。又義民副理事劉繩祖、黃袞、涂超秀、周敦紀四名,最為出力;隨同大兵在琅嶠殺賊,尤屬奮勉。俱請賞戴花翎,以示鼓勵。其餘義民首及義民等,俱經分別獎賞。復親至莊大田所住之篤家莊,查明莊姓人等,業經剿洗淨盡。莊大田叔姪房屋,亦已焚燬;隨將牆垣、竹園,復飭鏟平焚燬。村外有莊大田屋基二塊、蔗園二處、荒田二處,另行歸入叛產辦理。十五日即由潮州莊、新園渡下淡水溪,前赴鳳山查勘。縣城南面在打狗山麓,北門即係龜山,地勢低窪,四面可以俯瞰城內。從前鳳山復陷時,賊匪即由北門龜山撲進。所有圍城莿竹及衙署、居民房屋,悉被焚燬,一時不能整理。查有距城十五里之埤頭地方,民居稠密,為往來要路;已飭鳳山縣知縣,即暫在該處租賃民房辦事。並酌派兵丁前往駐劄。將來鳳山縣城,或即移於埤頭地方,仍用莿竹圍插;或因舊時基址,在附近山頂設立磚石卡座,以資控製之處,容臣歸入善後章程內,一併妥議具奏。臣沿途查閱南路一帶,地方遼闊,惟東港以南禾苗暢茂,粵莊亦皆栽插。其餘因賊匪滋擾日久,農民失業,田畝多已荒蕪。臣於經過各莊,逐加曉諭,民人逃避者,俱已綏輯寧居;廬舍被焚者,暫搭草寮居住。現在分委妥員查明撫卹,貧民等均可藉資接濟。且台灣地土膏腴,一年兩熟,現在雨暘時若,可冀豐收;一俟刈穫發場,閭閻元氣可復。臣於十七日至台灣府城,闔城衿士民人等,扶老攜幼,夾道歡迎。城內市廛如舊,景象安恬,民情甚為悅豫。再軍務業已告蕆,海蘭察應即回京。現在東風甚大,鹿仔港洋面較為平穩,海蘭察於二十日起程,前赴鹿仔港登舟,徑渡蚶江。所有回京巴圖魯侍衛章京等,亦應分起行走。除普爾普已帶十員進京外,茲海蘭察偕同岱森寶帶領四十員,分為兩起;春寧帶領十員,為一起;烏什哈達帶領十員,為一起。其餘暫留差遣,俟臣回京時,一同起程。至貴州、湖南官兵,道路較遠,屯練降番素性不耐濕熱,去年調至台灣正值冬令,氣候平和,該屯練等打仗出力,並未稍形勞乏;交春後天氣驟寒,為此地罕有之事,均無疾病。但恐一至三月,水土不能相宜,臣已酌量賞賚,並將出力兵丁面加獎諭,令與閩、浙駐防兵丁及較遠之黔、楚兵丁,先行撤回。查明現有船隻,盡數應用;即於二月十九日登舟,候風開駕。以後各起及前往各處搜山者,陸續撤回,次第配渡。查各兵人數眾多,若由一處配渡,船隻不敷,守候有需時日;到內地後,又恐擁擠滋事。今酌定由鹿仔港、鹿耳門兩處分渡。並早經飛咨李侍堯添撥船隻,分赴兩處港口渡載,自可不致貽誤。所有各兵起數,由鹿耳門配渡者:酌將廣州駐防兵作為第一起,令副都統傳清額帶領行走;杭州、乍浦駐防兵作為第二起,令將軍永慶帶領行走;貴州官兵作為第三起,令總兵許世亨帶領行走;廣西官兵作為第四起,令副將巴爾布帶領行走;廣東官兵為數較多,另派四起,令總兵陸廷柱、李化龍分起帶領行走。其由鹿仔港配渡者:屯練降番作為第一起,令總兵穆剋登阿帶領行走;湖南官兵作為第二起,令總兵尹德禧帶領行走;福州駐防兵作為第三起,派協領海興阿等帶領行走。其福建本省水陸官兵,另分四起,交原帶鎮將等官,亦由鹿耳門撤回本營。查台灣額設戍兵,年滿者,例應由內地各營派兵換防。現在查明年滿兵丁,令隨撤回征兵內渡;即於征兵內挑選壯健者更換,以省往來換戍之煩。惟是戍兵額數共有一萬餘名,陣亡、病故及遺失之數甚多。現在嚴切詳查,或竟係營製廢弛,兵丁本有缺額情弊,不得以傷亡遺失為辭,任其掩飾。且遺失之兵,是否臨陣潰逃,抑係去而從賊,均應嚴行究辨。所遺各缺,亦即在征兵內挑留頂補。所有此次留挑額缺征兵,俱於續調各兵內挑選;自調至台灣日期,扣滿年限,再行更換。其嘉義被困兵丁及初調台灣者,仍令先行撤回,以示體恤。至台灣營製,尚須酌量增添改設,是否乃前全數換防,抑應一半換防,一半酌募本地義民充補之處;容俟查明確切情形,妥義具奏。至辦理善後事宜時,自須遵旨酌留兵力,以資鎮撫。查湖南、貴州官兵,素稱出力,但程途遙遠,經歷數省,若不全數撤回,途中預備供支,久稽時日,未免致滋煩費。惟廣東距台灣較近,洋面若遇順風,一帆可達;今即將廣東兵丁內酌留一千名。該兵丁訓練有方,此次在軍營打仗奮勇,甚屬可用,以資搜緝逸匪、彈壓地方,必能得力。一俟餘匪搜拏淨盡,酌量應行撤回時,即令撤回,亦母庸在台灣久駐。所有撤兵各項事宜,已咨明李侍堯妥為備辦。官兵登岸後,即間日分起行走,各由原路撤回。但恐海洋風信靡常,同時開駕之船先後參差,動隔旬日,難以預定。並咨商李侍堯酌量情形,令兵丁隨到隨行;即由李侍堯知會前途,一體預備。再屯練降番,此次調赴台灣,自川江順流而下,由湖北、江西入閩境;現在春水漲發,湖北宜昌府以上,灘高流急,逆水難行,時日每多稽滯;應令其到四川交界,改由陸路行走。該處係山道,林木茂密,尚不致十分炎熟;屯練等素習山行,毋庸多備夫馬;途中行走,諒來亦不生疾病。又前在內地招集之泉州、漳州鄉勇,業經收繳軍器,派員帶領各回原籍。其台灣南、北兩路義民,亦已令其陸續繳出軍器,散遣歸農。再查現在軍務告竣,內地亦關緊要,提督大員應即令一員先回本任。現今將台灣戍兵缺額,及內地各營征兵挑留頂補等事,趕緊查辦;即令梁朝桂速赴新任,不致耽延時日。至常青現已革職候訊,其應辦事宜,魁倫未到之前,交鄂輝暫行帶印接辦。鄂輝人甚幹練,辦事細心,現與商辦善後各事宜。其柴大紀一案,亦即會同審辦。惟該將軍四川本任緊要,未便久留,一俟稍有就緒,即行起程回任。至總兵張芝元已派赴各處,詳查投誠賊目,連眷送回內地,分別辦理。該鎮於此等事件,查辦最能妥協,將弁中實無可更換之人,應請俟辦竣後,再令赴京陛見。又義民首守備黃奠邦,招集義民固守嘉義縣城,深為賊匪所恨,將伊祖父墳墓全行發掘。臣到軍營後,黃奠邦屢次隨同打仗,頗屬勇往。又有義民首張元懃、王得祿搜拏賊目、訪探賊情,均能不辭勞瘁。前經臣等奏明,分別賞戴花翎、藍翎在案。該義民等捐資倡義,始終奮勉,今賊已蕩平,自應酌加鼓勵,懇恩賞黃奠邦巴圖魯名號;令張元懃、王得祿換帶花翎,以示獎勸。再,行抵府城,即提柴大紀並傳集署中軍遊擊事中營守備王天植及節年充當巡捕之千總李春魁、羅勇、鄭名邦、把總蔡開祥、柴大紀胞弟柴大經、家人林道清暨應質人等,逐一親加研訊。內如巡閱至彰化聞賊匪滋事轉回府城一節:緣五十一年,柴大紀巡查各營,於十一月初七日至彰化縣,經副將赫昇額、知縣俞峻稟知,大里杙藏匿匪犯,請多派官兵前往查拏。柴大紀藉調兵為名,於初八日起身,十二日回至府城;直至十六日始令遊擊耿世文、知府孫景燧帶兵三百名,先後赴彰化,會同副將赫昇額等緝拏賊匪;並不親身前往。至十二月初二日,嘉義縣守備稟報,彰化縣城被賊攻破。柴大紀派令遊擊李中揚帶兵六百名,前赴嘉義;至初四日下晚,始自帶兵出城。又在演武廳駐劄,不即前進。永福、楊廷理往詢,柴大紀藉稱人夫短少,砲位火藥無人抬送。當經永福、楊廷理催促,始於初五日帶兵起程,行至灣並溪,賊已擁至,退回鹽埕橋劄營。是柴大紀聞知賊匪滋事,尚復退回府城,安坐二十餘日,並不親自帶兵剿捕;又經永福等催促,始行起程,種種退縮畏葸,釀成逆案,已屬確實。其令兵丁內渡貿易,以致存營兵少一節:查柴大紀操演各營兵丁,每年不過一、二次;各營將弁相率效尤,亦不認真訓練。甚至兵丁防汛該班,亦俱幫貼錢文,私相替代;自三百五十文至六百文不等,多不親當差使。又兵丁等名雖充伍,其有貲本者,仍各貿易營生;餘俱游手飲博,相習成風,管製遂不可問。惟派令兵丁至內地貿易一節,嚴訊柴大紀堅不承認;質之王天植及弁兵等,亦僉供兵丁在台灣自做生理屬實;並非柴大紀出貲派令貿易。況船隻出洋,各口俱須掛號查驗,而鋪戶人等亦可逐一挨查,不敢代為隱諱。其僱倩當差錢文,亦稱係該班兵丁得受,柴大紀並無從中染指。但兵丁等任意游蕩,若非柴大紀及營員得賄縱容,何至廢弛若此?又據伊弟柴大經供稱:『前年十月曾借給台灣府城廣隆糖行黃姓番銀一千五百圓,每月二分行息,至今尚未收清。實係黃姓缺本暫借,並非夥開糖行』。所言殊難憑信,必須徹底根查,方成信讞。至柴大紀聲名狼籍,其貪劣款蹟定不止如德成所奏,隨訊問王天植、鄭名邦等,據鄭名邦供稱:『充當巡捕,四十九年跟隨柴大紀巡閱各營,十月到嘉義縣,有守備吳剛為步箭兵林長春、劉欽球補額外外委,各許送番銀為謝。十二月內回到府城,遇有缺出考驗,就將伊二人拔補。劉欽送番銀一百二十圓;林長春送番銀一百三十圓,俱是見柴大紀當面交收』等語。隨令柴大紀質對,亦供認不諱。恐其婪索得賄情弊,尚不止於此;且戍兵短少數目,查報未清,月餉必有剋扣;其鎮標中營所管官莊租息,聞亦有虧短侵挪之弊。現在逐細嚴審,調查卷案賬目,徹底跟究。除守備吳剛、外委劉欽業已陣亡,無從提訊外,請將署鎮標遊擊事中營守備王天植革職;並將千總鄭名邦、李春魁、羅勇、把總蔡開祥、外委林長春,均屬要證,分別咨部斥革;一面嚴加鞫訊,從重定擬。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徐嗣曾曰:前據琅玕奏,查抄柴大紀家產,詢據該犯家屬供出,柴大紀在台灣任內,前後所得出息共有五、六萬金。若僅止如鄭名邦所供得受兩外委贓賄,不過番銀二百餘圓,為數無幾;焉能如此之多?此外賣官鬻爵,婪得多贓,必更有大於此者,不可不徹底跟究。現在應行提訊人證內,微未備弁即行照例咨革外;如續有查出骫法營私之文武各員,即一面解任嚴訊,一面具摺參奏,毋任稍有隱飾。此案,並著徐嗣曾會同審辦。徐嗣曾係本省巡撫,又與柴大紀係屬同鄉:柴大紀種種貪劣款蹟,更無難查訪得實也。至台灣額兵,節據該提鎮等嚴切詳查;昨又有旨諭李侍堯、徐嗣曾各在內外逐一嚴查辦理。為時已久,何以尚未查有頭緒?如查明該兵丁等遺失後有從賊情節,今見賊匪平定,始行逃回者,一經拏獲,應遵照前旨立行正法。其子弟亦不准挑兵食糧,以示懲儆。或竟係該處營製廢弛,柴大紀營私舞弊,作為虛糧冒餉,輒以傷亡遺失為辭,希圖掩飾;尤不可不切實跟究,入案辦理,以彰其罪。至台灣營製尚須酌量添增改設,前已有旨令將一半換防,一半酌募本地義民、社番充補,既可以鼓勵義勇,而內地兵丁仍有一半在彼防戍,分班輪換;其家屬皆在內地,又可以互相牽製,於事似屬兩有裨益,自應仍遵前旨辦理。惟是內地兵丁渡洋防守,若無恆產,恐所得錢糧不敷資給,仍不免借端擾累、營私貿易等事;或將入官叛產酌量撥給,作為幫貼。遇換班時,仍著前後交代,收取餘息,以資貼補當差,似為妥協。並著福康安等一併詳悉妥議。再逆匪夥黨陳泮、吳領二犯,俱係有名頭目,前已有旨令福康安等嚴密查拏,是否業經拏獲?又現據林勸等供出,林爽文之族長林石,亦尚無下落。並著福康安嚴拏務獲。至福康安奏莊大田之次子莊天畏,雖訊據獲犯供稱已被生番殺死,但所言恐不足憑信,仍應一體嚴拏,毋任漏網。又據福康安奏,查勘鳳山縣城地勢低窪,既不足以資控製,自應察看形勢,酌量移建。此外,如嘉義、彰化、淡水等處舊設竹城,是否亦應酌量遷移,或另應添建磚石城垣之處,俱應乘此番整頓之時,逐加履勘,籌畫萬全。著福康安會同徐嗣曾悉心妥辦。其餘一切善後事宜,頭緒紛繁,均須福康安在台灣一手經理。福康安總須逐一辦理完竣,再行起程;即在彼多駐數月,亦屬無妨。總期於事有益,一勞永逸,方為不負任使也。
上又諭內閣曰:現在,福康安前抵鹿仔港未及三月,即已屢破賊巢,擒獲逆首,南北二路全境蕩平。所有官兵止係屯練及黔、楚官兵數千,何嘗需用多兵?設如恆瑞所言,必須添兵六、七萬,合之台灣原有之兵,則十餘萬矣。不獨各省徵發,遠近驛騷,且行走配渡需時,目下尚不能全數到彼。幸而朕洞燭幾先,即令福康安、海蘭察帶同巴圖魯侍衛等前往。於恆瑞奏到時,又以其言不可信,諭令福康安堅持定見,速由鹿仔港前進。今得剋期蕆功,設非朕令福康安、海蘭察前往,即准其添調十餘萬大兵,交常青、恆瑞二人統率,則伊等在彼守候,日事因循,仍前零星調撥,不特嘉義縣城早為賊所陷,即郡城亦不可守,尚復成何事體。昨詢據委解逆犯來京之都司張爾魁稱,賊匪攻圍嘉義縣城,勢已危急,若福康安遲到三日,縣城必不能守。是該處城池得以無恙者,皆賴朕燭炳幾先,命福康安等速往之效。前因柴大紀駐守嘉義將及半載,並據奏忍饑待援,不忍出城,朕嘉其忠義,逾格加恩,封以伯爵;並賞銀一萬兩。倘非福康安早到,則嘉義縣城已失,柴大紀為賊所害,既可以藉口沒於王事,罪狀或不致於敗露;豈不使貪縱營私、激成事端之人,非惟倖逃重戾,轉得叨冒厚恩。茲幸福康安星往救應,嘉義縣城得以無虞,而柴紀大之捏詞守城,並貧黷各劣跡,不旋踵而破露。可見朕恩不能濫受,骫法昧良之人,亦必不為天理所容,終致敗露。而恆瑞從前之妄請多兵,幾至惑眾誤事者,不可不治其罪矣。福康安於袒護恆瑞一節,固有應得之咎,若非成此大功,亦豈能將伊寬恕。茲因其功大過小,是以錄其功而宥其過。福康安嗣後惟當倍加儆省,益矢公慎,勉副朕教誨成全至意。至福康安此次前往督辦剿捕事宜,遵照節次指示,調度有方,用心周密,真能不負任使,朕心深為嘉許!海蘭察屢次督兵進剿,甚為奮勇可嘉!又將莊大田家屬及逆犯莊大韭、林勇,全數擒獲,而籌辦一切事宜,均能井井有條。福康安、海蘭察前已晉封公爵,賞給寶石帽頂、四團龍褂,四開氣袍;著再各賞用紫韁。但福康安係將軍,發蹤指使,皆其調度,福康安著加賞金黃腰帶。並賞給福康安、海關察金黃辮珊瑚朝珠各一盤,用示優異。和珅承旨書諭,於一切清漢事件,始終鉅細無遺,勤勞懋著,前已晉封伯爵;著一體賞用紫韁,以昭嘉勵。
上又諭內閣曰:山豬毛義民,急公慕義;一載以來,隨同官兵剿殺賊匪,始終不懈,實屬義勇可嘉!業經領給諭書匾額,特加旌異,並諭令將各義民等分別獎賞矣。所有管理義民之教授羅前蔭,著加恩賞給同知職銜。曾中立業已賞給同知職銜,仍著賞戴花翎,並加恩給予義勇巴圖魯名號。俱著送部引見。劉繩祖、黃袞、涂超秀、周敦紀,著賞戴藍翎,用示優獎。黃奠邦著賞給順勇巴圖魯名號,仍著一併送部引見。張元懃、王得祿,並著加恩賞戴花翎。其曾中立、黃奠邦,仍照加賞巴圖魯名號之例,各賞銀一百兩,以示獎勸。
上又諭內閣曰:此次台灣剿捕逆匪,調各省兵丁前往協剿,均屬奮勉出力。現在逆首就擒,台灣全郡平定,因念該兵丁等遠重洋,究為涉險;除福建本省及廣東、浙江二省兵丁,鄰近海疆,渡洋素所經習,毋庸另行加恩外;其湖南、貴州、廣西及四川屯練兵丁,俱應酌加恩賞。如該四省兵丁,現已撤回,著李侍堯於該兵丁內渡時,每名各賞銀二兩;如此旨到時,回兵已離閩地各歸原省,即著李侍堯咨各該省督撫,按名賞給。又廣東兵一千名,既暫行留駐台灣,且前此隨征剿捕,均極奮勉出力,並著福康安、徐嗣曾,一體按名各賞給銀二兩。
上又諭內閣曰:此次押送逆首林爽文及賊眷、賊目之各員弁,沿途俱能小心管押,行走迅速;且在台灣打仗殺賊,均屬奮勉。所有解員馬龍、李芳園、張爾魁,加恩以應陞之缺陞用;仍俱著各賞緞二疋。參領札拉芬亦著賞緞二疋;護軍校神奇保、守備丁世偉、鄧應相、德恩及千總領催,俱著各賞緞一疋。其護解兵丁,並著各該省督撫查明,各賞給一月錢糧,以示獎勵。
同日,徐嗣曾奏言:在水沙連軍營附近將一切賑貸及平糶章程與福康安面加酌定後,福康安進剿南路,臣親赴彰化遍加查勘。縣城內衙署及民房被賊焚燬無剩,村莊被焚者亦甚多。惟有鹿仔港至埔心數莊保守無失。該邑難民遷避鹿仔港者,不下十數萬眾,業經該地方官按月散給米糧、蕃薯,得以存活。臣以此時賊匪已平,諭令急早歸莊。俟查明戶口,將鹿仔港撫卹口糧歸入本莊散給。一面發銀苫蓋草寮,以資棲止。該民番等,風聞陸續歸莊已有十之六、七。自大甲溪至淡水一帶,村屋無毀,惟上年播種無幾,收成歉薄;且該處義民出力者多,亦應查明酌量撫卹。於本月初旬至嘉義地方察看,城內民房尚俱完固,遠近村莊亦多焚燬,惟鹽水港一處房屋齊全。由嘉義縣至南路,台灣縣難民遷入府城者居多。府城以外村莊,竟屬蕩然。鳳山城內與彰化相同,其村落亦多遭蹂躪,惟廣東莊義民田園廬舍最稱完善。東港一處,先為逆匪佔據,後為官兵剋復,難民搭蓋草寮多集於此。查台灣、嘉義城內及鳳山之東港三處,本有賑卹口糧,臣飭照鹿仔港之例,招諭難民各自歸莊,以待查賑。日內亦漸次安集。統計全郡之難民而論,彰化為最重,台灣、嘉義、鳳山次之,淡水為輕;必須分別核實辦理,以期無濫無遺。臣遴委妥員,分赴各處詳晰確查,凡賊匪經過之所,房屋未經被毀者,如係義民竭力保護之莊,即應量予獎恤;如係被賊脅從得以免毀之莊,此時予以自新已屬格外,不得再邀賑恤。其房屋雖被焚燬,而歸莊後尚能造蓋修補力可自給者,亦毋庸給賑。惟實係遭賊焚搶流離因苦之難民,造具清冊給予一月口糧後,察看情形,如尚須接濟之處,再當量為展賑。並因各路米價昂貴,設廠平糶;其無力耕種者,酌借籽糧,以平市價,而急農務。節次各省撥濟軍需米石,本甚寬裕;但海洋轉運須時,現在台灣存米所剩無多,僅敷平糶借貸之用;其辦賑口糧,祗可折給銀兩。查閩省從前辦理折賑,每石至二兩而極。此時台灣糧價均在三兩以外,若照二兩折給,仍不免拮據。仰懇皇上格外施恩,每石准予三兩,則民食更為普濟。臣隨時留心嚴密稽查,務使均沾實惠。至全郡甫經蕩平,尤當以搜拏餘匪、綏靖地方為要。逆黨內間有竄逃賊目,俱經福康安派撥兵弁迅速按名查拏。臣嚴飭各屬四面協同訪緝,毋使一名漏網。連日多有弋獲者,輿情倍加安貼。自二月初旬以後,甘雨優沾,凡已經播種之田,禾苗暢發,早收可卜豐稔。柴大紀前任台灣總兵時,臣在藩司任內,聞其操守平常,營伍不能整頓,但無確實款蹟。五十一年四月內,柴大紀調任汀州鎮內渡。旋奉旨仍回台灣本任,到省面晤,臣曾以海外重地,營務要緊,務須正己率屬等言規勸。柴大紀極口應諾,並云:『台灣連有鉅案,我責任匪輕,此去當倍加整飭,內地儘可訪察』等語。回任後未及半載,即值逆匪滋事,臣在省時,聞其帶兵赴剿原係永福、楊廷理催令出城。後來,在三坎店打仗及在嘉義縣守城,凡有台灣內渡之人,頗有稱其出力者,臣方信以為真。及臣抵鹿仔港後,訪知台地班兵全無約束,不事操演,日逐賭博、遊蕩;用以剿禦賊匪,率多畏葸不前。府城內及各處兵房,並不隨時修葺,坍廢無存。是柴大紀之廢弛營伍,莫此為甚。並聞營弁缺出,柴大紀並未秉公考驗,竟有恣意受賄,始行拔補情事。其貪鄙營私,已屬昭著。且於林爽文起事之初,適在彰化巡閱,並不前往查拏,轉回至府城逗遛,亦係實有其事。是柴大紀種種款蹟,殊出意計之外。臣現在府城,見聞更為切近,惟有再加嚴密確查,務期水落石出,告知福康安嚴審辦理。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徐嗣曾曰:台灣值逆匪滋擾之後,村莊被毀,小民失業,自應妥為賑恤。但被難民人全藉口糧接濟,如果該處存留米石不數辦賑,此時無論折給三兩,即使再加一倍折給六兩,小民雖有銀兩無米可買,亦將何以得食。且前據李侍堯奏:『台灣軍務告竣,合計本省及各省撥運之米,除應行籌備外,尚多米四十二萬石。其各省未經運到閩境米石,均已咨明截留』等語。據所奏情形而論,是各省協撥米石,儘足敷閩省軍糧、民食之用。即台灣應需辦賑口糧,亦可由內地運往。何以徐嗣曾又稱台灣存所剩無多,辦理賑務又須折給銀兩,殊不可解。且現據福康安奏,沿途查閱南路一帶,被賊滋擾地方,田畝多有荒蕪。其東港以南禾苗暢茂,粵莊亦已栽插。現在雨暘時若,可冀豐收。是台灣地方,其已經播種之處,正復不少;且該處地土膏腴,一歲兩熟。現在賊匪早經平定,被難民人已陸續歸莊;即未經墾種者,亦已照常耕種,可望有收。此時辦理賑務,即照向例二兩折給,足敷糶買,又何必遽議加增?向來台灣官吏侵漁成習,遇事即思浮冒,以圖肥橐。今經大加懲創之後,無可藉端,又欲借折賑為辭,多增價值,預為冒銷地步。福康安等不可不嚴行查禁,毋任官吏捏詞浮冒,墮其術中。如有此等情弊,即行指名嚴參辦理。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五十八
三月二十三日(乙酉),李侍堯奏言:閔鶚元咨稱,二批川米六萬石,於二月初一日開行,難以停止。又據湖南運員稟稱,奉文停運之前,已運米六萬六百餘石,俱抵閩境。查此次米石既已放洋赴廈、挑運過山,自未便令其運回,應將前項米九萬五千六百餘石,俱照數兌收閩省。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徐嗣曾曰:前據李侍堯奏,台灣軍務告竣,計本省各省撥運之米,盡足敷用;其未運到閩境米,應行截留停運。是以,諭令各該督撫等,將浙江、湖南、四川未經起運米石,一體截留,分別辦理。昨又據徐嗣曾奏,台灣存米除給發軍糧外,所存無多;其辦賑口糧,議欲加給折色銀兩。業經降旨令該督撫嚴查辦理,毋任屬員藉端浮冒。今據李侍堯奏,江蘇、湖南續運米石,業已運到閩境。李侍堯即照數兌收!前台灣存貯之米,果屬不敷辦理賑務,正可將此二項續收之米,酌運台灣,既可以接濟民食,亦可免冒銷之弊,較為兩有裨益。
二十八日(庚寅),上諭內閣曰:被賊戕害各員,如果抗節捐軀沒於王事,本應一例給予卹典;設其家屬因公猝遭他變,亦可酌量加恩,以示軫卹。劉亨基在任時,肆意貪黷,自知為眾怨所歸。因見該處情形必滋事端,即豫令家屬攜帶多貲內渡回籍,藉為營窟之計。而中途洋面遭風壞船,親族人等俱被累淹斃,貲財漂沒無存。可見昧良黷貨、骫法釀變之人,即其身倖逃憲典,亦為天理所不容;報應昭然,可為烱戒。嗣後有守土之責者,惟當各矢清慎,砥礪廉隅,時時循思天理,凜遵國法。若不知儆畏惟事貪婪,則劉亨基等即其前車之鑑。
四月初二日(甲午),孫士毅奏言:南澳、碣石、海門各營汛及饒平、惠來等縣稟報:台灣凱旋官兵內渡,由閩省廈門、蚶江、海門收口,因風漂泊到境者,計粵東、乍浦兩處駐防及福建官兵已有八、九起;即飭令地方官料理,分別出境歸伍。奏入。
上諭內閣曰:前因各省兵丁調往台灣剿捕逆匪,遠渡重洋,究為涉險;曾降旨令將湖廣、貴州、廣西、四川四省兵丁,於內渡時,每名各賞給銀二兩;又留駐台灣之廣東兵丁一千名,亦經一體賞給。至廣東、浙江及福建本省兵丁,因其鄰近海疆,渡洋素所經習,是以未經另行加恩。今孫士毅所奏,凱旋官兵多有漂入粵境。此項兵丁,俱由閩省內渡,因遇風漂入他省境界,即素習海洋,究屬遭險,亦堪憐憫!所有台灣漂入粵境官兵,著孫士毅查明,無論何省官兵,如前降諭旨未經賞給者,即著每名賞給銀二兩。如已離粵境各回原籍,即著孫士毅行知各該督撫按名賞給。嗣後,如有凱旋官兵因風漂入他省,查明未經得賞者,俱照此賞給,以示朕格外軫卹之意。
臣等謹按,國家設有額兵,原以備徵發之用。該兵等平素優給錢糧,身家得資養贍,一旦遇有徵調,即偶經涉險亦屬分所應然,我皇上於辦理台灣事竣時,出力兵丁,因其遠涉重洋,優加賞賚。復因念廣東、浙江、福建之兵凱旋內渡,遭風漂泊,又續降恩綸,每名賞給銀兩。所以體卹戎行者,有加無已。深仁厚澤,浹髓淪肌,眾志有不成城者哉?
初七日(己亥),李侍堯奏言:台灣全境蕩平,所有南北兩路凱旋官兵一到,即須按次遄行。臣前已飭行司道等,酌定章程,豫為備辦。三月初九日,接准將軍福康安來咨並抄寄摺稿,已令各路領兵大員,分起配船載渡。臣查海洋風信靡常,其自鹿耳門、鹿仔港兩處開行,或收入廈門,或收入蚶江、崇武澳,均須隨風收泊。臣已飛飭口岸各員,於官兵登岸處,即妥為辦送起程;仍酌量間日行走,以免沿途擁擠。至四川松潘鎮總兵穆剋登阿帶領屯練降番兵丁,已由廈門、蚶江及銅山、漳浦等處登岸,接續前進,二十四日即可全過泉州。又江寧將軍永慶,因風收泊銅山澳,起岸來廈。其所帶杭州、乍浦駐防兵船,收入廈門;亦間有收南澳、詔安到廈者。尚有一船未到。俟到齊即帶領起程。又廣東副都統博清額帶領廣州駐防兵,因風收入廣東惠來縣,並有收入黃岡、漳浦、銅山者;兵丁即就近取道回粵。其抵廈之船及未到一船,該副都統現在來廈帶領起程。又鎮筸鎮總兵尹德禧帶領湖南兵丁,已由蚶江、廈門收口,現已照料陸續起程;至巴圖魯等及福州滿兵,亦接續進口遄行。連日天氣晴和,官兵行走俱極安妥。其貴州官兵,原係總兵許世亨帶領;該鎮已補放浙江提督,所有原帶兵丁,查有貴州副將岱德,堪以管領回黔。臣俟其抵岸,即飭知遵照。其浙江、廣西、廣東、福建等省綠營官兵,軍營分派起數本係編列在後,是以尚未收口。現飭妥協預備,俾得隨到隨行。再船隻一項,已節次飭撥前往,並與福康安往返札商,轆轤駕駛,以資配載。侍郎德成於二月二十九日帶同司員等抵鹿仔港,初二日登岸。至福州將軍魁倫於本月十五日由崇武澳放洋,此日應抵鹿仔港。奏入,報聞。
十二日(甲辰),福康安、鄂輝同奏言:台灣遠在海外,南北兩路地方極為遼闊。澎湖一島控製鹿耳門,為台灣屏蔽,山海汛防,均關緊要。近年以來,柴紀大貪鄙不職,而各營官員亦多不得其人;營伍日漸廢弛,遂致釀成逆案。茲當剿平賊匪之後,應於軍營出力之員內,不論何省,慎選幹員請補,方足以資整頓。查台灣鎮所屬各營內副將二缺、參將一缺、遊擊七缺,均未補放有人。又,安平協副將丁朝雄、南路營參將瑚圖里,前已俸滿;照例將副將李威光、參將曹貴調補。查李威光帶領內地義民隨在軍營,雖知黽勉,才具究屬中平;曹貴尚未到營任事,察其材力亦非堪勝要缺之人,均應酌量更調。臣等進兵時,於軍營帶兵各員內,隨時留心察看,量其人材,核其勞績,逐加遴選。查有福建同安營參將福蘭泰,才具明幹,辦事安詳,在鹿仔港堵禦賊匪、駕馭義民,甚為嚴密得體,堪以陞補台灣北路協副將。又,福建督標水師營參將潘韜,熟諳營伍,材堪造就,調赴台灣日久,始終出力,堪以陞補澎湖協副將。又,廣東羅定協副將孫全謀,才具明晰,隨征出力,諳習水師,於台灣情形較熟,堪以調補安平協副將。又,福建陸路提標前營遊擊穆騰額,堵剿賊匪認真出力,堪以陞補台灣城守營參將。貴州清江協右營遊擊魯安邦,打仗奮勇,曾任京營守備,通曉事務,堪以陞補台灣南路營參將。又,台灣鎮中營遊擊一缺,為鎮標要缺,營務最繁;凡挑補兵丁、清查軍械等事,皆其專責。於都司內揀選,一時實難其人。查有福建陸路提標右營守備潘國才,才具明幹,遇事奮勉;懇請將潘國才照水師守備應陞之例,陞署台灣鎮中營遊擊;照例扣滿年限,另請實授。又,福州城守左軍都司敏祿,明白謹慎,堪以陞補台灣鎮標右營遊擊。又,廣東澄海協都司麥瑞,熟習營伍,堪以陞補安平協中營遊擊。又,海壇鎮標中營遊擊葉有光,熟習台灣風土,堪以調補安平協右營遊擊。又,福建水師提標左營遊擊黃象新,打仗出力,堪以調補澎湖協右營遊擊。又,騎都尉陳大恩,原任湖北施南協副將,緣事革任,仍留騎都尉世職;懇請來台灣軍營效力。該員自進兵以來,打仗奮勉,仰懇將陳大恩留於台灣,補放台灣鎮太營遊擊。又,原任溫州鎮總兵魏大斌,自革職以後,深知感懼,守城禦賊甚屬出力;但觀其才,實非幹練,應請將魏大斌補授安平協左營遊擊。又,台灣、澎湖有應補守備八缺,分防汛地、管束兵丁,均關緊要。現在整頓營伍之時,亦應揀選年力強壯、打仗奮勇人員補放,以收實效。查有候補守備陳宗煌,堪以補授台灣鎮標中營守備;廣東提標千總陳廷高,堪以陞補台灣鎮左營守備;汀州鎮標千總吳芝鳳,堪以陞補台灣城守左營守備;潮州鎮標千總吳大瑞,堪以陞補北路協左營守備;福建水師提標千總李文彩,堪以陞補安平協左營守備;泉州城守營千總李漢陞,堪以陞補安平協右營守備;閩安協左營千總雷鳴揚,堪以陞補澎湖協左營守備;安平協千總聶世俊,堪以陞補澎湖協右營守備。又,浙江溫州鎮總兵、黃岩鎮總兵二缺,令將軍營出力副將,揀選陞用。蔡攀龍陞任提督,普吉保調任台灣,所遺海壇鎮、汀州鎮員缺,俱係軍營所出之缺,例應以軍營人員補用。臣留心察看,於台灣軍營副將內逐加遴選,有福建興化城守副將格繃額、廣東香山協副將謝廷選,屢著勞績,自隨同臣等打仗殺賊,均屬奮勉。又,福建閩安協副將丁朝雄,帶兵收復東港海口,粵莊糧米得以運至府城;數月以來,堵禦賊匪,防守極為嚴密。以上三員,俱堪專閫之任;請將謝廷選補授溫州鎮總兵,格繃額補授汀州鎮總兵,丁朝雄補授海壇鎮總兵,以示鼓勵。此外,軍營副將內,惟貴州銅仁協副將岱德,打仗奮勉出力,已奏請賞給「巴圖魯」名號。但才具少欠開展,尚須歷練。其餘,並無堪勝總兵之人,不敢濫行保奏。所有黃岩鎮總兵員缺,應請旨簡放。再,浙江兵丁,原係溫州鎮總兵魏大斌統領前來台灣,因魏大斌業已革職,派令副將詹殿摧帶領撤回;但兵數眾多,不敷照料。查溫州鎮總兵員缺,現請將謝廷選陞補,應即令謝廷選管帶各起兵丁回浙,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曰:柴大紀貪縱玩弛一案,前經福康安訊據守備王天植及柴大紀之胞弟柴大經等錄供具奏。是柴大紀骫法侵貪,俱有證據;其餘各款,亦無難向柴大紀逐一研訊,跟究得實。何以許久尚未審訊明確?即前次所奏供情,亦止係就弁兵及伊弟柴大經等供出,而柴大紀尚未見訊取確供。著福康安即將該弁兵及柴大經等所供:柴大紀聞知賊匪滋事退回府城,及帶兵出城又在演武廳駐劄,並不親在剿捕;並派令兵丁至內地貿易、借給糖行番銀、得受兵丁銀兩拔補外委各款;並此外種種劣跡,即向柴大紀逐一嚴加鞫訊,錄取確供,迅速定擬具奏,毋任稍有狡展。再,前此福康安等奏到獲犯各供詞內,據莊大田供出:『有孫一人莊有,又堂弟莊樹,現在平和廣坑莊生理』。蔡福供出:『前年林爽文攻破諸羅,有素識之何霜榮引進入夥』等語。此三犯,現在曾否拏獲?該犯等係逆犯親屬、夥黨,不可不嚴拏審辦,以淨根株。著福康安、李侍堯,一體嚴飭查拏務獲。
上又諭內閣曰:謝廷選著補授浙江溫州鎮總兵、格繃額補授福建汀州鎮總兵、丁朝雄補授海壇鎮總兵,以示鼓勵。其浙江黃岩鎮總兵員缺,著王柄署理;俟服闋之後,再行實授。
上又諭內閣曰:前因台灣出有武職各缺,曾降旨諭令福康安查明軍營出力人員內,酌量奏補。今據福康安奏請酌量補放,俱著照所請。其千總、把總、外委等缺,著福康安於軍營出力弁兵內,擇其才具堪以管教兵丁者,酌量拔補,照例咨部。至此項陞補人員,若一概送部引見,伊等俱在軍營奮勉出力,此時台灣逆匪初平,正資人料理彈壓,未免又需調署;且魏大斌曾任總兵,亦經素識,更無須令其來京引見;所有此次陞補各員,竟無庸送部。
上又諭內閱曰;特爾敦轍派往台灣剿捕逆匪,尚屬出力,業經加恩賞給副都統職銜。今自閩回京於途次病故,殊屬可憫!著加恩賞給銀二百兩,以示軫恤。
十三日(乙巳),上又諭內閣曰:此次剿捕台灣逆匪,所有派出帶兵之巴圖魯侍衛等,打仗殺賊甚為奮勇。雖止係內地奸民滋事,非從前平定准噶爾、回部、金川可比,但數旬之間,生擒南北兩路逆首,台灣全郡蕩平,辦理甚為迅速。除軍營出力人員,業經降旨加恩分別陞用外,今特爾敦轍雖已賞給副都統職銜,但在途病故,殊堪惻憫!其巴圖魯侍衛等,著福康安詳悉查明,如有似此實在出力勞績懋著者,據實具奏,候朕降旨交部查明伊等所得功牌,酌量議給世職,以示鼓勵。
十四日(丙午),福康安、鄂輝同奏言:台灣民刁俗悍、搶竊成風;結會拜盟,尤為惡習。所有「天地會」名目,起自內地,輾轉私傳。又有一種遊手匪徒生事擾民,名為「羅漢腳」,以天地會人眾勢強,利於糾搶,無不聽從入會。若非會內之人,即行搶奪。是以,稍有身家及負販營生者,亦多畏其搶奪,不得不從,以致南北兩路,日聚日多。一經廳、縣查拏,動輒抗官拒捕。此次,林爽文謀逆不法,即由糾合會匪而起。其林爽文入會,又係嚴煙傳授。五十二年正月內,常青訊明賊匪楊詠供詞,據稱:『聽得嚴煙說,起會的根源是廣東洪二房和尚,居住後溪鳳花亭,同一姓朱的年才十五、六歲,不知名字也不知住在那並』等語。並經孫士毅逐處密查,不但並無其人,抑亦並無其地。臣等到台灣後,屢將天地會根由訊問賊犯,僅知取煙、喫茶,俱用三指,說話不離本字等暗號,不能備悉其詳。及拏獲林爽文研究再三,匿不供吐,因係解京要犯,未便用刑嚴訊。隨思嚴煙係首先在台灣傳會之犯,且係有名賊目,必須嚴拏跟究。當即嚴密查緝,已將該犯拏獲。臣等親加嚴訊,嚴煙即係莊姻,又名嚴若海,係漳州平和縣人。於乾隆四十八年藉賣布為名來至台灣。四十九年在溪底阿密里莊傳授天地會。是年三月十五日,林爽文聞知會內人眾,便於糾搶,即聽從嚴煙入會。五十一年八月,林爽文復約同林漢、林領、林水返、張四、何有志在車輪埔飲酒,約會各處村莊,互相傳習,遂致拒捕戕官,釀成逆案。臣等以該犯既係台灣首先傳會之人,則天會地傳自何人、起自何地,必知備細,向其逐一跟究。據供:『這天地會,聞說是朱姓、李姓起的,傳自川內,年分已遠。有馬九龍糾集和尚四十八人,演就驅遣陰兵法術,分投傳教。後來,四十八人死亡不全,只有十三人四處起會。那在廣東起會的,是萬和尚,俗名涂喜。如今在那並,實不知道。又有趙明德、陳丕、陳彪三人,從廣東惠州府來到漳州詔安縣云霄地方傳會。有個張姓(不知名字),因面上疤痕甚多,號破臉狗,他常留趙明德等在家居住。附近高坑庵、馬坑廟、丁仔峽、石磜、尾溪,都是傳會之處。幹隆四十八年,陳彪借行醫為名到平和縣,纔傳我入會的。這些人,是陳彪告訴我的,其實都未見過。又聞得陳丕也曾到過台灣傳會,如今早回內地去了』等語。又供:『凡傳會時,在僻靜地方設立香案,排列刀劍,令在刀下鑽過;即傳給會內口號,結為弟兄。連父母妻子不許告知,也不寫帖立簿。那起會的朱姓,叫朱鼎元;幫同傳會的李姓,實在不知名字。他們兩家傳下一個洪字暗號,所以叫做洪二房。賊旗上書寫「洪號」字樣,並有五點二十一隱語,都是取洪字的意思。曉得暗號,就是同會;即素不認識之人,有事都來幫助』等語。復嚴究此外有無不法語句,據該犯供出「木立斗世」及「李朱洪」等暗號,與孫士毅從前查奏之語,大略相同。奸徒編造暗號、邪詞,藉圖煽誘,實堪痛恨。所云四十餘人都驅遣陰兵法術,甚屬妄誕不經。其由川省起會傳至廣東等處,並不能實指川省、粵省是何縣分,與孫士毅前奏,幹隆三十二半起自漳州之語,不符。恐竟係逆匪等本與粵人不合,又因粵人聚集義民拒賊出力,希圖架詞傾陷。其起會之朱鼎元、李姓,又無實在下落,供詞甚為閃爍。臣福康安前在四川總督任內,查緝■〈口固〉匪,遍加親歷,並未聞「天地會」名目。臣鶚輝在川年久,亦未聞有此事。但既有此語,不可以所供無據置之不辦;且天地會聚眾搶奪與■〈口固〉匪搶奪相近,或竟係自四川省傳來,亦未可定。現據供出趙明德、陳丕、陳彪三人,在詔安云霄地方傳會,自必深知此會根由,即應從此根查,徹底嚴究。臣等現已密派妥弁,賫信知會李侍堯、孫士毅,不動聲色嚴密查拏。俟閩、廣得有根據;如果起自川省,即飛咨川省一體嚴密查辦。至台灣天地會情形,臣等連日訪察,其首先傳會之人,藉端煽惑,聚眾結盟,原屬心懷叵測;而附從入會者,因糾眾搶奪,被惑聽從。及至入會後,科派銀錢、遇有搶奪等事,即須互相幫助;雖搶其戚好之家,不能不隨同前往。是以,會內之人有因斂錢助斗心生退悔者。可見邪教惑人之事,一時圖利相聚,必不能始終合夥串通一氣。即如阿里港殷戶陳國英,原曾入會從逆;嗣以莊大田等索銀錢不遂,將伊父母殺害,復逃至山豬毛粵莊,願充義民。因粵莊不肯收留,勒交榖石,氣忿身死。又有本係會內之人,因畏懼干連,即充當義民隨同剿賊。如義民首賴水、魏收等,俱曾入天地會;賊匪滋事之初,即捐貲招集義民打仗出力。即此可知入會之人,並非全行從賊。自大兵進剿以來,乘勝長驅,屢次剋捷,凡係助惡黨羽,望風潰散,不能復行糾集。所有從賊會匪人數眾多,業已殲除殆盡;間有未獲逸犯,上緊緝拏,日有就獲者,審明後即行正法。此等匪徒,斷不能復行漏網。至此外義民、莊民等,亦有曾經入會者;經此番大加懲創之後,人情已極震懾,不敢復蹈惡習。若於人心甫定之時,再行追究從前,紛紛查辦,未免易滋疑懼。況天地會並無經像,無憑指實,或啟告訐訛索之端,轉於地方無益。惟有嚴密確查首先傳會之人,以絕其源。其來台灣傳會者,除嚴煙外,尚有陳丕一犯;是否實已潛回內地,抑尚藏匿村莊,現仍一體查拏究辦。並責成地方官永遠嚴行禁止,凡有拜盟立會,即非天地會名目,亦即嚴懲示儆;不但不使有糾搶之事,並不得有結會之名,以仰副綏靖海疆、整飭民俗之至意。至嚴拏竄逃餘匪,尤為安靖地方要務。當此難民歸莊之時,恐有逸匪混入其中,希圖漏網;經臣派撥弁兵帶同熟諳道路之人,分頭硒緝。茲各處口岸要隘之處,駐守兵丁俱已撤回。而南北兩路地方寬廣,原設水、陸各汛,自賊匪滋事後,多未安設。現在一面酌定管製,一面先將挑出補缺兵丁,分安原設各汛,飭令往來梭織巡查;遇有形跡可疑之人,即行拏究。復揀派妥協員弁分路查緝,並派山豬毛義民首劉繩祖、周敦紀等,帶領生番通事黃阿生往內山番社搜查逸匪,以期淨絕根朱,不留遺孽。現據派出各官兵陸續擒拏解送及民番等盤獲縛獻者,紛紛不絕。逐加嚴審,或曾抗拒官兵,或擾害村民肆行搶劫,或賊匪經過村莊附和隨行,俱各供認不諱。審明後,即派委知府楊廷理、參將吳宗茂監視行刑,將匪犯羅進等三百一十二名,按名正法。至大武壠一帶地方,山箐深密,恐有潛逸匪犯,派令六十七帶領官兵前往會同副將格繃額等,自牛莊進山,由大武壠直至岡山,一路嚴密搜查;並令將各莊義民慰諭,歸農乘時耕作。據該員等在大武壠內一帶村莊,及山溝竹圍內逐一搜查,並無賊匪。民人等漸次歸莊整理生業。連日澍雨優霑,土膏滋潤,正可及時播種。其東港洋面小琉球一島,亦派員查明,該處祗有泉州民人三十八戶,搭蓋草寮居住,俱係良民,亦無賊匪藏匿。再查各處義民俱巳陸續歸莊,軍器全無所用,節經派委妥員分投收繳;並令地方官查明原冊,將義民自備器械一體交官。自到南路後,共繳鎗砲、刀矛、藤牌等項四千二百九十餘件。惟是台灣風俗剽悍,軍器最多,皆因械鬥私造;此番懲創之後,民人等震懾兵威,已甚畏懼。而閩粵不和積習,尚恐驟難更易;惟有嚴密查辦,不准存留軍器。地方官如能永遠奉行,實力查禁,則械鬥之風,亦可不杜自息。再查林水一犯,已拏獲歸入第四起解京匪犯內起解。其董喜一犯,將拏獲賊目隔別訊問,多稱董喜實已病故。並據供稱,大兵攻剋集集埔後,董喜病已沉重,逃到山邊身死,賊夥等將伊屍身即在該處掩埋等語。已派委妥員往集集埔一帶,嚴密訪查董喜是否實在病斃、埋葬何處,務得確切證據,方可憑信。總之,此等賊目助逆不法。斷難任其一名漏網。臣等於進兵時,隨處訪查賊目姓名,另行存記。除臨陣殲戮及官兵搜獲之外,生番呈驗首級,認出賊目又有數十人。其未獲逸犯,臣等已開列名單通行南北兩路,一體嚴拏。二月以後,陸續搜獲者甚多。查對名單,凡係有名賊目,已獲十分之九。仍嚴飭各處兵役莊民等,嚴拏跟究,即賊中小頭目等,一經訪查確實,亦須按名緝獲,淨絕根株、不使稍留餘孽。其賊目家屬人等,俱係應行緣坐之犯,已陸續搜獲百餘名。仍再移咨徐嗣曾一體飭屬嚴查,先將拏獲者陸續送赴內地,交李侍堯照例辦理。其家屬居住內地者,亦飛咨李侍堯查明究辦。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孫土毅曰:會匪結盟滋事,自應確查嚴禁。台灣現當人心甫定之時,且據福康安奏,義民中即有曾經入會者,若再追究從前,紛紛查辦,實未免易滋疑懼。至所供萬和尚、趙明德等犯為粵、閩二省首先傳教之犯,必當嚴拏務獲。但內地輾轉根查,又恐啟告訐訛詐之端;李侍堯、孫毅士惟當不動聲色,飭屬密訪嚴查,以期就獲;不必過甚,致有株連。然亦不得視為尋常緝捕具文,致要犯潛蹤漏網。又連日訊及解到逆犯簡添德,供有李惠一犯,係南路偽軍師。雖檢查福康安原奏供單內,有李惠已於上年九月被府城官兵拏去正法之供,但所供是否確實?李惠一犯係何人拏獲?並著福康安查明具奏。至福康安現在所辦台灣善後各事宜,頭緒繁多,若諸務完竣,能於七月間內渡,即應起程於萬壽前赴熱河瞻覲。如一時未能辦竣,聞海洋風信,九月內向俱停止開渡,福康安不妨在彼多駐幾時,萬不可冒險開行。即過九月俟風色順利,再行起程,亦未為遲。
上又諭內閣曰:帶兵出力之巴圖魯侍衛等,昨已降旨交福康安查明勞績懋著者奏明,交部查照功牌,酌給世職。此內,鄂輝、舒亮、普爾普三人俱係大員,奮勉出力,朕所素知;即著軍機大臣會同該部,查明鄂輝等三人節次打仗勞績,查照應得功牌,酌量議給世職,以示酬庸延賞至意。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五十九
四月十五日(丁未),福康安、鄂輝同奏言:廣東官兵從未調派隨征,此次在台灣剿賊,幾及一載;及臣等進兵後,南北兩路屢次打仗殺賊,在綠營中實為奮勇可嘉,與黔、楚兵丁不相上下。軍務告竣後,隨將各路帶兵將備等官通行傳齊,臣等公同逐加察看,擇其打仗勇往、材堪造就、著有勞績者,酌量陞補。除常青陸續奏補各缺外,茲查香山協副將一缺,福建督標營參將張萬魁打仗勇往、曾在金川出兵,駐守阿里山要隘堵截,極為嚴密,堪以陞補。又,羅定協副將孫全謀已另摺奏調安平協;所遺副將員缺,查有江西吉安營參將張兆熊,自請赴軍營效用,奮勇出力,堪以陞補。又,提標中軍營參將員缺,提標後營遊擊查文昇,堪以陞補;所遺遊擊員缺,惠州協右營都司楊拜颺,堪以陞補。又,海門營參將員缺,左翼鎮左營遊擊林起鳳,堪以陞補;所遺遊擊員缺,左翼鎮右營都司林大高,堪以陞補。又,大鵬營參將員缺,碣石鎮中營遊擊許廷進,堪以陞補;所遺遊擊員缺,碣石鎮右營都司曾偉,堪以陞補。又,牛鎮營遊擊員缺,興寧都司蕭應得,堪以陞補。其餘都司八缺、守備十六缺,均揀選軍營出力人員擬補,另行繕單呈覽。再查台灣道永福,係監司大員,在任數年毫無整頓。辦理楊光勳一案,惟據屬員詳報之詞,顢頇結案。將「天地會」名目改為「添弟會」之處,詢據該道稟稱:『當日署諸羅縣知縣董啟埏原稟及北頭協副將赫生額移文,俱係「添弟會」字樣,實非壇自更改』等語。隨檢查董啟埏等文稟,俱附卷中。但該員等業已身故,永福係審辦之員,豈得置身事外,諉為不知。臣等細加察訪,道署幕友沈謙與諸羅縣幕友沈七係屬弟兄,在上下衙門作幕,已屬不合;又同辦一案,自難保無通同商改情弊。質之永福,亦屬無辭可辯。沈謙前往諸羅看視伊弟,適值逆匪滋事,業被賊殺害,未便以質證無人,任其支飾。是永福辦理含混,意欲化大為小,不問可知。又柴大紀貪縱營私,聲名狼籍已非一日;永福身為旗員,近在同城,並不據實揭報督撫,亦屬有心徇隱。查該道於賊匪滋事之初,蠲貲招募鄉勇固守府城,復遣俸滿教官羅前蔭等前往山豬毛招集粵民,一載以來,辦理均屬妥協。是該道堵禦賊匪固為出力,但核其貽誤地方之罪,究屬功不掩過。應請將永福革職送交刑部治罪。如此外尚有別項劣蹟,再行嚴參。仍一面先行摘印開缺,飭委台灣府知府楊廷理護理。查台灣府事務本繁,現又有城工撫卹等事,一人難以兼攝,已委淡水同知徐夢麟署理府篆。其淡水地方亦關緊要,臣等於調來台灣辦事各員內,逐加揀選,查有奉旨發往閩省差遣之江南泰州知州袁秉義,堪以委署。所有台灣道員缺,恭候簡放。泉司李永祺查審此案,係在已經辦結之後;但既經覆審,不即嚴切跟究,殊屬徇縱貽誤,應一併革職,留於台灣交與徐嗣曾委辦城工報銷等事,效力贖罪。巡撫徐嗣曾於此案毫無覺察,亦難辭咎,應交部嚴加議處。再,凱旋官兵分起渡洋,內福州駐防一起官兵,在鹿仔港更換大船候風放洋,有領催蘇楞額乘坐哨船,已至港口,未上大船,陡起風暴,飄至大洋。正在危急,忽有異鳥飛集船頭,船戶等謂得神佑,必可無虞。飄流兩日夜,幸不覆溺;適於黑水洋遇見他船兵丁等,獲救過船。軍裝搬運甫竟,見原坐哨船下有數丈大魚浮出水面,原船登時沉沒。奏入。
上諭內閣曰:永福以監司大員辦理要案,顢頇完結;又柴大紀貪縱營私,永福近在同城有奏事之責並不參奏,又未據實揭報。該道於堵禦賊匪固為出力,究屬功不掩過。永福著革職拏交刑部治罪。該員如有子嗣,亦著同交刑部一併治罪。李永祺著革職留於台灣,交與該撫徐嗣曾委令辦理城工報銷等事,效力贖罪。徐嗣曾係該省巡撫,咎實難辭,並著交部議處。所有福建按察使員缺,著伊轍布補授;台灣道員缺,著王右弼補授。
十六日(戊申),上諭內閣曰:此次派往台灣剿捕官兵及運送錢糧鉛藥等項,渡洋多獲平穩。前此,福康安自崇武澳放洋,前抵港鹿仔港,千並洋面,一晝夜即已遄達。皆仰賴天后助順,靈應垂庥,實深欽感。節經降旨交李侍堯等修葺廟宇,並親書聯額二分,於廈門、興化兩處懸掛,以昭靈貺。茲福康安等奏,福州駐防官兵內渡船隻,在港口被風遇危獲安,疊徵靈異,覽奏為之額手。現在兵船陸續內渡者尚多,據福康安等奏,海洋三、四月間風力平和,四月前儘可全數撤竣。仰荷靈衹默佑,官兵安穩遄歸,允宜增益鴻稱,褒崇封號。著於舊有封號上加增「顯神贊明」四字,用答神庥,而隆妥侑。並再書匾額一面,交福康安等於沿海口岸廟宇應懸處所,敬謹懸掛。至此項被飄船隻,雖遇救援無虞,但因公冒險,殊堪憐念!著照前次凱旋兵丁漂泊粵境之例,每名賞給銀二兩,以示格外體卹。再救渡兵丁過船之許長髮,究為何人?並著福康安等查明酌加獎賞。
臣等謹按,書曰:『肅恭神人』;御製天津海神廟碑文曰:『康乂我人,咸依神庥』。蓋神人雖幽明殊致,而罔不肅恭,則敬神而佑及於人,即為愛人之驗;愛人而誠格於神,即為敬神之實。此至理之相貫徹,而人之依神庥者,所以即於康乂也。我國家懷柔歆祀、肸蠁昭融,神者厥靈,靡有不若。即如台灣一役,自徂征以迄凱旋,往來航海悉皆衽波飈飄、澶湉助順;甚至祥徵異鳥,履險而亨,誠所云咸伏神庥者乎!我皇上特崇美報,鴻號褒稱。而哨船之偶遭飄泊,猶且憫其曾涉艱虞,優加賞賚。斯則愛人之至也夫;斯則愛人以敬神之實也夫。
同日,德成奏言:二月二十九日抵鹿仔港口。此處水淺海船不能直達,必須小船接渡;又因連日風暴,小船不能出港,距岸二十餘里停駐。候至三月初二日風覺稍定,換船登岸。於初七日行抵台灣。所有酌建城垣事宜,據福康安告知,台灣、嘉義兩處,自應就舊時基址建城,其餘仍可用竹木圍插。所有工程,臣即會同徐嗣曾悉心估計,俟詳細核明錢糧確數,另行具奏。奏入,報聞。
十七日(己酉),福康安、鄂輝同奏言:連日提訊革職千總鄭名邦等,據供:『除業經供出之劉欽、林長春賄拔外委外,尚有步箭兵甘興隆、柴景山拔補外委,柴大紀亦有得受謝禮情事』。並據供:『我跟隨柴大紀到南北兩路巡查時,每營都司、守備、千、把總托言夫價,俱有饋送。總視營分之大小,定銀數之多寡;自番銀六百圓至四百圓不等。柴大紀曾經收受』等語。柴大紀以總兵大員,貪縱營私毫無顧忌;巡查各營,並不認真操演兵丁、稽查汛地,轉收受夫價銀兩,每營至數百兩之多;而各營員弁相率斂派、逢迎饋送,均有應得之罪,必須徹底跟究。現在飛提各營將備及行賄補缺之甘興隆、柴景山來郡,一俟人證到齊,質訊明確,即一併從重定擬。至官兵搜拏首逆時,惟恐路徑不能諳習,侍衛兵丁中亦無認識林爽文之人,因選派淡水義民首及社丁通事等數十人帶道,作為眼目。正月初五日,巴圖魯侍衛翁果爾海等四員,貴州外委盧應朝、廣西把總譚金魁等,屯練都司阿忠等,搜至老衢崎地方,經義民首高振見首逆林爽文與賊目何有志一同逃走;恐其驚逸,即告知侍衛翁果爾海、察靈阿棍、德森伯鼐、外委盧應朝、把總譚金魁、貴州、廣西兵丁顏得奉等十八名、屯練都司阿忠等八員、屯兵額奇塔爾等五名,一同圍住,將林爽文拏獲解送。高振賞戴藍翎,並給千總職銜;圍拏之侍衛、弁兵、義民首等,均已分別陞等賞翎、拔補實缺。又官兵至琅嶠拏獲莊大田,係侍衛博斌、都司張占魁、廣東把總路世遜、貴州額外外委周廷亮、廣西千總馬振強各帶兵丁,同降番穆塔爾、丹比錫拉布等及山豬毛義民鄭福等十一名,一同圍拏。臣等俱已分別獎勵。其林躍興一犯,即係義民首高振拏獲。至杜敷係水沙連社丁,擒獻林爽文家屬,並派生番在內山堵截逆首,甚為出力。前已奏明給予千總職銜,並酌加獎賞。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曰:柴大紀身為總兵大員,平日貪縱營私,毫無顧忌;於拔補弁兵,得受謝銀;並於巡查營伍時,收受夫價,每營至數百兩之多,以致營員相率效尤,武備日益廢弛,釀成巨案。自應提集案內人證,徹底究辦,以儆官邪。所有鄭名邦供出各款,應即向柴大紀逐加嚴訊,令其據實供吐。訊取確情定擬具奏後,一面即將伊派委妥員解送來京,沿途小心看押,毋致有畏罪自戕等事。至高振探明逆首蹤跡,首先下手拏獲;又拏獲賊目林躍興一名,實為出力可嘉!著福康安將該義民首同前此曾中立、黃奠邦等,一併給咨送部引見。又昨海蘭察到京據奏,福康安、李侍堯二人,俱曾抱恙數日,仍力疾辦事,旋即痊癒等語。沿海地方水土、氣候與內地不同,福康安在彼不能服習,李侍堯又已年老,伊二人俱偶經抱恙,雖已痊癒,朕心深為廑念!現今大功告成,不過善後事宜,著傳諭福康安、李侍堯務須加意調攝,不可過於勞瘁。其尋常細事,毋庸力疾辦理;或致精力就乏,於要務轉不能周到。惟當隨時善自調護,以副朕體卹委任之意。
上又諭內閣曰:地方官吏,如果素無劣跡,猝被賊害,尚當予之卹典。是以長庚、俞峻各員,據福康安等奏其居官尚好,皆即交部優卹。若唐鎰等,贓私纍纍,骫法釀變;此而因其被賊戕害,遂爾不懲其貪,則伊等家屬仍得坐擁豐饒,無以示儆;將來,接任各員必仍相率效尤,復萌貪縱故智,非所以儆官邪而靖海疆也。今當此徹底查辦之後,該地方官務當各矢清慎,砥礪廉隅,時時循思天理、凜遵國法。倘不知儆畏,惟事貪贖,則唐鎰等即其前車之鑑。
二十日(壬子),徐嗣曾奏言:彰化一縣難民戶口,陸續查明,現在按戶散給賑銀,並分設各廠減價平糶。該難民等口食有資,凡從前遷避鹿仔港流離失所者,以次各歸本莊務農安業。臣仍遴委妥員密赴訪查,不使胥役等舞弊剋扣,俾沾實惠。其台灣、鳳山、嘉義等縣歸莊者,亦漸眾多,俟戶口冊籍造竣,即行一體賑給。惟北路一帶,地土較寒,據淡水同知徐夢麟、彰化縣知縣宋學灝稟報,二月初旬天氣陰冷,並有微雪之處,恐早禾收成不無稍滅;當飭據實查明,歸於撫卹案內分別酌辦。昨准督臣李侍堯咨會,各省運閩米石,其未經入境者,已酌定停止。臣現查台灣存米,除給發兵糧外,足敷平糶之用;所有內地剩米十萬餘石,應留為漳、泉等處接濟。已咨明督臣毋庸撥運過台。至軍需各款報銷,必須核實查辦。府城及鹿仔港、淡水等處,各有內地撥到銀米;前因逆匪滋事之時,台灣南、北、中三路文報不通,各屬支用清冊尚未造齊報局。查其詳報各案,多有與定例懸殊者,恐該員等動用浮濫,任意開銷,臣現在嚴檄飛催,分飭趕緊造冊具報。率同臬司李永祺悉心查核,一面密為訪察,倘有捏冒情弊,立即嚴參究辦。又查台灣訟牘紛繁,自軍興以來,各屬更多積案。向來徒流以上案件例解內地,由司審轉。茲福康安與臣商酌,臣及臬司李永祺俱在台灣,當飭各該廳、縣趕緊清釐詳報。臣即督同李永祺就近提審,分別奏咨完結,以清塵案,而免拖累。至府治城工,連日會同福康安、德成詳加履勘,現在籌定估計,另摺奏聞。其餘一切善後事宜,更當隨地隨時與福康安熟商妥辦,斷不敢稍有怠忽。奏入,報聞。
二十三日(乙卯),福康安、鄂輝、魁倫、徐嗣曾同奏言:台灣地土膏腴,種植米、麥、蕃薯一年三熟。賊匪滋事以來,民間耕種失時,田畝荒廢,糧價不能十分平減。二月間,剿除賊匪,難民漸次歸莊。東作方興之際,臣等分派委員於撫卹村莊之便,將繳銷器械飭縣改鑄農器,給與無力貧民;並商之徐嗣曾酌備籽種,令其各歸農業。查淡水田園俱已種齊;彰化田畝向藉內山淡水灌注,上年賊匪阻截水道,沿海一帶不能播種;今水道漸已修復,田水充足,禾苗暢茂。三月下旬米麥市價,較之三月中旬有減無增。嘉義、台灣兩縣,近日雨澤較少,天氣炎熟,而地土尚屬滋潤。鳳山地在迆南,氣候極早,禾稻現已含漿,民情甚屬安靜。惟粵莊、閩莊民人,素不相和;泉民與漳民亦多嫌隙;今民人逐漸歸莊,恐其藉端爭競,現在剴切曉諭,嚴行禁止。嗣後地方官若能隨時化導,有犯必懲,斷不致稍滋事端。至北路各處難民,今已全行回莊。其南路回莊者,亦有十分之九。焚燬村莊多已修葺房屋、搭蓋草寮,漸次復舊。凡係通衢市集,負販流通,往來如織。府城內外,因賊匪蕩平,演劇酬愿者甚多。各縣生童皆來府城應試。臣等體察情形,地方日就寧貼,人心實已大定。仍嚴飭文武各官,上緊緝捕逆匪。現又搜獲賊目林舵、林柱、陳理、林旭初、沈刊、蔡丑、李勝、林士芳、蕭田九名,殺害同知王雋之逆犯張烈一名,逆匪陳竟等二十八名,俱已審明正法。現在,村莊認真查緝,逃入村莊者,即被拏送。且有該匪犯父母親屬自行獻出者,可見民人畏懼干連,雖係至親亦不敢隱匿。此等零星逸犯,逐細搜查,無難淨盡。至收繳義民器械,除業經繳銷外,茲據台灣道稟報,收過刀矛竹鎗五千九百七十五件;台灣縣又收過各項器械二千五百二十三件,俱交台灣府銷毀改鑄農器。並嚴行出示曉諭鐵匠鋪戶等,禁止打造刀矛等項軍器。如有私藏私造者,即照違禁打造軍器之例,加等治罪,庶可遏絕爭斗刁風,以期永臻寧謐。又,福建延平協副將員缺,有泉州城守營參將特剋什布,應行陞補;所遺泉州城守營參將員缺,有遊擊張無咎,打仗奮勇、營伍留心,堪以陞補;所遺提標後營遊擊員缺,有都司馬元勳,打仗奮勇,堪以陞補;所遺長福營右營都司員缺,有守備哈景泰,堪以陞補;所遺提標後營守備員缺,請以漳州城守營千總沈勇云陞補。又,長福營參將員缺,有遊擊海亮,打仗奮勇,才具明干,應請即以陞補;所遺汀州鎮標中營遊擊員缺,有都司譚綸邦,打仗奮勇,堪以陞補;所遺興化營左營都司員缺,有守備張奉廷,堪以陞補;所遺督標左營守備員缺,請以汀州鎮標營千總董國瑞陞補。又,福寧鎮標中營遊擊員缺,有都司吳壯圖,打仗奮勇,應請即以陞補;所遺延平協左營都司員缺,查有奉旨以都司補用之莊錫舍,屢著勞績,堪以請補。又,水師提標後營遊擊員缺,有守備謝恩詔,堪以陞補;所遺金門鎮標左營守備員缺,請以水師提督左營千總許廷柱陞補。又,金門鎮標左營遊擊員缺,有水師守備曾紹龍,堪以陞補;所遺水師提標右營守備員缺,請以金門鎮標右營千總蘇大鵬陞補。又,南澳鎮標右營遊擊員缺,有水師守備李得勝,堪以陞補;所遺水師提標後營守備員缺,請以閩安協左營千總陳景清陞補。又,連江營守備員缺,有守備陳明德,堪以調補;所遺台灣鎮標右營守備員缺,請以台灣鎮標右營千總吳攀龍陞補。又,建寧鎮標中營守備員缺,請以揀發閩省候補守備徐萬寧補授。又,貴州古州鎮標右管都司員缺,有守備劉廷奇,堪以陞補;所遺貴陽營守備員缺,請以威寧鎮標右營千總袁斌陞補。又,貴州提標左營守備員缺,請以遵義協左營千總李芝陞補。再,廣東提標前營遊擊劉越,前於鹿仔草失陷案內奏參,降為都司,仍留軍營效力,尚未補缺。該員被參之後,頗為奮勇,帶兵打仗倍加出力,歷經著有勞績,現已令其帶兵迴粵,懇將劉越仍留遊擊之任。再,拏獲賊目內有林舵一名,搜出逆首林爽文偽石印一顆,鐫刻「順天大盟主印」字樣。訊係林爽文封為管印官,審明後,即行正法。
同日,李侍堯奏言:密飭漳州府知府徐鎮親詣平和廣坑地方,將莊樹拏獲;並伊妻林氏及房屋物件均經拘拏查封。逆犯莊大田曾祖莊鼎、祖莊量各墳墓,均亦刨掘、骸骨焚燬等情。即親提該犯訊據供:『係逆犯莊大田同祖兄弟。叔祖於雍正年間遷往台灣,彼時莊大田尚在未生。幹隆三十六年七月間曾到台灣,彼時叔祖已死,莊大田相待冷淡,我即旋回內地。嗣後,並未再往,從無信息相通』等供。又飭署平和縣知縣呂憬蒙拏獲賴應之父賴箋、妻林氏、子賴際會三名。據賴箋供稱:『賴應自幼不務正業,終日賭蕩,後不知去向,久無音信。他如何在台從逆不法,實不知道』等情。賴箋係賊目賴應之父,莊樹係莊大田大功弟兄,均應緣坐,請即行正法。又趙明德、陳彪、陳丕三人,雖係廣東惠州府人,但既來閩省詔安云霄地方傳會,且與居住云霄之破臉狗往來留宿,是不難得其蹤跡。臣即密委汀漳龍道伊轍布星往該處,督同該府、縣按照單開姓名、住址嚴密查緝,斷不可稍有疏漏,亦不可張皇,務在不動聲色辦理。蓋此等會匪傳習已非一日,即如臣上年查辦漳浦縣匪徒張媽求一案,獲犯一百四十餘名,究出曾經入會者七十六犯;逐細研究結會根由,並無起會之人,核與現在福康安在台灣所訊情形大略相同。然臣不敢以訊無起會根由,遂可稍存懈弛。前於獲犯究詢時,又輾轉供出會匪姓名。經臣審明,如係會匪而又隨同搶奪者,俱問擬斬決;其止係會匪並非此案搶犯,從重問擬外遣。並尚有供出會匪六十名,臣俟拏獲時,即照此辦理。現在已據陸續訪獲會匪陳檀等十二名,訊究入會確情,並更可於該犯等追究趙明德等傳會根源。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孫士毅曰:查出賊匪各項器械,自應銷毀改鑄農器。並飭地方官實力稽查,嗣後不得私造私藏,以遏爭斗,而臻寧謐。又,嚴煙經福康安在台灣拏獲,亦訊有洪、朱二犯之供;所有孫士毅查出洪、朱二姓僧人,即非正犯,亦不可留於內地,將來擬以發遣伊犁為奴,以絕根株,而杜煽惑。仍著李侍堯、孫士毅各於閩、粵二省時刻留心,將起會之洪、朱二姓正犯跟緝,務獲辦理,以淨萌蘗。
二十四日(丙辰),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徐嗣曾曰:福康安審辦柴大紀貪縱營私各款,許久尚未據將全案定擬具奏;必係為台灣原額兵數短少一款,非徹底詳查,難以得其實在,是以未能即時定案。即如從前鳳山、嘉義等處潰散敗逃兵丁,固有臨陣死事者,而其間或本係空名、或為賊人衝失懼罪潛逃,甚至去而從賊者,均難保其必無。今大功雖已告成,正當切實詳查,不可顢頇了事。福康安在彼悉心察訪,將此項兵丁下落跟究明確,雖未能一一得其實數,而大段不至混淆。或竟係柴大紀虛額冒餉,其罪更不可恕。必使水落石出,方足以勵戎行,而成信讞。又賊目林泮等口供內,有官兵從前查拏會匪時,將伊等房屋燒燬,因而糾約林爽文戕官謀逆之語。官兵查拏匪犯,自當堂堂正正,果有拒捕傷差等事,不妨督率官兵嚴密查拏,即有殺傷,亦無不可。若如台灣員弁查拏會匪時,動輒燒人房屋,是官兵先行同盜竊,不但有乖體製,轉令賊匪得以藉口。著福康安嚴切曉諭該處文武官弁,俾曉然知官兵自有紀律,深以前事為戒,方為妥善。至福康安前奏,令義民等盡將兵器繳銷,改鑄農器,嗣後不得私造、私藏,如此不動聲色,自遏亂萌,深合機宜。但恐福康安內渡之後,該處地方官日久廢弛,又蹈從前因循積習,並著福康安嚴諭地方文武遵照妥辦;並令此後往台灣巡查之大臣,一年申奏一次,實力奉行久而弗懈。
二十八日(庚申),上諭內閣曰:前此,林爽文之父林勸一犯拏獲奏到時,朕以『罪人不孥』,不欲因其子之惡而戮及其父。嗣該犯解到後,經大學士九卿等審訊,以林勸曾與林爽文商量計策,並派人守卡抗拒官兵;實為助逆不法,且係凶逆首犯之父,奏請按律緣坐,即行正法。是以照擬辦理。今賴箋係賴應之父,伊子賴應祗受林爽文偽封,不過從犯;莊樹係莊大田大功堂兄,亦非例應緣坐嫡屬,若俱照緣坐之律問擬立斬,究覺有所不忍。賴箋、莊樹俱著改為應斬監候。
臣等謹案,林爽文元惡大憝,於律固應拏戮;而聖主體好生之德,尚不欲因其子而戮其父。及再經鞫訊,林勸曾與逆謀,則勸實無可生之理。至於賴箋、莊樹,因有一線可原,皆得邀恩格外,概予從寬。我皇上用刑之當,皆由於察理之精,洵足為卹刑之准則歟!
五月初二日(癸亥),福康安、德成、徐嗣曾同奏言:台灣地方,一廳四縣向無磚石城垣;惟嘉義係屬土城,餘俱用莿竹圍插。賊匪起事之初,雖因無險可守,得以猝為佔據;然失陷後,賊匪見竹城難以負固,官兵一到,即行棄城逃遁,收復之易,未必不由於此。且地方有意外之事,惟在籌備得宜,足資守禦。即如府城係莿竹圍插與他縣無異,經官兵、義民竭力保守,並無疏失。即此,可為明證,自毋庸處處立城垣,更張舊製。祗須於台灣郡城及嘉義縣兩處改建城垣。查台灣府城西面迫近海濱,潮汐往來衝刷,僅以木柵排列難於經久。今既改建城垣,斷無空缺一面之理,應請將南、北、東三面城圍,仍照舊址修建;惟近海西面一帶收進一百五十餘丈,一律興修,保障更資嚴密。其收進基址之處,有礙工程者,鋪戶、居民約有千餘間;矮小者居多,稍大者不過十之一、二。城之東北隅,儘有隙地,如蒙恩允照例給予房屋,酌定遷移,小民不致失所。至嘉義縣原係土城,距山約有二里,並非逼近山麓,形勢尚屬扼要;應即將舊城改築,增高、加厚,以資捍禦。此外如彰化、鳳山、淡水等處城圍,仍用莿竹栽插,繞城加濬深壕,足資保護。查彰化城內被賊人焚劫一空,近日流移漸復;淡水地方陷賊未久,並未遭其蹂躪。該二處地勢適中,毋庸另行移改。其彰化縣西八卦山,為北路扼要之地,請於山上添設石卡一座,捍衛縣城。惟鳳山縣逼近龜山之麓,地勢低窪,氣象亦甚局促,城圍及衙署、民房悉被賊匪焚燬。現在居民搬回者甚少。訪之輿論俱願移遷。應請於城東十五里埤頭地方,相度高阜,移建新城,仍用莿竹圍插。其舊城基址地處海濱,亦關緊要,應在附近之龍山設立石卡一座,酌派弁兵駐守,以資控製。所須建卡石料,即就近於該處山上開採辦理。所有土城工程做法,臣等會同照例確切勘估,另行會奏。
其石卡兩座工費無多,臣徐嗣曾即就近確估辦理。又踏看郡城舊址,周圍共長二千六百七十餘丈。大小八門、城台八座,舊式矮小;城身通用木柵內外排插,高一丈一、二尺至七、八尺不等,誠不足以資捍禦。其東、南、北三面,均可照依舊址興修。惟西面舊排木柵已多朽廢,當潮汐往來,日受衝刷之區,若就此施工,誠為費力。即收進二、三十丈修建,其間又有港■〈氵义〉數道,為商民船隻避藏颶風之處,必須開留水津門,方為通便。第小則不能容舟,大則每座動輒數萬兩,似尤不必糜費。臣等公同商酌,再四思維,勘得小西門至小北門有南北橫街一道,遠距海岸計一百五十八丈餘尺;因其形勢曲折,興修較舊址可收減一百五十二丈餘尺,足稱完繕。但查該處土性浮鬆,若用磚石成砌,必須下釘樁木,再立根腳,未免過費。況石料產自內山,距城窵遠,拉運維艱,舟行又溪河淺狹,均不能運載。至磚塊一項,原無難設窯燒造,但以河士燒磚,究屬易於酥■〈土兼〉,且柴價昂貴,殊費經營。是一切物料,自應照台灣則例,悉在內地購辦。今按例核算,用磚成砌約需銀二十八萬六千五百餘兩,已屬帑費繁多。若用石成砌,更為浩大。今竟築土城,城身通高一丈八尺為率,頂寬一丈五尺,底寬二丈;舊有城台七座,上截一律加高八、九尺不等;新添西門券台一座,添築排牆、鋪墁、海墁;並添建城樓八座、卡房十六座、看守房八座,以壯觀瞻,而嚴防守。共計照例辦買土方、工匠等價約需銀十二萬四千六十餘兩,殊覺事易而功倍。即土築之城,日久不無殘缺,該地方官例有粘修之責,自當隨時整理。久之,地氣與土脈吻合,草木根株互相盤結,亦足以資聯絡,必不致大有損壞。嘉義縣城於郡垣較小,計通長七百四十四丈餘尺,自可悉照舊規加高、倍厚;添建城樓、券台等項,約需銀四萬三千八百餘兩。奏入,報聞。
初四日(乙丑)、李侍堯奏言:上年台灣軍營需用錢文,經臣徐嗣曾奏請於江、浙兩省各撥錢十萬串,附搭米船解閩,以資接濟。嗣據陸續搭解。茲准江蘇撫臣閔顎元咨稱,浙省尚有製錢五萬串,係附二批川米運往。今米石業已截留,其錢文是否應需之處,咨詢到臣。查此項錢文,從前徐嗣曾因軍營需用,是以奏請酌撥;今軍務已經告竣,閩省錢價已平,自可毋需解閩。臣已咨覆江省,仍應解還浙省歸款。奏入,報聞。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六十
五月十六日(丁丑),福康安、鄂輝、魁倫、徐嗣曾同奏言:台灣戍兵向由內地各營分撥換班;但郡屬廳、縣地勢廣闊,生聚日繁,照額酌留一半即於本處募補,既免往來調換遠涉海洋,而遇有戍兵缺出,隨時即可補額,不致日久曠懸;閭里壯丁又得以食糧充伍,於生計尤為有益。查戍兵就地召募,以目前而論,自應先盡義民挑補。惟義民本屬編氓,因值逆匪肆擾,各村莊自為聚集,藉以保衛鄉閭。雖帶同打仗守城亦知奮勇,究因軍紀全末諳曉,不能十分得力。若遽令充伍,教練仍復需時。屆今賊匪甫平,汛防均關緊要;以未經訓練之兵,撥令防禦,終不相宜。且台灣本無土著,大約漳、泉兩府之人居多;既在本地募補,則凡係廣東及漳、泉民人,自應一併挑補,方足以示平允。計內地換防兵內,原派陸路漳、泉各營二千餘名;而水師兵丁除閩安數營外,悉係漳、泉之人。今在台灣招募一半戍兵,以閩、粵民人均勻挑補,應募漳、泉兵四、五千名;其新增兵丁一千二百名招募一半,又應募漳、泉兵四、五百名。即將應派漳、泉陸路各兵悉行停止,而以就地招募及換防水師兵丁統算,籍隸漳、泉者已及大半,似屬非宜。前奉諭旨,令將漳州兵丁在泉州村莊防守,泉州兵丁在漳州村莊防守,互相稽察。查台灣民人多係內地無籍遊民,渡洋覓食。其中強健者,不安本分,武斷一方,名為「羅漢腳」;若以充補營兵,則逃伍生事之弊,勢所必然。其有眷屬身價之人,即使情愿食糧,各有家室繫戀,不能將南路者派往北路、村居者派在城中,各令遠離鄉井。若即附近村莊易地防守,又恐因平日小嫌,藉端滋事。察看粵東、漳、泉各莊情形,均屬相同。雖閩省內地營兵,亦非勁旅,但究係入伍有年,技藝均所諳習,自較新募者為優。且可使藉隸漳泉兵丁,不致多於他處,因地製宜,似亦控製海疆之道。臣等於內地征兵內詳加挑選,照依戍兵額缺,令其頂補,分派異籍各莊互相防守,不致與本地民人通同一氣。再,常青將義民挑補新兵四百餘名,一時權宜辦理,不能詳加揀選;茲臣等公同挑擇,不堪充伍者甚多。伊等隨征一載,若此時概行裁汰,未免心存觖望;因就其中稍有勞績者,酌挑一百八十餘名,漢仗均屬可觀,交營管束差操。其餘情愿歸農之人,酌加賞賚,俱行散遣。所有存留各兵,仍俟將來陸續缺出,仍以戍兵補額,以歸畫一。至台灣熟番向化日久,此次賊匪滋事,岸並社、茄藤社、霄閭社番民,打仗殺賊頗為出力。此項熟番多在沿山居住。向來戍兵駐守地方,布置固為嚴密,但近山一帶道里遼闊,番社交錯,稽察究屬難周。今若招募熟番、設立屯丁,雖不能遠離本社,亦可在相近地方與營伍互相聯絡,實於巡防有裨。惟是兵額糧餉俱有定製,未便於額外招番,致滋繁費。查台灣近山平埔,本係荒蕪之地,民人開墾名為埔地。巨等帶兵入山搜剿,查看南北兩路,如集集埔、水沙連、國信埔、小南仔仙、枋寮等處,彌望良田,已成熟業;其餘堪以開墾荒地尚多。應即於此項埔地內,撥與番民自行耕種,毋庸另給糧餉。仿照屯田之例,將壯健熟番挑作屯兵,設立屯弁。以埔地之畝數定屯兵之多寡,計數目可得四、五千人;田畝漸闢,人數尚可增多。番性樸實強壯,能嫻技勇,可期得力。無事則各力田疇,防守隘口;如有越界滋事民人及逃竄盜賊匪類,皆可派令緝捕。所有撥給該番丁等埔地,令其自行開墾,照台灣番田定例概免陞科,以示體卹。再,台灣地方民俗敝玩,賭博成風,一切作奸犯科皆從此起。自逆匪滋事以來,民人等遷徒流離,不遑寧處。其未經蹂躪之處,亦俱保莊守城,充當義民,無暇賭博。及至地方平定,恐其故智復萌,屢經示禁,嚴飭查拏,遇有賭博隨時懲治,已不敢公然聚賭。到郡後,復嚴督文武員弁,日夜輪查。經派委巡查之都司額爾亨額、馬元勳訪聞,水仙宮口民人許班家內約同許高等夜間私賭。該員等當即改裝往拏,許班喊同孫嚴拒捕凶毆,並用柴刀劃傷額爾亨額手指。旋據該員等拏獲解送。當此嚴禁之時,尚敢私行聚賭,公然拒捕,情殊可惡;若非立置重典,不足以儆凶頑,而懲惡習。隨於審明後,將許班一犯即行正法;其餘在場人犯,悉予枷號三個月示眾。至孫嚴係幫同拒捕之犯,非僅在場賭博者可比,現用重枷示眾,期滿擬發新疆給種地兵丁為奴。邇日各處民人聽聞許班伏法,咸知畏懼,賭風頓為斂戢,地方極稱寧謐。又,潰兵等蒙法外施仁,貸其一死,是以鳳山、嘉義等處潰回兵丁,經常青奏明收伍在案。續有大墩潰兵二十一名投赴藍元枚軍營,尚未收伍。臣等覆加查核,該兵丁等當賊匪等猖獗之時,衝散後不肯甘心從賊,即行間道脫歸,與鳳山潰回之兵相同,自應一例辦理。惟王得賜一名,因賊匪逼令喂馬,即行奪馬騎回,後隨同官兵打仗出力,毋庸追究外;其吳勝得一名,曾經為賊役服,未便因早為投出一概從寬,應發註伊犁充當苦差。至於逃匿日久潰兵,直至賊匪將次樸滅之時始行投出,仍當從嚴究辦。臣等自統兵進剿以來,陸續投出潰兵六十五名。訊據王文彪等三十一名供:係被賊匪拏去服役,並未隨賊打仗、抗拒官兵。但各兵久陷賊中,甘為服役,不思及早投出,較之吳勝得尤為可惡。審明後,俱已按名正法。又陳選得等三十三名,俱係衝散後在義民村莊藏匿,因道路梗塞,不能投出,實無從賊情事。應請貸其一死,發往伊犁充當苦差。至潰散無著人數,今已分晰查明:彰化、嘉義、淡水、鳳山各處,及岡山營汛被賊攻陷,共潰散無著戍兵八百八十二名;郝壯猷在鳳山失事,共潰散無著戍兵八十九名、征兵一千二百九十二名;魏大斌等赴援嘉義,千總陳邦材等隨同前往,潰散無著戍兵七十一名;楊起麟、邱能成隨蔡攀龍再援嘉義,潰散無著戍兵三十八名。所有赴援嘉義兵丁,因賊匪四面圍裹,兩次陣亡共二千二百四十二名;故潰散之數較陣亡為少。竊思此項潰兵,未曾經歷行陣,當賊匪肆擾之時,紛紛四散,帶兵將弁各不相顧。內有被賊戕害者,該將弁等因未親見,不敢冒昧開報,亦俱歸入遺失數內。臣等自進剿以來,投出者祗有王文彪等六十餘名,此外並無拏獲潰兵。惟恐濱海地方港■〈氵义〉叢雜,乘此撤兵之際或有夾帶潛逃;隨經飭派妥幹員弁分赴各海口嚴密盤查,並令帶兵內渡各將領等留心稽察。據川省都司張占魁拏獲潰兵陳得喜一名,供係被賊拏去服役,事後思欲逃回內地。訊明亦即正法。餘皆稟報,並無潛竄。現在全郡平定,零星逆匪,村莊尚不敢容留;此項潰兵多至二千餘名,似難全行藏匿。而福州等府兵丁,與台灣土音逈異,更屬易於辨識。且疊經訊據拏獲賊匪供稱,攻陷城池及攔截援兵時,凡係失陷兵丁多被戕害;賊首林爽文自誇強橫,曾屢次張掛偽示,告知夥黨賊目。莊大田亦有攻陷鳳山時殺害官兵一千餘名之供。均可為潰兵被害之一證。但行兵統律不可不嚴,該兵丁等既無陣亡實據,則從賊偷生之事難保必無,仍應通行查緝,從嚴究辦。已飭造清冊移咨李侍堯及鄰省各督撫,嚴飭地方官一體上緊查拏;飭行閩、粵、台灣各海口員弁,認真盤詰,於何處拏獲,即於何處審明分別嚴辦,以為臨陣潰逃者戒。又,據各委員及義民首等陸續報獲賊目張語秀、鄧理、黃岱、莊田、林藉、洪眼、陳信、陳光埏、溫基、王喜、陳天運、洪湖生十二名,逆匪林顏領等九十八名。隨經核明,將有名逆匪提訊,或係隨賊攻城打仗,或係聽從糾約擾害村莊,當押赴市曹正法。其淡水、彰化等處距府城較遠,所有報獲餘匪,即飭該廳、縣訊取切供,詳報確核,即於該處令同營員正法示眾。現在查對案內指緝各犯,未獲者已屬無幾。又林爽文偽印業經搜獲;莊大田亦有偽刻木印一顆,茲據義民潘瑞鳳在南路大湖地方田邊溝內檢出,係「洪號輔國」四字,應與林爽文偽印遇便一併解交軍機處銷毀。至台灣水陸各營戍兵,建有兵房給與居住;其衝途要隘設兵巡察之處,亦俱安設塘汛墩台,以聯聲勢。幹隆三十七年,鎮標三營兵房,因年久閒有倒塌,經原任總督鐘音具奏勘估興修,三十九年二月工竣。其南北路各營兵房,亦動支間款銀兩修葺蓋造,並未全竣。海濱沙土鬆浮,颶風時發,各處舊存兵房、塘汛,漸次坍塌;即新修處所亦多傾圯,並不隨時粘補,延至四十九年全行倒壞。歷任鎮道各員,均未詳報辦理,經富勒渾屢次札行嚴查,始據該鎮道查明應修兵房、營汛一千三百七十餘間,詳請修理;偏僻汛地亦未議及。富勒渾以所估工料浮多,駁令再行確勘。雅德接任後,因鎮標及各營修理曆年未久,何至坍塌如此;著再加確勘,方准造銷。文稟往來,動稽時日,直至五十一年,地方官自認賠修。甫將鎮標兵房建蓋十餘間,即值逆匪滋事,復又停工。臣等自進兵以來,沿途親見塘汛、墩台,僅有舊時基址,依稀可辨。留心察看情形,其被賊人焚燬者尚少,竟多係平時坍塌。統計全部兵房、營汛二千四百餘間,除安平、左營尚存十間,鎮標三營尚存十餘間,此外房屋並無一瓦一椽,以致兵丁等藉稱無可棲身,在外散處,任意營生貿易,置操防於不問。經富勒渾、雅德屬次嚴飭,而地方文武各官恃有重洋之隔,一味支延,往返駁查,動至經年累月。此種外省惡習,巳屬可惡,況台灣孤懸海外,營製尤關緊要,乃敢積久玩誤,任意飾延,實堪痛恨!自應分別賠修。現在戍兵全數挑齊,分撥各營,未便令其露處;若令租賃民居,又恐蹈從前包差陋習臣。等公同商酌,先令支架帳房、搭蓋草寮,飭該兵等按營分汛居住防守。臣徐嗣曾一面照例估計,立即借動款項,會同普吉保上緊購料興工。仍查明三十八年以後,台灣鎮、道、府、廳、縣歷任各員,在任久暫,咨部分別著追歸款。再各營原設兵房,並未按照兵數建蓋,以致有兵多之處營房不敷居住,而兵少之處房屋轉有空間。總由從前添兵設汛時,未能悉心經理,以致多有參差。此次另行修建,臣徐嗣曾會同普吉保詳查兵數多寡,相度地勢,妥為辦理,俾無盈絀之虞。再查有福建閩安協左右兩營都司二缺、廣東惠來營遊擊一缺,應行揀補。又,澄海協中軍都司一缺,前以惠州協右營守備麥瑞奏陞;今麥瑞業經掣補三江口都司,其澄海協都司員缺,須遴請補用。以上游擊、都司共計四缺,均應於打仗出力人員內補用。第查軍營出力人員,俱已陸續奏請陞補,其餘閩、粵官員已帶該兵丁分起配船內渡;臣現已分別移咨李侍堯、孫士毅查照,即於各營照例揀員題補。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魁倫、徐嗣曾曰:前因台灣戍守兵丁,向由內地各營分撥前往,遠涉海洋,紛紛更調;且羲民出力者甚多,是以諭令福康安等於辦理善後時,察看情形,或酌留一半即在台灣募補,以歸簡便。原係朕廑念海疆,思慮所及,即行隨時指示,並非謂必當如此辦理。今據福康安等體察輿情,若先盡義民挑補,既恐未諳軍紀不能得力,又恐招募漳、泉之人太多;請於內地征兵內詳加挑選,照依戍兵額缺令其頂補。自屬實在情形,原不妨據實奏明,毋庸拘泥前旨辦理。其熟番既可招募,並請將集集埔等處空餘田地,撥給番民自行耕種,仿照屯田之例,將壯健熟番挑作屯丁設立屯弁管束之處,自應如此辦理。至台灣無籍遊民,不安本分,武斷一方,名為羅漢腳。此等惡習最為可惡,與四川■〈口固〉嚕匪犯無異。現經大加懲創之後,不可不實力查拏,隨時嚴辦,務使奸徒斂跡,盡絕根株,不復有此項名目,方為妥善。此事,福康安起程後,交李侍堯等嚴飭該處鎮、道及地方文武官弁,認真查察,隨地嚴懲,以期海疆永靖;毋得日久玩生,致干咎戾。又,查辦賭博拒捕一案,該處甫經大兵懲創之後,福康安等尚在台灣,大兵未盡全撤,而不法奸民已敢肆無忌憚,拒捕傷官;將來大兵全撤後,此等奸民更復何所儆畏,不可不認真嚴辦。此事,福康安起程後,亦著交李侍堯飭屬嚴查,隨時懲創,毋得稍有疏縱。
上又諭內閣曰:潰兵等,雖據訊明因道路梗塞不能提出,尚無從賊情節,但該兵等派出隨征,於遇賊打仗時,即紛紛潰散,不顧主將;衝散後又不即時投出,轉在村莊藏匿。雖與曾經從賊者情罪有間,但僅發伊犁充當苦差,不足示懲。著改發伊犁兵丁為奴,以昭烱戒。
同日,福康安、鄂輝、魁倫、徐嗣曾同奏言:台灣、澎湖兩處額設水、陸官兵,例由內地各營更調防戍。自逆匪滋事以來,陣亡缺額者甚多,因正在行軍之時,數目未能清查,均未調撥充補。班滿者亦未撤回。臣等初抵軍營,即令柴大紀將戍兵數目詳晰查報;維時道路甫通,戍兵分撥各處,未據查開實數。臣等以柴大紀廢弛營伍,或係兵丁本有缺額,一時難以登覆,恐將傷亡遺失數目,任意加增,希圖掩飾。因於撤兵回郡後,傳集各營將弁及帶兵各員詢問,並調齊檔冊文卷逐一上緊檢查。此項換防兵丁,自內地撥來俱係實數,總因台灣營伍廢弛,兵丁多不差操,以致存營兵少;其時並無短缺。通計各營戍兵,實在陣亡、傷亡、無著、病故、革退等項,及拔補弁目遺缺,共計未補兵丁四千八十五名。其餘現存兵內有班滿應換者,四千四十九名;挑出班雖未滿傷殘病廢者,二百七十二名。所遺各缺,除將派來換班尚未歸伍兵四百四十四名及常青招募新兵內酌挑一百八十七名頂補外,其餘均應挑補。若照例咨調內地營兵,往返重洋,動稽時日,應即於征兵內挑留補額。該兵丁等器械齊全,以原配器械隨帶巡防,更為便易。臣等於撤兵時,即將內地壯健征兵逐一挑選。其李侍堯所募新兵,漢仗均多可觀,亦擇其隨同打仗出力者,一併挑留。統挑補舊設戍兵額缺七千八百八名;又挑補新增汛戍兵一千二百名。惟向例台灣戍兵係由福建省水、陸各營內勻派,每營皆有定額。到台灣後,自當各按原營安設,以資約束。乃向來並不按營編伍,率以一營之兵分作數處,零星派撥,兵弁不能相識,尤屬難以稽查。此項挑留之兵,係就現在征兵內選擇,營分本不能齊全,又祗擇其年力精壯者留補,每營挑出之處或多或寡,並未拘定例額。其安設地方,俱係指定某營之兵派往某處,即歸原營官弁管轄,不致如從前參差淆混;所管備弁就近點驗差操,更屬得力。嗣後,即照新定章程,俱令按營分設。所有此次挑留兵丁換防年限,均以調到台灣之日為始,照例扣算辦理。至陣傷亡故戍兵,今已查明實數,該兵丁等所出內地本營泛缺,咨明李侍堯將上年新募兵丁及換回各兵內挑補。其有傷殘病廢者,即可酌加減汰。如此,則兵數適符原額,而新兵補缺迅速,亦不致多糜費糧餉。再,台灣戍兵向係內地各營挑撥更換,應得月餉銀俱在台灣支給;其本籍眷口,於該兵餉銀之外,每名每年給銀三兩零,米一石二斗,以資養贍。今新添戍兵一千二百名,計需養贍銀三千九百餘兩、米一千四百石。換防時,尚有應給往來盤費銀兩。若再將新兵、戍兵於內地招募,又需在常額之外多增餉銀一萬八千餘兩、米四千三百餘石。是以,祗就內地各營通融抽撥,毋庸另行添設。核計內地各營,現兵五萬餘名,調出兵一千二百名,於十分之中尚不及一分之半,似與營製無礙。再,台灣吏治廢弛,奸民無所顧忌,以致釀成逆案;此番整頓之後,丞倅州縣等官,如有必需添設,即應逐一酌籌,詳晰具奏。但體察合郡情形、原設廳、縣分治地方,經製均為妥善;果能盡心撫字,綏輯得宜,自可永臻寧謐;若多設官員,不能盡得其人,轉於地方無益。惟分駐佐雜官員,各有稽查奸匪之責,其中今昔情形不同,自應悉心調劑,量為改移。即如南路鳳山縣城,現請移建埤頭街,其舊城地處海濱,議以鳳彈汛弁兵移駐,應將下淡水巡檢一員移至鳳山舊城駐劄。至下淡水在東港上游,南達水底寮、枋寮、最關緊要;應將阿里港縣丞一員移駐下淡水。其阿里港地方即與新移鳳山縣之埤頭街相近,一切均歸知縣管理。又北路斗六門地當衝要,原設巡檢一員官職太卑,不足以資治理;應於該處添設縣丞一員,歸嘉義縣管轄。又大武壠山內村莊甚多,最多險要,現已安設汛防,撥兵駐守,亦須文員彈壓,應將原設斗六門巡檢一員移駐大武壠;其隨帶弓兵衙役,毋庸另議。至添設縣丞一員,應增俸薪、役食,並移建、添建衙署,及鑄給印信各事宜,臣徐嗣曾逐加查明,照例分別題咨辦理。再向例調任台灣各員,三年俸滿,即行調回內地。該廳、縣身任牧民,責成綦重,若在任未久,一切風土民情尚未諳熟,竊計瓜期將屆,鮮不苟且自安,祗圖塞責。地方人民亦以官長不久去任,未免心存玩狎。甚有不肖官吏,不以涉險為慮,惟知貪利營私,延至滿任即可卸責而去。即有認真辦事之人,正資清釐整頓,而俸秩已滿,遽易生手,亦不能竟其設施。查台灣道、府向係三年俸滿,四十九年改為五年。應請將各該廳、縣照道、府之例,一體改為五年報滿,俾得多歷歲時,盡心民事。倘敢日久玩生,廢弛公務,請交巡視台灣之將軍、督撫等就近考核,從嚴參究。再查降番弁目,儧拉、浞浸兩處,額設土守備六員、土千總九員、土把總十六員、土外委四十六員。此次隨征台灣,派來土弁帶領俾番,甚為出力。今降番業有定額,均照屯練兵丁之例,加給月餉。所有儧拉、浞浸土弁等,請援屯練土弁定例,分別賞給錢糧。至台灣原定營製,本無馬兵,雍正二年改設馬兵三百名。嗣於雍正七年,因籌添塘汛守兵,將馬兵裁撤。是以,全郡戍兵盡係步糧,即官弁亦無馬匹,日久相沿,騎射均不講習。此次進剿逆匪,臣等率同巴圖魯侍衛章京,馳驟往來,奮勇衝殺,最為賊匪所畏,屢次剋捷,實藉馬力為多。茲當更定營伍之時,若請照前例改設馬兵三百名,彈壓地方,似足以昭嚴肅;馳報緊急公事,亦可不致稽遲,於營伍殊為有裨。第查台灣地方,平原寬廣,處處皆有水草,原非不能畜牧;惟因天氣過於炎熱,從前裁減馬兵案內,即有難於喂養之語。臣等帶兵剿匪,適值冬末春初,水土平和,馬匹頗能臕壯;若至夏秋蒸溽之時,養馬究恐非宜。再四籌酌,先於巴圖魯侍衛及各官員交回馬匹內酌留一百匹,飭交台灣鎮總兵照依給發馬幹,試養一年。如果餵養得宜,俟閩省督撫巡察台灣之便,就近查驗,據實奏聞;再於台灣鎮標改設馬兵一百名,北路協標改設馬兵一百名,作為定製。班兵更換,留馬易人。所有應需馬匹,即在內地各營抽調,除延平、建寧、福州、長福、興化、泉州城守等營,地當孔道,毋庸抽調外;其餘偏僻標營,均有馬一百三、四十匹至一百七、八十匹不等;每營不過調發十餘匹,即可足二百匹之數。並將馬兵數目於戍兵內改撥,核計糧餉馬乾均無增減。海疆營伍,防範更為周密。再台灣一郡,負山面海,外控澎湖,地勢袤延,幅員廣闊。其間要隘甚多,原設台灣、澎湖水、陸兵丁一萬二千一百七十六名,除水師兵四千六十三名外,南北兩路共兵八千零十三名,分撥汛防,布置已為嚴密。惟是今昔情形略有不同,數十年來,仰蒙聖澤涵濡,生齒繁盛。從前荒廢之地,日闢日增;西至海濱,東至山麓,村落相連,野少曠土。自大雞籠以至枋寮,南北綿亙一千餘里;里數較內地加倍,不啻有二千餘並之遙。近山一帶地方,如大里杙、水沙連、大武壠、水底寮等處,最稱險遠,溪深嶺峻,僻徑紆迴;外則番社環居,內地流民雜處。向因人跡罕至,未設汛防。而各縣城內兵力亦覺稍單,不足以資防衛。今擬於各處緊要地方及通衢大路,每處添兵一百數十名至二、三十名不等;並將各海口水師量為移撥,務使分派得宜,聲勢聯絡,駐守足資彈壓,會哨亦易稽查,海外岩疆庶可永臻寧謐。查台灣郡城原設鎮標三營、城守左右軍一營,除去分防之數,存城兵丁尚有二千七百餘名,足稱重鎮,毋庸另議增添。其北路彰化縣城原設兵一百一十四名,該處地當衝要,係副將大員駐劄,兵力較少,撥添兵一百八十六名,以足三百名之數。縣城迆東之八卦山,地勢最高,可以遙瞰城中,現擬於山上設立卡座,應添設兵四十名,外委一員帶領駐守。所有山旁通往柴仔港、烏日莊、犁頭店、大里杙要路,均可藉以稽查。大里杙係逆首巢穴,雖經大兵剿洗淨盡,城堡亦巳毀除,但係要害之地,直達彰化南北投,又與內山相近,應添外委一員、兵丁五十名。水沙連與番界交錯,山嶺重疊,地方更為遼闊,應添千總一員、兵丁一百名,在集集埔駐劄。嵌頂地方,接壞水沙連,而附近之虎仔坑尤為奸宄出沒之地;應添設外委一員、兵丁三十名,稽察更為周密。又,磺山地產硫磺,向係封禁,逆匪滋事時,曾經李侍堯派守備羅禮璋帶兵看守。該處山嶺重疊,逼近海岸,山外砲台塘汛設兵本少,且距磺山道里太遠,稽察難周。查石門地方,係磺山出山要路,又有港口通洋,應於該處添兵三十名、外委一員防守。又中路一帶,嘉義城原設兵三百七十七名,係北路左營守備帶領弁目駐守。該處為全郡適中之地,最關緊要,添兵一百二十三名,以足五百名之數;並擬改設都司一員。其原設守備一員,即移於斗六門要隘駐劄。查斗六門四達通衢,向稱險固,賊匪佔據一載,始行攻剋。今既將守備移駐該處,原設之千總一員、兵五十名,不敷防守;應再添外委一員、兵一百三十名,即歸新設之都司管轄,以資控製。大武壠村莊甚多,路徑叢雜,外霄閭莊在大武壠山內,本縣莊為西北面入山要口,應設千總一員,添兵一百名,駐劄外霄閭莊;再添外委一員,分出兵丁二十名,在本縣莊防守。元長莊近海,地方寬廣,應設外委一員,添兵二十名。大埔林、西螺、鹿仔草等處,均係要地,額設弁兵太少,難資防守;即平時稽察村莊、緝拏奸匪,亦不敷用;應於原設弁兵之外,大埔林添兵十五名、外委一員;西螺添兵二十名,外委一員;鹿仔草添兵十名,以壯聲勢。其大排竹、麻豆莊,係嘉義縣至府城大路;三坎店、茂功莊,係大武壠西南面要口,應於大排竹添兵二十名、外委一員;麻豆莊添兵三十名、外委一員;茂功莊添兵二十八名、外委一員;三坎店添兵二十名。毋庸另設汛弁,即歸大武壠千總管轄。又南路一帶,岡山汛原係城守左軍守備千總帶兵一百三十五名駐守;再添兵四十五名,原設備弁毋須更易。鳳山縣城原駐參將一員,千總、把總、外委員八員,兵四百六十二名;今縣城改建埤頭地方,將弁均應移駐,毋庸另行增設,惟添兵三十八名,以足五百名之數。其鳳彈一汛,即在埤頭附近,應行裁減,將該汛原設兵丁內撥兵一百一十六名,添設千總一員,移駐鳳山舊城,在擬建卡座之龜山上安設。鳳山極南之水底寮地方,最為險僻,應移撥鳳彈汛原設守備一員、把總一員、兵一百名,仍再添兵五十名,在該處駐守。其番薯寮係近山要隘,自大武壠山內通往鳳山小路,皆由該處經過,應添兵二十名、額外外委一員,以資防範,而重巡防。統計此次添設:都司一員,千總三員,經製外委十四員,額外外委二員,兵丁一千二百名。除添設都司應行揀員調補,其弁目兵丁均照例於福建內地各營酌量抽撥換防,用歸簡易。查閩省額兵,通共六萬三千一百一十九名,扣去台灣戍兵一萬二千一百餘名,內地當存兵五萬九十餘名。通盤計算,再抽出新添戍兵一千二百名,分在各營調派,所撥亦屬無多,內地兵丁尚不致於短絀。但各營兵丁多寡不一,應如何分別衝僻地方,酌量分撥之處,容俟回至泉州與李侍堯面加商酌,再行會摺具奏。再查安平協水師原設三營駐劄;安平為海疆要隘,但該處內依郡城,外接澎湖,聲勢已屬聯絡,駐兵未免稍多。惟北路鹿仔港最為緊要口岸,係台協水師左營汛地,原駐備弁兵丁不足以資巡守。應將該協左營內遊擊一員、千總二員、把總二員、外委三員、額外外委三員、兵丁三百七名、戰船九隻,移駐鹿仔港。即以原駐鹿仔港之守備一員、把總二員、兵丁一百一十五名、戰船二隻,移駐笨港。以笨港原駐之把總一員、兵丁七十五名、戰船二隻,移在原未駐兵之新店海口。其安平協水師右營之東港一汛,原設把總一員、兵丁一十五名,亦覺過少;應再於該營內撥兵三十五名,添設該處。如此一轉移間,沿海營汛仍歸本營管轄,毋庸增設新兵,而於緊要海口哨探巡防,亦可倍加嚴密。奏入,上從之。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六十一
五月十七日(戊寅),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曰:向來台灣換班戍兵,籍隸漳、泉兩處之人居多。此次逆匪滋事,亦由漳、泉民人不和,以致林爽文乘間滋擾,而防守戍兵俱因係屬同鄉,互相徇隱。此次從賊者,漳州民人雖多,但其中泉州民人亦非盡屬義民,亦有隨賊黨抗拒官兵者。現在台灣換防兵丁,若僅在督、撫標及福州協陸路提標等營兵丁內挑補,是督撫兩標充伍食糧者,當係福州民人,而陸路提督駐劄泉州,其兵丁自多係籍隸本地者,調往台灣仍係漳、泉之人居多;恐將來日久,未免勾結滋弊。若竟將漳、泉兵丁概置不調,又恐轉致猜疑,更屬不成事體。不若於福建通省內,如興化、延安、延寧、邵武等處各營內酌量均勻派撥,而漳、泉兩處兵丁亦攤入其中,使該兵丁等知挑補換防無分畛域,自必不生疑怯。此係該督分內優為之事務,須行所無事;或告以離別家室,遠涉重洋,未便獨令漳、泉兵丁向隅,自當均勻調撥,以歸平允之言;使之知是體恤,不生猜畏。如此不動聲色,潛移默化,庶於撫綏、防範,兩有裨益,方為妥善。並令記此旨,歷任總督永遠留心。再,黃仕簡帶兵渡洋,並不奮勇剿賊,安坐郡城,因循株守,以致賊匪蔓延,罪無可逭。朕因其年老多病,免其一死,釋放回籍。而逆匪滋事年餘,一切軍餉費用不貲,皆黃仕簡因循貽誤所致;是以前經傳諭李侍堯於黃仕簡名下罰令繳出銀二十萬兩,以備賠補軍糈之用。何以至今未據覆奏?著李侍堯查明此次所用軍需,共有若干?黃仕簡原籍財產是否罰繳裕如之處?即行迅速覆奏。
二十二日(壬午),上諭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徐嗣曾曰:磺斤採自山中,如果開採時毫無透漏,則該省民人製造花爆以及打取牲畜配用火藥,又從何而來?即此次賊人鎗砲內用火藥不少,豈盡由搶奪所得?可見開採磺山雖派員駐劄,仍不能保無透漏。此事惟在該督撫等平日嚴加查察,總期先於軍火無虧。即或民間鋪戶之所需不能悉行禁絕,亦當防其太甚。至台灣地方向產磺斤,前據逆犯林爽文供稱,將牆上年久石灰煎煮成硝,在北路生番山並私換硫磺,配作火藥等語;生番山並既產硫磺,則奸民不但可以向其私換,或幫同偷採亦未可定。現據福康安奏,將台灣民間私用鳥鎗繳回銷毀,改鑄農器,而私換硫磺及偷採之弊,尤應嚴切查禁。著福康安務飭該地方官嚴密稽查,勿任仍前疏縱;並著李侍堯、徐嗣曾各於內外時刻留心查察,不得日久生懈,滋弊生事。
二十三日(甲申),李侍堯奏言:拏獲張破臉狗研鞫,據供:向無行業,以開場窩賭為生。於四十六年夏間,有廣東人趙明德、陳丕、陳棟三人,曾到該犯家內聚賭,趙明德等告以在廣東曾入「天地會」,已傳有四、五十人,勸令亦入此會,該犯即行聽從。及詰以結會後有何好處,據供:一入此會就有同會之人相護,開賭便不怕人攪擾。其傳授暗號,只是吃茶、吃煙俱用三指。如有人問及有無兄弟,答左右俱有兄弟,便知是會中人。該犯又轉傳同鄉人鄭成、徐炎及平和人鄭詩、張普四人。至詰其高坑庵、馬坑廟等處,俱係傳會之所,據供:該處地方,俱因趙明德等到過,即有入會者,實無另有為首之人。訊以趙明德年、貌、住處,據供:趙明德係潮州府大埔縣人,在東門外下寮鄉住,年約五十餘歲。陳丕、陳棟亦係大埔人,年俱約三、四十歲,其住居細址,未曾問得。至陳彪實不知係何處人。四十八年,趙明德復來家內住宿多日,後回廣東,久未再到云霄,實不知在何處。嚴煙亦曾到過該犯家內等供。查該犯所供情節,核之福康安訊問供詞,並臣前獲會匪審究情形,大概相同。趙明德、陳丕、陳棟三犯,現在廣東大埔縣地方,臣已飛咨兩廣督臣孫士毅嚴密查緝;並飭漳浦、平和等縣查拏該犯所傳之鄭成等到案,再行質訊。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孫士毅曰:李侍堯所奏,是「天地會」竟係起自廣東傳至福建。張破臉狗供出之趙明德等三犯,為首先在閩傳教之人,必當嚴緝務獲。著孫士毅即速飭屬嚴密查拏,按名務獲,勿任兔脫漏網。其鄭成等四犯,並著李侍堯飭拏到案,質訊明確;分別辦理。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徐嗣曾曰:各省地方官建立生祠,非違道干譽,即倚勢力賄求,最為陋習,必應飭禁。此次特令建立建勳之諸臣之生祠,乃因台灣地隔重洋,民風慓悍,逆匪等糾眾滋事,肆行不法,福康安等帶兵前往剿捕,未及三月即已擒渠蕆事。該處民人經此一番懲創,暫知斂戢;第恐日久復忘,是以許在彼建立福康安等生祠,明示武威,使之怵目儆心,望而生惕。此為綏靖海隅,因地製宜起見。但福康安辦理善後各事宜完竣即須回京,且伊亦無自辦生祠之理,自應該督等承辦。何以未據李侍堯、徐嗣曾奏及?著再傳諭該督等止須遵照前旨,於台灣郡城、嘉義縣兩處建立生祠。至此次帶兵大臣內,惟福康安、海蘭察、鄂輝、普爾普、舒亮、功績較著,職分亦大,應行入祠。祠內設立木牌,書寫伊五人官階,其餘各員威望俱輕,未便一體列入。徐嗣曾現在台灣,此事即交與該撫妥辦。從前該省耿藩肆逆時,范承謨效忠殉節,曾敕建祠宇,非同創設,該撫可仿照辦理。
上又諭內閣曰:常青於柴大紀貪黷不法一案,徇隱不奏,前曾降旨將伊革職,交福康安審訊。經福康安奏請交部治罪,固屬咎由自取;但念常青由將軍簡用總督,在任未久,即值台灣逆匪滋事,非富勒渾、雅德歷任年久、因循貽誤、諱飾袒庇者可比。其到台灣後,於柴大紀種種劣磧,固易訪查;但彼時正值辦理軍務匆促,其不即查參之咎,尚屬可原。且伊年逾七旬,帶兵駐守郡城,保護無虞,其功過尚可相抵。常有著加恩免其交刑部治罪,俟到京後,候朕酌量加恩,另降諭旨。朕辦理庶務,一秉至公,罪之輕重,固視其人之自取;而於功過相抵之處,亦必斟酌其平,不肯稍有畸輕畸重。即編戶小民,尚不使一夫冤抑,何況封疆大吏,轉不為之經意乎!富勒渾、雅德亦當慚服,並自知悔懼也。
二十八日(己丑),孫士毅奏言:上年接准閩省知會,有天地會匪起於洪二房和尚及朱姓等語。因並無州縣名色,當即會同撫臣圖薩布密飭通省,遇有洪姓形跡可疑者,俱行徹底嚴查解報。旋據查出洪姓和尚數名,經臣逐一訊供,實與天地會匪一無交涉。惟查有嘉應州法名洪朗、洪科二僧,與俗家朱姓十七、八歲僧人立嵩,同住靈峰寺內。當即將三人嚴切訊究,堅不承認。臣於抵潮後,復委惠潮嘉道圖畢赫親往勘查,該寺雖離城三十餘里,煙戶頗多,並非偏僻地方。訪訊附近村鄰,俱稱寺僧耕種、焚修,從未出外,亦從無往來交接之人。並據族鄰鄉保出具聯名甘結。臣以姓名適合,未便遽信其必無為匪情事,將闔寺僧人七名,一併解潮。臣親提究詰,並察看語言動止,俱係朴野山僧,其非起會匪犯實屬可信。惟因名姓相符,未敢遽行省釋,仍發嘉應州收管在案。查洪朗、洪科兩僧,伊俗家並非洪姓,但俱以洪字為名,與洪二房之義適合;且有十七、八歲朱姓僧人同住。雖就臣細加察訪,實與天地會匪毫無影響,但恐日久弊生,不法匪徒又以該僧等洪、朱名目互相煽惑,不可不防其漸,自不應仍留內地。臣仍會同撫臣圖薩布密飭通省,務將起會之洪、朱二姓正犯跟緝,務獲辦理。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孫士毅曰:趙明德、陳丕、陳棟三犯,俱籍隸廣東大埔,且有住址、年、貌,非若洪、朱二姓尚無的確籍貫、住址可比,無難剋期弋獲。著孫士毅即速選派妥幹員役,嚴密查拏,務令全行拏獲,毋致要犯得以遠揚漏網。至洪、朱二姓正犯,並著李侍堯仍在漳、泉一帶,飭屬留心訪查務獲,毋任兔脫。
二十九日(庚寅),福康安、魁倫、徐嗣曾同奏言:提集柴大紀案內人證,逐一嚴訊。緣柴大紀於乾隆四十八年十一、十二等月,俞赴南北兩路。查問各營員,備辦人夫抬送行李、漸至折送酒席下程等項,銀數無多,亦無一定。柴大紀因有舊習,即令按營定數繳送,統名夫價。嘉義、彰化、北淡水等營,每處番銀六百圓;竹塹、鳳山、下淡水等營,每處番銀四百圓;共計番銀三千圓,俱係各營都、守以至千、把總按照廉俸攤派彙繳。內有當時未經收取之處,即留伊弟柴大經在營催取轉交。先後巡查四次,計得受番銀一萬二千圓。又得受所過廳、縣饋送盤費並折送下程酒席銀兩,每員二百餘圓及三百餘圓不等,共取番銀七千三百餘圓。又每年收過各營員生日節禮番銀三千七百餘圓。五十年巡查彰化時,副將赦陞額以營員不堪苦累,曾向柴大紀爭論。不允。都守畏懼總兵,仍照數備送。現據巡捕鄭名邦等供吐確鑿。又鹿耳門海口,例派遊擊千總案季輪流駐守。凡係出入船隻掛號稽查,船戶向俱送入陋規。如有例帶米石之外,多帶米糧,仍須格外加送。管理海口將弁係總兵派管,將所得陋規按季分送總兵。春季向止繳送九百七十二圓;柴大紀以春季船隻較多,令每月加增番銀二百圓,春季共番銀一千五百七十餘圓;夏季九百七十餘圓;秋季九百餘圓;冬季九百七十餘圓。尚有鹿仔港海口,船隻較少,係安平左右將弁管理,每年繳送番銀一千二百圓。北淡水通海港口,雖未開設口岸,亦有船隻往來,該處汛員每年繳送番銀一千圓。以上,每年共得番銀六千六百八十八圓。自逆匪滋事以後,此項陋規始行停止。計柴大紀任內共收番銀一萬六千七百二十圓。又,五十年九月內,淡水營經製外委缺出,額外外委余登魁托巡捕鄭名邦向柴大紀胞弟柴大經講定酬謝番銀八十圓,轉向柴大紀說明拔補。十二月內,南路營並北路左營出有額外外委二缺,守備吳剛代步兵林長春(即林上春)、劉欽懇求,柴大紀允准拔補;當經林長春送番銀一百三十圓,劉欽送番銀一百二十圓,俱經巡捕鄭名邦帶同面交柴大紀收受。五十年,有新拔外委甘興隆因班滿欲回內地,托巡捕鄭英懇求柴大紀早給委牌,送番銀四十圓。五十年八月,竹塹額外外委缺出,柴大紀將北路中營步兵伍永信拔補,得受番銀六十圓;係巡捕高大捷向柴大紀說合轉交。五十一年十二月內,柴大紀因步兵柴景山拔補鎮標左營額外外委,令巡捕高大捷索謝,柴景山措備番銀一百二十圓交柴大經轉交收受。所得贓銀,除歷年花用並寄回原籍及往所抄出外,現今查出糖行黃梧借柴大紀番銀一千五百圓;錢王慶繳出存換錢文番銀四百五十二圓。又總兵衙門聽差兵丁,舊設旗牌、管班、伴當、材官四項頭目;名下兵丁,有不親自上班者,每月每名出錢三百文至六百文不等,僱替當差,名為包差,交該班目兵收用。聽其各自在外貿易營私,甚至包庇娼賭,並不留心約束。該鎮協等標兵房及墩台塘汛,坍塌有年,亦不及時修葺。四十八、九、五十等年,經閩浙督臣富勒渾、雅德疊次札查,嚴飭整頓。柴大紀於五十一年調任汀州鎮,旋仍調回台灣,謁見雅德時,面加申飭。而柴大紀先後在任,仍止應名操演,全不認真;倒壞兵房,亦未造修完固。迨至五十一年十一月間,首逆林爽文在大里杙結會抗官、聚匪滋事,柴大紀適於是月初七日巡查至彰化縣,經副將赫昇額、知縣俞峻稟請派兵查拏。柴大紀藉調兵為名,於初八起身,十二日回至郡城,僅令遊擊耿世文帶兵三百名,會同知府孫景燧於十六日前赴彰化查緝,並不親身前往。直至十二月初二日,嘉義守備稟報彰化縣城失守,柴大紀派令遊擊李中暘帶兵六百名赴援。至初四日下晚,自行帶兵出城,即在演武廳逗留不進。經永福、楊廷理詢問,柴大紀以人夫缺少,無人抬送軍糧為詞,藉端支飾。永福等復加催促,於初五日始行起身。及行至灣並溪,即聞嘉義被陷,退回鹽埕橋駐劄。打仗數次,剿殺賊匪尚屬出力。正月內從鹽埕橋起身,帶同兵民收復嘉義。迨後被圍數月,多係文武各員、兵丁、義民之力。及奉到諭旨,令其酌量情形,全師而出;其時賊匪四面屯聚圍攻,勢不能帶同義民家屬突圍他往,而城內軍民亦再三懇留,不肯令其出城。柴大紀因已固守數月,又有大兵不日可到,隨傳集義民出示曉諭,仍前守禦。訊問隨同守城之將備及義民首黃奠邦、王得祿等,所供均屬相符。臣等伏思賊匪起事之初,柴大紀適在彰化,若平日果能整飭營伍,則北路弁兵已足調用,何難帶領星赴查辦?即恐兵數不敷、另須派撥接應,一面飛檄調取,一面親往督拏,乘賊勢未張之時,迅速辦理,自可立時撲滅。乃竟回至郡城固守二十餘日之久,及帶兵赴援又復遲滯遷延,種種玩誤軍機之罪,實無可置辯。柴大紀於台灣逆匪滋擾之時,在鹽埕橋打仗尚為出力,在嘉義守禦亦有微勞。但係專閫大員,身當海疆重任,平時不思實力整飭,乃敢縱容兵丁出錢替役、離伍貿易、包庇娼賭;兵房塘汛並不及時修葺,任其坍塌,營務種種廢弛;更復私營網利,巡查婪取夫價;海口得受陋規;甚至拔補外委、公然受賄徇私,肆行無忌,已出情理之外。迨至巡查彰化,正值逆匪竊發之時,又不立即帶兵親往撲捕,輒敢退縮回郡,觀望遷延,以致賊匪蔓延猖獗,攻陷城池。一載以來,未能蕆事,皆由柴大紀玩視貽誤、坐失機宜所致。應照例擬斬立決,派員解送刑部,請旨即行正法。劉欽、林長春(即林上春)等,營謀干進、賄拔弁缺情節,甚為可惡。除劉欽一犯前已臨陣退縮業經正法外,林長春(即林上春)照例擬絞監候處決。余登魁杖一百,流二千五百里。伍永信杖九十,徒二年半。守備吳剛代劉欽、林長春說合賄求,律應絞候;業經陣亡毋庸置議。柴景山杖九十。甘興隆杖七十。柴大經係總兵胞弟,隨同在署不思安分守己,與巡捕人員私相交結,干預公事,疊次說事,過錢代兄婪賄,應發往新疆充當苦差。高大捷、鄭英業經正法、陣亡,應毋庸議。千總羅勇、把總蔡開祥充當巡捕,於柴大紀婪索之事,實未經手;且係賊匪滋事後打仗出力,拔補千總;亦未饋送夫價、得受包差錢文,仍即咨部開復。再查台灣鹿耳門海口設立文武員弁,防守稽查,其出口回至廈門船隻,例准載米二千石。幹隆三十一年,閩浙總督蘇冒准部行查議定,同知衙門每船收取番銀三圓;武弁取錢一、二百文,以為辦公飯食之用,經戶部奏准遵行在案。今柴大紀每年得受陋規至六千餘圓,此外如副將及管口文武自必有任意勒索情弊,均須徹底根查。當即飭調冊檔,傳集經管海口各員弁及書吏人等,嚴加究訊。緣鹿耳門海口安設文、武兩館。其武館係由總兵派令安平中、左、右三營遊擊千總,分年按季輪流管理。凡船隻入口,船戶送給番銀三圓;出口每船四圓;又額外多帶米石,每百石給番銀六圓,每年約收番銀二萬圓。內送給總兵陋規銀三千八百八十八圓,柴大紀到任又令春季加送六百圓;安平協副將得受陋規銀二千餘圓;又書吏工食、紙張費用,約需番銀一千餘圓;餘俱管口之遊擊、千總各員收用。其文館,則係海防廳同知管理。入口船每只收取番銀二圓;出口船每隻收番銀三圓;領取硃單每年加收番銀九圓;又各船遇有額外多帶米石,每百石收取番銀六圓,每年約收番銀三萬餘圓。除飯食、紙張及設立小船引帶商艘出入一切零星費用二千餘圓外,餘俱同知收用。雖海洋風信靡常,台灣年歲亦有豐歉,多寡不能畫一;但調查曆年船隻出入號簿,核計所得陋規,均略相等。鹿仔港自四十九年經原任福州將軍永德條奏議准添設口岸,係理番同知與安平左營守備管理。船隻出入及多帶米石陋規與鹿耳門無異;而船隻較少,每年同知約得番銀一萬餘圓;守備約得番銀六千餘圓;送給總兵規禮一千二百圓;副將向不分送。至淡水八里坌海口,例不准船隻出入;常有私自收入港口。因該處產米甚多,商販圖利順便販運出口,亦有陋規,並無定數。該處係淡水同知與上淡水都司管理。每年同知約得番銀六、七千圓;都司約得番銀四、五千圓。都司又於所得銀內分送總兵一千圓。文武各員及書吏人等供出數目,均屬相符。僉稱相沿已久,實不知起自何年;至幹隆五十一年賊匪滋事後,此項陋規概行停止。因傳詢陞任遊擊李隆、守備曾紹龍、陞任千總陳邦光、千總黃明高等,均係五十一年以前管理海口之人,俱各如數得受。副將丁朝雄前在安平協任內,亦受過海口陋規。陞任同知楊廷理於五十一年八月到任,十一月內即值逆匪滋事,止得過番銀一千四百餘圓。查載米既有定額,豈容例外多帶?其書吏字識人等飯食費用亦有定數,何以三十一年清查定議之後,復又多設款項,任意需索?是巡查海口並不實力盤驗,轉以商販船隻視為利藪;若不嚴加懲治,日甚一日,伊於胡底!所有現在台灣之陞任海防同知楊廷理、陞任安平協中營遊擊李隆、署安平協右營遊擊曾紹龍、陞任鹿仔港守備陳邦光、署安平協右營千總黃明高,各收受出入船戶陋規銀兩;雖係沿照陋習收取,但該員等或係責成轉管,或係輪派稽查,乃敢沿襲痼弊,飽橐分肥,實屬膽玩。均應革職,各杖一百,流三千並,從重發往新疆充當苦差。副將丁朝雄等,以駐防海口大員,並不鈐束備弁,轉又按月分贓。應請革職,一併問擬杖流,從重發軍台效力贖罪,以示懲儆。其五十一年以前,歷任台灣總兵、海防同知、安平協副將、中左右三營輪管之遊擊千總,鹿仔港開設口岸後,管口之理番同知,鹿仔港守備,有陞調他省及降革事故回籍者,移咨李侍堯查明一體問擬。其五十一年以前,歷任淡水同知、上淡水營都司,及四十九年以前,鹿仔港理番同知、鹿仔港守備,所管口岸例禁出入;乃各員並不嚴行查禁,輒敢收受船戶陋規,情節較重。除陣亡各員外,其餘均已任滿調回,亦應咨明李侍堯嚴查從重治罪。再台灣田畝膏腴,產米最多,不特漳、泉一帶藉資接濟,即沿海各府地方食米,亦多仰給台灣;自未便以官吏因緣為奸,遽將商販概請禁止。查台灣回至內地船隻,每船止准載米二百石,從前定例,原屬因時製宜;但情形今昔不同,內地各郡生齒日繁,需米較多。其自廈門、蚶江等處來至台灣船隻,無貨不可販運;而回帆裝載只有糖、米二種,捨此,更無他物堪以帶售;商民趨利如騖,勢難禁遏。與其潛滋弊竇,不若明定章程,俾商販流通,以台灣有餘之米,補內地民食之不足。嗣後,橫洋船一隻,應請准載米四百石;按邊船一隻,准載米三百石,於印照上註明實數,內地收口照數查驗。如例外多帶,立予重究,米石入官;並將台灣管口員弁查參議處。其駕往浙、粵等省船隻,仍照舊例止准備帶米六十石,毋許稍有浮溢。各處封禁海口,亦不准載米出洋,以重海防。至海口巡查飯食及設立小船引帶商艘出入一切費用,均不可少。三十一年所定文員衙門每船准收番銀三圓;武職衙門准收製錢自一百文至二百文不等;近年食物昂貴,實不敷用。應請文員衙門每船准收番銀五圓;武職衙門准收番銀三圓,以資貼補。其掛驗米石等項陋例,一概嚴行禁革。將所定章程勒石海口。倘敢仍前需索、額外私增,一經船戶控告,或巡查台灣之將軍、督撫、提督查出,即行據實嚴參,加等治罪。至台灣遠隔重洋,督、提二臣稽察勢難周密,全賴總兵督率將領實心訓練,方足以整飭營伍,寧輯地方。若專閫大員首先怠玩,甚至骫法貪婪,則將備盡皆效尤,兵丁肆無忌憚,罔利營私,弊何底止!臣等於柴大紀案內,審出收受各營巡閱夫價、兵丁曠伍替役、出錢包差、庇縱娼賭種種弊端,即行徹底嚴究。況當賊匪平定諸加釐剔之時,尤宜亟為整頓,未便稍有輕縱。除安平、澎湖水師兵丁尚無前項情弊外,其餘南北兩路如出一轍。臣等於各營內擇其在任年久者,每營酌調三、四名來郡,令將該營弊竇據實供吐,逐細跟究。如巡查夫價一節,向遇總兵巡閱時,各營員備辦人夫抬送行李、漸至折送酒席下程,銀兩為數無多,亦無一定。至柴大紀巡查南北兩路,即按營收取夫價,視營分大小定銀數多寡,均係都司、守備、千總、把總,按其所得廉俸,分股攤派彙繳。惟外委錢糧較少,並不派及。柴大紀在任巡閱四次,俱照數收受。惟陸廷柱接任僅止一月有餘,巡查南路一次,夫價等項並未收取。及覆研訊,各營將弁所供,均屬吻合。又兵丁包差一節,緣各營自守備以上,例有旗牌、材官、伴當、管班四項目兵,在署輪流當差。其千總、把總等官分管之兵,或係存營差操、或係看守倉庫。惟漳、泉兵丁與本地民人大半同鄉,言語相通,多有在外生理之事。台灣土產除米、糖二種外,無可販賣;各兵原無資本,不過在街市售賣檳榔、糕餅,編織草鞋,日積錙銖,為添補衣履之用。其汀州兵丁善於製造皮箱、皮毯,多在皮貨鋪中幫做手藝,得受工資,亦非開行設肆。該兵等日逐微利,閒散自由,憚於差操拘束,每月出錢六百文至三百文不等,僱倩同營兵丁替代上班,名為包差。此項包差兵丁,惟漳、泉、汀州最多,他府較少。而向來操防兵丁,又不照內地原營歸整安設;一營之兵,分作數十處,以致漳、泉、汀州兵丁散在各營,南北兩路處處皆有包差之事。其實,每營、每汛,不過數名。所出包差錢文,係代班之兵及署內四項目兵得受。自柴大紀到任以後,遇事婪索,遂致備弁無所顧忌,相率效尤,各營守備及千總等於所管包差兵丁,亦零星派繳錢文。惟都司以上及鎮標三營、城守營守備,並無分肥染指情事。又縱令兵丁開賭一節,訊據各營將弁供稱,台灣賭風甚盛,南北兩路守備、千總、把總等,於所管汛地內派兵巡查。該兵等遇有開賭之處,每處勒索錢百十文。緣台灣無籍遊民並無家室者,名為「羅漢腳」,多以賭博為事。每人各帶錢數百文,即於街市環坐聚賭,骰、牌、跌錢之外,更有僅用蓆片上畫十字,即可群聚壓寶。雖素未識面之人,皆可共賭,朝東暮西,並無定所。該汛兵丁遇見,即將攤場錢文稍為分潤,每處百餘文或數十文,實不能多為婪索。四十八年以後,兵丁等所得錢文,均與本管營員陸續分用。此內,惟鎮標中、左、右三營,向設千總、把總輪流值日,凡遇差務及上司過往,並收拾演武廳,預備總兵將備茶水、點心,不無賠累;所得庇賭錢文,均為添補值月之費,該營守備等並不分用。間有零星費用之事,亦俱令值月千總、把總代為備辦。又城守營管理岡山、羅漢門、哆囉嘓等汛,境地偏僻,毗連內山,大抵務農耕種者居多;偶有賭博處所,索錢更屬無多,亦千總、把總、兵丁分得,守備並無得受。又兵丁窩娼一節,訊據供稱:戍兵來至台灣,因近年兵房坍塌,無可棲止,租賃民房力有不贍,娼家留兵居住,藉以包庇;而兵丁既省房租兼可寄食,並非自行窩娼,亦無另得錢文。查台灣各營將弁,不知勤慎操防、整飭營伍,乃於上司巡閱,則饋送逢迎;於所管兵丁,則貪得餘潤,縱令包差曠伍貿易;甚至索取庇賭陋規。不論錢數多寡,自數十文至一百餘文不等,遇事婪索,卑鄙不堪;且任聽兵丁居住娼家,不加約束,以致存營兵少,日益廢弛。其貪劣貽誤釀成巨案之罪,實為重大。當賊匪滋事之時,該員弁等守城打仗,雖各有微勞,亦難相抵。所有饋送夫價又得受包差開賭錢文之南路營署都司邵振網、署守備陳朝魁、把總靳金樑、陳國泰、鄭攀鳳、吳亮、南路下淡水營把總葉琪英、北路千總帥挺、巫昆、把總許朝芳、北路左營把總陳國忠、孫朝亮、北路右營千總李進得、北路右營署守備席榮、千總黃廷揚、北路淡水營千總張正耀、譚朝亮;並未饋送夫價,得受兵丁包差開賭錢文之鎮標中營把總石光陞、董學海、蔡日助、左營把總王殿開、施必得,鎮標右營千總鄭名邦、王聯登、李春奎、城守營左軍千總沈祖禮、把總符敦仁、城守營右軍把總石生輝二十八員,均請斥革,從重發往新疆效力贖罪。南路營參將瑚圖里、鎮標右營遊擊左淵、城守營陞任守備李步云、已革鎮標中營守備王天植,雖無分用錢文,但平時既不實力操演,饋送柴大紀生日節禮,而於種種弊端又不嚴行禁革,任令所轄官兵庇賭包差;明知故縱,實非尋常怠玩可比。瑚圖里、左淵、李步云均請革職,與業經參革之王天植從重發往軍台效力贖罪。又竹塹守備董得魁,於五十一年七月內到任,八月內因楊光勳結會一案帶兵防守彰化,並於竹塹交界處所查拏逸犯,旋又帶兵把守大甲溪,未經回署。該管兵丁包差庇賭錢文,雖訊未分用,但於賊匪滋事之前到任,業經數月,並不嚴行查禁,即屬容縱。驗看其人,亦甚平常,守禦並無勞績,應請革職,以為玩縱兵丁廢弛營伍者戒。其四十八年柴大紀到任以後,查有陞調他省、降革事故及班滿調回內地各員弁,俱經攤派銀兩逢迎饋送,包差庇賭分得錢文,均屬法難寬縱。應咨明李侍堯確查,一體從重辦理。總兵陸廷柱在任未久,並未收受夫價;經雅德札查台灣營伍,亦將廢弛情形稟覆。但柴大紀種種劣蹟,並不據實揭參,究屬不合。應請將陸廷柱交部嚴加議處。至台灣城守營參將宋鼎到任未久,即值賊匪滋事,適因腿上生瘡,力疾前往大湖地方打仗,守城殺賊頗為奮勉出力。今柴大紀案內究出該員失察,所屬千總、把總得受包差開賭錢文,自應與左淵等一律懲治。但該員保護郡城、堵禦賊匪,尚有微勞;且到任甫及四月,情罪究屬有間,應請將宋鼎交部議處。鎮標左營把總翁振行,於五十一年十一月到營,即值逆匪滋事,訊無婪索情弊,應免置議。至各營四項目兵及包差庇賭兵丁等,原應按名查辦;但念營製廢弛,由於該管員弁貪縱所致。節年班滿兵丁均已換回內地,自林爽文滋擾以後,戍兵半已傷亡;所存各兵亦皆打仗守城隨同出力,一載以來,並無前項情弊,懇免追究。至永福,業經請旨革職,送交刑部治罪。茲復調取道、府各衙門卷宗,逐一研勘,富勒渾於乾隆四十九年五月內,札行台灣鎮總兵及道、府等,以台灣營員怠玩,並不按期操演,不肖兵丁多有包庇娼賭之事,行令確查嚴禁;並令將坍塌兵房,即行查明詳估。永福奉札後,轉行營縣出示查禁,即以並無廢弛稟覆。原發正稟例存督署卷內,現有批回副稟開註事由可據。是年七月、九月,屢經富勒渾札查,台灣諸務廢弛,營房仍復滋事,飭令據實稟覆。永福復轉行台灣府知府孫景燧,據該府兩次覆稟內稱,會同柴大紀加意稽查,現在營員俱能鈐束兵丁,並無滋事等語。永福遂即據稟轉詳,並未另行揭報,僅將坍塌兵房勘估會詳。及雅德到任後,以所估浮多,駁令刪減,分別賠修。延至逆匪滋事時,仍未修建,亦未將營員貪劣之處稟報。至海口係文武員弁同管,將弁既分給總兵陋規,豈有海防同知轉不饋送道員之理。又柴大紀巡查南北兩路,勒取各營夫價;而永福亦巡查地方,自不無藉端需索情事。嚴訊:『實無分肥染指之事。至巡查地方同幫辦道楊廷樺去過一次,沿途人夫飯食,都是各廳、縣預備供應,實未收受銀兩。惟每年所屬三廳四縣,按照年節饋送節禮,每員每節各送番銀二百四十圓至三百二十圓不等;任內共收過節禮番銀一萬餘圓。署內供應及修理衙署等事,係四縣派家人在府按月輪流承應』等語。臣等查永福身係滿洲,為監司大員,當海疆重任,不思出力報效;乃自到台灣後遇事顢頇,毫無整頓。兼且得受屬員供應節禮,任令貪縱殃民,不加稽察。親見柴大紀廢弛營伍,骫法貪婪,該參道近在同城,平時既已瞻徇,及至富勒渾屢次札查,仍以並無廢弛具稟,朦混欺飾,尤為可惡。自係因地方政治不修與營製廢玩相等;惟恐柴大紀持其短長,不得不代為容隱。是柴大紀貪婪之罪,竟由永福徇縱而成,應與罪人同科。雖自賊匪滋事以後,守城尚有微勞,而核其功罪斷難相抵,應擬絞監候,即行派委妥員解送刑部,仍應抄沒家產,以為徇隱玩誤者戒。所有饋送節禮各員,內張貞生一員,業經另案參革;其陳良翼、王露二員,雖守城各有勞績,官聲亦好,但違例供應,呈送陋規,均屬不合。應一併革職,查明該員等供應饋送數目,加倍罰出充公。再查副將丁朝雄,於五十一年奉調引見後,回至省城,聞逆匪滋事,即稟明常青趕回台灣剿捕。上年九月十七日率領兵丁進攻南路,收復東港,以通粵莊運米來郡;節次打仗禦賊,甚為勇往出力。經臣保奏請補海壇鎮總兵。又游擊李隆、守備曾紹龍,守禦嘉義;把總吳亮、守禦府城外營盤,復往南路追剿賊匪,均屬奮勉。守備王天植,於逆匪滋擾府城時,悉力堵禦,並令伊子王陽春招募義民剿捕,遇賊陣亡,情殊可憫!又在軍營帶兵之遊擊倪賓、守備鄭玉楷、千總袁良禧、賴國振、把總遊國通、藍國寶及帶領內地義民之守備陳大成,或隨臣打仗殺賊,或分派駐守地方搜拏逆犯,均屬始終勤奮,著有勞績。撤兵後,業經內渡回營,自應移咨李侍堯照例詳核該員等情罪,分別遣發。但念其搜剿逆匪,帶兵打仗,均為將弁中出力之員;且所得海口陋規,究係相沿積習,饋送夫價亦由柴大紀貪縱所致;以功抵罪,兩不相掩,不敢不據實陳明。可否量為末減之處,出自皇上天恩。再,參將瑚圖禮之父健銳營翼長札穆丕納,出師西路云南金川五次,賞給剋爾齊剋伊巴圖魯名號、云騎尉世職;旋在巴朗拉陣亡,加給騎都尉世職,即令瑚圖禮承襲。瑚圖禮在金川出兵一次,由前鋒副參領補放參將。賊匪攻擾鳳山,迎剿得勝,盡力窮追,不顧後路;另有賊匪由北面龜山乘虛撲進,遂致失守。旋於二十二日帶兵恢復。二十四日調赴山豬毛,迎取下淡水各營兵丁來縣防守。回至硫磺溪,被賊匪阻溪攔截,不能前進。鳳山復陷時,瑚圖禮並未在城,經常青查明並無畏葸潛逃情事。至六月內,該員帶領義民由小路翻山進攻南潭,復隨在郡城守禦。半載以來,尚能出力。今因饋送柴大紀夫價,定擬發往軍台,自係應得之罪;但念伊父屢著勞績,身沒行間,該員係屬單丁,尚無子嗣,可否俯從寬典將瑚圖禮免其發往軍台,令在拜唐阿上行走,俾得生有子息,以綿勞臣宗祠?再查楊廷理原係同知,各州縣非其專管,並無激變殃民之事。迨逆匪滋事之初,首先招募義民守城打仗,始終保護無虞。大兵進剿時,復由三坎店帶領義民前至軍營,隨同打仗,始終勇往出力。台灣民俗刁悍,素稱難治,現在賊匪蕩平,一切撫綏整頓尤賴幹才;台灣現任各員,祗有楊廷理、徐夢麟二員最為出色。楊廷理自擢任知府以來,實心實力,辦事允當,民情極為畏服。現委署理台灣道篆,措置頗覺裕如。今該員既經獲罪,即應摘印離任,但海疆要缺,當民心甫定之後,難以遽易生手;且現在海外並無堪以接辦之人。該員所得陋規,究係相沿積習。謹核其才具政績,據實奏聞。可否准其留於台灣戴罪效力,將伊所得銀數加十倍罰出充公?再,柴大紀、永福現應解京,經臣遴派汀州鎮標中營遊擊海亮、台灣府理番同知吳元琪、建寧府同知楊世綸,分起管解起程。查海亮業經奏陞長福營參將,例應就近引見。楊世綸隨常青在軍營辦事奮勉,奉旨賞戴花翎,俟軍務告竣,送部引見。現經臣給咨赴部。至吳元琪,於五十二年四月補授理番同知,正值逆匪滋擾,仍留郡城辦事,委署台防同知。自臣抵台以來,陸續拏獲有名股頭曾光裕等十三名,並獲偽軍師金娘、賊匪楊山等十六名,起獲莊大田偽印一顆,實為留心出力。應請一併帶領引見。奏入。
上諭內閣曰:福康安等審訊柴大紀、永福等分別定擬摺,著交軍機大臣會同大學士九卿法司核議具奏。台灣地隔重洋,文武各員自應各矢潔清,力圖整頓。乃不肖員弁竟敢需索陋規,廢弛營伍,甚至縱令兵丁包賭窩娼,從中染指,以致釀成巨案。此而不嚴加懲創,何以儆官邪而靖海疆?至柴大紀身任台灣總兵,每次出巡時,不但令各營伍備辦供給,且折收夫價銀兩,贓私纍纍。國家設給養廉,於大員特加豐厚,以備伊等因公之用。若巡閱營伍時,仍須該管弁兵代辦夫馬飯食一切,則內地之督撫、學政、提督於出巡按試時,途次夫馬等項,亦必令地方官代為置備,又安用優給養廉為耶?嗣後督撫、提鎮及學政等,凡遇巡查出考,途次所需夫馬等項,均著自行備用,毋得令經過各員代辦。並令文武各員互相糾察,如有仍前需索擾累者,即各行據實參奏,從重治罪;如或徇隱不奏,別經發覺,朕亦必將徇隱之員,一併治罪,決不姑貸。勿謂朕不教不誡也。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徐嗣曾曰:楊廷理收受陋規,自有應得之罪;但念該員平時尚屬奮勉,此次委辦軍務,於一切運送糧餉等事,辦理俱能妥協。其所得陋規,係在同知任內,非知府大員可比;且甫經平定,一切事宜未便遽易生手。楊廷理從寬改為革職留任。如果八年之內,始終出力勤奮,方准開復。並將伊從前所得銀兩,加二十倍罰出,以示懲儆。此係朕格外加恩,棄瑕錄用,伊自當倍加感奮,激發天良,以圖勉力自效。若因有罰項,轉於地方藉端勒索,致有肥橐殃民之事,著李侍堯、徐嗣曾嚴行查察,據實參奏,即當立予重闢,不止於發遣已也。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徐嗣曾曰:徐嗣曾係本省巡撫,在任有年,武職營伍尚可諉之總督,而文職內有收受陋規、營私貪黷等弊,即應隨時查訪,據實參奏。非如福康安係特旨簡派前往台灣專辦剿捕逆匪者可比。總督李侍堯到任未久,隨駐劄廈門料理一切軍務,未暇查辦及此;魁倫亦係新任將軍,徐嗣曾皆非其比。乃徐嗣曾竟若忘其自為巡撫,置身局外耶?其於楊廷理收受陋規之事,平日既漫無覺察,不行查參,經福康安徹底查奏,又復靦顏一同列銜,而摺內竟無一語引咎之處,殊不可解。著徐嗣曾將因何不早行參奏,及會銜具奏又不自引咎之處,明白回奏。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魁倫、徐嗣曾曰:福康安奏瑚圖禮之父札穆丕納出征陣亡,該員係屬單丁,可否免其發往軍台,俾得生有子息一節;因詢之由台灣軍營回京侍衛章京等稱,瑚圖禮現年約三十餘歲等語。滿洲人員祖父有軍功者甚多,而軍台效力不過三年,期滿即當釋回,計瑚圖禮釋回時尚不滿四十歲,儘可生有子息。若因此遽寬其罪,將來有軍功者,設其子若孫亦係單丁,勢必援此紛紛聲請,又復何以示懲。俟議覆上時,仍當將該員發往軍台效力。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六十二
六月初三日(甲午),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徐嗣曾曰:從前平定伊犁、回部、大小金川,皆於太學立碑,以示武功。台灣不過亂民聚眾海島一隅,雖不值刊碑太學,而此次辦理迅速,首夥生擒,亦不可無紀實之作。朕現在駐蹕熱河,欲將此次平定台灣事蹟,御製記文,於熱河文廟大成門廡內嵌石刊刻:俾振武敷文盛軌,永昭上塞。俟級文製就後,當一並發與福康安等,在台灣、廈門等處配建碑亭勒石。所有前次發去之御製文三篇,著福康安等暫緩鐫刻,俟此次記事文發往後,一同敬謹摹勒;庶規模丈尺咸歸畫一,足以壯觀瞻,而垂久遠。
同日,福康安、魁倫、徐嗣曾奏言:熟番募補屯丁,悉心酌議章程。一、屯丁人數,應按番社酌挑,令其就近防守也。全郡熟番通共九十三社。台灣縣屬番社較少,淡水、彰化近山地方,番社最多,鳳山、嘉義次之。每社番民自數百戶至數十戶不等,約可挑選壯健番丁四千名,分為十二屯。大屯四處,每處四百人;小屯八處,每處三百人,作為額缺。毋庸另設屯所,即令在本社防守地方,稽查盜賊。其戶口較少之社,或數社併作一屯,或附入近處大社,庶番民等不致遠違鄉井,而較驗調派亦易於齊集,至各屯相距之地,道里難以適均。台灣縣所屬番社不過數處,不能多設屯丁。然台灣縣地界本狹,郡城設有重兵,足資彈壓。惟南北兩路近山險要甚多,淡水一廳尤為遼闊,原撥熟番在隘口搭寮防守,名為隘丁;零星散處,不能得力。應酌量地勢情形,按照番社多寡,分別設屯;與各處營汛官兵聲勢聯絡,則稽察巡防,自可倍加嚴密。一、各屯番丁,宜設立屯弁,以資管轄也。四川屯練兵丁,額設屯土守備、千總、把總、外委等官一百餘員。今台灣番屯弁目無需似此之多,祗應仿照其例,量為設立。查各社原有民人充當通事,管理一社之事,代為交納社餉。但此等通事積年充役,係地方官簽派,本非番人同類,未便用為弁目;應於番社頭目內,擇其曾經打仗出力及社番素所信用者,如岸並社潘明慈之類,揀選拔補。於南北兩路額設屯千總二員,統領番眾;屯把總四員,分管各屯,大小各屯每處設屯外委一員。花名圖冊交理番同知稽核,仍將各屯事務交北路協副將、南路營參將就近管理。該番等素嫻技藝,非招募新兵可比,應請照川省屯練之例,毋庸歸營操演。點驗屯兵,拔補屯弁等事,統歸台灣鎮總兵、台灣道管轄,詳教督撫給與劄付報部存案。經管六年後、如果董率有方,曾著勞績,由鎮道核明詳報督撫,加一等賞給職銜,以示奮勵;倘所管內有生事廢業之人,及苦累番眾情弊,即行咨革究處。遇有事故出缺,仍揀選番社悅服之人,詳報拔補。一、屯丁、屯弁,毋庸籌給月餉,應酌撥近山埔地,以資養贍也。台灣東界內山,本多曠土,幹隆十五年暨二十三年節經勘定界址,奏請禁民越墾,准令熟番等打牲耕種,以資生計。無如游民聚處日多,越界佃耕,漸成熟業,以致爭奪滋事,控案甚多。前經富勒渾奏明,專委鎮道確切勘丈。尚未勘明詳報,即值逆匪滋事。現經臣等提奏核查,共計丈出已墾埔地一萬一千二百甲。每田一甲,合內地民田十一畝三分一釐。均應查明民墾、番墾,分別陞科辦理。此外,尚有未墾荒埔五千四百四十一甲。又,四十八、五十一等年,漳、泉械鬥及互控結會案內,抄沒翁云寬、楊光勳等入官埔地三千三百八十餘甲。統計抄沒未墾及入官荒廢埔地八千八百餘甲;均屬界外之地,逼近內山,任其荒廢地利既屬可惜,而愚民趨利如騖,亦難保無越境私開情弊。應請將新設屯丁四千名,每名撥給埔地二甲;千總每員十甲;把總每員五甲;外委每員三甲,令其自行耕種。責令地方官勘定界址,造冊、繪圖載明四至段落,通報立案,以備稽查。屯丁出缺,即挑其子弟充補,承受田畝。如有私行典賣者,照律治罪追賠,契價充公,其地仍歸番社。再查台灣各社,向例交納社餉,所種田畝租賦,蒙恩概免征收。所有撥給埔地,應照番田之例,免其納賦,以示體恤;即毋庸另行籌給月餉。一、清查已墾埔地,以定界址也。查台灣東面倚山,地方寬廣,從前因淡水、彰化二處墾闢日增,另行留定界限,設立土牛,禁止奸民越界佔墾,免滋事端。乃因生聚日繁,民人私向生、熟番黎佃地耕種,價值稍輕者,謂之租贌;價值稍重者,謂之典賣。熟番等歸化日久,漸諳耕作,祗因業經典賣與民,無由取贖。是以各處番地,不特嘉義以南多有侵越,即淡水等處續定土牛之界,亦成虛設。臣福康安追剿賊匪時,週歷全郡,所過近山地方,良田彌望,村落相聯,多在輿圖定界之外。舊設土牛,並無遺址可尋;從前設立時,不過築土作堆,潦草塞責,本非經久之計。此時,若不將埔地徹底清釐,事過境遷,界址必仍滋淆混。臣等悉心籌酌,除未墾荒埔五千四百四十餘甲,撥給新募屯丁外,其已墾之一萬二千餘甲,自應分別辦理。查台灣征糧則例,仰蒙皇上優恤海外民番,於民田則薄征租賦,於番業則概免陞科。茲查民人租贌之地無多,原係民為佃戶,番為業主,自應同番社田畝一體免科。其業經賣斷與民者,既非番業,即應令民戶一體報陞。第民買番地之後,所費開墾工本原多,又有每年抽給番租之例,若再征收本色,民力未免拮據;應照同安縣下沙科則,按甲計畝征銀,免其納粟。仍出示曉諭番社,使知租額無虧,俾得永資生計。民人等藉有納賦明文,世守其業,亦可永杜爭端。其集集埔、虎仔坑、三貂、琅嶠等處,接壤生番,私墾田畝甚多。此等偷越民人,本應逐加懲治,惟念開墾以來,與生番日久相安,並無事故;一經驅逐,沃土既須拋荒,而游民又無歸宿;應請照新定民買番地之例,一概陞科,免其查究。此時,正值農忙之際,未便紛紛履勘,應令該處民番將租贌、典賣地畝,先行呈報。一俟刈獲登場,臣徐嗣曾專委大員前往抽查。並將此外有無續墾地畝,一併查明,分別辦理咨部存案。自此次清查之後,即以所墾地方為界,豎立界石,詳開立界年、月、地方,大書深刻,俾人一望而知。仍交與巡視台灣之將軍、督撫、提督及地方官等,不時周曆巡查。
如有越界私墾,即行從重治罪。失察之地方文武各官,一併嚴參究處。一、屯丁習用器械,應令自行製備,報官點驗也。番民打牲捕鹿,所用鏢鎗、鳥鎗、竹箭,器械不一,均屬犀利。即如岸並社番善用鳥鎗,隨同官兵打仗殺賊,最為賊匪所畏。一切器械,均可無庸製給。但,現在嚴禁民間私藏軍器,屯丁所用鎗、箭,亦應官為點驗,以備稽查。所有新設屯丁四千名,不必照綠營之例,拘定鳥鎗兵若干名、弓箭兵若干名,祗以該番習用器械為准,呈報總兵遂加印烙,編號備查。每年令總兵巡查之便,點驗一次。如無火烙印記,即照民人私藏軍械之例,一體治罪。一、屯丁徭役,酌與優免,以恤番力也。台灣各社熟番,質樸淳良,最堪憐憫。從前文武員弁出差巡察,無不調撥番民背運行李。其餘各地方興築、遞送公文等事,亦皆社番應役。其勞苦急公之處,較之台灣民人,不啻數倍。今既挑補屯丁,各令在要隘地方分屯防守,遇有守捕盜賊等事,又須聽候征調,所有一切徭役,應請免其承應。其未補屯丁之番民,亦祗令遞送公文,不得以私事役使。倘他方文武及理番同知不加體恤,有苛派擾累之事,令該鎮、道實力訪查,嚴行參究。奏入,上從之。
初六日(丁酉),福康安、徐嗣曾同奏言:辦理賑務,原應支放本色,或銀、米兼散以濟小民口糧。惟查台灣自軍興以來,截至本年二月,由內地撥到軍米共計三十二萬餘石,除撥過兵糧等項外,存米七萬餘石。其續撥軍米,因海洋風信靡常,尚未運到。維時,凱旋官兵陸續分起內渡,尚未全撤;且各路米價均極昂貴,必須廣為平糶,以減時值,俾通郡商民,皆足以資接濟。計算所存米石,僅可為兵糧、平糶之需,不敷散賑。而台地貧民,向藉番薯雜糧同米搭湊餬口,得銀便於零買。又因米價貴至三兩以外,恐一時未能平減,難民買食仍未免拮據,請旨每石給予三兩。但按之舊例,實覺過多,未便遽行擅給,是以仍飭各屬先照向例給發二兩。恭候批示到日,察看田禾市價情形,再行補給。嗣因三月下旬以後,糧價有減無增;連次得有透雨,禾苗暢茂,可望豐收。即照向例折給,實已足敷接濟,毋庸於每石二兩之外,再議加增。茲查台灣府屬一廳、四縣,被難民番男婦共四十四萬八千八百七十八口,小口共二十一萬八千九百七十口,共放過賑銀十六萬七千五百八兩九錢。內有煢獨殘病等口,並極貧難以度日,應展賑一月。現已查明大口共十四萬一千九百六十八口,小口共八萬六千九百七十二口,共應給銀五萬五千六百三十六兩二錢。又各難民歸莊之前,無處棲止,給銀苫蓋草寮共九萬八千五十間,共銀二萬四千五百十二兩五錢。通共需賑卹銀二十四萬七千六百五十七兩六錢。現飭造具戶口花名清冊,送部核銷。至台灣官吏侵漁成習,不可不嚴行查察。臣福康安現駐郡城籌辦一切善後事宜,釐剔弊端,尤為切要。況地方賑務,如有侵帑殃民,情罪至為重大,斷不肯稍任欺隱。此次所辦賑恤,時刻留心訪察,實無預圖冒銷情弊。臣徐嗣曾前自北路以至郡城,屢親赴各村莊抽查戶口,並面諭義民首及業戶人等據實呈報,使胥吏等無從舞弊。至散給銀兩,先經出示曉諭,查明戶口後,按明照發給。仍隨時密訪親查,斷不使官吏稍有侵扣及浮冒開銷。至逆案內入官田產,南北兩路處處皆有。現就各犯供詞並業戶鄉耆人等,遍加訪察,遴委妥員分赴各處村莊,履勘畝數界址,以免混淆遺漏。自應凜遵恩旨,逐一查明,酌量撥給戍兵,作為恆產。惟是兵丁等各有操防之責,不能自行耕種,且定例往來挨戍。若令召佃收租,又易啟掯欠侵挪之弊。應請將此項田畝,交與地方官經理征租,會同各處駐劄營員,當堂按名散給,通報查考,以資戍兵當差之用。其應撥畝數及每年每兵應給若干銀數之處,容臣徐嗣曾查明叛產,另行分晰具奏。再,現在台灣、澎湖兩處補額及新添戍兵,俱於本有征兵內挑補。該兵等調撥渡洋,已逾一載,衣履等項,不無缺損。其舊存戍兵等隨同剿賊,祗領月餉、月米,並無鹽菜銀兩,體察情形,均不免於拮據。臣等公同商酌,所有新、舊戍兵,請先按名賞借銀二兩。計一萬三千二百名,共需銀二萬六千四百兩,即於軍需款內供支散給;仍俟將來撥給叛產,征收租息扣還歸款。又,陳泮一犯前經投出,情願訪拏賊首贖罪,當將該犯家屬留於軍營,准令前往。續據拏獲股頭匪夥黃富等數名投解,復行入山踩緝。及林爽文就獲,大兵南下,該犯並未旋回。臣抵郡城後,差人查訪,業經潛逃。當將伊母及妻子等監禁,一面分派官兵、義民各處搜拏;一面諭知內山水沙連生番堵截。於四月二十六日將陳泮拏獲,二十九日,在嵌頂地方並將吳領拏獲,一並解送。查陳泮與蔡福、何有志、陳秀英等,黨惡助逆,分管北路賊匪,最為林爽文信用。當賊匪窮蹙之時,自行投出,復敢乘間潛逃,希圖漏網,實屬怙惡不悛。吳領雖未受封偽職,但屢次抗拒官兵,最為凶橫,均應派委妥員解京審辦。至林石係林爽文族長,居住阿罩霧莊。王芬等招同林爽文拒捕時,林石再三勸阻,將林爽文藏匿山內糞箕湖地方,不許滋事。匪夥等復來糾約,遂決意聚眾謀逆。林石年逾六旬,總在本莊居住,並未從賊打仗,得受偽職。上年十二月內,拏獲該犯到營,嚴行訊問:並將所供情節,質之賊首、賊目等,供亦相符。臣復查該犯林石,雖與林爽文各莊居住,未曾從賊打仗,又有勸阻謀逆之事;但究係林姓族長,未便輕貸,應從重歸入緣坐人犯內辦理。至董喜一犯,前據賊首所供在集集埔病斃之語,原不足信。復據搜獲正法之匪犯林幹,供亦相同;並稱病斃後,即於集集埔山墈下掩埋,伊所親見。業經派員赴集集埔查勘,並無屍身可據。訊之董喜妻弟徐允,並屢次派員分路查拏,並無綜跡。連日細加察訪,又有竄往藤口社一帶之信。查台灣地方人情虛詐,屢次搜拏匪犯,妄報信息者甚多,未可盡為憑准。但既有此信,亦不可不嚴行查緝,已派賞給同知銜之教諭郭廷筠、都司莊錫舍、義民首劉繩祖、黃袞等,帶領熟悉路徑義民等,直入番界搜查。並諭知社丁王和、江如海、生番頭目斗蠻等,派撥生番在內山協拏。若未伏冥誅,自不能遠揚漏網。又莊大田之子莊天畏,雖據獲犯供稱被生番殺死,但亦不足憑信。仍應與代管莊大田地畝之黃天養,一體嚴拏,務獲報解。至投出賊目本非良善,特見官兵勢盛,相率歸誠,希圖自尋生路。臣亦欲藉此離散賊黨,示以寬大,免究前罪,為一時權宜允准之計。茲賊匪業已蕩平,不便仍留台灣令其歸莊安業;自應分別遷徙內地他省,酌伽安插。查西北各省道途遙遠,解送為煩,中途或有脫逃,更屬不成事體。江、浙、廣東等處濱海地方,皆有海道逕達台灣,不便派往。此外,惟貴州、湖南、廣西等省,堪以安插。臣等將投出賊目等詳加查核,除脫逃復獲之陳泮一犯,仍即解京審辦外,其應行遷徙之人,查阮和等九名,自投誠以來,隨同打仗殺賊,官兵入山追剿時,帶領路徑、偵探賊蹤,並屢次擒獻賊匪;察看情形,實為認真出力。雖與莊錫舍於滋事之初首先投出者不同,而核其勞績,竟與莊錫舍無異。應將阮和等九名,遷往內地安插。查延平、建寧府,皆非沿海地方,應即交與各該鎮總兵,令其入伍食糧,藉資約束。如能始終奮勉,再以把總、外委等官拔補;若敢少不安分,即行加等治罪。至李祖生等一百餘名,俱請發往湖南、貴州、廣西煙瘴地方,分縣安插,交與該地方官嚴行管束。如敢稍滋事端,報明督撫,即行正法。臣等酌商定議後,即行面加曉諭以:爾等曾經附逆,原屬罪在不赦,仰蒙皇上法外施仁。因爾等於大兵進剿之時,即知悔罪、自行提出、隨營效力,尚有一線可原。但爾等於從賊時騷擾居民,若即釋令歸莊,居民必不相容,轉恐紛爭滋事。今將爾等遷入內地,即應搬取眷屬一同配渡。該賊目等俱願遷移,情形極為感懼,業已陸續搬眷來郡。隨到隨令登舟,酌令十餘人為一起,即於撤回之廣東、福建都司、守備等官內,順便帶同弁兵管押前赴內地,交李侍堯查明指定省分,分起解送。人數既少,沿途小心護送,自不致稍有疏虞。現在送往內地者已有四起,其餘臣徐嗣曾陸續解送。再,逆匪滋擾時,海岸、港■〈氵义〉地方,多被佔據。安平協水師在鹿耳門、鹿仔港兩處要隘防守,其餘通海溪河甚多,照料難於周密;經李侍堯派撥提標遊擊事守備李德勝帶領千總二員、把總五員、外委二員、水師兵丁一千二十四名,駕船八隻,於台灣、澎湖洋面往來巡查。自上年六、七等月起,至本年三月止,照例每月祗領口糧,並無支給鹽菜銀兩,日用所需,未免拮據。是以於軍需項下照征兵鹽米銀數,酌量借給。共借過銀七千五百六十餘兩,應在各官兵養廉錢糧內,扣還歸款。第查此項官兵,雖未至軍營打仗,但究自內地調派前來,且於洋面梭織巡邏,堵截逸匪,涉歷風濤,已逾半載;亦曾經奪獲賊船、砲械,奮勉出力,實與征兵無異,自應一體支給鹽菜。請照征兵之例,一併准令開銷。再查參將那穆素里、都司世襲騎都尉羅光炤、學習難蔭守備黃喬,隨同郝壯猷在鳳山縣守禦,嗣因鳳山失守,經常青將那穆素里等三員,參奏革職;千總盧思聰等十四員,咨部斥革;又參將周世佐、守備衛覲光、把總鐵柱,因失察延燒火藥,亦經革職;又失陷鹿仔草案內遊擊劉越,降為都司;遊擊董秉璨,降為守備;守備林士元革職各在案。以上各員,均經常青等奏明,留於軍營效力,以觀後效。今軍務告蕆,自當確加查核,據實奏聞。查那穆素里同丁朝雄收復東港,擒獲賊目吳豹等,審明正法。羅光照屢在南潭、嘉義打仗,身中鎗傷,鉛子未出;復拏獲賊目楊台選、王是二名。黃喬在東港堵禦,經丁朝雄派往燒燬賊寮數百間,均能奮勉出力。其盧思聰等十四員,打仗殺賊,俱屬勇往。內有千總盧思聰、外委姚登二員,現已陣亡。至周世佐、衛覲光、鐵柱三員,派往南路同副將五達色、侍衛果爾敏色剿賊,屢得勝仗,俱能圖功贖罪。應請將那穆素里、周世佐、羅光照、黃喬、衛覲光,送部引見。其千總以下等官,各降一等給予職銜,歸營效力。如能奮勉,再以實缺咨補。鹿仔草失陷案內降革各員,除劉越一員隨臣等打仗,頗為出力,業經奏請留任外;董秉璨、林士元二員,在鹽水港守禦,不過隨眾行走,業經降革,應請毋庸置議。再革熾遊擊田藍玉,奉旨革職,令在台灣府城永遠枷號示眾。彼時正值用兵之際,既經參奏,自當從嚴辦理,以肅軍紀。惟因此次諭旨,本年二月始行奉到。上年臣至嘉義時,該員懇請隨往北路剿賊,常在前敵隨同海蘭察打仗,極為奮勇。查田藍玉由兵丁出師云南、金川,歷陞遊擊,賞戴花翎。曾帶五處鎗傷、三處石傷;其左股鎗傷之處,已成漏瘡,至今未愈。該員遺失軍器之罪,雖無可逭,但業經革職,已足蔽辜。且同往嘉義之魏大斌、特剋什布、張萬魁、劉唐等,所帶兵丁器械,多有遺失,何以柴大紀並未究問,獨將該實移咨常青指參?臣等審辦柴大紀時,亦曾將此一節向其訊問。據供:『魏大斌等因賊匪攔截,器械多有遺失;我查問遺失數目,各員未能即刻查明登答,言語尚有情理。惟田藍玉一員,既未將數目查報,又恃其屢次出兵諳習打仗,心存輕忽,出言不遜。我所以稟揭常青;不想常青就據咨參奏』等語。可見柴大紀揭報之處,未為公允。仰懇俯念田藍玉久著勞績,此次打仗殺賊,又屬奮勇,免其永遠枷號。再,臣查安平左營外委鄭廷棟前於鹿耳門巡哨,見把總高大捷畏賊脫逃,即向盤詰,設法拘留,飛稟該參將拏獲,立正典刑。俾眾共知儆懼,實屬能事可嘉。已傳詢鄭廷棟面加獎諭,先賞給千總頂帶,交與普吉保遇有千總缺出,即行拔補。又,淡水廳幕友壽同春,係浙江諸暨縣監生,年已七十餘歲。在台灣作慕年久,熟悉民情、地勢。當竹塹城失陷時,同知程峻先已被害,籌同春親赴各莊招集義民;於五十一年十二月內同官兵恢復竹塹城,擒獲賊目王作等四名。五十二年十月內徐鼎士渡大甲溪進剿,籌同春帶領義民駐劄烏牛欄。初十日出哨,進逼三十張犁地方,賊匪設伏衝突,義民潰散,壽同春馬蹶被擒,罵賊不屈,被賊支解。又,廣東嘉應州監生李喬基,當林爽文倡亂之初,即在彰化縣岸並社地方,首先倡義捐資招募民番,分設七堆;並分撥義勇協守鹿仔港海口,接候官兵。與賊打仗數十次,殺賊甚多。五十二年正月內,親督義民進攻大里杙,直逼賊巢西門,焚燬竹圍,被賊大砲轟擊,未能攻剋。二月十二日,在牛罵莊打仗,被賊擒去,迫降不屈,慘遭磔死。又查同知劉亨基有未嫁幼女滿姑,年十七歲。賊陷彰化,搶入劉亨基公館,家屬紛紛逃避,惟滿姑依戀伊父,不肯外走。賊匪擁進內房,劉亨基被害,滿姑投屋後水池,水淺不能即死,號哭痛罵:賊匪割其口鼻,罵不絕聲,遂遭殺害。壽同春年逾七旬,本無職守,始則協同收復城池,繼則奮勇深入賊莊,致遭支解;李喬基為義倡始,疊著勞績,被賊挽獲,誘降仗義不屈;而劉滿姑以弱女罵賊,抗節捐軀,志節均屬可嘉,而死難尤為慘烈,實堪憐憫!懇飭部贈卹、旌表,以示彰勸。至義民等歿於行陣,亦應照陣亡兵丁議卹;現據各地方官陸續進報,臣徐嗣曾咨部辦理。再賊匪滋擾嘉義時,教諭江浩招集義民守禦,頗為出力;俸滿巡檢吳元,隨同知縣陳良翼督率義民固守,被賊鎗傷;丁艱典史李爾和,在彰化巡防遇賊,身受鎗鋛重傷,曾經常青詢明具奏。查江浩本無地方之責,吳元、李爾和業經俸滿、丁憂,各已雜任,因值逆匪滋事,均能黽勉出力,禦賊受傷。未秩微員,尚堪嘉獎;相應奏明,開具伊等勞績,咨部議敘。至履行議卹官員、兵丁等,自幹隆五十二年十一月初八日臣等進兵時起,至五十三年二月初五日止,節次打仗並在各處搜山,共陣亡、傷亡漢屯官弁兵丁四百七十八員名;又自五十一年十一月起,至五十二年十一月初七月止,陣亡、傷亡官弁一百四十八員,滿漢兵四千九十五名,一併造冊送部。又隨同臣等打仗及常青等督兵時受傷之官弁兵丁等,亦分別等次,咨部照例辦理。再查俸滿南投縣丞周大綸、署斗六門巡檢羅漢門縣丞陳聖傳、署鳳山縣教諭葉夢苓、訓導陳龍池、署貓霧掠巡檢渠永諟、淡水巡檢張芝馨、彰化縣典史馮啟宗、諸羅縣典史鍾燕超、鳳山縣典史史謙,皆係循分供職之員;賊匪滋事時,該員等以微末官員,力不能支,即以身殉,殊堪憫惻!合無仰懇皇上天恩,敕部照例議卹,以示勸勵。至魁倫,自到郡城一月以來,留心學習,於一切情形已能諳悉,將來輪赴台灣,巡查地方,可資經理。查該將軍本任亦關緊要,應令先行內渡,已於四月二十八日由鹿耳門登舟候風。梁朝桂、蔡攀龍均係提督大員,內地營伍乏人,所有挑補征兵、查辦台灣營伍等事,均已告竣;亦令梁朝桂失赴本任。蔡攀龍係水師提督,台灣是其專轄,應令與普吉保分往南北兩路及澎湖地方,將安設水、陸各汛逐一查勘,再行赴任。至巴圖魯侍衛等,不服水土患病者甚多,現在趕緊調治痊癒,令副都統翼長六十七帶領一起,於臣起程之前,先行配渡。其暫留台灣之廣東兵一千名,亦多患病,現無應用之處,交與原帶將備張朝龍等帶領,撤回本省。至生番既知慕義,自應廣示招徠,民番等得以共慶陞平,相安無事。臣曾遣熟悉番情之貢生張維光,至番社曉諭,酌令生番頭目數人,照四川屯練土司之例,進京瞻仰天顏。使化外番黎,優沾聖澤,而海疆荒僻之地,咸得被服聲教,永慶敉寧。茲據張維光稟報,生番等極為欣悅,情願前往。如蒙俞允,請俟天氣涼爽,交與徐嗣曾妥協辦理,派員帶領,於年前至京。臣現在已無應辦之事,即於五月九日由鹿耳門登舟。初十日獲有順風揚帆,行至日暮抵黑水洋地方,距澎湖內澳二十餘里,風息不能前進。測量該處,海水甚深,碇索長至六、七十丈總未沉底,難以寄泊,即在洋面往來飄蕩。十二日午,風浪大作,竟夜不止;船隻雖覺欹側,幸而安穩無虞,行程甚速。十三日晚間,至大擔門外,溜逼山根礁石,並未觸損船身。十四日由廈門港口登岸。臣上年赴台灣剿捕,疊次被風吹回;及徵調各兵到齊,風色即為轉順。自崇武澳散洋,一帆即達鹿仔港,兵船百餘號,同時並到,為從來未有之事。此次凱旋內渡,途次雖遇風暴,瀕危獲安。此皆仰賴我皇上誠敬感孚,神明默佑。並蒙恩賜右旋白螺渡海,得以益臻稔順。登岸後,即至廟拈香瞻禮,敬謝神庥。上年由崇武澳徑渡鹿仔港,風帆恬利;因於鹿仔港寬敞處所,恭建天后廟宇。今駐防兵丁等,即在該處港口被風,遇危獲安,疊征靈異。請將奉到御書匾額交徐嗣曾,即在鹿仔港新建廟內,敬謹懸掛。現在巴圖魯侍衛及隨從官員,俱已陸續到大擔門。一俟登岸後,即起身前赴泉州與李侍堯會晤,將應行面商事件,另行會摺具奏。至廈門一帶,早禾現已結穗,顆粒充盈,豐收可卜。現在糧價不昂,民情極為歡慶。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曰:海洋風信靡常,五月間向已多風。福康安此次凱旋內渡,雖遇風浪,即獲安稔,行程順速;其餘巴圖魯侍衛人等,俱陸續登岸。朕心深為欣慰。著賞給玉如意、大小荷包,以示優眷。
上又諭內閣曰:台灣軍營出力人員,歷經降旨交福康安查明,交部議敘。茲據奏軍營出力之侍衛章京、官員、將弁等,現經秉公查核,分別等第,造冊咨部。其應行議卹之官弁兵丁等,亦一併造冊送部。著即照福康安咨到各冊,詳加核對;除業經給予議敘卹典者毋庸再行議給外,其餘俱著照福康安冊內所開,照例議敘、議卹。又賊匪滋擾嘉義時,教諭江浩、巡檢吳元、典史李爾和等,俱各遇賊守禦,身受重傷,亦著該部一體照例議敘,以示獎勵。
上又諭內閣曰:長庚、湯大奎、王雋,早經降旨交部議卹。所有縣丞周大綸、陳聖傳、教諭葉夢苓、訓導陳龍池、巡檢渠永諟、張芝馨、典史馮啟宗、鍾燕超、史謙,平時尚皆循分供職,及賊匪滋事時,又以身殉難,殊堪憫惻!俱著交部照例議卹,以示獎勵。壽同春、李喬基,俱著賞給知縣職銜;並著該督撫等查明伊二人子嗣內,可以造就者,候朕酌量加恩。劉亨基之女滿姑,雖伊父居官玩縱,以致釀成事端;而其女抗節捐軀,亦不忍令甚淹沒。著交部照例旌表,並入該處烈女祠,以昭褒獎忠節、不遺微末之意。
臣等謹案,崇獎忠貞,所以為世道人心之勸。我皇上扶植綱常,維持名教,薄海咸曉然於大義。匪獨守土之責,勵在臣僚,即如壽同春、李喬基者,以流寓之國學諸生,猶能召集鄉民,誓同殺賊,至於酷罹膊磔,奮不顧身。而劉滿姑以深閨弱質,乃亦復輕生重節,視死如歸。豈非德教之入人者深歟?軫卹恩綸,重申載錫,造就爰及於其嗣,而俎豆不祧於其鄉;猗歟盛矣!所謂崇獎忠貞者,洵蔑以加於此矣。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六十三
六月初六日(丁酉),福康安、徐嗣曾又同奏言:清查台灣積弊,酌籌善後事宜:一、各營操演,宜設法稽查,以核勤惰也。向來台灣各營戍兵,離營散處,技藝生疏:即遇操演之期,亦復虛應故事,並不按名全到。茲當整飭之時,已將修建營房、添兵安汛、增設騎操馬匹等事,次第辦理。營製更新,亟須嚴定章程,認真操演,以收實效。嗣後水、陸各營,按照操演鎗箭之期,兵丁等齊集教場,逐名點驗。不許一名不到。將備帶同弁目親往較閱,分別等第,開單登記;即將操演原摺,呈報該鎮親自較查。偶有虛捏,或操演不能按期,立將該管將備摺報查參。其分防營汛,毋論衝僻地方,均應一律按期操演,一體開單呈報。隨時抽驗,並委員親往查察,以別勤惰。凡該鎮查閱原單,並抽驗過各營兵丁技藝、名冊、等第,統於年底匯送總督衙門察核;並在底冊一分,俟將軍、督撫、提督等巡查操演時,照冊查驗。如與原冊相符,兵丁技藝嫻熟,奏明將該鎮交部議敘。如有捏報不實,即行嚴查參究。如此層層查核,操演不致間斷,紀律漸次諳習。而將備中孰勤、孰惰,亦皆有所稽考。一、水師兵丁,宜按期出洋巡哨也。台灣、澎湖為海疆重地,額設水師戰船,以為巡哨之用。例應將備帶領弁兵,按月出巡所轄洋面,及本汛地方緝拏盜賊。近年以來,營伍不能整飭,將弁等心存涉險畏難之見,怠惰偷安,不諳舟楫;有汛防之名,無巡哨之實。洋面盜劫頻聞,莫能禁戢,殊非慎重海疆之道。查洋盜雖係亡命匪徒,未嘗不患覆溺。其竄匿之地,必有偏僻島嶼可以避風取水者,方敢停泊;亦必於颱颶不作之時,方敢出洋行劫。至於私渡民人,尤非盜賊可比,灣泊之處,更易巡邏。官兵等若能於近邊口岸,留心搜捕,斷無不獲之理。嗣後應令水師將弁按期親自出洋,周歷各處,實力哨查。不得裝點軍容,張揚聲勢,預驅賊匪遠避,徒衍虛文。仍將出汛、回汛日期,報明督提各衙門稽核。務將港澳之險、易,風信之向、背,及駕船之柁繚斗磑諸事,講求通曉,時時操練,自可漸臻純熟。如能擒拏盜賊匪徒者,准其記功陞用。倘敢空文申報,僅在內港往來,虛應故事,查出立即嚴參究辦。一、嚴總兵巡查之例,以肅營製也。台灣鎮總兵,向例於每年冬間巡查南北兩路,各營供應尖宿;四十八年以後,漸至派送夫價。而沿山、沿海偏僻汛地,並不親歷周巡,往返皆由大路;南至鳳山、北至竹塹而止,上淡水營及下淡水營兵丁,祗係酌調抽驗,殊非慎重營伍之道。嗣後總兵巡查全郡,一應供應、夫價,盡行革除,不許絲毫派累。惟是總兵出巡,必須酌帶兵弁一、二百名,方足以壯聲勢;向來出差兵丁並無盤費,難保無需索弊,應照內地出差官兵給與差費之例,酌給盤費,入於本省公費內報銷。所有巡閱地方,務須北自淡水石門,南自鳳山水底寮,毋論衝僻汛地,一律按汛操閱兵丁技藝、點驗屯番。並令留心察訪,弁兵如有包差庇賭者,立即嚴行懲治。巡查後,將營伍地方情形,據實陳奏一次。倘該鎮仍蹈故轍,勒索夫價,一經巡查之將軍、督撫、提督等查出,即照枉法贓(?)從重治罪。一、兵丁貿易、離營等弊,宜嚴行禁止也。台灣營伍廢弛,總由總兵營私牟利,備弁等相率效尤,縱容兵丁離營他出,貿易謀生;甚至包庇娼賭,無所不為。將惰兵驕,實由於此。現已將各處營汛兵房,一律趕緊興修,分派安設;又令於叛產內酌量撥給,收取餘息,以為貼補當差之用。從此各兵生計有餘,又有兵房可資棲止,應責成各鎮將、都司、守備等嚴行約束;除操演日期按名點驗外,平時仍派員逐日稽查。如不居住兵房,在外遊蕩,即行革伍,枷號半年,遞回原籍嚴加管束,永不許食糧入伍;倘敢仍前貿易、包庇娼賭,從重加等治罪。並將不行查察之員,嚴行參處。其分駐地方,即交該汛弁稽查。如本汛徇庇容隱,准令鄰汛弁目一體舉報。至地方賭博,固屬兵丁不行查禁,而胥役亦不無包庇之事。嗣後應令兵役互相稽察,呈報鎮、道從重辦理。若鎮道不行究辦,經巡查將軍、督撫等察出,即治以徇縱之罪。一、禁革四項兵目名色,以杜包差之弊也。台灣各營,自總兵至守備衙門,皆有兵丁聽候差遣,分為旗牌、伴當、內丁、管班四項,各有目兵管領。總兵署內,多至三百人;副將以至守備,依次酌減,至少亦有三十餘人,分班輪值。其在外自謀生理者,多在四項內掛名,貼錢代班,差操均可不到,名為包差。因而千總、把總於所管兵丁,皆有包差情事,最為惡習。竊思鎮將等官署內,並無胥役,因公差遣兵丁,固所不禁;但私分四項名目,需兵至數百人之多,曠伍滋事,皆由此起。且如郡城內兵丁二千七百餘名,而在各處署內當差者,已逾三分之一;存營實兵無幾,尤屬不成事體。嗣後四項目兵名色全行禁革,總兵署內酌留差遣該班兵一百名,分作兩班,足敷應用;副將酌留兵八十名,仍令輪流親自上班,不許私相僱替。參將以至守備,照此按等遞減;分防千總,准留兵十名。其餘悉令歸營。如敢故違定製,即依私役軍人例,按名治罪。所有留署差遣兵丁,一體照常操演,毋許藉端曠伍。一、換防戍兵,宜分交水、陸提督互相點驗也。台灣全郡戍兵,俱由內地水師、陸路各營派撥,輪班更換。向來調集廈門,經水師提督點驗,配船渡洋;台灣鎮總兵照冊點收,分撥駐守。但,向來各兵內,有手藝之人及親族在台灣者,甫經班滿又復換防,難保無老弱充數之弊。其不願來台灣者,經各營僉派,每於廈門逗遛不進,時日遷延。經富勒渾、雅德等定限查參,而陸路官兵非水師提督所轄,督催開渡等事,未免呼應不靈。至於點驗時,由本館提督查點,亦不免有回護將就之處。伏思陸路提督駐劄泉州府,距廈門甚近,兵丁配渡時,即令該提督親赴廈門,互相點驗。將水師戍兵由陸路提督驗看,陸路戍兵由水師提督驗看,必須年力壯健,方准配渡。倘有應名充數及屢次藉端換防情弊,立時究參,駁回另換。仍照例各按所屬官兵,專派將備催令開駕。如此,則責成愈重,點驗加嚴。如戍兵皆得精壯充伍,於海外操防,實為有益。一、海口城廂各砲位,宜清查安設,以資守禦也。查台灣鹿耳門沿海一帶口岸,舊設砲位數十處。原因海濱遼闊,遠接外洋,是以安設砲位,外禦內守,以備不虞。近因逆匪滋擾,如安平、鹽水港等處大砲,隨時撥運軍營配用;而各縣曾經賊擾者,亦多遺失損壞。茲值地方平定,自應照舊安置。其改建城垣之處,亦應相度形勢,添置砲位,以資守禦。此次大兵進剿,奪獲賊人鎗砲甚多,其中堪用鳥鎗、器械,已交鎮道撥補各營遺失之數。其砲位一項,現令逐一清查,揀其堅固厚重試放堪用者,於各處分配安設。其餘砲位、鳥鎗、飭交台灣府貯庫,將收過數目,報明總督、提督查核。一、嚴禁搶奪械鬥,以靖地方也。台灣民情刁悍,綏輯為難;近山村僻地方,盜賊公行結黨肆搶,漸至械鬥相尋,釀成逆案。從前地方官以案件繁多,圖避處分,事主呈控,多不認真查辦;兵役等雖識盜賊之名,畏其兇橫,亦不敢遽行追捕。是以商旅往來,皆攜帶器械自衛;而盜賊之假託行旅者,執持兇器混入其中,亦復無人盤詰。茲當逆匪蕩平之後,收繳軍械,奸徒斂跡,民情極為震懾。但積習難於猝化,恐其日久玩生,械鬥搶劫之案,亦難保其必無。惟當嚴定章程,以期永遠無事。臣等體察情形,所有台灣盜案,本照洋盜治罪。應請即照新例,從嚴究辦;俟盜風漸戢,再行照舊聲請。至械鬥之案,情罪重大。從前地方官每存化大為小之見,作為倉猝起釁,僅將殺人之犯,照命案擬抵,實為輕縱。查此等械鬥殺人之犯,情節極為可惡,其雖未傷人,而審係首先起意糾約、鳴鑼聚眾者,尤為罪首禍魁。當此立法嚴懲之際,應請將械鬥殺人及起意糾約者,均照棍例,擬斬立決;傷人之犯,亦請從重問擬發遣;餘照械鬥本例問擬。再,台灣搶案最多,不可不嚴加懲儆。嗣後除聚至十人以上,及雖不滿十人但經執持器械、倚強肆掠者,為首之犯,照糧船水手搶奪例,以強盜律治罪;為從各犯,請發新疆給種地兵丁為奴。其搶奪人數在三人以下,審有糾謀持械逞強情形,及雖未逞強而數在三人以上者,均請照回民搶奪例,發極邊煙瘴充軍。以上請定各例,仍遵照諭旨,俟兩年後人知畏法,再行酌請照舊辦理。地方文武遇有械鬥、搶奪案件,據報不即緝拏者,照諱盜例革職;如有增減、改捏案情等弊,仍即嚴參治罪。一、清查台灣戶口,搜拏逸犯、以別奸良也。台灣為五方雜處之區,本無土著,祗因地土膏腴,易於謀生食力,民人挈眷居住,日聚日多。雖係海外一隅,而村莊戶口較之內地郡邑不啻數倍。人數既多,每年開報丁口,俱係任意填寫,並不實力清查。前聞府城被賊攻擾時,惟恐賊匪潛為內應,清查城內民數,共有九十餘萬。而臣等現在檢查台灣縣民冊內,只開載十三萬七千餘名口,數目逈不符合。人數既眾,版籍難憑;是以匪徒逸犯,竟有歷年久遠不能擒獲者。內地逃軍徒犯,亦多潛赴台灣,希圖漏網;不可不亟為清查辦理。查編查保甲一事,原有定例,即內地亦應實力奉行,海外地方民無定籍,尤賴此稽查奸匪。臣福康安進兵時,招撫難民歸莊,日有數千,惟恐匪犯混入其中,每戶皆給用印手票,開載姓名、人口,分派妥員登記簿籍。事定後,查拏逸匪,村民不能容隱,無不立時擒獻。
應令地方官推廣此意,於清查叛產之便,責成族長、管事按戶編甲。其有充當義民者,名冊在官,尤屬易於稽核。其並無家產游民,最易滋事,固未便無端驅逐,致有擾累;若遇犯事到官,即在笞杖以下者,亦押令回籍。至禁止攜眷之例,自雍正十年至幹隆二十五年,屢開、屢禁。經前任總督楊廷璋酌請定限一年,永行停止;而挈眷來台灣者,至今未絕。總由內地生齒日繁,閩、粵民人渡洋耕種謀食,居住日久,置有房產,自不肯將其父母妻子仍置原籍。搬取同來,亦屬人情之常;若一概嚴行禁絕,轉易啟私渡情弊。前經臣福康安據實奏明,毋庸禁止。嗣後安分良民情願攜眷來台灣者,由該地方官查實給照,准其渡海;一面移咨台灣地方官,將眷口編入民籍。其隻身民人,亦由地方官一體查明給照,移咨入籍。如此則既可便民,而外內稽查,匪徒亦無從混冒。倘有內地逸犯逃遣竄至台灣者,地方官若即能盤獲,准予從優獎敘;倘別經發覺,訊明由何處進口、何處藏匿,即將該管員弁從嚴參處。一、嚴禁私造器械、旗幟,以靖地方也。律有私藏軍器之條,海外地方尤應嚴禁。台灣民情慓悍,械鬥滋事,漸至釀成逆案。刀矛鎗砲等物,向多私自藏蓄,業經臣等設法收繳,禁止打造。若不嚴定章程,惟恐日久因循,無所遵守。查內地應禁軍器,祗係鳥鎗砲位;其弓箭腰刀等項,為防禦盜賊之用,原所不禁。但台灣遠在海隅,非內地可比;除熟番屯丁應用器械及民間菜刀農具外,如弓箭、腰刀、半截刀、鏢鎗、長矛之類,一概禁止。倘私藏寸鐵,即行從重治罪。又各村聚眾械鬥,多用旗幟號召;即不肯助斗村莊,亦須豎保莊旗一面,方免蹂躪。逆首林爽文滋事時,即係將助逆黨羽分別旗幟顏色,作為五隊。而義民等隨同官兵打仗,亦各製一旗,以示進退。臣等於平定賊匪後,即將義民旗收繳。嗣後若再有私造旗幟者,俱照軍器一體治罪。一、賭博惡習,宜從嚴懲治也。台灣賭風最盛,不但耗費囊資、廢時失業,而忿爭斗狠、搶奪成風,皆由於此。從前汛弁兵丁等藉端索詐,不加禁止,遂至肆無忌憚,公然在於街市群聚賭博,莫敢過問。茲臣等嚴行禁戢,重法懲治,而郡城內尚有許班拒捕、兇毆之事;當經一面奏聞,一面將許班正法。小民始知畏懼,頓為斂跡。嗣後應令地方文武員弁,實力稽查,有犯必懲。即壓寶、跌錢之類,亦從重枷杖,押遞回籍。如敢不服拘拏,照拒捕之例治罪。各汛弁兵徇隱故縱、勒索錢文,計贓以枉法論;若失於查察,別經發覺,雖訊無得賄情弊,亦即革伍、枷責示儆。並令各汛弁每月出具並無賄博切結,呈報總兵查核。再,台灣有質押零星衣物之處,名為小典;貧民無錢賭博者,多向小典押錢入場。是以街市之中多半小典盤剝重利,最為可惡。應飭地方官一體嚴行禁止,違者重究。一、台灣文武各官,應責巡察大員隨時核奏也。台灣孤懲海外,鎮、道各員恃有重洋間阻,督撫耳目難週,無不恣意妄為,通同徇隱。茲特命將軍、督撫、提督大員,分年巡察,實為綏妥海疆之至計。但恐日久因循,不能認真整飭,應請令巡察之總督、巡撫等到台灣後,將鎮將及道、府、廳、縣各員,通行查核,出具考語具奏。其備弁佐雜等,俱令通行考察,咨部存案。如各員在台灣任內,有貪縱殃民款蹟,別經發覺者,將未經參劾之人,交部嚴加議處。如遇將軍、提督巡察之年,文員雖非其專管,但既經渡海巡查,諸事皆應稽察,不得以文武分途,稍存岐視。一、台灣道員,准令具摺奏事,以專責成也。內地道員本無奏事之責,台灣遠在海外,遇有緊要事件,原准會同台灣鎮會銜具奏;但鎮道體製不相統攝,遇有應奏之事,不得自行陳奏,徇隱扶同之弊,勢所必至。況海洋風信靡常,文稟往來動稽時日,於事理殊多未便。查楊廷樺任內,曾准令奏事,然未著為定製。嗣後應請令台灣道員專摺奏事,毋庸與總兵會銜,以專責成。仍令該道將營伍是否整飭、兵丁曾否操演之處,按月呈報督撫查考。如敢稍為容隱,即照永福之例,一體治罪。一、請開八並坌海口,以便商民也。查淡水八里坌地方港口,距五虎門水程約六、七百里。逆匪滋事時,經臣徐嗣曾奏明派兵自五虎門放洋,直趨淡水;嗣後運往淡水之糧餉鉛藥,亦多由八里坌收口;一載以來,甚為利涉。該處港道寬闊,可容大船出入,從前即有商船收泊該處,載運米石,管口員弁藉端需索,得受陋規;徒有封禁之名,毫無實際。且淡水為產米之區,八里坌一港又非偏僻港口、僅容小船者可比。雖台灣遠在海外,稽查奸匪不可不嚴,而百餘年來,休養生息,販連流通,實與內地無異。小民等趨利如騖,勢難禁遏;與其陽奉陰違,轉滋訛索,不若明設口岸,以便商民。查鹿仔港對渡蚶江,本係封禁,經永德奏准開設,船隻往來極為便利。應請將八里坌對渡五虎門海口,一體准令開設。其無照船隻及照內無名之人,仍行嚴加查察以防偷渡。該處原設巡檢一員,今又新添一汛,足資彈壓。並令淡水同知、上淡水營都司,就近稽查,掛號出入。其載運米石數目,均照新定海口章程,一律辦理,毋許藉端需索,致滋擾累。一、沿海大小港口私渡船隻,宜嚴加申禁稽查也。台灣全郡沿海,鹿耳門、鹿仔港係南北要口,商民船隻出入,例應掛驗稽查。現擬新設之八里坌海口,亦應一體辦理。其餘港口,如淡水之八尺門、中港、後壠港、大安港,彰化之海豐港、三林港、水並港,嘉義之虎尾溪、八掌溪、笨港、猴樹港、鹽水港、蚊港、含西港,鳳山之竹仔港、東港、打鼓港,皆可容小船出入;無照客民偷渡來台灣者,多在各處小港登岸。原設防守汛兵,因塘汛傾圯,營製廢弛,並不各歸汛地;甚或得賄縱容,任聽出入,以致游民私渡日多,奸宄潛滋,無從盤詰。臣福康安帶兵進剿時,屢奉諭旨嚴防海口,以杜逆首逃竄之路。遵即專派大員分駐,並通飭各海口員弁,凡有溪港通海之處,一體嚴查。即經拏獲洪則、李淡等私渡兩案;而竄至海口賊匪,無不就獲正法。可見認真巡緝,奸匪自無從透越。現已挑撥汛兵,照舊稽查;並於八里坌、東港等處要口,添兵駐守。嗣後應責該管員弁實力稽查。如能拏獲私渡奸民,即將船隻、貨物,賞給兵丁,以示獎勵。其有照商船因風飄泊到岸者,驗明牌照,立即放行;仍不許稍有留難,藉啟需索之弊。至此項私渡船隻,皆由內地小港私越出洋,向有積慣船戶客頭攬載圖利。應請於內地沿海地方,一體申明禁例,實力訪拏,庶可清私渡之源,而海防益昭嚴密。一、台灣南北兩路宜安設鋪遞,修治道路、船隻,以肅郵政也。台灣全郡地方遼闊,郡城距廳、縣治所,遠者幾及千並,近者亦不下一、二百里;向來遞送公文,俱係番社應役。而番社相距較遠,馳遞不能迅速,遇有要事信息難通。自宜仿照內地安設舖遞,每三十里一舖。遞送文報,於封面上填寫時刻,以備稽考。至各處通衢要路,本不寬展,又被賊匪剷削極窄,數人不能並行。臣福康安帶兵進剿時,均繞道由稻田行走。交春以後,引水灌田,尤為泥濘難行;況現已添設馬兵,遇有搜捕盜賊,馳突尤非所宜。應於秋、冬農隙之時,令地方官逐加履勘,酌明一丈五尺為度,一律修整,以壯觀瞻,而通行旅。其淡水溪、灣並溪、虎尾溪、大肚溪、大甲溪等處,水深湍急,徒涉為難,每屆山水驟漲,月餘不通往來。每處應設船二隻,傳送文書,渡載民人,實於公私兩有裨益。再,義民首黃奠邦等,或留城出力,或打仗奮勉。而張源懃倡約族眾,捐資招集義民,共捐過銀三萬餘兩,尤為急公。核其才具、均屬堪登仕版,謹分別文武請旨補用實缺。惟職員楊振文,原係開墾地畝謀生;杜敷係屬社丁,不願出仕。應准其領頂榮身。此外,各處義民首守城禦賊,及臣福康安進兵以來隨同打仗,搜山跴緝又拏獲有名賊目;俱隨時酌給頂帶。內地招募之義民頭目,亦經分別給頂,以資管束。前於撤兵後,通行比較勞績、考核人材;查有嘉義守城出力、南北兩路堵剿之義民邱體元等,及打仗勇往之內地義民李青云等九十名,應請一併分別文武咨部核辦。勞績稍次之張士玉等,共一百九十二名,均令以頂帶榮身,毋庸咨送。又,郡城出力義民首郭友和等四名,於賊匪滋事之初,首先招集義民,保守郡城,始終不懈,向未賞給頂帶。應給與郭友和六品頂帶、李清俊八品職銜、施世同、鍾天俊千總職銜。除郭友和年逾七旬,不願出仕外,其李清俊等,仍咨送吏兵二部補用。惟查各處義民首,均蒙恩賞戴翎;而郡城義民,臣等雖未經奏請,而核其守城勞績亦與嘉義等處義民相等,似不便稍存岐視。應請將郭友和等四名,均懇恩賞戴藍翎,以示鼓勵。所有送部人員內,如通判、守備等官,例應引見;伊等現因田廬焚燬,亟須整理修葺,容俟秋冬間,臣徐嗣曾再行給咨送部。其餘州同、教職、千總、把總等,俱係定例,毋庸帶領引見之員,應請候吏兵二部註冊,照例銓選。再查逆匪滋擾日久,到處蔓延,從前官兵各駐一方,道路梗塞,全賴義民守禦村莊,並運送錢糧火藥,所在皆然。帶兵大員以其急公向義,多給予頂帶職銜鼓勵。該義民等,亦深以朝廷名器為榮,各思感奮,久而不懈。茲自詳查給過頂帶者,除常青具奏郡城義民已有三百四十餘名,而未經具奏及他處給頂義民,尚不在此數內。核計人數,原屬過多,祗因伊等一載以來,隨征出力,若於事完後,遽將頂帶摘去,未免心存觖望。揆之事理,似屬非宜,自應仍准帶用。但恐人多類雜,必須詳細核明,給劄存案,以防頂冒滋事情弊。臣徐嗣曾係本省巡撫,現在台灣,將給過頂帶義民首等,復加查核一過,再與奏明。給頂義民,一體頒給印劄,仍令各該地方官嚴行約束,毋任恃符滋事。至各處捐貲、捐榖義民,所捐多寡不一,均應徹底清查,加以獎勵。捐貲之人,不能如守城打仗者勞績較為顯著,且人數甚眾,稽核尤難,未便全給職銜,致滋冒濫。容臣徐嗣曾分晰詳查,酌量獎賞,另行具奏。奏入,上從之。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曰:各營兵丁,自應歸伍操演。總兵衙門,酌留數名以備差遣,尚屬事之所有;何得至數百名之多,以致將弁等從而效尤?竟敢擅立四項名目,包賭、窩娼,百弊叢生,實為積習可惡。現經福康安等定議禁革。但恐該處員弁陽奉陰違,日久復萌故智,李侍堯現任浙閩總督,務宜隨時查察,認真整飭。如有仍前情弊,立即從重辦理,勿任廢弛貽誤。
上又諭內閣曰:額設兵丁,原以備差操防守之用;乃台灣鎮將各署內,竟設有旗牌、伴當等四項名目,管領額兵;總兵署內致有三百餘人之多。以致各該兵丁分班輪值,其餘俱在外自謀生理,甚至有掛名在內貼錢包差、代班差操等弊,實屬不成事體;不可不嚴加禁革。但台灣既有此等情弊,恐別省提鎮將弁各署亦有似此者,著各省督撫即行詳悉嚴查,毋許各提鎮將弁設立旗牌等名目,私令所轄兵丁在署差用。設或署中須人差遣,原不妨酌留數人聽用。如有仍前設立名目,任意役使兵丁至如許之多者,即將該提鎮將弁嚴參治罪。務令額兵一體照常操演,毋庸藉端曠伍,致滋他弊。至台灣鎮、道各員,恃有重洋間阻,督撫耳目難周,無不通同徇隱,尤為惡習。前已降旨令將軍、督撫、提督大員,分年巡察。第恐日久因循,不能認真整飭,嗣後該將軍等於每年輪往查察,即將鎮將及道、府、廳、縣各員,通行查核,出具考語具奏。其備弁佐雜各員,應行考察咨部者,亦一體留心查核;一面報部,一面據實具奏。務宜實力整頓,秉公辦理,毋得稍有徇隱袒庇情事。倘在台灣各員,有貪縱殃民款蹟,別經發覺,即將未經參劾之人,從重治罪。再,台灣遠在海外,如遇有緊要案件,該處道員雖原准與總兵會銜具奏,但鎮道本不相統轄,若必待會銜易啟扶同瞻徇之弊;且海洋風信靡常,往來商辦動稽時日,亦多未便。前將萬鍾傑補放台灣道時,特令加按察使銜,原欲令該員遇有應奏事件,得以自行陳奏。嗣後凡遇有補放台灣道員者,俱著加按察使銜,俾得自行陳奏。該道膺滋重任,倍當激發天良,盡心辦理,實力整頓,方為不負任使。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六十四
六月初八日(己亥),上諭內閣曰:知府楊廷理、總兵丁朝雄,俱得受海口出入船戶陋規銀兩,經軍機大臣等議覆,發往新疆及軍台效力,固屬罪所應得。第念楊廷理所得陋規,係同知任內之事,為數無多;且逆匪滋事之初,首先招集義民,守城打仗,保護無虞。大兵進剿時,復帶領義民至軍營隨同打仗,始終出力。丁朝雄在省聞逆匪滋事,即趕回台灣督兵剿捕;復進攻南路,收復東港,以通運米來郡之路。節次打仗禦賊,甚為勇往出力。楊廷理、丁朝雄,俱著加恩改為革職,從寬留任八年,無過方准開復。其所得陋規,仍著楊廷理照數二十倍罰出;丁朝雄照數十倍罰出,以示懲儆。至擬發新疆之遊擊李隆、守備曾紹龍、把總吳亮;擬發軍台之守備王天植,或得受海口船戶陋規,或得受兵丁包差開賭錢文,或饋送柴大紀夫價及生日節禮,俱有應得之罪。但李隆、曾紹龍、吳亮、守禦府城外營盤,復往南路追剿賊匪,均屬奮勉。王天植於逆匪攻擾府城時,悉力堵禦,並令伊子王陽春招集義民剿捕,遇賊陣亡,情尤可憫。李隆、曾紹龍、吳亮、王天植,亦俱著加恩改為革職,從寬留任十年,無過方准開復。李隆、曾紹龍所得陋規銀兩,仍著查明,按數追賠。至總兵陸廷柱、參將宋鼎,俱屬大員。陸廷柱雖在任未久,南澳又相距不遠,而於柴大紀種種劣蹟,並不據實揭參;宋鼎於所屬千、把總,得受兵丁包差開賭錢文,毫無覺察;罪有應得。且未據福康安聲明奏請,可見該二員在軍營不過隨眾同行,並無奮勉出力之處。陸廷柱、宋鼎,俱著降級調用。朕於諸臣功罪辦理,務期酌其平,固不能因其功而宥其罪,亦不忍因其罪而沒其功;總期斟酌歸於至當,從無畸輕畸重之見也。
十三日(甲辰),上諭內閣曰:愽斌等隨福康安剿捕逆匪,俱能奮勇出力;或於北口堵截擒殺匪眾,或於南路搜拏首逆,各著勞績,甚屬可嘉!愽斌、阿木勒塔、哲剋、翁果爾海、德楞泰薩剋、丹布塞凌額、西津泰、特爾敦徹,俱著加恩交該部查核伊等所得功牌,酌予世職。又官兵直抵瑯嶠時,烏什哈達帶領水師兵丁,順風連檣而至,四面合圍,水陸並進,俾莊大田得以即時擒獲,亦屬勇往可嘉!且前在云南打仗時,甚為奮勉。烏什哈達亦著一併交部查照功牌,議給世職。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李侍堯、徐嗣曾曰:前因台灣兵丁籍隸漳、泉者居多,今於分班輪換時,將漳、泉兵丁分駐防守,以便彼此互相糾察。而他府之兵與之錯處,於撫綏防範,俱有裨益。嗣據福康安奏,已於挑補班兵時,通盤怖置,令漳、泉及他府兵丁易地駐守,並妥定章程,交普吉保照此密辦。又據福康安等奏,新添戍兵一千二百名,於內地督提二標及福寧、汀州各鎮標,酌量抽撥。將來台灣之兵籍隸漳、泉者,較前漸少,自更易於查察。但恐日久廢弛,不能遵照妥辦,著責成每年前往巡查之將軍、督撫、提督等,實力稽查,勿任漳、泉之兵,仍在原籍各村莊一帶防守聚處,弊混滋事。至福康安等所奏軍營餘剩鉛藥,派營分貯之處,所辦均為妥協,即照所奏辦理。其磺觔一項,既查明上杭縣地方所產已敷各營軍火之用,則台灣淡水磺山,自不必復行開採。現經福康安等嚴行封禁。但恐該處仍有私行偷採及官吏等庇縱透漏情事,並責成巡查之將軍、督撫等,一體嚴查。如有似此情弊,即行參奏治罪。又,元剋中、馬騰蛟,俱著准其送部引見。著李侍堯即將閩省是否尚需該員等差遣之處,據實具奏,候朕臨期酌降諭旨。
十六日(丁未),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世傑曰:從前川省■〈口固〉嚕匪犯,經大加懲治,始行安靜畏法。時查辦■〈口固〉嚕時,並未聞該處有「天地會」名目。然既有此供,且指出係朱姓、李姓所傳,未可因年分久遠,且無實在下落,遂置之不問;自宜一體嚴密查辦,以絕根株。但川省自■〈口固〉嚕畏法後,地方久經寧謐,著李世傑查辦此案止宜不動聲色,飭屬密加查訪。如有蹤跡即行嚴拏,務獲究辦。但不可遍貼告示及派胥役人等到處搜訪,俾胥役得藉端需索,良民驚擾不安,以致別生事端;則是欲淨根株,而又滋萌蘖也。李世傑係曉事之人,自能善體朕意,嚴密留心。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孫士毅曰:前據福康安拏獲嚴煙後,訊據供出張姓綽號破臉狗、並自粵至閩傳會之趙明德等,一面具奏,一面飛咨閩、粵二省查拏。嗣據李侍堯將張破臉狗拏獲,供有廣東大埔縣人趙明德、陳丕、陳棟三人。亦飛咨孫士毅嚴密查拏。計此時,孫士毅自早已接准福康安、李侍堯咨會,且屢經降旨飭拏,何以總未據奏及?且趙明德等三犯,經張破臉狗供出年、貌、住址,更無難按名緝捕。著孫士毅即將趙明德等三犯,現在曾否就獲之處,迅速具奏。又嚴煙傳習「天地會」,據該犯供稱,實得自陳彪;並供陳彪四十八年尚在漳州行醫;又萬和尚俗名涂喜,在廣東傳教。雖嚴煙堅供不知該二犯住址下落,但所供必非無因,自必尚在閩、粵一帶藏匿。並著李侍堯、孫士毅再行飭屬妥密緝拏務獲。奸民藉端煽惑、聚眾結盟,原應徹底究辦。但地方各官、如果平日實力查辦,何至邪教蔓延!外省惡習,往往無事之時,即因循玩誤,姑息養奸;及一經查究,即又奉行不善,輒遍貼告示,多派胥役到處搜查,借端滋擾。台灣賊匪甫經平定,內地及鄰省一帶民情寧謐,若復因查拏會匪,或致滋擾生事,更屬不成事體。李侍堯、孫士毅俱係曉事之人,俱不動聲色,嚴密查拏。先將首先傳會之人,如趙明德、陳丕、陳棟、陳彪、涂喜者,拏獲審明,從重辦理。其餘有犯必懲,以期淨絕根株,方為妥善。斷不可過事苛求,跡涉張皇,令胥役藉詞擾累,別滋事端。
十七日(戊申),孫士毅奏言:接李侍堯咨,拏獲「天地會」內嚴煙供出之張破臉狗,供有廣東人趙明德、陳丕、陳棟三人,曾到該犯家內勸令入會。趙明德係潮州府大埔縣人,在東門外下寮鄉住,年約五十餘歲。陳丕、陳棟亦係大埔人,俱約三、四十歲。當即派員前往大埔查拏,並無下寮鄉村名,亦無趙姓煙戶。惟保安甲有趙姓兄弟三人,出外十餘年未歸,名字既不相同,且與破臉狗四十六、八兩年仍回廣東之供,亦不相合。至陳丕、陳棟二犯,遍查通縣城鄉各處,亦實無其人。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圖薩布曰:趙明德等三犯,前據張破臉狗在閩供出,曾到伊家勸令入會,俱係大埔縣人;且將趙明德住址供出,自係實有其人,必非信口妄供者。何以孫士毅派員查拏,又屬毫無綜跡?非張破臉狗所供住址未確,即係該地方官搜查未到所致。著李侍堯即派委從前承審之員,將張破臉狗小心解赴廣東。現在孫士毅已另有旨令前赴粵西查辦安南內訌之事,著即將此案交與圖薩布,令其將張破臉狗詳悉跟究,務將趙明德、陳丕、陳棟等犯實在下落究出,嚴拏務獲,毋致要犯得以漏網。如實無該犯等下落,亦即將張破臉狗從前因何供出趙明德等犯,及該犯等現在何地藏匿之處,詳悉訊明,具奏。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曰:前因台灣總兵缺出,一時不得其人,普吉保在彼帶兵剿賊尚為奮勉,是以福康安奏請就近調用,當經准行。今台灣剿捕事宜雖已完竣,而善後各事在在需人料理;且該處當柴大紀等貪黷營私之後,諸務廢弛,尤資幹員整頓。普吉保係白衣保之子,洊擢總兵,使之帶兵打仗尚能得力;其於外省地方情形,本未諳習,恐於海疆要缺,人地不甚相宜。計福康安於五月二十五日由泉州起身,此時諒已過浙。著再行酌量,如普吉保竟能勝台灣總兵之任,自無庸更調;若普吉保不能勝任,即於此次帶兵各總兵或素所深知之總兵內,擇其才具堪以勝任者,酌選一員,據實奏聞,候朕降旨簡調。又思袞州總兵柯藩,此人或可用。福康安於過袞州,留心看此人可用否?再,福建水陸兩提督員缺,亦屬緊要。陸路所轄,多係腹並地方,梁朝桂或尚能辦理。其水師員缺所轄,皆係外洋地方,責任尤重。而現任提督蔡攀龍,詢之由軍營回京大臣侍衛等,僉稱其人平庸。福康安前亦奏其未能勝任。若令其久任海疆,恐有貽誤。朕意陝甘二提督哈當阿、蘇靈,俱尚能事。近來甘省地方寧謐,蔡攀龍至彼,尚可將就勝任。並著福康安於哈當阿、蘇靈二人內,量其才具,孰與福建水師員缺相宜者,即奏聞調補。或此外福康安尚有知其才具堪以調用之人,亦即據實具奏,候朕簡調。庶於海疆重任,足資整理。
十八日(己酉),上諭內閣曰:台灣甫經平定,一切撫綏善後事宜,正資整飭。普吉保帶兵打仗,雖尚為奮勉,恐於海疆要缺,究屬人地未宜。因思奎林前在伊犁所處人犯,本係有罪之人;其獲咎尚非貪臟玩法難於原宥者可比。且伊曾經委任久歷戎行,人亦體面。台灣正當需人鎮撫整飭之際,不妨棄瑕錄用。所有台灣鎮總兵員缺,著加恩將奎林補授;並著即馳驛前往。奎林當即倍加感激朕恩,力圖報效。普吉保即著留於福建,遇有相當總兵缺出,再行補授。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曰:昨因台灣總兵員缺緊要,因思奎林人尚體面,且曾任都統將軍,久歷戎行,威名已著。台灣民風刁悍,又值柴大紀貪縱廢弛之後,正藉其體面風勵,方能整頓。是現在簡用台灣總兵,朕思無有過於奎林者。奎林係福康安之兄,想福康安亦必不敢將伊保奏。是以業經明降諭旨即將奎林補放,並令馳驛速赴新任。福康安現已起身前來熱河復命,途次遇見奎林時,可將台灣地方情形及善後各事宜,詳細向奎林告知,令其到彼實力妥辦。至水師提督員缺,仍著福康安於哈當阿、蘇靈及素所稔知之提督內,酌量一員,奏請對調。再據德成奏,梁朝桂才具亦屬中平,打仗懦怯。其於閩省提督能否勝任,應否亦需簡調何人之處?並著福康安一並據實覆奏。
二十日(辛亥),永慶奏言:派往台灣協剿之杭州乍浦駐防滿兵,回至福建地方,內有瑚圖靈阿等五名,欲僱轎乘坐,恐中途抬夫脫逃,不能行走,遂私自坐船。至青龍灘地方,遭風打壞船隻,淹斃人口。奏入。
上諭內閣曰:滿漢兵丁,遇有征調剿捕之事,於車輛可通處所,尚可准其更替合坐,以省足力。若遇山路崎嶇,車輛不能前進,祗應將軍裝行李一切僱人抬送,本人即當步行,正可藉此習勞。其或一水之便,船隻可通,亦必須所調之兵,普律下船,方可准其乘坐。若中途私約數人,各自下船,已屬非是;何得復思僱轎乘坐?如兵丁可以乘轎、坐兜,則所調之兵一千,即須預備抬夫二千名。況駐防兵丁出征,向俱帶有跟役,設跟役等亦用轎、兜,所需抬夫又當再加一倍。且滿兵既可用轎、兜,則綠營及屯練各兵,又安能禁其不一體乘用?兵貴習勞,以不能登涉之兵,尚望其衝險長驅破賊,有是理乎?此次台灣剿捕賊匪,檄調各省之兵不下五萬,豈不竟需僱夫十萬,以為應付過兵之用,有是理乎?從前西北兩路以及大、小金川用兵時,從未聞有此事。此必該省地方官違例應付,以為將來開銷地步;亦未必如數預備,不過以備有轎伕一項,事後即可借此多為冒銷之計耳。永慶交部嚴加議處。並著李侍堯、琅玕,即將該兵丁等過境時,作何應付及因何備有兵丁等乘坐之轎,是否地方官藉端開銷之處,查明據實具奏。至內地用兵口糧鹽菜以及運送糧餉火藥等項,業定有軍需則例。而兵丁等沿途行走,於水陸地方如何給與舟車,及舟車不通之處,除兵丁本身令其行走外,其抬運軍裝行李等項,每兵幾名准給人夫幾名,未經列入。此次閩省違例應付,未必不因例無明文,遂思從中浮冒。現在大功雖已告蕆,但兵可百年不用,不可一日無備,著戶兵二部即詳悉妥議具奏,添入行兵事例。
二十一日(壬午),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侍堯曰:昨據德成奏:『閩省械鬥之風尤熾。雖內地到處皆有,不特台灣為然。而械鬥之案,往往糾集匪眾,先議出抵償之人,許於事後,代為養贍家口,並設牌供獻。以致貧民貪利,雖死不顧;而奸徒恃有人代抵,遂赴各村莊肆兇攢毆,傷斃多命。甚至放火搶劫,無所不為。及經到官,即有私相議抵之人出頭承認。既非主謀,又非正凶,不過按數抵償。而地方官因見人眾,於鬥毆之始,固不敢過問;迨至斃命,又以有人認償,即將就完結,不加深究。致奸民罔知忌憚,日甚一日,應嚴加懲創、禁止』等語。械鬥之風,雖由閩省民情慓悍,但究係地方官辦理不善所致。若果地方官聽訟公明,遇有鼠牙細故,即立予剖斷,何致人民逞忿私相爭斗?即或有桀驁之馴不輩,鬥毆斃命,亦無難立究正凶,按律定擬,何得任其私相議抵。乃該省地方官向來因循玩愒,於百姓訟案,並不代為秉公速審,致小民無從訴其曲直,積忿私斗。而案情略大,該地方官又思回護處分,化大為小,遂至奸徒無所懲創,罔知法紀。亟應趂此兵威之後,遇案嚴辦,庶械鬥之風可期漸息。若復稍事姑息,則刁風日長,雖法令亦無從禁止,勢必又生事端,尚復成何事體。閩省係海疆,內地與台灣均屬緊要;著傳諭李侍堯務宜不時查察,實力整頓。如再有械鬥之案,務飭究出主謀正凶,並頂凶之犯,一併盡法處治。其地方官員,有仍前掩匿諱飾者,立即從嚴參究。並於奎林行抵泉州時,詳細告知,令其到彼加意妥辦,俾械鬥之風永行斷絕,方為妥善。
二十三日(甲寅),上諭內閣曰:前因台灣地方,經柴大紀等貪縱廢弛之後,百弊叢生,特諭令福康安於剿捕完竣後,將善後各事宜詳悉妥議具奏。嗣據福康安等議定,共十六條。立法固已周密,若該處文武員弁果能實力奉行,原可永遠無弊。但有治法無治人,恐日久復視為具文;或竟陽奉陰違,則雖多立科條,仍屬空言無益。在台灣之文武各員,務當敬謹遵循,力除積習,以飭營伍,而靖海疆。至閩省民風刁悍,盜劫頻聞,是以降旨:凡遇該省海洋盜案,應俟兩年後盜風稍戢,再照舊例分別聲請。昨據德成奏,福建內地以及台灣械鬥之風尤熾,已有旨令李侍堯當遇案嚴辦。是此等愍不畏死之徒,恐非一、二年即能悛革,所有閩省海洋盜案並械鬥之案,俱著照新例嚴辦。俟三年之後如果人知畏法,該督撫等再行奏聞,照舊辦理,以期辟以止辟。昨因台灣總兵員缺緊要,已將奎林補放。朕之所以簡用奎林者,原令其前往實力整頓,俾該處營務、吏治,均有起色。奎林行抵泉州,李待堯可即將應辦諸務,詳悉轉傳,令其到彼後,恪遵妥辦,毋負委任。至前降諭旨,令於督撫、將軍內,每年輪派一員前往台灣巡查,亦恐該鎮、道等扶同徇隱,故智復萌;有將軍、督撫等前往,層層稽察,庶共知儆惕。若該處總兵皆如奎林之足資委用,原不必又令督撫等前往,多此一番跋涉。但奎林亦不能久在該處,設有陞調等事,而接任者一時不能得人,難保其不至貽誤;自應仍責成巡查之將軍、督撫,方為周密。乃昨據德成奏,不如但令將軍、提督前往,督撫似可不必等語。其意必以將軍、提督與地方無統轄之責,前往台灣,尚不至有需索供應情事。若督撫前往,則各州縣備辦供頓應酬及家人胥役需索門包,所費又復不貲。即如從前富勒渾縱容家人殷士俊、李世榮沿途任意勒索,是其明證。無怪德成之有此奏。朕令該督撫等前往巡查,原為稽察奸弊起見,若該督撫等復縱令家人長隨胥吏等,藉端需索,是未受其益,而先受其害,更不成事體。著傳諭該督撫等,嗣後於前往台灣巡查時,務宜嚴禁從役等毋得有受門包、沿途需索等事。如有明知故縱,及漫無覺察者,或經科道參奏,或經朕別有訪聞,即將該督撫加倍治罪,決不寬貸。且不特台灣為然,即各省督撫於巡閱營伍、查辦災賑時,均當自行僱備夫馬,毋得絲毫擾累地方。朕聞向來各省督撫內,惟李世傑、書麟於出巡時,輕騎減從,尚能不累地方。各該督撫俱受朕重恩,養廉優厚,何不以李世傑、書麟為則效,而必踵不肖督撫等之覆轍乎?況督撫之責在於察吏、安民,凡通省之利弊,屬員之賢否,皆所應知。而其出巡時,所帶家人長隨尚不能查察,又安望其剔除弊竇、管轄如許之官吏耶?且不獨督撫為然,即大臣官員等奉差出外,除應得廩給驛馬之外,亦不應格外需索,擾累地方。嗣後凡屬奉差出外及督撫出差者,俱應輕騎減從,並嚴加約束,毋任有違例騷擾之事。若有縱令勒索,毫無覺察者,一經訪聞參奏,即一併從重治罪,斷不為之寬貸。
七月二十一日(辛巳),上諭內閣曰:柴大紀任台灣總兵任內,任意廢弛營伍,縱容兵丁等在外貿易,並婪索夫價及海口船隻陋規、生日節禮,得銀拔補外委等款,贓私累萬盈千。迨賊匪竊發,並不即時帶兵親往撲滅,復托詞回城調兵,遷延時日,以致釀成賊勢。及收復嘉義縣城時,又不併力追剿,與賊以暇,致賊人復得佔據斗六門、大里杙等處,修築抵禦。種種遺誤軍機,經福康安等定擬斬決,解京辦理。朕以柴大紀情罪重大,本應立正典刑。其在嘉義奏稱,不忍以十數萬生靈委之賊手,情願固守之處,雖查係義兵不肯放出,皆屬謊詞,朕究念其尚有守城微勞,欲俟解到復訊後,加恩從寬末減,改為監候。茲據福建委員將柴大紀解到,令軍機大臣會同大學士九卿覆訊。柴大紀復思狡展翻供抵賴,並供稱『德成前在台灣連日審訊義民,誘令如將柴大紀贓罪指出,必有重賞,如不實說,即行治罪』等語。朕命將節次申諭福康安諭旨,令其閱看,並經朕親行廷訊,始俯首無辭。而於認罪之下,仍思狡飾。柴大紀一案,朕專交福康安、徐嗣曾審辦,德成不過係派往勘估該處城工,並無審事之責,與伊何涉?妄行攀指。柴大紀之意,不過因此事係德成前在浙省有所風聞,到京因朕詢問據實奏明,始行查辦。遂心懷忿恨,欲乘機將德成扳陷,伊或可希冀脫罪。奸巧之極,甚屬可惡。柴大紀竟係天奪其魄,自行取死,豈可復從寬典!柴大紀著照所擬,即行處斬,以為辜恩昧良狡詐退縮者戒。
上又諭內閣曰:福建按察使員缺,著萬鍾傑補授。萬鍾傑現在台灣,該處甫經平定,一切善後事宜正須人料理,著仍留台灣道員之任,將地方諸務與奎林實力整頓。其按察使印務,著李侍堯等揀選妥協道員,奏明署理。俟二、三年後,萬鍾傑在彼辦理諸務大有起色,該督等再行酌量請旨,候朕簡放。台灣道有人,再令萬鍾傑赴臬司之任。
八月初十日(己亥),徐嗣曾奏言:逆犯大半係「羅漢腳」匪類,流寓在台。現按照籍貫密咨內地,查其財產、親屬,務期毋稍疏縱。又台灣吏治廢弛,不能早行覺察,咎實難辭。請革職開缺。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李李侍堯、徐嗣曾曰:此等逆犯財產,其在台灣地方者,自應詳晰查明,盡數入官,以備撥給戍兵之需;至各犯在內地所置田產,不必概行入官。所有此項內地叛產,著於各該犯族眾均勻分賞,以示格外施恩,而杜爭競。並諭伊等,此係特旨加恩,嗣後倍當安分守法,勉為良善。並著李侍堯接奉此旨,先於漳、泉一帶遍行曉諭,使知感激。前因台灣吏治廢弛,徐嗣曾於屬員收受陋規,不能及早察覺,又不自請處分,是以降旨飭詢。但徐嗣曾於辦理善後各事宜及清查叛產、查緝犯屬等事,尚能周到。伊所請革職開缺之處,著加恩寬免。徐嗣曾益當倍加感激,諸事悉心經理、實力整頓,以期毋負朕矜全委任至意。
九月二十六日(甲申),徐嗣曾奏言:台灣內山各社生番番目等,於八月上旬陸續到郡;正值萬壽慶節,即令眾生番隨班鞠跪。該番目等,無不以准令進京,為非常榮幸。臣就其所好,賞給布疋、鹽、茶等,令其散播各社,將家屬妥為安頓,趕緊製棉衣、行李等件,以資安渡遠行。查台灣南、北、中三路,均有番社;此次到京者,北路則屋鰲等七社,中路則阿並山等九社、大武壠等六社,南路則傀儡山等八社。共計:生番頭目四名、番目二十六名、通事四名、社丁八名。耑委在台辦事之福州同知楊紹裘,帶同熟悉番情之義民首張維光、葉培英、王松,沿途護送進京。義民首曾中立、黃奠邦等,同日起程,一體照料。均於八月二十八日自鹿耳門登舟,候風開駕。並將該生番等居宿飲食所宜及一切行走章程,咨會督臣飭知經過各地方,妥為預備,以利遄行。計算十二月十五日以前,總可趕赴抵京。奏入,報聞。
●欽定平定台灣紀略卷六十五
十月十二日(庚子),徐嗣曾奏言:因查辦叛產、犯屬,檢齊將軍、參贊、提鎮及各地方官先後拏獲匪犯,凡奏明詳報有案者,計一千五百餘名;開列名單,發交該地方官等核對辦理。據署嘉義縣張森稟稱:『柴大紀所奏正法及戮死各犯內,有許懷等三十五名尚在。訪係柴大紀誤拏,經前任知縣陳良翼審屬良民,據保釋放。復扶同捏報』等語。查許懷等既經審非賊夥,取保釋放,何以柴大紀竟奏稱正法戮屍?陳良翼復又聽從捏報,其舛錯荒謬,實出情理之外。隨親赴嘉義查辦。許懷等三十五名內,已經該縣張森傳喚到案者九名。臣抵境後,自行投案者十五名。逐一嚴訊,許懷等供稱:『上年正、二月內,嘉邑甫經收復,或因官兵初到出城迎看,或因遷避他處回至縣城探視,途中誤被捉拏。並有肩挑販賣及在店生理,遇不肖之兵丁義民強買搶取,與之較論轉被誣拏者。實無從賊情跡』。訊之原保人等堅稱:『當日縣城初復,緝匪務嚴。如城內遇有賊犯,我等正要擒獻究治,豈肯轉為容隱?惟因稔知許懷等實係良民,方敢出結』等語。伏思縣城當甫復之時,正嚴緝餘匪之際,兵丁義民等見有形跡可疑者,從而掩捕;甚至貪功妄報、挾嫌誣拏,皆所不免。茲臣甫抵嘉義,所有案內應訊多人,不待查拏俱各自行投到。察其詞色,確非附賊情虛者可以詭托。且其內有張海已年逾八十翁,送來年甫十五素患瘋病之陳應、避難流離之番婦留娘,其衰弱疲癃,勢難從賊,更可一望而知。而原保人等,或身列衣衿,或曾充義民,以及鋪戶耆老,俱以數人而保一人。且於軍審訊時,原保之外,更有出具保狀情愿質證者數十餘人;俱皆眾口同聲,以許懷等前被誤拏,若非陳知縣審釋,必皆死於非命,環訴瀝陳,情詞迫切。是許懷等三十五名,委係平民,並非賊黨,實屬可信。隨訊據陳良翼供:『上年柴大紀剋復嘉義之後,幾遇官兵義民有報獲之犯,不論在何處拏獲,即以臨陣生擒賊夥若干名,遽行入奏;一面發縣取供錄報。先後共有二百餘名。除訊明實係匪黨,俱經正法外;其許懷等三十五名,實係被人誤拏;向柴大紀回明省釋。柴大紀以事已具奏,並經咨報各處,必欲按名正法。我又率教諭江浩、巡檢邵宗堯前往力爭;並告以民心初定,若再駢戮無辜,恐致激變等言,痛切指陳。柴大紀云:「業已奏明拏獲匪犯,萬難更改。爾若要開釋,必須照依原奏通報立案,我就不管。否則必要將伊等正法」等語。誠恐再與違■〈扌〈勹外幺內〉〉,必至將許懷等提到軍營處決;所以就照他錄供通報,始將許懷等釋放』等語。是柴大紀於此案貪功混報,迴護朦朧,實屬辜負聖恩,玩視民命。除柴大紀現已請旨,即行正法外,查陳良翼率眾守城,於柴大紀已經奏報之匪犯,訊明實係良民,力爭釋放,不致枉戮多命。現據案內各士民等翕然同辭,尚以陳良翼能保全無辜,感激流涕,出於至誠。設使陳良翼並無捏報一節,於此案不但無罪,而且有功。乃以已經保釋之民人,仍作為正法戮屍之匪犯,扶同柴大紀混行通報;又不及早據實稟明,至此時查辦緣坐,始行情急呈稟,實屬昏憒背謬。事關軍務,未便以柴大紀奏報在前,稍寬其罪。陳良翼應擬斬監候。再查叛產、犯屬,必以正犯之名姓為憑。其正犯之名姓,當以奏案為根據。乃現經查出柴大紀奏案內,許懷等委係良民,並非正犯,即應於匪犯名單內扣除。凡從前單內所開,均須詳慎稽核;且賊匪狡獪百出,恐尚有詭托假名及一人而有數名,一名而有數人者。至如臨陣殲戮之賊,全無名姓可考;但此等敢於出陣抗拒之犯,最為凶惡,未便以姓名未著,轉滋縱漏。臣飭諭各屬,於履勘所到,遇有田園荒無人收管者,向莊耆、地保人等,細加訪察。如係賊人之產,概行標記入官;即可根究姓名,緝拏犯屬。如此四面搜訪,務使名單之內,不致有舛誤株連;名單之外,不致有倖逃疏漏,以期爾無枉縱。現奉諭旨,各犯在內地所置田產,不必概行入官,著於各該犯族眾均勻分賞。該犯等族眾,益當激發天良,安分為善。臣實不勝忭頌欽服。查內地叛產,必先就台灣查明各該犯籍貫、住址及有無親屬、財產,彙齊開列名單,密咨本籍查辦;以免紛擾,而防隱匿。臣現飭該地方官及委員等按名詳細訪查,核實辦理,不得以遽咨內地了事,致啟草率諉卸之弊。各屬稟報,已獲犯屬共有三百餘名,已查出叛產共有一萬餘畝。其解到犯屬,臣俱面加詳審,以防訛混。現已起解,男婦計六十餘名,年未及歲之男犯計三十餘名。其餘再陸續審明起解。仍嚴飭將未經查獲之叛產、犯屬,趕緊妥辦,彙冊具報。再護台灣道楊廷理在嘉義平埔山邊,將黃天養拏獲,委軍需局員錢受椿審訊。據供:莊天畏與該犯曾在梅子坑內山同寮躲避。隨即親帶丁役馳赴內山,將莊天畏拏獲。臣等逐加研訊,據黃天養供稱:為莊大田管種田畝,從賊攻城一次。於上年十一月內,聞大兵到,畏懼逃避內山,結寮居住。本年四月內,莊天畏尋到山寮,一同藏匿。八月間出外探聽消息,遂即被拏。莊天畏供稱:係莊大田幼子。本年正月內,與莊大田失散後,逃入內山,偷挖地瓜度日。欲到台斗坑尋訪黃天養及族叔莊潭,不知路徑,途遇蕭然引帶前往。在莊潭家潛住三日,後聞四處查拏甚嚴,將我送至黃天養山寮藏匿。旋即被獲各等語。現將該二犯派員解京。莊潭、蕭然將首逆之子窩留容隱,照例擬斬立決。奏入。
上諭內閣曰:柴大紀自到諸羅後,恇怯畏葸,每次奏報禦賊情形,妄稱俘馘多口,以掩其株守不前之罪。即義民兵丁緝獲匪犯,亦俱稱臨陣生擒,飾詞入告。種種詐妄不實,已出情理之外。茲復查出許懷等三十五名被兵誤拏,尚在羈禁候訊。柴大紀先已開單具奏,混開正法七名、戮屍七名。及該縣陳良翼訊明實係良民,柴大紀必欲回護原奏,按名正法;爭報再三,復令該縣扶同捏報,始准釋放。是柴大紀妄奏冒功,朦混回獲,幾令無辜良民數十人陷於重辟,情節尤為可惡。柴大紀已於前案正法,核其所犯貪詐之罪,必須將伊子一併懲治,方蔽厥辜。從前甘省冒賑案內,因王亶望等贓私狼藉,拖累多人,釀成巨案,罪浮於法;是以查明伊等之子,發往伊犁。今柴大紀貽誤軍機,失陷地方,又復挾詐欺罔,拖陷無辜,尤非王亶望等之止於貪婪玩法者可比。著將柴大紀之子查明發往伊犁,給兵丁為奴,以示懲儆。餘著該部核擬具奏。
上又諭內閣曰:莊天畏係莊大田之子,被大兵剿散,遁入內山。據福康安具奏,訊問拏獲匪犯等,雖供稱業被生番殺死,所供究不足信。仍應交該地方文武通行嚴緝,以淨根株。其黃天養一犯,係為莊大田管種田畝之犯,亦應一併飭拏務獲。今徐嗣曾督飭各屬,嚴密查拏,楊廷理、錢受椿,俱能認真緝捕,跟究蹤跡,將要犯按名拏獲,實屬可嘉!徐嗣曾、楊廷理、錢受椿,均著交部從優議敘。至莊天畏、黃天養二犯,即著該撫派委妥員,小心解京審辦。莊潭、蕭然膽敢容留逆屬,即與黨惡無界,應如該撫所擬即行處斬,以示懲創。
同日,徐嗣曾奏言:淡水磺山封禁之後,恐該處仍有私行偷採及官吏等庇縱透漏情事;臣嚴飭文武員弁,選撥兵役隨時巡緝查拏。茲據署淡水都司林登云,巡查海口,在八里岔見有船隻寄泊,形跡可疑;即帶領兵役飛往擒拏。獲犯紀品、歐冬、林評、陳里四名。驗明該船並無牌照,搜出硫磺五百餘斤、私鹽三十餘擔。訊據供稱:船內磺斤,係將私鹽與在地民人換得等語。臣以磺山現當封禁,乃該處民人膽敢勾通偷載私鹽船隻,換給硫磺至五百餘斤之多,顯有私採透漏情弊。且恐不止此一船、一次,必須將換賣磺斤之犯拏獲,徹底根究。隨批飭嚴拏。復據訪獲王義一名,歸案審訊。俟解犯到日,審明從重定擬。至大兵剿匪時奪獲賊械及義民所用軍器,經福康安及臣節次追繳;現據台灣府冊報,已收過大、小砲四百六十二位;鳥鎗八百六十四桿,刀予鉤串等項三萬五千一百五十五件。臣移知總兵普吉保,查明遺失軍械件數,於收繳各項內揀選撥補;有損壞者,量為修整,以省製造糜費。其器械不合營製者,概行改鑄農器,按照該民等所繳件數之多寡,分別給賞。臣再行嚴飭實力查追,務期繳銷淨盡,使民間無敢私藏,軍器得歸實用,以肅營務,而安海疆。至現屆農隙之時,各處應建工程,正可趕緊辦理。查前奏府治城垣,近海西面一帶,有礙工程之處,應遷移鋪戶民居約千餘間。茲臣細加相度,尚可省拆民數百間,於城工丈尺亦並無增減。已傳齊該商民等,諭令遷移,每間給予工費銀三兩。該商民不致失所,甚為踴躍趨事。月內即可興工建築。再據署台灣府徐夢麟稟稱,該員於淡水同知任內,會同將弁等帶領兵民,分路剿禦賊匪,與營員熟商,須添造火器,以資戰守。該員自行捐貲,收買民間農具、廢鐵,鑄成九節砲二百四十位,到處用以轟擊,甚為得力。除損夫外,現在尚存砲二百二十三位,俱屬整固,已移交後任收庫,留為捍衛地方等情。查砲位為營中利器,台灣各沿海口岸及城郭汛地,俱應相度形勢,添設砲位,以資守禦。現有官兵義民繳存砲四百六十二位,合之該府捐造之砲共六百八十五位。擇其堅固厚重、試放堪用者,安設各處,計已有盈無絀。餘剩砲位,分撥各廳、縣妥為收貯,每年會同營員演洗一次,以免鏽廢。逐任造冊交代,毋許遺失。於防範海疆要區,更為周密。奏入,報聞。
十三日(辛丑),徐嗣曾奏言:續獲匪犯黃俊、黃代、胡嘪、莊開、陳轎、蔡松、饒小川、陳露、余軍等九犯。嚴鞫,均係賊中股頭,並無受封偽職,或縱賊攻城打仗,或殺害官兵義民;據各供認不諱,法無可寬。臣於審明後,即行正法;照謀叛例,查拏各犯家屬,分別緣坐。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徐嗣曾曰:徐嗣曾節次奏到各摺,俱係單銜。該處道員乃係巡撫所轄,萬鍾傑雖已到任,自不便與巡撫聯銜奏事。至普吉保係總兵大員,一切事務皆應幫同巡撫辦理,乃總未見其與徐嗣曾聯銜奏事,可見其不能振作有為。若竟令其在彼專辦一切,殊難勝任。現在萬鍾傑已抵台灣,該員以臬司辦理台灣道事,有奏事之責。將來徐嗣曾內渡後,所有應奏事件,俱當令鎮、道會銜具奏,以重責成。至魏大斌前因帶兵救援嘉義縣,不能殺賊解圍,降旨革職。後以其隨同打仗,尚為出力,復加恩以遊擊補用。今於緝捕洋盜,能率領兵役上船拏獲,尚屬奮勉。著傳諭福康安遇有該處參將缺出,即以魏大斌題補,以示獎勵。
二十一日(己卯),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曰:上年福康安前赴台灣,特賞給右旋白螺帶往,是以渡洋迅速,風靜波恬,咸臻穩順。今思閩省總督、將軍、巡撫、提督等,每年應輪往台灣巡查一次,來往重洋,均資靈佑。特將班禪額爾德尼所進右旋白螺發交福康安,於督署潔淨處敬謹供奉;每年督撫、將軍、提督等,不拘何員赴台灣時,即令帶往渡海,俾資護佑。俟差竣內渡,仍繳回督署供奉。至前往巡查大臣,亦不必因有白螺冒險輕涉;總視風色順利時,再行放洋,以期平穩。
十一月二十五日(癸未),徐嗣曾奏言:戍兵曾忠良一名,於上年八月內赴援鹿仔草,被賊衝散潰逃,在各處打柴割草度日;經守備吳大瑞拏獲。又戴得生一名,於五十年十二月內避賊逃匿各處,替人肩挑度活;經營兵葉廷輝拏解。又陳明璉、林長永、鄭廷瑞三名,各在嘉義、彰化等處防守,當逆匪猖獗之時,被賊拏去脅令守營、煮飯等事;至上年十二月賊匪逃散後,赴鹿仔港軍營投到。又顏略一名,於彰化失守逃匿各處,偷揠地瓜度日;至上年八月內赴營投首。又征兵林振萬一名,於上年九月間,因該管給發餉銀,令其換錢買物,途中遺失銀兩,不敢回營,在野地草寮內躲匿;至十月內遇見素識之義民引帶投回。以上各犯,由台灣道、府等陸續審擬招解。查曾忠良、戴得生二名,遇賊恇怯潰逃,雖嚴加刑訊並無從賊情事,但當蕩平日久尚不悔罪投出,情殊可惡。陳明璉、林長永、鄭廷瑞三名,久陷賊中,甘為役使,至逆匪將次撲滅之時,始行投出,法難寬貸。均未便稍稽顯戮,審明後,即已按名正法。顏略、林振萬二名,逃後並未從賊,在軍務未竣以前,自行投首,均應發伊犁等處給種地兵丁當奴。其餘未獲潰兵,仍嚴飭各地方文武及海口員弁,認真踩緝稽察;並出示曉諭村莊百姓,毋得縱隱容留,致干重罪。俟有續獲及投出之犯,再行分別嚴辦。再查逆案內賊目、股頭,除臨陣痛加殲戮及蕩平後節次生獲正法外;復經福康安及臣於南北各路四處訪查餘匪姓名,開列名單,通飭各屬嚴拏。隨獲,隨辦。惟是台灣刁悍成風,民多健訟,或不肖兵役藉端訛詐,閩、粵、漳、泉之人挾嫌誣捏,動輒以緝匪為名,訐爭不已;甚至羅織多人,株控無辜。臣於審訊時,俱經細查虛實,遇犯嚴懲,斷不因防有弊端,轉致懈於緝匪。但思蕩平已久,未便以漫無區別,紛紛海捕,遷延時日,致閭閻或有擾累。查從前所訪匪犯名單,非得受偽職之賊目,即糾約多人之股頭;自係著名黨惡,與被賊脅從者不同。核計已獲者十之七、八。其餘未獲之犯八十餘名,雖據獲到各犯供稱,或被官兵生番殲戮,或業經病故,但賊夥供詞狡獪,斷難憑信。未經生獲,仍當按名查拏,審明嚴辦,務絕根株,使惡黨不留餘孽。臣現在飭行各屬,並出示曉諭兵役義民人等,此後查辦餘匪,總以單內所開為憑,勒限上緊嚴緝,酌予勸懲,毋使一名漏網。此外概不得搜拏,以杜訐告,而息紛擾。則逆案可期速結,要犯亦不致倖逃。再,上年冬間遭風擊破船十七號,除林合順等齎遞公文外,其餘十三船俱係裝載軍米。內蔡球琳等六船,有搶出撈起米石,並淹斃水手,自屬可信。其曾長鎰等七船,船米俱失,亦委係遭風失水,並非捏飾。是該船等委因猝遇颶風,人力難施,致遭沉失,實屬可信。所有共沉失軍米三千六百七十餘石,可否准予豁免?奏入。
上命內閣曰:海洋風信不常,船隻破溺,在所不免;且運送軍米,事屬因公。今既據該撫查明實因猝遇颶風,人力難施,致遭沉失,淹斃多人,殊堪憫惻!所有各船內淹斃水手、兵丁,著該督等查明照例賞卹。其沉失軍米三千六百七十餘石,俱著全行豁免,以示軫恤。
上又命軍機大臣傳諭徐嗣曾、奎林、萬鍾傑曰:向來台灣一切案件,有應歸總兵辦理者,有應歸道員辦理者;事權分隸文武衙門,或致日久互相推諉。將來徐嗣曾內渡後,所有台灣應辦事件,俱著責成奎林、萬鍾傑二人會同辦理。如有應行具奏者,即著聯銜具奏,不得岐分文武,彼此諉卸。奎林、萬鍾傑,惟當加意整頓,會商妥辦。遇有案件,從嚴辦理,庶奸宄咸知斂跡,地方益臻寧謐。
十二月初二日(己丑),圖薩布奏言:拏獲「天地會」匪犯陳丕,訊供究出傳會之僧人提喜,籍隸福建漳浦縣,住在高溪鄉觀音亭;又同會之陳彪,住在平和縣云寮鄉;趙明德住在漳浦縣云霄城北門內倉邊巷。已飛咨閩省嚴拏務獲。現將陳丕確審定擬。奏入。
上命軍機大臣傳諭福康安曰:「天地會」匪,前經福康安拏獲嚴煙時,即供有傳會之僧人及陳丕、陳彪、趙明德等犯。茲據粵省拏獲陳丕一犯,究出僧人提喜、陳彪、趙明德各犯;住址下落,均在閩省漳浦、平和縣地方,務當按名拏獲正法,以絕根株。計此旨到時,福康安自早已抵任。著傳諭福康安即督飭所屬,按照該犯住址嚴密查拏務獲。毋令聞風逃竄。
十二月初八日(乙未),徐嗣曾、奎林同奏言:查明叛產入官,酌定一切章程:一、匪犯名下查出田園,應核實徵租,以杜隱射也。查台地抄封田產舊案,每甲報征租數,止於六石或八石不等。惟此案賊產,與尋常犯產逈不相同。緣台灣業戶開墾田園,召佃承種,即將所費工本收回,名犁頭錢;每甲得銀一、二百兩;每歲止抽分租六石至八石不等。又有佃戶良行開墾者,因村黎未諳科則,倩城市殷實之家充當業戶,代為經理納糧,亦祗抽給租數石;名為田面租。其佃戶承耕之後,又覓僱工人代耕;牛犁、籽種悉係工人自備,佃戶與分租息,每年每甲可得數十石;名為田底租。此業戶得租數少,佃戶得租數多。其田雖係業戶出名,而實歸佃戶承管也。從前抄封案內,如翁云寬、楊光勳等,俱係業戶犯事,與佃戶本無干涉。是以每年止徵業租,並未查及佃產。今查此案逆匪糾聚佃戶從賊者多,業戶從賊者少;業戶從賊,如陳泮、蔡綱之類,其佃戶無有不從賊者,固應一律查抄。至於佃戶從賊,其業戶雖未從賊,而不能約束舉報,已難辭咎。且業戶前已得交犁頭錢,即與賣業無異;今佃產既有入官,更未便於官租之內,轉行抽給業戶。此案,除僱工人作賊,其產本非所管,應免查抄外,如業戶、佃戶從賊,則其產概當入官。若僅照舊案辦理,但有業租而無佃租,但論其田面而不及田底,適為蠹胥等中飽舞弊。臣已徹底查明,是以此案議租加逾數倍,庶公項不致隱漏,而匪案亦足昭懲儆。一、查核田園歲收、租額,應分別各路情形以定等次也。查彰化、淡水田皆近溪,一年兩熟,約計每田一甲可產谷四、五十石至七、八十石不等。豐稔之年,上田有收至百餘石者;旱園較水田次之。嘉義、鳳山田園距溪較遠,間有單收者,較彰、淡次之。台邑沙地居多,多係單季牧成,較嘉、鳳又次之。此各路田園歲收不同也。所有入官叛產,招募殷戶佃種、完納官租,應確勘田園之肥瘠,分別上、中、下三等。以年歲收利額,除酌給佃戶租榖、撥貼牛具籽種及每年修理田圳工本外:淡水、彰化二處,每甲上等田可收官租榖三十二石;中等田可收谷二十六石;下等田可收榖二十石。上等園如中等田;中等園如下等田;下等園可收谷十八石。其零星荒埔最為瘠薄者,較下等園再折半徵收。嘉義、鳳山兩縣,較彰、淡約可收官租谷十分之九;台灣一縣,較彰、淡約可收官租榖十分之七。臣等細加體察,別肥磽之等、酌豐歉之中,以為定額。總使細民工本之外,歲有贏餘。現在採訪輿情,已多踴躍應募,期於承種官田,可垂永久。一、田園既有等次,不得援照賦則率以下等園地納租也。台地報墾陞科,於幹隆九年欽奉上諭,照同安則例分上、中、下則檢查。數十年來,民間報陞率係下則,並無以上、中陞科者。竊思台灣生齒日繁,土田日闢,疊奉恩旨,蠲租薄賦。此時固不值因叛產一事,將全郡民田賦則紛紛查勘改增,但現在田園既經查明,內有上、中等則,未便任其以舊定賦額本係下則為詞;致使入官叛產與民間賦額同科。且使膏腴之產與瘠薄竟無區別,則實在瘠薄者轉見偏枯,不足以昭平允。現飭該道、府等詳加確核,務使等則分明,據實區別。倘地方官不行查實,或致吏胥高下其手,立即嚴揭請參,從重究辦。一、歲入官租,除扣出應完正賦仍征本色外,其餘租應令征收折色,以杜弊而便民也。地方官徵納租糧,辦理不善,弊竇叢生,最為閭閻之害。台灣吏治廢弛,雖大加懲創之後,現在各廳、縣尚知儆惕;但恐日久玩生,難保無掯勒浮收情弊。此案完納官租谷數較多,此時立法之初,必須通盤籌畫,永絕弊端。臣等詳查此等叛產,多在近山,距縣城數十百里不等;每戶完納租榖數十石至數百石不等;若令各完本色,肩挑車運費用頗增。且民租就田分收,俱係鄉斗毛榖,較之官斗交倉必須幹圓潔淨者不同。又園地之中,率皆種植地瓜、甘蔗、雜糧等項,民租向係折交業戶,今若概令買谷完納,佃力似恐難支。查此項租息加貼戍兵,本須支給銀兩,若令糶谷易銀,輾轉出入徒滋侵扣虧挪之弊。此官租徵粟不如折色征銀之為便也。台灣舊例,充公田園及莊息護租變價報銷案內,每谷一石變銀六錢及六錢二分五分不等。照依時價,未免歲有參差。所有此案折色,應照閩省部定谷價每石折銀七錢,以歸畫一。一、官租折色銀兩,應酌充貼補戍兵之用也。台灣換防兵丁,前奉恩旨,令將入官叛產酌量撥給幫貼。茲又經軍機大臣奏准照新疆換防之例,議給行糧、坐糧。仰見聖主軫念戎行,有加無已至意。竊思戍兵眷屬在內地支領銀米,貼補養贍,已沐格外恩施。惟台地食物昂貴,恐該兵等本身用度尚有不敷,易滋貿易營私等弊。茲所議增加銀兩,應請就台地支給本身,以資貼補。查上年滿漢征兵,鹽菜、口糧俱於常例外加給四錢。現在台灣各項戍兵,於每月應得錢糧外,均請即照四錢之數,按名加給。該兵等得項更屬寬餘,感激天恩,自必倍加奮勉。通計台屬兵丁,每歲共需加給銀六萬三千三百餘兩。現據查出各路叛產,已有三萬三千八百餘畝;除扣徵正供外,餘租折色約可收銀三萬二、三千兩。此外有續行查出者,應再加入併算。又從前械鬥案內之翁云寬、會匪案內之楊光勳等抄產,前本議給熟番作為屯田。現查該番等有埔地五千餘甲,田面、田底俱歸承種,每一名受田一甲,可得谷三、四十石,已屬寬餘,足敷分撥。臣等查出此項歲收租息,每年約可得谷三萬石,可變價銀二萬三、四千兩。應請一體歸入兵糧項內。如尚有不敷,再於台灣府鹽埕項下,查出溢額盈餘充補。計戍兵加貼所需,有贏無絀,可無庸另籌經費,於便民充公,兩有裨益。奏入,上從之。
同日,徐嗣曾、奎林同奏言:據按察使兼台灣道萬鍾傑詳稱:『乾隆五十一、二等年,應行造補綏字八號等三船,又屆期應修平字六號等十八船,又收廠未修平字五號等十船,共船三十一隻;因值辦理軍務,不能趕造。迨蕩平後,經永福移交護道楊廷理,亦因乏料尚未興工。現在例限久逾,即當趕緊造竣,以應營需。惟查修造戰船,應需台地樟木、紅柴、碇舵等料,俱產南北兩路山場,召匠蓋寮,均需時日;秋冬間在山採製各料,須俟明年夏間溪水漲發,始能順流運至海口配船,一時難於齊集。至應需內地桅木、龍骨、油、釘、棕、鐵等項,均由各處採買運廈,附搭商艘來台;近因台灣初定,商船到台稀少,內地料件不能迅運。兼之現辦城垣、營防各項工程,需用匠夫既多,各路歸莊民人,又須蓋屋以安棲止。再四籌維,應修、應造船三十一只,勢難同時趕辦;請自明歲開工,分作兩年修造報竣』等情。臣等查台、澎各營額設戰船,共八十一隻;除應行修造三十一隻外,現存營船五十隻,足敷操防,於營務可無貽誤。據該司所詳集料、鳩工需候時日,一時難以備辦,均屬實在情形。應請准其分作兩年,趕緊修造完竣,交營收管。再查台灣向例,凡徒流以上案件,俱解送內地,由司審轉核辦。臣到台以來,清釐積案,即就近提審辦理,疊經奏蒙聖鑑。茲臣內渡後,竊思台地緊要案犯,仍當立示懲創,未便拘泥事例,輾轉稽遲。除一切尋常案件照例招解內地外,如逆黨餘匪命盜重案,以及悍兵蠹役提害地方情罪重大者,應即由臬司萬鍾傑會同鎮臣奎林,一面審辦,一面奏聞。又,臣在台時所辦題案,業經臣審明定擬。其各案內人犯,亦毋庸再解內地,應候部覆到日,歸臬司分別辦理。臣現為台灣懲治地方起見,酌籌變通;如一、二年後,民俗大有轉移,凡一應案件,仍當照舊例解送內地審勘,以歸畫一。至台郡改建土城,已於十月二十七日興工,東、南、北三面,均照舊址興修。所有舊栽■〈艹〈束刂〉〉竹,仍應留存,環繞城垣;並疏濬深壕,以資捍衛。其近海西面一帶,收進一百五十餘丈,應拆動民房數百間,已遷移東北隙地,妥為安頓,小民不致失所。適奏調來台之來陽縣知縣朱明亦已抵郡,一切程式做法,令其悉心經理,與各委員等分段督辦。查郡城所用工料,前經工部侍郎臣德成勘估,約需銀十二萬四千六十餘兩;尚有細數估冊,例應造具題報後興修。但台灣遠隔重洋,未便輾轉守候,致稽時日;是以臣即令趕緊興工,總以德成所估之數為限,不得稍資浮濫。仍飭該道、府等核實確估,造就細冊,再行送部查核。其召募民夫工價,嚴飭該地方官留心稽察,毋許胥役等稍有侵漁科派,致累閭閻。並於每日例價三分之外,酌量寬為賞給,務使小民踴躍趨事,工程鞏固。至嘉義舊有土城,須增加高、厚,委員夫役等,不能同時兼顧。應俟郡城報竣後,再行興築。此外,如彰化、鳳山、淡水等處,城圍仍用■〈艹〈束刂〉〉竹栽插,繞城加濬深壕、添設石卡;及各屬衙署、學宮、倉厫、監獄等項工程,並令朱明會同地方官,逐一勘估興修,另行造冊,題報存查。台灣自軍興至蕩平以後,凡守城、撫卹、辦理軍需報銷,以及查勘工程、叛產等事,在在需人委用;台屬地方各官,不敷差遣,是以從前將軍等隨帶過台及押送銀米各員,並廢員中情願報效尚堪驅策之人,多有留台差委者。又經福康安奏調丞倅等十六員來台專辦撫卹,事竣後另有委用,亦大半未經內渡。臣現將報銷各案,帶至內地核辦;除向在局中承辦之員,酌帶數人回省外,其餘留台差遣者,尚有二十餘員。統俟城工報銷等項俱行報竣後,核其在台之久暫、勤惰,分別等第,另行具奏。奏入,報聞。
【台湾文献丛刊·第102种】钦定平定台湾纪略
台湾文献丛刊
【第 102 种】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
.作者:
.原书页数: 1046 页
●书籍简介
第一○二种「钦定平定台湾纪略」
本书(六册一、○四六面六二七、六○○字)凡六十五卷、卷首五卷,清干隆五十三年廷臣奉敕撰。书集肆应台湾林爽文事变所降谕旨、批答、奏章,分析月日,按次编排而成,为一部清廷镇压当年台湾革命之详细纪录。卷首五卷,为「御制诗」三、「御制文」与「御制赞」各一;正文六十五卷,起自干隆五十一年十一月,讫于五十三年十二月。今另就台湾省立台北图书馆所藏「干隆平定台湾得胜图」铜版十二幅(原图高五十四公分、宽八十九公分),制版刊置书首,使此书生色不少。
●序号 篇名
1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124册)
2 弁言
3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目录
4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首
5 御制诗(一)
6 御制诗(二)
7 御制诗(三)
8 御制文
9 御制赞
10 卷一 干隆五十一年十一月至五十二年正月初三日
11 卷二 干隆五十二年正月初七日至十四日
12 卷三 正月十五日至二十五日
13 卷四 正月二十七日至二月初五日
14 卷五 二月初六日至十一日
15 卷六 二月十三日至十六日
16 卷七 二月十七日至十九日
17 卷八 二月二十一日至二十七日
18 卷九 二月二十九日至三月初八日
19 卷十 三月十一日至十六日
20 卷十一 三月二十一日至二十八日
21 卷十二 四月初一日至初四日
22 卷十三 四月初五日至十二日
23 卷十四 四月十三日至二十四日
24 卷十五 四月二十七日至五月初一日
25 卷十六 五月初三日至初十日
26 卷十七 五月十一日至十六日
27 卷十八 五月十七日至二十六日
28 卷十九 五月二十七日至三十日
29 卷二十 六月初三日至十八日
30 卷二十一 六月十九日
31 卷二十二 六月二十日至二十四日
32 卷二十三 六月二十五日至七月初四日
33 卷二十四 七月初五日至七月十二日
34 卷二十五 七月十三日至十六日
35 卷二十六 七月十七日至二十二日
36 卷二十七 七月二十三日至二十七日
37 卷二十八 七月二十八日至八月初一日
38 卷二十九 八月初二日至初八日
39 卷三十 八月初九日至十二日
40 卷三十一 八月十五日至二十日
41 卷三十二 八月二十一日至二十三日
42 卷三十三 八月二十四日至二十五日
43 卷三十四 八月二十六日至九月初四日
44 卷三十五 九月初五日至初七日
45 卷三十六 九月初七日至十二日
46 卷三十七 九月十四日至二十三日
47 卷三十八 九月二十四日至三十日
48 卷三十九 十月初三日至初七日
49 卷四十 十月初八日至二十三日
50 卷四十一 十月二十四日至二十九日
51 卷四十二 十一月初一日至初二日
52 卷四十三 十一月初三日至初六日
53 卷四十四 十一月初八日至十一日
54 卷四十五 十一月十二日至二十二日
55 卷四十六 十一月二十三日至二十九日
56 卷四十七 十二月初四日至十五日
57 卷四十八 十二月十六日至二十六日
58 卷四十九 十二月二十七日至二十九日
59 卷五十 干隆五十三年正月初四日至十一日
60 卷五十一 正月十二日至二十一日
61 卷五十二 正月二十三日至三十日
62 卷五十三 二月初一日至初四日
63 卷五十四 二月初五日至十一日
64 卷五十五 二月十九日至二十九日
65 卷五十六 三月初一日至十七日
66 卷五十七 三月十八日至二十一日
67 卷五十八 三月二十三日至四月十四日
68 卷五十九 四月十五日至五月初四日
69 卷六十 五月十六日
70 卷六十一 五月十七日至二十九日
71 卷六十二 六月初三日至初六日
72 卷六十三 六月初六日
73 卷六十四 六月初八日至九月二十六日
74 卷六十五 十月十二日至十二月初八日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124册)
(图表,故省略,详细内容请参见版面文件)
笨港虽攻败,诸罗仍艰进;幸早续发兵,重臣威名震。勇将选以百,新兵强夙振;渡海虽迟日,以迟翻成迅。齐力遂剪瀛,一日风资顺。进由鹿仔港,三朝倏临阵。大克仑仔顶,一当百以奋。蔗田及草寮,蹂躏率称尽。即解诸罗围,资贼粮胥运;劳军及义民,欢呼逭饥馑。全活数万命,旌功恩不吝。彰善树风声,嘉义名新晋。筹攻斗六门,破竹应解刃;伫剿大里杙,贼首生擒讯。指日以俟之,速递大捷信。
福康安奏大剿诸贼,开通诸罗,并进攻斗六门,贼势溃散。信至,诗以志慰。昨改赐诸罗县名为嘉义;合县士民守城之忠,实堪彰善也。丁未嘉平月之中澣御笔。
(图表,故省略,详细内容请参见版面文件)
斗六门既取,直前抵贼巢。跃溪飞马渡,扫穴短兵交。背垒犯雄阵,乘宵挥遁鞘。渠魁犹待获,盼切捷旌捎!
福康安奏报攻克大里杙贼巢,诗以志事。丁未嘉平下澣御笔。
(图表,故省略,详细内容请参见版面文件)
晓接军营报,攻平小半天。前称获眷属,今复走凶孱。与暇近旬日,聚群至二千。层层涉持重,屡屡戒迟延。将士真宣力,领军可谢愆。并行赏与饬,期速奏功全。
福康安等奏功剿小半天山贼匪并围截贼首情形,诗以志事。戊申新正御笔。
(图表,故省略,详细内容请参见版面文件)
斗六门攻克,今朝至捷音。迟闻因海上,别信递山阴。百战雄皆胜,诸臣嘉不禁。东南望翘企,实报首凶擒。
福康安奏报克斗六门,诗以志事。丁未嘉平御笔。
(图表,故省略,详细内容请参见版面文件)
攻开大里逆潜逃,领众追踪布置牢。齐举健兵涉溪险,别差精骑据峰高。有奔无路贼投水,恩并威行士饮醪。此是内山第一战,首凶将逮釜其膏。(补图)
集集埔之战。己酉新正上澣御笔。
(图表,故省略,详细内容请参见版面文件)
大里灰摧破巢穴,频繁驰谕戒逍遥。抚降辑众日无暇,执讯招番井有条。究得生擒尽美善,不教余孽伏根苗。移师南指如破竹,待捷音惟暮与朝。
福康安折奏生擒逆首林爽文信至,诗以志事。戊申仲春御笔。
(图表,故省略,详细内容请参见版面文件)
首逆已从内山获,次惟南路大田存。当车尚作螳臂计,武垄空传蚁阵屯。攫戾破坚千队奋,駾惊啄窜一时奔。舟师更遣预防海,余狈真成釜底魂。
大武垄之战。己申孟春上澣御笔。
(图表,故省略,详细内容请参见版面文件)
枋寮、武陇比邻接,败后贼人聚守岑;颇解沿山截后路,那防剿队出深林!蜂屯蚁杂都丧胆,倡乱逞奸尔悔心。投海沙虫不计数,大田山窜待生擒。
枋寮之战。戊申新正御笔。
(图表,故省略,详细内容请参见版面文件)
正殷捷信盼连朝,忽接佳音至自遥。鹿耳、鲲身防海逸,柴城、琅峤获山跳。一之为甚竟致再,鸱既成擒岂赦鸮。永靖瀛壖扬国武,益深兢业昊恩昭。
福康安奏报生擒庄大田信至,诗以志喜。戊申仲春下澣御笔。
(图表,故省略,详细内容请参见版面文件)
诸罗围解迤南通,斗六门当所必攻。不与暇因操胜计,破其坚乃易成功。路经三埔皆酣战,贼拥千群尚肆讧。大膊大鞣消顷刻,雄风何异卷飞蓬!
大埔林之战。己酉新正御笔。
(图表,故省略,详细内容请参见版面文件)
往征进旅迟成速,回渡登舟危得安。可识臣忠天必佑,益钦神护众胥欢。除凶旋凯事全蒇,旰虑宵萦念始宽。自顾何修叨助顺,持盈惟励慎君难。
福康安奏报抵厦门登岸并巴图鲁侍卫等皆平安渡海,诗以志慰。戊申季夏上澣御笔。
(图表,故省略,详细内容请参见版面文件)
去年此际未登程,蒇绩今朝凯宴迎。来往算仍先一日,驱驰真是赖群英。国威海峤扬维烈,祖德山庄佑实明。回忆旰宵斯擘画,不徒劳耳慰犹诚。
慰中岂不自怀惭,何致愚民蹈法甘?论武边防乃就弛,曰文诸吏率为贪。偾辕方悉诚吾过,伏锧奚辞信彼堪!善后虽云大端定,犹余廑念望东南。
善后详除十六条,用斯两月驻成遥。纾猷山海安万姓,锡宴君臣会一朝。念汝父当惬怀永,视如子合受恩饶。受恩饶处人知否?不嗜杀徼天惠昭。
西域金川宴紫光,台湾凯席值山庄。敢称七德七功就,又报一归一事偿。戒满持盈增惕永,安民和众系怀长。养年归政应非远,益此孜孜励自强。
赐凯旋将军福康安、参赞海兰察等宴,即席成什。干隆戊申孟秋御笔。
●弁言
省立台北图书馆藏有「钦定平定台湾纪略」,计「卷首」五卷、「纪略」六十五卷,共七十卷,分装三十六册,是清干隆皇帝钦定对当年林爽文革命镇压经过的详细纪录。经整理标点,并加列目录,作为台湾文献丛刊第一○二种。我们读「卷首」的「御制。诗」「平定台湾联句」,就可充份看出这位「十全老人」「踌躇满志」的情景。关于本书的内容,我们不想有何介绍。但有一点,原来的「诸罗」,因在林爽文革命时「守城有功」,干隆改为「嘉义」;日本人沿用旧名,自有可说;台湾光复已十余年,未闻有人倡议易称,岂真「事不关己」?我在这里,仅仅提出这样的一个小问题。其实,这一问题并不算小,要是当年柴大纪坚守诸罗足以「嘉义」,则林爽文自然属于「匪类」了;这正是干隆皇帝的看法。不过,我们如果也承袭这一意识,认林爽文的革命行动是「犯上作乱」,则对后来的辛亥革命又将有何辞说?这些地方,不弄清楚,我们的思想会永远是混沌的。讲到这里,对于干隆皇帝对付柴大纪的前后经过有点感想,附带一提。先是,他看到柴大纪坚守诸罗,不惜一再嘉奖,赏东西、赐爵位,温语存问,无所不至;而柴大纪也装成一副忠臣孽子、愿为皇上捐躯的样子。最可笑的,干隆叫他在必要的时候,不妨放弃诸罗,他却表示要死守到底。而其实呢?他是龟缩在诸罗,不敢出来作战。后来,干隆知道柴大纪在台湾作恶多端,正是激变的祸首,他就「掉转头来」,置之死地,毫不留情;可爱之处,是他承认了自己的『任人偾事』,而且『愧难怡』(他又说:『贪官劣将致偾事,事着方知愧亦真』。他又说:『偾辕方悉诚吾过,伏锧奚辞信彼堪』)。旧时的专制皇帝,在本质上,是最自私、最残酷的,同时也是最容易受欺骗的;精明如干隆,亦所不免。但他毕竟有为一般皇帝所不及的地方,他肯反省,他肯认错。有清一代,干隆的承平时期,这恐怕也是一个造因。
省立台北图书馆还藏有「干隆平定台湾得胜图」铜版十二张(原图高五十四公分,宽八十九公分),颇为难得。我们特制版列于书首(图的次序,据「彰化县志」首卷「列圣谕旨诗文」所载干隆御笔题诗为准),并将图上题诗用铅字排在旁边,以利阅览。这使本书生色不少。(周宪文)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目录
卷首御制诗、御制文,御制赞………………………………………………………(一)
卷一干隆五十一年十一月至五十二年正月初三日……………………………(一○一)
卷二干隆五十二年正月初七日至十四日………………………………………(一一三)
卷三正月十五日至二十五日……………………………………………………(一二七)
卷四正月二十七日至二月初五日………………………………………………(一四一)
卷五二月初六日至十一日………………………………………………………(一五五)
卷六二月十三日至十六日………………………………………………………(一六七)
卷七二月十七日至十九日………………………………………………………(一七七)
卷八二月二十一日至二十七日…………………………………………………(一八七)
卷九二月二十九日至三月初八日………………………………………………(一九九)
卷十三月十一日至十六日………………………………………………………(二一三)
卷十一三月二十一日至二十八日………………………………………………(二二五)
卷十二四月初一日至初四日……………………………………………………(二三七)
卷十三四月初五日至十二日……………………………………………………(二五一)
卷十四四月十三日至二十四日…………………………………………………(二六三)
卷十五四月二十七日至五月初一日……………………………………………(二七五)
卷十六五月初三日至初十日……………………………………………………(二八九)
卷十七五月十一日至十六日……………………………………………………(三○七)
卷十八五月十七日至二十六日…………………………………………………(三一七)
卷十九五月二十七日至三十日…………………………………………………(三二九)
卷二十六月初三日至十八日……………………………………………………(三三九)
卷二十一六月十九日……………………………………………………………(三五三)
卷二十二六月二十日至二十四日………………………………………………(三六五)
卷二十三六月二十五日至七月初四日…………………………………………(三七七)
卷二十四七月初五日至七月十二日……………………………………………(三九三)
卷二十五七月十三日至十六日…………………………………………………(四○七)
卷二十六七月十七日至二十二日………………………………………………(四二一)
卷二十七七月二十三日至二十七日……………………………………………(四三五)
卷二十八七月二十八日至八月初一日…………………………………………(四四九)
卷二十九八月初二日至初八日…………………………………………………(四六三)
卷三十八月初九日至十二日……………………………………………………(四七九)
卷三十一八月十五日至二十日…………………………………………………(四九五)
卷三十二八月二十一日至二十三日……………………………………………(五○九)
卷三十三八月二十四日至二十五日……………………………………………(五二一)
卷三十四八月二十六日至九月初四日…………………………………………(五三五)
卷三十五九月初五日至初七日…………………………………………………(五五一)
卷三十六九月初七日至十二日…………………………………………………(五六九)
卷三十七九月十四日至二十三日………………………………………………(五八七)
卷三十八九月二十四日至三十日………………………………………………(六○三)
卷三十九十月初三日至初七日…………………………………………………(六一七)
卷四十十月初八日至二十三日…………………………………………………(六三一)
卷四十一十月二十四日至二十九日……………………………………………(六四七)
卷四十二十一月初一日至初二日………………………………………………(六六一)
卷四十三十一月初三日至初六日………………………………………………(六七九)
卷四十四十一月初八日至十一日………………………………………………(六九七)
卷四十五十一月十二日至二十二日……………………………………………(七一三)
卷四十六十一月二十三日至二十九日…………………………………………(七三一)
卷四十七十二月初四日至十五日………………………………………………(七四七)
卷四十八十二月十六日至二十六日……………………………………………(七六七)
卷四十九十二月二十七日至二十九日…………………………………………(七八五)
卷五十干隆五十三年正月初四日至十一日……………………………………(八○一)
卷五十一正月十二日至二十一日………………………………………………(八一七)
卷五十二正月二十三日至三十日………………………………………………(八三一)
卷五十三二月初一日至初四日…………………………………………………(八四七)
卷五十四二月初五日至十一日…………………………………………………(八五九)
卷五十五二月十九日至二十九日………………………………………………(八七七)
卷五十六三月初一日至十七日…………………………………………………(八八七)
卷五十七三月十八日至二十一日………………………………………………(九○一)
卷五十八三月二十三日至四月十四日…………………………………………(九一九)
卷五十九四月十五日至五月初四日……………………………………………(九三三)
卷六十五月十六日………………………………………………………………(九四九)
卷六十一五月十七日至二十九日………………………………………………(九六五)
卷六十二六月初三日至初六日…………………………………………………(九八七)
卷六十三六月初六日…………………………………………………………(一○○三)
卷六十四六月初八日至九月二十六日………………………………………(一○一七)
卷六十五十月十二日至十二月初八日………………………………………(一○三一)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首
御制诗(一)
御制诗(二)
御制诗(三)
御制文
御制赞
·御制诗(一)
命免台湾府本岁正供,诗以志事(本岁,盖岁在丁未)
无端孽种聚苻萑,劫掠村庄害及官(福建台湾逆匪林爽文等,创立天地会名目;煽诱匪徒,谋为不轨,劫掠村庄。及知府孙景燧、知县俞峻等往捕,转被戕害。当此光天化日之下,聚众猖獗,不法已极;不可不大加惩创,以靖海疆)。不得已而用兵剿,莫非勤以俾民安。因思乱后闾阎困,合令当前赋税宽(据总督常青、提臣黄仕简、任承恩等先后奏报,连次用炮击杀逆匪甚众;并有义民、乡勇数千随同剿杀,甚属可嘉!除俟事竣后,自当从优分别赏赉。因念台湾良善百姓,当此逆匪肆扰之际,惊惧逃避,不免受其荼毒,深堪悯恻!因驰降谕旨,令将台湾一府四属今岁钱粮,概免征输,以示轸念良民至意)。德化未臻宁靳泽,一为南望一心寒!
回跸至圆明园作
夜半浓云布,晨凌细雨霏;无何妒风作,遂觉乱鹿飞。徒复成虚望,惟惭敕万几!待邮兼待泽(台湾逆匪等因黄仕简、任承恩互相观望,以致首犯林爽文至今未获;已饬常青到彼督办。伫盼驰奏,以慰悬念!又连日雨意颇浓而每为风散,盼望成虚,亦为之不惬),秋度往和归。
福建巡抚徐嗣曾奏春雨田功情形,诗以志慰
台湾有事讨奸民(台湾逆匪林爽文等滋事不法,屡经官兵斩获,而首恶尚未就擒。前因黄仕简、任承恩观望误事,令常青到彼相机督办。日来盼望驰报,以慰廑念),未免发兵近自闽。军饷宁乱供内地,田功最要利三春。晴资麦垄卜登圃,雨足稻塍起垦畇(据徐嗣曾奏:闽省去冬雨水调匀,麦苗滋长。开岁以来,据通省各属禀报,自正月初四、五、六及十八、九、二十暨二十七、八等日,屡得春雨,到处普沾,二麦倍加畅发,园蔬杂种无不茂盛。现值东作方兴,更得及时翻犁播种,闾阎安堵,民情欢庆等语)。伫待飞章报擒逆,闾阎安堵乐熙淳!
三月二十九日遣闷杂言
九十春光减两日(今春正月、三月,俱小建),侵寻速至三月尽。明当首夏从头数,韶冶去付东流允!岁除前日雪优沾,华滋景物殊常婉。孟春犹稚仲春丽,御园花事争妍紧。我已略廑望雨心,肯以赏花间(去声)民隐。季春上中下之澣,日甚一日旱象引。昨看弄田麦苗绿,及时嘉■〈雨上澍下〉丰犹准。十日不雨恐无之,难言大田已播畛(御园内所种之麦田,青翠可爱。若十日内得有透雨,尚可冀丰收。至濒河水田秧针已出,则由于引水灌注之力,不得谓大田已播、望雨未殷也)。近每生云随散风,嗟哉膏泽惧尚远!况经捷信盼台湾,庸臣失律增懑愤(台湾逆匪林爽文等滋扰,已逾三月余,尚未歼灭尽净。黄仕简、任承恩二人观望误事之罪,实无可逭,已将伊二人革职治罪。惟望常青速抵台湾,整顿兵力,旗鼓一新,刻日进剿蒇事耳)!杂言遣闷弗成章,莫胜其惭乱亦窘!
致远斋题句
致远题名久,驻园理事处;非关揽景旷,惟慎敕几务。适接闽中章,剿匪悉真故;按兵而不举,庸懦二人误(台湾贼匪林爽文等纠众不法,黄仕简、任承恩带兵剿捕,日久未能歼灭蒇事。朕料伊二人必有迁延观望、懦怯误事之处,已将伊二人革职治罪;令常青过台湾督办。兹据常青奏到,黄仕简安坐郡城,并未亲率官兵进剿;又复调遣失宜。任承恩驻鹿港,当逆匪林爽文回巢之际,亦并不奋勇剿贼。种种贻误之咎,果不出朕所料,殊为愤懑)。先事遣重臣,甫到摅谋虑;整颓作士气,旗鼓新军律(叶。黄仕简、任承恩二人观望逗遛,与贼以暇,其罪实无可逭。幸而朕早已料及,先令常青前往并授为将军,复以福州将军恒瑞、提督蓝元枚为参赞;并谕拣派福州驻防兵一千名,带领飞渡台湾,协同剿捕。其失机之总兵郝壮猷,即降旨于军前正法,以激励将士。兹节次据常青奏称:整顿现有兵力,训饬将弁;并请添调广东、浙江兵七千名,俱由鹿耳门进口,不必再行分拨。且俟兵到三、四千之后,即亲自统领,先将南路贼匪扑灭后,再行自南而北;务期迅速擒获贼首,平定海疆。所办皆合机宜,伫盼捷音,以慰悬望)。易将更调兵,埋根弗回顾。独是海外遥,风信难定遽。亦惟尽我心,筹画勤寐寤。闻捷尚需时,彷徨盼朝暮!
阅武
健锐营兹驻,今将四十年。虽安不忘耳,得力则诚然(戊辰岁,于香山置健锐营,训练八旗兵丁,素称精锐。从前年平定准夷、回部、大小金川,屡经征调,实为得力)。讵独骁腾捷,所嘉心意坚(满洲兵临阵,以退缩为耻;不似绿营懦怯恶习,往往有兵不顾将、脱逃之事。兹台湾逆匪林爽文等纠众不法,调兵进剿,乃因黄仕简、任承恩二人观望误事,以致贼势鸱张。总兵郝壮猷所带兵丁,遇贼,溃散退回郡城;其畏葸失律,罪无可逭。若绿营弁兵俱能如八旗劲旅,奋勇坚心,埋根前进,自当早获渠魁,扑灭蒇事矣)。间因示戎诘,亦以寓恩宣(香山地远京城,健锐营列伍萃处,无外诱习气,故能操练精熟。每驻跸此地,必亲临阅视,分别颁赏;其中技勇超众者,加倍恩赉,以示鼓励)。
实胜寺
实胜寺建山之阳,置健锐营早有记(干隆戊辰夏,用兵金川,以彼恃碉之险,攻久未克。因忆敬观列朝实录,开国之初,我旗人蹑云梯肉薄而登城者,不可屈指数。以此攻碉弗克,因命于西山之阳设碉,而简佽飞之士习之。未逾月,得精其技者二千人。命大学士公傅恒为经略,统之以行。逮平定金川后,即就碉傍旧寺,易其名曰「实胜」。昔我太宗破明兵十三万于松山、杏山之间,归而建「实胜寺」以纪勋。兹仿其例,合成功之旅,立为健锐云梯营;并于寺之左右建屋居之。详见己巳岁御制「实胜寺碑记」)。以遵家法宣国威,实赖八旗兵子弟。平定西城及金川,无不成功庆如志(自立健锐营后,所习云梯、马步、射鸟枪诸技,训练精熟,趫捷勇往。嗣平定西陲及大、小金川,得其力居多)。何意海外邪教辈,俾两提臣误军事(上年十一月,台湾逆匪林爽文等倡立邪教天地会,滋事不法。水陆两路提督黄仕简、任承恩带兵前往剿捕,不意伊二人互相观望,贻误之罪,实无可逭)。一南一北自株守,与贼以暇贼生计。绿营恇怯恶习成,遇敌猖狂即退避。以致蔓延恣枭张,三月待久捷未至(黄仕简顿兵郡城、任承恩株守鹿港,一南一北,迁延不进,与贼以暇,致令蔓延窃发。甚至总兵郝壮猷恇怯无能,遇贼奔溃。已经三月有余,尚未歼灭蒇事)。幸予虑早遣将臣,一新旗鼓申军律(叶)。稍待调兵抵台湾,歼贼安民整吏治(贼匪事起于去年冬至月,黄仕简、任承恩既到台湾弥月,未见奏至攻剿情形,即虑彼二人必致误事。幸早见及此,命李侍尧为浙闽总督往办军需,而令常青飞渡台湾,授为将军,督兵剿贼;并将失律之郝壮猷于军前正法,以警将士。常青到彼后,查奏贻误情形,果不出朕所料。其筹画整顿兵力进剿诸务,颇合机宜;申明纪律,旗鼓一新。惟以现有之兵,因黄仕简等调遣失宜,未免气馁,奏请添调广东、浙江兵七千名,俟到有三、四千名,即先行带领,自南而北,以期生致逆贼首犯;其余幺■〈麻上骨下〉小丑,无难一鼓歼戮净尽,绥靖海疆,俾被难群黎复安生业。现在尚须厚集兵力,不得不少迟时日。盼望捷音,殊深悬廑!此事总由用黄仕简、任承恩二人不当所致;而误用二人,则朕之过,实为惭愤耳)。用人之失我实当,略叙其详不胜愧!
题含浮堂六韵
别墅梵宫近(堂,为圣化寺别墅,康熙年间所建;堂额乃圣祖御书),林深佳荫攒。经年未阅武(香山之健锐营与兹所阅西顶之火器营,率经年一阅。所以均赏赉、校武艺,遂为常例云),便道憩传餐。两字奎章仰,千秋治法观。持盈诚不易,返朴更云难!庶政胥勤理,军书更细看(今早于此传膳、办事,适接常青报到奏称:三月二十二、二十三及二十六、二十七等日,逆匪竟敢率众直逼郡城。常青令游击蔡攀龙等领兵,并率同义民奋勇击杀,先后歼戮甚众;并有贼目庄锡舍等悔罪投诚,杀贼等语。常青办理,甚合机宜。此时消息已转,不难计日蒇事。因加奖谕,并授其子为三等侍卫,赉恩赐玉韘、佩囊等物,前赴军营省视,以示优眷。并允所请,将蔡攀龙超升副将,又特赏给花翎。其义民之阵亡者,亦谕令照兵丁之例,加倍赏恤。盖行军之道,非信赏必罚,不足以鼓励戎行。而每当接到军书之际,更不可不详细阅看,以定其功过也);亦惟明赏罚,敢不慎其端。
见几
尝读系辞传,见几曰君子。设其俟终日,毫厘谬千里。驰驿易闽督,往台湾经理(上年冬至月,台湾逆匪林爽文等纠众滋事,黄仕简、任承恩带兵前往剿捕。节次据奏,分兵堵御、零星杀贼,并不知埋根首进、直捣贼巢。予即虑伊二人,必有互相观望、畏缩贻误之事。于正月初十日,适李侍尧陛见来京,即将伊调任闽浙总督,驰赴福建办理一切军储事宜;而令常青飞渡台湾,专畀以督率剿办贼匪之任)。甫于到台湾,前一日事否;凤山得复失,三千军败北(叶。常青于三月初九日到台湾,即奏称总兵郝壮猷带兵剿捕南路贼匪,遇贼攻围冲截,官兵竟至溃散;凤山县城已经收复,旋又失守。郝壮猷退回郡城,所带兵丁三千名,溃回者仅止七百余名。郝壮猷及败残兵,于初八日陆续至郡城北。总由黄仕简安坐群城,调遣失宜;郝壮猷不能督率奋勇,以致败衄,其罪实无可逭。并查参黄仕简、任承恩二人,一南一北,株守迁延,漫无筹画。种种误事之处,果不出先几所料。因降旨将郝壮猷于军前即行正法,以为玩误退缩者戒!其黄仕简、任承恩,俱行拿问治罪。即授常青为将军,令恒瑞、蓝元枚二人为参赞,俾事权归一,得以迅奏肤功)。贼势益猖狂,欲攻郡城迩;设非常青至,事不可知矣(自凤山复失后,贼势益为猖獗,乘胜竟犯府城,相距十里之外。设非常青实时到彼,则黄仕简尚在彼,以其老病昏懵,一筹莫展,必致为贼人所劫;否则以身殉之,尚复成何事体。虽么■〈麻上骨下〉小丑,终不难办理蒇事,但旷日持久,台郡地方良民为贼蹂躏,益不可问矣)!幸藉老成臣,鼓励士气起。今日接飞章,戕贼新壁垒。贼党悔罪投,用以杀贼匪(常青年逾七旬,而精力勇往,到台湾后,节次所奏,经理调度,颇有方略。据称南路贼匪攻扰郡城,官兵、义民等奋勇剿杀,斩获二千余名。经此番大加截杀,贼势披靡,郡城安固无事。并有贼目庄锡舍带领二千余人,悔罪投降。常青恐其或有挟诈情事,因令杀贼自效,方准其降。所办持重,甚合机宜。一俟续调粤兵到日,先即统率将南路贼匪扫净,合兵直洗大里杙贼巢,务将林爽文及贼目一并生擒,以正刑诛。览奏颇为欣慰!此时消息已转,机会甚佳,自可计日告蒇。回思此事转移之机,实赖上苍默佑,俾予烛及,事前早为调置,得以无误。予惟信赏必罚,慎重严明,仰承助顺。伫盼捷音,以靖海疆耳)。郡城得以安,群贼散披靡。惟待调兵至,贾勇贼巢洗。回思转移间,实赖见几耳。见几岂易哉?昊贶蒙佑启。贞吉天助慎,诚明传令旨。
系辞下传曰:『知几其神』。朱注以为释豫六二爻义。其爻曰:『介于石,不终日,贞吉』。朱注又以为其德安静而坚确。盖训石之义,引而未发也。予则以为石喻不动,乃训诚也。中庸曰:『诚则明』。明始能见几,不动而诚则介石,实为见几之本。若夫石之坚确不动,似与不俟终日:之速有迕。然而不迕也,几者动之征,吉凶之先见,苟见几矣,无以应之,是谓失时,则又予「迟速论」所谓「兵事宜速」之义。然而,不基以诚而出于明,其失又可胜言哉?由是观之,予思可谓知易矣,向释上传第五章亦以为与中庸首章有相合者。兹因赋见几之什,故复阐其义而申论之。
丞佑寺瞻礼,用辛丑诗韵
延熏、致爽复来居(「延熏山馆」、「烟波致爽」,皆避暑山庄三十六景中皇祖赐题也),瞻拜穹楼例奉初。仁显宪承昭自昔,德明威畏愧惟予!幺■〈麻上骨下〉煽值猖而獗(台湾林爽文等,本以幺■〈麻上骨下〉邪教,煽众跳梁。其始,由黄仕简、任承恩互相观望,贻误于前;其继,又由郝壮猷不能奋勇督率,官兵为贼冲溃,而郝壮猷奔回郡城,遂致凤山得而复失。于是,贼势益复猖獗。偾事之咎,二人实无可逭),挞伐张筹速与徐(幸予烛于几先,命李侍尧为闽浙总督;令常青为将军,飞渡台湾督剿。节次奏到,所办俱合机宜。此即予「迟速论」所谓「兵事宜速」之义)。辛丑、甲辰迹略似,那辞劳重(去声)治军书(辛丑甘肃撒拉尔番回肆逆及甲辰新教逆回田五等纠众滋扰,俱在山庄驻跸时,筹治军书。兹台湾逆匪首犯尚未就擒,连日驰谕方略,与向二年迹略相似。予惟敬承皇祖、皇考谟烈之昭垂,德威并用,以期迅蒇肤功,岂敢复辞劳勚也)!
遣闷十韵
仕简(黄)、承恩(任)两提督,一南一北互盘旋(上年十一月,贼匪林爽文等肆逆,黄仕简、任承恩过台湾剿捕,意谓幺■〈麻上骨下〉小丑,不难立时擒获。不意黄仕简、任承恩二人,一南一北,互相观望,迁延数月,殊深愤懑)。与之暇乃贼生计,乏出奇因军久悬(黄仕简、任承恩彼此观望,不思激励将士,出奇制胜,转与贼以暇,俾得从容生计,抗拒官军,旷日持久,未及蒇功)。以致凤山得而失(凤山于二月二十一日已经收复,后贼匪复来侵扰,而总兵郝壮猷恇怯无能,败回郡城,兵丁溃败;黄仕简安坐郡城。此南路之误也),徒称鹿港守之专(任承恩在北路,即应整顿兵力,自北而南,合同黄仕简设法擒捕贼首。乃株守鹿仔港,藉词守御。此北路之误也)。社驱乌合路梗塞,港聚蜂屯野蔓延(贼首未得实时就擒,遂致党匪得以肆出侵掠,迫胁良民。于是大肚社、二林社、麻豆社、大武垄社、笨港、盐水港、竹仔港、东港等处贼势蔓延,南北通衢,俱为梗塞)。偾事自应示明敕,耆功爰更易英贤(行军之道,贵于赏罚严明。黄仕简、任承恩迁延误事,因令拿问,解京治罪。郝壮猷败逃回郡,亦即于军前正法。明罚敕法,不得不尔。又幸予烛于几先,于新正即调李侍尧为闽浙总督,驰往办理军需;特授常青为将军,恒瑞、蓝元枚为参赞,飞渡台湾督率增兵,相机进剿)。请兵莫不速简往(常青于三月初九日抵台湾,目击贼匪猖獗,势需厚集兵力,节次奏请添调官兵;随令先后拣调广东、浙江、福建驻防满兵共四千名,绿旗兵共一万四千名。不但如数调往,且于所请之外,复添调漳州兵二千名、广东兵一千名,分往常青、蓝元枚二处,以冀克期奏凯,绥靖海疆。盖责人以剿贼成功,而不与之兵,朕岂为之?但远隔重洋,恐调遣需缓,为之焦急),底绩惟期奏凯还。西御东防非上策,抡精选锐在■〈石靡〉坚(常青至台湾后,意意欲廓清南路,拿获贼目庄大田,再往北路会剿林爽文。乃贼计狡黠,见天兵俱在府城,诸罗军弱,故作窥伺府城,以牵缀官兵,实欲攻逼诸罗。而常青等西御东防,亦非善策;因屡次申谕常青,酌留将备兵丁,坚守郡城,竟当简率精锐,直趋北路,沿途剿杀,打通斗六门一带,与柴大纪会聚。其鹿仔港止令普吉保固守,蓝元枚带兵自北而南,与常青等合兵一处,则兵力既厚,军声益壮,直攻大里杙,为擒渠捣穴之计。迨林爽文一经拿获,其余贼党无难立时歼灭矣)。军机晓夜重筹画,驿牍海山遥望牵(予因台湾之事已经半载,虽常青等屡得胜仗,杀获贼匪,而大局尚未克定,为之宵旰筹画,盼得捷音。惟海道遥远,军报不能速达,未免时切缱念耳)!要以安民蠲赋普(台湾自逆匪滋事后,闾阎未免避贼迁徙,有误农功。早于二月内,即降旨将台湾府四属本年应征地丁、钱粮普行蠲免,用示轸恤矣),仍虞贵籴运粮连(台湾素称产米之区,漳、泉各府向资接济;今年贼匪肆扰,转藉内地运送军粮。因念闽省必有贵籴之虞,节次降旨令江南、浙江、江西、四川运米九十余万石;并据舒常、姜晟筹办湖北米十万石,陆续运送至闽、俾民食益臻充裕,粮价不致增昂)。任人予误将谁诿,纪实聊成遣闷篇。
出伊逊崖口至张三营行宫作
伊逊(平声)由进复由还(「伊逊」河名,即崖口是也。鹿柴盖设于此),半月风光眨眼间。向暖面看迎绿树,经霜背指别苍山。恩颁猎骑都凫藻(每岁猎罢,出哨第一程,东道则于此张三营、西道则于阿穆呼朗图,赐从猎之蒙古王公、台吉等及所部兵丁等食,并颁赏缎疋银两有差,令其各归所部),稔获农村鲜鹄颜。日盼官军歼逆寇,问邮午夜未心闲(常青等剿捕台湾逆匪林爽文等尚未蒇事,来往木兰半月余,日盼捷音,为之缱念不置)。
回跸至避暑山庄,即事有咏
时搜此复转山庄,景物深秋又异常;潦尽溪波黄变绿,霜浓林叶绿为黄。虽云心志如前壮,究觉驰驱逊昔强。斯去斯来增愧处,军书筹画旰宵忙。
诸罗围解
大纪(柴)复诸罗,乃在春秋首(诸罗前被贼匪林爽文纠众抢占,经柴大纪带兵攻击,于正月二十二日由田洋进兵,贼人闭城坚拒;邱能成奋勇先登,攻开城门,我兵乘势追赶入城,贼人由北门而逸。柴大纪入城安抚,贼势少却)。侵寻未扫穴,翻被围之久(维时黄仕简、任承恩互相观望,不能督兵奋剿,于是贼众复合。继而常青等渡海之后,奏请增调官兵,亦未能决策制胜,以致柴大纪被围数月,皆数人因循贻误之咎也)。督饬速解救,降旨频烦有。大斌(魏)率兵往,半被贼所取(时庄大田于南路牵缀官兵,林爽文等专力环攻诸罗。频经降旨催饬常青等统率大兵直趋北路救援,乃常青祗令魏大斌带兵一千五百名往救,中途接战不利,转伤官兵一千余名,不胜愤懑)。所嘉柴大纪,勇而谋更富(叶)。能联军民情,同心为固守。壮士奋战斗,义民资粮糗。以此布大恩,豫免明年赋(叶。先是,据柴大纪奏称:贼匪攻犯县城,并扛抬枋车围攻西、北两门。柴大纪督同官兵、义民奋力剿杀,设法堵御,用炮击碎枋车数座,打死贼人数百,贼始退散。迨后贼匪屡次围攻,柴大纪悉力捍御,得保无虞。其时魏大斌所带火药、银粮,被贼拦截,不能前进,城内绅耆铺民挑送饭米、凉水,以给军营;又有牌腹村义民亦运粮接济。该义民等踊跃急公,均属可嘉!春间业经降旨,将台湾全郡本年钱粮蠲免,因再将五十三年分应征钱粮豫行豁免,以示优奖)。兹因蔡攀龙,剿进败群丑;进而复出攻,梗路资通透(叶)。不似魏大斌,入城增食口(常青闻魏大斌失利之信,复遣总兵蔡攀龙带兵一千六百名,由盐水港往援。兹接李侍尧奏,据署台湾府知府杨廷理禀报:八月十七日蔡攀龙等到盐水港,于十九日领兵前进,副将贵林、游击杨起麟、邱能成为头队,蔡攀龙、参将孙全谋为二队。柴大纪亦带兵接应入城,军威大振。而蔡攀龙等于二十二日复自诸罗打出,以信道路,实属奋勇可嘉!较之魏大斌既损折官兵大半,所余数百名兵入城,一无所为;不惟无济诸罗,而诸罗反增食口,其功过正自昭如黑白矣)。诸罗之围解,焦愁释心纽。赏罚示劝惩,惟公明以剖。重臣将至彼,百将抡雄赳(此次诸罗解围,在事出力诸人,柴大纪捍御有方,谋略素着;蔡攀龙带兵援应,最为奋勇。伊二人已擢用提督,赏戴花翎,特加赐玉韘、佩囊,用示恩眷。其副将贵林,即擢用总兵;参将孙全谋,即擢用副将;游击邱能成、杨起麟,俱擢用参将;并赏戴花翎,一体恩赉。至魏大斌畏怯无能,即立予罢斥,仍令在军营效力赎罪。如此赏罚公明,将士等自必倍加感激奋励。现在令将军福康安、参赞海兰察带领巴图鲁侍卫章京百余人驰往蚶江,飞渡至鹿仔港,相机直捣贼巢。今诸罗之围已解,先兆已佳;即日福康安到彼,统领大兵奋剿,自当势如破竹,伫盼捷音驰到耳)。先兆已报佳,大功成在后。伫待缚二凶,露布星飞走。
普吉保奏收复笨港,诗以志慰
向称诸罗围之解,谁知隔海传信讹。官军入城虽及半,其余仍被贼遮罗。更惜捐躯两勇弁,为之扼腕与咨嗟(柴大纪于正月克复诸罗后,旋复被贼屡次围攻。常青等初次令魏大斌带兵一千五百名前往救援,中途接战不利;二次令总兵蔡攀龙、副将贵林、游击杨起麟等,带兵一千六百名往援,乃官兵入城方仅及半,而贼众又复遮罗,不得前进。其时李侍尧据署台湾府知府杨廷理禀报,奏称:蔡攀龙等于八月十九日分起前进,柴大纪接应入城,蔡攀龙复自诸罗打出,以信道路等语。方为欣慰,讵意竟属讹传。兹据普吉保奏,收复笨港,并称副将贵林、游击杨起麟已于彼时临阵捐躯。二人屡着战绩,闻之更为愤惜!因降旨贵林即照总兵议恤,杨起麟加一等照副将议恤,以示垂轸)!加以海上八、九月,风■〈日卂〉不利无舟过。一月有余望信至,旰宵焦急徒延睋(自接常青等奏后,已一月有余,未得续奏,日夜为之焦急盼望!相传海上风■〈日卂〉,向来八、九月不利,即商旅船只亦不能驾驶;交十月后,小阳春节,便可往来迅速矣)。兹值十月亥当律,小阳春令回阳和。晓来驿章递佳信,普吉保报歼贼多。焚毁贼庄获贼械,收复笨港安民家。东诸罗西盐水港,近五十里非遥遐。声气既通约期会,三路进取贼巢窠(普吉保奏:九月初六日带领官兵,由大突溪前往笨港,援应诸罗。十一日行抵麦仔寮,有贼数千在彼处苛派银米,百姓正值惊惶无措;闻官兵踵至,欢声动地,贼众奔逸。普吉保分作三队直前冲杀,连次杀死贼匪数百人,生擒三人,夺获器械米谷无算,并焚烧板头厝等贼庄七处;收复笨港,安集良民。现在又与恒瑞、柴大纪,订期三路合攻。该处东距诸罗仅二十里、西距盐水港仅三十里,声息密迩。又常青闻恒瑞在盐水港被贼拦阻,派总兵梁朝桂、副将谢廷选带兵一千名,前往策应。恒瑞处原有兵三千,并力会剿,自当势如破竹)。兹以重臣率勇将,久经勋绩凌烟磨。待风纵觉迟数日,新兵齐到翻为嘉(前命福康安、海兰察带领巴图鲁侍卫章京百余人前在,据李侍尧奏,尚在大担门候风渡洋。虽觉少迟数日,而新调之广西兵三千已抵厦门;其四川屯练四千,贵州、湖南兵四千,亦接踵可到;又郑国卿所带闽兵三千,亦将次配渡。统计生力兵万人。福康安带此劲兵,飞渡鹿仔港相机会剿,直捣贼巢,扫穴擒渠,一举蒇事。伫待捷音之至,以慰廑念)。声势既壮破贼胆,不难靖逆挥天戈。却以安民为要务,叮咛训谕慎莫苛(台湾民人附贼,本非甘心,多因迫胁所致。随驰谕福康安到彼,尤应将安分良民,妥为抚慰安戢;即已经从贼者,亦应设法招徕,分别办理,不可因其业已从贼,概予歼除,阻其自新之路、坚其助逆之心也)。屈指兵至鹿仔港,重新旗鼓歼么■〈麻上骨下〉。耆定武功奠海澨,七闽闭户升平歌!
水师提督柴大纪奏固守诸罗信至,即加恩封为一等义勇伯,诗以志劝
正月诸罗克复纔,结营墙筑更沟开(柴大纪于正月克复诸罗之时,即相度形势,分兵札营于县城四门外要害之处。迨六月杪贼势猖獗,遂环营开沟,并堆筑短墙,安设大炮二十八尊,以为御贼之计。营盘甚属坚固,是以贼众叠次攻犯,俱为官兵所败)。旋闻夏杪贼猖獗,竟敢城攻恣击豗。以少胜多策其壮,联孤为众志犹恢(节次据柴大纪奏称:逆贼林爽文纠众万余,不分昼夜,接连来犯营盘;并将八奖溪用土石壅塞,决水泛溢,以阻援兵来路;又用大板木车中藏枪炮,挽以四牛,分路冲突。俱为柴大纪设法抵御,令人挖通填溪之土,放水顺流;并用大炮击碎木车,杀死贼匪无算。皆由柴大纪调度有方,联络义民之心,故能众志成城,以少胜多,屹然不动。如此为国宣劳,实为难得。每于披阅来折,嘉奖之意真不可名言也)!义民勇士感诚笃,御垒输粮弗懈颓(柴大纪激励将士、义民,人皆感激思奋。当诸罗被围日久,军糈渐乏,而魏大斌所带火药、银粮复被贼拦截,不能前进,城内外绅耆、铺民,挑送饭米、凉水接济,军营历久弗懈,甚为嘉轸)。有旨相机计求别,直陈固守志毋回(前因贼众窥伺诸罗,百计攻扰,而常青先后所派援之兵,总未能即至。惟恐柴大纪激于忠愤,坚守与城俱亡之义,固守勿出,则反失一贤臣;是以降旨令其酌量情形,如力有难支,不妨率领官兵整队而出。并虑义民受贼戕害,于心有所不忍,谕令设法捍卫出城,再图进取。乃柴大纪接奉此旨,覆奏县城一切守御,久经布置周密,且城内数万生灵,不忍委贼毒手,立意坚守,以待救援。与予轸念义民,多方爱护之意,适相吻合。批览之下,为之堕泪!似此忍饥固守,心志益坚,惟知以国事民生为重,虽古之名将,何以加之)!析骸为爨虽未至,望眼已穿待援(去声)来。督饬进兵莫迟耳,优颁加爵实宜哉(据柴木纪奏诸罗情形,兵民皆以花生、地瓜、野菜充饥,尚能忍饿堵杀贼匪。柴大纪叠次移文将军常青,转催恒瑞、普吉保迅速救援,而二人以盐水港、笨港地方紧要,且虞后路无继,不可轻离为辞;未念柴大纪待援甚急,不可少缓。因即驰谕普吉保,令其速统大兵往救,接济粮饷、铅药,以保诸罗。柴大纪力悍危城,忠肝义胆发于至性;其在台湾剿杀贼匪,劳绩最着。即此守城一节,坚志不移,尤为难得。应加恩封一等义勇伯,世袭罔替;并赏银一万两,俟大功告竣后,再行优加封赏。所有诸罗义民、员弁、官兵,激发忠义,同心固守,实堪嘉奖!昨已降旨将县名改为「嘉义」,再将五十四年阖县地丁、钱粮全行蠲免;并令查明出力员弁,咨部优叙;其随营兵丁赏给两月钱粮,以示奖励。现在福康安迅抵鹿仔港,兵威壮盛,士气百倍,自当即日破贼解围,擒剿首逆林爽文等,共奏肤功,以靖海疆,而安黎庶耳)。
臣等谨按柴大纪奉有「率众出城」之旨,仍奏称情愿死守嘉义,以待大兵之至。上为动容,封以伯爵,制诗嘉奖。迨福康安解嘉义围,始闻固守事由义民,非出大纪意,密陈其所奏多不实。上犹心重大纪功,勿竟其事。及侍郎德成使浙还,始奏所闻大纪不法事,下李侍尧、琅玕察核,遂尽发其贪纵废弛状。命福康安审讯得实,九卿请论如律。奉旨逮系至京,盖犹将缓其死也。廷讯时,复诬诋德成在台湾时搜求其事无所得,冀以自解,而案无左验。上怒其狡诈,加诛之。
臣等共读御制赐大纪诗,盖在初披「死守嘉义」之奏,所谓「不逆诈、不亿不信,君子可欺以其方」。而其后以次败露,终伏厥辜也;又所谓「国人皆曰可杀,然后察之;见可杀焉,然后杀之者乎」。臣等益仰见我皇上圣度如天,而人臣之罔上不忠,即邀幸欺饰于一时,非但众论有所不容,鬼神亦将阴夺其魄也。
冬至南郊礼成述事
阳回黍谷值生寅(是日寅正一刻十四分,冬至),亚岁天恩惠在人。五十二番钦陟降(南郊大祀典礼至重,自干隆元年至今五十二年,每岁必躬亲行礼,以昭诚敬),六旬初愿矢躬亲(予自即位之初,吁天矢愿,如得蒙佑至干隆六十年,即当归政。然自今数至干隆六十年,虽祗余八年,而予乃自七十八以至八十五也。心不敢懈,力之能与不能,仍冀上苍垂佑耳)。璧呈青篚循周典,律应黄钟奏夏钧。时值官军平海寇(福康安、海兰察率巴图鲁侍卫章京等,统领各路大兵万余人,于前月二十八日渡海,计此时已早抵诸罗一带,大加剿戮贼匪。益吁上苍鸿禧眷佑,速蒇大功,速闻捷音),冀垂鸿佑捷闻频!
福康安奏大剿诸贼,开通诸罗,并进攻斗六门,贼势溃散信至,诗以志慰(因改赐诸罗县名为「嘉义」,用旌士民守城之善)
笨港虽攻取,诸罗仍艰进(前据李侍尧奏:据台湾府知府杨廷理禀报,蔡攀龙等于八月中旬将诸罗道路打通之信,不意竟属传讹。嗣据普吉保奏,九月十三日收复笨港,与恒瑞订期前进;旋以后路无继,不敢轻离为辞。不知救兵如救火,岂可少缓须臾。乃柴大纪忍饿侍援,而普吉保等懦怯无能,仍未能直抵诸罗,杀贼解围);幸早续发兵,重臣威名震。勇将选以百,新兵强夙振;渡海虽迟日,以迟翻成迅(幸予烛于几先,于八月即命福康安、海兰察等带领巴图鲁等百余人先往,又调四川屯练及贵州、广西、湖南等省精锐之兵,■〈走赞〉行前进。福康安于十月十□日自大担门开船,被风打回;十四日,得风驶行半日,风色又转,复在崇武澳停泊候风,似觉稽滞。然当此候风之际,四川屯练兵二千及广西兵三千先后到彼;风色转顺,遂于二十八日申刻放洋,至二十九日申刻所有兵船齐抵鹿仔港。千里洋面,一帆即达,为从来渡海罕有之事;此实仰赖上天赐惠,海神灵佑。而福康安带此新兵乘锐长驱,即旧在兵丁及义民等亦有所倚恃,踊跃争先。是渡海虽迟,而事机转为迅速也)。齐力遂剪瀛,一日风资顺。进由鹿仔港,三朝倏临阵。大克仑仔顶,一当百以奋。蔗田及草寮,蹂躏率称尽(叶)。即解诸罗围,资贼粮胥运(兹据福康安奏:十一月初六日与海兰察等带兵赴援,凡遇贼庄,即行剿洗。初八日黎明行抵仑仔顶,贼匪多人潜伏竹围施放枪炮,一齐拥出。官兵屹立不动,冲入贼中,所向披靡。及仑仔尾等各庄贼匪前来抗拒,福康安豫令扼其左右要路,并焚斫竹围、蔗田及各处草寮。继进至牛椆山地方,贼匪阻溪自固,屯札山梁;待官兵将至,四面围裹,不下万余。海兰察等直越溪河,冲过贼阵,剿杀无算,官兵无不以一当百。于是贼匪纷纷逃窜,福康安等即于酉刻入城。城中义民争先出迎,欢声动地。福康安入城慰谕,并将贼庄所存粮石,令民人尽数搬运,米价顿减数倍,民情无不欢庆);劳军及义民,欢呼逭饥馑。全活数万命,旌功恩不吝。彰善树风声,嘉义名新晋(诸罗被围日久,饥困情形,深堪悯恻!福康安、海兰察等不俟贵州、湖、广之兵到齐,即先鼓勇突入,立解重围,城中数万生灵,藉以全活。因改赐诸罗县名为「嘉义」,以旌士民。此皆由调度有方,振作士气,用能克敌致胜,自宜厚加宠锡。福康安、海兰察俱即晋封公爵,各赏红宝石帽顶、四团龙补褂,以示优异。其鄂辉、舒亮、普尔普等及巴图鲁侍卫章京与在事出力之将弁等,并令查明咨部,从优议叙。至此次大加痛剿,贼人胆落,已成破竹之势。福康安等随即筹攻斗六门一带,擒获首逆林爽文等,迅奏捷书,慰予盼望,不难指日以俟耳)。筹攻斗六门,破竹应解刃;伫剿大里杙,贼首生擒讯。指日以俟之,速递大捷信。
降旨豁免台湾应征兵谷,诗以志事
台湾经贼燹,正供免两岁(春间廑念台湾良民因逆匪之扰,未免有误耕作;九月复据柴大纪奏,诸罗义民踊跃急公情形,先后命将台湾全郡本年及明年应征钱粮,概免征输。至诸罗百姓激励忠义,同心固守,降旨将县名改为「嘉义」,并将五十四年阖县钱粮亦行蠲免,用示奖劝)。兵谷系军糈,弗免乃恒例。督抚廑民艰,今朝奏章至;不敢竟乞免,带征四年计。嗟嗟无辜民,沙虫苦受备!兹幸功近成,庶得耕耘遂(兹据李侍尧等奏,请将台湾各属本年应征兵谷及耗羡租税银米,分作四年带征等语。日下福康安等带领大兵已抵诸罗,沿路剿杀,贼众溃散,旋往斗六门一带搜捕逆首,大功不日告成。然地方被贼蹂躏之后,艰苦备至,来春方事南亩,安有盖藏。因加恩将该郡四属应征兵谷十九万九百余石及耗羡税银六万九千余两、粟一千八百余石,全行宽免,俾小民渐获苏息,以副惠爱被难编氓有加无已至意);忍令带征谷,其谷何由致?概令豁免之,明岁资苏息(叶);冀渐元气复,南望饶怜意。
福康安奏报克斗六门,诗以志事
斗六门攻克,今朝至捷音。迟闻因海上(兹据福康安奏:十一月二十一日与海兰察等分据大埔林、中林、大埔尾三庄,沿途杀贼六、七百名,枪毙骑马贼目十余人,将器械、马匹全行夺获,直攻开斗六门,即日已进捣贼巢。惟其折迟至月余始到,是此时擒获贼匪佳音,想亦在途,总以海上风信不常,不能速至也),别信递山阴(又据李侍尧奏:探闻官兵已攻破大里杙,贼匪逃入内山;生番等禀称,愿将林爽文擒获献出等语)。百战雄皆胜,诸臣嘉不禁(福康安、海兰察、鄂辉、恒瑞、普吉保、袁国璜等,此次夺据石卡,奋勇剿杀,百战皆胜,甚属可嘉,已先行交部议叙。至普尔普打通府城道路及分外出力之侍卫章京并镇将官弁等,除赏给巴图鲁名号及升等赏翎各员外,凡在事出力之员弁,令一并查明咨部议叙。所有打仗出力之兵丁,亦令酌量分别赏给钱粮,以示嘉奖)。东南望翘企,实报首凶擒。
福康安奏报攻克大里杙贼巢,诗以志事
斗六门既取,直前抵贼巢。跃溪飞马渡,扫穴短兵交(福康安等奏:官兵于十一月二十一日攻克斗六门之后,次日即檄调埔心、二林旧存之兵,移驻水沙连山口;一面向大里杙进发。因大里杙东倚大山、南绕溪河,水势甚深,福康安等驰马先渡。贼匪乘官兵尚未到齐,自城内拥出万余人,三面围裹,舍命前扑。巴图鲁等枪箭如雨,四川屯练及广东、广西兵丁,亦即争先涉水,搅杀一处,毙贼甚多。天色昏暮,于溪边整齐行队以待;移时,果有贼匪潜来攻扰,官兵屹立不动,枪炮大震,贼匪旋即败走。逾刻,又沿溪来扑。如此,往返五、六次。至丑刻,攻扰愈力,随用短兵相接,杀死贼目、贼匪数百。计自日暮至次日黎明,官兵力战一夜,痛歼贼众无算。实属可嘉)。背垒犯雄阵,乘宵挥遁鞘(二十五日卯刻,福康安派兵一面与贼接阵,一面率同巴图鲁侍卫等分路攻入贼巢,杀死贼目十余名、贼众二百余名,生擒贼目刘怀清、林茂。严讯林爽文下落,据供林爽文见官兵军威壮盛,不能抵敌,遂于夜间带同眷属遁入内山。随即分派官兵入山搜捕,并谕令番社一体堵截擒拿。是此时林爽文亦不过苟延残喘,断不致稽诛漏网。惟盼望擒获逆首,日内信至,甚为悬切耳)。渠魁犹待获,盼切捷旌捎!
·御制诗(二)
戊申元旦试笔
太和元会万方趋,五十三年教敬敷。戒在得乎老已至,思其艰也易为图。却非求治成欲速,惟是慎终始弗渝。天子古稀敢称倦?孜孜犹日最勤吾。
康熙三载逮今岁,一百还饶廿五年(康熙三年元旦甲子,至今岁元旦又值甲子,凡一百二十五年);甲子重逢真是幸,青阳笃佑益增绵。功邻耆定赖天佑,寇剪萑苻靖海堧(立春前一日,福康安奏:十一月二十五日已攻克大里杙贼巢,林爽文窜入内山;官兵入山搜捕,计时当可就擒)。始以七言终五字(每岁元旦及试笔诗,皆七言;除夕诗,皆五言。数十年来,遂成常例),遂成常例属吟笺。
命蠲缓福建各府州县钱粮,诗以志事
妖寇猖狂煽海滨,师征经路自于闽;虽居近远地殊格,合视重轻恩被均(闽省自办理台湾军务以来,漳、泉等府,属应付浙、粤满汉官兵及四川、湖南、贵州各省之兵,兼之粮饷军装等项,络绎过境虽轻重略殊,均资民力。兹大功将次告竣,自宜特沛殊恩。所有泉州府属之晋江等四县、漳州府属之龙溪等八县,应征钱粮,蠲免十分之三;其浦城、崇安、建阳、建安、瓯宁、南平、古田、闽县、侯官、福清、莆田、仙游等十二县,蠲免十分之二。至福鼎、霞浦、福安、宁德、罗源、连江、光泽等七县,应征钱粮,缓至五十四年麦收后征收,俾小民均沾渥泽,用普春祺)。固是军储发国帑,岂无里役累贫民?缓征蠲赋命畺吏,屡沛泽犹廑苦辛(上年因台湾转藉内地运送军粮,漳、泉各郡恐致贵籴,节次谕令川、湖、江、浙等省运米百余万石至闽接济,又将台州等九帮阻冻漕船应兑粮米截留,于海道运闽,俾积贮充盈,军民口食益加宽裕。盖念大兵经过之地,虽军储俱发国帑,而闾阎转运不能不藉民力,实深廑念,沛恩不嫌过优耳)。
戊申上辛,祈谷礼成述事
三成躬陟屏(上声)扶持,九奏钦承式礼仪。祈谷俶禋逢谷日,上辛殷荐洽辛时(初八祭日,时值辛卯)。重重嘉兆希丰锡,栗栗虔衷祝履绥。贼首窜山待生获(前据福康安奏,已攻克贼巢,林爽文见军威壮盛,夜间带同眷属窜入内山,现有番社等情愿一体堵御擒拿等语。逆首罪大恶极,自必生获,以彰国宪;惟吁昊贶,速得捷音,慰予望耳),速闻捷报吁天厘。
新正重华宫二律
正值传餐憩武成(殿名,在紫光阁后。是日锡宴外藩,先于此传餐),置邮忽见达红旌;众欣贼首必生获,细按军书未报明(将升座时,闻传红旗报至,云生获逆首,一时与宴藩臣及执事人等,皆欢喜动色。及览福康安奏,祗云拿获林爽文父母家属,逆首尚未就获;又称,令投出贼目阮和、陈泮等入山跴探,俟得确信,带兵前往;并云林爽文恃其地势险僻,勾结生番,祗须严防隘口,一面招致生番协同堵截。并不言现在何处擒拿,所奏殊不明晰。至此么■〈麻上骨下〉小丑,亦不值递红旗,而红旗又非自军营发来者,不知驿站何处添设。驰递军务,容岂虚惑?现在严行饬查)。虽此春韶行赉酒,那能欢乐听歌笙?宴回卓午重华坐,七字聊摅不快情。
东壁联吟例有诗,咄哉兹番(去声)乃迟之。生擒贼首题方称(去声),谩颂功成我不为。速进督程劝且训,安居深戒虑而疑(林爽文逃入内山,虽据番社等俱称协拿,但即当趁此新胜之际,一鼓作气,以重兵压之;该番社等怖于军威,自必上紧擒拿。若仅坐守远处,传谕擒献,或番社贪其资财转为藏匿、或令窜入他处,而众心因迟生懈,必致更稽时日。况据称南路尚有贼匪窃出滋扰。福康安宜急将林爽文拿获,即驰赴南路歼除余党。倘疑虑不决,未免于事机迟缓;因驰谕训戒,督其进程。朕心殊未惬也)。易云君子强不息,决策宁殊少壮时!
新正幸御园,即事成什
红旗未识发何方,饬命沿途查勘详(昨日紫光阁宴前,军营报到,不知何站添发红旗,诡称报捷;不可不严查惩治,以儆虚饰)。将谓贼渠擒递捷,徒因逆属获腾章(始闻红旗递至,以为贼首已得;及阅奏折,仅云拿获林爽文父母家属。虽逆匪势已穷蹙,不致漏网,而现尚未得生擒之信,览之殊未惬意)。顺时行庆宁当简,筹策应机滋更蘉(盼得捷音,日甚一日,乃福康安已克贼巢,未即乘此兵威,震慑生番,擒渠蒇事,办理殊近迟缓。生番等平时当抚之以德,行军之际,不可不惕之以威;事机少缓,彼将不复知惧,宁肯效命献贼?因即应机筹策,训示再三。新正,顺时行庆,加惠柔远,必不可少;而盼捷焦思,实不知有赏节之乐)。午霁未成雪微惜(上年腊雪频沾,舆中历览郊原土膏,甚觉融润。今早云阴浓布,冀复得雪;近午开霁,未免惜之),不知足固我之常。
福康安等奏攻剿小半天山贼匪并围截贼首情形,诗以志事
晓接军营报,攻平小半天。前称获眷属(前据福康安等奏称:林爽文父母家属,逃匿水里番社,俱已按名拿获),今复走凶奸(今日奏至,攻小半天山得胜。又据生番头目等佥称,林爽文逃往埔里社、埔尾一带,现在协力擒捕等语)。与暇近旬日,聚群至二千(福康安于十一月二十五日攻克大里杙后,即应乘官兵锐气,迅即追捕,使贼无驻足之暇,无难速擒逆首;乃迟至旬日,使贼匪得于集集埔聚众固守。迨十二月初五日攻克集集埔后,又迟至旬余,贼匪复得于小半天山聚集,据险固守,尚有二千余人,何啻与贼以暇耶)。层层涉持重,屡屡戒迟延。将士真宣力,领军可谢愆(据奏:林爽文余匪在于小半天山顶,拿立木栅,栅内垒石作墙。又将道旁大树斫倒,横塞道路。官兵踊跃用命,蚁附而上,杀死贼匪百余人。贼始窜回栅内,投石放枪,抵死抗拒。普尔普率先领屯练兵丁,攀倒木栅,贼匪登时溃散。各兵尽力追杀,枪毙贼目十余人、生擒贼目五人、杀贼二百余人。将士官兵屡次奋勇攻坚,实属可嘉!使福康安前次即乘胜迅追余党,岂能复聚为列栅固垒之计?而逆首当早就擒,官兵又何用如此涉险力攻。是直领兵者自取劳苦,而其咎亦无可辞也)。并行赏与饬,期速奏功全。
上元镫词(有序)
璇霄宝月,烛先天圆体围三;绮席华镫,暎不夜元音隔八。每以抚时抒咏,例成排岁为编。溯开什于摄提,逮昨年之协洽。积叠经三十七次(自丙寅始作镫词,至昨岁丁未,凡三十七篇),春色宜人;迤逦为四六八章(丙寅初唱八章,后间有四章、六章者。自辛未以来,每岁例作八章),岁华纪丽。大抵申祝庆占丰之念,亦以通西瀛北漠之情;播为豳钥之音,谱入象胥之译。多虽益善,数恐不鲜。兹者,丰楙迎年,申坚肇吉。环周六甲,开首祚于岁朝(今岁元旦甲子);规满一轮,候圆灵于元夜(十五日望)。雪封犊背,田间之嘉兆五行;浪帖鲲身,海表之军声三捷。人向光音天里,诗宜钧乐奏中。爰发在心之言,因为屈指以计:岁纪尚三之二届,虞书之倦勤;大衍得万有千合,羲经之积数。分章序卦,继岁连吟;平廿一而钵速响时,仄四三而珠嵌字里(六十四卦中,平声二十一,皆押为韵;仄声四十三,则于诗中见本字)。难因见巧,丽不涉纤。梁简文之咏卦名,偏非全举;宋严羽之胪诗体,古未前闻。奇画今开,干至比而成岁;哉生如兆,弦渐望以都圆。或能符羲、文、周、孔之全经,惟仰赖天地祖宗之纯佑。易生生而大备,律八八以相成。维五十三年之春,际三五,初摛镫咏;罗六十四卦之目,裁四六,乃制弁言。
屈指倦勤余八年,镫词六十四应全(每岁八章,是恰应成六十四章也)。每章拟以卦名什,副望恩惟待昊干。
上元每岁例西园,同乐新疆及旧藩。讵为(去声)怡情赏烟月,曰廑深意奠舆坤。
及时膏泽可教屯,光武宁当学闭门。弗藉舌人通译语(干隆八年始习蒙古语;二十五年平回部,遂习回语;四十一年平两金川,略习番语;四十五年因班禅来谒,兼习唐古忒语。是以每岁年班,蒙古、回部、番部等到京,接见即以其语慰问,无藉通译。元夕,命新旧诸番入同乐园,随观灯火,并燕笑联情,用示柔远之意),华镫联席共欢论。
元宵恰值望宵中(上元,本以正月十五得名,而置望亦有在十六、七者。今岁元宵恰值月望,更副嘉名),赏集东瀛西大蒙(近年上元节,锡宴观灯,朝鲜使臣亦令与宴。去岁,以该国有世子之事,命该使臣于元旦朝贺后,起程回国。今年,仍令随同新疆外藩入班与宴)。际此远来及近悦,敢夸化洽与功崇。
飞空星点达斯须,火树银花灿万株。占得羲经卦之五,云天宴乐曰惟需。千寻贯斗蛾辉丽,入照流虹鹤焰丹。恐涉矜张深自讼,胜分敬怠慎其端。
台湾耆定逮班师,休养群黎命妥为(台湾自逆匪滋事以来,良民逃避失业,深堪悯恻!去岁,已节次降旨,将五十二、三年台湾全郡并嘉义县五十四年地丁钱粮,概予豁免。今逆犯林爽文父母家属俱已拿获,该犯亦穷蹙窜入埔里社、埔尾一带,番社等协同围截擒拿,不难克期蒇事。而被难群黎,正当加意体养,一面命地方大吏妥为安辑,以副轸念)。今夕春台赏烟火,那能南望免遐思!
流云点缀幻晴晦,时有飞花落碧空。建国亲侯比(去声)之吉,顺时行庆月惟中。
上元后一日,叠去岁小宴廷臣诗韵
保障由来胜茧丝,任人偾事愧难怡(台湾地土丰饶,福建漳、泉、广东惠、潮等郡民人错处其间,各分党与,往往以私怨小忿,聚众械闘。官斯土者,祗顾肥其私橐,不以职守为念。封疆大吏,遇有升调缺出,更或用其私人,每致贪婪无艺,酿成事端。甚至起立会名,潜相煽诱,而地方官又复习为欺饰,颟顸了事,以致有林爽文戕官肆逆之事。此皆地方官平日不能为保障,而为茧丝所致。任用不得其人,窃用自愧)!捷音切盼达军报,翼节那能快赋诗?咨尔簪缨委佩者,体予焦旰愤宵时。今朝小宴权教罢,意弗纾兼惭执规。洗巢执属连称胜(自福康安、海兰察率领巴图鲁等渡海以后,旬日之间,诸罗围解;旋即攻克贼巢,拿获林爽文父母家属,所向克捷,颇快人意),惟是内山遁首囚(福康安于剿洗大里杙以后,未即乘胜追捕,以致逆匪溃而复聚,连次于集集埔、小半天山列栅抗拒。虽官兵亦即奋勇攻克,而逆首遁入埔里社、埔尾一带,日内尚未得生擒捷音,为之焦急)。未可网三施博爱,竟当芥一净遗忧。安民和众详画策,德道礼齐多恧差。七字两章讵容阙,拈毫聊付壁间留。
节后万寿山
名山游节后,佳景揽春初;虽未芳菲若,已看誾蔼加。芜茵依绿染,柳线向黄舒。忧乐无定处,仍斯盼捷书(自上元前一日,福康安奏于上年十二月十八日攻克小半天山后,逆首林爽文逃往埔里社、埔尾一带,生番头目等现在协力擒拿,谅无漏网之理。但距今旬余,尚未递到捷书,为之盼切耳)!
福康安折奏生擒逆首林爽文信至,诗以志事
大里灰摧破巢穴,频繁驰谕戒逍遥(福康安于上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攻破大里杙贼巢后,止云番社等协力缉拿,未曾奏及速即带兵乘胜追捕。诚恐事机少缓,生番等不知畏慑,未必肯上紧协拿,是以频降谕旨,深以迟缓为戒)。抚降缉众日无暇,执讯招番井有条(兹得生擒林爽文捷音奏至。据另折奏称,该处民人投出者络绎不绝,皆妥为抚辑。又于所执贼目,追究逆首去路;及招出各社生番,严切晓谕,令其协同堵截擒献。又令巴图鲁二十员、屯练兵丁数百名,改装易服,扮作民人,同淡水义民及社丁通事等,分投搜缉。遂于正月初四日,在老衢崎地方,将林爽文并贼目何有志等一同擒获。现在搜查余孽不遗。所办俱井井有条,可谓弗孤简用者矣)。究得生擒尽美善,不教余孽伏根苗。移师南指如破竹(又据奏:俟将北路搜查净尽,令各兵少为休息,即统率大兵肃清南路,擒拿贼目庄大田等语。贼首就擒,先声夺气,自当势如破竹;想续奏捷音,亦祗在早晚间耳),待捷音惟暮与朝。
仲春朔日,重华宫茶宴廷臣及内廷翰林等以平定台湾联句,并成四律
将谓东厢联句拋(福康安等于上年十一月初一日抵鹿仔港,旬日内收复诸罗;旋即攻破贼巢,林爽文逃入内山。意谓不日即可生擒,爰拟于新正九日,重华宫茶宴廷臣,即以平定台湾联句。乃迟至十六、十九等日,未得捷音、适以社祭、经筵诸典,还宫。今日未刻,恰于重华宫得军营奏捷,仍即于东厢命诸臣入宴,依例赏赉),捷闻获孽净三苞。正逢岁以二月朔,符合师之六五爻。仍此接茵试清茗,无须列几置丰肴。泰中恒凛不骄意,损满、益谦两语包。
台郡弹丸称要地,外通海国内闽疆。康熙始用庙谟定,雍正继稽吏治详。然以流民多杂处,遂教奸匪叛无常(台湾流寓,本多福建漳、泉、广东惠、潮无业之民,各分党翼,械闘成风,以致纠众不法;如往时朱一贵、吴福生及近年黄教、林耀、杨光勋之徒,不时窃发。然朱一贵而外,未若此番林爽文就擒,直待经年之久也);即予五十年中屡,未若斯番贼焰狂。
天地改云添弟会,外官可恨善为欺。渡洋涉险不知惧,牟利忘公总计私(向例,台湾道、府、厅、县缺出,本应督抚慎拣才守兼优之人调往;然远涉重洋,人情多惧。近乃廉知不肖之员,贪其地土丰饶,不以涉险为虞,转以得调为幸。而督抚亦不问其才具若何,率多用其私人。此辈莅任后,利欲熏心,遂置地方公事于不问;更或听断徇私,侵婪任意。小民无可告诉,每致私相构怨,聚众忿争;地方官又复化大为小,将就了事。甚至奸民唱立会名,酿成巨案,滋事戕官,实有由来。富勒浑雅德之抵罪以此)。及至事张难掩饰,徒称兵少窃嗟咨(地方遇有奸匪啸聚,文武各员果能乘其势焰未张,急为擒拿,不难立时扑灭;乃始则心存讳饰,及事不可掩,又复诿于兵少,不能剿除,以致贼势蔓延,良民遭其荼毒。斧柯之寻,深为可恨!然自古以来,致乘除易姓者,率出于此,而其君不知是可畏也)。致兹抑是谁之过?吾过吾惟自讼之。
界进生番本异伦,穷踪历险备尝辛(自林爽文窜入生番界内,福康安、海兰察等分路穷追,所向克捷,贼匪所剩党与,渐次歼戮殆尽。及闻林爽文逃窜打铁寮一带,于山沟树林内藏匿,福康安令官兵由后垄至中港,又自竹堑至桃仔园,穷踪历险,严密堵截,使贼匪等不致漏网稽诛,可谓备尝辛苦矣)。埋根踊跃资群力,执首绸缪赖一人(此次所派巴图鲁侍卫等及屯练黔、楚官兵等,无不踊跃争先,奋勇出力,实属可嘉之至!至福康安虑逆首惊惧自戕,不能生致,因派巴图鲁侍卫二十人及屯练兵丁数百人改装易服,同淡水义民及社丁通事等分投搜缉,遂于正月初四日在老衢崎地方,将林爽文并贼目何有志等先后擒获;是其预事绸缪,办理更为周至)。净北已知无后虑,剿南应易洗前尘(福康安等奏:俟将北路搜查净尽,即统大兵向南路擒拿庄大田等。想渠魁既已就擒,余匪亦当丧胆;肃清南路,更当势如破竹。统计福康安渡海以后,自鹿仔港官兵解诸罗围、打通斗六门道路、破大里杙贼巢、攻克集集埔、拿获林爽文父母家属,又攻克小半天山,并此次生擒林爽文,未及三月,可谓神速矣)。七闻鸿捷叨天佑(自二十二年后,平准夷、定回部、收大小金川、焚王伦、歼苏四十三、枭田五并此次俘林爽文,三十二年之中,凡七闻捷报;俱仰荷上苍眷佑,屡蒇肤功。今予年近八旬,经事既多,遂成畏事;思与亿兆同我大平,惟冀此后更无用兵之事,益当感激鸿慈,日深兢惕耳),感激惟深励惕寅!
平定台湾联句(有序)
海不扬波,奏凯入东风之律;春宜湑露,铭勋联左个之吟。廑筹三捷之军书,撮纪一编之方略。则有瀛壖外郡、闽峤南区,水带澎湖、山环番社。涛虽甚壮,门穿鹿耳之双;沙纵能飞,屿划鲲身之七。古未登于图牒,境尝限以要荒。自明季之多虞,初胜白羽;渐海邦之越禁,中据红毛。逮郑氏豺虎一方,传克塽貙罴三世。天宽地小,始虽示以招徕;飓息台消,终究归于宁谧。钦惟仁祖,平以庙谟;开一千里郡县之封,经五百年涵养之泽。蔗霜稻雨,地富畬耕;线路沙更,人私舶渡。莠稂或杂芽蘖其间;分漳、泉斗蛮触之军,指天地刑犬鸡之会。属畺吏有乖于抚驭,遂奸徒益啸其诪张。初启囊封,即为烛照。并班水陆,连鸡早策其退飞;相望北南,驽马果贻于中败。先遴能事,往易制军;命旧督以临疆,俾益权而守土。王鈇以律,必严偾师之诛;晋版不沉,益鼓义民之气。独任同心之弼,兼参常胜之英。百将抡雄,万人足敌。逆能转顺,义本取于惠安;速乃因迟,吉适符乎崇武(澳名,在惠安县境)。一日一夜,而遄飞鹢首;十荡十决,而旋解蚁封。枭昼暗而竹焚,马宵凌而溪渡。斗欹门坏,杙断里残。竭虎尾之上流,杵真投臼;遮狮头之穷境,网已周阹。涸鲋空游,水里社逃埔里社;窜猿无路,大半天连小半天。合父母妻一家之逆属全俘,举生熟野诸番而军威知慑。越海喜传露布,擒渠果致槛车。欣臻成事之全,益显投机之顺。维二月初吉,佳节适届乎中和,先(去声)三日之斋,昊贶式昭于右社。是役也,发粟米镠泉以饷,征川、湘、黔、越之师;民不知兵,价翻减市。蠲赋三年之外,酬勋五等之加。坚城创百雉之墉,大吏巡双熊之轼。殊民宅里,察吏蠢良;始完洗甲之功,乃入歌铙之曲。回忆天山二部、雪里两金,昔皆耆定以鸿成,今岂示夸于乌合?然而八旬纡策,五夜决几。轩皇教战,而雾不迷;光武发兵,而须为白。信赏必罚,是为驭将之方;众志一心,弥验入人者厚。禁中颇牧,八旗之子弟多材;澳外风潮,万灵之神祇胥佑。兵粮所过,岁未失丰;县里更名,事超闻喜。师行而已筹善后,警闻而预度几先。米聚沧溟,钥周春腊。皆宜胪兹钤策,被以宫商。用授简分第颂之茶,伫返旌劳饮至之酒。尔诸臣箴恬熙而奉上,毋啻侈韩愈准蔡之文;予一人笃敬戒以惠南,岂徒效周宣江汉之雅也哉。
不意妖氛煽海壖,擒凶蒇事逮经年(台湾逆匪林爽文滋事,据常青以前岁腊月二十八日奏到,兹福康安于今年正月初四日,已将林爽文擒获。幺■〈麻上骨下〉小丑,自初剿以至蒇事,盖已经年矣)。渐仁摩义惭惟我(御制),发虑出谋几在先(平定台湾一事,皇上预料黄仕简、任承恩必致误事,适李待尧以湖广总督于上年正月初十日入觐,即命其前往,总督闽浙,办理军储。而命常青飞渡台湾,专司剿捕。八月间,复命福康安为将军,调率劲旅,前往经理。军声大振,势如破竹,贼众溃散,林爽文旋即就擒。自始事以迄蒇功,无不由睿谟默运,决策几先,故能底定海氛,成功迅奏)。襟带南溟乃闽省,依毗外郡曰台员(台湾在东南大海中,距福州府省城一千余里,与漳、泉二府相直。明闫婴东番记,讹称台湾为「台员」,盖南音也)。肇开荆棘寇伏莽(台湾自古不隶版图,记载无考。明嘉靖间,流寇林道干掠近海地,为都督俞大猷所败,追至澎湖;道干遁入台湾。旋即弃去,至占城。是为台湾伏莽之始)(臣阿桂),旋据荷兰水跕鸢(台湾为海中番岛,自林道干遁后,海寇颜思齐于明神宗时,复据有其地;郑芝龙附之。思齐剽掠海上,倚为巢窟,乃有中国民人寄居之。其后,荷兰夷人取其地,因筑赤嵌城,即今之安平镇也)。谶应鸡鸣虽岛窃(王士祯池北偶谈载:明崇祯庚辰岁,闽有僧贯一掘地得古砖,刻古隶四行,其文曰:『草鸡夜鸣,长耳大尾』云云。未曰『庚小熙皞,太和千纪』。凡四十字。识者谓:鸡酉字也;加草头,长耳大尾,郑字也。以为应郑芝龙及子成功窃据,及本朝提督施琅克取台湾,郑克塽乞降之谶。盖自明季至我朝康熙二十二年,海氛一朝荡涤,此固国家清宁悠久之福,而天数已预定于古谶矣),武成犀射竟波平(本朝顺治十八年,郑成功内犯江宁,为我师大败而归。又经王师破其厦门旧巢,遂退逐荷兰,据有台湾,设郡县。康熙二十一年,总督姚启圣谋取之。明年靖海将军施琅攻克澎湖,郑克塽降,台湾荡平)。百年有五天瞻斗(康熙癸亥初平台湾,至上年丁未,历百五年。沐盛朝生息教养之恩,共深爱戴)(臣嵇璜),一府隶三星列躔(台湾克取之后,康熙二十三年廷议,开设府一,曰台湾,领县三,曰台湾、凤山、诸罗。至雍正元年,因诸罗距淡水厅道里辽阔,乃复分诸罗县北半线社地方,增设彰化县治)。土沃产丰骁粟蔗(台湾以海土肥沃,生殖滋丰,种植稻谷,并裁番薯、甘蔗等物,不事耘锄,坐享大有。不但本地足食、并可资赡内地。压蔗汁为糖,岁产二、三十万,商船购售各省,兼旁资日本、吕宋诸国),人庞奸杂长蚔蝝(自郑氏挈内地数万人外徙,迨后闽之漳、泉、粤之潮、惠相携寄居,无藉游民,往往偷渡,私垦近番隙地。地方官又置之界外,不能设法稽察,以致习于械闘,遂开弄兵之渐)。倡邪张鲁讹添弟(邪教设会结盟,最为地方之害。前年台湾杨光勋等滋事,所立会名,即系现今查出之「天地会」;起于干隆三十二年,以大指为天、小指为地,凡入其教者,用三指按心为号。乃彼时地方官改作「添弟」二字,化大为小,规避处分,以致养痈贻患。一经圣明指出,真洞烛隐微矣)(臣和珅),投溺卢循妄得仙。管动葭灰竿始揭(林爽文倡会聚众,自外生成,于前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啸聚起事),腊沾麦雪牍来传。是何蠢尔竟敢尔(臣王杰),即以未然知必然(提督黄仕简闻匪犯滋事,即带兵渡海;任承恩亦自请带兵进剿。朕阅其奏报情形,殊觉张皇,盖由黄仕简病后精神昏瞀、任承恩少不更事,早决其不能妥协办理,刻期蒇事)。仕简(黄)病昏已(上声)弗奏,承恩(任)观望彼迟前(黄仕简、任承恩渡海之后,节次据奏,分兵堵御,并不埋根首进。及常青至彼,始知黄仕简果以老病昏愦,一筹莫展,又不自行陈奏,候予调度;而任承恩株守鹿仔港。一南一北,互相观望,遂致坐失事机)。府城遂梗南北路(凤山于二月内收复之后,总兵郝壮猷寻又恇怯败归,黄仕简在南路安坐不救;任承恩又不能整顿兵力,自北而南。于是贼匪肆出,南北道梗)(御制),贼势翻搘左右甄(贼首林爽文等闻官军顿兵不进,复团聚斗六门,谋犯诸罗。而贼猷庄大田等复滋扰凤山一带,窥伺府城。五六十里间,蜂屯蚁聚,官兵反为牵制)。诸将懈心权忌贰(军营将弁,因黄仕简、任承恩互相观望,无所禀承,亦遂懈弛,不能上紧追捕),多兵分背气难联(征剿台湾兵丁一万三、四千名,经黄仕简等分统,零星派拨,不相会合,乃以兵单固守为辞,坐失事机;诸臣偾辕之咎,实无可逭)。军枢屡谕洞观火(上深鉴诸将事权不一、恇怯推诿,屡颁诫谕,以观后效;远隔重洋之外,洞若观火)(臣刘墉),师律一新甚改弦(黄仕简、任承恩节次奉旨督饬,乃始终坐守迁延,不能奋勉;因命将二人革职拿问,解京治罪,以伸军律)。诚负重恩老且惫,犹矜先志世仍延(黄仕简、任承恩获罪重辟,实所应得。乃皇上犹念黄仕简力疾渡洋,其按兵株守,皆由老病昏愦;至任承恩之父任与前在金川阵亡、伊兄任承绪亦因救火伤毙,父子皆殁于王事,承恩又尚无子嗣,是以俱从宽不予勾决)。能臣濒厦旌麾驻(李侍尧既奉命督闽,即驰赴厦门驻札,筹办兵饷)(臣绰克托),旧督临疆节制专(常青既交督篆,即渡洋至台湾郡城,督率将士,分路进剿)。锡舍赏因占面革(贼目庄锡舍带领二千余人,悔罪投诚,杀贼自效,因赏给守备职衔。嗣后屡次随征受伤,晋擢都司职衔,以示奖励),壮猷诛盍誓躯捐(官兵既复凤山,总兵郝壮猷领兵守卫,自当效命捐躯;乃以贼多兵溃,败回郡城,怯懦已极,因即命于军前正法。并伸谕绿营将士,俾有勇知方,临阵奋往)。系累匪目危城复(臣董诰),保障群心士气全(常青抵台湾后,意欲先清南路,再往北路会剿。乃贼计狡黠,佯为窥伺府城,实则并力攻逼诸罗;围城至半载之久,兵民一心悉力守御,城赖以全)。立炮四门雷隐隐(克复诸罗时,即相度形势,分兵札营于县城四门外要害之处,安营设立炮位。贼众叠次攻犯,俱为官兵击败),决溪一道浪溅溅(时贼将八奖溪用土石塞壅,激水泛溢,以阻援兵来路。官兵挖通填溪之土,放水顺流,杀贼无算)。攻严力拟凭蹄躈(贼用大木车中装枪炮,挽以四牛,分路冲突,俱为官兵设法抵御(臣德保),战锐民皆具粥饘(诸罗被围日久,兵食渐乏,城内外绅耆铺民挑送饭米凉水,供给军士;又牌腹村义民,亦运粮接济。其急公踊跃,甚属可嘉,屡经降旨褒赏)。拜井欲同耿恭矣,呼庚何异叔仪焉(诸罗久困数月,军糈日形匮缺;而魏大斌等所运火药、银粮,又复被贼拦截,不能前进。城中军民忍饥堵杀,矢死固守,较之昔人拜井呼庚,更为迫切)!两军屡敕为速救(诸罗待援甚急,恒瑞、普吉保二人以盐水港、笨港地方紧要,且虞后路无继,不可轻离为辞。因再四剀切驰谕,令其速统大兵往救,接济粮饷铅药,以解围城之急)(御制),一览来章动轸怜(诸罗被围久,上谕柴大纪酌量情形,难支不妨整队而出,捍卫义民,毋致为贼戕害;不必执「城存与存、城亡与亡」之义。柴大纪覆奏,以城内数万生灵,不忍委贼毒手,立志坚守,忍待救援。上披章为之堕泪,即降旨封为义勇伯,前以示轸恤之恩,后以励忠荩之气。大圣人大公至正,因时因事,不俟权衡,而无不悉协)!魏大斌援围未解(先是,魏大斌带兵援应诸罗,在鹿仔港被贼拦截。其后,虽沿路剿杀,得以前抵县城,而一切粮饷、火药未能同时运到,路途仍被梗阻。魏大斌庸懦无能,转为诸罗增添食口;因即与罢斥,留于军营效力赎罪),蔡攀龙捷信俄迁(魏大斌既不能攻克诸罗之贼,常青又令蔡攀龙带兵往救。前据李侍尧奏称,蔡攀龙等分队进剿,直抵县城,复自贼中杀出府城至诸罗,道路已通等语。孰意竟属讹传,盖海上风闻未能得实也)。地瓜且啖饥肠奋(诸罗城中乏食,兵民皆以地瓜、花生、蕉根、野菜、油■〈米凡〉充饥,犹能忍饿杀贼,意气弥奋)(臣福长安),莿竹终完望眼穿(台湾郡县,向无城垣,皆以密编莿竹为之。而诸罗终能固守,御制诗有「望眼已穿待援来」之句)。大义夙明褒尔众,深恩已久入人坚。获嘉闻喜县名志(上以诸罗义民、员弁、官兵,激发忠义,同心固守,实堪嘉奖特旨改县名「嘉义」,以示风励)(臣彭元瑞),通德旌贤里额悬(上以广东及泉州义民,随同官兵杀贼,接济军粮,深知大义赐广东义民额曰『褒忠』、泉州义民额曰『旌义』,各颁额悬其里门)。但解贪财售贼米(据李侍尧奏,诸罗虽尚梗阻,各庄民人贪利,乘夜运米入城粜卖。其贼营胁从之人,亦有私将粮食卖给百姓之事。可知贼匪多由迫胁,并非出于本愿也),预加施惠免民钱(上念该处民人被贼扰累,不能及时耕种,生计维艰;节次加恩,不特本年应征钱粮免其输纳,并将来年钱粮,亦特予蠲除。令将军总督等遍贴誊黄,务使家喻户晓)。济师请使遥情爥(臣喀宁阿),筹将知人睿虑渊(常青奏请添兵,并请派大员督办军需;上鉴知其自恐不胜任,欲另简大员督师之意,因念福康安久娴军旅,堪当此任,即降旨令其驰赴行在,亲授方略,命为将军,前往督办)。召募涣其群授策(上以粤东与福建境壤毗连,水土相宜,降旨令李侍尧、孙士毅于漳、泉、潮州等处广为召募,既可就近听拨,而附近游手无藉之人,得以充伍食粮,不致被煽为匪,最为要策),胁从赦勿治腾笺(逆匪纠众肆扰,本属罪不容诛。第其中被胁民人原非本愿,上念其践土食毛,均为国家赤子,不忍悉予骈诛;申谕胁从罔治,以安反侧)。戎行起粤、黔、湖、蜀(先是,常青以贼势猖獗,必须厚集兵力,节次奏请,福康安亦以为言。因命先后拣调四川屯练二千、广西兵三千、湖南兵二千、贵州兵二千,陆续分起前赴军营协剿)(臣胡季堂),储糈浮江汉海川(台湾向来产米最多,内地资其接济。近因贼匪滋事,转藉内地运送军粮。因念闽省米必昂贵,降旨令江南、浙江、四川、江西、湖北先后运米百余万石,俾民食充盈,市价平减)。熟计事难庸旅了,改图功俾重臣肩。百巴图鲁驰骁将(朕既命福康安、海兰察迅赴军营,仍带同巴图鲁百余人前往)(御制),万林爽文空鹘拳(古称勇士一以当百,今巴图鲁皆系选锋劲旅,久经行阵,又得奋勇带兵之人,是巴图鲁百人,即可敌林爽文万人而有余矣)。矧彼鸱张乌合伍,逞于蚓穴蚁封边。伪官护驾猴新沐(义民王守等擒获贼党寥东,搜出黄旗一面,上书「护驾大将军」伪职字样)(臣金简),废弁都司蜴善缘(贼党彭喜曾任澎湖守备署都司,以军政黜革;素与贼匪林小文相识,遂纠约入党,于淡水之白湖抗拒官兵,为副将徐鼎士所执)。坐即索钱原惯蠹(彰化县蠹役刘士贤因事革退,受伪职为海防同知;遂坐据官署,横索诸富户钱物。寻为义民等縳献),跛惟运米亦怜蚿(匪伙王坑郎跛一足,贼目庄大田以其不能履阵,且曾为凤山县征粮胥役,乃令专司运米)。幻谈测字口召祸(有连清水者,素以测字为生。贼陷凤山时,遂从贼,为伪军师。及俘获解至,叠加讯鞫,祗自承为贼测字云)(阿扬阿),诡托画符女起祆(番妇金娘,向习画符治病,林爽文纠之入党,伪封为女军师一品夫人。诡称能以符咒召役神鬼助战,不受枪炮;每于贼中鸣鼓持剑,口念咒语,以诳贼众)。旗子虚分二百杆(据金娘供称,庄大田党伙共有万余人,分设旗二百余杆),番银箕敛一千圆(王坑郎尝为贼目庄大田敛番银一千圆,以资其用)。虫沙立化辜咸伏(自伪将军廖东以下各贼匪,先后俘送至京,咸置之法)(臣李绶),魁首阵羁法置骈(贼目赖树,受伪职为顺天北路大将军,拒官兵于淡水之新庄。擒获于阵,与彭喜等俱槛送至京,伏诛)。巨旆启行金气肃(福康安召至行在,具授方略,即由京师率巴图鲁侍卫章京等启行,时在八月之初),长缨破浪汐程便。祥符崇武鹢中舣(福康安配渡放洋后,复又在崇武澳守风。澳名「崇武」,适符破贼吉兆)(臣惠龄),赐予平安螺右旋(福康安远涉重洋,为国宣力,特将内府所藏右旋白螺,赐令携带前往;俾吉祥安稳,用资利涉)。秋发冬臻晓并夜,舟发(?)风候海连天。视如迟乃欣成速(福康安于八月初旬自京起程,九月内由厦门登舟开驾,旋于大担门守风。比至开行,又因风阻,未能径渡,收泊崇武澳。至十月底,始由崇武澳放洋,一昼夜即抵鹿仔港;虽守候稍迟,而放洋后平安迅速。询之船户,佥云向来所未有)(御制),止本齐还到匪偏(前经派调四川屯练及广西、贵州、湖南等省兵,陆续前往。福康安在舟守风,旬日,四川、广西之兵已先后齐抵厦门,即随福康安同时渡海。其贵州、湖南之兵,亦接踵而至。是福康安候风待渡,正可俟官兵齐集,即此足为成功预兆云)。表楔天妃灵肸蠁(此次往台湾官兵及粮饷、火药,均由海道配渡,仰赖天妃助顺。「灵贶聿昭」,特蒙御书联额二,分于天妃本籍兴化县及厦门海口庙宇悬挂,以答神佑),登坛大将壁新鲜(福康安于十一月初一日抵鹿仔港,即将旧驻营盘择地迁札,号令严肃,军中壁垒顿为改观)。用材职吏与乡举(诸罗县举人郭廷机、彰化县举人曾大源、职员杨振文、监生林文会等,因避贼至厦门,素为台湾民人所信。其家中庄佃甚多,可以设法遣人离间贼党。福康安于抵厦门时,即传见郭廷机等,优加奖赏,带往军营,谕令妥密办理,功成后许以请旨优加录叙)(臣谢墉),利器厚刀偕火铅(福康安于候风时,将应用一切军器,妥为制备;复多制火弹及厚背利刃斫刀,以资攻毁贼寮之用)。八卦山初及锋试,廿人哨早已旗搴(八卦山在彰化县城之西,地势较高,距大里杙三十余里,为前往贼巢必经之地。福康安到彼,预筹进兵道路,先令海兰察带领巴图鲁侍卫章京等二十余人,至八卦山一带详悉跴探。径至贼卡迎杀,贼匪四散奔逃。海兰察率领巴图鲁等枪箭齐发,毙贼数名,生擒贼一名,余贼溃逸。又经预派土守备色穆里雍中等,带领屯练降番在竹园埋伏;遇有贼匪执械下山,当经屯练等擒获,割取首级。是日,贼匪见官兵甫到,即能以少击众,屡有斩获,无不闻风震惧即北,已有摧枯拉朽之势矣)。化龙守垒遮防密(福康安自鹿仔港进兵,即派总兵李化龙在彼驻守,严防后路,俾无后顾之虑)(臣达椿),舒亮寻巢声势牵(先是,徐鼎士拟由北淡水大甲溪一路,夹攻大里杙。福康安至鹿仔港,即派舒亮带兵往会徐鼎士,声言直攻贼人巢穴,以牵缀贼势。大兵乘锐直抵诸罗,所向克捷)。五队埋根龙豹合(大兵援应诸罗,分为五队。福康安与海兰察、鄂辉、普尔普、穆克登阿、普吉保、额尔登保及巴图鲁侍卫章京等分队带领,互相应援。将义民分为两翼,跴探道路村庄;遇有贼人抄出,即分投截杀。部署甚为周密),两庄犄角鹳鹅翩(十一月初六日黎明进兵,福康安、海兰察带领巴图鲁侍卫章京等冲入贼中,贼匪退入竹林。复于仑仔尾等庄,纠集数百人或千余人,蜂拥前来抗拒,从中横截官兵;福康安已预为布置,令鄂辉、穆克登阿带领屯练降番,扼住右首东庄溪桥,普尔普、春宁等带兵堵截左首各庄,贼众力战良久,遂将道路立时开通)。双溪(口)、三块(厝)惟荒土(臣伊龄阿),游厝灰磘少剩椽(福康安一面商令海兰察酌带巴图鲁侍卫章京等及奋勇官兵,长驱先进,直抵县城;一面将沿途贼庄尽行攻剿,遂攻克双溪、三块等处数十贼庄,并将房屋、寮廍烧毁净尽)。危境顿安欢纔迓,褒言才听感而涟(海兰察等沿途奋勇杀贼,所向披靡。进至牛椆山,贼匪阻溪自固。官兵直越溪河,冲过贼阵,抢上山梁,攻克竹栅,贼匪纷纷逃窜。即于十一月初八日酉刻,至诸罗县城。福康安所带官兵连夜前进,复连克贼庄,痛杀贼众。城中义民踊跃出迎,欢声震地。福康安带兵入城抚慰,将守城义民等优加奖赏,抚辑良民,各安生业。数月之围,一朝而解,官民等无不共庆更生。此时,始得闻节次褒嘉谕旨,感激或至泣下)。西沿洋尽经收荡(诸罗贼匪人数众多,从山麓以至海滨,大半占据。诸罗围解时,官兵奋勇截杀,自县城迤西至濒海村庄,全已收复,贼众扫荡无遗)(臣阿弥达),北入山应捷翦虔(诸罗围解后,余贼多在迤北近山一带潜匿。经福康安、海兰察等,分兵搜捕,跟踪歼僇,毙贼无算;遂将兴化店至员林等处贼庄,悉数攻克)。斫柴焚寮迅顷刻,骇麕伏雉看骈阗(诸罗至斗六门一带,中有大排竹等庄,系贼匪常聚之地。贼人于各处要路,搭盖草寮、安设栅柴,抵死抗拒。经大兵分路追剿,将贼人寮柴全行焚毁,贼众四散奔逸,后路为之廓清)。门开斗六逼大里(斗六门为贼人久据之地,十二月二十日,福康安、海兰察等带兵分队进剿将中林、大埔林、大埔尾等庄同时攻破,追杀二十余里,遂由庵古坑直至斗六门。贼匪聚集甚多,悉力抵御,官兵四面进攻,斫倒竹围,痛加歼杀,贼众纷纷逃窜,当将斗六门收复。即日整兵,为进捣大里杙贼巢之计)(御制),街越螺双搤水连(斗六门收复后,各处村庄番社震慑军威,投出者甚众,并愿随同剿贼。经福康安派员带领前往,将西螺街、东螺街搜捕余匪净尽。贼首林爽文自诸罗败窜,福康安等即由水沙连至大里杙一带,由路跟踪追捕)。逆眷躏牛尘乱辙(官兵自水沙连过大溪,见沙上车辙纵横,知系贼人搬眷入山之路,穷追。见贼数千护车行走,官兵痛加剿僇,车牛中炮惊逸,自相践踏,死者不可胜计),叛徒跃马落惊弦(贼目蒋挺在山刃梁骑马执旗,指挥放枪,据险。海兰察直前驰射,中其髀,获之)。沿途倏净平台近(官兵向大里杙进发,沿途剿虎仔溪、万丹庄、南投、北投等处。十一月二十四日至平台庄,距贼巢五里)(臣阿肃),径渡何虞带水潺(大里杙南溪河水势甚深,将军策马直渡,兵弁等俱争先涉水,奋勇搅杀)。竹栅土城犹纸耳(贼巢倚山绕河筑土城,内设竹栅二重,其外沟磡层叠,为守御之计。官兵初到,贼于城上放炮,乘我兵尚未到齐,拥出万余,舍命前扑。巴图鲁等枪箭交发,屡败不退。往返五、六次短兵相接,剪戮贼匪甚众),民鏖旦划乃歼旃(自二十四日申刻,彻夜力战,矢无虚发,歼贼无算;官兵伤者仅数人。至二十五日卯刻,官兵与贼一面接仗,将军率巴图鲁侍卫章京于西、北两门分路进攻,一拥而入,将大里杙全庄洗荡。林爽文以夜拒官兵时,潜携逆孥宵遁。擒伪职刘怀清、何从龙、林茂等,获炮百六十余、毙二百五十余、粮六千石、牛八百头)。溪横浊水夷千垒(逆首林爽文自大里杙窜后,由番社逃窜集集埔、大坪顶一带,往来水沙连内之水里社等处;而集集埔为入山要路,林爽文预为退守地步,临溪设卡,据险死守。福康安于十二月初五日至,其地形势斜狭,南北两山,中横大溪一道,即虎尾、东螺两溪上游,地名浊水溪。贼阻溪自固,在斗磡上垒石墙塞路;即派普尔普等由山路进攻,福康安、海兰察带巴图鲁等分路至溪边。贼万余,蔽墙发火器。官兵排枪前进,兼用大炮轰击。相持良久,海兰察等乘马浮过,官兵奋勇泅渡,枪箭齐发,毙贼甚多。官兵屯练攀援而上,直摧贼垒,贼溃。追杀十余里,将集集埔贼营剿净,并毁浩准角草寮千余间,擒斩及滚溪之贼,不可胜计,进追至生番隘口)(臣胡高望),天半高川碎一卷(据奏称,跴探贼踪之社丁、社敷及投出贼目阮和等禀:林爽文逃后,余孽尚不下二千人,蚁聚小半天山顶,距险死守。福康安随领巴图鲁等,于十八日分进,丁夜绕过大山至小半天山麓,时已黎明。该处树密草深,路径逼窄,攀藤方可登陟,贼于山顶立木栅、垒石墙,并伐大树横塞径路。官兵攀援进至半山,贼众压下,势甚豨突。将军传谕:以山路险恶,无可驻足地;至此仰攻,有进无退。弁兵等俱踊跃用命,不避枪炮,蚁附而上,打死贼匪百余名,余贼抵死抗拒。攻至已刻,普尔普率官兵等拉毁木栅先登,贼众实时溃散。追杀贼目十余人,生擒五人、杀贼二百余人,夺获器械、枪炮、铅药、马牛、米谷无算)。产逆坐为枭种累(林爽文贼巢既破,窜入埔里社、埔尾一带,其父母家属,遁入水里番社。福康安令社丁、社敷设法弋献,果即按名擒获解京。上先谕逆首之父林劝,虽律应缘坐,然究不忍因子而罪及其父,尚可法外施仁,贷其一死。续据奏,林劝亦曾商同把守隘口,抗拒官兵。且林爽文曾将义民首黄殿邦祖父坟墓发掘,使其父林劝早故,亦应与其祖先坟墓一并发掘,挫骨扬灰。况现在同系谋逆之人,其罪自无可宽。经军机大臣法司定拟具奏,林劝应依律凌迟处死;当即奉旨依议。仰见用法明允,权衡至当),替身空仗兔谋颠(先据福康安奏:林爽文每日易衣换马,并预求面貌相似者数人,以为替代脱身之计。及官兵分路穷追,擒获假装林爽文之赖达,讯出该犯本欲向北逃窜,见围截严密,潜往打铁寮一带,山沟树林内藏匿。是逆犯诡谋兔脱,转露行踪;天理昭彰,洵为不爽)。张罗直到番穷社(福康安既得贼踪,遂由打铁寮追至炭窑地方。又询知该处出山,即系海岸;虑其入海潜逃,派兵出后垄至中港、竹堑、桃仔园沿山密布,几于人踪罕到之地,可谓周密矣)(臣吉梦熊),易服真疑贾列廛(福康安令巴图鲁将弁等分路围截,复恐逆首情急自戕,因拣巴图鲁二十员、屯练兵丁数百名,改装易服作民人商贾,同义民差役社丁等分投搜缉)。喜报遂闻成槛絷(自逆首窜入内山,福康安等四路穷追,并派熟谙路径之义民,入山跴缉;一面晓谕狮子头社以北、三貂蛤仔栏社以南各生番协捕。该犯已成釜底游魂,逃窜无地,正月初四日于老衢崎地方将林爽文并贼目何有志擒获;寻又获林琹、陈传、吴万宗、赖其珑等四名,均系有名头目。固由其罪恶贯盈,难逃显戮;实乃圣主仰契天眷,机顺事全。遂得生擒逆首,槛絷来京,按律伏法,以彰国宪,而快人心),孚人争看用徽缠(恭读丙申御制平定金川受俘诗「真首函呈非或首,生人组絷是孚人」之句,并论「俘、馘」二字义,以「馘」字从或、从首,或者疑辞,函首以献,真伪在疑似之间;至「俘」字从孚、从人,孚者信也,执人以来,实为可信。六书会意,具有深义,一经阐析,昭若发蒙。今林爽文生擒就俘,深庆幸)。堪嗔僭号同一贵(台湾匪徒,屡见滋事,不过械闘拒捕,旋即伏辜。惟林爽文与朱一贵二贼敢行僭号,真神人共愤,天理所不容也)(臣叶观国),最快生俘异道干(海寇始于林道干,与林爽文,逆贼同姓;而败遁逋诛,由明军政多疏,异于今日之鬯国威而崇实绩也)。撇捩允资众军勇,勤劳实藉两人贤(前此,台湾进剿之兵不为不多,特以领兵不得其人,皆致懦怯。自易将以来,转怯为勇,新调之兵更为生力,一鼓作气,声势倍增;巴图鲁等首先摧陷,克成大捷。是役正事兵将,均堪嘉奖;而调度有方,奋勇无敌,则福康安、海兰察二人实为首功)。愧无遑那筑京观(御制),役弗淹谁阻濑船。并自侯封俾爵晋(福康安、海兰察等,至鹿仔港,不俟贵州、湖、广之兵到齐,即先鼓勇深入;诸罗围困数月,一朝而解,城中数万生灵庆获更生,自应厚加封赏。二人本系侯爵,福康安晋封一等嘉勇公、海兰察晋封三等超勇公,以示宠异),叠加勇号待功竣(军营将弁中奋勇出力,如梁朝桂、袁国璜、穆克登阿、官福等二十余人,已节次赏给巴图鲁名号。其余出力员弁,俟大功告竣,再令福康安查奏,交部优叙)。四团服采荣颁衮(福康安、海兰察等攻克大里杙之信,先据李侍尧探闻驰报,当经奉旨将福康安、海兰察二人优奖,并先赏给四团龙补褂、红宝石帽顶。嗣福康安奏至,即加晋公爵)(臣王懿修),再晕冠翎宠珥蝉(常青初至郡城,调度一切,甚为妥协;柴大纪力捍围城,不辞劳瘁;李侍尧、孙士毅料理调派官兵及运送粮饷等事,周妥迅速;梁朝桂前在金川带兵奋勉,此次剿捕逆匪,复打仗出力。并先后蒙恩赏戴双眼花翎,以示嘉奖)。职领武文巡节莅(现在逆匪荡平,地方弹压及吏治戎行,皆资整顿。特奉谕旨,令该省督抚及水陆两提督,每年轮值一人,前往稽察,着为定例),任需道俯御屏铨(向来台湾道府缺出,俱由督抚奏调。该督抚等因其地土丰饶,每有瞻徇私情,不问属员才具能否,举请调补,俾得侵渔肥蠹;所调之员不以涉险为虞,转以得调美缺为喜,于吏治大有关系。现今奉旨:嗣后台湾道府员缺,均由吏部临时请旨简放;仰见澄叙官方至意)。漳泉分籍田分宅(台湾地方屡有奸民聚众械闘之案,皆由彼处多系漳、泉两郡民人居住,两郡之民素有嫌隙,其里居田土互相错处,往往纷争构衅,酿成事端。前经奉谕,预令福康安于办理善后事宜时,除各处义民随同官兵打仗杀贼者毋庸迁徒外,其贼匪庄田业经入官,应召募居民及与贼匪同住一庄民人,虽无从贼实迹,而心持两端者,或趁此兵威酌为迁移,令籍隶漳、泉之人各为一庄,俾免争竞)(臣茅元铭),郡县增城石或砖(台湾郡县城围,向用竹木编插,不足以垂久远。康熙年间,朱一贵滋事平定后,总督满保首议及建城;维时以其地处海外,无城虽难以防守,然失之易、复之亦易,是以未经建立,以省烦费。此次林爽文纠众猝起,攻劫彰化县城,究由莿不能防御所致。圣意以当日未及建城,与其失而复取,徒烦兵力,曷若设城固守,更为有备无患。曾谕令于事定后,将郡城、厅县酌量建城,以资保障。或设立窑座,用外砖内土之法,如式砌造;或就彼处开采石料以代砖工,尤为便易)。绣使罢差台制改(向例,每三年一次奏派满、汉御史各一员,巡视台郡。御史职任较小,且由京派往,未能备悉地方情形,易为欺蔽,未免有名无实,特奉谕停止)冬卿衔命土功涓(上以工部侍郎德成谙练工程,现在台湾府厅县应改城垣,令其驰赴该处,会同巡抚徐嗣曾勘估办理)。牛区外界询前事(雍正时,总督满保着有「经画疆里」一书,内称『台湾地土广饶,糖、谷利溥;再过四、五十年,内山山后皆将为良田美宅。若划定疆界,不许往来耕种,势难禁止』等语。自近年杨景素议立界限之后,将界外良田美产转畀生番;生番不事耕种,内地无业游民窃渡偷垦,地方官诿之界外,不复稽察。于是,奸匪尤易藏匿。因传谕福康安、李侍尧等,取书内所论确中利弊之事,不妨参酌采择,务使归于尽善)(臣钱棨),蟫拂东征鉴旧编(上偶阅蓝鼎元「东征集」,于康熙年间平定逆匪朱一贵时,谓诸罗地方辽阔,应添设官弁,以资防守;至雍正二年,始分设彰化县。上以该处迄今又阅六十年,土地、户口日加增辟,酌量情形后,应须添设文武员弁控制抚驭之处,谕令福康安剿贼竣事后,相度形势,会同李侍尧等筹酌。并查蓝鼎元履历。仰见皇上好察迩言,寸长必录;而几余披览,触处贯穿,非寻章摘句所能仰窥万一)。知彻微彰爻系蕴(自台湾用兵以来,凡命将、策兵、筹饷、蹙贼诸事,皆由皇上乙夜精勤,先事知几,乃得大功耆定。复念周易系辞所云『知微、知彰、知柔、知刚』之义,平日用之,内以正心、外以敕政,而更慎于用兵之际。盖文王于豫之卦辞,是取于建侯行师;而周公于六二爻辞,则曰『介于石不终日,贞吉』。孔子系辞曰:『见几而作,不俟终日』。三圣人义蕴无所不通,而行师之贵知几,尤为明切。避暑山庄正殿后室,圣祖题为「依清旷」者,实上年筹机宣议之地。因于外檐额以「四知书屋」,更于寄情山水之中,有会于熙政诘戎之本。阐义作记,煌煌大文,羲画轩韬,理通一贯矣),理征迟速典谟篇(御制识事文,详述自逆匪滋事以及大功速蒇,中间迟速之机,莫不炳照几先,洞彻事后。所谓「迟在任事之外臣,而速在筹策之予心」二语,与御制「迟速论」相为引伸。至维敬与明,秉公去私,为用兵之本,弗啻典谟矣)。希闻自古机操券(臣严福),更愿从今燧息烟(兵不易言用,至不得已而用之。惟信赏必罚,示以至公;授策量能,本于至明。而且午夜披章、辰朝盼捷,尤必辅之以勤,方能集事。盖知其不易而慎之,而后可以言兵、可以息兵。予尝有「从今更愿无兹事」之句,近作识事语指归此意,盖慎之也)。逭赋蠲租施后惠(上年春间,念台湾地方遭贼匪滋扰,小民必误耕作。九月后,据柴大纪奏,诸罗义民踊跃急公情形,先后命将台湾全郡五十二年、五十三年应征钱粮,概免征输。十二月,复据李侍尧奏,台湾各属,本年应征兵谷十九万九百余石及耗羡租税银六万九千余两、粟一千八百余石,请分作四年带征,亦令全行宽免。近又念漳、泉等府属应付官兵及粮饷、军装等项,虽俱动用官帑,不无有藉民力。并降旨将泉州府属之晋江等四县、漳州府属应付官兵八县,应征钱粮,蠲免十分之三;其浦城、崇安、建阳、建安、瓯宁、南平、古田、闽县、侯官、福清、莆田、仙游等十二县,蠲免十分之二。至福鼎、霞浦、福安、宁德、罗源、连江、光泽等七县应征钱粮,缓至五十四年麦熟后征收。俾闾阎间境已安全,而泽余休养,以示有加无已至意),殃民纵吏悔前愆(台湾远隔重洋,地土沃饶,向来地方官既以牟利为心,而督抚即藉为市惠之地,全不以地方公事为念;甚至听断徇私,贪婪无艺。于是奸匪得以借口滋事,劫县戕官,酿成巨案。此固由历任督抚任用匪人所致,而予亦不能不自引咎也)。联吟志过非志喜,志鬯国威万里宣(御制)!
·御制诗(三)
仲春社稷坛礼成述事
祈固重于谢,勤春每阙秋(每岁,以秋狝幸避暑山庄,是以仲秋吉戊,未得躬承祀典。然祈重于报,春祭,每亲诣行礼)。春膏叨厚泽(上冬,各直省雪泽俱优;惟近畿得雪数次,未为沾渥。上元节前,大雪盈尺,心实为慰),秋获吁丰收。晋玉摅心悃,系缧俘首囚;不堪陈献典(古者,振旅毕,大币献集以祭社。兹逆首林爽文虽已就执,槛送来京,然以幺■〈麻上骨下〉小丑,罪贯满盈,自应伏辜,岂堪举陈献典?惟仰荷神庥,得以遄速蒇事,实深感惕),总是沐鸿庥!
仲春瀛台即景
右社躬禋蒇礼成,遂临西苑祭衣更。载阳仲月欣佳景,素尚双文仰圣情(「素尚齐数典」,避暑山庄皇祖所题额。是日,传膳视事于此)!堤柳梳风黄欲绿,盆梅培雪泽为荣。驿章裁夺那知倦(今日接福康安奏,审讯林爽文及筹往南路擒拿庄大田情形,并各省奏折颇繁,纤细俱经裁夺。虽批阅移时,而矢愿孜孜,亦不以为倦也),纤细胥存公与明。
李侍尧奏报台湾情形,诗以志慰
北路贼已靖,南路师方进。军邮隔十日,复盼佳立信。兹接督臣章,吏民胥致闻(李侍尧奏:据同知杨绍裘正月二十七日禀称:现在府城附近各乡,已无贼匪;惟南路水底寮、金京潭等处,尚有潜匿,官兵分投搜捕。所有附郡义民,俱令归庄耕种等语)。剿贼连得胜,寇已远城郡。民回耕其田,夏收望以瞬(李侍尧又奏:二月初六、七等日,据船户自鹿港回至蚶江者称,自林爽文拿获之后,鹿港各庙社演戏谢神,殆无虚日。附近田亩已种一半,其被难归庄之民,现亦及时播种等语。转瞬夏收,台湾民气可以少苏矣)。复接署抚奏,春膏获称顺。麦苗已畅发,可卜收成物(又据护巡抚伍拉纳奏,各属禀报:自上年十二月初三、四以后,各得雨三、四次。又建安、瓯宁、浦城、建阳等县,十二月二十二、三日得雪积厚二、三寸不等。其福州、兴化二府属,于正月中旬亦得雨,甚为沾足。当此二麦长发之际,有此渥泽滋培,是闽省内地收成亦可豫卜。大兵之后,丰登有望,感沐天庥,弥深兢惕)。兵后岁获登,蒙天庥益慎。翘思擒次凶,捷布至惟迅!
崇禧观瞻礼
崇禧古观枕津河,一纪春秋此重(去声)过。惬意蒙庥锡海晏(月初,据福康安奏,已将逆首林爽文生擒,槛系来京,固已仰荷天庥。尚冀南路并将庄大田亦即拿获,以靖海疆,而安黎庶耳),肃躬瞻礼吁时和。藐予深感恩骈叠,上帝高居示郁罗。万物有心天普鉴(天在人人心中,随方示象;固难议祠宇之各处多有也),难拘礼议畤祠多。
福康安奏报生擒庄大田信至,诗以志喜
正殷捷信盼连朝,忽接佳音至自遥。鹿耳、鲲身防海逸(庄大田在凤山一带,距海甚近。初虑该匪情急遁入海内,追捕更难得手;转不如林爽文窜至内山者,尚觉人力可施也),柴城、琅获山跳(此次福康安多方筹办,令巴图鲁等各带官兵,分队自山梁挨次排下,而乌什哈达所带水师兵丁,适值顺风,连樯齐至沿海密布;水陆并进,四面合围。遂将庄大田及有名头目四十余名,全数擒获,又杀贼二千余名;其余逃入生番者,被柴城、琅■〈王乔〉各番社缚献三百余名。未及两月,南北二凶悉行俘获,全郡俱已平定,实深嘉悦)。一之为甚竟致再,鸱既成擒岂赦鸮。永靖瀛壖扬国武,益深兢业昊恩昭。
李侍尧奏截停各省运闽米石,诗以志事
军务昨年恐弗完,筹粮百计每从宽(上年因台湾军务未即蒇事,节次谕令江南、浙江、江西、四川、湖广等省拨米一百余万石;又有台州等九帮以守冻不及受兑之米,并令陆续运往闽省,俾军储民食悉臻宽裕)。蒇功却至用不竭,截运诚教慰以观(兹据李侍尧奏:现在军务告竣,将各省拨运之米,除筹备应用外,尚多米四十余万石。所有台州等九帮及未抵闽境之湖南、四川二省米石,飞咨各省俱可毋庸续运,一体截留等语)。进剿(福康安)、坐谋(李侍尧)力各尽,宵衣旰食意差安。虽然敢即云无事,惕息为君敬识难。
天津回銮之作
到来日报大田擒,又值讯俘协众忱(天津驻跸六日。初至,即得生擒庄大田之报;将回銮,复值林爽文解到,亲加鞫讯,众情胥快。数日之内,诸事颇为顺意)。似此诸般皆顺意,祗殷一雨独萦心。回思春雪虞孤负,深究盈虚凛酌斟(新年雪泽甚优,嗣后得雨总未沾足;岂因诸事顺意,敢懈此新年望雨之意哉)。安福舻窗静拈句,却欣渐远管弦音。
上已日赐御前大臣侍卫等食
海峤首俘至,行宫一日停(巡幸津门,原定于上已日回銮;因逆首林爽等文于初二日晚间解到,次日廷讯,复停跸一日)。重三逢令节,上已溯前型。左右嘉勤扈,笙歌合与听。如云较马射,岂彼足相形。
阅武
轻舆清晓过南山,阅武旌劳未可删。所媿躬倡(平声)未乘骑(昔年阅武,必乘马至教场,或亲御弧矢,示之身先之道,固应如是。近以年近八旬,虽精力尚健,亦宜节劳,以从众愿;遂乘轻舆以往,究用自媿云),敢忘众力近平蛮(自立香山健锐营以来,屡派出征,屡有成效。上年台湾逆匪滋事,先派翼长等八人前往领兵打仗;后简派巴图鲁百人,随福康安等进剿,果能迅奏肤功,实为奋勇出力。然予心益深兢惕,诘戎之念,未敢一日忘也)。益当克诘训惟懋,并视等差赏以颁。莫谓例行托游豫,无非事也政胥关。
实胜寺叠去岁韵
实胜寺每兆实胜,蒙天恩不可无记。匪予始乃自太宗,松、杏山攻率子弟。敬述此事用此名(崇德六年八月,太宗以偏师破明总督洪承畴兵十三万于松山、杏山,归而建实胜寺于盛京,以纪功绩。予于己巳岁,以金川凯旋,亦就西山旧寺葺新之,名曰「实胜」。自是平定伊犁、回部、两金川,无不名副其实;远绍前光,即以敬修武备也),西域金川早如志。以为是后应偃武,与民休息可无事。不意丙午岁之冬,台湾邪教萌逆计。两提臣乃互观望,不敢首进更退避(上年逆匪林爽文初滋事时,黄仕简、任承恩以两提督率兵渡海,若能奋勇剿杀,不难立时扑灭。不意黄仕简安坐郡城、任承恩株守鹿仔港,以致贼势蔓延,攻城掳社,日肆猖獗。迨予继命常青为将军,过台湾筹剿,而贼众日增,已难措手。非二人养痈之咎,何以致此)。以此养痈贼蔓延,攻城掳社猖獗至。更命重臣征劲兵,百巴图鲁娴师律(叶。客夏,予烛照事几,非遣重臣前往,不能迅速蒇功。于是命福康安、海兰察等于八月初率巴图鲁百余人,带领续调川、黔、楚、粤劲旅近万人赴闽。此百余人皆素娴师旅,无不一以当百。贼众闻之,已皆胆落)。屡战屡胜擒二竖,三月功成乱反治(福康安等于十月底自崇武澳放洋,一昼夜间,扬帆达鹿仔港。军威所至,势如振槁;未及三月,而二竖就擒,妖氛悉靖。阖郡之民,咸安衽席。成功之速,无以逾此。兹予驻跸香山,顾瞻寺额,幸而无辱前名。此皆仰赖上苍眷佑,用是益深敬畏耳)。幸哉未致辱前名,不然何以掩斯愧?
胜亭口号
揽胜因之号胜亭,操符信有契山灵。成功勇将联翩至(连日海兰察、普尔普分领巴图鲁侍卫章京等,自台湾回京。嘉其迅扫妖氛,复闵其远涉重洋,自应亟加慰劳,以示宠眷),前席闵劳觐跸停。
悉故
台湾逆匪靖,海峤期永固;因留福康安,诸政资展布(台湾自朱一贵肆逆之后,嗣如吴复生及近年黄教、林耀、杨光勋辈,不时纠众滋事;虽即伏法荡平,而一切善后事宜,未能熟筹妥办。是以奸民罔知畏惧,犹复乘间窃发;此番大加惩创,不可不熟筹良策,永固苞桑。因命福康安暂留彼处,商办建城移县、增设驻防、分募成兵及抚戢熟番、经画疆土诸大政)。善后俾久奠,勘前核宿误。兹乃具奏闻,一一悉其故。诸吏懈文治,各弁弛武务。加以事苞苴,胥弗勤民虑(近据福康安奏:台湾奸民滋事之由,向日文员懈于化导、武职疏于操防,已不能整顿地方;加以利其地土肥饶,肆意侵隐。若知府孙景燧、同知刘亨基、董启埏、知县唐镒、程峻等居官声名狼籍,总兵柴大纪纵兵牟利;于是奸徒得以借口,益无忌惮矣)。即如缉邪教,无备行又遽。善恶未分明,烧屋如劫掳(叶)。「天地」饰「添弟」,化大犹巧诉(前年闽省办理杨光勋械闘夺犯一案,府郡文武各员,如果将倡会起衅缘由彻底究理,并令逸犯严缉,则根株自必早能净绝。且此等邪教匪宄,祗应上紧缉拿,即有拒捕情形,亦不妨当时格杀,徒非若剿捕逆贼,所当焚其巢穴者可比。乃署彰化将刘亨基于案犯善恶尚未分明,辄任胥役等烧其该屋。是地方官缉捕奸民之事,竟至形同劫掳,以致林泮等逼令林爽文谋逆滋事。又于天地会名目,改为「添弟」二字,有意化大为小巧词掩饰。乃道员永福、臬司李永祺复存将就之见,率转完案。迨林爽文等聚众抗官,恣为猖獗,该署令亦束手无策,被其戕害。此其贻误酿变之由,历历如绘;不可不严加惩治,以为贪吏残民激变者戒)。以此奸贼煽,抗官乃弗惧。遂致恣披猖,贼首久失捕。重臣率精兵,三月成功速(叶)。鉴前并饬后,官方大筹度(叶。福康安等率巴图鲁等百余人及川、粤、黔、楚劲兵,未及三月,而二凶就擒,余党悉皆捕诛。然良民无虑数万,遭贼荼毒,殊堪悯恻!兹既鉴于酿事之由,不得不为弭变之计,是以令福康安筹度善后事宜。惟冀此后官方整饬,文武各员皆以绥靖地方为念,则奸顽自化,而海疆庶可永靖耳)。庶几靖瀛疆,万民安寐寤。
命晋增天后徽称,诗以昭灵志谢
尊封天后自先朝,辅昊晏瀛恩久饶。近以台湾靖兵燹,益知海舶佑神昭(台湾自用兵以来,官兵配渡及装载粮饷、铅药船只,率多安稳。至福康安于上年十月二十八日申刻,在崇武澳放洋,一昼夜间,驶行千里;所有兵船百余只,于二十九日申刻,齐抵鹿仔港,尤为从来渡海所罕闻。今春大兵凯旋,海兰察、普尔普等分领巴图鲁等并川、粤、黔、楚领兵大员,各带本省官兵,由鹿耳门、鹿仔港两处配渡,俱即扬帆利涉。惟福州驻防一起官兵,内有领催苏楞额等三十三名于三月初七日乘坐哨船已至港口,未上大船,■〈徙,阝代彳〉起风暴,拋碇不住,吹折篷桅。前锋德福等四名跳过别船,苏楞额等二十九名未及过船,随风飘至大洋两日两夜,幸不覆溺。初九日于黑水洋地方,适遇许长发船自澎湖驶至,于是兵丁等遇救过船,俱得无恙。天后昭灵显佑,益深钦感)。飞来异鸟安无事(据福康安奏:苏楞额等船只飘至大洋,正在危险之际,忽有异鸟一双,赤喙、赤足,眉作金色,飞集船头,颇甚驯熟。船户等谓得神佑,必可无虞。既而,果得遇救全生。过后,询之官兵船户等,言之凿凿。并奏上年自崇武澳开船后,即闻船户等传说,有灵异之事等语。向闻海上船只遭风,其蒙救者,每有飞鸟、红灯来船,即知万无一失之语。以今验之,洵为不爽云),渡后大鱼忽有飘(又奏:领催兵丁等于遇救过船之后,将军装搬运甫竟,见原坐哨船下有数丈大鱼浮出水面,船只登时沉没。是呼吸之顷,数十人之性命得以保全。神之佑助,更为灵异)。四字徽称晋伸悃(天后灵应垂庥,佑民福国。康熙十九年,封「护国庇民妙灵昭应弘仁普济天后」;干隆二年,加封「福佑群生」四字;二十二年,加封「诚感咸孚」四字。此次用兵,仰荷神庥,屡昭助顺,允宜增益徽称、褒崇封号,因敬加「显神赞顺」四字,以隆妥侑,而抒悃忱),永资福锡万民邀。
福康安奏台湾地方宁谧情形,诗以志慰
地经兵燹抚为难,特敕良臣善后观(台湾贼匪滋事,福康安等于数旬之内生擒二逆,剿除余党,固称迅奏肤功。然民间以兵燹之余,耕种失时,田亩荒废,抚恤为亟;并一切善后事宜,转须从容料理。是以特命福康安暂留彼处,次第详筹,为永靖海堧之计)。府一县三农事起,导和禁斗户民安(据福康安等奏,该处难民渐次归庄,正东作方兴之际,因即酌借籽粮,令其各归农业。民间修复水道、缮葺房屋,亦已渐复旧观。现在通衢市集,负贩流通,往来如织。府城内外,演剧酬愿者甚众。地方日就宁贴,人心实已大定。并晓谕地方官严禁争斗之风,随时化导,务在有犯必惩,当不致更滋事端)。销兵铸耒知谋永(又称:前后收缴刀矛及各项器械数千件,俱改铸农器,给与贫民,以资耕种;仍严禁工匠,不得私置军器,亦可遏绝械斗刁风),缚匪献逃莫匿奸(现在缉拿余匪,不但地方官俱各上紧搜捕,即村民亦皆实力查缉;嗣又搜获贼目九名,并杀害同知王隽之逆犯张烈一名、匪众陈意等二十八名,俱已审明正法。凡逃入村庄者无不实时擒拿,且有该匪犯父母亲属自行献出者。可见民知畏法,虽至亲亦不敢隐匿。贼匪根株,无难搜查净尽矣。福康安此次办理一切,安详周到,俱能得其要领;不特征剿之时,海峤番民服其威勇已也)。海峤威扬人服勇,岂知为政更操端。
夏日齐居
昨晓为霖随快霁,晚风阵雨送云行(自前月下旬沾渥之后,麦田将届收获,即大□亦资长发,又宜晴晒。而数日内,间有驶雨,犹若阴晴未定。惟昨日晓雨旋霁,将晚,阵雨片刻。今早天气晴朗,渍云净敛,为之欣慰)。碧天今日纤翳净,广厦细旃峭爽生。农务莫教萦万虑,人心那得有恒情。齐居政简偏非简,报阅台湾费细评(齐居几务常简,今日接福康安奏报,台湾招募戍防、安设屯政及严缉赌博渍(?)兵诸善后事宜,详酌指示至申酉,不以齐居懈勤政也)。
夏至日北郊礼成述事
土德欣逢四(戊年、戊月,是日己卯,五行又属土),黄坛大祀呈。微躬蒙眷佑,厚贶锡安贞。去岁方鞠旅(上年此时,正调遣官兵进剿台湾逆匪林爽文等。今岁春初,已生擒逆首,扫灭余党,海疆绥定。安贞之吉,非蒙眷佑,何以至此),今春早洗兵。忖修何以遇,怵惕巩虔诚。
至避暑山庄,即事成句
晓跸乘凉喜快晴,广仁岭过见岩城。青衿迎驾蔚文教(自丙申岁,升热河厅为承德府,以所属六厅为州县,乃创建文庙,增置学额府学六名、所属各四名;并予乡试中额一名。于是弦诵之士,日益众多。兹正值学臣金士松试毕,率诸生道左迎銮。文教蔚兴,为之快慰),赤子填街豫众情。休养恒为计衣食,诘戡率尔罢经营(去岁驻跸山庄,以台湾逆首尚未就擒,筹治军书,时勤宵旰。今岁春间,大功幸已告蒇,即福康安经理善后事宜,亦将次完竣,无须训示,驻此饶有清暇。惟盈满之戒,不能不兢惕于怀耳)。今年避暑饶清暇,惟益夔戒满盈。
永佑寺瞻礼,叠辛丑诗韵
台湾逆贼煽居居(恶也。见「尔雅」),驻此正筹鞠旅初(上年驻跸山庄时,台湾逆首尚未就获,惟于瞻拜神御之下,虔祈默佑。于是日治军书,指授方略,不敢少自疏懈也)。扬我国威默吁祖,靖其瀛峤肯疏予。一心盼捷秋连夏,三月成功疾弗徐(去夏,予早虑及常青未能蒇事,即驰谕福康安入觐山庄;既而自夏徂秋,贼势果益猖獗,随命福康安等前往筹剿。未及三月,连擒首恶,殄灭妖氛,成功之速,无以逾此。详见平定台湾联句诗注。自非皇祖、皇考在天之灵,启牖予衷,曷克臻此;则予之感恩,当为何如)。永佑信哉蒙福庇,纪恩七字壁间书。
署福建巡抚伍拉纳奏雨水田禾情形,诗以志慰
兵后多凶年,此语古所有。台湾虽海外,省同应共受。以此恒关心,为祝逢年阜。春雨早报沾,麦收七分富(叶。闽省天气融和,麦收较早。前据护抚伍拉纳奏报,三月抄,已届二麦成熟之候。各属除台湾一府尚未据报到外,其内地六十州县:收成八分有余者,连江、罗源、宁化、归化、寿宁等五县;八分者,长乐、福清、屏南、永福、仙游、将乐、沙县、尤溪、永安、建阳、崇安、松溪、政和、邵武、光泽、建宁、太宁、长汀、清流、连城、上杭、武平、永定、福鼎、直隶永春州并所属德化、大田、直隶龙岩州并所属漳平、宁洋等三十州县;七分有余者,安溪一县;七分者,闽县、侯官、古田、闽清、莆田、晋江、南安、惠安、同安、龙溪、漳浦、海澄、南靖、长泰、平和、诏安、南平、顺昌、建安、瓯宁、浦城、霞浦、福安、宁德等二十四州县,合计通省麦收七分有余。该省当台湾用兵之后,收成益为廑念;兹虽未称上熟,犹属中丰。仰沐昊慈,实深感谢)。兹复驰奏章,时若利田亩。禾苗愈长发,蔬薯胥畅茂(兹又据奏,时届首夏,高阜地亩因晴霁半月,又在望雨。随于四月十五、十六等日,连获优沾,禾苗愈见滋长,园蔬、番薯亦俱畅茂。览奏,真堪庆幸)。南瞻庆同民,不禁频额手。纳稼其尚遥,慎戒满招咎。
永恬居八韵
片云收宇外,远界露峰尖。曲栈轻舆进,翠微朴屋瞻。琴书伴憩息,林壑入吟拈。回忆昨年况,正筹海寇歼。两臣一忠效,百勇万军兼(上年驻此时,正值筹剿台湾逆匪,虑常青不能蒇事,因令福康安驰赴山庄,亲授方略,命为将军,并命海兰察为参赞,率巴图鲁侍卫章京百余人,又调遣川、粤、黔、楚劲兵近万人前往。二人果能同心共济,未及三月,生擒林爽文、庄大田二首逆,余匪亦歼戮殆尽。于是海疆底定,人庆更生;何莫非陟降之灵,默为佑相,俾得成功如是之速耶)。三月功成速,五爻利执占。祖恩赖阿护,民务叶宽严(台湾近年以来,文武各员并不实心经理民事,是以奸顽屡有骚动。此次大加惩创之后,不得不令福康安在彼,熟筹善后良谟,为一劳永逸之计。节次据奏,建城移县、抚戢熟番、设立屯田以及定界址员弁诸事宜,无不宽严允当,经久可行。自此千里瀛堧,苞桑孔固。仰瞻皇祖御书「永恬」奎额,期与彼民副此至愿云)。敬仰奎文意,瀛疆佑永恬。
福康安奏报抵厦门登岸并巴图鲁侍卫等皆平安渡海凯旋,诗以志慰
往征进旅迟成速(福康安于上年十月,在惠安县之崇武澳候风十余日,似乎迟滞。乃当此停留之际,所调四川屯练二千及广西兵三千先后到彼,而风亦旋利,遂于二十八日申刻放洋,至二十九日申刻,所有兵船,已齐抵鹿仔港。因即乘锐长驱,未及三月而全台平定,因迟而转以成速。神之佑助,已为灵异),回渡登舟危得安(兹又据福康安于回抵厦门后具奏渡海情形云:于五月初十月,获有顺风扬帆,行至日暮抵黑水洋,距澎湖内澳仅二十余里,风息不能前进,碇索长至六、七十丈犹未至底,难以寄泊,即在洋面往来飘荡。十二日午后,风浪大作,竟夜不息,船只虽觉欹侧,幸而安稳无虞。十三日晓间,即抵大担门。所有随从巴图鲁侍卫等,俱于十四日登岸。此次用兵,往来配渡船只,大概俱各安顺;而福康安回渡濒危得安,尤昭神护。要亦忠信之忱,得邀天佑,为之感庆)。可识臣忠天必佑,益钦神护众胥欢。除凶旋凯事全蒇,旰虑宵萦念始宽。自顾何修叨助顺,持盈惟励慎君难。
福康安、徐嗣曾奏清查台湾积弊并酌筹善后事宜,诗以志事
善后瀛疆命重臣(台湾逆匪,此次大加惩创,不可不详筹善后事宜,以期永臻宁谧。福康安不特勇略夙着,堪以扫荡贼氛,而平日体国公忠,亦予所深信。是以大功告蒇之后,特命暂驻数月,详查历年积弊,际此一切改弦,庶可永绝弊窦),并教宣抚渡由闽(福康安酌筹善后,惟一切弊端究异地方专责;抚臣徐嗣曾在闽久任藩司,剔厘固其任内之事。是以豫令渡海,俟福康安剿捕事竣,会商妥办)。付之海外弊丛旧(台湾地土本属膏腴,又经我朝百余年休养生息,物产益饶,居民日庶。祗以远隔重洋,文武各官仅以肥膏为心,不以整饬在念;而督抚大吏又不一至其地。于是百弊丛生,盖已匪朝伊夕尔),合以时宜政改新。十六条胥饬文武(兹据福康安、徐嗣曾奏:清查台湾积弊,酌定善后事宜十六条。内如:稽查掺演、按期巡哨、严饬阅兵派累、禁止离营贸易、裁革四项目兵、互验换防戍兵、清查安设炮位、严禁抢夺械斗、搜查户口逸犯、禁止私造器械、惩治赌博恶风、开八里坌海口便商、严禁大小港私渡、设立铺递船只十四条,自属整顿营伍,绥戢地方要务;又如:责成大员渡海巡查、准令道员奏事二条,则俱系豫先有旨之事。因令大学士九卿会议具奏。将来文武各员果皆激发天良,实力遵行,则僻远之区,政令一新,风气潜移,瀛堧自当永靖矣),万千户永晏民人。贪官劣将致偾事(逆匪林爽文等无一幸逃法网,固皆孽由自作。然节据福康安、李侍尧参奏:总兵柴大纪纵兵牟利,废弛戎行;知府孙景燧、同知刘亨基、董启埏,知县唐镒、程峻等肆意贪婪,不恤民隐,以致奸顽既无畏惧,转得籍口,日久酿成大案。原其偾事之由,殊堪愤恨!然而事后方加整饬,殊愧以前之失于觉察矣),事着方知愧亦真!
赐凯旋将军福康安、参赞海兰察等宴,即席成什
去年此际未登程,蒇绩今朝凯宴迎。来往算仍先一月(福康安于上年八月初旬,由山庄奉命前往督剿;今以七月望后,凯旋来此复命。计期尚未及一年),驱驰真是赖群英。国威海峤扬维烈,祖德山庄佑实明。回忆旰宵斯擘画,不徒劳耳慰犹诚。
慰中岂不自怀惭?何致愚民蹈法甘。论武边防乃就弛,曰文诸吏率为贪(台湾设立总兵、道府大员,如果皆能实心整顿,奸匪何由匿迹?乃武职不以操防为事、文职专以肥橐居心,于是彼此牟利,遂致吏治兵防日以废弛,而逆匪无所顾忌,竟至酿成大案)。偾辕方悉诚吾过,伏锧奚辞信彼堪(逆首林爽文等滋事之始,总兵柴大纪始则以回郡调兵为辞,继则迁延不即前往剿贼;方以困守诸罗,邀予怜悯。及福康安等至彼,方悉其偾事之由;已令革职拿解治罪,彼实不能巧言置辩也)。善后虽云大端定,犹余廑念望东南(福康安于平定台湾后,命留彼详酌善后事宜,大端已定。惟是有治人无治法,因思普吉保于台湾总兵,名望未足以资弹压;而奎林获咎尚轻,其操守训练乃所深信,即令往代普吉保为总兵,庶可望其整励戎行,俾东南海隅永臻宁谧)。
善后详陈十六条,用斯两月驻成遥(台湾善后事宜,必得福康安之忠诚明练,方可筹画。及详陈事宜十六条,果皆悉中弊源,命廷臣集议准行。而福康安归期,以此遂迟两月)。纾猷山海安万姓,锡宴君臣会一朝。念汝父当惬怀永,视如子合受恩饶。受恩饶处人知否?不嗜杀徼天惠昭(逆匪林爽文等固属罪大恶极,然亦有良民被其迫胁者,悉予骈诛,亦属可悯!濒行时,因即谆诫「以胁从罔治」之义。而福康安果能体予之心,专意生擒渠魁;惟抗拒者,痛加剿洗,凡归降者,概从宽贷。即此不嗜杀一念,乃其克膺恩眷者也)。
西域金川宴紫光,台湾凯席值山庄。敢称七德七功就(予自即位以来,弗敢轻言用兵。然前此平伊犁、定回部、收金川、诛王伦、剪苏四十三、洗田五及兹俘林爽文而七,要皆不得已而用之。故皆仰邀天鉴,俱获成功。若唐太宗之侈陈七德以为已功,则实自恧耳),又报一归一事偿(往岁缅甸之役,亦由事非得已。彼时将计日蒇事,予以水土恶劣,怜我将士多受病者,适缅甸亦吁求贷罪,遂令撒兵。乃二十年来,业已置之度外;近据云南督臣富纲奏,新掌缅甸国事孟陨进贡称臣。是此一事虽未就于当年,而此日之归诚,亦可偿予夙愿矣)。戒满持盈增惕永,安民和众系怀长。养年归政应非远,益此孜孜励自强。
事定
事定间回事始思,慎哉惟是在行师。要于不爽鉴人品(上年黄仕简渡台湾剿捕逆匪林爽文等,乃以病后昏愦,株守府城,毫无谋略。若非予于上年正月间命李侍尧代常青为总督而以常青代黄仕简,安知黄仕简不且为贼裹去;及常青至彼,亦未即能克期剿洗。因于八月间,复命福康安、海兰察等率领巴图鲁百余人及州、楚、黔、粤之兵前往,生擒逆首,迅速成功。然常青在彼数月,当贼势猖獗之时,尚能保守府城,不至偾事;是以此时来京,仍令为都统。予于绪臣功过鉴别,悉本至公权衡,不肯以私),亦弗曾轻受彼欺(总兵柴大纪在诸罗数月,屡奏被围忍饥固守情形;初亦深加怜悯,恩赐伯爵,以示宠眷。乃无意之间,于德成自浙勘提回京复命之际,询悉其居官声名狼藉,随命福康安、李侍尧等查访。廉得其平日种种贪婪,废弛行伍,以致贼匪得以肆逆;及在北路阅兵,一闻林爽文滋事,不即调兵歼贼,转回郡城;嗣兵既调齐,又复怯懦延挨不进情事。此亦天理昭彰,悉令败露;因命拿解来热河,廷讯后,即行正法,究亦不致受其欺蔽也)。此日已经成凯宴,昨年犹未启程时(福康安于上年八月初间,在山庄始奉命前往;兹于七月十六日回山庄凯宴,计期尚未及一年)。海疆耆定诚神速,天眷躬承励惕寅。
命于台湾建福康安等功臣生祠,诗以志事
三月成功速且奇,纪勋合与建生祠。垂斯琬琰忠明着,消彼萑苻志默移。台地期恒乐民业,海湾不复动王师。曰为曰毁似殊致(近年以各省建立生祠,最为欺世盗名恶习;因令严行饬禁,并将现有者概令毁去。若今特命台湾建立福康安等生祠,实因台湾当逆匪肆逆以来,荼毒生灵,无虑数万,福康安等于三月之内,扫荡无遗,全郡之民,咸登衽席。此其勋绩,固实有可纪;且令奸顽之徒触目警心,亦可以潜消狼戾。是此举似与前此之禁毁迹虽相殊,而崇实斥虚之意,则原相同,孰能横议?且励大小诸臣,果能实心为国爱民,确有美政者,原不禁其立生祠也),崇实斥虚政在兹。
·御制文
剿灭台湾逆贼生擒林爽文纪事语
平伊犁、定回部、收金川,是三事皆关大政,各有专文勒太学;诛王伦、翦苏四十三、洗田五,是三事虽属武功,然以内地,怀惭弗芗其说。至于今之剿灭台湾逆贼,生擒林爽文,则有不得不详纪颠末,以示后人者。
向之三,予惟深感天恩,蒙厚贶。次之三,予实资众臣之力,得有所成。若兹台湾逆贼之煽乱,乃卒然而起,兵出于不得已,而又不料其成功若是之易也。
盖自康熙二十二年平定台湾之后,历雍正、迨今干隆戊申,百余年之间,率鲜世岁宁静无事。而其甚者,惟朱一贵及兹林爽文。朱一贵已据府城,僭年号;林爽文虽未据府城,然亦僭年号矣。朱一贵虽据府城,蓝廷珍率兵七日复之;不一年,遂平定全郡。林爽文虽未据府城,亦将一年始获首渠,平定全郡;则以领兵之人有贤否之殊,故曰事在人为,不可不慎也。林爽文始事之际,一总兵率千余兵灭之而有余。及其蔓延猖獗,全郡骚动,不得不发劲兵、命重臣,则予「迟速论」所云未能速而失于迟,予之过也。然而果迟乎,则何以成功?盖迟在任事之外臣,而速在筹策之予心。故始虽迟,而终能成以速。非夸言也,盖纪其实而已。若黄仕简、任承恩初迟矣,而予于去年正月,即命李侍尧速往代常青为总督,办军储;常青往代黄仕简、蓝元枚往代任承恩,司剿贼之事。而郡城与仕简弗致失于贼手,是幸也,是未迟也(黄仕简、任承恩既至台湾,南北互相观望,两月余,遂至与贼以暇,日以滋蔓。幸予于正月初旬,值李侍尧入觐,即命往代常青为总督,而命常青代黄仕简,又随命蓝元枚代任承恩。是以郝壮猷于三月初八日自凤山弃城败归,立即置之于法。常青适于初九日到郡,整顿兵威,屡挫贼锋,郡城得以无失。使常青不即到,则郡城必失守;士简或被贼获,皆未可知。是始虽迟而实未为迟也)。既而常青祗能守郡城,蓝元枚忽以病亡,是又迟矣。而天启予衷,于六月即自甘省召福康安来热河,授之方略。八月初,即命福康安、海兰察率百巴图鲁及各省精兵近万,往救诸罗,是又未迟也(常青虽固守郡城,未能亲统大兵在救诸罗。蓝元枚正筹会剿,旋以病亡。又幸予于六月内,早令福康安来觐热河,即命于八月初二日同海兰察率巴图鲁侍卫章京百余人驰赴闽省,并预调川、湖、黔、粤精兵近万人,分路赴闽。惟时诸罗被围日久,粮饷、火药,道梗不能运送;若非天启予衷,及早命重臣统劲旅前往,几至缓不济事。是常青等救诸罗虽迟,而予所办亦未为迟也)。福康安等至大担门,开舟阻风,风略定而启行,又风遮至崇武澳不能进,是又迟矣。然而候风之际,后调之兵毕至,风平浪静,一日千里,齐至鹿仔港,是仍未迟也(福康安到厦门,于十月十一日自大担门开船,被风打回。十四日得风驶行半日,又以风转遮至崇武澳停泊,似觉迟滞。然当此候风之际,四川屯练二千、广西兵三千俱至,而风亦适利,遂于二十八日申时放洋,至二十九日申时兵船齐抵鹿仔港,千里洋面,一帆直达。共余之兵,亦陆续配渡。福康安率此生力之兵,旬日内顿解诸罗之围;继克贼巢,生擒逆首。是未渡以前若迟,而计其成功,又未可谓迟也)。夫迟之在人,而天地神明护佑,每以迟而成速,视若危而获安,有如昔年「开惑论」所云者。予何修而得此于天地神明之锡祉哉?如是而不益深敬畏,勤政爱民,明慎用兵,则予为无良心者矣。予何敢抑又何忍乎?夫用兵岂易言哉!必也凛天命、屏己私,见先几、怀永图。方寸之间,日日如在三军前,而又戒掣肘,念众劳。且予老矣,老而精神尚健,不肯图逸以遗难于子孙,臣庶藉以屡成大勋。此非天地神明之佑乎,亦岂非弗失良心得蒙天鉴乎?
福康安等解围歼贼以及生擒贼渠诸功绩,已见联句之诗、之序,兹不赘言。独申予之不得不用武,又深惧用武之意如是,以戒后世占验家以正月朔旦值剥蚀,为兵戈之象。远者固莫考,自汉至明屡逢其事;然亦有验有弗验(元旦日食,自汉迄明有四十七,其本系政治废弛及僭窃伪朝无论已。如唐之太宗、宣宗,元旦日食,其年俱宁静无事。至宋仁宗四十余年之中,元旦日食者四,最后嘉佑四年亦无事;此其弗验者也。惟宝元元年元昊及康定元年元昊寇延州,皇佑元年广源州蛮侬智高寇邕州;又元代世祖至元二十九年元旦日食,是年广西上思州土官黄圣许结交趾为援,寇陷忠州、江州及华阳诸州县。此其有验者也)。若昨丙午,可谓有验矣。以予论之,千岁日至,可坐而致;剥蚀亦可坐而定也。既定矣,其适逢与不逢,原在依稀惝怳之间;且亦乏计预使之必无也。若使之无,是为诈也;不惟不能避灾,或且召灾。故史载宋仁宗朝第二次康定元年春正月朔当日食,司天杨惟德请移闰于庚辰岁,则日食在正月之晦。帝曰:『闰所以正天时而授民事,其可曲避乎』?不许。夫日食必当在朔,可知古称月晦日食者,见移闰曲避之说耳。至于不得已而用兵,惟在见几而作,先事以图;迟不失于应机,速不失于不达。惟敬与明,秉公无私,信赏必罚;用兵之道,其庶几乎!夫行此数端,甚不易矣。知不易而慎用兵,又其本乎!
凡军旅事,必当有方略之书。书成,即以此语冠首篇,亦不更为之序矣。
福康安奏报生擒庄大田纪事语
昨生擒林爽文,则剿灭逆贼事,可称蒇大端;兹生擒庄大田,则肃清台湾事,方称臻尽善。二逆狼狈为奸,得一而不得二,余孽尚存,虑其萌芽;且彼既闻首祸被获,则所以谋自全而幸逃生,入山固易追、赴海则难捕矣。是以先事周防,屡申饬谕(庄大田在南路,距海甚近,不虑其入山,而虑其入海,则追捕甚难。因屡次降旨,令福康安等慎防其入海之路,思虑所及,随时预饬)。兹福康安尽心画策,凡港口可以入海者,无不移舟设卡。因闻庄大田带同匪众俱在柴城,初二日欲往蚊率社,经番众极力抵御,复行退回。初五日黎明,官军由风港发兵,越箐穿林,遂有贼匪突出拒敌。我兵迎击,海兰察率领巴图鲁侍卫奋勇齐攻,杀贼三百余、生擒一百余;追至柴城,贼愈众多。然恐攻扑过急,庄大田或临阵被杀、或乘间窜逸,转不能悉数成擒。福康安分兵数队,以徐合攻,自山梁布阵抵海岸。适乌什哈达所率水师,得顺风连樯齐至,沿海进围,水陆合剿,自辰直至午刻,杀贼二千余。群贼奔溃投水,尸浮海如雁骛,而独庄大田伏匿山沟,以致生擒。是岂人力哉?天也。
二逆以幺■〈麻上骨下〉小民,敢兴大乱,杀害生灵,无虑数万。使获一而逃一,未为全美。斯皆生致阙下,正国法而快人心。反侧潜消,循良乐业。福康安、海兰察等画谋奋勇,不负任使,固不待言。然非天佑我师,俾获万全,岂易致此耶?
更查康熙六十年四月,朱一贵于台湾起事,提督施世骠、总兵蓝廷珍于五月由澎湖进兵,至六月收复台湾府城;计阅七日。于闰六月始擒获朱一贵,计阅一月余。至雍正元年四月,而余党悉剿尽。自朱一贵起事,至台湾全郡平定,始末阅两年。兹林爽文于五十一年十一月起事,其黄仕简等前后误事经一年。福康安等于上年十一月,由鹿仔港始进兵。其间解诸罗县之围、克斗六门、攻破大里杙贼巢,至本年正月获林爽文,计阅四十二日。继获庄大田,计阅三十二日。自林爽文起事,至台湾全郡平定,始末共阅一年三月。是较之蓝廷珍等,成功更为迅速矣。
夫逆贼入内山,生番非我臣仆,性情不同,语言不通,其遵我军令与否,未可知也。福康安示之以兵威、使知畏,给之以赏项、使知怀。其经画周密,贤于施世骠、蓝廷珍远甚。又得海兰察率百巴图鲁攻坚陷锐,遂得前后生获二囚。且李侍尧悉心董理军储,毋误行阵。使不以李侍尧易常青之总督,则军储必误;不以福康安易常青之将军,则成功必迟。兹尽美尽善,以成功于三月之间,则上天之所以启佑藐躬,俾以望八之年而获三捷之速,则予所以深感昊慈,岂言语之所能形容也哉!
自斯以后,所愿洗兵韬甲,与民休息,保泰持盈,日慎一日,以待归政之年,庶不远矣。虽然,仔肩未卸,必不敢以娱老自怠所为;犹日孜孜,仍初志耳。
御制四知书屋记
杨震「四知」,千古以为名言;而予以为书屋之名者,非袭其迹也。彼其却王密之贿,廉则廉矣,然而小哉。为人君者,亦无其事。予之所谓四知者,盖引孔子系辞知微、知彰、知柔、知刚之义,内以正心、外以敕政,而更慎于用兵之际。朱子疏此,以为释豫六二爻义。且文王系卦,即曰『利建侯行师』;周公系六二之爻,则曰『介于石不终日,贞吉』。是三圣人之意,胥示以明慎用兵,「见几而作,不俟终日」之义,可不审乎!予昔着「迟速」之论,虽约略言之,而未阐三圣人之训。行师贵知几,亲切着明若是也。盖微、柔阴也,彰、刚阳也。阳动而阴静,动无不由静,彰无不由微。然而柔能制刚、微能揜彰、静能胜动,此又圣人扶阳抑阴之本义。正心敕政以及用兵者,不可不探知。所谓「见几而作,不俟终日」者之宜何如其凛凛哉!
因思避暑山庄正殿后室,皇祖题之为「依清旷」于楣间者,实理事召见群臣之所。去岁筹画台湾诸务,日或三四觐军机大臣于此。兹幸赖天佑,彰国威、定海澨,实因先事知几,得以有成;不可不识其事。且御笔祗题屋内楣间,其外檐实无额名,因即以「四知」书屋之名,额之檐间。更思「依清旷」,似寄情山水之意,无涉熙政诘戎之为;而予则亦有说焉。夫水澄然而清,故明;山廓然而旷,故公。公与明非熙政诘戎之本乎?由知几而推为四知,又岂外清与明、旷与公乎?是则奎文三字,非示万世以熙政诘戎之大法乎?则予题「四知」于书室之檐,不亦宜乎?
御制平定台湾告成热河文庙碑文
昨记平定台湾生擒二凶之事,亦既举平伊犁、定回部、收金川为三大事,端文勒太学;其次三为诛王伦、翦苏四十三、洗田五,以在内地,怀惭弗芗其事。而平定台湾介其间,固弗称勒太学;然较之内地之次三,则以孤悬海外,事经一年,命重臣、发劲兵,三月之间擒二凶、定全郡,斯事体大,讫不可以不纪。
因思热河文庙,虽承德府学耶,而予每至山庄,必先展拜庙貌;秋仲丁祭,常遣大学士行礼,则亦天子之庠序矣。且予去岁筹台湾之事,日于斯;天佑予衷,命福康安、海兰察率百巴图鲁以行,及简精兵近万,亦发于斯。而诸臣涉重洋、冒艰险,屡战屡胜,不数月而生擒二凶,且无一人受伤者。是非上苍默佑、海神助顺,曷克臻斯?则予感谢之诚,兢业之凛,亦实有不能已于言者。筹于斯、发于斯、臻于斯,文庙咫尺,我先师所以鉴而阿护者,亦必在于斯。记所谓受成、告成,正合于是地也。则平定台湾,告成热河文庙,所以礼以义起,非创实因。且予更有深幸于衷而滋惧于怀者,予以古稀望八之岁,五十三年之间,举武功者凡八、七胥善成。其一,惟征缅之事,以其地卑湿瘴疠,我军染病者多,因其谢罪求罢兵,遂以振旅。是此事究未成也。近据云南总督富纲奏报缅甸谢罪称臣奉贡之事,命送其使至热河,将以赐宴施惠。是则此事又以善成于斯矣。夫奉天治民,百王谁不为天子?而予以凉薄,仰赖祖宗德施,受天地恩眷独厚,近八旬之天子,蒇八事之武功,于古诚希,示后有述。使一事尚留阙欠,予之怀惭,终不释也。自今以后,益维虔巩持盈,与民休息;敢更怀佳兵之念哉?夫天地,天子之父母也。子于父母之恩,不可言报。中心感激,弗知所云而已。系之辞曰:
瀛壖外郡,闽峤南区;厥名台湾,古不入图。神禹所略,章亥所无。本非扼要,弃之海隅。朱明之世,始闻中国;红毛初据,郑氏旋得。恃其险远,难穷兵力;每为闽患,讫无宁息。皇祖一怒,遂荒南东;郡之县之,辟我提封。一年三熟,蔗薯收丰。渐兴学校,额晋生童。始之畏途,今之乐土。大吏忽之,恣其贪取(台湾远隔重洋,风涛冒涉。其始升调之员,原以为畏途;既以该郡物产丰饶,颇获厚利,调任之员不以涉险为虑,转且视为乐土。如近日福康安等参奏:文职自道员以至厅县、武职自总兵以至守备千总,巡查口岸出入船只,于定例收取办工饭食之外,婪索陋规,每年竟至盈千累万。而督抚大吏,辄委之耳目难周,不能详查。于是,益无忌惮。兹据参奏,不可不分别严加惩治,以儆官邪,而申国宪)。既嬉其文,复恬其武。匪今伊昔,叛乱屡睹。向辛丑年、昨丙午载,一贵、爽文,其乱为最(地方文武,既皆习于恬嬉,则文员知饱其欲壑,岂复以抚字为心。武员甚至纵兵离营牟利,并自总兵以下,各衙门设立四项听差名目,多者三百人、少者亦三十余人。有营之兵无几,又岂复以操练为事。以致奸民既得借口,更无畏心,煽诱愚民,屡形叛乱。其甚者,如康熙辛丑年之朱一贵及昨丙午岁之林爽文,纠众戕官、据城僭号,更为罪大恶极)。水陆提督,发兵于外;奈相观望,贼势张大(林爽文滋事之始,水师提督黄仕简、陆路提督任承恩,一同带兵渡海,谓可实时扑灭;不意南北互相观望,遂致贼势日益披猖)。天启予衷,更遣重臣;百巴图鲁,勇皆绝伦。川、湖、黔、粤,精兵万人;水陆并进,至海之滨(上年正月,虽烛于几先,命李侍尧代常青为总督而以常青为将军,专司征剿;常青究未经行阵,祗能保守府城,不能奋加剿杀。幸天牖予衷,六月内即谕令福康安入觐热河,继而常青亦请旨,令简臣来闽;随于八月初,命福康安为将军、海兰察为参赞,带巴图鲁侍卫章京等百人,并预调四川屯练二千、广西兵三千、湖南兵二千、贵州兵二千,水陆并进,以待福康安至彼领剿)。至海之滨,崇武略驻。后兵到齐,恬波径渡。一日千里,以迟为速(叶)。百舟齐至,神佑之故(福康安等至厦门,于十月十一日自大担门开舟,连次遇风阻回,复在崇武澳守候。逾旬,适四川屯练与广西之兵踵至,而风亦转利,遂于二十八日申刻放洋,至二十九日申刻,兵船共百余只,齐抵鹿仔港。千里洋面,一日而达。其始似觉迟滞,而既渡之后,所向无前,转得迅蒇大功。信非神灵佑助,何以至此)!驰救诸罗,群贼蜂拥;列阵以待,不值贾勇。如虎搏兔,案角陇种;顷刻解围,义民欢动(维时贼匪久围诸罗,闻大兵既至,亦蜂拥迎拒。福康安、海兰察及巴图鲁等,即日统兵前进,剿杀无算,立即解围。义民等无不欢忻踊跃,出城迎师)。斗六之门,为贼锁钥;大里之杙,更其巢落。长驱扫荡,如风卷箨;夜携眷属,内山逃托(斗六门为贼门户,最为险要,官兵乘锐立拔,随即捣其大里杙巢穴。林爽文胆落,连夜携其家属,逃至埔里社、埔尾一带,遂成釜底游魂矣)。生番化外,然亦人类;怵之以威,赉之以惠。彼知畏怀,贼窜无地;遂以成擒,爽文首系(先闻林爽文计穷,即欲逃入内山,而生番狙犷,未必能喻利害,或将逆首藏匿,则难速蒇。预命福康安既怵以威、复赉以惠,生番等果即倾心效命,协同官兵社丁人等,竟于正月初四日在老衢崎地方,将林爽文生擒解京,俾元恶不致漏网。可知凡有血气,无不各知自为,顾所以经理者得当否耳)。狼狈为奸,留一弗可。自北而南,居上临下(叶)。海口遮罗,山涂关锁。遂缚大田,略无遗者(叶。林爽文逃入内山,势已成擒;庄大田在凤山一路窥伺府城,虑其事急,遁海而逸。乃福康安悉心筹画,预令乌什哈达带水师兵丁绝其去路,而分巴图鲁等为六队,各自山梁挨次排下,四面合围。适值顺风,乌什哈达带水师兵连樯而至,沿海密布。庄大田逃窜无路,立即就擒,并其头目四十余人,无一脱逃。又杀贼众二千余名。又有逃入柴城、琅峤各番社者三百余人,被生番等立即擒献伏诛。于是贼匪一时歼戮殆尽,合郡顿称平定)。二人同心,其利断金。曰福康安,智超谋深;曰海兰察,勇敢独任。三月成功,勋扬古今。既靖妖孽,当安民庶。善后事宜,康安并付;定十六条,诸弊袪故。永奠海疆,光我王度(此次台湾用兵,其始不能灭贼,非尽由士卒怯懦之故,亦由领兵者不得其人,遂致稽延时日。若福康安之智谋,算无遗策;海兰察之勇敢,所向披靡,可谓一时无两。而又同心共济,以此士卒用命,势如破竹。未及三月,而大功告成,洵能不负任使。至于平定之后,不可不亟筹善后之方,以为永靖之计。兹据福康安奏,定袪除积弊十六条;俱能悉心筹酌,切中肯綮。已令大学士九卿议行。以后地方文武实力遵守,海疆庶可永庆安恬矣)。凡八武成,蒙佑自天。虽今耄耋,敢弛惕干。如曰七德,实无一焉。惟是敬谨,励以永年。
·御制赞
平定台湾二十功臣像赞(有序)
近着剿灭台湾贼匪生擒林爽文纪事语,以为伊犁、回部、金川三大事,各有端文;王伦、苏四十三、田五次三事,不足芗其功。若兹林爽文之剿灭,介于六者间,虽弗称大事,而亦不为小矣。故其次三,讫未纪勋图像;而兹福康安、海兰察等渡海搜山,竟成伟勋,靖海疆,吁!亦劳矣,不可湮其功而弗识。故于紫光阁纪勋图像,一如向三事之为。然究以一区海滨,数月底绩,故减其百者为五十。而朕亲制赞,五十者为二十;余命文臣拟撰,一如上次之式。
夫用兵岂易事哉?昔汉光武有云:『每一发兵,头须为白』。况予古稀望八之年,须鬓早半白;而拓土开疆过光武远甚,更有何冀而为佳兵之举?诚以海疆民命,不得不发师安靖,所为乃应兵、非佳兵也。然亦因应兵、非佳兵,幸邀天助顺而成功速。此予所以感谢鸿贶,不可以言语形容,而又不能已于言者也。昔人有言:『满洲兵至万,横行天下无敌』。今朕所发巴图鲁侍卫章京等纔百人,已足以当数千人之勇。绿营兵虽多怯而无用,兹精选屯练及贵州、广东、湖广兵得近万人,统而用之,遂以扫巢穴、缚逆首,是绿营果无用哉?亦在率而行之者,为之埋根倡首,有以鼓励之耳。若福康安未渡海以前,台湾绿营已共有四万余兵,何以不能成功?则以无率而行之者,岂不然哉!且台湾一岁三收,蔗薯更富。朕若微有量田加赋之意,以致民变,天必罪之,不能如是成功速也。后世子孙当知此意,毋信浮论「富国」之言,爱民薄敛、明慎用兵,庶其恒承天眷耳。
近日以宫商三百,逐章餍饫其义,竟如幼年书室学诗之时。然彼时但知读其章句,而今则究其义味。因思采薇、出车诸章,乃上之劳下,其义正,斯为正雅;祈父、北山诸什,乃下之怨上,其义变,斯为变雅。夫上劳下可也,下怨上不可也。何则?下之怨上,固在下者不知忠义;然亦必在上者有以致之,斯则大不可也。我满洲旧风,以不得捐躯国事、死于牖下为耻。其抱忠知义,较祈父、北山之怨上为何如?是则绿营之多恇怯思家,伊古有之,无足多怪矣。然为上者不可不存采薇、出车之意,更不可不知祈父、北山之苦!如其一概不知,而但欲开畴扩土,是诚佳兵黩武之为;望其有成,岂非北辕而适越乎?故因为功臣图赞,而申其说如此,以戒奕叶子孙,并戒万世之用兵者。
大学士一等诚谋英勇公阿桂
勘外守中,未恒亮功。驰咨军务,志每予同。归朝襄赞,剪逆除凶。三登紫阁,福厚功崇(去岁在山庄筹办台湾军务,其时阿桂留京办事。七月,又命往河工会办堵筑事宜。是此次军务,阿桂并未办理。惟间有指示方略,谕令阅看,覆奏每多意见相同。及后报捷之时,阿桂甫得差竣回京,是以一体予以议叙。且以班次在前,故列为功臣之首云)!
大学士三等忠襄伯和珅
承训书谕,兼通清汉。旁午军书,惟明且断。平萨拉尔,亦曾督战。赐爵励忠,竟成国干!
大学士王杰
典学七闽,肃正士风。台湾民俗,颇悉心中。山海险夷,参画具通。有佐樽俎,图貌纪功。
协办大学士吏部尚书陕甘总督一等嘉勇公福康安
金州领兵,已着伟名。几处封疆,吏肃政成。解围擒逆,能人不能。崇封殊爵,嘉尔忠诚!
领侍卫内大臣三等超勇公海兰察
勇弗知书,谋胜智士。匹马弯弓,贼不敢视。欲致活口,射勿令死。进爵锡服,言难尽美!
工部尚书福长安
父兄及己,胥国勋亲。英年习政,其心孔纯。承旨参议,有见敬申。忠良之报,并得图麟。
户部尚书董诰
旧例军务,多用清文;兹或用汉,绿营海滨。治以马上,亦颇效勤。堪同福将,阁表书勋。
闽浙总督李侍尧
以恒入觐,命往闽疆。战固老矣,谋猷允长。渡兵济饷,井井有方。不误军储,其绩孔臧。
两广总督一等轻车都尉孙士毅
粤闽接境,唇齿相依。资邻守己,均合时机。向任部员,曾随出师。文武干才,超锡允宜。
福建巡抚徐嗣曾
宣抚之任,守土安民。一应军务,责成督臣。佐之赞之,竭虑摅勤。渡海筹疆,亦可称勋。
成都将军法什尚阿巴图鲁云骑尉鄂辉
无前出力,屯练之兵。将军鄂辉,实率以行。覆穴摧垒,到处功成。勇而有谋,覃国之英!
护军统领穆腾额巴图鲁云骑尉舒亮
金川之役,已为领队;事定功成,统军归内。搜捕逸贼,不遗丑辈;生致逆渠,其能弗昧。
护军统领沙尔玛海巴图鲁三等奋勇男云骑尉普尔普
随父入都,甫十余岁;既长能勇,晓兵有制。同救诸罗,通路府际。先登拔栅,图容两逮。
福建水师提督健勇巴图鲁蔡攀龙
台湾战将,巨擘惟兹。向嘉大纪,乃被所欺(上年因柴大纪在诸罗被围日久,曾谕令酌量,如实不能支,不妨保护义民全师而出,另图进取。而柴大纪覆奏,不忍将数万生灵委之贼手,仍督率兵民忍饥固守,以待援应。览奏,为之堕泪。是以特沛殊恩,封伊伯爵,并赏银一万两,以示优眷。嗣据福康安奏其为人狡诈,予犹不忍以空言遽加之罪;其后德成自浙江差竣复命,细询之,遂将伊居官声名狼籍之处,逐一面陈。因命福康安、李侍尧、琅玕各据实查奏,则其贪劣酿成逆案,种种竟有确据。且当贼匪起事之初,柴大纪正值巡察彰化,不即带兵剿捕,转托称派兵回郡;及闻彰化失陷,仍复观望不前,迟至数日始行,以致逆匪蔓延。其罪尤不可逭。因即令革职拿问;其水师提督员缺,即以蔡攀龙调补。盖前此未有人摘发其私,予焉肯为逆诈亿不信之见。迨既经败露,则不得不明其赏罚,以示劝惩。是柴大纪之前后功罪,予惟协于至公,更无所容心于其间也)。赏罚各当,弗滥弗遗。惟明克允,奉三无私。
福建陆路提督奋勇巴图鲁梁朝桂
金川剿逆,埋根进首。盐水恒瑞,未免掣肘。及防麻豆,御贼坚守。受创力战,嘉哉鲜偶!
浙江提督坚勇巴图鲁许世亨
黔省之兵,素称勇敢;率以赴军,半天冲险。婴之者断,当之者斩。不愧丈夫,一身是胆!
四川松潘镇总兵奋图礼巴图鲁穆克登阿
斗六、里杙,排竹为城;直斫而入,大败贼兵。陇种鹿埵,内山遁形。搜擒首恶,林林众英。
四川建昌镇总兵札敦巴巴图鲁张芝元
金川随征,超熊罴旅。兹领番兵,以通番语。贼属生缚,贼路严御。卒获生俘,厥功允巨!
台湾镇总兵冲杰巴图鲁普吉保
攻克笨港,本有微功;未解诸罗,贼众难通。贾勇赎过,奋不顾躬。扼科仔坑,逸贼路穷。
散秩大臣赞巴巴图鲁四川土守备穆塔尔
金川降番,功难屈指。兹领军队,有进无止。众志成城,妖氛净洗。晋秩中朝,同仁一视。
(附)后三十功臣像赞
吉林副都统法福礼巴图鲁乌什哈达
金川领队,不畏嶫岌。领水师兵,岂亦所习?连樯海口,合势围急。大田就擒,志坚功立。
署正白旗蒙古副都统布陇巴图鲁岱森保
初至着续,盐水港营。移师南路,爰靖海鲸。率先鼓勇,有将提兵。牛庄深入,克壮军声。
江南狼山镇总兵坚勇巴图鲁袁国璜
夙习行阵,兹督部队。志勇而坚,望风贼溃。侦踪历险,遂搜山内。分兵扼要,是用嘉赉。
南澳镇总兵诚勇巴图鲁张朝龙
金川之役,锡翎褒绩。载树殊勋,截途飞镝。抵庵古坑,乘胜鹰击。奖励有加,悃忱倍激。
原副都统衔总管舒克丹巴图鲁特尔登彻
索伦劲手,箭无虚发。跃马突阵,纵横倏忽。视力穷追,猛气咆勃。再炳丹青,用旌伟代!
副都统衔头等侍卫呼嵩额巴图鲁博
猬集榛莽,路截崎岖;经一昼夜,顿辟通衢。突骑冲击,贾勇长驱;全军直达,摧朽折枯。
广东肇庆协副将库尔库巴图鲁官福■〈宀眉〉
随征金川,秩以功超。兹率粤兵,鼓锐扬■〈舟召〉。所向披靡,震雷驰颷。转旆而南,克水底寮。
头等侍卫和隆武巴图鲁额尔登保
中林效绩,健捷过人。星驰飞镞,操刺罕伦。直前披击,冲垒奋身。龙骧备卫,是谓虎臣。
头等侍卫费扬阿巴图鲁春宁
惟尔祖父,捐躯鍪铠。尔稍踰闲,抑之有待。凤山御贼,不致蹈海。功以盖愆,勖嘉乃□。
头等侍卫佐领能登额巴图鲁阿穆尔塔
努力行间,奋歼贼党。转战益厉,英姿飒爽。气之所至,已吞伏莽。宠命执戟,国章懋赏。
健锐营前锋参领斐灵阿巴图鲁赛崇阿
阚如虓虎,薄彼林丛。贼焰既销,队整罴熊。守据险要,豨突计穷。痛加歼戮,亦藉尔功。
护军参领锡林巴图鲁硕硕允保
进兵救援,弗避矢石。策马前驱,千人辟易。军中着勇,霜林逸翮。克护军威,壮哉斯役!
护军参领喀尔春巴图鲁万廷
惟彼中林,冲阵孔棘。奋隘毁巢,追奔逐北。踔厉无前,搜捕潜匿。协奏肤功,嘉兹勇力!
兰州城守参将果勇巴图鲁吴宗茂
重围既解,剿大埔林;尾追贼众,躬历岖嵚。小半天山;耸跃云岑,分军绕后,势已成擒。
副前锋参领发拉萨台巴图鲁锡津泰
贼非勍敌,此怯彼张。似兹勇战,果劲孰当。驰御南北,迅复村庄。有勋必录,附载旗常。
副前锋参领哲布铿额巴图鲁彦津保
庵古坑前,跳粱窜逆。破其危巢,焚其柴栅。披坚斫阵,惊心奋魄。鹘入鸦群,罔不手搤。
吉林佐领噶尔萨巴图鲁五德
趫冲贼围,激厉劲属。枪炮兼施,乌合猬缩。逾越山梁,飞梯着足。表绩宣劳,为有功勖!
三等侍卫达春巴图鲁三音库
整队疾驰,歼兹草窃。林落蜂屯,连宵剃灭。兵威震惊,贼胆碎裂。似兹猛士,允副嘉悦!
三等侍卫什勒敏巴图鲁屯保
箭毙枪殪,兵气远扬。援师嘉义,自元长庄。铺敦直入,武人洸洸。入险出险,绩着戎行。
三等侍卫奇成额巴图鲁哲克
奋力宣威,破围夺路。剪削群凶,罔有脱兔。雨集云屯,势难负固。矫矫虎臣,贼人惊怖!
三等侍卫额尔克巴图鲁萨宁阿
遇险出奇,腾跃前进。援壁扳林,折冲蜂阵。鲵目鲸身,悉膺枪刃。敌忾效诚,威名亦震!
三等侍卫额腾伊巴图鲁克升额
勤劬致果,率克篱藩。星夜驰逐,至斗六门。潜踪尽发,歼戮无存。聿彰勇锐,共受殊恩。
三等侍卫伯奇图巴图鲁萨克丹布
率众攻坚,奋擒獟悍。毁栅截途,杀贼无算。火焰腾山,力穷鼠窜。溃彼蚁封,资尔勇干!
三等侍卫能登巴图鲁博绰诺克
士皆用命,奋勇同心。路分南北,追险入深。虺除彗扫,并力歼擒。冲锋陷阵,气干堪任!
三等侍卫珠勒星额巴图鲁特勒登额
战酣易骑,罔分昼夜。电闪火攻,风驰逐射。穷寇捕诛,夔魈躏藉。披贤军书,如闻叱咤。
三等侍卫扬桑阿巴图鲁巴彦泰
遇贼累万,领队争先。至大里杙,力战攻坚。追蹑密箐,纵跃峰巅。壮心锐气,突将堪传!
三等侍卫瑚东阿巴图鲁定锡鼐
力宣骠营,威扬武略。入虎仔坑,士气倍作。歼厥丑类,收复村落。奖励维均,联标紫阁!
三等侍卫锡特洪阿巴图鲁阿哈保
贼首穷蹙,遁入内山。搜捕殚力,绝顶跻攀。爽文就缚,何有茅菅。锡巴图鲁,壮士增颜!
屯练二等侍卫多布藏巴图鲁丹拜锡拉布
才不择地,矧介冒士。昔得勇名,兹赏及子。劝能酬庸,不忘薇杞。蒇事凯旋,均昭锡祉。
屯练守备扎克布巴图鲁阿忠
练习勇艺,无坚弗摧。逖矣西土,亦自呈材。海疆詟服,众武恢恢。数符大衍,迈彼云台。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一
台湾古未隶中国版图。隋开皇中,虎贲陈棱略澎湖三十六岛;元末置澎湖巡司。明永乐时,太监郑和舟下东西洋,至东番,其国人所居名鸡笼山,即台湾地。嘉靖末,遭倭寇焚掠,稍稍避居山后。神宗末,荷兰国红毛番遭飓风,泊舟于此;爱其地,筑城居之;复筑赤崁楼与相望,设市城外。而漳、泉商贾往往前往渔利,屹然为海外一隩区矣。天启初,东洋甲螺颜思齐寇海上,福建南安人郑芝龙附之,据台湾。自是剧盗继起,皆倚为固。崇祯时,熊文灿招芝龙降,而海上诸寇猖獗如故,终明之世,迄未就平。
本朝顺治三年,大军驻汀州,芝龙赴军门降。其子成功率众入海,冒姓朱,自称曰『国姓』,时时侵扰沿海诸郡县。世祖章皇帝屡敕招抚,并令芝龙作书谕之。成功不应。议政王等奏请发兵讨之,因械系芝龙于宁古塔;旋以成功反复,诛芝龙及其子孙数人。成功败窜入海,令其子锦守金门、厦门。成功死,锦窃据海隅。康熙十三年,耿精忠反,锦因袭漳、泉诸郡。王师平定福建,圣祖仁皇帝命将讨锦,先取海坛诸要地,又拔金、厦二门。贼众大败,遁还台湾。二十年七月特命施琅为福建提督,集兵申讨;时郑锦已死,其子克塽犹恃险负固。大兵由铜山进发,直取澎湖,克塽等穷蹙请降;遂定台湾,始设立郡县。
六十年四月,奸民朱一贵作乱,总兵官欧阳凯率兵往捕,被害。台郡全陷。总督觉罗满保闻报,自福州赴厦门讨之。提督施世骠以舟师先抵澎湖,同南澳总兵官蓝廷珍率将佐等,攻克鹿耳门;乘胜收复安平,进攻台湾府治。贼众败散,贼首朱一贵逃匿诸罗县,为乡民擒献。台湾平。自大兵攻鹿耳门,迄事定,凡七日。遂以次安戢南路、北路,擒其余党杜君英、陈福寿、江国论等,咸伏法。
雍正十年闰五月,台湾大甲西诸番不靖,奸民吴福生等因纠众为乱,戕害官兵。陆路提督王郡讨平之。并其党与数十人槛至京师,伏诛。台郡以宁。
至干隆五十一年十一月,复有奸民林爽文纠众滋乱之事。
十二月二十七日(丙寅),闽浙总督常青奏言:据署淡防应程峻、竹堑营守备董得魁会禀:『十一月初间,闻有彰化县匪徒林爽文结党肆虐,骚扰地方。即会带兵役于交界处堵缉;并具文派拨番社飞递道署。旋据该番带回原文,并有彰邑大肚社番寄淡属大甲社通事信,内称:十一月二十七夜,彰化俞知县在大墩地方拿匪,遇害。彰城失陷,路途梗塞,不能前进』等情。臣随飞咨水师提臣黄仕简率领本标兵一千名、金门镇兵五百名、南澳铜山营兵五百名,由鹿耳门飞渡前进;派令副将丁朝雄、参将那穆素里带领臣标兵八百名、海坛镇兵四百名、闽安烽火营兵三百名,听海坛镇总兵郝状猷调遣,由闽安出口至淡水前进;两路围攻。又参将潘韬、都司马元勋带领陆路提标兵一千名,前赴鹿仔港堵御。臣即于泉州驻扎,会同陆路提臣任承恩居中调度。并委金门镇总兵罗英笈前赴厦门弹压。一面通饬沿海营县严密防范,并咨广东、浙江等省督抚各臣,于海口要隘一体严查,不使匪徒得以窜逸。
同日,福建巡抚徐嗣曾奏言:十四日接据台湾镇总兵柴大纪及该道永福移禀内称:『访闻北大里杙等庄,有奸民林爽文、王芬等结党抢劫。拨游击耿世文带兵,会同北协副将赫升额、同知长庚、彰化县知县俞峻,前往查拿,带兵驻扎离县城三十里之大墩汛地。二十七日夜,有数千人往劫大墩营盘,并于大肚溪边聚匪截路,以致信息不通。南北一带,亦有匪徒纠集;且闻要攻县城。镇道等会率游击李中扬、林光玉、杨起麟等,带领弁兵,即于初二日早,飞赴诸罗要处,分路剿捕。檄调澎湖右营游击蔡攀龙带兵八百名,来营听候调用。现在贼势猖獗,台湾俯城兵丁不敷调用,应请多派强兵分路救援』等情。臣查提臣黄仕简已带兵由厦门出口,飞渡鹿耳门;督臣常青亦已驻扎蚶江,与陆路提臣任承恩会商,调发官兵由蚶江对渡鹿仔港进攻。至省城由闽安出口直达淡水,此路最为便捷,亦经督臣调派副将丁朝雄,那穆素里带领官兵,听总兵郝壮猷统领进发。三路官兵夹攻,分头搜捕。臣现亦飞饬营县多备火药、铅弹,雇备船只,听候拨用。但恐贼匪闻知官兵分路前进,势必四散窜匿,或偷越内渡。臣现饬沿海地方文武员弁,严行截拿。至台湾向有漳、泉民人在彼耕种、贸易,此次不法奸民,定多漳、泉民人在内。臣密饬该道府明白晓谕各地保族邻人等,或有窜回原籍,立即捕拿首报,加以重赏。仍饬不动声色,不得稍有张皇,转致疑骇。
同日,福建水师提督黄仕简奏言:访得台湾彰化县属有匪徒聚众攻破彰化县城等事。一面委令提标右营游击邱维扬先带兵二百名,渡台确查;一面饬令挑选提标五营员弁及备战兵丁一千名,配足军火器械,封备商哨船只齐足,臣当即力疾亲赴该地剿捕。所有厦门地方,檄委金门镇总兵罗英笈就近弹压。查省城直对淡水,际此北风当令,渡往甚易。随飞咨陆路提臣及水师各镇协管,立就近省营分续调官兵北路援剿。臣直由鹿耳门郡城南路进兵,会督夹攻。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黄仕简、任承恩、徐嗣曾曰:台湾地隔重洋,民刁俗悍,屡次滋事。今有彰化县贼匪林爽文等纠众骚扰,杀害官长,攻陷城池,尤为罪大恶极,不可不痛加歼戮,以示惩创。彰化知县拿匪被害,该县不能严密防范,虽失之疏懈,但带兵缉犯,事属因公;并着该督抚查明,该县如平日并无别项劣迹及激变情事,即据实奏闻,候朕降旨交部议恤。至黄仕简甫经病愈,一闻匪犯滋事之信,即带兵渡台,殊属奋勉可嘉!赉赏给荷包等件,以示优眷。并着于办理搜捕诸务外,仍加意调摄,勿过劳勚。至贼匪幺■〈麻上骨下〉乌合,黄仕简到彼督率该镇道,尽力堵剿,无难立就扑灭。但恐余党四散窜逸,或偷越内渡。常青、任承恩亲驻蚶江一带,着严饬沿海口岸、地方文武员弁,实力巡防,最为紧要。常青、徐嗣曾等,总须不动声色,妥协办理。若因外洋遇有此等案件,该督抚纷纷调遣,迹涉张皇,转致内地民人心生疑骇,殊有关系,该督抚不可不处以镇定也。
二十九日(戊辰),常青奏言:于惠安途次,接据泉州府知府王右弼、晋江县知县徐梦麟禀称:『十二日,署淡水同知程峻之子程必大,怀取淡防同知关防,赴泉求救。询据程必大称:父程峻驻扎竹堑,因彰化贼匪滋事,会同守备董得魁带兵赴中港地方堵御;贼匪众多,抵敌不住,现在存亡未知。贼匪于十二月初七日,已到竹堑,肆行抢掳。我恐印信被抢,又因彰化已被贼踞,不能前往府城,只得潜赴八里岔,内渡求救』等情。又,臣差往探信之守备林登云,禀报情节相符。是现在北路一带,悉被贼匪占踞。台湾郡城系根本要地,必先急为保护;并派拨重兵协同进剿,方为得力。随与提臣任承恩悉心筹画,即将提标挑出精兵一千二百名,先由该提臣统领,仍于鹿耳门前进。再派福协、与协、长福等营劲兵一千名,檄令参将福兰泰统领都司马元勋等带往,听候调遣。合计调发官兵已共六千名。一面再行预为调备,以资策应。并檄调建宁镇总兵郑国卿来泉弹压。其沿海各口岸,均各加兵驻守。臣于泉州蚶江、厦门等处,往来督察,相机调度。所需粮饷事宜,派委道府大员经理,俾不致迟误。
同日,任承恩奏言:现催督厅县雇备船只,已于十二月十一、十二两日赶办敷用。并已挑派备战兵丁一千名,于十三日分配登舟,候风放洋。现闻督臣已自省星夜来泉,一俟到日,会筹妥协,臣立即登舟飞渡,协同黄仕简戮力剿洗。又,一应剿抚善后事宜,关系重大,恳皇上特简重臣,临闽镇安督办,蒇事方能迅速。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黄仕简、任承恩、徐嗣曾曰:此等奸民纠众滋事,不过幺■〈麻上骨下〉乌合。上年,台湾即有漳、泉两处匪徒械斗滋扰等案,一经黄仕简带兵前往督办,立即扑灭。今林爽文等结党横行,情事相等。该提督到彼,匪党自必望风溃散。即使该提督病后精神照料未能周到,亦止可添派能事总兵一员,多带兵丁前往协剿。乃任承恩竟欲亲往,岂有水陆两提督俱远渡重洋,办一匪类,置内地于不顾之理?至所称简派钦差督办,更不成话。督抚提镇,俱有绥靖地方之责,设一遇匪徒滋事,辄请钦差大臣督办,又安用伊等为耶?从前,康熙年间台匪朱一贵滋扰一案,全台俱已被陷,维时止系水师提督施世骠带兵渡台进剿,总督满保驻扎厦门调度;不及一月,即已收复蒇功,伊等岂竟未之闻乎?又据常青驰奏,询悉淡水同知程峻之子程必大,彰化失陷、文报梗塞情形;已派兵二千二百名,令任承恩及参将福兰泰等由鹿耳门前进,会同夹攻等语;与前奏大概相同。任承恩本不应前往,今既已渡台,亦不须拘泥回任,务须实力勇往,会同黄仕简分路夹攻,速擒贼匪,以期克日蒇功。常青仍祗须驻扎蚶江、厦门一带,调度策应,此时总以镇静内地为要。
臣等谨按台湾滋事之初,止系一二奸民乘机倡乱。水师提臣既督兵渡台剿捕,若果调度得宜,设法擒其首恶,散其胁从,自可不劳而定,原毋庸陆路提臣同时并往。但任承恩业已起程,若饬令回任,未免又徒劳跋涉。我皇上既明饬任承恩渡台之非,因其既经进发,仍准前往会兵剿办。迨后,两提臣迁延观望,贼势益张,特简重臣督剿,并调集黔、粤屯土各兵,为一举扑灭之计。仰见睿谟广运,初不预设成心,而迟速后先机宜,自然吻合,洵所谓无适无莫者欤!
〔干隆五十二年〕正月初二日(辛未),上命军机大臣传谕两江总督李世杰、提督蓝元枚曰:现在台湾彰化地方,有贼匪林爽文等纠众滋扰、劫县戕官一案,水师提督黄仕简、陆路提督任承恩,俱已带兵渡台剿捕;漳、泉地方紧要,不可无大员弹压。蓝元枚系福建世家,众所稔悉,于该处情形,自能熟谙,着传谕蓝元枚即行驰驿,迅速前往泉州署理福建陆路提督,即驻扎蚶江一带,帮同常青调渡接应一切事宜,以期迅速蒇事。所有江南提督印务,着李世杰于该省总兵内拣员暂行署理。
同日,常青奏言:十二月十六日,复接到镇、道会禀:『有贼匪数千围攻彰化县城,于十一月二十八夜,将城攻陷。都司王宗武被害。即要来抢鹿仔港、笨港,一路直犯府城。请拨兵救护。随严饬本标游击李中扬、千总苏明耀、魏大鹏等,飞驰诸罗剿捕;分饬将弁堵截各隘口。职道等督同游击林光玉带兵驻扎铁线桥,以便应援。查贼匪系漳州人,诸、彰二邑漳人甚多,到处附从,势甚猖獗。府城为全台根本,并饬右营游击郑嵩移驻弹压』等情。旋又据福兴泉永道万钟杰禀称:『台湾典史易凤翔执持台湾道印照,同该道家人曹泰、诸荣来厦,当即传询,据凤翔称:十一月二十九日,贼匪攻陷彰化;十二月初六日,攻陷诸罗。柴大纪带兵堵住离府城十里之三坎店,台湾道召募乡勇,紧守府城;令该典史同家人二名来厦请救。初七日夜,出城配船放洋。初十日至澎湖,见署协点兵赴援,约十四日可到台湾。并闻得十一日柴大纪与贼打仗,大施火炮,贼势稍退』等语。伏思台湾匪徒,虽易聚集滋事,但地方文武平日岂无防范,何至一任蔓延,竟至莫可抵御!今经两提臣齐赴集剿,小丑跳梁,自可速期殄灭。第查逆首林爽文,系漳州人,其附从之徒,率皆籍隶漳属,其中更难保无内外勾连情事。台湾既属紧要,而漳、泉两郡尤为内地根本,臣维有预设机宜,倍加严重。并于漳州连界之广东潮州等境,移会两广督臣一体防范。一面督催渡台官兵协力进剿,务期克日荡平,不使稍留余孽。再水师提臣黄仕简,于十五日自厦门放洋;陆路提臣任承恩,十四日登舟,十七日乘风开驾;并与臣面为议定,或竟由鹿仔港进攻,或由鹿耳门入口,统听该提臣察探贼情,随机应变。又闻知府孙景燧,自十月初间前赴诸罗缉匪,今诸罗失陷,业已被害。查福州府海防同知杨绍裘,现在随赴泉州,即饬该丞前往署理台湾府事务,并派委正佐杂职等员到彼,以备随时差委。其余在台被害文武,容俟查明,再行具奏。
同日,徐嗣曾奏言:十二月十八日,据兴泉道万钟杰禀知,彰化、诸罗俱已失陷。贼势方张,不可不厚集兵力,以速蒇事。现于臣标及督标水师拨兵一千五百名,并调上游之建宁、延平镇营兵一千名来省,以备调遣。札商督臣就近酌调南澳镇兵,赴泉听用。又飞咨广东、浙江抚提各臣,于附近水师营内酌拨备战兵二、三千名,各于交界本境驻扎;如需策应,便于征发,亦可藉为声援。至官兵裹带口粮,已分饬妥协辨理。昨准督臣咨商,饬司拨银十五万两,解赴泉州,贮备紧要动用。臣现饬司迅速解往;并另委护粮道李振文驰往蚶江,随同督臣筹办一切。其沿海要隘口岸,谆饬文武员弁严密截拿,以防窜逸。又,淡防新庄巡检王增錞禀称:『彰城已陷,贼人移踞后垄。现在招集乡勇,前往剿捕。初八日巳刻,败兵逃回,俱称堑城已失,程同知被贼围住,不知着落。新庄止有直街一道,并无险要可据,因思艋舺距新庄五里,西北两面有大河二道,兼有淡防仓廒一座,淡水都司全营兵丁,俱驻艋舺;随商同都司易连派兵分守要隘,保护地方仓廒。但查淡营额设兵丁,止五百四十名,恐贼匪一至,兵力单薄,当即传军工匠首黄世恭、业户董再兴,石募泉民七千余名,其器械口粮系各铺户自行捐备;现有竹堑守备、千、把总三员,即令其管领乡勇,分守堵御。维望迅速发兵,由淡水八里坌进口,大有济益』等情。臣查淡水地方险阻,为台湾北路要区,现在既有艋舺地方经巡检王增錞召募乡勇,竭力保护,自应迅速发兵救援。即将现派备调之省兵一千五百名,饬令闽安协副将徐鼎士、抚标右营游击吴秀统领,多带军火器械,克日由闽安出口,直抵淡水,协同守御。并多带赏犒,奖励泉州乡勇,相机剿捕,亦可为南路遥结声援。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恒瑞、黄仕简、任承恩、徐嗣曾、柴大纪曰:常青此次所奏派兵剿捕各事宜,较从前稍有主见,略知镇定。但常青折内称:『逆首林爽文,系漳州人。其附从之徒,率皆藉隶漳属,其中难保无内外勾连情事』等语。此等匪徒纠众滋事,无论何处民人,其从贼者,即系伙党,自应按名骈戮。若漳、泉民人乡勇,果能应募拒贼、出力堵御防守,即系良民,自应加以奖赏;不应预存歧视,稍露形迹,转致漳民心生恐惧,别滋事端。此时水陆两提督,先后带兵渡台,已有六千余名;徐嗣曾又经派拨兵丁一千五百名渡台协剿,兵力不为不厚。但闽人性本剽轻,若零星打仗,致有挫失,是轻为尝试,转足以张贼势、而馁官军之气,于事尤属无益。着黄仕简、任承恩务须俟各路兵丁到齐,约会日期,同时并力夹攻,自无难一举蒇事。该督等总须镇定持重。再,徐嗣曾奏:『飞咨广东、浙江二省督抚、提督,于附近水师营内酌拨战兵二、三千名,各于交界本境驻扎,如需策应,便于征发,亦可藉为声援』等语。此时,似可无需邻省接济兵力;然备拨亦可,总宜不动声色,密为布置,不可稍涉矜张,惊动众听。至台地会匪,究系何会?兴有几年?聚众数千?蔓延滋扰,劫县戕官,该地方文武平日所司何事,岂竟漫无觉察?并着常青于事定后,查明严参示儆。但非目前急务,此时维当镇辑内地,速剿贼匪为要』。
正月初三日(壬申),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黄仕简、任承恩、徐嗣曾曰:台湾贼匪林爽文等,聚众滋事、劫县戕官一事,前据黄仕简、任承恩各奏,俱带兵先后渡台进剿。朕初以此等匪徒,不过一时乌合,不值水陆两提督前往同办。嗣据常青奏:『黄仕简于十二月十五日,自厦门放洋;任承恩于十七日登舟开行,会同进剿』等语。任承恩既已同往,务须与黄仕简同心协力,镇定持重,努力剿捕。若能克期扑灭,迅速蒇事,是即有功而无过,朕必将该提督等加恩奖赏;其出力员弁兵丁等,亦必从优议叙。至昨据常青、徐嗣曾等奏到各折内称:『总兵柴大纪带兵堵御离府城十里之三坎店,召募乡勇,紧守府城。十一日与贼打仗,大施火炮,贼势稍退』。是现在府城业已严密防守,可保无虞。俟大兵到齐,同时并力夹攻,自可即日荡平。所有首伙各犯,拿获之日,即在该处迅速正法,一面奏闻,毋庸再行分别请旨办理,致滋耽延。
臣等谨按,兵贵一鼓作气。方水陆两提臣会同进剿,若俟各路官兵到齐,约会日期,同时并力夹攻,则贼众胆落,自成破竹之势。皇上于进兵之始,早虑及闽人秉性剽轻,勇于私斗,怯于公战。豫以不可零星打仗,轻为尝试,丁宁训诫,至于再三。厥后,黄仕简、任承恩等,惟事分路堵御,兵力见单,士气不振,以致重烦征调。益仰见圣明坐照如神,实为洞烛几先也。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二
正月初七日(丙子),常青奏言:彰化贼匪林爽文等,攻占城池,先经臣派拨三路官兵赴剿。惟是调往官兵虽有六千,内水师提臣黄仕简带领本标及调取南澳、铜山等营守兵,共计二千数百名。其由闽安出口派赴淡北之官兵一千五百名,臣于十二月十三日,据淡水同知程峻之子程必大禀报,竹堑地方亦被贼人占踞,因饬领兵之海坛镇总兵郝壮猷,相度情形,非于新庄堵御,即赴南路应援。而鹿耳为台地咽喉,尤须厚集兵力,庶可近护郡城,远赴攻剿。兹臣复添派督抚二标兵一千名,檄令原任闽安协副将徐鼎士带领,由省城南台口配船;又调福宁镇并铜山、罗源等营兵一千名,檄令福宁右管游击延山带领,于福安县白石口配船。俱从各该处出口,候风直渡过台,经由鹿耳门进口,交与水师提臣黄仕简,听其调度;俾军容益昭壮盛,贼匪克期殄灭。臣一面仍再于各营兵丁内,预为挑备,酌量机宜,随时策应。
同日,浙江巡抚琅玕奏言:台湾贼匪滋事,先经督臣常青咨会,臣即飞咨提镇各臣,并饬沿海各营及地方官严密防范,毋致匪徒内窜。再于接壤之江山县起至嘉兴府属出境止,酌添腰站马匹、驿夫,以速邮报。兹又准福建抚臣徐嗣曾咨会:于附近水师营内酌拨备战兵二、三千名配齐器械,在交界本境驻扎,以便征发,亦可藉为声援等因。查浙省温州府地方,由海至闽省之厦门,最为捷近,自应于附近之水师营内酌派。现在飞咨提镇各臣,即于提标同温州、黄岩二镇标所属营内,共拣派练习兵三千名,配齐器械,携带粮饷,在于本境交界之处驻扎,以待征调。其应派将备带领前往一切事宜,现咨提臣陈大用酌定具奏。臣仍檄饬温处道陆瑗随同镇臣在彼弹压。此等匪徒,均系一时乌合之众,现当闽省官兵合剿,不日即可歼尽。其匪党自必四散避遁,各海口均关紧要,臣已分委道府等官,酌派兵丁,实力盘查截拿,俾无窜逸。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黄仕简、任承恩、徐嗣曾、琅玕曰:从前剿捕朱一贵、黄教二案,调兵若干名,该督自有成案可查。今常青既令任承恩带兵由鹿耳门前进,又复加调官兵陆续渡台,并咨会粤东、浙江酌备战兵,以资策应。台湾常有纠众不法之事,此次常青等何以张皇畏惧至此?徐嗣曾亦有移咨邻省一体预备之举。而琅玕此奏,尚有主见,不至过于惶遽。着传谕该督等,务宜镇定妥办,不可张大其事,使沿海民人心生恐惧,于地方大有关系。至常青折内称:『探得澎湖兵于十二月十四日到台郡安平,林游击亦带兵赴援,现在贼势稍退』等语。郡城防守严密,全台根本尚不致有他虞。黄仕简等,务须俟各路官兵到齐,约会日期,同时并力夹攻,自无难一举蒇事,剿捕净尽。常青、徐嗣曾、琅玕,尤宜严饬沿海文武员弁,截拿逸回匪犯,毋使一名幸脱。
初八日(丁丑),常青奏言:前派赴淡官兵,因闻竹堑已被贼踞;旋又据巡检王增錞禀报,于艋舺地方召募乡勇人等设守,随又密饬统兵之总兵官郝壮猷,相度情形,非于新庄抵御,即赴南路应援。今该抚臣又经派兵一千五百名前往,实为紧要得力。惟是臣续调之督抚二标兵一千名,已派令副将徐鼎士带领;而抚臣所谓之督抚二标兵一千五百名,据称亦派该副将带领,实缘省城距泉相隔数百里,同时调派,以致关会不及。至查督抚两标除派拨防守外,统计备战兵四千四百名,现在派出之数,已共三千三百名,会垣重地,尚须驻兵留守。据抚臣札称,复调上游之建宁、延平镇营兵一千名来省,以备调遣。应俟该二处兵丁到省,即留于会城驻扎。其抚臣所调之督抚二标兵一千五百名,即令副将徐鼎士带领,前赴北淡。臣随改派在省之延平副将林天洛带领臣续派督抚二标兵一千名,仍遵前奏,由省城南台配船飞渡,经由鹿耳门进口,随同水师提臣黄仕简协力进剿。
同日徐嗣曾奏言:臣以淡水地方紧要,即将派备之省兵一千五百名,饬令闽安协副将徐鼎士、臣标游击吴秀等统领,克日进发。连日接据蚶江通判陈惇、厦门同知刘嘉会禀报:『查讯鹿仔港回棹商船,鹿仔港亦有泉州、兴化、广东客民各用布书写「义民」字样,共相守护』等语。复准提臣黄仕简,亦因王增錞禀报,咨会拨兵救援。臣现已雇备船只,添派督标都司朱龙章、获水师营参将罗礼璋,随同副将徐鼎士等,迅速领兵前赴。正在候风遄发,接准督臣来咨,于未接臣咨之先,督标拨兵六百名,臣标二营拨兵四百名,交副将徐鼎士统领,由闽安出口至鹿耳门协剿等因。查淡水、新庄等处,待援既急,而鹿耳门一路,诚如督臣筹酌,尤当厚集兵力。臣前折奏明预调延建兵一千名,原以备督臣调遣之用,与督臣所调兵数,适相符合,应即饬令赴泉,听候督臣派员统领,赴鹿耳门进剿。查厦门对渡鹿耳门,较之由闽安出口,更为便捷。臣飞札厦门速备船只,该兵到厦之日,即可飞渡。同日,浙江提督陈大用奏言:接准福建抚臣徐嗣曾咨会:『浙省水师兵内挑拨备战兵二、三千名,前往交界处所,以备调遣。温州、黄严二镇各拨兵一千名,尚少一千名、于提标及所属水师兵内酌量选拨。并将一切战船军械妥协料理』等因。臣随选派标下右营兵五百名,附近之镇海营兵五百名,共足三千名之数;委派署右营游击俞世盛、左营游击裴起鳌、冯扬、镇海营参将白国梁、右营守备江得胜、署守备张殿魁,并千把外委三十员,于十二月三十日带领起程,赴闽浙交界之平阳县属北关洋面处所,以为声援。并即飞咨督臣常青,酌量调用。再查有温州镇总兵魏大斌、瑞安营副将詹殿擢,均由福建台湾水师升补来浙,彼处情形,素所熟悉,随派委该镇将作为总领,统率前往。其温州地方,界联闽省,现饬乐清协副将李长庚前往弹压稽查。至宁波沿海口隘,均关紧要,现在臣会同宁绍台道印宪曾选派员弁,时刻留心稽察,分路查缉截拿。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徐嗣曾曰:总督统辖管制全省兵弁,凡有调遣,自当听督臣主政。巡抚虽亦有封疆之责,不得稍存膜视;但调发兵弁,应札商督臣公同檄调。况无迫不及待之情形也。此乃国家体制,不可紊越。今徐嗣曾惟恐毫无调度、迹涉推诿,是以纷纷征发,以见留心努力;并咨会广东、浙江等处,挑备战兵,预资策应,使本省兵弁号令两岐,事权不一;且省垣重地,自应多兵驻守,今辗转更调,亦非慎重根本之道。该抚于此案初起时,尚能镇定,其后何以冒昧若此?但究属为地方起见,尚无大咎。亦不得因有此旨,过于畏葸,而置要务于不问。且督抚因此或致不睦,更于公事无益。徐嗣曾惟当与常青彼此和衷,筹酌机宜,协同妥办,以期迅速蒇事。至该督等折内所称,鹿仔港等处有客民义民共相纠集,守护地方等语。该此商民等,激发公义,保护地方,甚属可嘉!着该督抚俟事竣后,会同查明,分别奖励。
初十日(己卯),上谕内阁曰:台湾奸民林爽文等纠众滋事一案,该督常青剿捕逆匪,一切调度堵御机宜,办理尚属镇静妥协。现在,水陆两提督业经渡台,会剿逆匪,自无难立时扑灭。惟是海疆重地,将来善后事宜,均须妥协筹办。常青系初任总督,恐未能料理裕如,李侍尧久任封疆,虽于军旅未娴,而办理地方事务,于轻重缓急机宜,较为熟练。李侍尧着调补闽浙总督,即驰驿前赴新任。湖广系腹地省分,且地方宁谧无事,常青自能胜任,即着调补湖广总督。俟李侍尧到闽接印后,常青即来京请训,再行赴任。现在李侍尧自京启程,常青到楚,往返尚需时日。李封年老,兼署督篆,恐精神未能周到。所有湖广总督印务,着舒常驰驿前往署理,俟常青抵任后,再行回京。
臣等谨案林爽文纠众滋扰,府城经该镇道等保护无虞,淡水、鹿仔港等处,又有义民帮同守御,尔时两提督渡台,即可合兵痛剿;而督臣常青于一切调度机宜,尚无贻误。我皇上先事预筹,以常青初任总督,恐未能料理裕如,特命李侍尧调任闽浙,委以内地诸务,令驻厦门,用资经画。厥后,总兵郝壮猷失守凤山,退回府城,而黄仕简病中昏愦,人心未免惊慌,次日,常青即抵府城,郡治得以无虑,兵民咸获安堵。若非圣主知人善任,算秉几先,则凤山一失,郡城必至失守,迥非常情所能窥测万一也。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徐嗣曾曰:常青甫经折用总督,即遇地方有此等案件,亦其年运所致,会逢其适。但伊于办理此案,尚无不合。惟是事定后,一切善后要务,均须妥协筹办。常青究系新任,恐未能料理裕如,李侍尧久任封圻,能知事体之缓急轻重,是以降旨将伊与常青对调。所降谕旨,俟李侍尧将次到闽时,再行发抄。若不然,该省一闻李侍尧来闽之信,常青必心疑获咎,恐钦差查办、意存畏惧,转致惊惶失措,于事尤属无益。常青接奉此旨,固不可因调任在即,于调度剿捕一切事宜,稍存观望;尤不可稍露端倪,致地方文武员弁闻总督业经更换,各存弛懈之见,以致呼应不灵。并传谕徐嗣曾一体慎密,诸事帮同常青实力妥办。若稍有泄漏,致文武员弁闻知,常青遇事掣肘,朕必重治其罪,恐徐嗣曾不能当此重戾也。
同日常青奏言:署淡水营都司守备易连禀称;『因营兵稀少,先发示招募义民七千余人,铺户捐备口粮器械,实力防御。十二月初十日,有八芝兰贼首赖水、郭稳等,树立大旗,招匪千余人,遣伙吴异人(即贡生吴志赵同胞叔)、吴尊、伊弟吴淑、夜游异等,挺身到艋舺,声称「带兵前往接应,借道经过,不必惊惶阻挠」等语。经防御义民报知易连,将吴异人等四人拿解营中,讯确,随押赴教场斩首枭示。同日,贼匪四处蜂起。新庄贼首林小文、刘长芳、林三奇、赖欲等,下鹿仔、中港厝贼党黄祖成、叶山林、陈轩、李壬等,摆接庄贼党赖树、赖国等,户尾、八里坌、长道坑等庄贼党何马、何记、吴三奇、庄汉等,各招匪千余人,俱竖立大旗,占踞各处地方民房、店房,男妇老幼俱被焚杀,拆毁新庄衙门。易连于十二日辰刻,带领兵民先攻新庄,以扼其吭。守备董得魁、把总苏升等,带领义民五百名,由艋舺渡河直攻下庄,至草店尾大街。千总席荣等带兵三百名,由草店尾河坡先断浮桥,进攻国王庙边。李因、郑追等督率义民五百名,由武朥湾进攻中港厝。监生黄朝阳、林讲等督率义民六百名,由中港厝分路进攻海山头。又广省义民邱龙四、林贵阳等,埋伏彭厝庄,四面攻剿,杀死贼匪五十余人。义民亦被害数十人。十三日派拨户尾庄蔡才、陈许、林球等率领义民三百名,和尚洲庄郑■〈宀公心,上中下〉、杨景、黄天麟、赵畅等,率领义民六百名,大坪顶庄黄英、王倍、王步云等率领义民等进攻户尾、八里坌、长道坑等处,杀死贼匪五十余人,救出同知程峻并前任新庄巡检李国楷两家眷属。守御港口。十四日同千总张正耀等率兵三百名,和尚洲庄郑享、蔡论、陈唇等率领义民五百名,由北投、琪里岸,孙立勋、黄采、黄辛元、黄光等,率领义民等由上埤头抵内湖集,攻八芝兰,杀贼五十余名。义民血战,余贼逃散,夺回大旗四杆、马一匹。是夜,贼匪蜂拥至摆接一带,竖立大旗,扎备竹排,正欲渡河。时方回军之际,立即严行堵御。至十五日巳刻,仍同各处义民分头攻打摆接。易连督同营兵三百名,又陈必强、徐固、黄世四等督率义民六百名,由溪州登岸,直攻芎焦脚。千总张正耀、把总谭朝亮等率领义民八百名,由加腊仔过溪,攻打南势角。林贺、翁满、陈抱率领义民五百名,由大坪林攻打暗坑仔等处。四面会合,杀死贼匪百余人。义民被杀五十余人。贼散入藤藔坑、山顶等处;夺得大旗铁铳等件。又派拨石头街庄广东义民徐勤佳、戴华元等督率义民七百名;三角勇庄龚东、陈海、陈谁、李恍等督率义民七百名,合攻柏仔林,分投杀贼,贼巢尽行烧毁。但贼匪虽皆奔散,现在复聚暗坑仔等处,不时出没。艋舺一隅之地,兵民力竭,难以抵敌,望速发兵由五虎门赴八里坌口进剿。现获贼匪刘长芳、赖吞、郑昌盛、蔡洪、赖欲等五名,已经囚禁,严行讯供另禀』等情。窃思小丑窃发,竟至四路响应,是其蓄谋不轨,必非一日。其所称天地会名目,尤属不经,是否与诸罗匪犯杨光勋等所设之天地会,暗树党援,互相勾结?应一面荡平恶孽,一面严切跟求,务期水落石出。至该署都司禀称义勇杀贼事宜,如果属实,尚属奋勉勤事。臣已飞檄晓谕务须共明大义,志切同仇,毋为贼众摇乱。至台湾郡城,为根本重地;虽经探闻澎湖副将等带兵赴援,贼势稍退,而水师提臣黄仕简,计此日已可前抵鹿耳;陆路提臣任承恩于十四日自蚶江登舟,十七日开驾赴口,天气阴雨,海道难辨,不能前进;二十日复起风暴,连日猛烈,难以放洋。一俟风定,立即飞渡。现在兵力虽已厚集,恐尚有随宜应变之处,臣密为挑备,以资策应。务期肤功速奏,以靖海氛。奏入。
上谕内阁曰:林爽文于光天化日之下,胆敢纠众戕官,占踞县城,实属罪大恶极,法不容诛。该署都司易连于贼伙吴异人等前往助贼时,即擒拿斩枭,以安民心,所办甚属可嘉!易连俟事竣后,着该督给咨送部引见。至该处生监商民激发公义,纠众攻杀贼匪,保护地方,实可嘉奖!着该督等查明分别旌赏,以示优奖。其义民内有被贼伤害者,并着该督等于事竣后,查明具奏,照阵亡兵丁之例,一体议恤。
十三日(壬午),两广总督孙士毅奏言:现在提臣黄仕简带兵渡台督剿,粤东与闽省水陆紧接,查拿堵截,更应格外加严。现已密派妥干弁员于各隘口商船渔艇往来处所,改装易服,梭织游巡,不露圭角,遇有形迹可疑之人,立即盘诘究办,以绝奸匪鬼蜮伎俩。至南澳一镇与厦蚶地方互为犄角,提臣黄仕简移咨南澳镇臣预派左营战兵三百名,以备调遣。臣恐兵数太少,不足以壮军威。臣现于附近闽省各镇协营内共挑选水师战兵一千名,配定战舰,备足军火器械,裹带一月口粮,并派拨得力之统领将备员弁,一一料理停妥。设有征调,便于立即起程,以资策应。此外,再于战兵内挑选水师五百名,陆路一千五百名,共二千名,预备调遣。再查潮州府与闽省接壤,声息相通;自潮州至广州府省城,尚有一千二、三百里。臣恐在省得信较迟,除咨会署提臣彭承尧先赴潮州稽查弹压,臣将督抚两署事务,于数日内略为料理,即亲赴潮驻扎,以便遇有防范征调事宜,即可就近办理,以期迅速。省会现有将军都统同城,臣令藩、臬两司随同督察,足资料理。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孙士毅曰:闽粤境壤毗连,台湾贼匪纠众滋事,孙士毅接准咨文,派兵前往预备策应,及严饬各隘口严密盘诘,此系当办之事。至孙士毅系邻省总督,止当镇静地方,堵拿逸犯,岂得轻离省城,以至粤东内地民人心怀疑惑。外省各督抚遇有此等事件,每以亲身前往,见其急公而不权事理之轻重缓急。孙士毅此时如尚未起程,即毋庸前往;若业已起程,亦即速回省。
同日,徐嗣曾奏言:前预调建宁、延平镇营兵一千名来省,以备督臣调派。据准督臣咨会:『于督抚二标派兵一千名,令延卒协副将林天洛带领·由南台配船至闽安出口,前抵鹿耳门会剿。建、延官兵即留于省城驻扎』等因。查延平兵五百名,业经到省;建宁离省较远,所派官兵现尚未到。臣即照督臣札会,于督标内派兵六百名,臣标内派兵四百名,备齐船只,由南台开行至闽安候风放洋。其延建兵到齐之时,即留省城驻扎。再查淡水、新庄等处,现已据都司易连禀:『率励义民奋勇剿杀,贼匪虽暂奔散,现在复聚暗坑仔等处,请速发兵进剿』等情。查总兵郝壮猷所带之兵,近准督臣札会,催令仍赴淡水救援;及臣所派调闽安协副将徐鼎士带兵前后进发。是淡水一路兵势已为壮盛,一渡八里坌进口,便可得力。臣仍令遣熟谙路径之小船,往来探报。奏入,报闻。
十四日(癸未),台湾镇总兵柴大纪奏言:本月初六日,贼匪占据诸罗,分路来犯郡城。臣于初七日拿获奸细林马一名,严审供出:贼匪分二起,一自诸罗山下茄苳来犯府城北门;一在笨港将营盘烧毁,知铁线桥一路有官兵驻扎,难以经过,随往海边拿小船由海道来犯府城西门等语。臣相度形势,惟有盐埕桥地方,可以截拿水陆两路。一面将该犯林马正法,一面飞饬在城文武员弁,严守城池,并飞饬台协水师多拨哨船,沿海堵御。臣即督率官兵飞驰盐埕察看,海边一带已有小船数百只,浮水而来,俱系贼匪。饬令弁兵施放枪炮,被母子炮打沉小船数十只,余船远逃。又见遍野贼匪万余,蜂拥而至,随督率弁兵奋勇与战。初九日,贼匪被枪炮打死者,不过数十名;旋退旋来,全无畏惧。初十日复来,自巳至亥,贼匪被大炮打死者,约四、五百名;被牌枪打死者,约二、三百名;生擒贼匪二名,即行正法;贼匪稍退。因在黑夜,就地扎营。十一日卯刻,复来攻犯大营。贼以绵被透湿遮牛车上,向前当我枪炮;牌枪铅子不能入。施放大炮始能打透牛车,贼匪不能抵当,打死甚多;于未时稍退。旋散而复聚,又复蜂拥前来。臣鼓励弁兵奋勇力战,贼匪被枪炮打死者亦多;生擒贼匪六名,凸正法。夺回母子炮二尊并器械火药铅子甚多,大红旗一面,写「顺天」二字,余贼前逃。追至木栅二十里外,天黑收兵。十二日早,贼众数万,复三面拥至。官兵施放枪炮,打死贼匪约有一百余名。自卯至未,贼尚不退,守备邱能成打死骑马贼一名。又台湾知县王露带义民七、八百名,亦来助战,我兵益振,打死贼匪二百多名,贼众畏惧,始退。但彼众我寡,又值黑夜,海雾浓布,不敢前追。十三日五更,饬令守备邱能成、外委蔡开祥带兵三百名,潜往离营盘十余里之大穆降埋伏,候营盘炮响,即转攻其背。巳刻,远见贼果复来。当饬官兵不许先放枪炮,俟贼渐近营盘,臣随放号炮,督率官兵并台湾义民,齐力向前,兵丁赖连升首先过桥放枪,打死一贼,各兵随齐放枪炮。邱能成带兵亦经杀到,前后夹攻,打死贼匪百余名,杀伤骑马贼一名,皆四散奔逃。查贼匪林爽文等,系漳州人,诸、彰漳民,所到附从;且台属原有游手棍徒,名为罗汉脚,从贼抢掠,所以猝然数万。虽连日打仗,被我兵打死千余名,尚不及十分之一。臣镇守海疆,失陷城池,罪无可追。惟有奋不顾身,力图恢复,誓不与贼两立。又接台湾道永福札称:『凤邑参将瑚图里于十二日闻知贼匪有攻打凤城之信,即带兵三百名扎营城外。十三日天明,有贼匪二千余名直攻县城,瑚图里施放枪炮,仅毙贼五、六人,贼势稍退。瑚图里放马直追,贼匪乘虚由龟山北门扑入城内。斯时,官兵枪炮莫施,旋即溃散。瑚图里纵马由南而去,不知下落。贼人进入县署,该县汤大奎自剔』等情。随饬澎协水师游击蔡攀龙带兵七百名,城守右营守备邱能成带兵三百名,前往南路剿捕,以复凤山。臣仍扎盐埕桥,截拿北路贼匪。再相度形势,自盐埕桥以北平原百有余里,大小村庄,星罗棋布,俱蓄■〈艹〈束刂〉〉竹为围,贼众奔逃,谅必散匿各庄。若我兵乘胜直前,彼四处潜聚出而截我后路,来攻郡城,更属可虑。臣督率官兵各处搜捕,务使各庄俱无贼匪潜藏,即便长驱以进,恢复诸、彰二邑。贼势虽甚猖獗,不过乌合之众,臣惟有竭尽驽骀,以图歼灭丑类。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黄仕简、任承恩、徐嗣曾、柴大纪曰:此次柴大纪与贼打仗,奋勇得胜,尚属可嘉。北路贼势蔓延,盐埕桥系水陆扼要之区,该镇自应仍在彼督率剿捕,未便遽回郡城,以致贼人踵后。且南路既经该镇派拨澎湖协及城守兵丁共一千名前往,谅亦足资抵御。至林爽文等辄敢竖旗结会,并用枪炮攻犯城池,竟属有心谋逆。此皆由从前办理械斗各案,该地方官等止期就案完结,将就了事,并未彻底严办,以致刁民肆无忌惮,酿成巨案。此次,惟有痛加诛剿,以示惩创,断不可使一名幸逃显戮。但,此时不可稍露端倪,使贼匪自知必死,负嵎固守,转于攻捕无益。总之,助贼者即系乱民,法无可贷;其不肯从贼及帮同官军出力者,无分漳、泉俱系良民,自应一体奖励,使贼势日孤,易于竣事。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三
正月十五日(甲申),常青奏言:十二月二十七日,接到署守备陈邦光两禀。一称:『林爽文等于十一月二十七夜,抢劫大墩营盘,游击耿世文等全军俱陷。二十九日,即攻入彰化县城,知府孙景燧、理番同知长庚、前署彰化县事俸满同知刘享基、署典史事鹿仔港巡检冯启宗、北协中营都司王宗武及弁兵数十人,俱被杀害。复来犯鹿仔港,并分扰淡水、诸邑,贼党蔓延,难以抵御,恳即兴师救援』。一称:『十八日有咳庄等庄贼匪,谋犯鹿仔港。陈邦光传会泉、粤义民,预先埋伏,随合义民百余,诱贼至埋伏处所,两头夹攻,杀贼百余名,焚毁咳哈、湳仔、内湾、二八水等处贼庄。又约牛马头等庄义民,于二十日辰刻,由沙辘进攻水里、大肚、茄投等贼巢;并率义民袭后,追逐至猫雾捒。贼匪退踞乌日庄。缘该处有大溪阻隔,不能飞渡』各等情。又于十二日午刻,率同各义民从鹿仔港抵彰。贼匪闻知,随出西门外,施放枪炮。陈邦光合义民分为两队攻杀,贼人退走。当即擒获执旗之伪副元帅杨振国、伪协镇高文麟、伪先锋陈高、伪办理水师军务杨轩等四名,杀死贼伙百余名,获马二匹、炮位刀械八十余件,余贼四散奔逃。陈邦光入城查看,有参革前任彰化县知县张贞生、丁忧典史李尔和、教谕王梁、训导陈■〈王定〉被羁未释,并居民铺户受困在内。因彰城逼近贼巢,民心惊惶,各义民又无粮食可支,难以驻扎,随护卫受困官亲及居民男妇,一同回至鹿港保守。又将擒获伪官杨振国等四名,押回鹿仔港,装入槛车,交丁忧典史李尔和、受伤之北协外委许玛,分拨兵丁,配船解送泉州,听候勘讯。又续据陈邦光禀称:『二十三日林爽文党羽陈泮、吴领等,烧毁泉、粤民庄。随率义民前往追捕,杀死贼伙三十余名,拾获红旗器械四十余件。查陈泮、吴领与林爽文同恶相济,均应一并剿灭,以绝根株。但南北投虎仔坑等处,阻隔溪河,必得三面夹攻,方能克胜。今各义民俱肯奋力捕匪,惟因利器无多;且鹿仔港地方踞虎仔坑尚有七、八十里。现在鼓舞众义民,同守鹿仔港、彰城。一面出巡查捕』等情。查该署备节次扑捕贼匪,及义民等同必协力,俱属奋勇可嘉,俟分别查明,请旨优奖。据解逆犯四名,臣现委员飞赴迎提,即于泉州审明办理。再查漳匪作孽,泉、粤之人素与为仇,到处俱有义民共相抵御,不独现在足资保护,即将来收拿匪犯,亦可得力。臣于淡水、鹿港、鹿耳,俱已发有简明告示,派员分赴各处遍贴晓谕,以励众志,而固人心。至水师提臣黄士简自金门收泊料罗,续于二十八日,又自料罗放洋,计期两、三日内,即可前抵鹿耳。陆路提臣任承恩系由蚶江出口,亦于二十八日放洋,旋因风雨骤作,寄泊臭涂澳外。该处与鹿仔港相对,一俟风定,即可扬帆直达。惟是贼情猖獗,到处蔓延,自澎湖至鹿耳门系属台郡咽喉,尤宜厚集兵力。臣前经续调督抚标兵一千名,原令由南台出口,前往鹿耳,以备策应。第恐海道纡回,风汛难定,适预备之延、建兵一千名,亦已分起前来;因令督抚标兵仍驻省城防守,将延、建兵一千名,派延平协副将林天洛管带,由陆路兼程赴厦;并派先经调来之汀州镇总兵普吉保统率登舟。又于水师提标五营内预备兵丁六百名,派令兴化协副将格绷额带领,亦从厦门配船飞渡,均由鹿耳赴台,随同水师提臣协力进剿。至续派之福宁镇及铜山、罗源等营,共兵一千名,亦催令陆续继进。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黄仕简、任承恩、徐嗣曾曰:贼匪等敢用枪炮攻犯城池,罪大恶极,不特首恶之父、兄、妻子,应行缘坐,即如现在拿获之杨振国等四犯,俱曾受伪职,并与官兵抗拒者,亦应一例缘坐。该犯等,系漳州民人,其家属想仍在内地,若此时遽行查办,恐漳民闻而生骇,转多未便。着常青俟杨振国等四犯解到时,讯明各要犯家属下落,密为存记。俟黄仕简等在台搜捕贼匪事竣,大兵撤回时,按名查拿办理,自无虞其兔脱漏网。至署守备陈邦光督率兵民,杀退贼众,并擒获贼目,解送内地审办,尚属奋勇可嘉!着常青于事竣后,查明给咨送部引见。其义民乡勇等,亦着分别旌赏,以示奖励。至贼匪滋扰凤山时,参将瑚图里乘马追贼,转被贼人乘虚扑入城内,兵丁冲散,瑚图里由南而去,不知下落。是该参将之不能抵御贼众,由于兵散,与临阵退缩者不同;此时,尚可不治以委城而去之罪。若该参将能收集兵民,再行出力杀贼,则其功罪足相抵。统俟常青于事竣后,查明具奏到日,再行核办。其知县汤大奎,虽未能堵贼守城,但既经自刎,究属可悯!亦应查明议恤。至黄士简与任承恩,因海洋风色不顺,难涉险轻进,朕亦不责以迟延。计此时各路大兵,俱已早到,黄仕简等,务宜督率兵弁,分路会剿,奋勇剿贼,速奏蒇功。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曰:谋逆首犯与各要犯家属,均当一律缘坐。但该犯等俱系漳州民人,其家属想仍在内地。着将常青奏到之折,并所降谕旨抄录一分,寄与李侍尧阅看,以便该督到闽时遵办。其署守备陈邦光如何出力,及参将瑚图里作何下落之处?如李侍尧到彼,常青未及查办,着该督查明分别具奏。
十八日(丁巳),孙士毅奏言:闻台匪纠众滋事,已将调拨弁兵等事,料理停妥,兼程赴潮。并密札该处镇将等暗行访查,凡在漳、泉等处游食民人,有回潮形迹可疑者,一面盘诘,一面拘管,无许轻易释放。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孙士毅曰:现在台湾剿捕贼匪,即有粤东义民在彼帮同官兵出力杀贼者,此时,如有回潮民人,正系不肯从贼及避乱回籍之人,该督应令地方官收恤安慰,何得转令拘管,不准释放?是驱良民转令从贼,更属不成事体,着传旨严行申饬。该督系军机司员出身,曾经随同出兵,非若未经军务者可比,乃于事体轻重,毫无定见,适足为朕所轻矣。孙士毅当于该处明白晓谕,以此事办理错误,现奉谕旨训饬。所有回潮民人,仍俱各安生业,毋须拘管;俾该处民人安居乐业,不致惊疑。设遇有漳州台匪余党窜匿粤省,自应访拿究辨。
臣等谨案督臣孙士毅,因搜访逸匪,并令遇有回潮民人,概行拘管。止知缉捕为亟,而不觉失于太过。设台湾被难之人,闻信不敢回籍,诚如圣谕,良民或转致从贼,更复成何事体!蒙皇上传旨严饬,并明示以回潮之民,正系不肯从贼,其避难回籍者,应令地方官收恤安抚。圣慈宽大,如覆载之无所不容。粤庄义民等,所由闻风感励,协同官兵剿捕,始终不懈,益征德化之入人者深也!
二十日(已丑),常青奏言:据台地文武将贼目高文麟等管解到泉,亲提研讯。缘高文麟、杨轩素与逆首林爽文往来,杨振国(即杨咏)系彰化县差役,陈高系与逆党刘贤士认识。逆犯林爽文住居彰化大里杙庄,恃其山路险僻,丁族众多,平日窝贼抢窃,扰害良民,并恐官府访拿,树党结会,共相帮护。凡入会者,令其对天跪地立誓,并不写帖立簿,只以举指为号。经彰化县知县俞峻访闻,差役杨咏往拘。因林爽文先曾犯窃被获,即系杨咏得钱卖放,该县将杨咏责比收禁。并访知杨光勋案内逸犯张烈等五名,亦逃避林爽文庄内。该县以各犯恃众负固,禀知镇道带兵搜拿。林爽文乘庄众惊惧,遂起意拒官,纠合同会庄众,杀害知县、副将、游击、兵役多人。复思攻占县城,可与官兵抵御。即于沿路纠邀无赖匪徒三、四千人,于十一月二十九日攻破彰化。林爽文既得县城,自称号主大元帅,并抢夺店铺绸布竖立旗号,书写「顺天」字样。其现获之杨咏,林爽文念其从前卖放之情,许为副元帅;高文麟许为总爷;杨轩委办军务,各贼即分路往攻诸罗、淡水,留高文麟等带同匪党数百人,保守彰化。旋经鹿仔港守备陈邦光并泉州义民林凑、林文浚、黄奠邦、许伯达等,募集乡勇,同往攻杀,贼众纷散。将逆犯高文麟等四名擒获,押解来泉。该犯等胆敢从贼肆扰,攻占城池,领受伪职,实属罪大恶极,不容一刻稽诛。但案关大逆,应请交刑部再行确审。因解送省城,交抚臣徐嗣曾遴委妥员管解,并饬沿途倍加防护,以保无虞。其押犯来泉之典史李尔和、外委许玛,情愿仍回台地,协力剿贼,将来视其功绩,另予优叙。义民林文浚协同押犯,洵属可嘉!臣当即给赏花红银两,以示鼓励。并令回台传示各义民,共加感奋。又向该犯等诘问天地会起于何时?在会共若干人?据杨咏、杨轩同供:『天地会,是五十年十二月内,有漳州平和县人庄烟(即严烟)过台,来兴起的。听得严烟说及起会的根源,是广东有姓洪的和尚,叫洪二房,同一姓朱的人起的。洪二房和尚居住后溪凤花亭,不知是何府县地方;姓朱的年纔十五、六岁,不知叫什么名字;也不知住在那里』等语。臣因该犯等既经严烟告知起会根由,岂有未得详细之理。再四诘其凤花亭实在何处?朱姓实系何名?坚称不知。查该犯等狡恶异常,情词闪烁,四人本籍多在漳属,其中自难保无勾连串结情事。但,现在该处民情,尚属宁静,若一涉张皇,转恐惊疑四起,惟有密饬该镇道等,悉心访察,加意严防,俟台匪荡平,以次查办。一面飞咨提臣,即于台地追究严烟下落,再加碓究。至所称广东之和尚洪二房及朱姓等,尤关紧要,臣随派心腹妥弁带领咨文,飞投广东督抚二臣,务期不动声色,密查办理。又水师提臣黄仕简,于十二月二十九日已抵澎湖,风信顺利,三十日即可由鹿耳门进口。陆路提臣任承恩暨所领官兵,俱于初四日在崇武澳得有顺风,一齐放洋。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徐嗣曾曰:常青办理此事,初时未免稍涉矜张,嗣据该督等节次奏到,调度进剿各事宜,办理渐有主见。至所获匪犯,朕意本欲令其解京,今该督于获犯审明后,即请解京审办,并镇静办理各事宜,皆与朕意适合。不意常青竟能如此,甚属可嘉!至严烟籍隶漳州,不难实时擒获。并着常青于拿获该犯后,一并妥速解京。前因该处善后事宜要紧,恐常青究系初任,因思李侍尧外任有年,较为谙练,是以降旨调任,令其前往办理。此时,该督惟应督率弁兵于应行办理之事,悉心调度,以期迅速蒇事。朕必加恩、加奖,更不必以调任萦心,稍存疑畏,转于剿捕无益。现在,黄士简、任承恩,自必已到台湾,厚集兵势,合力剿捕,贼匪自无难立就歼灭,一得捷音,迅速驰奏。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孙士毅曰:台湾逆匪倡立会名,戕官占城,实属罪大恶极。至所供起会根由,系和尚洪二房,并姓朱的,俱是广东人。朱姓年祗十五、六岁,何能纠众匪徒?兴起会名?辄敢有谋叛等事。恐即系洪二房依附朱姓名目,从中煽诱;又如从前朱一贵谋逆情事,皆未可定,不可不严行根究。着孙士毅查明后溪凤花亭,究在何府州县?即将和尚洪二房并朱姓严密跴缉,迅速查拿。一经缉获到案,讯得确情,即一并派委妥干员役迅速解京,归案审办。并着饬令沿途地方,一体小心押送,毋得稍有疏虞。
同日,汀州镇总兵普吉保奏言:前接抚臣来咨酌调汀州、邵武官兵,前赴汀州府属之永定、上杭二县驻扎,听候进剿。即于汀标三营派拨兵丁五百名,自汀起行;一面飞调邵武都司定柱带兵三百名,驻扎上杭。臣亦前抵永定弹压。督臣调臣赴泉,密商机务,随即日起身。途次复接督臣来文,凤山县亦被贼匪攻陷,望救孔急,飞调臣统领建宁、延平二处兵丁一千名、水师提标兵六百名,由厦门配船飞渡鹿耳门进剿。臣于正月初三日到泉。查延、建官兵尚未到,随与督臣面商,台郡现在危急,不可稍待,臣即于初四日由泉星驰赴厦,将水提标兵六百名,先行配船飞渡。其延、建官兵,飞催接续赴厦渡台,统领合剿。奏入,报闻。
二十一日(庚寅),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曰:台湾地方,自康熙年间始隶版图,因远隔海洋,该处府厅各县,俱未建立城垣。后经朱一贵聚众滋事,平定后,总督满保曾议建城。惟时以地处海外,无城虽难于防守,然失之易、复之亦易,是以未经建立,以节烦费。但该处久成郡县,与内地无异,而城围尚相沿用竹、木编插,不足以垂久远。且此次林爽文纠众猝起,县城遂被砍破,究由■〈艹〈束刂〉〉竹不能防御所致。朕意,与其失之复取,既烦我兵力,又骇众听闻,何如有城可守而勿失,更为有备无虞乎!况方今国帑充盈,该处郡城厅县不过五处,即建立城垣,动用不过百万,何惜而不为?至建立城垣,该处可立窑座,或用外砖内土之法;如窑座不便,该处遍地皆山,即开采石料以代砖工,更为巩固。着李侍尧于台匪荡平之后,详细熟商归入善后事宜案内,一并妥议;勘估绘图具奏。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刘长麟、闵鹗元、琅玕、徐嗣曾曰:高文麟等,系台匪案内领受伪职要犯,必须解京严行究讯,尽法惩治。着沿途各督抚于该犯等到境时,务须遴委妥员,多派兵役,小心防范,迅速解京,毋致中途稍有疏虞,致干咎戾。
二十二日(辛卯),徐嗣曾奏言:准督臣咨商,将臣预调之延、建兵一千名,及督臣续调福宁各镇营兵一千名,俱令由陆路赴厦,径进鹿耳门,为提臣黄仕简一路接应。俱经陆续到厦。总兵郝壮猷于十二月二十二日放洋。副将徐鼎士等于十二月二十二日自南台下船至闽安,屡次放洋,俱被风阻。臣于初八日亲赴督催,该副将等已先于初七日放洋。臣亲至五虎门瞭望一带洋面,并无船只停搁。闽安等处,地方紧要,臣即顺道将沿海各口岸逐一履看。其汛兵单少之处,先经臣于省标内派兵二百名,前赴增驻,以资截拿。现在巡防甚为严密。昨据兴泉道万钟杰禀报:『差探,贼分南北二路攻犯台湾郡城,适澎湖游击蔡攀龙领兵到台,自十八、九至二十二,连日打仗得胜。二十五日夜,贼自北路来攻。柴大纪督同护安平协林光玉等,施放大炮,贼俱退避』等语。兹提臣黄仕简、任承恩各路官兵,先后抵台,乌合之众,自必立就扑灭。特剿捕之时,若逃入台地内山,官兵长围攻逼,搜拿不患不净。惟海洋瞬息千里,倘贼匪窜逸内渡,或恐漏网。现已飞咨水陆提臣及领兵镇将,一面剿杀贼匪,一面即于沿海■〈氵义〉港搜拿贼船,先行烧沉净尽,预绝其远扬之路。而漳州一属,系贼匪原籍,诚虑有勾串连结情事。臣密札该道朱元会知府黄彬,不动声色,妥为防范。复会同督臣出示晓谕,以贼匪虽系漳人,其在台滋事,与原籍亲属毫无干涉。惟藏顿隐匿,例应同罪;将来贼匪潜逃回籍,即捕获首报!并悬赏格,剀切晓谕。至渡台官兵,配坐战船之外,需用商船,皆系原价雇备。应给兵粮,亦皆动碾仓谷。惟漳、泉一带民食,素资台米,今商贩不继,恐致粮价稍昂,现在设法招商运赴下游粜济。其过兵处所,俱饬令大员妥为经理,并无丝毫扰累民间。体访舆情,各俱安贴。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常青、徐嗣曾曰:地方偶有聚众滋事之处,总督既经前往,巡抚自当在省镇静,不应轻离会城,以致人心疑骇。昨孙士毅奏,亲赴潮州弹压;今徐嗣曾复有前往闽安之奏。惟知出力急公,而不权事体之轻重缓急,朕并不嘉其不辞劳苦,转为朕所鄙矣。此时各路官兵,自早已分头会剿,贼匪无难立就歼灭。惟窜匿贼党,恐有逃至内地者,当于各海口不动声色,严行防范截拿。此则徐嗣曾应办之事,该抚务督饬所属严行妥办,不可张皇疏忽。如得有剿贼情形信息,仍着由驿迅速具奏。
二十三日(壬辰),南澳镇总兵陆廷柱奏言:前准福建提臣黄仕简札,酌派南澳左营兵丁,预备调用。随即就每营饬挑备战兵丁各三百名,预备调遣应援。嗣又准两广总督札,将先派水师一千名带领,竟由陆路直抵厦门,听候闽浙总督调遣等因。随即檄调署澄海协就近抵澳,弹压地方。并飞饬各官兵星夜兼程赴厦。臣即于初六日戌时,登舟渡海,前往厦门听候调遣。奏入,报闻。
二十四日(癸巳),孙士毅奏言:途次接准闽省咨会,令粤省派兵二、三千名,于本省交界处所驻扎,预备征调。臣思水师一项,若待征调始行就道,恐海洋风信靡常,守候稽延。是以,拟将派定附近潮州之水师兵一千名,先委将弁统领,径由闽省诏安县陆路,前抵厦门,听候闽浙督臣常青调遣。此外,水师五百名、陆路一千五百名,照依闽省来咨,调集交界地方,俟有征调,再行起程。至碣石镇标水师五百名、南澳右营及澄海、海门水师五百名,分起接续前进。署提臣彭承尧、护惠潮道顾声雷,已于正月初八日,先赴黄冈地方稽查弹压。臣即于正月初九日,亲赴闽粤交界处,督率照料,点送出境。按照兵数,每名令其裹带一月口粮,以备缓急应用。其水师一千名,应得出兵分例,臣于藩库内支项酌给,统俟蒇事后,照例核实报销。此外,现在交界处等候之水陆兵二千名,尚未赴闽,每日给以口粮;其应得出兵分例,暂缓给领。再,臣风闻有福建兴化、泉州及广东潮州之在台贸易客民,聚众数千人,随同官兵奋力拒贼,彼此互有杀伤等因。臣既乘机出示剀切晓谕潮民,俾知感动。仍暗加密访,如有潮属民人在台入伙从逆,究出姓名,即与叛逆奸匪一律从严办理。缘潮郡民人,在台贸易者颇多,如此分别良歹,明示劝惩,庶几将来知所趋向。并俟兵事略蒇,臣即咨会闽省督抚分晰查明,移知粤省办理。再,臣派拨南澳各营水师兵一千名,先赴厦门,听候调遣。署提臣彭承尧咨商,请以南澳镇总兵陆廷柱统领前往;臣以南澳紧接台湾,地方紧要,该镇未便远离,是以飞调左翼镇李化龙领兵,仍令陆廷柱留营督率防范。兹接该镇陆廷柱呈报,先已禀知闽浙督臣,自愿赴台剿贼;复准署提臣彭承尧咨调领兵之文,即于正月初六日驰赴厦门听调等语。是该镇未接改委文行,一闻调派,星速起程,尚属勇往。且该镇曾任台湾,彼处情形熟悉,军营多一得力之人,更为有益。南澳营务,现有署澄海协廖光宇前往代理。臣与署提臣往来潮州、黄冈、澄海等处,距南澳不远,足资弹压。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孙士毅、常青、李侍尧、李世杰、徐嗣曾、琅玕曰:阅孙士毅折内,接准闽省咨会,原不过令其预备,何尝有征调之语。乃该督不揆事理轻重,率行派委将弁,纷纷带兵即赴厦门。实属非是。办一乌鲁匪犯,遽行令广东、浙江、江南等省,纷纷征调,成何事体!外省习气,非失之懈弛,即过于矜张。偶遇地方此等事件,率奏请亲往,以见其急公勉力,为站脚地步。全不计事体之缓急轻重,及骚动地方,甚无谓也。试思粤省巡抚现未回任,该督又远赴潮州,海疆重地,关系紧要,茭塘沙湾附近省垣,该督如此办理张皇,万一有一、二奸匪乘势鼓动,又将何以应之乎!孙士毅接奉前旨,即星速回驻省城。其所派水师一千名、既已起身,听闽省督提调遣;若事已定,即令撤回。其续派之兵,俱着撤回本营。总以镇静地方,安戢人心为要。
臣等谨按奸民倡乱之初,若地方大吏稍涉张皇,百姓易生疑惧,或恐别滋事端。皇上谆谆告诫,屡谕督抚提镇等,不动声色,处以镇静,俾良善自安。所由军行之际,阖境安堵无惊,洵缓戢之至计也。
二十五日(甲午),常青奏言:官兵出口,屡被风阻收泊各澳。兹据报:黄仕简于十二月二十八日放洋,由鹿耳门前进。任承恩于正月初四日放洋,由鹿仔港前进。其由闽安出口之总兵郝壮猷及副将徐鼎士等,亦因风汛不顺,迄今并无抵淡水信息。现在福宁延建各兵,亦俱接踵继进。臣并令调来之汀州镇总兵普吉保,添带水师兵六百名,由厦门出口。并准两广督臣孙士毅派拨粤兵一千名到厦,协同进剿,兵力已属厚集。计此时,两督臣亦自必到台,分路攻剿。至台郡情形,接据探差禀报,自十二月十八、十九至二十日等日,贼人往犯郡城,经柴大纪同澎湖游击蔡攀龙等,带兵打仗,屡加歼戮。城内聚集义民乡勇,协同抵敌;义民并不受值,乡勇日给钱文,人心甚固,可保无虞。其鹿仔港一路,已据署守备陈邦光率同泉、粤义民杀退贼人,协力固守。又淡水、新庄之艋舺一带,亦经署都司易连召募义民,共相保护。官兵到日,义民响应,自必倍加奋勇,即可剪除净尽。至内地各境,俱皆宁谧。其余沿海口岸,严饬文武员弁实力巡查;已据漳浦县罗泽坤禀报,盘获匪犯陈樵一名,现在饬提确究。再查彰化县俞峻,系上年十月甫经抵任,实因缉拿贼匪,致被状害,并无别项劣迹。奏入,报闻。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四
正月二十七日(丙申),常青奏言:遵旨仍驻蚶江、厦门一带调度策应,务期镇静,不敢少动声色。时饬沿海文武员弁慎密巡查;并与抚臣晓谕居民,悬立重赏,遇有贼匪潜逃回籍,捕获首报,总不使余孽得以漏网。又南澳总兵陆廷柱自愿赴台剿贼,固属急公勇往,但南澳地方紧接台湾,关系紧要;今粤省之兵,既已派有李化龙带领,陆廷柱自可毋庸再往,应饬令速回本任。
同日徐嗣曾奏言:林爽文本系积贼,因被拿情急,起意抗拒,而游手无赖之徒,乘机附和,乌合遂多。兹据报提臣任承恩于正月初四日放洋,副将徐鼎士等系正月初八日放洋;到台即有先后,要亦不过数日之间。提臣黄仕简系十二月二十八日放洋,先由南路鹿耳门进发,直抵府城。计其统辖之兵,陆续已四千八百余名,兵力已厚。又鹿仔港、北淡水两路之兵,接续前进。虽闽人不免剽轻,而兵威愈壮,三路夹攻,必可蒇事。至贼匪林爽文,系漳州人,恐漳人因此自疑。今蒙圣明指示,无论何处民人,从贼者,即系伙党,自应按名骈戮;果能应募拒贼,即系良民,自应加以奖赏,不应预存岐视。臣现已札饬该道府等,榜示城乡,明白关导。现据漳浦县罗泽坤禀报,拿获匪犯陈樵,讯系贼匪遣回探听官兵消息,业经督臣常青就近提审。臣以贼匪遣人探信,所遣必不止一人,并亦不止一处,严饬各属慎密查拿。此后窜逃偷渡回家,亦必不少,并饬加意防范,仍悬赏格谕令亲属邻右捕拿首报。至一应军行供支粮饷火药等项,督同司道妥速办理,不敢稍有忽误。又闻黄仕简抵台后,剿捕贼匪,开炮打死二千余人,贼俱星散奔逃内山,合并陈明。再,漳浦县知县罗泽坤、浦城县知县钮琨,均经部议降调。查漳浦县滨临海洋,所辖旧镇一澳与彰化县之七鲲山相对,民俗刁悍,稽查不易;浦城县为上游入境首站,有稽察文报之事,该二县均不便骤易生手。又莆田县亦系滨海要区,候补知县郭廷魁历署繁缺,俱能办理裕如,臣现在委令前往署理;但亦已缘事降调。恳准将罗泽坤、钮琨暂留漳浦、浦城之任,郭廷魁暂署莆田县事,候剿匪事竣,再行交卸。又,闽安协副将徐鼎士,亦缘事降调,臣现令其带印领兵,由闽安出口,前赴淡水八里坌剿捕贼匪。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常青、徐嗣曾曰:现在该省兵差往来,正需熟手,所有降调人员,自应留本任,以资驾轻就熟。但该省似此等降调人员,自必尚有,李侍尧到闽后,应于剿捕事竣,会同徐嗣曾核其功过,分别办理。此时,祗须汇总咨部存案,亦可毋庸逐员特奏也。又,徐嗣曾奏:拿获匪犯陈樵,讯系贼匪遣回探听官兵消息,恐所遣不止一人,亦不止一处,现经督臣提犯审讯等语。此应留心者,该督等务须严饬各属慎密查拿,加意防范,毋任窜逸偷渡。
同日孙士毅奏言:现在接准闽浙督臣常青咨称,天地会根源起于粤东,有和尚洪二房及朱姓人住居后溪凤花亭,不知何俯何县地方?该犯杨咏等现已解京,令臣密查办理等因。查天地会名目起于逆犯林爽文,而根源由于该二犯平日必系素为众匪信奉亲近之人,实系何府何县人氏,伙犯断无不知之理。臣一面饬属密速查拿,一面札覆常青,如再获有他犯,将洪、朱二犯籍贯究讯明确,立即移知到臣,查拿更易。就臣臆见,总不离惠、潮二府民人。缘潮郡民人赴台贸易者多,惠郡次之,煽惑入伙,事所应有。臣于上年腊底,即严饬惠、潮二府州县密查平日曾经赴台贸易之人,此时曾否回家?有无别项诡秘踪迹?现据地方官拿获数人,未经究有端倪。今思洪姓、朱姓,此时或现在台湾抗拒官兵,或已潜回粤东,惟有即于此项贸易人内,切实追求,自不难由影响而得实际。臣已就近严谕潮属州县上紧设法侦拿。此案逆犯将来窜逸必多,必须大员专司督办。已飞札臬司姚棻星速赴潮,不动声色,专办缉拿匪犯一事。省城现无紧要案件,藩司许祖京可以料理;抚臣图萨布二月中旬,即可回任,为期亦属不远。又派赴厦门听候调遣之南澳右营及澄海、海门营之兵丁五百名,分作两起先行。其碣石镇标之五百名,现亦到齐,接续前进。计正月初十至十六日,所有水师一千名,俱全数入闽省境。
同日左翼镇总兵李化龙奏言:抵闽粤交界之黄冈地方,经督臣孙士毅会同署提臣彭承尧将派拨水师战兵一千名,配足军火器械,裹带一月口粮,分作四起,自初十日起,间日行走;计十六日俱可入闽省诏安县境。臣察看弁兵,俱各精壮踊跃。臣即定于十六日自黄冈起程,统领前往,听候闽浙督臣调遣。均奏入,报闻。
二十八日(丁酉),常青奏言:闻提臣黄仕简、总兵郝壮猷、副将丁朝雄等所带兵船,俱于初三日自澎湖开驾,初四日进鹿耳门登岸。提臣任承恩统领各营官兵船只,于初六日齐抵鹿仔港。查台湾郡城,前经差探,固守无虞。其鹿仔港一路,署守备陈邦光率同目兵义民四处搜捕,焚毁贼巢;复擒获贼伙简鸠,刘实、张文、林天球、林耽、朱开六名。并闻北淡水署都司易连、新庄巡检王增錞统领弁兵,招集义民,屡次杀贼。惟淡水同知程峻、竹堑巡检张芝馨,均已被害。又厦门同知刘嘉会禀称,贼人已知大兵将到,纷纷散去等语。伏思贼匪本属么■〈麻上骨下〉乌合,今两提臣俱经到台,南北两路会合搜剿,定可克期歼灭。臣惟严饬内地沿海各口岸,加紧巡查,以防窜逸。并飞提获解匪犯到泉究审办理。又浙、粤二省,前经抚臣徐嗣曾咨请酌拨战兵,原系预为准备,俾资策应。旋准两广督臣孙士毅以台地远隔重洋,风汛靡定,先拨官兵一千由陆来厦。现在尚未到齐。臣计两提臣捷音亦不日可到,应否再令前往,俟得有确信,随宜斟酌。其余浙、粤备拨兵丁,仍咨明该督抚各于本境暂驻,毋庸遽行赴闽,致滋跋涉。至逆首林爽文籍属漳人,臣因虑漳民或有勾串情事。但匪徒纠众,岂必定为何处之人,若漳、泉民人果能应募拒贼,即系良民。臣惟有核其顺逆,分别诛赏,断不存岐视之见,少露形迹,以致漳民疑惧。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常青曰:昨据徐嗣曾奏称,黄仕简到台后,开炮打死贼匪二千余人,贼俱星散奔逃内山等语。内山系生番巢穴,向闻遇有内地民人到彼,即行杀害。但现在贼匪被官兵追剿,穷蹙逃窜,明知一经官兵擒获,万无生理,或将所掠财物,贿结生番,容留藏匿;或恃其人众胁制生番,而生番畏其凶恶,任听窜处。并恐将来撤兵后,贼匪等转勾结生番,潜出滋扰,更为可虑。犹不可不预行筹办,净其萌孽。现在水陆两提督带领多兵,在台会剿,自应乘此兵力,搜剿歼除,勿令贼匪得以逃匿负嵎。但黄仕简与任承恩均系提督,一同带兵在彼办理,体制不相上下;且水陆各有所辖,难以统摄。常青于办理善后事宜,自不如李侍尧之谙练;而督率搜剿,则常青为优。着李侍尧抵闽后,即驻扎蚶江,常青即亲自渡台,督同黄仕简统领官弁,将窜入内山贼匪余党,尽数搜捕,务净根株。仍不得因追捕贼匪,或致扰动生番,方为妥善。其任承恩于常青抵台后,即令先回本任,以资弹压。如此,庶事权归一,有所责成。现在湖广有舒常署理督篆,常青无须急赴新任,惟当督同黄仕简悉心妥办,镇戢海疆,以为一劳永逸之计。再台湾地方,前闻杨景素在道员任内,设立土牛分别内外地界,其是否办理妥协?并着常青会同黄仕简于剿捕事竣后,亲往履勘,斟酌妥善,归于善后事宜内,一并妥办。
二十九日(戊戌),常青奏言:官兵登舟之后,虽因风阻不能迅速直达,但节次探明台湾郡城固守无虞。其鹿仔港及台北之艋舺等境,均有官兵及义民人等互相保护,较之从前朱一贵滋事,全台失陷一案,情形已属不同。且两提臣俱经率师前往,更易办理。臣已传知该提臣等务须并力合攻,以期一举蒇事。一俟得有收复各县及歼匪情形,即将拿获首伙各犯,该处迅速正法。并将一切善后事宜,留交黄仕简办理。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常青曰:本日,常青由六百里加紧奏到一折,以为剿灭台湾逆贼之信,及至拆看,祗系覆奏事件,又何必由驿驰递,徒劳驿马乎!常青何不知事体轻重若此。前曾有旨,令蓝元枚赴闽署理陆路提督,并谕常青探听台地消息,一俟蒇功,即可传知,蓝元枚行抵何处,速回江南本任。今思任承恩在台统兵会剿,于该处情形皆所目击,而松江提督已有人署理,现无紧要应办之事。着常青自抵台后,即令任承恩迅速驰驿来京,候朕面加询问一切。其福建陆路提督着蓝元枚仍行署理,毋须即回江南本任。至林爽文、王芬二犯,系此案首恶渠魁,如经官兵生获,着该督等派委妥干员弁解京审办;并饬该委员等沿途小心,加意防范,毋得稍有疏虞,致干咎戾。
二月初一日(巳亥),徐嗣曾奏言:闻淡水守备董得魁招集泉民,剿捕贼匪。十二月十八日,有原署淡水同知程峻之幕友寿同春,用计退贼,会同俸满巡检李生椿及堑城书院掌教之原任榆林县知县孙让,率励义勇,收复竹堑,追获贼匪王作等三十余人正法。
该守备驰往堑城,协同守御。又署淡水都司易连、新庄巡检王增錞于十二月二十三及二十六、七、八等日,分路剿杀大姑坑等处贼匪,官兵、义民各皆奋勇,杀贼百余人、数十人不等;先后擒获陈轩等十名正法;夺获旗杆器械。义民间有受伤。贼匪虽屡经剿杀,旋散,旋聚。现闻提臣黄仕简、总兵郝壮猷皆于初四日由鹿耳门登岸,贼匪知大兵已到,纷纷散去。黄仕简定于十三日前往收复诸罗。陆路提臣任承恩初六日抵鹿仔港登岸,亦定于十三日分兵进剿。查鹿仔港、鹿耳门相距颇远,两提臣先后进口,皆克期于十三日剿贼,正与圣训相符。而鹿仔港署守备陈邦光,于提臣任承恩未到之先,又擒获贼匪简鸠等六名。鹿仔港与北淡水相去较近,徐鼎士等兵抵北淡水,又复适当其时,三路围攻,自必一举蒇事。此时沿海一带,犹宜严密截拿,防其窜逸。但贼匪内窜,必不敢由正口径入,自漳、泉、兴化至福州、福宁滨海各县,■〈氵义〉港纷岐,在在皆可偷渡。臣先已严饬文武员弁选拨兵役,于凡可偷渡之处,罗织巡查。现复通饬,以贼匪洗荡在即,加意堵防,毋使一名漏网。至郡城既保守无虞,而彰化、淡水等处,又有乡勇、义民协同剿御:大兵一到,贼即纷纷逃溃。不但无须邻省策应,即本省官兵亦不值多为调派。臣知识短浅,身亲其事,不能辨晰,实深感愧!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常青、徐嗣曾曰:此等么■〈麻上骨下〉贼匪,原不过一时乌合,现在黄仕简、任承恩督兵会合搜剿,自无难立时扑灭。前因徐嗣曾轻离省城,恐致人心疑骇,曾降旨饬谕。此时人情大定,非同前比;且大兵抵台,三路围攻,贼匪自必四散溃窜;恐有逃至原籍及内地者,犹应于各口岸严密截拿。徐嗣曾不妨视其地方紧要,间一亲往各处搜查。前有旨令:李侍尧抵闽后,即驻扎蚶江,督办一切;常青亲自渡台督同黄仕简等搜剿贼匪。着传谕该督等遵照妥协办理。常青抵台后,即令任承恩迅速驰驿来京。该提督轻于举动,未免迹涉张皇,然究属遇事勇往,尚无不是。今令其来京,不过欲面询台地事宜,常青可告知该提督,毋庸心生疑惧。
臣等谨案兵贵先声制人,两提臣于到台之始,贼匪即已望风惊溃,小丑技俩,于兹可见。若能两路定期会剿,直如摧枯拉朽;乃观望迁延,遂使乌合之众,得乘暇广为纠集,愈肆鸱张,实属有负任使。赖我皇上神几远烛,罚不旋踵,是以天威震叠,即当迅扫贼氛也。
初二日(庚子),徐嗣曾奏言:遣将调兵,本应督臣主政。乃臣于派兵赴淡水一节,因巡检王增錞禀请救援迫切,急求集事,竟一面奏派,一面咨会督臣,未及札商办理。事后,扪心自讼,实属过涉张皇,近于越俎,咎无可辞。至督臣遇有公事,悉皆开诚剖示,总以协力同心,相为期勉。即如臣调兵赴淡水,未及待督臣咨覆,臣之错谬,已难自解,而督臣并不因此稍存意见,惟以公事为重,虚衷斟酌。将所调省兵留省弹压,改用延、建之兵,由陆赴厦,悉皆往返札商,议归画一。至军需口粮、盐菜及裹带战粮、军火、器械、船只、人夫等项,先经与督臣酌定章程,一切水陆运送,均无遗误。本日,据厦防同知刘嘉会禀报,官兵到台,贼匪纷纷散去。定于十三日会剿,收复诸罗等处。郡城内外,今已照旧生理,民情安堵等语。官兵克期剿捕,自必立就扑灭。诚如圣谕,此时总以镇静内地、严拿逸匪为要。臣复又严饬沿海文武员弁,实力堵拿,毋使窜逸。
同日,松江提督蓝元枚奏言:正月初八日,自松江起身,昼夜兼程趱赴,已于十九日驰抵福州省城。随访探台匪情形,自官兵陆续渡台以后,贼众即纷纷溃散。现在郡城保守无虞,两提臣克期会剿,自可即日蒇事。但恐贼匪四出窜逸,逃入内山与生番勾结引藏,搜捕不免有需时日。若偷渡,各处海面山箐捷便之路,无不可通,犹属稽捕不易。而台湾语音与广东之潮州相同,此时北风当令,海道赴粤极顺,恐逆匪等犹易于窜往。臣现晤抚臣徐嗣曾,询知闽省各处口岸,已经设法严密侦缉。臣抵泉后,再当与督臣常青实力查拿。一面飞咨两广督抚提臣等,并札饬文武员弁加意防缉,不致一名漏网。至臣自入闽境以后,察看一路民情,俱各宁谧;以乡语咨询,俱似不知有台湾用兵之事。省城亦极宁帖。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常青、蓝元枚、徐嗣曾曰:现在两提督厚集兵力,克期会剿,自必立时扑灭。惟前据徐嗣曾奏,黄仕简到台后,开炮打死贼匪一千余人,贼俱奔逃内山。而本日蓝元枚亦奏及贼匪窜入内山与生番勾结,将来搜捕需时等语。内山虽系生番巢穴,但贼匪穷蹙无归,或以贿结、或以势胁生番容留藏匿,将来大兵撤后,潜出滋扰,犹属不成事体。该督等务须乘此兵力,上紧搜捕,俾尽根株,以靖海疆。至贼首林爽文、王芬二犯,及此外有名头目,如经官兵生获,即选派员弁解京审办,以彰宪典。再前已降旨,令任承恩俟常青抵台后,即驰驿来京陛见,询问该处情形;其陆路提督着蓝元枚署理。现在江南提督署理有人,蓝元枚俟任承恩回任后,再回江南本任。
初四日(壬寅),柴大纪奏言:彰属贼匪林爽文、王芬攻陷诸、彰二邑,恃众分路来攻郡城。自本月初九至十三,连日堵御,杀退贼匪。十四日子刻,接据台湾道永福来札,知凤山又被贼陷。随饬游击蔡攀龙带兵七百名,守备邱能成带兵三百名,往南剿捕,以复凤山。乃出城未远,即遇贼众来犯郡城。当此盗贼蜂起,南北交迫,郡城为全台根本,倘有疏失,恢复更难。查郡城并无墙围,惟以木栅■〈艹〈束刂〉〉竹环绕,实不能固守,必离城稍远于各总口扼其要害,方克有济。臣相形度势,南则桶盘栈地方,距城十里余,可截南路贼众,兼可以应大、小东门,饬游击蔡攀龙带兵七百名,并南路参将瑚图里就此扎营;东则旧万寿亭,离城五里,可御中路之贼,亦可以援大、小南门,饬守备邱能成带兵三百名,李步云带兵二百名,就此扎营。其沿海一带,饬守备林球带兵二百名,把守三鲲身;署守备张时泰驾船把守港口;并提标金门等标载班兵哨船六只,俱饬驶在大港协守,则安平既严,西门亦固。至北路贼匪虽多,臣仍扎盐埕桥,独当一面;倘东南门有急,俱可随时应援。署游击王天植、参将宋鼎同道府厅县等督率兵民,坚守四门;游击郑嵩在城弹压巡查。前此,城内民人闻风恐惧,自盐埕连日战胜,莫不踊跃鼓舞,共奋义勇,出城助战。似此四面严守,虽南北贼势猖獗,郡城可保无虞。俟内地兵到,随即长驱前往,力图恢复。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常青、徐嗣曾曰:前贼匪滋扰凤山时,瑚图里纵马由南而去,不知下落。朕以该参将之不能抵御,由于兵散独力难支,与临阵退缩者不同,曾谕令常青俟事定后,核其功罪,分别办理。今该参将业已回至郡城,率兵堵御,如果奋勉杀贼,则功过尚足相抵。着常青俟事竣后,秉公核实具奏,并给咨送京,候询问台地一切情形。再,柴大纪折内称郡城并无墙围,惟以木栅■〈艹〈束刂〉〉竹环绕,官兵难以固守等语。前曾谕令李侍尧于台匪荡平后,将是否可以建城之处,酌量办理。今阅柴大纪所奏,体察情形,彰化等三县一厅应否改建城垣,尚可俟筹办善后事宜时,确实勘估绘图妥议,请旨办理。至郡城为全台根本,即应速建城垣,以资保障。着李侍尧、常青一俟事竣,即熟商妥议,一面奏闻,一面兴工办理。
初五日(癸卯),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曰:从前办理缅匪时,曾调福建水师兵二千名,随同进剿。该兵丁等沿途滋事,鞭责夫役;甚至将民夫双耳割去。当将首犯正法,以示惩儆。及随京兵打仗时,又复怯懦,竟有闻枪炮声恐惧战憟,欲泅水逃避者。可见该省兵丁勇于私斗,怯于公战之习,牢不可破,皆由该省将弁平日不能认真训练,以致军无纪律。着李侍尧于剿捕台匪事竣后,实心训练,申明军律,随时惩创,俾各弁兵共凛法纪,有勇知方,痛改从前积习,以作士气而励戎行,方为有备无患。该督不可惟知办理地方事件为重,而转置军旅专责于不问也。
同日,常青奏言:现在水陆两提臣俱经到台,内地加调官兵亦接续继进,兵力已属厚集。虽未接该提臣等报有进剿情形,已据厦门同知刘嘉会差丁自台回厦称,上年十二月二十六至三十等日,官兵屿贼打仗,杀死贼人甚多,收夺器械无数。正月初四日,黄仕简官兵到台,贼匪纷纷散去。闻大兵现定十二、三等日,长驱会剿。郡城内外照旧生理,民情安堵。又据蚶江船户张淡等禀称,陆路提督于正月初六日到鹿仔港上岸,十一日杀死贼人七名祭旗各等语。是该督臣等到台之后,已自相度情形,会齐进剿,以期一举蒇事。正与不用零星打仗,轻于尝试之谕旨相符。再臣与抚臣徐嗣曾,共事日久,一切地方公务,无不和衷办理。今台湾远隔重洋,匪徒窃发,恨不灭此朝食!臣与徐嗣曾俱有同心。祗因臣驻扎泉州,距省较远,以致续调官兵稍有参差,并非各存意见。况军务犹关紧要,臣不敢因此生嫌。至该此商民等保护地方,率先向义,洵属可嘉!已咨水师提臣黄仕简于事竣后,逐一查办。又提讯盘获匪犯陈樵,据供:籍隶漳浦,干隆五十一年六月渡台,在彰化县大肚地方宰猪营生,与林爽文会党许溪熟识,许溪邀入天地会,陈樵应允。十一月初二日该犯同郭盏、吴带、陈榜、吴汴、李积、郭却、阮择、薛指、林倚、赵荣、林载生等共十二人,齐赴麻园庄王芬家内入会,嗣林爽文攻破大墩营盘,杀害官兵,该犯系带竹篙枪在场附和。林爽文等惧内地发兵往剿,经许溪付给该犯番银十圆,嘱令搭船内渡,探听官兵。十二月初二日,陈樵赴大安港搭船,于二十八日飘至漳浦古利僻处上岸。听闻各处查拿严紧,不敢回家,躲匿附近之陆鳌山内。于五十二年正月初三日,经漳浦县兵役拿获;至天地会名色,不知起自何时等语。审明后,即将该犯正法。其家属财产及在台匪伙,分饬严拿照例办理。至漳浦县罗泽坤,于陈樵上岸潜匿,即经会营拿获,应请免议。其台湾失察偷渡之文武各职名,仍俟查明另参。又弹压台湾府城参将宋鼎、游击郑嵩等,因防守小北门把总高大捷逃赴鹿耳门,觅船内渡,随差外委郑廷栋前往锁解到郡诘问。据供,惧贼势猖獗,欲赴内地。随将高大捷即行正法。办理尚属妥协。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常青、徐嗣曾曰:现在大兵已到,贼匪望风胆落,溃逃四散。黄仕简、任承恩统领官兵,克期分路进剿,捷音何以至今迟滞未到?林爽文等于光天化日之下,纠众不法,攻占城池,戕害文武官弁,实属罪大恶极,神人共愤!所有逆恶渠魁及有名头目,务须按名擒拿歼戮;如经官兵生获,即选派员弁解京,尽法处冶;不可任其逸入内山,搜捕需时。该督等更须穷究党羽,按名从严办理,务使净尽,以靖海疆,方为妥善。
上又谕内阁曰:绿营恇怯积习,最为可恶!在兵丁临阵脱逃,已属大干军纪;况高大捷身系把总,当台匪滋事之时,带兵防守,辄敢擅离郡城,首先逃避,情罪更重;自应立正典刑,以肃军令。该参将宋鼎等,一闻高大捷逃赴鹿耳门之信,立即锁解到郡,会同讯明正法,所办甚是。武职中参游等官,虽非专阃大员,于例不应专戮,但行军之际,非寻常无事时可比,该参将等能知事体轻重,一经讯明脱逃属实,即会同该道将高大捷先行正法,使在事兵弁咸知儆畏,甚属能事,可嘉!宋鼎、郑嵩、左渊、王天植,俱交部议叙;仍着事竣后,俱给咨送部引见。向来逃兵拿获,尚且即行正法;况高大捷以武弁委城脱逃,犹为可恶!虽已正法,尚不足蔽辜,着该督查明伊子奏闻,发遣。并将办理缘由,着各督抚通行晓谕绿营弁兵,使知避贼潜逃,希图幸免,不但戮及其身,即其子嗣亦难邀宽宥,庶惩一儆百,不敢后蹈恇怯恶习。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五
二月初六日(甲辰),孙士毅奏言:拿获匪犯许阿协等四名,供:『上年七月十日在漳州地方,被赖阿边等纠引入天地会。其会起于干隆三十二年,以大指为天,小指为地。凡入其教者,用三指按住,以坎为号,便可免于抢夺;被抢银两亦可要回』等语。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孙士毅、徐嗣曾曰:天地会名色起自三十二年,为时已久;且该犯等辄敢转相纠约,暗用记号,夺取财物,毫无忌惮。而许阿协等俱在漳州地方被诱入伙,并未渡台,可见此等邪教闽省内地已有,尚不止台湾一处。从来倡教立会,最易煽惑人心,为地方之害。上年大名纠众戕官一案,段文经亦借立八卦会为名,互相勾引,遂成逆案。而闽省匪徒公然立天地会名色,肆行抢夺,较之大名邪教,其案更久。此总由地方官平时不肯实力查察,及遇有犯事者,又不能彻底根究,以致姑息养奸。即如上年台湾杨光勋一案,所立会名,即系现经查出之天地会,乃地方官改作「添弟」二字,明属化大为小,希图规避处分。此次,林爽文等滋事不法,即由从前养廱贻患所致,不可不严切究办,以净根株。着该督等于事定后,密访严拿,痛予惩创,勿再稍留余孽。并将三十二年以后,失察邪教之督抚及文武大小员弁,彻底查明,据实参奏。其办理杨光勋一案,将「天地」二字改作「添弟」字样之台湾地方官,其咎更重,并着确查严参,以示惩儆。至许阿协供出勾引入教之赖阿边等犯,俱籍隶漳州,该督等俟台匪办完后,即饬属严缉,务获讯明党羽,按名究办,毋任奸徒漏网。
初七日(乙巳),常青奏言:贼匪于十二月三十及正月初一等日,分路攻逼郡城,经镇道督率文武员弁兵民义勇人等,协力剿杀,枪炮打死贼人甚多,贼匪四散奔逃。又台湾府知府印务,先经饬令福州府同知杨绍裘署理。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常青、黄仕简、任承恩曰:此次与贼打仗,文武官弁及兵民义勇人等,协力剿杀,奋勇得胜,保护郡城,实属可嘉!俟常青抵台湾于剿捕完竣后,查明实在出力人员,分别奏请交部议叙。所有义民乡勇激发公义,协力剿贼,尤堪嘉奖!仅令地方官分别奖赏,尚不足以示鼓励,着常青于抵台湾后,查明各义民乡勇内,如系务农经商生理者,即酌免交纳赋税;若系首先倡义绅衿本有顶带者,即开列名单奏明,酌予职衔,以示优异。至黄仕简、任承恩于正月初四、初六前后抵台,迄今已一月有余,何以尚未据奏报剿贼消息?该提督等系专阃大员,抵台湾已久,即待厚集兵力,克期进攻;亦应将贼匪情形,随时奏报。乃至今总无消息,所办何事?黄仕简、任承恩,着传旨严行申饬!看来,黄仕简、任承恩全不谙事理轻重缓急;且彼此俱系提督,不相统摄,竟有互相观望之意,于剿捕事宜,不能得力。近来,常青屡次奏报,甚有主见,筹办一切,颇合机宜。此时,李侍尧自己抵泉州,常青交印后,即速渡台湾督同黄仕简等剿捕贼匪,务将贼首林爽文、王芬及此外有名头目擒拿解京,尽法惩治,不可任其逸入内山。原任山东按察使杨廷桦,曾任台湾道,且在闽省年久,于该处情形自所熟悉,其获咎因监犯越狱,究非私罪可比,前已有旨交与李侍尧带往差遣委用。现值用人之际,即着杨廷桦补授台湾府知府,仍带革职留任;并传谕常青俟李侍尧到闽,即令杨廷桦渡台湾接印任事。
臣等谨案林爽文结党肆虐,一时义民乡勇或首先倡义、或应募急公,其义愤激发,足见小民具有天良。我皇上深为嘉予,以仅由地方官奖赏,不足以示鼓励,特谕令督臣查明,农商酌免赋税,绅衿给予职衔。隆恩逾格,彰优异而务普沾,宜乎志切同仇,倍加感奋也。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常青曰:该匪等私行倡立天地会,已阅二十年之久。在其党者,自必随同抢夺;而被抢者,岂有甘心隐忍,不行呈控之理?乃从未见该督有查办会匪抢夺之案。若被抢之人呈控到案,该地方官又何所回护、竟置不办,其故殊不可解?且事历多年,其党羽必多,着李侍尧、常青均俟剿捕完竣后,李侍尧在闽省内地各属密访严拿;常青在台湾地方即速严行搜缉,毋得稍留余孽;仍应不动身色,妥协办理。并将此会究系起自何年?该省有无被抢控告,地方官沉搁不办之案?确查参劾。
同日,常青奏言:水陆两提臣到台日久,迄今未得歼贼确信,必因南北两路往复熟商,以筹并力合攻,动出万全,不无少需时日;但臣盼望愈切,夙夜靡宁。至台湾郡城及鹿仔港、新庄一带,俱能攻杀贼匪,保护各境,今当大兵四集,定可克期扫灭净尽。又逆匪林爽文等,纠众蔓延,占踞彰化、诸罗、凤山等县,守土文武各官,或临敌捐躯、或奋身殉节,除台湾知府印务,先经饬委福州府海防同知杨绍裘前赴署理;今经大兵进剿,被陷地方以次收复,所有知县、同知各缺,均应遴员速往经理。臣随饬令原任同安县知县黄嘉训前往署理诸罗县知县事务;候补知县宋学灏前往署理彰化县知县事务;其凤山县缺,即以现准调补之张升吉速赴任事。又理番同知一缺,委令原任俸满理番同知王隽署理;淡水同知一缺,饬令现准升署之徐梦麟前往任事。至各厅县印信,除淡水同知关防已据摧送到泉,即发交徐梦麟携带备用;其余,尚应查追下落;先饬将各经历、县丞印信、关防借给备用,俾得各昭信守。所遗彰化等属县丞、巡检、典史各缺,亦俱随时派委前往。至被害武职各官,咨令水师提臣黄仕简,即于现在领兵到台之副将、参将、都守内就近酌量委用,统于事竣之日,循例分别题咨办理。再查台湾府知府孙景燧,系在彰化拿贼被害,所有印信亦恐遗失,饬署府杨绍裘借用台湾府经历印信。其内地府经县丞借用印信、关防,俱令布政使暂给木戳,以资应用。奏入,报闻。
初八日(丙午),蓝元枚奏言:二十一日驰抵泉州。查鹿仔港及北路之艋舺等处,皆有官兵率同义民各相保护。提臣黄仕简等俱于初四、初六等日进港,会合剿捕。臣受兹重任,所有地方情形一切事宜,凡思虑所及,惟有勉竭心力统向督臣常青商筹办。奏入,报闻。
初九日(丁未),徐嗣曾奏言:连日接据台湾镇道具报,凤山滋事不法之贼首王启郎、曾锦等,亦被拿获。该镇柴大纪等又侦知贼匪于三十日分路来攻,预为准备,官兵用枪炮毙贼百余名。该道永福等分路捕剿,杀贼无数。蔡攀龙见贼匪由南蜂拥而至,复率兵民奋勇截杀,枪炮打死贼匪甚多。郑嵩奋力夹攻,追赶十余里,贼俱散退等语。是,贼匪屡经剿杀,业已胆落,今闻提臣黄仕简兵到,即已纷纷散去。加以陆路提臣随后踵至,并力夹攻;臣窃计现在官兵会剿穷搜,贼匪必无稽诛之理。特恐其溃逃窜逸,复又严饬沿海地方注意巡防堵缉;其贼匪船只之经臣与督臣先后檄饬严加搜毁,并饬台地文武于商船出口时,盘诘稽查,毋致夹带偷渡;既杜其逋逃之路,复绝其偷越之根,自可不致一名漏网。至于内地漳民,叠次广为晓谕;漳属民人,现有绅士耆民教率子弟族党于各海口地方密拿匪犯者,当即分别奖赏,以示风劝。台湾屡有奸民械斗之案,此次林爽文等竟敢攻犯城池,皆由地方官办理各案,止期就案完结,并未彻底严办,以致刁民肆无忌惮。臣查逆匪林爽文所住之大里杙庄,从前谢笑械斗案内,即有该庄林姓多人;而诸罗县杨光勋案内逸犯张烈等,现因逃入林爽文庄内,地方文武往拿遇害,可见奸民结会树党,气类相通。仰惟圣明洞鉴,实于数千里海外情形,了如指掌,自当凛遵痛加诛剿,以净根株。又查办要犯家属,惟有处以镇静,出以缜密,不使稍露端倪,令该处民人坦然无疑,犯属自不致兔脱漏网。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常青、徐嗣曾曰:王启郎、曾锦系凤山滋事贼首,与高文麟等四犯无异,既经拿获,着该督抚等押解来京,听候审办。其游击蔡攀龙督率兵民,奋勇杀贼,尚属可嘉!并着事竣后,给咨送部引见。此时,各路官兵早已齐抵台湾,贼人望风胆落,势必纷纷逃窜,各口岸巡防堵缉,尤为最要。李侍尧于二月初二日经过杭州,计日内已可抵泉州。常青交印后,迅即前往台湾,遵节次所降谕旨,妥协督办,总期迅速蒇事。
十一日(己酉),常青奏言:接准黄仕简咨称:『带领官兵于正月初四日到台,经将查办情形,于初五日具奏』等因。查该提臣所称初五日具奏一折,并未到泉,似系被风阻滞。而任承恩由鹿仔港登岸之后,迄今尚无进兵确信,探闻,现驻扎彰化。此时南北两路,自必声息相通,军威益壮。至查闽省先后派调官兵共计一万。内两提臣管带四千四百名,总兵郝壮猷管带一千五百名,普吉保续带六百名,副将林天洛管带一千名,俱已陆续到台。又游击延山带领福宁等兵一千名,亦经配渡前进。惟副将徐鼎士管带督抚标兵一千五百名,由闽安出口,屡被风阻,据蚶江通判探报,十五日到东涌放洋,又复因风飘散,现止千总陈玉光兵船一只,于十八日自沪尾港登岸,其余各船尚未抵淡。但核计到台官兵,已共八千数百名,兵力不为不厚。所有广东兵一千名,即可令其转回;其浙省派备兵三千名,亦应撤令归伍,以省糜费。惟漳州一带,地方紧要,应将粤省拨赴潮州兵二千名,暂行留驻,俟台地剿匪事竣,再令归营。臣等与署陆路提臣蓝元枚商酌,意见相同,现已分咨广东、浙江督抚各臣查照办理。又接据台湾镇于十二月十八、二十一、二十七等日来禀,内称:十二月十四日,游击杨起麟搜捕各庄,获贼康里等五名。十五日游击林光玉搜捕竹笼等,获贼之杨元等八名。十六日守备杨彲、把总李春魁等搜捕大洲等庄。贼匪数千围攻。该镇督率弁兵飞往攻击,枪炮打死贼匪百余人,生擒康合等五人。十八日守备杨彲等搜捕溪塘各庄,获贼王齐等五名;又获奸细陈老二、林保保二名。讯供:系贼军师陈天先差令探听黄仕简已未到台,及盐埕营盘有兵若干?并以诸、彰二县俱乘大雨攻破,今亦俟天雨再来劫营攻府等语。又接到同知杨廷理札会,彰化义民张明义等解到贼匪杨牛、林活泼等,供称:首犯林爽文在盐埕被炮打伤,逃去医治;伊叔林清招匪复图攻击。随将陈老二、林保保正法。十九日午后,雷雨,贼众果三面拥至。官兵力战一夜,至二十日辰刻,台湾县义民亦来助战,兵丁余海首先赶入贼阵,放枪打死一贼;各弁兵继进杀贼百余名,生获贼匪陈廷等八名,一并解交台道究办。二十六日贼人又攻盐埕桥。自辰至申,枪炮打死贼匪数百,并打死骑马贼一名,贼众始退。队内兵丁陈成金、徐富二名,畏葸退后,即行枭首示众。余兵奋勇追赶,杀死贼人数十名;生获贼匪林大兴等三名,就军前正法等情。又将拿获之匪犯简鸠、张文、朱开、刘实(即黄实)、林天球、林耽、钟祥等七名提讯,钟祥与逆首林爽文素相熟识;张文、朱开、刘实、林天球并林耽之子林万,均系林爽文、王芬纠邀入会;简鸠原系画匠,并非会内之人,因与已获贼目杨振国素识,令其画旗,随同入伙。匪等当逆首林爽文纠众劫营攻城之时,钟祥一犯持刀入城,遇理番同知长庚扑捕,遂加戕害;张文杀死兵丁一人,复在城纵放监犯;朱开杀伤官兵一人;刘实、林天球二犯,据供并未伤人,惟持木棍随同附和;林耽先充彰化县役,年老点退;其子林万原属会匪,该犯于攻城时主使其子在内接应,迨林爽文分攻诸罗、淡水,派令各该犯在彰化踞守。经署备陈邦光率同义民往收彰城,将该犯等先后擒获。其天地会名目起自何时及入会人数多寡,反复究诘,不能指实。即将各该犯分别凌迟斩决,悬首枭示。各犯家属财产,分饬各县照例查办。林耽之子林万,虽据供称已被义民杀死,是否属实,仍饬确查。又陈邦光拿获贼目杨振国等四犯,应坐家属俱在彰化,已咨会提臣严行搜捕。嗣后,如有续获要犯,其家属住居原籍者,统俟剿匪事竣,会同提臣查拿究办。
同日,黄仕简奏言:郡城为全台根本,周垣广阔仅系木栅环植,本非峻险城隍,臣抵台后,加紧守御,保固府城。初六、初九、初十、十二等日,计擒获贼匪王锻等二十三名,及贼目陈拱福、贼伙陈捷等;并夺获刀械等项;审明正法枭示。十二日金门、南澳、铜山等标营官兵续到,臣随遣海坛镇总兵郝壮猷率同副将丁朝雄、参将那穆素里、游击蔡攀龙、都司罗光照等,带领兵丁二千三百五十余名,前往南路剿匪,恢复凤山。又遣台湾镇总兵柴大纪率同参将潘韬、游击李隆、杨起麟、林光玉、守备邱能成等,带领兵丁二千二百三十余名,前往北路进剿,恢复诸罗、彰化等处。臣带本标官兵,会同台湾道永福在南北路冲要处所堵御擒捕,往来策应,以壮声援。仍分遣弁兵往沿海口岸扼守堵截,饬令在城文武官弁严守郡城,务期迅歼逆贼,恢复各县城池。至府城民居稠密,去冬被贼迫扰,未免惊惶,臣到台湾后,复出示晓谕安民。现在,市肆开张,商贾贸易如常,民情安堵。又上年十二月内,逆贼林爽文等叠攻府城,经台湾道厅县各雇募乡勇数千守城,台府居民铺户亦募义民数千,帮助兵丁敌贼;臣到台之后,各加奖赏,申明大义。人人感戴皇上恩威,愈形踊跃。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常青曰:黄仕简虽系病后,但身为专阃大员,既抵台湾,理应亲身带兵剿贼,何得仅以派员前往了事?且彰化县城久经守备陈邦光收复,而该提督折内何以尚称令柴大纪前往收复彰化等处?任承恩由鹿仔港登岸,系在北路,即当知会黄仕简分路夹攻办理,方中窽要,乃迄今月余尚无进兵确信。看来,伊二人竟各不相下,心存观望,此即朕于事起时,不欲令任承恩去之意,今竟不出所料;常青不可不迅渡台湾督率办理。并着常青于到台湾后,即行秉公严查。如该提督等实有观望不前之处,即当据实严参,不可因业已调任,意存回护两可完事。再任承恩,似此迟延不奏,则该提督及副将徐鼎士前后奏守风待渡之说,亦恐不足信。并着常青一并据实查奏,如该督稍有瞻徇,将来朕查出,即首领亦不能保,不可不慎也。至该督虽巳调任湖广,但此事究系伊在闽浙任内之事,尤宜督同妥速办竣,方可将功补过。即李侍尧以现任闽浙总督驻扎泉州,凡台湾剿捕等事,亦应听常青就近调度,协同帮办,和衷共济。其各弁兵内,如有因常青系别省总督,呼应不灵,致误机宜者,该督不妨竟按军法从事,使士卒咸知儆惕。现在带兵大员,有总兵柴大纪、郝壮猷、普吉保三人,足以分路剿捕。着常青于抵台后,留心察看,若黄仕简实系病体未愈,即留于彼处,亦属无益,可令其回至厦门本任调养。又,常青审明贼伙正法折内称:刘实、林天球二犯,据供并未伤人,惟持木棍随同附和等语。此等叛贼,岂可复以寻常附和而论;况该二犯业于审明后正法,折内又何必为声说,致蹈办常案故套。着该督嗣后于拿获贼匪时,其首要各犯,仍遵前旨派员解京;其余各犯审明后,即一面正法,一面具奏,以净根株。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黄仕简、任承恩曰:前据常青奏,鹿仔港署守备陈邦光带领弁兵,率同泉州、粤省义民攻复彰化县城,擒获贼目高文麟等四犯。又据徐嗣曾奏,凤山滋事不法之贼首王启郎、曾锦等,已被拿获。贼人于十二月三十日来犯郡城,镇道亲督义民与游击等,分路剿杀贼匪无数各等语。是彰化县城久经陈邦光等收复,其凤山等处亦经柴大纪等派兵分路剿捕,郡城已无事矣。何以黄仕简折内仅称派委总兵等分赴南北二路进剿,恢复县城?竟似该处军情全未知悉者。看来,黄仕简竟思安坐郡城,并不亲赴各该处督率剿捕,大属非是。提督为专阃大员,领兵是其专责,黄仕简深受朕恩,现带兵剿贼,虽系病后,理宜奋勉出力,乃于剿捕事宜奏报迟延,全不得行军要领,该提督所司何事?试思台湾郡城,经贼人屡次攻犯,该镇道等当大兵未剿之先,尚能保护无虞,焉有此刻又添提督所带大兵,转须协同守御之理?岂黄仕简竟欲以守护郡城为名,迁延坐视耶?黄仕简着传旨严行申饬。至任承恩由鹿仔港登岸,即应将该处贼匪情形及办理剿捕事宜,先行具奏,乃日久并未据有奏报。现据常青折内称该提督尚无进兵确信,探闻现在驻扎彰化等语。任承恩系自请前赴台湾剿贼,既由鹿仔港一路进兵,即应督同陈邦光等上紧追捕杀贼,并知会黄仕简分路会合夹攻;何以驻守彰化漫无筹画?其心何居?任承恩亦着传谕严行申饬。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六
二月十三日(辛亥),任承恩奏言:统领官兵于十二月十三日开行,因风雨阻滞,直至正月初四夜放洋,于初六日全抵鹿仔港。登岸后,正分派小船拨渡兵械,忽起风暴,小船不能摆渡,延至初十日始能全行上岸安营。连日审察地方形势,侦探贼匪情形,林爽文等仍分屯诸罗县城及铁线桥地方,阻截南北道路。署鹿仔港守备陈邦光纠约鹿仔港义民林凑等,乘虚擒捉贼目,收复鹿仔港、彰化。而贼目陈泮、吴领等,仍复拥众踞住彰属东南山之虎仔坑、万丹城一带地方,勾结内山生番,日扰四处村庄。又彰属大里杙等处,系林爽文等住居起事之地,其中匪伙时出滋扰。臣伏思鹿仔港为台北咽喉要口,居民稠密,现今各处避难人民群集杂处,奸匪亦遂混迹其间,人心时觉惊惶;又逼近虎仔坑、大里杙贼巢,必须先行扫荡,俾要口得以宁辑。臣即于十一日分派游击穆腾额、守备潘国材带兵五百名,由员林进剿中路南投各庄;游击海亮带兵三百名并乡勇、熟番人等,进剿南路嵌顶各庄;守备常万雄带兵三百名、并乡勇等,进剿北路北投各庄,以次会剿虎仔坑等处。并派都司马元勋带兵三百名,驻扎大加冬,防范浊水溪后路。兹游击穆腾额于十二日至许厝察、上湳仔、下湳仔等庄,贼匪闻风逃遁,当将贼庄三处尽行焚毁。十三日带兵登山,行至半岭,遇贼。即行占住左山梁,用枪横击,打死贼人甚多。随即饬令署守备沉勇云带兵分往林厝仔、施厝坪,搜毁贼庄。贼众蜂拥迎拒,官兵用枪炮进攻,贼人四散逃窜,计烧毁贼庄六处、杀贼首级八伙、夺获藤牌、枪炮等械。又游击海亮十三日进攻嵌顶,贼匪数百人踞住山梁,用石打下。即令藤牌前挡,枪炮伏后,扒山仰攻,打死贼匪十余名,贼始退走。官兵追赶上山,将及三条仑地方,贼匪又复拒敌。随用枪炮打毙贼人甚众,余贼奔窜,经官兵民番奋勇追杀,割献首级、耳、辫,夺获枪、刀等械,共烧毁内湾、竹脚寮、宫下仔、粗坑头、三条仑、松柏坑、竹仔坑七处贼庄。又守备常万雄十三日进攻北投庄,枪炮打死十余人,贼匪败退。进至月眉庄,贼匪又来抵拒,当即督兵枪毙四人,杀死二人,夺获枪、箭等械,焚毁上茄老、下茄老、月眉庄、北投、林仔头、溪舟等处贼庄各等情。又连日,据各庄义民、兵役、社番人等,擒献贼伪号将军林里生、并贼伙高玉等十三名,并呈缴渠贼王芬首级一伙。讯据林里生供称:林爽文封做扫北大将军,曾经攻破竹堑城。又伙贼高玉等随同林爽文,或攻彰化县,或攻诸罗县,俱各供认不讳。因林里生一犯,现患病沉重,当即凌迟处死。其余各犯概行处斩。又王芬首级,讯之贼党林里生等合认属实。铺户、居民无不称快。臣将该犯首级并林里生首级,一同枭示。其呈缴擒献之各庄贡生张明义、生员张植槐、民人钱凌碧、邱景厂、蔡运世、施烜光、大肚社熟番通事乌肉典、岸里社熟番通事潘明慈、贡生潘士兴、兵丁方得章、陈论、林世忠等,均行分别奖赏。又据运粮官黄嘉训访有彰化县兵房书办刘志贤,曾受林爽文伪封鹿仔港同知,公然到任,鞭扑平民,擅收盐课,需索船规。即亲率跟役拿获,讯供不讳,即日解送督臣审办。更访得在港居民,有乘机抢夺之徒,未便姑容,致滋骚扰,当饬参将福兰泰拿获杨礼等十一犯,挑断脚筋,以示惩创。臣仍严督将备将虎仔坑一带贼庄,克日剿平;陈泮、吴领二犯,务期拿获。再将官兵调赴大里杙一带,搜剿林爽文贼巢净尽后,臣即当亲统官兵南下,会同水师提臣黄仕简商酌机宜,同心并力迅擒首逆,尽歼匪党。又到港后,据被害台湾府知府孙景燧家人丁寿呈缴台湾府印信一颗,又被害彰化县知县俞峻家人毛荣呈缴彰化县印信一颗,又鹿仔港被害巡检冯启宗之子冯廷玉呈缴鹿仔港巡检印信一伙,并佥称:各故员未经被害之前,手将印信交付收藏,并言:『我死是该当,印系官物,未敢遗失,你速带去逃避,等大兵到日呈缴』各等语。随将印信三颗验明封固,统候克复诸罗之后,委员赍交台湾道永福收贮。仍即飞咨督抚二臣查办。
同日,黄仕简奏言:台湾五方杂处,逆匪胆敢恣行不法,罪大恶极。其间或被迫胁随行者,自必不少,是欲歼其渠魁,必亟散其党羽。臣先经飞檄示知台地民人,现在带领官兵进剿,凡被贼匪迫胁随行者,速须解散,无致悉被刑诛,严切晓示在案。先闻贼匪于正月初四、五等日,要来再攻郡城,迨臣统领官兵到台,初四、五等日,逆贼不敢复来迫攻。缘郡城最关紧要,臣随将到台官兵,先即一面四路堵御,一面相度机宜,发兵进剿。日内陆路提臣任承恩亦即续带官兵及金门、南澳、铜山等标营兵丁到台,自可调度分发,南北夹攻。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曰:本日据任承恩奏到,派拨官兵于鹿仔港一带焚毁贼庄、擒杀匪伙一折,所办虽略有头绪,但杀贼甚少。前经降旨谕令任承恩俟常青到台湾后,即驰驿来京升见。但此时任承恩正在带兵剿捕,着常青于到日察看情形,如果任承恩奋勉得力,即令其在彼率领将弁追捕贼匪,以期迅速蒇事;若伊在彼不甚得力,即据实具奏,仍遵照前旨饬令赴京升见,候朕面讯一切。现在该处领兵大员,尚有总兵柴大纪、郝壮猷、普吉保三人,足资带兵剿捕也。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常青曰:任承恩派兵分路进剿,共有千四百名,又有乡勇等帮同剿捕,而所杀贼人首级、割取耳记,为数甚少。前此,署守备陈邦光以微末员弁,尚能督率兵民多杀贼众,并擒要犯高文麟等四名,出力可嘉,任承恩等转不及该弁,宁不之愧乎?现在,贼众既分屯诸罗县城及铁线桥地方,黄仕简、任承恩二人,务宜亲督弁兵,南北夹攻,以期一举集事,勿再迟延。至折内所称各庄生监义民人等,擒献贼目,并呈缴逆渠王芬首级一颗。此等擒献贼匪之生监义民,如官兵未到之先,本未从贼,及见官兵到彼,即擒贼来献,自应优加奖赏;若先被贼逼胁观望附从,后见官兵势盛,惧而擒献,只可免其治罪,不得令其幸功。着常青于到台湾后,查明分别核办。至林爽文、王芬,系此案首犯,今王芬虽已歼毙,若林爽文复临阵被戮,或情急自戕,转使逆首幸逃,宪典无以示惩;着常青于到台湾时,务须设法将林爽文生擒解京,方为妥善。其呈出之王芬首级,并着覆验明确,查明系何人所杀;若此时不能详加辨认,设将来又有王芬其人,尚复成何事体?该督不可不慎也!刘志贤身充书吏,竟敢受贼伪职,公然到任,实属罪大恶极。凡应行缘坐者,一概不可宽宥,该督于讯供后,一并派员妥速解京。至拿获乘机抢夺之杨礼等十一犯,虽已挑断脚筋,但该犯等辄敢乘机抢夺,骚扰良善,即与贼匪无异,仅以挑断脚筋完结,不足示儆;并着常青查明抢夺属实,即将该犯正法示众。再据黄仕简奏,欲歼其渠魁,必先散其党羽等语。所奏非是。此等办法,或因起事之初,兵少贼多,为一时权宜之计则可;今军威壮盛,自应趁此兵力荡洗贼巢,勿使转留余孽。若党羽既散,将来如何按名究辨;况大兵一撤,贼伙散而复聚,岂不更烦兵力?此皆伊等平日将就完案之见。此次,林爽文等纠聚滋事,即由从前姑息养廱所致。今该犯等肆逆至此,岂可不歼戮净尽,以绝根株。且现据任承恩奏,贼人勾结内山生番,日出滋扰,可见贼人自知罪在必死,负嵎煽聚,非痛加剿洗,势必仍行肆扰。现在兵力既盛,亦不难将所结之生番等,一并剿办。上年戕害同知潘凯一案,即系生番滋事,倘能趁此剪除,将来内山等处俱成熟番,不更一劳永逸乎。着传谕常青即遵照节次所降谕旨,相机妥办,总以剿贼务尽,勿留后患为要。
同日,海坛镇总兵郝壮猷奏言:承准督臣常青照会,令挑派粗壮兵丁四百名,配足军装、器械,齐集闽安,前赴进剿。随即派兵起程,于十二月十五日到闽安。适副将丁朝雄、参将那穆素里管带督标海坛、闽安烽火兵丁共一千五百名,陆续亦到;臣即令分配船只,于十二月十九日由闽安开驾,到平海放洋。缘连日风暴,至五十二年正月初三夜,抵鹿耳门。水师提臣黄仕简船只亦到,初四日一同登岸进城。即将到台官兵分派各要隘处所,严加堵截。一面会商水师提督臣黄仕简,相机带兵进剿。奏入。
上谕内阁曰:据郝壮猷奏,奉派带兵起程到台湾日期一折,所奏甚不明晰。该总兵经总督派令前往进剿逆匪,既已率领官兵于初四日登岸,自应奋勉出力,迅速剿捕;并将贼匪现在情形,详悉声叙,方得窽要。乃折内并未叙明,祗将起程及行抵台湾日期,敷衍陈奏,于剿贼事宜,全无头绪,郝壮猷着传旨严行申饬。该总兵接奉此旨,务须奋勇杀贼,毋得稍有疏懈,致干咎戾。
上又谕内阁曰:台湾逆匪林爽文纠众滋事,现据任承恩奏,台湾府知府孙景燧、彰化县知县俞峻、鹿仔港巡检冯启宗,同时被害,各将印信令家属呈缴等语。孙景燧等守御城池,猝被戕害,殊堪怜悯!着交部从优议恤。
十四日(壬子),上谕内阁曰:此次台湾逆匪林爽文等纠众谋逆,到处抢掠,义民乡勇人等随同官兵奋勇杀贼,守御郡城,甚属可嘉!业经降旨令该督等查明优赏。惟念逆匪滋事之初,经过地方,百姓田庐牲畜被其蹂躏劫掠,及避贼迁徒流离者,殊为可悯!亦宜一体加恩,普施惠泽。所有台湾府全属五十二年应征地丁钱粮,悉行蠲免,以副朕优加轸恤之至意。并着该督抚接奉此旨,即日誊黄遍谕各处。该部遵谕速行。
臣等谨按台湾一岁三熟,比户盈宁,久享升平之福。兹猝被林爽文肆虐,各处村庄受其蹂躏者不少。我皇上于该处乡勇、义民,已捐税锡衔,恩施广被。复以贼匪所过地方,被其劫掠及兵燹流离者,情殊可悯,如伤在抱,巽命载申,于台湾府全属五十二年钱粮,悉行蠲免。海外编氓,无一不在皇仁涵煦之中,真与天同量矣。
同日,常青奏言:二月初一日申刻,准提臣任承恩咨称:『统领各兵船于正月初十日全行上岸,及派拨官兵、乡勇、熟番分路进剿。据游击穆腾额、海亮、守备常万雄等禀报:「于十二、十三日进攻各庄,枪炮打死贼人甚多,各有夺获军械并焚毁各处贼庄」。俟搜剿贼巢余匪后,即统兵南下与水师提督会商剿捕』等因。查该提臣自抵鹿仔港即已分兵剿捕,焚毁贼巢,使匪徒无顿身之地。现在南北两路,可互壮声援,并力搜洗。且首逆林爽文,前据台湾镇禀报,访闻被炮打伤,早阴褫其魄;而王芬系助恶大憝,又经义民人等割献首级;其余逆伙定可不日歼除。再臣前委署理台湾府厅及各县员缺,因印信尚无下落,饬将府经县丞等印信、关防暂行给用。今据孙景燧家人呈缴台湾府印信一颗、俞峻家人呈缴彰化县印信一颗,又鹿仔港巡检冯启宗之子呈缴鹿仔港巡检印信一颗,俱经验明封固,赍交台湾道收贮;随饬知该道分给各署员备用,将借给内地印信、关防缴回。仍查追理番诸罗、凤山各厅县被失关防、印信及武职关防,务获。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常青、黄仕简、任承恩曰:本日常青奏,接据陆路提督咨报剿贼情形一折,皆系任承恩业经奏闻之事,何用六百里加紧,徒劳驿站。林爽文系此案首犯,必须生擒解京,尽法惩治,方足以申国法,而快人心。据称该镇访闻林爽文被炮打伤之语,毕竟有何确据?大里杙等处,即系贼人巢穴,林爽文又逃往何处?若因林爽文有被炮打伤之语,将弁等不能将首犯生擒,或又捏报因伤身死,希图将就完结,致首逆重犯幸逃显戮;设将来又有林爽文复出,非独黄仕简、任承恩罪无可宽,即常青亦恐不能当此重戾。至王芬一犯,据义民等将首级呈缴,亦恐不足深信,昨有旨着常青等确查覆奏。若此时未经验明确据,将来他处又有王芬其人,一经发觉,惟常青等是问。
同日,孙士毅奏言:上年十二月接准闽省咨文,挑备战兵,以资策应。臣才庸识浅,不知轻重缓急,惑于漳、潮接壤,民情疑恐,亲赴弹压,兹自知错谬,不禁惭悚交集!现在,已于正月二十一日起,先将督标官兵陆续撤回归伍;其先赴闽省之水师一千名,昨接闽、浙督臣知会,现在暂驻漳州,用资弹压;其驻扎黄罔等处水陆兵丁,现与署提臣彭承尧商酌,俟再得闽省剿贼确信,亦即分起撤回。惟粤省惠、潮民人入天地会者,谅复不少;此种匪会,非别项邪教止图诓骗钱财者可比,必须彻底查办,净绝根株。臬可姚棻现已行调来潮,专司督缉。署提臣彭承尧仍暂驻潮州,督率料理。臣即于正月二十六日起程回省。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孙士毅曰:前因孙士毅接准闽省咨文立即调发弁兵亲赴潮州,不过见其遇事急公,而不权事理之轻重缓急;且恐粤东内地民人心怀疑惑,是以降旨饬谕。现在黄仕简、任承恩齐抵台湾,分路进剿,贼匪四散逃窜,各庄生监义民擒献贼目、贼伙,并割取贼渠王芬首级呈缴,大兵会剿,余党自可即日荡平。此时大局已定,孙士毅又当亲往稽查弹压;况惠、潮民人入天会匪会者不少,其从外窜逃入境及内地勾引入会之人,均应逐一搜捕,不留余孽。若孙士毅往来督缉,岂不较总兵彭承尧及道府等更为有益。乃该督率行回省,全不知事体缓急,因时制宜,何以拘泥错谬若此?着传旨申饬。该督接奉此旨,即仍前往潮州一带督率办理。
十六日(甲寅),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曰:前据常青奏,黄仕简等带兵登舟开驾以后,屡被风信阻回,朕当即于次日清晨,斋心默祷,叩天虔告,以祈神佑。嗣据该提督等节次奏报,风水顺利,所带官兵船只于二月初三、初六等日,先后俱抵台湾,克期进剿。可见诚敬感孚,聿昭灵应,朕欣慰之余,益生寅凛。着李侍尧即亲诣天后宫,虔申报谢,以答神庥。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七
二月十七日(乙卯),任承恩奏言:拿获奸细僧人西叶、心向、新法三名,讯供:『林爽文因攻府城不开,闻得鹿仔港又有兵到,恐大里杙一带失去,随领伙众由诸罗、斗六门绕回内山。于十三日到大里杙,就差我等前来探听信息,并约会陈泮等招集党伙,分抗官兵。不料就被盘获』。当将该犯等正法。一面差人探知林爽文潜回属实,因派游击海亮、穆腾额、署都司张奉廷领兵八百名,至马鸣山一路,防御大里杙贼匪;又派都司马元勋、守备常万雄带兵七百名,留住埔心庄,防范虎仔坑一路;余兵七百名留为防守鹿仔港海口,及四路设卡应用。随据哨报,贼匪扰及头卡,枪伤防卡外委兵丁数人。当饬该游击等速往堵御。据禀:『二十二日率兵至柴坑仔,遇贼,施放枪炮将贼打退,追至田中央,贼众齐出抗敌。官兵用枪炮打倒手执红、黑大旗二贼,割获首级一颗,杀贼数十名,烧毁贼庄,余贼退走大肚溪东岸。因路径窄狭,天色将晚,随将官兵撤回。行至■〈艹〈束刂〉〉仔尾,有贼匪从竹围里突出,冲散把路乡勇,乘势拥前。千总叶荣、吴联贵奋勇抵御,被贼枪伤阵亡。游击等见贼势逼近,枪炮难施,即督藤牌兵丁奋力格杀,贼众溃散;夺获贼人大小铳鸟枪等项。至阵亡带伤兵丁及损失军械,另容查实具报』等情。查贼匪虽连被官兵杀退,但首恶未擒,潜归巢穴,暗通匪党,恐致蔓延,必须合兵扑灭。鹿仔港为内渡要口,各处难民纷纷屯聚,尤须多兵防守。已咨报督臣移咨水师提臣会筹办理。
同日,黄仕简奏言:附郡沿山各处,有贼匪蜂拥甚多,随命官兵先赴四路搜追堵御,保固府城。缘匪党聚散靡常,闻风各窜,臣随复遣两路官兵进剿。北路游击杨起麟等,十八日由铁线桥行至下加冬地方,见有贼匪百余人,随即奋力追杀,生擒贼匪郑发等六名;并夺获刀械等项;审明正法。又拿获贼伙王鉴等六名。南路总兵郝壮猷,于十九日过大湖一带地方,有贼匪数千人前来御敌,随督率弁兵施放枪炮,自巳刻至申刻,打死贼匪三百余人;官兵奋勇追赶,生擒贼伙二十五人,讯明正法。昏暮扎营,贼匪复来扑营,被官兵枪炮打死百余人,贼伙退遁。又据北路总兵柴大纪咨报:正月二十一日,在外山部竹地方,枪炮打死贼匪甚多,生擒伪护驾大将军廖东一名,贼徒陈模、黄启、吴章等二十一名。二十二日巳时,抵田洋,生获贼匪林老并番妇留娘等共八十二名,拿获伪军师候辰一名,并夺获枪炮、火药、铅子、马匹、刀械等项。守备邱能成攻开城门,贼匪由北门而逸,随将城内贼匪搜拿净尽。该总兵亲往街市安民,俟搜捕近庄事毕,即统兵前往彰属,剿洗大里杙。又郝壮猷咨报,正月二十一日,探得贼匪约有三、四千人窝聚在西园庄地方,随派令游击蔡攀龙、参将瑚图里、副将丁朝雄等,分三路夹攻,用连环枪打死贼匪三百余人,贼即奔逃。抢获枪炮、器械、旗单等项;随将贼巢草寮数百间焚毁。查南路凤山一带,山径错杂,该总兵带领官兵由中路之大湖进剿,而东路之大冈山、小冈山尤为贼匪屯聚之薮,必须添兵前进,方为得力。二十三日,督臣调委汀州镇总兵普吉保同兴化协副将格绷额复带水师提标兵丁六百名到台。臣即于二十四日遣发将弁带领前赴大、小冈山,听总兵郝壮猷调度,务将南路贼匪迅行剿除,并将首匪各要犯严速擒解,不使一名漏网。臣现在南北之要冲,随时应援。
同日,常青奏言:准陆路提臣任承恩咨报:『拿获奸细僧人西叶等三名,讯知林爽文已潜回大里杙庄,随派令游击海亮等设卡防守。及二十二日该游击等堵御杀贼,并首恶未擒,恐致蔓延,必须添兵进剿。伏思贼人退守巢穴,匪类自必众多,若非合兵剿洗,计出万全,则贼众兵单不能得力』。臣正在揆度机宜,飞咨妥办,旋准水师提臣黄仕简来咨:『总兵柴大纪进剿北路,擒获贼伙,收复诸罗县城。总兵郝壮猷进兵南路,屡得胜仗,现至大湖进剿,尚须添兵前进』。查该提臣黄仕简派拨官兵,分路收剿,未及旬日之间,既已收复诸罗,即可直达彰化,与陆路提臣声势相援。而南路之凤山,又经总兵郝壮猷将贼匪攻散,恢复已在指日。至内地派出官兵,惟徐鼎士所带之千五百名,屡因风阻,现在据报陆续前赴淡北。其续调之延、建、福宁等营官兵二千名,此时俱可先后抵台,兵力已厚,定可迅速蒇功。再粤省拨赴潮州兵二千名,臣因漳州一带地方紧要,暂请留驻。今台地已报有捷音,内境均极宁谧,潮州之兵,似可无庸再行留驻,已咨会两广督臣,一并饬令归伍。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黄仕简、任承恩曰:任承恩既深知贼首林爽文潜回巢穴,自应多带弁兵亲往擒捕。乃分派游击都司等零星堵御,杀贼甚少;而千总叶荣等转被贼枪伤阵亡,更属不成事体。从来行军制胜,合则势强,分则势弱。况闽人性本剽轻,若令零星打仗,轻于尝试、转恐挫失气馁。朕屡降谕旨甚明,任承恩岂不之知?而乃轻分兵力,以致损失威重乎。前此,署都司易连、署守备陈邦光以微末员弁,尚能督率兵民乡勇等多杀贼众,收复鹿仔港、彰化、竹堑等处。任承恩到彼后,惟就已得之处驻扎观望,仅以派员堵御了事,是诚何心?任承恩着严行申饬。至黄仕简前以所奏南北二路杀获贼匪情形,亦系接据总兵柴大纪、郝壮猷咨报,并未躬率士卒,迅速追剿。黄仕简所办何事?大非向日嘉予期望之意,亦着严行申饬。伊二人俱不免迟延观望,而任承恩为尤甚!恐于剿捕不能得力,常青速渡台湾,遵照节次所降谕旨,实力督拿,以期一举蒇事。朕于军务,从来赏罚严明,其奋勇出力者,必优加甄录;面畏葸退缩者,亦必重治示惩。黄仕简、任承恩等,宁未闻知,岂可自蹈重愆,以致百身莫赎乎?并着常青详悉谕知该提督等,俾各知儆惕,以期带罪图功,奋勉集事。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常青曰:贼匪廖东、侯辰,俱受林爽文伪封名号,看来贼首林爽文肆逆不法,或竟有自称为王及僭立年号之事。林爽文胆敢纠众戕官,占夺县城,已属罪大恶极;若果有此等伪僭名号,该督即应据实奏闻,正可明正其罪,无所用其讳饰也。所有现获之廖东、侯辰二犯,着即派委妥员解京审办。守备邱能成奋勇当先,攻开诸罗城门,并将城内余匪歼尽,甚属可嘉!着该督于事竣后,送部引见。此次柴大纪于官兵未到之先,能督率兵民极力守御郡城;现在带兵赴北路搜剿,又能多歼贼众,收复县城,并生获要犯,甚属出力;着常青抵台湾后,先行嘉奖。惟是台湾系该镇专管地方,今有此贼匪聚众不法之事,该镇本有应得之咎。若能及此时勇往剿捕,岂止可以将功抵过,朕必将伊从优议叙。至任承恩正值年富力强,且自请前往剿贼,乃亦逡巡观望,并着常青到彼察访实际情形,如任承恩尚知出力,或有需该提督在彼协剿之处,即令任承恩暂留台湾,随同搜捕;俟事竣后,再核其功过,据实具奏。倘于剿捕不能得力,即遵照前旨,一面令其来京升见;一面据实参奏。常青固不必因有此旨,过事吹求,亦不可稍存瞻徇回护,致令幸免。其功过大概,朕已知悉,常青亦不能欺朕也。
同日,徐嗣曾奏言:臣前因官兵阻风未渡,辄亲赴闽安查催,实属知识短浅,不权事理轻重。现在两提臣分投搜剿,贼匪自必立就歼灭。此时沿海各口岸,尤宜吃紧防范,实臣分内应办最要之事,节经谆饬严缉。本日据署漳浦县罗泽坤盘获匪犯陈傍(即陈榜),供认在台从逆,因病潜回。现解赴督臣究办。查该县前曾获犯陈樵,经督臣审明正法;今又拿获陈榜一名,可见贼匪窜回自必不少。现复严饬文武员弁,加意堵截查拿,不致稍有疏忽,自干重咎。至臣前准督臣札会,审办逆匪高文麟等犯,究出起会根由,系平和人严烟(即庄烟)过台兴起。嘱臣一体留心密查;严烟籍隶漳州,恐其已回原籍。当即密饬查拿,尚未报获。现又严饬密速访缉,仍令不动声色,妥协办理。再,现据漳浦县访获天地会匪黄断等十二犯,虽据讯称系纠约资助葬费,并无为匪不法情事,但有无不实不尽,现已提省严行究办。兹又接准两广督臣咨会,拿获匪犯许阿协等,究出该犯等先后到漳,经平和县人赖阿边、龙溪县人梁阿步等,纠其入会。臣已密札汀漳道朱芫会留心访缉,镇静妥办,毋使兔脱。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徐嗣曾曰:前因台湾贼匪滋事之初,督臣既经前往泉州驻扎,该抚自当在省静镇弹压。乃徐嗣曾有前往闽安之奏,是以降旨申饬。今台湾贼匪业经两提臣会兵搜剿,县城早经收复,贼匪纷纷溃散,大局已定;偷越内地余匪,正复不少。则此时情形,又与前日不同,严拿逸匪最为紧要。该抚又应往来沿海各口岸,亲自督率擒拿,不使一名漏网,方合机要。况省城距厦门一带不远,就近往来,仍可回省办理一切,两不致误。乃徐嗣曾拘泥前旨,将搜捕余匪等事,仅委之文武员弁,该抚转安坐省城,何总不知事体轻重缓急若此?徐嗣曾着再传旨申饬。该抚接奉此旨,即速赴海口一带,亲自往来查察,务将偷越余匪严密截拿,勿稍留余孽。
臣等谨按事有轻重缓急,贵于变通随时。林爽文起事之初,内地民人自必闻风疑惧,我皇上于抚臣徐嗣曾前往闽安之奏,深责其非。盖以过涉张皇,恐致民情惶惑也。及两提督渡台,贼匪纷纷逃散,此信播闻,即愚民皆知贼伙之易除,不复更有他虑。得抚臣亲往海口督拿逸匪,自必更为得力。圣天子揆几度务,随时变通,指授机宜,不设成心,惟期其是。益见圣谟广运,悉协时中也。
十八日(丙辰),蓝元枚奏言:二月初五日,督臣常青等咨称,逆匪林爽文等,南北蔓延,派拨官兵分路剿捕。经柴大纪获贼黄余等四名,审明正法;杨起麟在下加冬地方,生擒贼匪郑发等六名;又郝壮猷在大湖一带地方,杀贼匪四百人,生擒二十五人,讯明正法。理合奏明。
同日,徐嗣曾奏言:黄仕简拿获伪将军廖东等,收复诸罗。林爽文现已潜回大里杙庄。柴大纪收复诸罗之后,即可前赴彰化一带,与提臣任承恩并力夹攻。而南路凤山一带,现又经提臣黄仕简添派总兵普吉保带兵驰赴大、小冈山,听总兵郝壮猷调度。不日亦可得有收复信息。臣严饬沿海地方,实力堵拿,不使一名窜逸漏网。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常青、徐嗣曾曰:本日蓝元枚、徐嗣曾奏到各折,皆系常青、黄仕简等业经奏到之事,乃各用六百里驰奏,徒劳驿站,甚属无谓。嗣后,该提督等拿获逸犯等事,应行奏闻者,仍令专折具奏外,若不过接准台湾提领咨报搜剿情形,业经督臣、提臣驰奏者,均毋庸重复声叙由驿奏报,以省烦扰。至常青此时自已亲渡台湾督率镇、将等,实力搜剿。但常青已经调任湖广总督,今以钦差前往督办,一切题升调补,若专俟本省总督李侍尧办理,则所统将弁等见常青不能专主,或心中以为:即奋勉出力,亦不能即邀拔擢,未免稍生懈怠。着传谕常青,现在台湾将弁被贼戕害,多有悬缺未补者,常青到彼即应于剿贼弁兵内,核其实在出力者,官则酌予升擢;兵则招补十把;一面具奏,一面知会李侍尧。俾常青得有事权,以便策励将卒,呼应较灵,可期迅速集事。
臣等谨案将帅之整肃戎行,因事权之专一也。督臣常青以湖广总督督师台湾,使一切提升调补,必咨明本省督臣办理,将弁等见其不能专主,必致心生懈怠。皇上曲体人情,明无不瞩,特降谕旨,令常青于军营悬缺,皆得酌升补,不使少有掣肘,真鼓励人才之要道也。
十九日(丁巳),上谕内阁曰:福建台湾逆匪林爽文等聚众滋事一案,节经该提、镇等奏报剿捕情形,折内据称贼匪蜂拥团聚,各有万余及数千不等,竟似现在贼众已不下数万。而所奏每次打仗杀贼之数,或称数百,或称无数,又似被杀之贼已不下数千。贼人仓猝起事,其纠约党羽及沿途被胁入伙者,何能即至数万之多?此必绿营将弁畏惧无能,捏词多报,即可掩其恇怯,又藉以冒功。不知被杀之贼,俱有首级、耳纪、尸身可验;而党羽之多寡,将来生擒林爽文等亦无难跟究确数。着常青于剿捕事竣后,务将所报贼数与所杀、所拿贼数,详细核查,据实具奏,毋任朦混。至林爽文等攻犯城池,戕害官民,罪大恶极,不特首要各犯罪应寸磔,即入其党伙者,均属法无可贷。但现在贼众虽未必如该提、镇等所报之多,而林爽文等到处煽惑纠结,为日稍久,看此情形,人数亦当有万余。其中被贼逼胁附从者,想亦不少,若概予骈诛,朕心有所不忍。着常青于官兵剿捕时,临阵痛加歼戮不计外,其续行搜获暨贼党畏惧缚献乞降之犯,着该督逐加审明。此内如受贼伪职及曾戕害抗拒官兵者,仍当即行正法;其止于被胁随行并未与官兵打仗者,尚可免其一死,量予远徙。该督其恪遵妥办,以副朕仰体上天好生之德,法外施仁至意。
臣等谨案台匪滋事,焚掠村庄,到处胁从,遂至蜂屯蚁聚。论以叛逆之条,皆属法所难宥者。我皇上不忍概予骈诛,特命于搜获乞降之犯,分别其未受伪职及未与官兵打仗者,免死发遣。皇仁浩荡,于万无可贷之中,尚求其一线可生之路,容保无疆,非所谓与天合德者欤?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曰:现在台湾剿捕官兵,节据常青奏报,先后调派共计一万二千余名,军威已极壮盛。任承恩等并不亲临行阵,仅派委将弁零星打仗,致首恶潜匿稽诛,转以贼势蔓延,必须添兵进剿为词。可见任承恩懦怯无能,不过藉此以掩饰其迁延观望之咨,昨已降旨严行申饬。着再传谕常青于到台湾时,遵照前旨留心查察,据实严参,无得稍有瞻徇。计此时兵力已足,更无庸再议添兵。至现在大兵四路会剿,贼人势在危急,其有擒获贼目、割取首级呈献及临阵乞降者,已谕常青分别查辨。果系被贼胁从,尚可宽以一线,分别发遣新疆等处,给厄鲁特兵丁为奴。但此时贼党尚多,此等匪徒目前冀缓诛戮,恐有挟诈伪降情事,尤应严密防范,并着常青察看确情,慎重办理,毋得稍有疏忽。所谓「受降如受敌」,不可不知也。
上又谕内阁曰:台湾贼匪林爽文滋事一案,署都司事守备易连、守备邱能成、署守备事千总陈邦光,于克复诸罗生擒要犯,及保护鹿仔港、新庄等处,俱能率领兵民奋勇出力,甚属可嘉!所有现出台湾镇标中营游击耿世文员缺,即着易连补授;左营游击李中扬员缺,即着邱能成补授;北路协都司王宗武员缺,即着陈邦光补授。伊等率众争先收复、擒拿,是以逾格超擢,用示优奖。其台湾北路协副将赫生额及诸罗守备郝辉龙员缺,仍着常青于带兵各员内,择其功绩最著者,酌量奏请升补,以昭奖劝。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八
二月二十一日(己未),黄仕简奏言:逆首林爽文住居彰属大里杙地方,其纠匪不法,多系乌合之众。但此等海外跳梁,必足兵力长驱迅扫,乃可以破贼胆而壮军威。若轻兵躁进,不特未合机宜,而小丑且转滋抗拒。臣初到台郡,因内地官兵尚未到齐,随将现到兵丁派拨四郊要路添防,加紧堵截,保固府城,昼夜严督擒捕贼匪。嗣官兵续到,随同日分遣前赴南、北二路,并力进剿。二十四日,据赴北路总兵柴大纪报到,克复诸罗县城池,臣业经恭报在案。现在,惟有相机调度,务期速歼丑类,并严擒首逆各要犯解究重治,以靖海疆。
同日,任承恩奏言:林爽文本系彰属窝匪,肆行不法。现在回踞大里杙一带窠巢,暗通虎仔坑贼目陈泮、吴领等,时出滋扰,焚掠泉、粤村庄。臣连日分派官兵,督同乡勇四路巡防截杀;一面谨守内渡各海口;密谕番社总通事潘明听等,通知内山生番头目悬立重赏,令其一体截拿,预防遁匿。兹闻水师提臣黄仕简督令台湾镇臣柴大纪,克复诸罗县城。惟斗六门一带,尚为贼踞,俟道路通达,南北官兵会合,臣协力进攻,无难扑灭。至臣至愚极昧,罔识事体轻重,惟有恪遵圣训,镇定持重,断不敢稍涉张皇。再,本月二十七日,接据都司马元勋禀报:『带领官兵七百名,率同乡勇前驻埔心庄堵御
贼匪。二十六日辰刻,贼众千余人由三路下山滋扰,都司随督同官兵分路迎敌,枪炮并施,打倒执旗贼目,伤毙贼党甚多,余贼逃散』等情。臣当委亲随妥弁前往确查属实。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黄仕简、任承恩曰:前因黄仕简、任承恩奏报各折,仅派委将弁等零星打仗,并未亲临行阵,业屡经降旨严行申饬;然尚以黄仕简或因年老多病,犹存怜悯之念。今据伊所奏折内,于现在军务情形,置若罔闻,是黄仕简竟与任承恩互相观望,迁延时日;黄仕简不宜如此,朕亦不能因其老病曲为怜宥矣。至任承恩折内有镇定持重之语,伊现在如此退缩不前,竟属怯懦无能,岂可藉词持重乎?伊二人于剿捕贼匪,种种迟延,难辞贻误之咎。又任承恩知斗六门一带有贼踞守,即应督同将弁等亲往追捕,将贼众痛加歼戮,俾与黄仕简一路声息相通,庶贼人闻风胆落,首犯得以克日就擒。今伊等如此迁延观望,幸贼人亦如伊等畏葸无能,不致更肆鸱张;倘贼众侦知官兵松懈,复转相纠众逞其狡猾,致大军稍失威重,尚复成何事体耶?又任承恩奏称,接据都司马元勋禀报,埔心庄打仗杀毙贼目,余党逃散,当委亲随妥弁前往确查之处,尤属不成事体。任承恩如果亲往该处督剿,于该都司禀报虚实,何用更委员弁前往确查;岂任承恩竟思安坐彰化观望不前乎。黄仕简、任承恩着再传旨严行申饬,并着该提督等亲带弁兵,会同剿捕,勿再仍前延缓,致干重戾。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曰:本日黄仕简、任承恩六百里报到,竟系覆奏谕旨,并未带兵进剿;且折内有镇定持重之语,已降旨将伊二人严行申饬矣。黄仕简之折,系正月二十七日拜发,距伊二十四日拜发之折,又有三日。此三日,自应与贼打仗,何折内竟无一字提及?若云府城紧要,从前柴大纪与永福二人尚能保护无虞,岂此时须添黄仕简在彼防守之理?前因黄仕简年老患病,朕尚为之原谅,今玩误至此,不惟不觉可原,转觉可恶矣!至斗六门为南北咽喉之地,任承恩即应带兵前往奋勇剿杀,以通要道;乃任承恩尚驻扎彰化,而黄仕简又驻扎郡城,一南一北,互相观望,以致道路不通,此明系彼此退缩畏怯,安得藉词持重乎?从来用兵之道,贵于神速,官兵一到,即订期夹攻,使贼无暇抵拒,渠魁既得,其党伙自易歼擒。幸而贼匪不过么■〈麻上骨下〉草寇,亦如黄仕简等之怯懦无能;若使稍知谋略,乘隙鸱张,一路之兵稍有失制,其余兵弁虽多,自必因而气馁,扑灭为难,尚复成何事体!看来,此事断非黄仕简、任承恩二人所能办理,常青务即速赴台湾,遵照节次谕旨,相机妥办,必须坚持定见,亲督官兵,调度指挥,务使壁垒一新,以期一举集事。至黄仕简、任承恩彼此推诿,一味因循,其贻误之咎,已无可辞,岂可复行宽贷。着常青于抵台湾后,严切查明,如该提督实有逗遛观望情事,即一面据实严参,一面传旨将伊二人解任,令回内地,交李侍尧请旨办理。所有水师提督印务,交与柴大纪暂署;陆路提督印务,交与郝壮猷暂署,候朕另降谕旨。朕于军务纪律严明、信赏必罚,其有能着续成功者,必格外加恩。如阿桂在金川奏凯,赏给宝石帽顶、四团龙补服,以昭宠异。其老师糜饷临阵失机者,亦无不置之重典,历历可数;岂黄仕简、任承恩尚未之知。即常青虽擢用总督,办事未久,然历任中外多年,自当知朕用人之道,既经朕特交查办,亦不能为之瞻徇也。
同日,孙士毅奏言:闽省拿获台匪杨咏等供称,天地会根源起于广东和尚洪二房及朱姓人,前经闽浙总督臣常青咨会,臣即一面饬拿,一面行调臬司姚芬督缉查办在案。嗣将许阿协等四犯讯供,上年七月十日内,有漳州人赖阿恩、粱阿步勾引入会。且据供,歌诀内有「木立斗世」字样,匪会系起于干隆三十二年。及讯以洪、朱二犯,不能据实指出。臣现查后溪地名,粤东饶平、潮阳、揭阳等处皆有。凡属后溪地方,臣已密饬各该州、县并选派得力弁员逐处跟查洪、朱二犯下落,均称洪姓土著之人,粤东亦到处皆有,而身为和尚及称为洪二房者,各处后溪地方并无其人。臣以闽省来咨,后溪之名虽系笼统,而凤花亭三字自属确凿。现复严饬各属将凤花亭住址密速跴访,期于必得,以便彻底究办。再,许阿协、赖阿恩、林阿俊、涂阿番四犯,节次讯供;涂阿番一犯坚供,并未入会,尚须详加研鞫。此外,许阿协等三犯,俱系供认入会,并能口诵歌词,毫无疑义。本应即日委员解京归案审办,现因严查天地会伙犯,恐该犯等党羽尚多,所供不实不尽;且现在惠来海口又盘获闽省漳州人陈孟琴等七名,或与该犯等同属一气,将来尚有应行质对之处,是以暂缓解京。奏入,报闻。
二十二日(庚申),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曰:总兵柴大纪督率官兵义勇保护郡城,最为出力,可嘉;郝壮猷在南路一带,督兵攻剿,杀贼多人,亦属认真奋勉,自应酌量加恩,以示奖励。着常青查明该镇等,如未经赏过花翎,即传旨加恩赏戴,令其益加奋励,各带官兵分投剿捕,以期迅速蒇事。至黄仕简、任承恩,并不亲临行阵,贻误事机,已降旨令常青查明,即行参奏解任。将水师陆路提督印务,交与柴大纪、郝壮猷暂署。常青务须飞渡台湾,遵照节次所降谕旨,督率柴大纪等分带官兵,相几妥办。黄仕简、任承恩并着先即摘去花翎。
二十五日(癸亥),黄仕简奏言:接到节次所奉上谕,又奉到恩赏,随即叩头祗受。臣自病后,风症时愈时发。现虽心神不足、气力不能如常,惟当勉竭驽骀,督率官兵奋勇剿灭贼匪,以期克日绥靖海疆。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曰:连日盼望台湾捷报,甚为悬切。本日黄仕简有六百里报到,朕以为必系奏报剿贼情形,及加披阅,系接到恩赏及覆奏谕旨,于剿捕贼匪之处,竟无一字提及。而任承恩连日亦无奏报,是黄仕简、任承恩互相观望,皆属一筹莫展。朕前因黄仕简年老患病,一闻贼匪滋事,即带兵亲赴台湾,屡降温旨奖谕,并令加意调摄,勿过劳勚;并赏给荷包等物。以朕高年如此体恤周至,黄仕简宜何如感激图报,以慰朕悬切;亦应将受恩深重,虽年老病后,仍当身先士卒,剿灭贼匪,以图报效之处,恳切声叙;即非出于中诚,亦当敷衍谢恩。乃竟于此等处所,全无一言叙及,岂朕眷念老臣,而黄仕简转不知仰体高年之主,宵旰焦劳之意乎!着常青到彼,即将此旨诘问黄仕简,严行申饬。况总兵普吉保一到台湾,即率领弁兵亲往诸罗一带,会同柴大纪相机进剿。普吉保身系满洲,遇事颇能奋勉;黄仕简在御前行走,非外省提督不晓事者可比,乃安然坐视,并普吉保之不若乎。且台湾原设兵丁不为不多,乃黄仕简等屡次派兵进剿,止令郝壮猷、徐鼎士等带往之兵,分投剿捕;而于台湾本地官兵,并未将作何派拨之处奏及。现在普吉保已带延建及水师兵一千六百名,前赴诸罗,黄仕简即应督同亲往,何以仅委之该镇!黄仕简竟若置身事外者,岂竟因病气馁观望不前乎。至任承恩年富力强,尤非黄仕简尚可以老病借口,乃驻扎彰化,并不带兵亲往贼巢、奋勇剿杀;竟如温福在木果木将弁兵各处分散,以致贼众乘间窃发,遂至偾事光景。此事初起时,朕尚不甚介意,以为么■〈麻上骨下〉窃发,黄仕简一到,即可捕灭无余。乃不意伊二人竟敢如此迁延观望,殊出意料之外。现据黄仕简奏到,拿获贼匪蔡绍等讯据供称,贼首林爽文等团聚斗六门,势尚猖獗,犹思复攻诸罗。而任承恩、柴大纪俱有官兵单薄,需拨兵接应之语。虽业经普吉保率领原带兵一千六百前往协剿,但恐贼伙为数较多,黄仕简、任承恩屡派弁兵,分投堵御,零星打仗;或一路之兵稍有失利,其余兵弁虽多,自必因而气馁。倘贼匪见黄仕简等漫无筹画,乘隙鸱张,或有挫失,更为可虑!常青到台湾后,务须察看情形,如果必须增添兵力,即一面具奏,一面咨照李侍尧于附近各营再拨二、三千名,速渡台湾,俾资策应。李侍尧接准来咨,即行飞调配渡,无致迟误。至常青经朕特派前往台湾督办剿捕诸务,固应亲督官兵调度指挥,但伊系总督大臣,理宜特重,于临阵打仗时,亦应相度事机,筹酌轻重。此事已专委常青一人办理,当坚持定见,勇往前进,酌量事宜,运筹制胜。
臣等谨按贼匪林爽文等,团聚斗六门,阻绝南北道路。黄仕简、任承恩果能会齐官兵,并力夹攻,痛加剿洗,乌合之众,自不难克日歼除。乃彼此迁延观望,以致贼匪全无忌惮,愈肆鸱张。我皇上既屡加申饬,明正其罪,复饬令添拨弁兵,渡台策应。数千里外之情形,燎如指掌,断自宸衷,预为筹备,故能迅奏肤功也。
二十七日(乙丑),孙士毅奏言:接奉谕旨,将备调兵丁撤回归伍。所有业已赴闽之水师兵一千名,因准闽省来札,内有交界处所官兵应暂留驻之语;是以仍令暂驻黄冈及樟林两处,俟有剿除逆犯的信,即行撤回。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孙士毅曰:前因林爽文等不过乌合匪犯,聚众滋事,各省遽纷纷征调,办理过涉张皇,恐内地人民闻而生骇,是以谕令停止。今黄仕简、任承恩二人,自到台湾后,并不亲带兵弁迅速追捕,一味因循恇怯,互相观望,以致贼匪尚未扑灭。业令常青速往台湾,实力督率会剿,自无难一鼓歼擒。但恐贼人自知罪在不赦,负嵎抗守,或又有须添兵力之处。是前此粤省已经派调之官兵,现今自未便全令撤回归伍,仍应于交界处所酌量暂为留驻。如常青到台湾后,察看贼匪情形,尚须兵力接济,即一面据实具奏,一面知照孙士毅调取应用,更为便速。此时,图萨布谅已回任,孙士毅正当在潮州一带,往来稽察,使台湾匪犯知有总督在彼督拿,不敢潜行窜入。且潮州距闽较近,该督亲督弁兵就近驻扎,更足以壮声援,而资策应;即于搜捕余匪,亦为有益。
同日,柴大纪奏言:正月初四日,水师提臣黄仕简派调臣统领本标兵丁四百名、守备邱能成兵丁一百三十名、台湾游击杨起麟、林光玉等兵丁九百名、南澳游击李隆兵丁三百名、参将潘韬兵三百名,又彰化败回兵丁二百名,共二千二百三十名,前往北剿。正在起程之间,提臣黄仕简饬臣于十六日赴大穆降、八甲等处,与郝壮猷会捕贼匪,留参将潘韬并兵丁三百名守郡城。臣统领官兵一千九百三十名,于十七日前往北剿,至湾里溪拿获贼伙黄畲等三名,押解提臣黄仕简审办。二十一日至外三部竹地方,贼匪数千蜂拥而至,臣督率官兵齐放枪炮,武举陈宗器、诸罗县知县陈良翼、笨港县丞徐英各带义民助战,枪炮打死贼匪甚多,生擒伪护驾大将军廖东一名、红马一匹、贼徒陈模、黄启等二十一名。二十二日抵田洋,贼匪总聚于此,约有万余人,冒死相拒。臣督率官兵极力攻剿,自午至酉,枪炮打死贼匪无数,杀死者亦多;生擒贼匪林老并番妇留娘等共八十二名,拿获伪军师侯辰一名、骡马三匹;夺回炮十一门,鸟枪三杆、火药一担、铅子一桶、旗刀等械甚多,余匪四散逃走。守备邱能成将城门攻开,我兵实时追赶入城,贼匪由北门而逸。饬将城内贼匪迅速搜拿,派拨官兵谨守四门。惟安平中营把总郭■〈扌叐〉萃、兵丁林勇言阵亡,臣跟丁林道乡被伤,余俱无损。随饬杨起麟等往查各文武衙署、军装库局,俱被残毁,仓库抢劫一空,各官印信,尚无下落。臣亲往街市安民,仍旧开店贸易,百姓莫不欢欣鼓舞。但扰乱之后,亟宜安抚,已飞移台湾道永福速即委员暂署知县、佐杂等缺,以资经理。查附近各庄,尚有余孽,俟搜捕净尽,即统兵前往彰属,剿洗大里杙等处贼巢。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曰:本日柴大纪克复诸罗县城一折,尚系黄仕简前日奏报情形,所奏已迟。至台湾本设有重兵,黄仕简现带有本标兵丁,未经亲临行阵,复将剿贼之参将潘韬兵丁三百名留驻郡城,祗图自为护卫,不意黄仕简恇怯无能,竟至于此。现在常青自已前抵台湾,着将柴大纪折发交常青阅看;并谕令常青致彼严查,黄仕简所带本标官兵及台湾原有兵丁,现作何用?因何复将参将潘韬兵丁三百名留守郡城之处,一并查明据实参奏。并将何日已抵台湾?作何筹办剿捕情形,迅速具奏。
同日,郝壮猷奏言:准水师提臣黄仕简移拨各营兵丁二千余名,前赴南路进剿,一路搜捕。十九日过大湖一带地方,东南有贼匪数千人前来御敌。臣督率将备弁兵施放枪炮,自巳至申,打死贼匪三百余人;官兵奋勇追赶,生擒贼伙二十五人,讯明正法。时已黄昏,就地扎营。夜间,贼匪复来扑营,被官兵施放枪炮,打死百余人。贼伙退遁。随即发兵搜捕,并差探贼匪现窝聚新园庄地方。二十三日,派令各营将备带领弁兵义民,三路夹攻,枪炮打死贼匪三百余人,夺获枪炮器械,贼匪逃散。随将贼窠草寮数百间,尽行烧毁。仍收回大湖营盘。二十四日午刻,闻东南有炮声,贼匪猝至。随即派拨官兵追杀,施放枪炮,打死贼匪数十人,生擒一名,讯明正法。臣连日发兵,在各庄搜捕。二十九日,贼人分路前来攻营,当即分兵对敌,枪炮齐发,贼即败走。官兵追赶,杀贼匪数十人,夺获炮位刀枪等械。二月初二日,贼匪复纠集数千人,大炮六、七位,从东北、东南、正南三处,来攻营盘。臣分遣官兵对敌,自卯至午,施放大炮、连环枪,打死贼匪二百余人,贼始稍退。生擒一人,讯明正法。未刻,复来扑营,随放枪炮赶杀,直至戌刻,方遁。连日打仗,我兵被贼枪炮受伤,亦有十余人。现在贼匪尚属猖獗,查南路一带庄社,俱有贼匪,倚山傍海,聚散靡定。臣急欲前进,因连日对敌,俟剿洗净尽,星即前赴凤山,恢复城池。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曰:台湾不过海外一隅,其户口不及内地之繁庶,林爽文等仓猝起事,该处民人必不肯尽被胁从。且节据该提、镇等奏,各路攻剿贼匪,俱有义民、乡勇帮同出力,是百姓中被贼胁诱入伙者,究属无多。乃该提、镇节次奏报折内,动称贼匪万余及数千不等;若如所云,岂非台湾之人,全系贼党?而每次打仗,又动杀贼数百,或称杀贼无算,如果属实,贼匪已几于歼戮靡遗,何以尚称其势猖獗?看来,皆由绿营将弁饰词谎报,既可掩其恇怯,又可藉以冒功。前已有旨,令常青秉公严查。该督到台湾后,务遵前旨,确实查明,勿任朦混。至此事,总由黄仕简、任承恩因循畏葸,以致迁延时日,贼人因得乘隙,复相纠结,蚁聚成群,未得速就扑灭。常青到台湾后,务宜悉心调度,加之鼓舞,若能就现有官兵一鼓歼灭贼众,固属甚善;倘必须添兵接济,即遵昨降谕旨,一面具奏,一面飞调内地及粤省附近兵丁应用,以期妥速蒇事。若贼匪本不甚多,竟系绿营官弁增数谎报,必当据实严参示儆,勿稍回护。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九
二月二十九日(丁卯),常青奏言:据蚶江通判陈惇等将拿获逆匪刘志贤、陈傍(即陈傍)解送到泉。臣提犯研讯,缘刘志贤(即刘鼎鋐,又即前获贼目高文麟等供出之刘贤士)籍隶惠安,于干隆三十年往台,充当彰化县兵房书办,与林爽文、王芬曾经认识。陈榜原籍漳浦,四十六年往台,在彰化县大肚地方,肩挑度日,与在台居住之许溪同县相熟。五十一年十一月初间,许溪邀陈傍至王芬家,同入天地会。迨该县俞峻会营查拿林爽文,起意抗拒。王芬邀陈傍入伙,劫营攻城,陈傍俱系在场。至刘志贤,并非会内之人。当林爽文攻陷彰化,该犯躲避在家,被王芬拿住,因系泉民,在台充役年久,可以招集泉众,令其入伙。刘志贤亦即依从。林爽文许刘志贤为伪海防同知,刻给木戳一个。时有前经拿获解放之贼匪陈高往投随行。十二月初四日,刘志贤赴鹿仔港住守,因传戏班不到,将戏子杖责;又将存仓官盐散卖,并勒派船户每只番银二、三圆不等。嗣陈傍因见事情重大,欲图逃走;十二月初六日诡称避难回籍,附搭诏安县商船,于正月初十日至漳浦小铜山地方登岸,至旧识之林笃家留住。当经漳浦县兵役拿获。至刘志贤,因陈高拿获,正欲窜匿,即经知县黄嘉训访获,报明陆路提臣任承恩解回内地审办。查刘志贤既受伪职,当彰城攻陷之时,恐有勾结内应。而陈傍既入会党,则天地会起自何年,共有若干人,应知确实;且有潜入内地探听信息情事。反复究诘,刘志贤坚供并未豫为内应。陈傍亦供入会未久,止见林爽文等二十余人,天地会名目起自何年,共有若干人,实不知确实;其私渡回漳,亦非探听消息。属实,即将刘志贤、陈傍二犯,正法枭示。刘志贤所供之陈高,容留陈傍之林笃,虽据陈傍供明,并不知情,但系从贼潜回之匪犯,并不查明,据行收留,饬县另行究诘;犯属家产查明照例办理。诏安船户,不知姓名,无从拘提。陈傍虽据漳浦县兵役自行拿获,但小铜山有无口岸,饬查到日,再行核办。再闽县商船户陈永泰船只,渡载海坛官兵一百六十三名赴台剿匪,于干隆五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驶至澎湖洋面,■〈徙,阝代彳〉遇狂风,船舵刮折,漂冲外礁击碎,淹没把总一员、兵丁七十九名、巡检一员、跟役三名,船户水手扳挟板片得生。弁兵八十四名内,因伤身故一名、受伤病重十七名。所载军械药铅等项,俱经沉失。臣飞饬将得生弁兵给发银米,另配船只赴台。一面确查淹没各官兵姓名,并打捞尸身及沉失军械,分晰具报。
同日,徐嗣曾奏言:连日接阅台湾文报,贼匪林爽文等,或云在大里杙庄;或云在斗六门;或又言在三貂社等语。此时,贼首要犯多在诸、彰、北淡之间;而竹堑、艋舺附近之大姑陷、摆接等处,亦有匪党时出肆扰。陆路提臣任承恩、总兵柴大纪,现在鹿仔港、诸罗分路进兵。并经提臣黄仕简添派总兵普吉保等,前赴协剿,兵力厚集,扑灭自易。而北淡之宛里庄贼匪,据署守备董得魁禀报,督率官兵、义民,剿捕净尽。摆接等处,亦据副将徐鼎士等具禀,会商进剿。是北淡一路,已有官兵率领义民协同剿御,釜底游魂,更易洗荡。惟是大里杙等处,均系内山,倘贼匪潜入,生番勾结滋扰,搜捕未免费力。臣查署守备董得魁禀报剿捕宛里庄贼匪之时,曾带有通事瓒瑛及弓箭番一百名,甚得其力。此等熟番之中必有素悉生番山径者,臣已密饬徐鼎士督同董得魁等,购遣妥干通事,带领熟番入山晓谕,许以重赏,令其遇匪窜入,即行缚献。一面飞咨督臣常青及提臣黄仕简相机搜捕,务尽根株。
同日,任承恩奏言:二月初五日,署都司张奉廷、署守备陈邦光,李汉升等,分巡彰城一带,午刻至大肚山,见贼众屯聚山梁,招旗放炮,迎拒官兵。当令兵丁、乡勇埋伏田坎,诱至山脚下,三面攻杀,枪炮并施,毙贼甚众。并将骑马一贼马匹打倒,乡勇陈喜隆乘势斩获首级。官兵、义民并力截杀,又擒获手执红旗贼目谢华一名、贼伙林芳一名,夺获贼械多件。当将获贼二名严讯,据供:『俱是林泮上年七月内邀入会的,曾历次攻城打仗。那被杀的,即是林泮(林爽文堂兄),手下约有三、四百人,住在大肚街。今日伙同出来在大肚山瞭望,堵御官兵。不料抵敌不过,就被拿获』等供。当将林泮首级枭示,该二犯即行正法。乡勇陈喜隆从优奖赏。又初六日,贼匪潜来放火烧毁海边渔寮。在港望见火起,臣即亲督官兵由沿海一带防范,分拨游击穆腾额、守备潘国材、署守备陈邦光等,同官兵、义勇由近海之仑仔顶、溪口厝等庄堵御。贼匪拥众前来,将备等即施放枪炮,打败贼匪,兵民奋力追杀,斩首二十一颗,夺获贼械、鸟枪、竹串、刀、棍、贼旗多件。又都司马元勋、守备常万雄、沉勇云本月初六日黎明,闻贼众在瓦窑庄地方放火,随带官兵、乡勇前往该处剿杀,连放大炮,打死贼匪数十人,余贼溃散。擒获匪犯陈鞭、何晏二名。次日寅刻,贼匪数千又来攻击营盘。马元勋等督同官兵迎敌,贼忽散忽聚,恃众拥前。官兵用进步枪炮伤毙贼人无算,贼众大败,夺获枪刀等械多件,随将拿获二犯正法。一面咨报督臣常青查核,仍督率各将备加意巡防堵御,并会商水师提臣黄仕简筹剿贼巢。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徐嗣曾曰:刘志贤一犯,前有旨令该督等派员解京审办。今既据讯明,并无要紧情节,业已先行斩枭,自因未接前旨,如此办理。但该犯身充县书,受贼伪职,其子嗣未便宽宥,即不至拟以重辟,亦当发往伊犁给厄鲁特为奴,以示惩儆。着常青于抵台湾后,即查明遵照办理。又据前奏海坛官兵赴台湾剿贼,船至澎湖洋面,■〈徙,阝代彳〉遇狂风,淹毙各员弁兵丁等,殊堪悯恻!着常青查明照例咨部,分别议恤。其受伤病重者,即酌量加赏,用示轸恤。再,前因徐嗣曾等以覆奏事件,由六百里驰奏,徒劳驿递,曾降旨饬谕。但现在贼匪尚未扑灭,着传谕徐嗣曾,如目下得有剿贼捷音及紧要信息,仍当由六百里迅速驰奏。其寻常覆奏事件,即遵前旨,不必纷纷驰递,以省邮传。李侍尧由京赴闽后,仅于浙江途中拜折一次;虽该督到泉州、厦门,尚须时日,然此时,自早入闽境,接见属员及阅看禀报,于近日剿贼情形,亦必得有信息,即当于入境后,随时具奏;何以未有只字奏及?岂该督竟不知朕悬盼军报,宵旰焦劳,无时或释耶!
三月初一日(己巳),黄仕简奏言:二月初三日,接任承恩咨称:『现在鹿仔港分兵进攻贼巢,需添兵力。查副将徐鼎士带兵一千五百名,已由北路八里岔进口,可否酌拨遣用』。臣随飞饬徐鼎士,如北淡水现在宁贴,除酌留官兵防守外,其余带赴鹿仔港听任承恩调度。合计北路官兵共有七千名,已可并力会剿。至赴南路剿匪之总兵郝壮猷等,节据咨报:『大湖一带乃贼匪出没之所,聚散靡常,势甚猖獗,应先剿洗。正月二十四、二十九及二月初二、初三,连日打仗,贼匪被枪炮打死,计数百人,并夺获镰刀镖器』等因。臣查南路贼伙,虽叠被官兵剿杀,但岗山一带,贼势尚属鸱张,亟应剿洗净尽。现在,派拨官兵即日由岗山后路抄袭,与总兵郝壮猷等会合夹攻剿洗后,立赴凤山攻复城池。又总兵柴大纪收复诸罗后,拿获伪先锋吴映、伪将军侯辰,张请先及贼伙廖东、阮赞五名,槛解到郡,发县审讯。嗣因吴映、侯辰、张请先三名,先后病危,即行处决示众。惟是台地办理多人,实恐不便,嗣后拿获之犯,陆续渡海解交督臣讯明正法。应行缘坐要犯家属,或在台湾、或在内地,查明下落,密为存记,随后会同督臣逐一查拿妥办。再,南路营参将瑚图里因乘马追贼,被贼乘虚入城,兵丁冲散之后,瑚图里即到郡城,协同堵御。现随总兵郝壮猷前赴南路进剿,将来功罪如足相抵,事竣后,听督臣查明核办。
同日,普吉保奏言:二月初四日行抵诸罗,随询柴大纪,近日贼匪并未复来侵扰。惟前路大埔林一带,有贼匪匿踞,是以诸彰路道不通。臣面商柴大纪,诸罗既系无事,但提臣任承恩前报林爽文潜回大里杙,势甚猖獗,应带兵赴鹿仔港会同任承恩相机合力进剿,则南北声势可通。随于二月初七日,自诸罗带兵前进,至大埔尾地方,有贼匪千余人迎拒官兵。臣即率副将格绷额、署游击唐昌宗、督兵攻剿;一面令副将林天洛抄截贼人后路,枪炮打死贼匪甚多,擒获手执红旗贼目张贵一名、贼伙庄光喜、林超二名,斩获贼首一十四颗,小旗铜锣刀矛等件。又署游击唐昌宗夺获炮一门。随讯拿获贼人林超供:今日拒敌官兵,是林爽文令叶省带领千余人,在此庄内住了七、八日,此庄内男女不知何时搬去。随饬官兵将庄烧毁。初八日,行至鹿场地方扎营。黄昏时,东面有贼前来,在竹林内吶喊、放枪。官兵奋勇前攻,众贼败走,活擒贼匪一名。初十日,行抵鹿仔港,随将沿途所获贼匪张贵等四名,讯明正法。现在与提臣任承恩整合兵力,并剿贼巢,听候调遣。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曰:此事初起时,柴大纪止能于郡城扼要处所防守堵御,自不能进捣贼巢,悉数擒捕。今大兵云集,黄仕简惟安坐郡城,留兵卫己;且称台湾拿获之犯,本处不便办理多人,更不成话。即此,足见其畏葸。任承恩亦以巡防堵御为词,分派弁兵零星打仗,俱不亲身会合前往剿捕,似此办理,何时事了耶?从来用兵之道,合则势盛,分则力单。黄仕简、任承恩带兵前往,不特官兵不应零星分拨,即乡勇、义民等亦应加之鼓舞,俾与官兵团聚一处,庶伊等见军威壮盛,益加奋励,踊跃从事。乃该提督等如此漫无筹画,致兵气不能振作。倘义勇等稍有失利,其良善者,即不致从贼亦难望其仍前出力;其狡黠之徒,甚或转为贼用,别滋事端,尚复成何事体?着将本日朱批普吉保各折,发交常青阅看。该督一到台湾后,即将交查黄仕简、任承恩迟误之处,详细确查;并本日批出情节,面加严审具奏,毋稍存回获。再任承恩折内所奏各路之贼,动称数百至数千不等,而斩获贼匪首级不过一、二十颗,生擒者亦不过一、二名。看来皆不实在,并着常青一体严查,毋任朦混。又,昨据徐嗣曾委员将受贼伪职之逆犯高文麟等三名解到,令军机大臣研审究出,林爽文等与通事杜美有勾结生番,希图将来窜匿内山情事。着将原审奏片发交常青阅看,令其严密搜查,勿致首要各犯遁入内山,致稽显戮。事竣后,即将内外界址重加勘定,以期周密,不致再滋事端。其平日防守疏虞之文武员弁,一并查参;并将杜美一犯严拿务获,解京审办。
初四日(壬申),常青奏言:新任督臣李侍尧于二月十七日抵泉。臣交卸督篆,将现在办理事宜,向李侍尧详晰告知;并将到台应办事务面为商酌后,随于二月二十日自泉起程,前赴厦门登舟,候风飞渡。至台地情形,现又据黄仕简咨称,贼匪林爽文等因大兵到台,退守巢穴;于诸罗之斗六门及大里杙等处,群聚滋扰,匪党众多。任承恩所带之兵,势觉单薄,经黄仕简又将续到之延、建等营官兵内分拨一千六百名,派令总兵普吉保、副将格绷额、林天洛等带领,驰赴诸、彰会同总兵柴大纪并知会任承恩并力剿捕,计此日正在搜洗之时。臣惟有殚竭驽骀,督同黄仕简悉心调度,将首恶林爽文及要紧贼目迅速擒拿,解京审办。其余丑类,务尽根株;并设法豫筹,不使得与生番勾结,以致日后再有滋扰之事。再臣办理善后事宜,需员差遣,因酌派泉州府城守营参将特克什布、建宁府同知杨世纶、候补布政司经历叶宝书、试用吏目杨兆荣、从九品王泽临五员,带同前往。抵台之后,一切文移往来,均关紧要,并商知督臣李侍尧将福建藩司库贮巡台御史关防一颗,佩带□用,以昭信守。
同日,李侍尧奏言:于入闽途次接督臣常青来札,并抄寄节次折稿,知提督黄仕简、任承恩抵台后,连次攻剿,多有斩获。至福州晤抚臣徐嗣曾,至泉州晤常青,又详细询问现在两提臣南北两处信息。虽已从海边彼此知会,而腹地道路尚未相通。盖缘任承恩所驻鹿仔港,正近大里杙贼窝,匪徒最多,官兵屡剿,尚在抗拒;而黄仕简在南路,又有大湖等处贼匪,正须剿杀,是以尚未联络。旬日以来,虽未续得信息,想必又加剿杀数次。今常青于本月二十日起程,俟到彼密看情形,督率两提臣视贼所聚处,用全力痛剿一、二次,彼幺■〈麻上骨下〉乌合,非素有结约必死之心,自当畏死溃散。然后,分路搜捕,不日可以蒇事。今内地所宜接应者,口粮最为紧要,臣询常青、徐嗣曾,已饬各州县碾米四万五千石,分贮厦门、泉州等处。现在尚未解到,臣一面严催,以备陆续应用,不致有误。至闽省现在情形,途次所见,极为宁贴;秧苗已长数寸,蓄水翻犁,各勤农业;又细访漳、泉一带,人情亦皆安静。臣但当静以镇之,而密以稽查口岸为要务,不敢稍有疏失。再,台匪猝起时,所有调兵各事宜,自不得不络绎驰奏;今提臣已过台湾,常青又往督办,所有军事业经常青等专折具奏,其知会到臣者,应请不复再奏。如臣另有闻见及常青等所知会臣另有商办者,始行驰奏,似可稍省马力。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曰:前以贼匪不过乌合之众,无难立时扑灭,是以曾谕常青到台湾后,即令任承恩来京,常青在彼督同黄仕简办理搜捕事宜。今任承恩、黄仕简并不带兵前进,甚不如前,竟不可恃矣。即如常青折内所称,贼匪退守巢穴,于诸罗之斗六门、大里杙等处,群聚滋扰,任承恩所带之兵,势觉单薄。又李侍尧奏称,现在两提臣南北两处信息,虽已从海边彼此知会,而腹地道路,尚未相通等语。贼匪既团聚斗六门、大里杙等处,两提督如果彼此知会,奋勇夹攻,军威壮盛,自可迅捣贼巢。何至贼匪得负嵎团聚,文报尚从海边知会?伊二人观望迟误之咎,已无可解免,屡经降旨交常青到彼严查参奏;该督此折,自系未接谕旨时所发。计目下该督已可到彼,务宜遵照秉公严审,据实具奏,不可稍事姑息。至一切剿贼善后事宜,全在常青妥协经理,该督须于奋勇之中,加意持重,以期克期蒇事,慰此廑怀。其兵丁接应口粮及稽查内地各口岸,亦系要务,李侍尧向能办事,自能就近妥办,不致贻误。所奏台湾军务,既由常青专折具奏,李侍尧即不复由驿驰奏,所见甚是,自应如此,以省驿马之劳。
初五日(癸酉),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曰:昨据李侍尧奏,两提臣南北两路信息,虽已从海边彼此知会,而腹地道路,尚未相通等语。复查看总兵普吉保折内,则称由台湾郡城带兵先抵诸罗,于初十日到鹿仔港与任承恩并筹剿贼。虽该镇于大埔尾等处,曾遇贼打仗,然既由郡城直达鹿仔港,并未为贼所阻。看此情形,自系贼人蚁聚斗六门、大里杙等处;驰递文报,只身往来,或惧其潜出扰害,若带兵前往,亦无虞中途梗阻。想李侍尧初入闽境,无由即知彼处情形,系地方官禀报,即据以入奏;其所称道路未通之处,本属未确。今普吉保既可带兵由郡城前往鹿仔港,岂黄仕简、任承恩独不能行乎?且黄仕简带兵到彼,贼人并未见再来,可知贼知官兵势盛,已畏避不敢复来。即使贼人复至,郡城黄仕简正可迎头截杀,不应转避贼众;岂贼人一日不至,黄仕简寸步不进乎?况据解到贼伙杨咏等,有林爽文与通事杜美勾结生番,希图将来窜入内山之供,倘贼人窜入内山,日久不出,黄仕简、任承恩亦终岁在郡城株守,竟不往内山搜捕耶?昨据该督奏,于二十日由泉州起身前往,若风色顺利,计此时早到台湾,何以未见具奏?此事,全在常青妥协督办,迅奏蒇功,朕盼望甚切,不可如黄仕简、任承恩之漫无筹画,坐视贻误也。
初八日(丙子),任承恩、普吉保同奏言:本月十三日寅刻,贼匪林爽文带领贼众绕道大肚山由番婆庄来攻鹿仔港。臣任承恩即督令游击穆腾额等带领官兵、乡勇前往堵御;臣普吉保带领副将林天洛等抄截贼后,行至番仔沟,见贼势甚众,正在放火烧庄。官兵奋力直前,枪炮并施,打倒贼匪甚多,贼众惧退。臣普吉保率兵从旁用枪炮横击,贼匪大败四窜。当即救熄庄房,查擒获匪伙十六名,夺获铜炮,大小铁炮、鸟枪、藤牌、旗刀、矛箭、药铅多件,马三匹。并于贼尸中搜获书信三纸,一系结盟底稿,余二纸俱系陈传代林爽文约伙攻劫鹿仔港、浦心等处。臣等即将所获贼犯郑实等逐加严讯,据供:『都是去年林水邀入会的。二月初六日陈传寄字与林水,齐集众人,往大里杙会合。初九日,我们随同林水到大里杙。十二日,林爽文约陈泮、周振兴、陈道等,领了三千多人去攻埔心庄,我们共有五千多人,随了林爽文来攻鹿仔港。林水系头目,骑着红马打头阵,林爽文骑白马在后催人。行至番仔沟,正在烧庄,不料官兵赶到,抵敌不过。林水被炮打下马,林爽文先自跑了』。当令认明林水首级枭示,一面将该犯等正法。乡勇从优奖赏。又,署参将马元勋等,遇贼匪来攻埔心,约有三、四千人。马元勋等督同官兵、乡勇施放枪炮,贼人败退。奋力追杀,割获首级九颗、耳记、辫子共六十二个;在贼尸搜出书信二封;夺获贼旗、藤牌、铅药等项,并擒获女犯一口。其书亦系陈传代林爽文约伙之字。当将女犯发讯,据供系卢陈氏,今年正月里被贼伙黄七掳去,服待伊妻陈金娘。因屡次被官兵枪炮打死甚多,今日陈金娘叫伊露体出阵,要厌枪炮,不想就被拿获等供。随将该犯妇正法,贼书五纸咨送督臣常青查核。再准提臣黄仕简咨称:『檄令副将徐鼎士酌留官兵驻守淡属,余兵亦令来彰协力会剿』等因。普吉保兵已全到,臣即会商先行分扎要地,进扼贼吭。一俟副将徐鼎士统兵到日,即当审察形势,奋勇会剿。至擒获贼伙郑实等十七名,应解赴内地审办,第彰属地方现乏佐杂人员差委,弁兵又在剿贼之际,逐起押解,实属乏人;久禁,恐有疏虞,因审明均系余伙,即行正法,仍汇供移启督抚二臣察核。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曰:林爽文既敢亲至鹿仔港滋扰,即系自来就死。任承恩正当亲带弁兵,迎头痛加剿杀,将首恶擒缚,则其余附和,自必纷纷瓦解。何以任承恩并不亲身擒捕,仅派令游击等与贼打仗?且任承恩与普吉保现在一处,普吉保既带兵剿贼,而任承恩竟安坐鹿仔港,岂欲因人成事,抑待贼自毙乎?殊出情理之外。况贼人将所掠妇女,逼令露体出阵,冀厌枪炮,可见贼势已穷,行径可笑,无难一鼓歼擒;乃任承恩一味畏葸,迟延不进。看此情形,现在贼匪尚未扑灭,竟系任承恩与黄仕简始终两相观望,贻误紧要军机。向来黄仕简办事尚知奋勉,此次因有任承恩同往,致生观望。设任承恩不赴台湾,黄仕简专办此事,无可推诿,转未必恇怯至此。任承恩断不可再留该处,致堕士气,着常青一抵台湾,即传旨将任承恩解任,饬令即行赴京候旨。其陆路提督员缺,前有旨交郝壮猷暂行署理;但行军之际,须将奋勉出力之员,加之鼓舞,以励戎行。并着常青于普吉保、郝壮猷二人内,察看孰为出力,一面奏闻,一面将陆路提督即行交与署理,以示鼓励。至黄仕简,如查明贻误属实,亦不可留于该处,即遵前旨将伊解任,送回内地,请旨办理。其水师提督印务,即交柴大纪暂署,候朕另降谕旨。
臣等谨按提臣黄仕简到台湾后,贼匪已不敢窥伺府城;即凡遣兵堵御之处,一经剿杀,无不奔窜。可知么■〈麻上骨下〉之众,蜂屯蚁聚,本属无能。至使妇人裸体以厌枪炮,其伎俩之穷益见矣。如以两提督亲临行阵,官兵、义民更必奋勉用力,贼众望以胆落,捣穴擒渠,自如推枯拉朽。乃竟彼此观望,坐失机宜,昧于图功进取,抑亦自贻伊戚者欤。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十
三月十一日(己卯),李侍尧奏言:旬日以来,尚未续得台湾信息。惟于进口商船密为探访,据称贼匪出没无常,尚时来滋扰等语。今常青于二十二日已到厦门,一得顺风,即当开驾。至所取兵粮军械,系臣之责,必须使军前事事应手,方可克期蒇事。查台湾府城,固属根本,而任承恩在鹿仔港,普吉保、徐鼎士又带官兵前往会剿,所有军粮、器械,若解至府城再行转解,此数百里内既费运脚,又虑疏虞。是以,臣委员分路进送。在厦门澎湖者,径解府城;在泉州者,即由蚶江解往鹿仔港;务期陆续接济,不致缺误。再接任承恩来咨,知十三日将贼匪大加剿杀,搜出贼尸所带结盟底稿及纠约攻劫等字,共五纸,移送前来;谨封呈览。但任承恩折移,称有五纸,今查原包内只有四纸,合并申明。至杨廷桦补授台湾府知府,现已随同常青前往台湾。又许阿协等在漳州被诱入伙,可见天地会邪教,闽省内地亦早有之。此等匪徒,私立会党,为时巳久,勾引必多;目下若即跟查,民间又增一番惊扰。臣当豫为访察存记,俟台湾逆匪办完后,与缘坐家属之在内地者,一同办理。并讯明此会实系何年创始,即将失察官员逐一查参;并通查各属有无控告抢夺而地方官沉搁不办之案,另行参奏。至上年办理杨光勋等案内,所称「添弟会」,明系换以同音之字,意欲化大为小。臣细查此案原卷,有台湾镇总兵柴大纪、台湾道永福奏稿一件、台湾府知府孙景燧禀一扣,俱系「添弟」字样。但该守在上年闰七月十七日禀出,而该镇、道已先一日具折入奏,则该镇、道断不得诿为不知。又卷内有照抄该犯记名号簿,虽已写明「添弟」二字,然簿内不过数十人,明系就现获人犯捏造成簿;是改换字样,惟应于该镇、道是问。今该镇、道俱在台湾办理剿匪之事,应亦请俟事竣,确查何人主见,据实参奏。再上年十二月十二日,有台湾竹堑营外委虞文光、兵丁王元浩搭船到泉州,向提臣任承恩求救,因无牌票,移咨前督臣常青查办。兹据提镇移咨及守备董得魁禀,内有外委虞文光查无下落之语,是该弁等实系临阵逃回,捏词掩饰。臣提讯据供:上年十二月初七日,该弁随同守备董得魁到中港堵御,被贼冲散,因与同乡兵丁王元浩商同逃回内地。又恐日后事发,有干重罪,遂到提督衙门捏称奉差求救等语。并讯据兵丁王元浩,亦供认不讳。随将该二犯正法。又闽省调拨官兵进剿台湾逆匪,所有副将、参游多奉派出师,今内地各营仅存参将七员、游击七员、或一人兼署数缺;甚至汀州、金门二镇,现以守备而代办总兵之事;既与体制非宜,且弹压地方,亦无以示严重。闽、浙两省,俱系臣所统辖,今拟于浙省副将、参游内酌派四、五员,饬速来闽,备供委署要缺。一面移咨提臣陈大用就近酌量调拨,造册送部。俟台湾剿匪事竣后,仍饬各回本任。缘系隔省调用武职人员,理合奏明。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孙士毅曰:黄仕简自三月初一日奏报之后,又阅十余日未据续有奏报,该提督所办何事?至任承恩竟安坐鹿仔港,意欲因人成事,殊出情理之外。即如搜出贼尸结盟底稿及纠约书信,自应随折进呈;乃转行咨送总督,其信稿五纸,又只有四纸,足见其误事不小。再,柴大纪于贼匪起事时,保守郡城,尚能奋勇,近亦不能如前次之奋勇出力;又一向并无奏折。自系因该提督等互相观望,该镇等亦心生懈怠;是黄仕简、任承恩之咎,更无可诿。着常青一抵台湾,即遵照节次谕旨,严切查参,毋得稍存瞻徇。至阅贼匪所带书信,内有由『休生等门会齐』之语。贼匪幺■〈麻上骨下〉乌合,尚知八门遁甲之法。然此亦不过鬼蜮伎俩,藉以煽惑人心。官兵以顺讨逆,以正袪邪,毋难扑灭净尽。此事,惟在常青相机调度,以期迅奏肤功。又阅搜出贼匪书稿,内有广东凤花亭、高溪庵、马溪庙、洪二房和尚及朱姓人犯,曾谕令孙士毅密速查拿。前据该督覆奏,加紧严缉,至今曾否拿获,未据续行奏报。此系要犯,着孙士毅务须严饬所属,设法跴缉,毋任远扬漏网。
十二日(庚辰),任承恩、普吉保同奏言:八卦山一带贼匪,不时出没窥伺。臣待密商,必须出其不意,即行痛剿,以挫其势。随即分派官兵于二十一日即到贼境,贼众遍山漫野,抗拒官兵。臣等即令施放枪炮,伤毙贼匪数百名,贼众奔溃。臣普吉保亲督署游击唐荣昌,乘势抢上八卦山,扼贼来路。臣任承恩亲督副将林天洛、游击穆腾额,清查彰城内外窝藏贼匪。正在查拿间,附近山凹之贼,约有七、八千人,蚁聚四出。臣普吉保即在山梁督率官兵开放枪炮,毙贼甚多,乘胜压下。臣任承恩督兵分处夹攻,杀贼无数,擒获贼犯二十七名;夺获贼马五匹、鸟枪七杆、贼旗三十二杆、藤牌、挑刀、长枪、竹串多件。时已傍晚,不便扎营,仍行撤回各营。所获人犯,内有林家齐一犯,审系林爽文族长。且访闻该犯前曾诓哄彰化文武官,愿将林爽文带来投到,以致猝不设备,酿成巨案。实为此案要犯,应即解送督臣审办。余犯,即行正法。至阵亡带伤各兵丁、乡勇,分别记功奖赏,事竣之日,汇册造报。臣等正待诸罗、淡水两路兵到,筹办会剿。二十二日据台湾镇臣柴大纪咨,以诸罗贼匪约有数千屯聚斗六门,应须攻剿,所带各官兵,即在诸罗严加防守搜捕。又副将徐鼎士等禀称,淡水贼匪负险猖獗,现带官兵分路进攻各等因。查贼匪尚在蔓延,南北官兵未能会合,一面咨报督臣常青核示,仍飞商水师提臣黄仕简筹办会剿。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曰:任承恩一味迁延观望,直至此时始同普吉保亲往带兵进剿。但此次攻剿贼匪,亦因普吉保亲督游击等进攻南关口、八卦山各贼庄栅;而任承恩不过于西门一路从后策应、彰化城内外搜查窝藏贼匪,并未亲至贼巢。其所称出其不意,派兵痛剿,盖亦系普吉保之意。任承恩但因人成事,如许多日所办何事。且该提督前此既心存恇怯,则此次所称亲督官兵,分路夹攻之处,恐亦未可尽信。况贼匪既屡经官兵剿杀,而此次任承恩所奏折内,又称官兵杀贼无数,是贼匪几于歼戳靡遗,何以折内又称贼势尚在蔓延,南北官兵未能会合?看来,皆由绿营将弁饰词谎报;既可掩其恇怯,又可藉以冒功,所言殊不可信。着常青即将任承恩曾否亲自带兵赴八卦山打仗,及所报杀贼数目是否确实,秉公严查。如有捏饰虚报情节,即行据实参奏。
同日,孙士毅、图萨布同奏言:查究天地会邪教,自拿获许阿协等讯供后,即密咨闽省访查勾引入会之漳州人赖阿边、梁阿步等。续饶平县程焕又查获该县林功裕一犯,讯系闽省平和县林边乡人林三长于五十年六月间勾引入会。又惠来县地方盘获陈琴等七名,潮阳县地方盘获林海瑞等二十九名,均系福建漳州府属人氏。虽讯据坚供欲赴西洋噶喇吧地方谋生,因遭风驶船至粤,并不知有为匪结会情事。但正值台湾逆匪滋事之时,该犯等胆敢纠约多人偷越出口,形迹可疑。臣亦密咨闽省存记,统俟事定后,分别办理。至前次闽省咨拿台逆案内,供出伙匪有张隆生一犯,籍隶广东大埔县,当饬该县查称张隆生在台生长,原籍并无的属。并另行访有张庆捷、张兴生亦在台湾,又与逆犯张隆生同籍、同姓,有无从逆,均未可定。且其族人张永玉、张丹成、张崇秀亦俱在台,难分良歹。臣等现在不露圭角,密行存记。再闽省续获从逆匪犯钟祥等七名,内刘实及林天球二名,俱系广东饶平县人。恐原籍尚有应行缘坐之犯,现在慎密饬查,未据查明禀复。至后溪凤花亭洪、朱二犯,尚未查有实在下落。臣等督率惠、潮各州、县密行访拿,不敢稍涉张皇,致无实际。再查天地会根源,如果起于惠、潮二属,案犯必多,应须大员专司办理。其时,新补惠潮道图毕赫尚未到任,是以奏明行调臬司姚棻赴潮督缉。兹图毕赫业已到任,察其才具颇觉静细安详,现值秋审将届,臬司系主政之员,必须在省公同商酌,臣等已将缉匪之事,详谕图毕赫不动声色,就近督率密查,札调臬司姚棻回省办理秋审。奏入,报闻。
十三日(辛巳),李侍尧奏言:北路鹿仔港等处,两月以来,虽据报连次打仗俱有斩获,但于贼匪来扰时,尽力堵杀,尚未能直入贼巢,痛加剿洗。今南路已克复凤山,军声益壮,北路贼匪,自必闻风震慑。如凤山无须重兵弹压,又可用全力专注北路,以期迅速扫除。常青已于二月十三日起椗放洋,即日到彼,鼓励振作,自必易于奏捷。又查出正月内守备董得魁禀送逆匪林爽文伪示三纸,阅之不胜发指!该犯于光天化日之下,胆敢私立此等悖逆名号,真乃罪大恶极。谨封固呈览。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曰:官兵已将凤山县城收复,是南路贼匪业经溃散窜逃,无难收剿净尽。黄仕简即应督率将弁,迅赴北路会合任承恩,分路夹攻,以期一举蒇事。乃竟仍安坐郡城,按兵不举;而任承恩亦惟于贼匪来扰时,派拨弁兵零星堵杀,并未亲身带兵直抵贼巢。李侍尧心思周到,早已看出伊二人之误事,但以黄仕简承袭公爵,久任提督,素昔恩遇较优;而任承恩系任举之子,朕轸念伊父前劳,特加录用,擢至提督,不免为稍留地步,是以不肯直奏。但该提督之因循贻误,朕于数千里外,尚早经洞烛。况李侍尧驻扎泉州,耳目较近,而所属文武员弁,亦必有议论及此并探听情形禀报者。现已节次降旨,令常青严行查办。李侍尧如果有所见闻,即据实具奏,不必稍为瞻徇讳饰也。至逆匪林爽文竟敢自称年号,其悖逆之处,罪大恶极,覆载不容;俟逆首生擒,必当严行尽法,以申国宪,以快人心。此时,常青惟当明申纪律,鼓舞士气,俾壁垒一新,人人用命,以期擒拿首伙,迅速蒇功。
臣等谨案,兵贵神速。二月二十一日,任承恩有八卦山之捷,郝壮猷亦以此日收复凤山,两提臣正可乘此锐气,亲率将士打通南北道路,会剿贼巢。乃任承恩因柴大纪、徐鼎士两路之兵不能会合,即迁延前;而黄仕简又以收复凤山为己功,不思乘机剿贼,以致逆匪复肆鸱张。我皇上不以得有胜仗、恢复城池为有功,而益明着其观望之罪。赏罚严明,皆出于先机独断,益仰睿虑之无所不周也。
同日,徐嗣曾奏言:二十八日,任承恩咨称,本月十二日与普吉保分督官兵,杀贼甚众。是该处兵力已足,从此开通道路,即可与总兵柴大纪合兵会剿。内地堵拿逆匪,尤为紧要。臣于二十八日前赴福州府属之福清、长乐及兴化一带沿海口岸细查,两月以来,各该处并无台湾海船进口。臣恐渔户小船或有贪图微利,在海边接渡逸匪;并恐荒屿浅滩,贼匪附搭海船经过,偷越登岸。细加访察,现在实无窜逸内渡之人。兹于三月初二日兴化途次,闻官兵收复凤山,贼匪四散奔窜。凤山距澎湖甚近,厦门一带尤为紧要。臣即星驰前赴厦门等处,亲督查拿;凡有逆匪偷渡,立即查拿务获,不使一名漏网。奏入,报闻。
十四日(壬午),黄仕简奏言:总兵郝壮猷于二月初九、十二等日,带兵剿捕各庄,枪炮打死贼匪数百人,夺获刀械等项。查冈山、仑仔顶、小新园、大湖各处,俱系贼薮,势甚猖獗。臣于十三日添遣官兵,分击夹攻;而台湾道永福亦派拨义民随赴大湖一带,协同剿捕。自十三日未刻起,杀贼连宵达旦,枪炮打死贼匪数百人。十五日官兵分路直捣贼巢,奋勇追杀,生擒贼伙,并将贼巢草寮烧毁。臣又遣福宁镇标游击延山带兵五百名并义民,随郝壮猷进攻凤山之北;遣台湾水师游击郑嵩带兵五百名,由海路至打狗山绕攻凤山之南。二十三日,据总兵郝壮猷等报称,二十日行至桥仔头,枪炮打死贼匪甚众。二十一日抵凤山,竭力攻城;游击郑嵩亦到,会合夹攻。贼匪由北门奔逃,并拾获盔炮、硝磺、铅子等项。臣随飞檄该总兵等,饬令将弁加紧防守县城,绥集民人,各归安业。又闻下淡水之新园、水底寮、三角湖、姑婆寮、九脚桶等处,贼匪猖獗,连日出没,攻战不息。臣遂飞咨郝壮猷速即派拨官兵,并令游击郑嵩赴新园剿匪。该处道路一通,则署都司邵振网即可带兵驰出,合攻水底寮、三角湖等处。臣察看各处贼势,虽被官兵叠次剿戮,而余匪东徙西奔,四处皆有贼踪窜匿;更访闻中路之大武陇一带,山路绵亘,现有贼伙遁聚。日内亦即遣官兵驰往剿捕,务必除尽根株,不遗余孽。再总兵柴大纪咨报,访闻林爽文等在大里杙、水沙连、斗六门一带,纠匪众并;并有贼伙在诸罗之附近打猫、大埔林等庄滋扰,须添兵前赴各庄剿匪。臣遂飞檄副将徐鼎士将带到兵丁一千五百名,除酌留五百名在上淡水防守外,其余一千名,该副将带领昼夜兼程赴诸罗与柴大纪会兵北剿。二月二十一日,柴大纪咨报,十二日访查大坪顶有贼匪复聚伙党,遂带领官兵前赴围拿,施放枪炮,打死贼匪三百余人,杀死者亦多;擒获贼匪蔡庆等七名;并夺获刀械牌旗等项。又陆路提臣任承恩札称,总兵普吉保带领官兵,已齐到鹿仔港;一面分驻各要隘,一面会筹进剿各贼巢等因。臣缘南路凤山甫经克复,官兵尚未撤回,现在存郡兵少,府城紧要,未可遽离,致有意外之虞。俟南路撤兵回郡之日,即驰赴北路一带与任承恩会办。业先密札任承恩,速应擒渠捣穴。但该处附近生番,势必窜入内山,应令理番同知令通事土目传谕内山生番及沿界熟番,一体堵截擒献,示以重赏。仍于四路出没要口,分布官兵,严紧侦擒。如日内柴大纪剿捕附近诸罗余匪净尽,更可与普吉保会同该提臣围擒逆首,并歼除匪伙,毋致兔脱。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曰:黄仕简奏报剿洗南路贼匪,克复凤山县城一折,其所陈功案,俱系罪案;且一味饰词推托。即如该提督折内,既称南路之冈山、仑仔顶等处,俱系贼薮,势甚猖獗,亟应一举扑灭;何不亲率弁兵前往剿捕,乃惟添遣官兵,飞檄该镇将等进攻?似此东堵西御,疲于来往,适足为贼所经。幺■〈麻上骨下〉草窃,自然毫无顾忌,日聚日多。至游击郑嵩等分路进攻凤山,收复城池时,伊仍安然坐守,又不亲往,是诚何心?又,折内称官兵叠次剿贼,余匪东徙西奔,四处皆有贼踪等语。黄仕简并不亲赴贼巢,将首逆擒获,致贼伙蔓延团结,乃尚称除尽根株,不留余孽。伊试自思,数月之久,所办何事?贼势尚如此鸱张,惟与任承恩互相推委,非伊二人贻误而何?尚腼颜为此语乎。且大兵云集,各县俱已次第收复,岂台湾郡城转虑其有意外疏虞之理?乃黄仕简仍称守城,明系藉词掩饰,以文其迁延观望之罪。着将黄仕简原折发交常青阅看,向黄仕简逐一严审诘讯。至黄仕简、任承恩始终贻误紧要军机,其咎甚重,必须拿问。常青到台湾后,遵照前旨先将伊二人摘去花翎;任承恩令其由北路回至内地厦门,勿令伊二人同在一处,致有彼此关照,通同捏饰之事。并着李侍尧于任承恩到后,即行委员解京;黄仕简留厦门候旨。常青、李侍尧,此时尚在慎密,不可稍露端倪,另候谕旨办理。想亦不久待常青奏到,即有旨谕矣。至常青现在已抵台湾,应照节次所降谕旨悉心筹画,统率各路官兵,亲赴贼巢,一鼓剿灭,以期迅奏肤功。
臣等谨按黄仕简以收复凤山空城,铺张调度,攘为己功。而于各处贼薮,惟遣兵进攻,又自借口保固郡城,以掩其畏葸不前之咎。皇上以陈功之案,俱系罪案,严旨诘责,令其详悉登答,竟无可置啄,而犹以老病贷其一死。圣天子法外施仁,何所不至欤!
十五日(癸未),孙士毅奏言:续获天地会匪犯林功裕供出之朱洪德、洪李桃等,与闽省从前究出之洪二各尚及朱姓形迹相同,或即系洪、朱二犯,亦未可定。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孙士毅、徐嗣曾曰:此等倡会结盟,煽惑人心首犯,不可不严缉务获,跟究党羽,以尽根株。现据所供姓名、住址,俱在闽省;且有记号、歌诀,转相纠约,抢夺财物。是该犯等在闽省结会滋事,竟系明目张胆,毫无忌惮。其党羽必多,无难跟踪缉获,彻底究办。李侍尧现驻扎蚶江筹办军粮,一切及善后事宜,自不能分身前往。徐嗣曾在漳、泉一带海口督查,尚无紧要事件,着该抚即亲赴各该处,将朱洪德、洪李桃二犯严辑,务获讯明伙党,一面按名查拿,一面即派委干员将二犯迅速解京归案审办。该抚务须不动声色,严密妥速办理,毋任奸徒漏网。
十六日(甲申),郝壮猷奏言:初九、十二等日,带兵前往各庄剿捕,俱遇贼匪数千人。随督率官兵向前追杀,枪炮打死贼匪数百人。十三日贼匪复来攻营,臣自未刻对敌,连宵达旦,至十四日午刻,贼始败走。官兵奋勇追杀,枪炮打死贼匪数百余人。十五日,派拨官兵分路直捣仑仔顶贼巢,将草寮数百间,尽行烧毁。十七日由阿公店一路剿捕,二十日行至桥仔头又遇贼匪千余人前来堵截,遂督率弁兵施放枪炮,打死贼匪甚多。二十一日由桥仔头进攻,至午刻直抵凤山,枪炮齐发;适水师提臣黄仕简另派游击郑嵩带兵由海道前来夹攻,贼匪不能抵敌,由北门奔逃。追获盔炮、硝磺、铅子等项。遂派游击蔡攀龙入城安民,加紧防守;并令台湾府经历罗伦进城总理一切。臣即就城外扎营,督率官兵严加搜获贼伙,跟缉贼首。并令弁兵不许扰害良民。所有官兵奋勇冲锋杀贼,内有阵亡受伤者,查明员名,造册呈送督提二臣办理。奏入,报闻。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十一
三月二十一日(己丑),李侍尧奏言:接副将丁朝雄等具报,郝壮猷收复凤山之信;窃意南路自此廓清,可用全力向北路会剿巢穴。及接黄仕简抄录折稿,称尚需驻兵搜捕,未敢遽离府城。是黄仕简既坐守郡城,而郝壮猷亦不能撤兵往北路会剿,可知。至北路之兵,虽据黄仕简奏,任承恩、普吉保、柴大纪及徐鼎士所带共有七千余名,查柴大纪收复诸罗后,以四旁尚多贼匪,仍驻诸罗,近又请兵协助;而徐鼎士在淡水北,又以艋舺等处民人恳求留驻,尚在禀商两提臣檄示:任承恩、普吉保在鹿仔港,虽据报屡有堵杀,而以贼尚鸱张,不敢轻进,又咨商黄仕简拨兵会攻。是该提、镇等各有牵掣,不免坐费时日,殊无可恃。惟望常青到彼,大加振作,方可制胜。常青临去时,其气甚壮,到台湾后,如遂能大胜一、二次,使贼党溃散,即可不必增兵。如实系贼多兵少,则与其旷日持久,收功缓而费转多,不如量为增调,以期迅速蒇事。但闽兵除先后派调外,各营存留较少;且兵律久弛,增调亦不得用。即如台湾额设戍兵,本有一万余名,当林爽文猝起时,仅柴大纪带一千数百名在盐埕桥堵守;而保护府城尚系兵民兼用。臣于二月十九日即咨询黄仕简、柴大纪等,令其查明缺额,以便拨补。又屡次札催,至今尚未覆到。是旧有之戍兵,已属有名无实,现在所用,祗内地调往之一万一千余名;而两月以来,情形又如此。将怯卒情,已可概见;是闽兵竟不必更调。臣前在两广时,知潮州、碣石二镇兵,尚属可用;且地近泉、厦,调遣亦便。臣于接印后,恐将来有需接济之处,曾密札孙士毅预备兵数千,以待缓急。昨接孙士毅札,已密选四千;并称南澳镇陆廷柱情愿带领前往,可即派为总统大员;其余将弁亦已预行选派等语。臣现飞札常青察看,如果必须增兵,一面具奏,一面即飞咨孙士毅调遣起程,可不至稽缓。再,常青于二月三十日申刻已经放洋;嗣因风■〈日凡〉不顺,屡出屡回。据厦防同知刘嘉会本月初五日具报,尚在料罗暂泊。臣心不胜焦急,惟有敬诣天后宫行礼,祈求顺风,俾得速渡。再,厦门同知刘嘉会解到铜山营逃兵汪中鲤、王正荣二名。缘上年十二月初七日,随同守备董得魁在中港抵御,被贼冲散,私自逃回。赴水师参将衙门捏报董得魁差令往台湾镇求救,因陆路被贼阻隔,由大鸡笼搭船遭风飘至铜山。随经饬查实系逃回,即将该二犯正法。至许阿协所供邀入会者,系赖阿边、赖阿立二人;赖阿恩林阿俊所供邀入会者,系梁阿步一人。而赖阿恩之子赖娘如、林阿俊之子林阿真,俱在梁阿步戏班内唱戏。孙士毅行知闽省缉获。臣到泉州,该府、县已将各该犯拿获,先后解到。臣以此案人犯,未经查拿,自当缓办,既经获解,又不便迟留,随委司道、府等严讯。据各犯坚供,不过素相认识,并无纠约入会情事。臣以事关重案,该犯等或因许阿协等俱在粤省,无凭质对,是以串供狡赖。委员将赖阿边、赖阿立、梁阿步、赖娘如、林阿真五犯解赴粤省。孙士毅现驻潮州,自可就近审理;一经质讯,即当水落石出,以成信谳。本日,又准孙士毅咨称,续拿林功裕一犯,又供出赖阿德、洪李桃、张阿和、李九陶、林三长、朱洪德、张攀桂七名,俱系闽省天地会内人犯。是闽省为此教之渊薮无疑。惟是漳、泉一带,民情轻慓,去冬已多讹言,近日渐觉宁贴,则正可以相安于无事;若四处查拿,恐又添一番惶惑,或别滋事端。臣谨将孙士毅所咨人犯,面谕地方官密为存记,统俟台湾剿匪事竣后办理;并知会孙士毅将粤省获犯暂行监禁缓办。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孙士毅曰:李侍尧亦看出黄仕简、任承恩二人贻误情形,但所奏未免略迟。现在,惟望常青到彼大加振作,方可制胜。如该督到彼,即将贼匪一鼓歼擒,自属甚善;如贼匪负嵎抗守,剿捕稍需时日,自应量为增调兵丁,以期迅速蒇亭。但闽省之兵存营者已少,且该省兵力久弛,现在派往台湾者,零星打仗,又复气馁,更恐不能得力,不如就近于粤省挑选预备。李侍尧筹虑及此,已咨孙士毅密为调备,尚为周到。惟粤省所备之兵,既有四千名,恐陆廷柱一人不能照料;高廉镇梁朝桂曾在军营打仗,于军务自为熟悉,着孙士毅即密扎该镇,速赴闽、粤交界处所驻扎,听候调遣。至台湾额设兵共有一万余名,林爽文滋事时,作何调拨堵御?何以柴大纪在盐埕桥拒守,亦止带兵一千数百名?此外兵丁又在何处?柴大纪此次保护郡城,虽为出力,近日以来,渐觉观望不前;常青到台湾后,一并查明据实具奏。又据李侍尧奏,漳、泉一带,民情轻慓,近日渐觉宁贴;所有粤省咨拿天地会各犯,现密为存记,俟事竣后办理等语;所办甚是。着孙士毅即照李侍尧所奏,将现获各犯暂行监禁,俟事竣后,再为办理。
上又谕内阁曰:台湾逆匪林爽文等纠众滋事,水陆两提督带兵分路进剿,并不亲临行阵,定期会攻,致贼匪日久未就扑灭。节经降旨严饬,并谕令常青据实严审查参。兹据李侍尧奏到军务情形折内称,南北两路,该提、镇等各有牵掣,不免坐费时日等语。果不出朕所料。黄仕简承恩最久,向来办事尚属黾勉,乃于剿捕逆匪一事,漫无筹画,因循玩误。本即应拿问治罪,姑念其年老,且系病后,着常青将黄仕简即遵前旨送回厦门内地候旨。水师提督着郝壮猷暂署。至任承恩,经朕屡加拔擢用至提督,且系自请前赴台湾剿贼,伊年力正强,理应加倍奋勉,乃亦逡巡畏葸,与黄仕简互相诿卸,实属辜负朕恩。即着传旨革职拿问,交刑部治罪。其陆路提督员缺,前因柴大纪保守郡城,尚为出力,本欲将伊擢用;但柴大纪于林爽文等滋事之先,不能预为防范;且台湾原设兵额一万余名,该镇督率守城之兵,不过一千余名,此外兵丁现作何用,并未据柴大纪奏及,实有应得之咎。所有福建陆路提督员缺,即着蓝元枚调补。
二十二日(庚寅),上命军臣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曰:昨经降旨将任承恩革职拿问,黄仕简撤回厦门。其水师提督员缺,即令蓝元枚调补;所有陆路提督员缺,除柴大纪另看其如何奋勉、将功抵罪?其余总兵郝壮猷、普吉保二人,现在台湾带兵打仗,尚属黾勉;常泰虽未带兵前往剿贼,然在漳州一带,弹压地方,亦为镇静有方;该镇系股简调之人,着传谕常青、李侍尧于郝壮猷、普吉保、常泰三人内,察看孰为出力并才具堪胜提督者,保举一人。一面将陆路提督印务令其署理;一面会同据实具奏,候朕简放。
二十三日(辛卯),李侍尧奏言:柴大纪在诸罗咨请两提臣拨兵协助,任承恩在鹿仔港又檄徐鼎士带兵会攻,徐鼎士复以艋舺民人恳求留驻尚在未行各情形;是任承恩、柴、大纪等,非惟不能合剿大里杙,并诸罗、彰化间道路亦未疏通。又罗礼璋巡查至扈尾庄,被贼数千围住,徐鼎士闻知,遣兵并力抵御,贼始退去。是徐鼎士亦未能即往任承恩处会合。看来,各提、镇等彼此相待,坐废时日,固不待言;而处处被贼牵掣,官兵不敷调用,加以相持日久,贼党益多,兵气渐馁,亦属实情。而黄仕简于二月二十七日续调澎湖兵二百赴台湾,则南路又似有需添兵之处。常青至府城,即欲向北路会剿,看来已无兵可带,亦必不能不请增兵。该处远隔重洋,风■〈麻上骨下〉不常,动需时日;若俟常青咨会到臣,始行调集,往返又辄月余。臣既确见实在情形,不敢稍有迟缓,致误事机。昨据孙士毅札称,已选兵四千,并将弁等亦密行拣派,而总兵陆廷柱曾任台湾,情愿带兵前往。臣一面知会常青,一面飞咨孙士毅迅将预派之将弁兵丁,克日起程,一由厦门赴鹿耳门,一由蚶江赴鹿仔港。由厦门者,令陆廷柱带往;查南路郝壮猷尚在凤山,常青无大员同行,陆廷柱到时,正可资臂指之助;由蚶江者,令将备带往,听任承恩、普吉保等驱策;似于两路俱有裨益,而兵事可以迅速奏功。再常青、杨廷桦俱于初六日戌刻,在料罗放洋。又南澳镇系闽、粤两省兼辖,向例委署总兵,闽、粤两省督臣轮流派委。此次,陆廷柱带兵前往台湾,所有总兵员缺,轮届闽省委署;闽省将领出征者多,无员可委,臣一并咨明孙士毅听其酌量委员署理。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孙士毅曰:台湾初起事时,朕即不愿任承恩前往者,恐二人不相统属,未免有推诿观望之事。因将李侍尧调补闽浙总督,并令常青前往台湾督办,以防缓不济急。幸而事事预为布置,否则,该处止有常青一人,既不能分身前往,而黄仕简、任承恩今竟如此因循贻误,贼匪日久蔓延,设乘间别生枝节,致蹈从前朱一贵滋扰故辙,或竟如木果木之失事,尚复成何事体耶!今李侍尧果看出该提镇彼此观望,坐废时日,贼党益多,兵气渐馁,不俟常青知会,即飞咨粤省令预派之将弁兵丁克日起程。筹办甚为周到,动合机宜,颇慰朕怀。惟粤省预备之兵,既有四千名,恐陆廷柱一人不能照料,昨已有旨令梁朝桂赴闽、粤交界处所,听候调遣。着孙士毅即飞扎梁朝桂速行前往,带兵赴鹿仔港,勉力会剿。从前贼匪初起时,孙士毅调发弁兵前往策应,朕以本省兵力已厚,是以降旨谕令撤回。今复需征调,虽似多一番往返之劳,然竟实受撤回之益。设使彼时粤兵早抵台湾,不过分属任承恩、黄仕简二人带领,仍派令零星打仗。该兵丁见闽兵不能得利,自必日渐气馁,徒使有用之兵,亦归无用。此番新调之兵,初抵台湾,听常青带领,其锐气方盛,正可资其生力,转于军务有裨。至黄仕简、任承恩玩误紧要军务之罪,均应按律正法。但念黄仕简年老又系病后,且伊从前办事尚属黾勉,姑贷其一死,令其退废家居,自思咎戾;所有公爵仍加恩令伊长孙承袭。至任承恩之父任举,前在金川阵亡,任承恩又现无子息,朕轸念前劳,不忍令捐躯殉忠者绝嗣,任承恩俟刑部照例定拟具奏时,尚可加恩贷其一死。但老师糜饷之罪,伊二人百身难赎。若使幸免余生之人坐享丰厚,不足以示废弛军旅之戒。将来事竣后,所有多延时日糜费之军需银两,均应于黄仕简、任承恩名下追赔,以示惩儆。至常青于初六日放洋,现在早抵台湾,务照节次所降谕旨,悉心筹画,妥速督办。
二十四日(壬辰),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曰:徐鼎士于上年十二月,即经常青、徐嗣曾派令带兵一千五百名,赴台湾进剿;乃该副将所带之兵,屡称因风阻滞,直至二月初旬始据禀报陆续前赴淡水,已不免迟延。及到鹿仔港,总未报其剿杀一贼。现经任承恩檄令带兵会攻,复以艋舺民人恳求留驻,并未前往会剿。看来,竟系有心逗留,畏葸不前,藉词支饰,不可不严行查办。行军之道,全贵纪律严明,信赏必罚。若将弁临阵出征,心怀怯懦,惟恐遇贼接仗;而畏葸退避者,即可幸免无事,使人人效尤,则将弁兵丁,又孰肯奋勇直前致命效死耶!着常青即严查该副将,前赴台湾曾否稽迟,及现在任承恩檄调,何以不行前往?若徐鼎士果有畏缩逗留,托词规避之处,即应立行拿问,据实参奏;当按军法从重办理,俾在事兵弁咸知儆畏。并着李侍尧一体严切访查,据实参奏。至柴大纪自派往诸罗以后,于剿捕一切不能如从前之出力,并着常青一并查奏。
二十六日(甲午),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曰:黄仕简、任承恩于本月十二、十四等日奏到之后,迄今将届半月,何以并未将剿捕情形,随时奏报?况朕因黄仕简畏缩不前,是以特派常青前往督办。尹二人一闻此信,苟稍有人心,即当自知愧惧,趁常青未到之前,亲带弁兵迅速进剿,以冀将功抵罪。乃竟阅多日,并未将如何剿捕情形,具折驰奏。可见伊二人竟系自甘颓情,观望玩延,其贻误之罪,更无可逭。着该督即将黄仕简、任承恩于前次拜发奏折后,此十余日内,在彼办理何事,何以并无一字奏及之处,据实查明参奏。
二十七日(乙未),李侍尧奏言:接到海防同知杨廷理禀称,较臣所访更为详悉。所云现在兵数,合之则多,分之则少,尤觉切中窽要。并称台郡与凤山连界之水底藔等处,尚有庄大田等贼出没焚掠,则南路之兵,似不能尽撤,致府城有单薄之虞。查台湾合各路现有之兵,仅一万三千有余。看来,常青欲往北路会剿,祗能于府城及南路兵内抽调一千余名;到诸罗后,再增柴大纪之兵千余名,力量尚觉未厚。臣奏调粤兵内,檄令以二千五百名由鹿耳门进口,常青得此,庶觉军势壮盛。至任承恩处,旬日以来,久不得信。兹据该同知另禀,有鹿仔港船户来郡,询知二月十三贼匪来攻大营,任承恩、普吉保等大加剿杀,贼匪死伤无算等语。又有解饷之经历邹贻诗禀亦相同。但未见任承恩等奏报过境,想因风水不顺,阻搁在途。臣谨抄录原禀及所绘图,一并进呈。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尧侍曰:本日李侍尧奏到台湾情形一折,并抄录海防同知杨廷理原禀。据称贼匪滋事以来,大兵仅属固守,皆以兵单难于远捕为辞。如彰化早经恢复,而任承恩驻兵鹿仔港,普吉保驻兵埔心庄;诸罗收复月余,而柴大纪驻兵城外;凤山甫经收复,郝壮猷分驻四门静守;黄仕简驻守郡城,以致贼匪各路啸聚。现在台湾之兵,统计一万三千有余,合之则多,分之则寡等语。该同知所禀各情形,早在朕遥度之中。可见兵力以分而见单,伊等贻误,实由于此。昨经降旨将任承恩革职拿问;尚以黄仕简年老有病,仅令革职撤回内地。今伊等如此玩误,则二人厥罪维均,黄仕简亦难稍为宽宥。着李侍尧一俟黄仕简回厦门,即传旨一并革职,拿交刑部治罪。至该提督等株守玩延,致令将弁等效尤观望,不能早擒贼首,俾贼匪得转相啸聚,逼胁平民。其中不肖之徒,势必与贼乌合,日积日众,滋扰蔓延。昨经李侍尧奏添调粤兵四千名,一由厦门赴鹿耳门;一由蚶江赴鹿仔港等语。看此情形,常青处所有之兵,尚未免单薄,着传谕李侍尧如粤兵尚未分路配渡,即檄令全赴鹿耳门,直抵台湾府城,俾常青处兵力壮盛,足资调遣。如业经分路配渡前进,着常青于粤兵将抵鹿仔港者,亦即调来合为一处。常青亲带勇往将弁,径赴大里杙贼巢,鼓励弁兵务将首恶林爽文一鼓擒获,其余贼众,不难扑灭净尽。又阅该同知原禀内,现在府城、诸罗、彰化之间,各处皆有贼人屯集。常青经过地方,中途遇有贼匪抗拒,正可痛加歼戮,俾贼匪闻风胆落,路途无阻,直指贼巢。此事,惟仗常青遵照节次指示,悉心筹办,纾朕南顾,不致复蹈黄仕简、任承恩故辙也。其柴大纪、郝壮猷、普吉保因二提臣观望,不无效尤,今二提臣已拿问,其柴大纪三人效尤之罪,且赦不问,令其效力带兵赎罪。如伊等亦有畏葸观望情事,或不可令其效力,即着常青据实参奏,毋得稍有徇隐。
同日,孙士毅奏言:赴惠、潮一带海口,督拿窜犯、搜捕会匪途次,接准闽浙督臣李侍尧密札,台湾贼匪尚多,南北两路未能会剿,常青到彼或须酌量增兵,以期一举蒇事。向知潮州、碣石二镇兵尚可用,嘱臣慎密预备。查来咨虽称此次兵丁果否征调,尚在未定;但既有酌量增兵之语,自应迅速预备,以便克期就道。臣一面密饬潮州、碣石水陆二标及附近各营,共挑足四千之数,迅即派定分起来潮。兹臣于三月初七日抵潮,提臣高■〈王〈艹畲〉〉亦巡查到此,一切预备事宜,现在会商妥办。再闽省尚须集兵搜捕,似内地查拿会匪一事,尚宜慎密。臣与闽省现已彼此关会存记,俟一举荡平,再行从严办理。又南澳镇总兵陆廷柱统领官兵赴台,遗缺请以澄海协副将郑元好护理。其澄海协员缺,请以广海寨游击张天宿护理。又,香山协谢廷选、罗定协贵林、肇庆协官福,现亦领兵,请以左翼镇游击黄锡侯护理香山协印务,督标前营参将新泰署理罗定协印务,督标水师营参将刘天爵兼署肇庆协印务。至查察惠、潮一带沿海口岸汛地,尚属整肃。臣俱面谕该管文武,密为侦伺,果有踪迹可疑者,方许立时盘诘解究,不得一味惊扰,以致商民裹足。据饶平县续获会匪陈阿塔、余阿绪二名,余阿绪供系徐阿番勾引入会,其所传暗号、歌诀,均与前获之许阿协等大略相同。其供出伙党,俱密为存记。至前此许阿协等供出闽省勾引入会之梁阿步、赖阿边等,经李侍尧因该犯等坚不承认,解粤质审。臣俟该犯等解到,彼此画一密办。奏入,报闻。
二十八日(丙申),孙士毅奏言:此次密派官兵,俱已酌定起数,预为妥备。今定于三月十六日,即令头起官兵自潮起程。每起二百五十名,间一日行走。自粤省黄冈入闽省诏安境,相去止数十里。自诏安至厦门、蚶江等处,亦止数日可到。照依李侍尧派定数目,以二千五百名赴厦门,一千五百名赴蚶江,配船渡海。臣与提臣高■〈王〈艹畲〉〉往来弹压稽察,沿途派令惠潮道图毕赫、潮州府孙泳、惠州府顾声雷督率,经过之各州县妥协照料,催趱前进;并多备火药及裹带一月口粮,俾资接济。其弁兵应得分例,量为借给,俟将来闽省定有章程,再行画一办理。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孙士毅曰:据孙士毅奏,是该省官兵全数在潮起程,已在四月中旬加以配渡放洋。计四千名陆续全抵台湾,极早亦须至四月下澣。常青于三月初六日起椗放洋,不过初十内外,业抵台湾。若必俟粤兵到日,始行进剿,则蒇事之期,竟需至五月,岂不旷日持久。着传谕常青体察情形,若台湾现有之兵,一经鼓励,觉属可恃,即择其精壮者,亲身带至大里杙贼巢,痛加歼戮,将首逆林爽文擒获;其余附从,自纷纷瓦解,固属甚善;如该处之兵,实不可恃,必须接济,或俟粤省数起官兵到后,酌量足敷剿捕,即带同前往,俾新旧间用;庶新到者勇气方张,旧存者心有可恃,亦自必旌旆改观。不可拘泥必待粤兵到齐,始行办理,致再迟延。或台湾现有之兵,其气已馁,必须全仗粤兵到齐,方能前往剿捕之处,常青亦不可因有此旨,稍存轻率之见,务在相机妥办,动出万全,以副委任。至粤省未经起程官兵,着孙士毅即另行筹酌,令其并起行走,并先知会李侍尧预备渡船。其已入闽境官兵,着李侍尧飞饬沿途催趱前进。李侍尧即当亲至厦门料理,随到随渡。至此事,总由黄仕简、任承恩二人互相观望,以致久稽蒇事,其罪实无可逭。孙士毅驻扎潮州,相距不远,其于黄仕简、任承恩玩误之处,自必有风闻。着该督即将所闻据实覆奏,勿稍回护。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十二
四月初一日(戊戌),徐嗣曾奏言:自兴化、泉州驰抵厦门一带,察看紧要口岸;即■〈氵义〉港纷岐处所,亦皆派拨员弁带领兵役梭织巡查。臣又随处传集滨海耆民及澳中渔户,面加奖劝。该居民等,咸知踊跃。现复据漳浦县罗泽坤禀报,盘获台湾逃回匪犯林壬(即陈壬)一名,解赴督臣李侍尧审办。臣于三月十四日回至省城,拟将一切事件速行赶办,再赴紧要口岸,亲往搜拿。又因调派广东兵四千名,由厦门、蚶江分渡会剿,臣昨往来泉州,将应行事宜,面同督臣商酌。督臣拟赴厦门一带巡查,即料理粤兵东渡。臣巡阅口岸,亦以兴化、泉州一带为最要。计粤兵之由蚶江前进者,正在其时,臣即暂驻蚶江,督率照料,务俾妥速飞渡。俟粤兵开船后,赶回省城办理秋审及一切事件,亦不至误。至于应需粮饷等项,布政使伍拉纳及盐法道戚蓼生现在泉州随同督臣办理。已节次委员赍银前往接济。台湾本系产米之区,一面委员就地采办,一面运米前赴支放。仍令各属动碾仓谷,运贮泉州,听候拨用。药铅等项,亦已筹备充裕。奏入,报闻。
初二日(己亥),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曰:康熙年间,奸民朱一贵聚众滋扰,经提督施世骠统领大兵,悉由厦门进剿,不及一月,即已收复蒇功。盖因大兵会合一路,由厦门进攻,声威壮盛、贼匪望风胆落,故能一举歼灭。此次,贼匪起事之初,黄仕简、任承恩领兵进剿,分路配渡,其余将弁又各由别途陆续进发,已觉兵势稍分。伊二人一抵台湾,即应彼此会合厚集兵力,直捣贼巢,将首恶擒缚,余党自必瓦解。乃黄仕简、任承恩仅派拨将备零星打仗,四处堵御,以致贼匪从而生心,得由山径绕道蔓延,各处啸聚。官兵转为所牵掣,兵分而力见单。幸而贼匪不过幺■〈麻上骨下〉草窃,并无谋计;设遇狡黠奸徒,逞其鬼蜮伎俩,岂不又蹈木果木之覆辙耶?着常青抵台湾后,即将各路官兵调集会合一处。其添调粤兵,遵照前旨全归常青统率,以期兵威壮盛,士气振奋,专力全赴贼巢搜剿。断不可又蹈黄仕简、任承恩故辙,轻分兵力,观望迟延,俾贼匪得以四散牵掣蒇事,致稽时日也。
初三日(庚子),黄仕简奏言:总兵郝壮猷、柴大纪等,驰赴南北二路剿匪,郡城为全台根本,不可无大员弹压。且附郡之大穆降、本县庄、冈山、罗汉门等处,介在南北之中,均离郡城不远,各处有贼匪往来出没。臣亲督官兵居中堵御搜捕,并为两路军兵接应声援。此在郡未敢遽离之情形;但臣前奏未能详悉声明,实属胡涂之至。迨诸罗、凤山先后克复,贼匪复于附近村庄潜聚滋扰,臣派拨官兵严密擒捕;而诸罗之大武垄、礁吧哖各庄,仍有匪党聚集。该处山路最为险峻,现在整兵进剿;日内督臣常青到台湾,臣即亲率官兵到处剿捕。扫除之后,随赴诸罗督同总兵柴大纪进攻斗六门、水沙连等处;继至彰化会同总兵普吉保等攻剿大里杙贼巢。务期生擒逆首林爽文解京究办,并剿尽匪伙、断不敢稍有迁延观望,自取罪戾。至臣染患风症,前在内地时发时愈,自到台湾,因机务焦迫,心神倍加恍惚,气力日见颓惫。惟念职任海疆,只得竭尽驽骀,是以未敢将症病据实奏明。兹节次钦奏上谕训饬,臣感激涕零,悚惶无地!惟有躬率士卒,奋勉剿匪,净尽根株,以期克日蒇事。
同日,李侍尧奏言:官兵前往台湾剿捕逆匪,所有粮饷等项,固须接济无误,尤防冒滥多支,致将来按例报销,或至追赔悬宕。臣于到任后,即饬司查核。兹据伍拉纳汇查,自上年十二月起至臣到任以前,共拨藩库银三十三万余两。臣意,用兵未久,何至如许之多!及阅所开各款,有盐菜等项,例应支给者;有余支俸饷等项,数月内即可扣还者;有过兵地方借领,以应差务,将来除核销外应缴还者;亦有解往台郡备用,正在途次,该道府具禀时,尚未接到者。缘仓猝调兵,务期迅速应付,以利遄行。且台郡远隔重洋,往返动需时日,不得不多为预备,是以动拨较多。但近据台湾等县开报雇用夫价等项,已有例不准销者。臣以军务紧急之时,固不便一一驳核,致地方官转得借口,或至贻误。但一任滥付,将何所底止,随即严行檄饬将来着落赔补外,仍一面通饬各属,嗣后一切款项,均须查照部颁军需则例动支。其则例所未载而事在必需,如海运水脚等项,则酌量先行应付。其余概不得滥给。庶军务无迟误之虞,而帑项亦不致有多糜之弊。至台湾府、县,本各有仓库,其三县虽已残破,而府城保守无虞,尚应实贮。据藩司查明,府库应存银二十五万余两,仓谷应存十二万余石;乃接据台湾道府禀称,银谷俱已用尽。并未将作何动用之处,详悉开报,随严饬该道府等逐一查明,到日核办。现值军务紧要,自当先以接济粮饷为急。臣惟有随时酌量应付,以期无误。昨据署台湾府杨绍裘禀称,逆匪林爽文与各贼党,将大里杙一带,掘濠放水,复筑士墙,安设炮位。是现在贼党方盘踞穴巢,并力拒守,未经大创,断不肯自行溃散,则此时尚不虑逸匪窜入。其附船入口者,类多被难之人,穷无所归,思回本籍。而各口岸兵役,藉有稽查之名,遇此等渡海来者,留难勒索,难保其必无。是以,臣严饬各员,务宜分别良歹,不得藉端扰累。现据各口岸委员盘获数起。如逃兵汪中鲤等四名,臣已按律办理。其余被难之人,檄令各州县讯明,如确有证据,立即释回,庶奸匪不致幸逃,而难民亦不致受累。至将来攻破贼巢时,匪党四散,逃入内地者必多,尤当上紧擒捕,毋使一名漏网;又不得以此中或有难民,稍存姑息。又提臣任承恩委弁押解贼目林家齐一犯前来,咨称该犯系逆首林爽文族长,去冬曾诓哄彰化文武官,愿将林爽文带来投到,以致猝不设备,酿成巨案等因。臣查该犯既系林爽文同谋之逆党,自应解京审讯,随派委巡检程镗、把总姚世贵将该犯押解,于二十日起程。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曰:黄仕简不过因迁延日久,连奉谕旨严饬,为此饰词以掩其退缩之罪。幸而朕先事预筹,派令常青前往督办,黄仕简得有所借口。若使朕不派常青前抵台湾,黄仕简又将何辞?岂竟思久坐郡城,以待贼之自毙乎?况林爽文既归巢穴,其余附近贼匪,不过幺■〈麻上骨下〉草窃,如易连、陈邦光等皆可堵截搜捕,又岂专赖提督大员坐拥重兵,以防其复来滋扰之理?即总兵柴大纪、郝壮猷等收复二县城后,自应统领官兵直抵大里杙贼巢,奋勇剿除。乃该镇等即以防守为名,并不上紧追捕截拿,任其窜伏团聚,以致贼匪得以绕道蔓延,官兵转为所牵掣。是该镇等效尤观望,畏葸不前,即郝壮猷之罪,亦与柴大纪之失陷城池、漫无筹画者,不相上下。现据李侍尧奏,逆匪林爽文与各贼党,将大里杙一带掘濠放水、复筑土墙、安设炮位等语;贼党盘踞穴巢,以图并力拒守,看其光景,别无他图窜匿之计,转可聚而歼戮,其事尚属易办。恐大兵云集,四路围攻,贼匪计穷力蹙,或窜入内山,希图苟延残喘,搜捕转稽时日,不可不预为筹办。着常青抵台湾后,即将各路官兵调集会合一处,拣派精锐,亲行带领,直赴大里杙奋力围剿,务将首恶林爽文一鼓擒获,余党歼除净尽。其堵截贼后路,不使窜入内山一事,专派柴大纪带兵在内山路口,严密堵御。并着常青详悉晓谕柴大纪,伊系台湾总兵,致贼滋事,失陷城池,已属有罪之人;且收复诸罗后,效尤观望,其咎亦与黄仕简、任承恩无异。念其从前守御郡城,尚属出力,姑令带罪图功。现在大兵进剿,贼匪窜入内山之路,最关紧要,即责成该镇专力堵截。若能将贼首拿获,余党不使一名窜逸,不但宥其前罪,并当仍录其功。倘再不能实力奋勉,立功自赎,以致贼首林爽文从伊防守之地窜逸,及余匪复有逃入内山等事,则惟柴大纪是问。恐伊不能当此重罪也。再据李侍尧奏,附船入口者,类多被难之人,而各口岸藉有稽查之名,不无留难勒索等语。绿营此等恶习,实为可恶!俟事竣后,当严查处治,以示惩儆。又台湾仓储库贮额数,不为不多,府城又复保守无虞,何以未及数月,即已用尽?地方遇有此等事件,该处官员即使各出己赀,设法防护,亦所当然。况闾巷小民,尚有好义急公之举。若地方官竟有藉办军需为名,浮用冒销,饱其私橐,则是天良昧尽,即立置重典,亦所应得。但现在正值会兵进剿之时,若遽行查办,恐伊等各怀畏惧,办公更多观望。着常青、李侍尧俟事竣后,彻底严查。如果有侵欺情弊,即严参重治。想昧良之辈,天理难容,亦无所逃罪也。
初四日(辛丑),常青奏言:二十三日至厦门登舟,因春令北风甚少,在料罗寄椗。三月初六日风顺开洋,初九日由澎湖进鹿耳门登岸。抵台湾府城,面晤提臣黄仕简,即以钦奉上谕与看,令其回奏。并询以剿贼机宜,黄仕简语言不甚明白,更兼步履艰难,是病惫属实。及臣接见在城员弁,访问台湾近日情事,复悉心体察剿捕事宜,讵料与该提督等从前咨报,逈不相符。缘台湾地广人稠,游手者众,自逆首林爽文攻县戕官,各处奸徒皆效尤抢劫。然大兵初到,贼众闻风逃散,此时两提臣乘其锐气,自有破竹之势。因黄仕简惟坐郡城,任承恩惟守鹿仔港,而分派镇将亦皆观望迁延,不思争先贾勇。
臣在泉州时,以重洋阻隔,盼望情殷,闻收复彰化、攻克诸罗,而凤山又克日可复,臣一时忻幸,意谓大势已定,即请将浙、闽两省备调之兵撤回,以省糜费。今臣亲至台湾,得诸目击,始知彰化、诸罗、凤山等县,被贼攻陷,焚劫已空。而又以栽竹为墙,无险足据,故贼闻官兵将至,即舍城而争险要之地。官兵既已入城,因即以克复城池咨报。如柴大纪一到诸罗,贼仍占据斗六门,使我兵南北二路,至今不通。并闻普吉保带兵前赴彰化,中途被劫车辆,则道路梗塞,较前更甚。任承恩带兵由鹿仔港登岸后,既不驻扎彰化县城以逼贼巢,又不与柴大纪夹攻斗六门,惟知退守鹿仔港。近闻贼人仍往来彰化城中,是何得谓之克复!至郝壮猷系正月间经黄仕简派往南路,在大湖扎营月余,于二月二十一日据报克复凤山。乃臣于三月初九日到台湾之时,已闻初八日郝壮猷所带兵丁二千余名,被贼冲散。该总兵及副将以下等员,先后奔回,止存败残兵四百余名。又副将徐鼎士前到淡水,未见寸功。因距府路远,尚无实信。两月以来,折兵糜饷,应请将迟误之提督黄仕简、任承恩、总兵郝壮猷、柴大纪、普吉保分别治罪。臣在泉州不能觉察,并请将臣交部严加议处。但黄仕简患病衰颓,在军无益,应令其仍回厦门。任承恩虽未能向前,但北路避贼人民,俱在鹿仔港,若遽撤动,恐贼乘虚;柴大纪虽不能将斗六门一带打通,然上年在府城外堵御,尚属奋力;普吉保系后到之员,调往北路未久,俱仰恳暂令伊等带罪督兵,以观后效。至郝壮猷等自凤山败回,是否贼多兵少,致被冲散,抑系畏葸脱逃;并前此镇将等咨报克复县城,以及攻庄杀贼各情节,有无藉事铺张,容臣一并严查明确,再行请旨。务令功罪分明,军威复振。但台湾贼匪,从前止有逆首林爽文、王棻等数人,从贼者亦止附近贼巢数千人。今则:南路险要各处,有贼首庄大田、庄锡舍、王坑郎、蓝九荣、陈灵光、陈建平等;北路险要各处,贼首林爽文之外,又有陈泮、吴领、蔡福、叶省等。或为林爽文羽翼,或效林爽文所为,自立旗号,肆出滋扰;凡稍可踞占之民庄,尽为贼人所有。惟府城、鹿仔港、笨港沿海三、五处,亦屡有贼来攻扰,尚能共相保护。故避难者偕来聚处;但将来亦恐有人满乏食之虞。而逆首林爽文等,狡猾异常,复将所掠钱米广为散给,要结人心,以致无食游民尽皆从贼。查台湾额驻兵丁,经三县被陷伤亡已多,尚未据该镇查报实数。然约略存剩之兵,似不堪用。其内地调到兵万余,各路打仗,又多损失。当此贼势蔓延,必须添调重兵,方能痛加剿洗。现在凤山复陷、贼更鸱张,已到府城十里之外。臣派游击蔡攀龙带兵往桶盘栈堵御,并督率道府永福、杨廷桦、同知杨廷理等,各带义民同守,郡城可保无虞。再令普吉保速与柴大纪夹攻斗六门,以通南北之路。饬署守备陈邦光保守鹿仔港,催任承恩前赴彰化,先将附近县城贼伙歼除,即相机攻捣林爽文大里杙贼巢。并飞檄徐鼎士会合署都司易连,将北路新庄、艋舺等处贼匪剿尽,渐次自北而南与任承恩会合,并力搜捕。此时,不必仅以收复空城为得计,而必以争据险隘、攻捣贼穴、歼擒贼目为先。除严饬提、镇、副将等员,各思激发天良,出力报效外,一面飞咨督臣李侍尧,将原备南澳、金门、铜山、海坛各营兵一千名,再调同安营兵四百名、海坛镇兵三百名、金门镇兵三百名,又调原备广东兵三百名、浙江兵二千名,再挑干练勇往之游击守备等十员,配船渡海,俱由鹿耳门进口。会齐,臣即亲自统领,必不再行分拨,致减兵力。先尽南路凤山县境,以致诸罗、彰化、淡水席卷而前,务期将逆首林爽文并其余贼目一并生擒,不使贼一名漏网。又查台湾府城,虽系插竹为墙,而各门城楼砖土砌就,亦颇高大。臣随出城外细看地方形势,防范尚未周密。谨将恩旨蠲免台湾府全属本年地丁钱粮,誊黄遍谕各处;复传唤士绅商民当面晓谕。各绅士义勇人等,莫不感激踊跃。现在府城内外街市,贸易照常。再查该提、镇等咨报克复三县,其彰化并无官兵驻守,凤山现已复陷,惟诸罗一县,自柴大纪驻扎之后,贼人尚知畏避,居民亦渐次回归。臣因柴大纪不能打通南北道路,是以一并参奏。但其能守诸罗,非若彰化、凤山之既克而不能保守者可比。是柴大纪功过,原不相掩,臣仍遵旨先行嘉奖,再观后效。又逆首林爽文,前据该镇禀闻被炮打伤之语,原无确据。现闻大里杙庄一带,竖立旗号及伪帖告示,写有「顺天」字样,并自称盟主大元帅。此等悖逆不法,寸磔不足蔽辜。至义民等献出王芬首级;系何人所杀,是否真实;义民等在先曾否附贼;挑断脚筋之杨礼等十一犯有无抢夺,容臣逐一查明核办。
同日,黄仕简奏言:二月初九日,有南路弁兵纷纷来至郡城,臣随饬游击孙全谋询问。据称初八日贼匪从凤山县东南门放火拥入,官兵接战,抵敌不住,以致冲散。初十日总兵郝壮猷到郡,据称初四日参将瑚图里禀报,自山猪毛被贼拦截,不能过溪。该总兵派令游击郑嵩带兵六百名前往,又派官兵三百名接应。午刻,郑嵩回称行至硫磺溪,遇贼围截冲散,官兵未回甚多。未刻,贼匪来攻营盘,并攻县城东门。初六日,该总兵将城外官兵,移驻城内。初七日,贼四面攻城。初八日,贼匪益见加增,攻城更急,午刻贼由南面进城,四处放火攻杀,以致官兵冲散等语。查南路自克复凤山,总兵郝壮猷等原带官兵,合计有三千余名,在该处防守县城,足资堵御接应,何致贼匪冲散官兵。现在督臣常青于三月初九日到台湾府城,臣差查南路官兵存亡确数另报,统听督臣查核办理。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恒瑞、李侍尧、徐嗣曾、琅玕曰:据常青奏,到台湾后,查明官兵迟误,据实指参,及添调兵丁情形,所办俱合机宜。惟任承恩身为提督,乃畏葸不前,既不驻扎彰化县城,以逼贼巢,又不与柴大纪夹攻斗六门,其罪奚辞;岂可复留该处,再令带兵,仍滋贻误。着遵前旨,将任承恩一并拿问,解京治罪。柴大纪一到诸罗,不能将斗六门贼匪搜除尽净,开通道路,实有应得之罪。但前此守御郡城,尚能奋勉;且驻扎诸罗后,贼人颇知畏避,居民亦渐回归。常青所称该镇功罪不相掩,自属公论。所有陆路提督一缺,着加恩暂令柴大纪署理。并着常青传谕该镇,令其载罪图功,以观后效;若伊玩误不前,必当二罪俱发。至郝壮猷守卫凤山,即贼多兵少,亦当效命捐躯,国家自有优恤。乃竟弃城逃回,怯懦已极,军律断难姑息,已明降谕旨,即于军前正法,以肃戎行。其所遗海坛镇总兵员缺,着常青于现在带兵将备内,详加体察实有奋勇出众人员,则不拘阶级之崇卑,即奏请破格超擢,以示奖励。如此,赏罚严明,自必人人感奋,可期鼓勇集事。至常青现在飞咨添调本省及广东、浙江兵共七千名,俱由鹿耳门进口,会集,即亲自统领,必不再行分拨,致减兵力之处,所见甚是。粤东潮、碣二镇兵丁,前据李侍尧等奏,业经檄调四千名;已较常青所调者多一千名,于三月十六日自粤省分起起程,即可陆续到彼。至浙省兵向来柔懦,更逊闽省,且距闽稍远,此时征调亦缓不济急,着传谕琅玕竟可停止派拨。现于常青原调兵数止少一千名,朕思福建驻防满兵,虽不能如京师健锐火器等营劲旅所向无前,究属心力坚定,较之绿营恇怯,尚为得力。况常青曾任福州将军,驻防兵皆其旧属,呼应自灵。着恒瑞于满营内挑选一千名,并派得力之协领、佐领等官,分起管带,恒瑞即亲身统领,前赴台湾,会合进剿。所有兵丁口粮、配渡各事宜,即着徐嗣曾妥为料理。其福建续调之绿营兵二千名,即着蓝元枚亲身统领,前往台湾会剿。内地亦不可无提督弹压,所有水师提督事务,着漳州镇总兵常泰暂行署理。现在粤省添调兵丁四千名,及本省续调之内地官兵,自已陆续至厦门会齐。着李侍尧妥速料理,即令其配渡。常青于新调官兵未到之前,固不宜冒昧轻进,然坐待稽延,恐贼匪又生别计,亦非良策。自应将现有官兵内,详加挑选择其壮健者,派令奋勇将备带领,先至南路凤山一带,搜捕贼匪、逐一歼除净尽,俾后路肃清,将来大兵往北攻剿,不致有反顾之虑,较为妥善。至凤山驻守兵丁三千余名,何至遇贼即行溃散;现据常青奏先后奔回之兵,止存四百余名,余兵皆向何往,岂有俱从贼之理?着常青俟事定后,严查为首之人,从重办理。其现在退回之兵,按照兵法俱应概予骈诛;但念人数众多,究系领兵将弁不能首先奋勇,以致兵气不振,姑暂贷其一死。着常青明白晓谕该兵丁等,令其激发天良,奋勉自效。
上又谕内阁曰:郝壮猷系派往南路剿捕大员,既经收复凤山县城,自应一面派兵设卡防守,一面亲率将弁追剿贼匪,乃安坐营盘;既闻瑚图里被贼拦截,不即亲往接应,以致贼匪乘势攻围,县城复陷。况该总兵所带之兵,计有三千余名,当贼匪来犯时,兵丁等畏贼退避,该总兵即应立时正法数人,使知儆惧,同心抵御,何至纷纷溃散!即或贼多兵少,势不能支,亦应奋不顾身,杀贼而死;甚至无能自刎,庶不失城亡与亡之义。从前征战缅甸时,如明瑞、观音保、扎拉丰阿,皆因绿营兵丁恇怯,不能胜敌。今日适有松潘镇总兵穆克登阿来京陛见,经朕询问,据称伊即在彼跟随明瑞等打仗,目击彼时情事,将军等非不可以退出,而明瑞等佥言受恩深重,兵散势穷,宁死于贼,不死于法。即或退出后,幸邀宽典,亦何忍腼颜视息。是以不肯生还等语。朕闻其言,犹欲为之堕泪!明瑞等能知大义,咸以身殉,其身后既邀优恤世职,复予专祠,子孙至今受恩弗替,殁有余荣。郝壮猷以专阃大员,宁不闻知?乃亦效绿营兵弁恇怯恶习,自罹重辟。且日前因郝壮猷收复凤山县城,尚为出力,曾谕令常青查明,如果郝壮猷堪胜提督,即行奏明候朕简放。今似此畏怯幸生,若不明正典刑,其何以肃戎行而昭军纪?常青接奉此旨,即将郝壮猷在台湾郡城传集众将弁,将伊正法。并将前旨本欲用为提督,及现在又因其弃城潜回,是以按军法从事各缘由,向其宣谕,俾知赏罚分明,祸福惟其自取;郝壮猷即身伏刑诛,亦当死而无怨。至瑚图里身系满洲,前于贼匪滋扰凤山时,乘马驰归郡城,已有应得之罪。第念其究因仓猝兵散所致,与自行脱逃者有间,是以仍令带罪效力。今据黄仕简奏,该参将又于山猪毛地方被贼拦截,不能过溪。若系贼人踞守溪河险隘,尚属可原;倘竟系该参将畏惧贼势,借词躲避,亦如郝壮猷之逃回,则其罪更无可逭。着常青即查明,此次瑚图里如果有畏葸逃回情事,亦即一面奏闻,一面将该参将正法示众。至柴大纪、普吉保,姑念其从前奋勉,现令带罪自赎,暂着从宽交部严加议处,以观后效。常青从前率据黄仕简等咨报,冒昧入告,咎亦难辞。但念其远阻重洋,未能得知确信;且该督现在台湾督办,本日奏到各折,悉合机宜。常青着加恩免其议处。此事现交常青督办,常青即着授为将军。恒瑞、蓝元枚着授为参赞。俾事权归一,军威益振,以期迅奏荡平、绥靖海疆。
上又命内阁曰:前因李侍尧奏南北两路提督,各有牵掣,不免坐费时日,已降旨将任承恩革职拿交刑部治罪,黄仕简撤回厦门候旨矣。伊二人抵台湾后,并不亲临行阵,定期会攻,一南一北,互相观望,果不出朕所料;以致贼匪日久蔓延,迄今未能扑灭。其玩延贻误,厥罪维均。即或黄仕简因年老患病,不能亲身带兵,及任承恩到彼后,不能不零星堵御,抑或贼匪众多,兵力实有不敷剿办之处,伊二人早应随时据实直陈,候朕指示筹办。乃伊等并无一字奏及,是其种种贻误,实无可置喙。而黄仕简系水师提督,台湾乃其专辖,现在剿捕事宜,又经朕特交督办,乃如此畏葸因循,更无怪任承恩之意存推诿,其罪视任承恩为尤重。任承恩既经革职拿问,黄仕简亦难予宽宥,昨已降旨将黄仕简撤回内地,俟伊到厦门时,着李侍尧即传旨将伊一并革职拿交刑部治罪。所有福建水师提督员缺,着蓝元枚调补。其陆路提督,自当擢用现在台湾出力总兵。柴大纪于林爽文等滋事,不能预为防范,到诸罗后,又不能进剿斗六门贼匪,本不当复邀升擢;但念其防守郡城,尚能奋勉出力,功罪自不相掩,所有陆路提督员缺,着加恩令柴大纪暂行署理,以观后效。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十三
四月初五日(壬寅),李侍尧奏言:接两广总督臣孙士毅咨称,前调粤兵四千名,第一起于本月十六日起身,计二十三、四等日可到厦门。臣随于二十自泉起程往厦门料理。辰刻抵南安县,接黄仕简咨会,知凤山城又被贼占。戌刻行至沙县,又接常青来札备述台地情形,并增调兵七千。查前据同知杨廷理禀,台地现有之兵,只有一万三千余名。而该提、镇等以之分派府城、凤山、诸罗、鹿仔港、淡水五处,本属备多而力分,毋怪左支右诎,不能奏功,转致失事。今凤山既陷,郝壮猷损折之兵,不下一千六、七百名,则兵力益觉单薄。看来,常青所请增调七千之数,实不可少。贼既乘凤山之势来攻府城,据常青奏已在离城十里之外,则目下第一以保守府城为要务。倘稍有疏虞,益难办理。幸总统大员一到,人心稍定;兼所解银饷,据各委员禀报亦俱于初八、九等日运至府城,可藉以守御。适粤兵将次到厦门,系二百五十名为一起。臣拟每到两起,即令开驾一次,先往助守。算来,事机尚可相接,不致缓不及事。至常青请调南澳、金门、铜山、海坛各营兵二千名、粤兵三千名、浙兵二千名,想系尚未接到臣先调粤兵之信。今查金门、铜山等营调派出征者已多,本营存兵无几,处处海疆,未便再拨。粤兵既调四千,已过常青所请之数,亦难再调。惟浙省与闽省毗连,从前常青会札知抚、提二臣预备兵三千。臣今一面知会琅玕、陈大用,令将原派之三千名,星速由陆路来闽,以资接济。但郝壮猷已折耗兵一千六、七百名,则即增调七千,亦仅多五千余名。而府城、鹿仔港两处,俱系极紧要,势不得不分拨。一经分拨,则以之守御虽有余,以之进剿又不足。应请再增调浙兵一千名,于剿捕事宜,庶更得济。惟常青所请七千名悉赴府城,现令普吉保会同柴大纪剿捕斗六门之处,似觉专顾府城而委鹿仔港于孤注。查鹿仔港距大里杙仅四十里,去冬陈邦光等之易于克复,以林爽文正在南攻府城,是以得乘虚收复。匪徒时出肆扰,其势更重于南路,是此时之鹿仔港比旧时之鹿仔港,逈然不同。任承恩、普吉保等,虽不能奋勇杀贼,而鹿仔港至今得以无恙,究亦赖此三千八百余兵之势,隐为声援。若将此内普吉保之一千六百兵,分往诸罗,林爽文探知任承恩兵单,来肆凶逆,任承恩必不能支,将鹿仔港亦不能守。鹿仔港不守,则蚶江遂无进兵之口,于台地全局大有关系。臣初接黄仕简咨会,恐府城兵少,原拟将粤兵四千尽改由厦门赴府城。今接常青调普吉保之兵攻斗六门之折稿,只得仍照原奏以粤兵二千五百赴府城;一千五百赴鹿仔港。俟浙兵到日,或应两路各派一半,抑或多寡酌配之处,俟探听鹿仔港光景,再行酌办。再查澎湖协为台郡咽喉,本有兵一千八百余名,因黄仕简两次调取一千名赴台湾应用,该协兵力殊觉单薄。蚶江与鹿仔港相对,顺风一、二日可以直达,亦不可无兵备御。查去冬台匪滋事时,前督臣常青曾调汀州兵五百名、邵武兵三百名,在汀漳交界之永定、上杭二县驻扎,以待调用。今已另调兵前赴台湾,而澎湖、蚶江二处均关紧要。是以臣将驻扎永定之汀州兵五百名,调往澎湖驻扎;上杭之邵武兵三百前往蚶江,庶要地均属有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琅玕、陈大用曰:浙省兵丁素性懦弱。朕南巡时,阅看浙、闽兵丁技勇,浙兵与闽兵角艺,即形畏怯。况现在台湾贼匪皆系闽人之慓悍者,闽兵攻剿尚不能胜,何况浙省之兵更不如闽省,调往协剿岂能得力?是以昨据常青奏调,已传谕琅玕停止。今据李侍尧奏为海疆紧要,存兵无多,请于浙省派拨,所奏亦是。此项浙兵,止可分拨内地海口各营协防,若以之进剿,自不若本省兵丁为得济。自应遵照所降谕旨,在闽省各营先行抽拨,以资接济。其浙兵到闽时,竟留于内地防守,亦足以资弹压。至李侍尧请调浙省兵了四千名,较之常青原调浙兵数目已多二千名;昨又经朕筹及闽省驻防满兵,自较绿营为优,则此一千满兵抵浙兵二千。况系常青旧属。已谕恒瑞拣选一千名,带往会剿。此时,李侍尧止须调浙省三千名,自属敷用。且浙省兵丁温衢地方距闽较近,该处兵丁在浙省中稍为强健,着琅玕、陈大用即于该二镇所属各营,拣派兵丁三千名,速赴闽省,交李侍尧酌量派拨。至李侍尧奏:鹿仔港一路,现经常青调去普吉保兵一千六百名,分往诸罗;恐任承恩兵单力薄,不能支持等语。所虑亦是。但任承恩种种玩误,漫无调度,即留该处亦终不能得力。昨已降旨将蓝元枚授为参赞,带领闽兵二千前往常青处会剿。今思常青既有粤兵四千,并驻防满兵一千,及存城各兵,足敷进剿。其蓝元枚所带兵二千名,竟着由蚶江配渡,前赴鹿仔港。蓝元枚到彼接代后,将任承恩送回内地,即行拿问解京。再蓝元枚系领兵大员,自应赏戴花翎,以示威重。伊于江南提镇任内,如曾经赏过则已;若未赏过,着常青即传旨赏戴,俾益加感奋,力图自效。再常青奏,贼匪攻得凤山,乘势来犯府城,已到十里之外。是其自来送死。虽闽兵甫经失利,不足倚恃,而常青可以简其精壮,鼓其勇气,未始不可以逸待劳,设法堵截剿杀,亦足以破贼人之胆。该将军接奉此旨,即将如何杀退贼匪之处,迅速奏闻。
初八日(乙巳),琅玕奏言:准常青咨会,台湾贼势鸱张,所有浙省原备兵二千名,仍调拨由鹿耳门进口,并令刻日起程。又准督臣李侍尧咨会,奏明调拨浙省原备兵三千名,再于距闽附近各营添派兵一千名,由陆路分起趱行,驰赴厦门配渡。查浙省前经酌拨备调兵三千名,虽已准咨撤令归伍,而一切战械、火药、铅弹等项,俱已备办齐全,此时即可按名调齐起程。至现需添派兵一千名,查衢州镇标距闽甚近,自应即于该镇各营派调,以敷四千之数。当即飞咨提臣陈大用督同各镇臣迅速调齐,派委勇练将弁督押统领,立即由陆路分起趱程前进。沿途照例支给兵粮,饬令各该道、府各在本境督押照料遄行;并委藩司顾学潮、杭嘉湖道清泰,分往各路沿途督办查催;并咨会闽省督抚臣饬属一体接护支应。奏入,报闻。
初九日(丙午),孙士毅奏言:前据常青究出广东后溪凤花亭洪二房和尚及朱姓人犯,知会密拿。惠潮等属,并无其地。惟风闻嘉应州遂乡堡地方,庙后有亭。其亭半被火烧毁,内有洪和尚及朱姓等。经姚棻密委惠州府知府顾声雷等,驰赴确查,并无遂乡堡地名;各堡内亦无曾经被烧庙宇。复查灵峰寺有洪朗、洪科二僧与俗家朱姓十七、八岁僧人立嵩同住,与闽省来咨恰合。委员随往搜查,寺僧七人并无不法字迹,所供住址、族属,俱在附近,历历可查。左右亦无溪、亭,寺后亦无曾经被毁之事。寺邻耆老、保甲佥供平日并无为匪,愿具保结各等情。又访有海阳县南山寺和尚耀珠,俗家姓洪,有子秀节现在潮阳黄陇庵为僧。并据潮阳县知县台霖布将秀节押解到郡。确讯,实系安静焚修,并无为匪情事。此外,惟潮阳一县洪、朱二姓颇多,大半皆系晒丁,其余悉属种地农民,并无和尚,亦无洪二房名目。嗣又续获会匪林功裕供出福建平和县人林三长勾引入会,曾经告以朱洪德姓名。臣在省时,会同抚臣图萨布提并先获之许阿协等对质,又供有洪李桃系属和尚,家住漳浦县榕树脚,向在龙溪县东门外福连寺出家。又有头人李九陶是平和县小溪乡人等语。其于洪、朱等犯名姓,亦似略有端侃。并咨会闽省,密为存记。臣抵潮后,又据饶平、海阳等县禀获陈阿塔、余阿绪二犯,所供入会情事,与许阿协等大略相同。臣思此等匪犯,行踪诡秘,断不肯将不法字迹及往来结交等事,轻露于人。兹复钦奉谕旨,闽省搜出贼匪书稿,现有广东凤花亭、高溪庵、马溪庙洪姓结盟之语。凤花亭虽在查无下落,其高溪庵、马溪庙自必实有其地,一经查得,即可从此跟求。臣已密悬重赏,分派妥员严切侦缉。凡有寺庙声音相似,形迹可疑者,亦即彻底跟查,毋使幸脱。仍知会李侍尧、常青,此后拿获匪犯活口,即就近跟究凤花亭、高溪庵、马溪庙三处,实系粤东何县地方,星速咨臣查办。则得有确实州县,查拿更易为力。又查闽省征调粤兵四千名,自三月十六日起至二十二日,潮州镇标兵俱已起程;计三月二十三日,此一千名,全数俱入闽省诏安县境。臣在潮点验起程,即于本日驰赴黄冈照料。其余水陆各营官兵,接续前进,断无迟误。再,粤省兵丁此番渡台剿捕,水陆共四千名,臣每起面加鼓励,察看情形,颇知踊跃赴公;似应遇有粤省派兵营分千把、外委及马战兵丁缺出,请先尽军营拔擢,以示激劝。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孙士毅曰:粤省访出之洪姓和尚等,既讯明实非此案匪犯,自不必累及无辜。但洪姓和尚及朱姓乃倡会结盟要犯,前经闽省拿获伪官杨轩供出;嗣搜出贼匪书稿内,其所开姓名、住址,又复与杨轩所供相同;是其人自必仍在粤省。外省地方官习气,往往回护前非,于缉捕事件,一经查无踪迹禀报之后,即或续行查出,虑及前此查办疏漏,恐致获咎,不肯据实禀出,一以乌有完事,最为可恶。着孙士毅务宜详悉开导,谕以该犯等现虽查无下落,如将来查有凤花亭等地名,仍当据实禀报;其从前疏漏之咎,俱可宽免。倘从此跟求,果能弋获正犯,并可仰邀升擢。若敢始终回护,别经发觉,必当加倍治罪。如此反复晓谕,庶各该员知查出后,无过有功,必能认真购缉,不至始终回护,转令要犯得以漏网。
十二日(己酉),常青奏言:总兵郝壮猷带领副将丁朝雄、参将那穆素里、游击蔡攀龙、都司罗光照等,带领兵丁二千一百名,前赴南路进剿。在大湖扎营月余,虽间得胜仗,究未能前进。嗣经黄仕简添拨游击延山、郑嵩各带兵五百名助战,于二月二十一日抵凤山县城;贼匪退走,仅存空城。黄仕简因安平海口紧要,调副将丁朝雄回安平扼守。又因贼匪欲来攻台湾府城,调游击蔡攀龙带澎湖兵八百名,回郡堵御。郝壮猷尚带官兵二千余名,足资堵御,乃三月初四日因参将瑚图里,自山猪毛被贼拦截,郝壮猷派令游击郑嵩带兵接应,行至硫磺溪,遇贼围截,官兵丧失甚多,贼匪遂蜂拥而至,郝壮猷退守县城。初八日贼众进城,官兵溃散。该总兵郝壮猷、参将那穆素里、都司罗光照等,陆续回到郡城,溃回兵丁计七百余名。游击郑嵩被枪伤阵亡。是凤山已经收复之后,旋即失守,实由黄仕简调撤失宜;总兵郝壮猷不能抵御,以致败衄。该提督黄仕简已摘去花翎,解任;总兵郝壮猷臣亦即饬令摘印并去花翎顶带。相应请旨将黄仕简、郝壮猷交部治罪。其参将那穆素里、都司罗光照、守备黄乔,一并革职,暂留军前效力赎罪。再台湾逆匪滋扰,上年十二月内叠次迫攻府城,经总兵柴大纪督同台湾道同知等,率带义民乡勇,奋力堵杀,保固郡城。迨柴大纪克复诸罗之后,据报屡次剿杀贼匪、生擒贼目,实属奋勉出力。臣已传旨加恩赏戴花翎,将水师提督印务交与署理。任承恩陆路提督印信,暂交普吉保护理。再台湾本地戍守兵丁,共一万二千余名,经三县被陷,伤亡已多。其内地调来台湾剿匪兵丁,共一万余名,除分拨三路进兵,亦有伤亡逃散。府城驻防班兵,甚少。业已飞咨李侍尧续调本省内地及广东、浙江共兵七千名,配船渡海。俟兵到三、四千之后,臣即亲自统领,由南而北,务将贼匪首伙尽数歼擒。其各路擒获贼匪,将要犯饬令解赴内地,交李侍尧审办,其余贼党,臣即就地审明办理。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曰:郝壮猷身为总兵大员,于贼匪复犯凤山时,既不能先事防御,又不能督率弁兵奋勇杀贼,潜回郡城。似此恇怯幸生,若不明正典刑,何以肃戎行而昭军纪!此岂徒交部治罪,可以完事者,早经降旨令常青将伊正法,以示惩儆;谅常青发折时,尚未接到耳。至台湾现有兵丁,经屡次挫损,不免气馁,常青不可不大加振作。如兵丁临阵时,有一、二畏缩退避者,即立时正法,惩一儆百。即将佣内有恇怯不前者,亦即一面正法,一面奏闻。而才能出众奋勇杀贼之兵弁,即奏请破格超擢。今赏去翎子,以备鼓励戎行之用。俾知死生呼吸之际,退则必死,进则可以杀贼立功,邀恩拔擢;即不幸阵亡,国家自有优恤。如此,赏罚严明,自必人人知所感奋,可期鼓勇集事。常青虽未经行阵,而行阵之道,信赏必罚,朕屡加训谕,该将军尤宜遵照妥办也。至总兵柴大纪、普吉保功罪原不相掩,前已有旨令柴大纪署理陆路提督,普吉保仍留军营,俱令带罪督兵,以观后效。果能奋勉出力,不但宥其前罪,并当旌录其功。现在曾经行阵之侍卫章京内,派出八员,即日启程,令其昼夜星驰前往。但台湾距京较远,到彼究须时日,着传谕常青不必待伊等到彼,始行进剿,以致稽迟。俟所调粤兵四千名及驻防满兵一千名到齐,酌量可用时,即行带领直捣贼巢,生擒贼首,务须奋勇持重,计出万全,似期迅速蒇事。蓝元枚前已降旨调补水师提督,授为参赞,令其速赴鹿仔港会剿。该提督目击黄仕简、任承恩之观望迁延,身罹重谴,自当益加奋勉。再前据常青奏,贼匪攻得凤山,乘势来犯府城,已到十里之外等语。此次折内,何以未将如何剿杀之处奏及,朕心甚为悬切。着该将军即将如何筹画擒杀贼匪情形,迅速奏闻。
臣等谨按行军纪律严明,有功必录,有罪必诛,则人人无幸生之心,方克集事。郝壮猷于贼匪来犯凤山时,不能督率弁兵竭力抵御,乃竟退回郡城,希冀幸免。我皇上立命于军前正法,并将其弃城潜回、是以按军法从事缘由,明白饬谕,俾三军共知畏怯幸生、必至身罹重辟,群相警戒。并命于弁员内,如有才能出众奋勇杀贼者,即行奏请破格超擢;鼓励戎行之道,真无所不至。宜将士等人人用命,踊跃争先,所向无敌也欤!
同日,李侍尧奏言:台湾保聚尚完者,惟府城及鹿仔港等四、五处。而府城为全台根本,鹿仔港亦进兵要口,且近大里杙,此两处必须保固,方可措手。现在粤兵到厦,已有四起,臣令随到随即登舟,一候顺风,即行开驾。但得先到数百名,人心即定,更知有大兵继至,便当转怯为壮。其鹿仔港一路,臣现拟将粤兵内先拨一千五百名前往,俟浙兵到日,再派往二千名。兵力既厚,并可无俟常青南路之兵来会,即直捣贼巢,庶南北两路俱有重兵剿杀,贼众自当溃散。昨以粤兵每起二百五十名,尚觉迟缓,复札商孙士毅并为五百名一起。计四月初十日前,粤兵二千五百俱可到齐。其一千五百名之赴蚶江者,亦相继入闽。适署提臣蓝元枚查察海口来至厦门,因留伊在厦照料催趱,臣于日内即至蚶江料理,两路均可无误。再此次粤省官兵,缘督臣孙士毅预行选派,皆年力强壮,看来,甚可得力。又于各兵内携带火药三万斤之外,另备五万斤解闽接济。查闽省虽不缺乏,然火药要物多为预备,益觉宽裕;将来用过若干,仍可按数归还。再粤省第二起官兵,自海澄县水路赴厦,兵丁曾得高等一船,到屿仔尾地方,有盗二十余人驾船来劫,兵丁受伤者六人,失去鸟枪腰刀等物。查厦门系水师提督驻扎之地,屿仔尾离厦不过十余里;又臣在厦门而贼盗已肆行无忌。若此,可见戎政废弛,遂使濒海之地,竟为盗薮。此等匪徒,纵未必系台匪党羽,而纵横洋面,为商民之害,并有盗劫兵船之事,更属目无法纪。似此怠玩之文武,若不严参示儆,无以肃吏治而饬营伍。请将海澄县知县侯谨度、水师提标中军守备李光辉革职,留于地方协缉;勒限一年,如限满不获,再行交部治罪。其石玛通判安静、水师参将王祖烈均有督率之责,咎亦难辞。请将该二员交部严加议处。至总兵罗英笈于所辖地方,全无整饬,应一并交部严加议处。又,现在押解台湾逆匪林小文等四犯,林小文、蔡纲系纠众为逆之犯,廖攀龙系海口山汛把总,曾将火药四、五十觔送与贼目,何朝英系已革外委,曾与官兵在扈尾打仗。奏入。
上谕内阁曰:沿海地方,盗贼出没,最为商民之害。甚至驾船行劫渡海官兵,不法已极。该管地方文武员弁,并不能立时缉获,非寻常疏纵可比。侯谨度、李光辉俱着即革去顶带,暂行留任,勒限半年在该处缉捕;总兵罗英笈亦着即革去翎顶,暂行留任,在该处督缉;其通判安静、参将王祖烈均着革去顶带,暂行留任督缉。务于半年限内,将盗犯按名缉获,速正刑诛;如限满不获,即着该督据实参奏,分别从重治罪。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曰:李侍尧奏洋面盗案折内,称此等匪徒,未必系台匪党羽,所见实未周到。该犯等胆敢在洋面肆行劫掠,甚至执持鸟枪、藤牌等械,伤害商旅,已属不法。且现在粤省调赴台湾剿捕贼匪之兵,众所共知;该犯等辄于屿仔尾地方,驾船行劫,与兵丁互相格斗,安知非林爽文等探知消息,令其党羽在中途劫掠,以挫锐气,而缓行程,何得仅以寻常海洋盗犯办理?李侍尧自因现在筹办一切,事绪繁多,心曲纷乱,未能见及于此。至闽省地方文武员弁,于缉捕盗犯,全不认真,使濒海之地,竟成盗薮,废弛已极。本即应从重治罪,姑念该省现值多事,未便遽易生手;且该文武员弁,若此时即行革职,转可遽离本任,置身事外,是以降旨将该员等俱革去顶带,暂行留任,在该处勒限缉捕。但该县侯谨度、守备李光辉于所属地方,一任盗匪纵横洋面,行劫兵船,已属罪无可逭。着李侍尧详悉谕知该员等,现止革去顶带,留任缉捕,实属格外从宽,务须实力查拿,以图自赎;若限内不能将各该犯按名拿获,则是该员等始终怠玩,即应在该处正法,不能再邀宽宥。总兵罗英笈于所辖地方,毫无整饬,今暂加恩革去翎顶,留任缉捕;若再不能于限内督率弁兵,将盗犯全行缉获,并着李侍尧于限满时,据实严参,亦应置以重典,决不宽贷。着李侍尧将此旨类切晓谕,俾该员等各知儆畏,迅速缉捕,毋致自罹重辟。盖该省正当军旅之际,不可不从严办理也。至此等盗犯党贼逞凶,罪在不赦,一经拿获,着李侍尧即行审明,按名正法,一面办理,一面奏闻;不必照海洋寻常盗犯之例,分别办理。
臣等谨按缉盗安民守土之职,闽省当台匪滋扰之时,海洋盗匪纵横,且敢行劫兵船,不法已极,而怠玩之地方官,实罪无可逭,皇上于督臣所拟勒缉一年之期,改为半年,不获即立置重典,俾人知儆畏,庶能实力缉捕,奸宄不致漏网。因时立法,猛以济宽,而犹传旨谆谆训饬,所以大震启其聋瞶,而祸福仍听其人之自取者欤!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十四
四月十三日(庚戌),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富勒浑、雅德曰:沿海盗贼,最为商民之害。今闽省蚶江一带,劫案甚多,并未将首伙实时拿获;而屿仔尾地方,仅距厦门十余里,盗贼竟敢行劫兵船,可见该省政务废弛,已非一日。地方官怠玩讳饰,遇有劫案,仅以寻常械斗,将就完结,以致酿成巨案。且台湾远隔重洋,最关紧要,道、府、厅、县,必须才守兼优之员,方能胜任。朕久闻该省督抚遇有台湾缺出,不问属员才具是否相宜,多以私人调补;而得缺之员,从不以冒险渡海为虑,反视为利薮,又安望其整顿地方,实心办事?此等劣员,若到台湾无所津益,何视为美缺?而其津益非取之商民,何从而得?则致民怨滋事,劫县戕官,实有由来矣。从前历任督抚,已多身故,难以追究。至雅德由该省巡抚擢用总督,在闽最久,非若富勒浑之尚借口在浙江办理海塘者可比。今贻误地方,至于此极,着令其自思罪状,激发天良,自揣如何赎此重戾,一并明白回奏。若稍有不实不尽,无难将伊拿回,照黄仕简、任承恩一律治罪;雅德不能似彼二人之尚可宽一线也。至富纲在闽抚任内,虽未及雅德之久,在任亦有二年,而于地方事务,缉盗安民,全未整顿,实难辞咎。其如何赎罪之处,一并据实明白回奏。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曰:兵丁奉派出征,不能奋勇效命,乃遇适即行溃散,绿营恇怯恶习,最为可恨。此而不严加惩治,其何以昭军纪而肃戎行!从前金川溃逃兵丁,一经拿获,即行正法;此次逃亡之兵,亦应按照此例从严办理。但此时军务未竣,未便遽行查办,致滋疑畏。着常青、李侍尧俟事定后严查,实在逃逸者,即照金川逃兵之例办理,以儆将来。其逃回军营仍复打仗对敌者,不在此例。又,常有昨奏折内称游击郑嵩被枪伤阵亡,该游击如果临阵捐躯,自应议恤。但据何人所报于何处御贼阵亡,折内亦未声叙明晰,着常青再行详查明确,据实覆奏。常青前次奏折,系三月十三日拜发,而此次奏折,则系二十一日拜发,相隔已有八日。此数日内,贼匪曾否攻犯郡城,官兵作何堵御截杀,断无坐视之理,着即将如何筹画调度情形,由驿迅速奏闻。
十四日(辛亥),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闵鹗元,李世杰、琅玕曰:此次台湾剿捕贼匪,未经简派御前干清门侍卫前往者,因常青素非内廷行走大臣,恐呼应不灵,转不能得力,是以,于侍卫章京内检选派往。常青现已授为将军,即如领侍卫内大臣,加意管辖方妥。若该员等打仗出力,着有劳绩,即据实保奏。倘有不遵约束,率意妄行者,即严行参办,不可稍存瞻顾。该员等起程时,已令军极大臣面行训谕。俟伊等到彼,并着常青将此旨晓谕传知,俾各敬凛。至此等侍卫章京,皆系武职,恐见小贪利,沿途或有需索,亦未可定;不可任其所求,过于优待。常青、李侍尧、琅玕均系满洲大臣,又皆闽浙总督;常青、李侍尧或每人资助百金;琅玕或每人资助五十金,尚无不可,然不可来往皆与之。其徐嗣曾及藩臬以下并沿途督抚,则均可毋庸馈送。伊等果能剿贼立功,朕自优加恩赉。设该员等不知自爱,沿途经过稍有额外需索,该督等一经查出,即行据实参奏,朕必将该员等加倍治罪,以示惩创。
十七日(甲寅),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徐嗣曾、琅玕曰:向来闽省内地民食,全赖台湾稻田丰熟,得以源源接济。现在贼匪林爽文等纠众滋事,农民未能及时栽种,朕心深为轸念!通省民食关系紧要,必须豫为筹画,俾粮食充裕,市价不致翔踊,方为妥善。浙省温、处一带与闽省毗连,从前该省商贩往往由海道运至闽省接济。现距秋收之期尚远,或彼时闽省竟无须邻省接济,固属甚善;倘民食稍有未敷,尤应设法早为调剂,俾得有备无患。李侍尧统辖闽、浙两省,着会同徐嗣曾悉心酌议,豫行知照浙省,届期如有必须接济之处,即委员采买,务令裒多益寡,民食无虞缺乏。至闽省因有台湾之事,内地粮价,自不免稍昂,倘有奸商乘机囤积,居奇射利,最为可恶。着该督等饬属密访严查,一经拿获,即应从重惩办一、二,以儆其余,不可稍存姑息。
臣等谨案闽省粮食,向赖台湾接济。自林爽文滋扰各庄,本处不能耕种,运赴内地者必少。闽省市价,自渐致昂贵。我皇上于抚臣奏报春收之时,早虑及秋收期远,不待奏请,先谕令于浙江通融采买,酌盈剂虚,俾得有备无患。益仰见念切民依周详肫挚,且无时或释也。
十八日(乙卯),孙士毅奏言:高廉镇总兵梁朝桂,现已星飞檄调,俟到潮,即饬令赶赴闽省带兵会剿。至总兵陆廷柱,于三月二十八日带兵到闽,计此时将配船渡台。查闽省水陆兵丁四千名,现在入闽境者,已经过半。计四月初十日前,全数俱入闽省。又火药为行军利器,此时台逆既未荡平,火药亦应添备。臣于粤兵随身携带三万觔外,复另备五万觔运送闽省,以资接济。奏入,报闻。
二十日(丁巳),李侍尧奏言:台湾远隔重洋,运送兵丁、粮饷等项,俱系雇觅民船应用。查部颁军需则例,但有内河运脚,而海运并无明文。上年黄仕简、任承恩等带兵前往台湾,仓猝雇用,但以所载兵数约略给值,各船大小不同。自渡送官兵之后,凡差员前往及解银、运粮等项,雇价已不能画一。今剿匪尚未竣事,需船正多,若不酌定章程,则目下办理既不免参差,将来并难于造报。查部颁水运条例内关「运粮水脚:顺水每石每站三分六厘;逆水每石每站七分」等语。海运本无逆水、顺水之分,但以风之顺逆为进止。凡遇开驾必趁顺风,应即以顺风抵内河顺水之价。自厦门至鹿耳门十二站,蚶江至鹿仔港九站,闽安口至北淡水八站,概以每石每站三分六厘给价。其未开洋以前之守候及运到之后回空,俱不另支口粮。如此酌定雇价,较之内河逆水雇价,可节省一半有余;而各船户亦不致有苦累。其内地各州县碾米运至泉、厦两仓者,除内河照部例支销外,自内河出口后,亦有应由海运之处,并照此计程核给。至送兵、解银及官员奉差往来,难以石数计者,则就船之大小可载若干百之数,照此计算,以归画一。又数日内连接常青来札,称凤山再失之后,贼匪益肆滋扰台湾府城,亟需添兵。因奏调之兵,尚需时日,先调澎湖兵四百及水师提标兵六百前来助守。又据台湾道永福、知府杨廷桦禀称,府城内外仅存兵三千余名,现在添雇乡勇万余人,以资守御。三月二十二、三等日,贼渐逼府城,督臣常青亲带官兵、乡勇,躬自临阵,多有斩获。又据台防同知杨廷理禀称,北路贼连日焚劫各庄;涵西港为米粮通郡之路,被贼梗塞,府城米价益昂。南路贼又沿村迫胁,日积日多。督臣虽堵御二次,而贼匪遍地滋扰,弥觉增多。是台湾府城目下需兵甚急。而粤兵自前月二十二日起,陆续至厦门,臣令随到随即登舟。总兵陆廷柱亦于本月初二日到厦,缘连日东南风大,难以放洋。兹于初六日得有顺风,陆廷柱即带已到之粤兵一千七百余名,扬帆飞渡。计两三日可直抵台湾。查常青札称,目下但得千余兵到,即可镇定人心。令一千七、八百兵连踪而至,且知随后尚有粤兵、浙兵续到,合郡士庶,不惟顿解惊惶,并当勇气百倍。至鹿仔港一路,据都司陈邦光禀称,林爽文现踞大里■〈木戈〉、乌日庄等处;又有陈泮、吴领踞虎仔坑、南北投等处。欲进攻林爽文,则陈泮等无人可御;欲进攻陈泮等,又虑林爽文乘间而来。是鹿仔港亦需兵甚急。现在,常青已奏将任承恩解任,普吉保护理,正当新旧更替之际,人心尤易惊疑。臣前所调粤兵,原奏明以一千五百名赴鹿仔港。今亦将次入闽,是以臣由厦回至泉州,向蚶江料理配渡。昨奉旨以粤兵四千,陆廷柱一人难于统率,令梁朝桂前来分领。陆廷柱已在厦门先渡,则梁朝桂应至蚶江领兵前往。但该镇自高州起程,恐路远不能即至。如粤兵全数已至蚶江,而该镇尚未赶到,未便令各兵守候,应即令带兵之副参等先行东渡;俟该镇到时,再行续往。又先据署台湾府知府杨绍裘等详称,运送兵粮等项,夫役繁多,府库无项动拔,恳于藩库拨银十万两支应,事竣造销。又据台湾道永福、知府杨廷桦称,凤山、诸罗、彰化、淡水四厅县,仓库悉空;府城仓谷无多,恳解米十万石,分路接济。彰化县属,仅存鹿仔港一处尚在固守,各村庄男女老幼咸来避匿,不下十万余人,无处得食,似应仿照灾赈之例,量为赈恤。至乡勇口粮,向系义民公捐,今为日已久,义民告匮,难令再捐;乡勇无食,必然解散。拟照出征兵丁每名日给米八合三勺、盐菜钱十文;另加给三十文,挑选壮丁,以备攻剿。事竣报销。其加给钱文,就台湾文武官员匀捐补款各等因。臣查军糈紧要,固不可稍有迟误,而一应动支,尤须核实。自上年十二月起,陆续解往银已二十万余两、米一万九千余石;又委员赍银三万两前往买米,计可得一万数千石。近又准常青咨取银十万两,并淡水同知徐梦麟带往银一万两。以上银、米二项,以现兵及续调之粤、浙兵计算,约可供十个月饷银,五个月口粮。乃该道府等于官兵粮饷之外,又添出乡勇、难民二项。查乡勇本义民所雇,固属急公向义,实亦自卫身家,义民力虽稍乏,亦应劝谕鼓励,使黾勉终事;俟大兵一到,即可息肩。若照该道府所禀,每名每日给支银、米,且较官兵所支更多。现在府城乡勇已不下万人,他处亦动须乡勇,若非数万石米、数十万两银,不敷支应。至避难男妇,亦祗应于剿匪事竣后,量为安插抚恤。此时事务为急,固无项可支,兼亦无官员为之料理。是以,臣谕令司道等,将常青咨取银十万两,如数解往;而该道府等之另请银十万两、米十万石,概行议驳。如有例外必需之处,仍饬该道府禀请督臣常青,就近核示,庶帑项不致滥支,而军务亦不致贻误。又臣前以澎湖戍兵一千八百余名,经黄仕简两次调派一千名赴台湾应用,澎湖甚觉兵少。曾奏明将驻扎永定县候调之汀州兵五百名,调往澎湖驻守。各兵已经起程,尚在途次。今常青又调澎湖兵四百前往台湾,则澎湖仅存四百余名,益觉单薄。适汀州兵亦于初六日晚间到厦,随饬厦防厅照例发给粮饷,催令开驾。
同日琅玕奏言:接李侍尧咨,调拨浙省原备兵三千名,再于距闽附近各营添派兵一千名,由陆路赴闽,听候调遣。当经臣飞行提臣及各镇臣,将原备兵三千名迅速调齐,由陆路分起趱程前进;并于附近衢州镇标添派兵一千名,派员统领克期先行起程。兹钦奉谕旨,浙省止须调兵三千名,令臣等于温、衢二镇所属各营检派,速为料理。查浙省原调三千名,系温州、黄岩镇各一千名、提标及镇海营一千名。其添派之衢州镇兵一千名,离闽省最近,现已据报于初九日全数出境。而温州、黄岩镇兵俱跟接行走,亦可克日前抵闽境。若再为撤回另派,恐有稽时日,是以即咨会提臣飞行统兵之温州镇臣魏大斌,迅速趱行。所有提标及镇海营兵一千名,系由宁波起程,离闽省较远,计算尚未出境,已知会提臣行令撤回归伍。至护送各兵,臣委藩司顾学潮、杭嘉湖道清泰,分往各路沿途督办,均可不致迟误。
同日,陈大用奏言:温、衢二镇原派兵二千名,均陆续出境;黄岩镇兵一千名,亦距闽较近;现在飞咨领兵镇将,立即趱行前进。其提标并镇海营兵一千名,系在饬派三千之外,俟奉到朱批,应行应止,飞饬遵办。再总兵魏大斌、副将詹殿擢,臣因伊等曾任台湾,是以分派统领。应否留闽差遣之处,咨会督臣李侍尧,听其酌量办理。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琅玕、陈大用曰:现在贼匪势尚猖獗,竟敢攻犯府城,常青亲率官兵、乡勇临阵,多有斩获。此时粤东兵丁陆续到彼,常青得此,自可鼓其精锐,迅速进攻。李侍尧在厦门一带,筹办照料,当以催兵速渡,接运军储粮饷济用为要,余可徐论。乃李侍尧折内,鳃鳃虑及多用钱粮,恐事竣后,难于报销;止将常青咨取银十万两解往,而该道府等之另请银十万两、米十万石,概行议驳;仍饬将用过款项,一一报查。所见甚属错谬。所有该道府请发银十万两、米十万石,即着李侍尧速行照数运往,以备接济。并着常青就近先行酌量,如有多余兵糈或米、或谷散给贫民,务使不致逃散,方为妥协。不然,非去而从贼,即穷极攘夺,皆足偾事。况乡勇、义民既为国家御贼,兼可卫其资产,是以为我出力。今致日久赔垫,既有阵伤亡故,又不能保其所有,亦必逃散从贼。兵丁弁备,尚难望其枵腹从事,而况此众民乎!封疆大吏遇此要务,惟应以速行剿贼,不误军行为念,何必虑及赔累。此辈无知百姓,转令其竭资自效,始终忠义自守,断不能也。李侍尧平日心思尚为周到,不应不识大体若此。前据常青奏称,贼匪将所掠钱、米广为散给,要结人心,以致日积日众,岂阅时未久,该督遽致忘怀耶?盖虑将来难以开销,恐致赔累,私见固结于中,是以为此拘迂之奏。该督受恩深重,不应存此私心,见小几乎贻误大事!着传旨严行申饬。前已降旨酌拨粤东监课、关税银三、四十万两,解赴闽省备用,李侍尧若恐不敷,不妨于广东、浙江二处,不拘何项,一面飞咨拨解,一面随报具奏。不可稍存惜费之见,致有贻误;总宜宽裕筹备,接济军需,最为紧要。即有冒滥,亦不必豫行驳饬,转使承办之员,有所借口;总俟事竣后,另行核实查办。即使报销时,格于部例有不应准销者,朕亦不肯令李侍尧事竣接任之员,稍有遗累;当于贻误军机之黄仕简、任承恩及道府各员名下,分别酌赔。朕临时自有斟酌,或酌量加恩,均未可定。此总系事竣后办理之事,非此时之急务,该督何所用其瞻顾,而为驱民资贼之举耶。然此事更宜慎密,不可稍有泄漏,致滋隐寄。至贼匪于三月二十二、三等日,攻犯郡城,何以未据该将军奏报?朕盼望捷音,甚为恳切!再前经降旨因浙省兵力脆弱,停调兵一千名;又添调闽省驻防兵一千名,以足原调四千名之数。今兵丁如已撤回,即令各归营伍;倘已行入闽境,即令其前赴厦门,交与李侍尧酌量调拨,多多益善。即留于内地巡防,亦无不可。惟在该督等相度事机办理,总期不误公事为要。
臣等谨案台湾自林爽文滋事,难民不得耕作,粮米自必短少。乃督臣于道府请给粮米之禀,豫为奏销赔累之虑,概行议驳,竟不虑及难民无以为生,必将去而从贼,所关甚大。皇上严行申饬,立命照数发往;复委曲晓谕,以明其非。而该督臣旋亦访闻,切实速筹调剂。所以该处难民不致流离失所,而乡勇义民亦始终感奋不倦也。
二十三日(庚申),孙士毅奏言:挑备粤兵四千名,分起赴闽。嗣复经李侍尧札催,其随后续到之兵,臣即令并起前进。所有粤兵四千名,现于四月初十日,全数俱入闽境。昨据总兵陆廷柱自厦门申报,三月二十二日起至四月初二日止,粤兵到厦已有一千八百名。其配渡船只,先经李侍尧亲赴厦门备办齐全,先后配船出港。若遇顺风,四月初十日前,即可到台。此外,尚有七百名,亦可接续到厦,配船东渡。其派赴蚶江一路,由鹿仔港进剿,共兵一千五百名,并作三起,亦于本月初十全数抵闽。臣在黄冈点送各弁兵,俱剀切晓谕,察视将弁兵丁,颇皆踊跃奋兴。再,臣闻贼匪每逢大雨前来劫掠,我兵平日习惯骄惰,不耐雨淋,往往吃亏。又闻有蔡游击带兵打仗,颇为贼匪所畏。臣得之风闻,谨据实陈明。再接据潮州镇标都司王雄禀称,三月二十二日,有粤东赴闽第二起征兵,由海澄下船赴厦,夜间,有兵丁曾得高等八名共坐一船,忽遇贼船二只,约有二十余人,乘夜抢夺。该兵丁内六人受伤,失去鸟枪等物。查该兵等派令赴闽剿除台逆,无论白日昏夜,均应整肃军容,使人望而难犯。今遇内地贼匪一、二十人,虽事起仓猝,随身俱有器械,尽可奋力格杀,若擒拿一、二匪犯,交闽省追出伙党,即可从此彻底究办。乃并不伤获一犯,反将枪刀失去数件,且被打落水,竟成狼狈情形。臣飞檄统领镇将,查明该兵八名系何弁员带领,严饬此次到台,果能奋勇杀贼,尚可将功折罪,仍恇怯无能,立即斥革,从重惩治,俾军营弁兵,共知儆惕。奏入,报闻。
二十四日(辛酉),李侍尧奏言:前接常青调普吉保带兵往攻斗六门之信,恐任承恩兵力不支,鹿仔港或有疏失,是以,拟分粤兵一千五百名前往协助。今任承恩已经常青参革,普吉保自必仍在鹿仔港,不复分兵,则鹿仔港可以放心。今将此兵全赴府城,以裕攻剿之用。甫入闽境,臣即檄粤省领兵各官,一直赴厦门配渡。仍檄不必俟全数到齐,但遇顺风即行开驾。梁朝桂如不能赶到,则令随后续往。至鹿仔港一路,现在究亦紧要,普吉保见任承恩以迁延获咎,自必思刻期进剿。但恐兵力尚不敷用,所调浙兵四千,本月二十内外,陆续可到泉州,拟将先到之二千,亟赴鹿仔港;后到之二千,仍赴府城。惟目下鹿仔港与府城南北相隔,常青虽系总统,而呼应尚不甚便捷。恐浙兵到彼,无所禀承,臣一面严饬普吉保,俟浙兵到时,务当视同一体,均劳共苦,勿得稍存岐视;速即亲自督率闽、浙两省弁兵,直攻大里杙等处,使北路之贼,不能赴援南路之贼,则常青在南益易剿除,可迅速向北夹攻矣。再,现在增调官兵,粮饷尤当多备。闽省各营兵粮饷,系台湾各县解运谷石供支,今台地无谷可解,又须内地仓谷动支。且漳、泉民食向恃台米贩来接济,今台米稀少,内地粮价渐增,将来恐不免平粜,则仓储不敷应用。查前岁浙省歉收,奏拨闽省米石运往平粜,今闽省需用,亦可彼此通融。前已札商抚臣琅玕,据称可拨十余万石,由乍浦海运,较省脚费。臣思与其临时办拨,或致迟误,不如豫筹储备,以资接济;即米已到闽,而军事已竣,仍可留作营兵口粮及地方平粜之用,将米价归还浙省,均属有益。谨一面具奏,一面知会浙抚臣委员陆续由乍浦海运前来。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琅玕曰:向来闽省内地民食,全赖台湾稻田丰熟,商贩流通,得以源源接济。今贼匪林爽文等纠众滋事,台湾米石内渡者必少,内地粮价,自较增昂。朕正为此萦念,早经降旨令该督豫为筹画,并谕琅玕一体筹备;想该督等此时尚未接奉前旨。兹据奏札商琅玕覆称,可拨十余万石,由乍浦海运至闽,较省脚费,所办与朕前旨恰合。着琅玕即速派员如数陆续运往,俾兵粮民食充裕储备,方为妥善。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十五
四月二十七日(甲子),常青奏言:近因凤山复陷,约溃散兵二千名,遗失鸟枪一千有零、炮五十门,贼益肆无忌惮,时有来犯府城之信。臣查府城西临海口,出入自可严防;其小南门外之桶盘栈,大东门外之草店尾,大北门外之柴头港,俱属冲要,派有游击蔡攀龙、孙全谋、黄象新等,各带兵七、八百名,分扎营盘,相机堵剿。三月二十二、二十三等日,有贼三、四千人,分路来攻各门营盘。臣亲率官兵出城堵杀,将弁用命、义民争先,枪炮打死贼三、四百人,生擒魏彩、王正二名,即在军前斩枭。并夺获旗枪刀牌三十余件。至二十六日贼众五、六千人直扑府城东南二门,参将特克什布、游击蔡攀龙、孙全谋等,督兵勇战,自辰至未,枪炮打死五、六百人,割献首级、发辫,夺获九节炮一位。是日晚,据台湾道永福、知府杨廷桦同禀,有贼目庄锡舍系泉州人,密遣亲丁庄登来郡,悔罪投诚。讯据庄登供称:『庄锡舍委系庄大田迫胁,欲将全家杀害,无奈曲从。二十七日,逆首庄大田等,带贼匪万余人,四面来攻府城。其中能打仗者,不过一半。现派庄锡舍攻大南门,庄锡舍早已坚意投顺,故叫我先来投信。现在庄锡舍带有二千余人,俱愿投降。明日临阵,不敢与官兵抗拒,庄锡舍亲入投诚』等语。臣初到台湾,即闻南路贼目有庄大田、庄锡舍等姓名。今据府道等所讯庄登供词,恐忽来投首诓骗入城,以作内应之诡计。谕令庄锡舍杀贼自效,方准投降。二十七日辰刻,贼果围攻各门营盘,并小东门,约有八、九千人。参将特克什布、游击蔡攀龙、同知杨廷理等,出力截杀时,庄锡舍在大南门一路,尽令众人弃械,安顿城外,单身入城来降。该道府谕以大义,庄锡舍拼头涕零,情词恳切。臣观其降出至诚,谕令如果实心投首,即应带手下人一同杀贼,方见诚心投顺。是日,庄大田攻小南门桶盘栈营盘,庄锡舍随同蔡攀龙、特克什布、杨廷理队伍,果能奋力勇往,杀贼众数十人。贼见庄锡舍反戈横击,实时哄乱。官兵乘机施放枪炮,直至申刻,贼众败逃。庄锡舍随即禀明,带领手下人等,飞往竹沪等处截杀庄大田等;并招集泉州义民。见功即行飞报。是日,枪炮约计打死贼匪六、七百人,割献首级三十一颗、耳记二十五个、发辫四十二个,夺获枪刀牌箭一百余件。二十八、二十九、四月初一等日,各门营盘尚有贼来攻犯,俱被官兵义勇协力剿杀。又经枪炮打死贼二、三百人。生擒贼伙谢让、陈荣、陈尔三名,亦即在军前正法。贼众尽皆败逃。查连日打仗,其有功之官弁兵民,立即奖赏记功。惟游击孙全谋微受炮伤,已经医治平复。游击邱维扬中炮子阵亡。又阵亡把总余寿、王泽高二员;阵亡兵丁一百余名;受伤者一百余名;以及伤亡义勇人等,均俟查明赏恤,照例办理。再,臣前因台湾急需添兵策应,恐内地各营之兵,未能速到,是以就近檄调澎湖兵四百名,厦门水师兵六百名。兹接督臣李侍尧札称,已调广东省兵四千名,由厦门配船飞渡。俟一到台湾,仍令澎湖、厦门兵各回本汛。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曰:贼目庄锡舍悔罪投诚,带领所属二千余人,随同官兵杀退贼匪,并飞往竹沪等处截杀庄大田等,招集泉州义民,立功赎罪,自系真心投顺。着常青即赏守备职衔;其属下人等有奋勇出力者,并酌量分别给予千、把总、外委职衔,以示鼓励,而广招徕。匪徒甘心从逆,原不过希图伪职,今见伊伙党投顺者,即有顶带之荣,自必闻风向慕,悔罪输诚。即籍隶漳州者,亦未必始终附贼,似亦临事行权,解散贼党之一法。并着常青明白晓谕庄锡舍等,果能奋勉出力,将贼首林爽文及有名头目擒献,必大加恩擢优赏较大职衔。如此恺切谕知,伊等自必鼓舞踊跃,或能擒献首恶,亦未可定。再前据李侍尧奏,续调粤兵四千名,全由厦门配渡,齐赴府城,此时自已陆续到齐。昨据恒瑞奏,驻防满兵,均已分起配渡起程,想必指日可到。常青即可亲自率领将南路贼匪扫除,亲统率大兵往北路会剿,直捣贼巢,务将贼首林爽文生擒,解京审办,余党歼除净尽。至凤山复陷后,遗失鸟枪炮位甚多,皆由郝壮猷失机偾事;前已有旨将伊于台湾正法,谅常青此时自已接到,遵旨办理矣。至柴大纪驻扎诸罗,屡有胜仗,战守得宜;前已有旨令伊署理陆路提督。如果始终奋勉,俟剿贼事竣,常青查明据实奏到,朕必加恩擢用。其余有功出力人员,均着常青查明注册,俟事定后,分别奖擢。再常青自三月二十一日发折后,直至四月初三日始将堵杀贼匪情形具奏,固因筹画调度,督兵临阵,刻无宁晷,但朕盼望信息,宵旰焦劳,无时或释。嗣后,常青当仰体朕怀,于督兵攻剿时,务将该处情形,于十日之期,随时奏报。
同日,常青又奏言:澎湖水师右营游击蔡攀龙,于上年冬间带领澎湖兵丁渡海应援,适贼匪围攻郡城,该员督率弁兵奋勇截杀,保护无虞。历经打仗,无不身先士卒;且能审度机宜,弁兵用命,义民悦服,是以屡次均获胜仗,歼贼甚多,洵属功绩最着之员,以之升补北路协副将,实于地方营伍有益。仰恳逾格擢用,以示奖励。再台湾各路拿获贼匪,应行解京之犯,业饬道府等派委员弁押解内地,听督臣李侍尧审明起解。其余各犯,经臣在台湾府城,并柴大纪在诸罗县,讯非贼首、贼目,亦无授有伪职等情事,俱于各该处正法枭示。又据义民等揭缴伪示二张,恭呈御览。再台湾府城义民、乡勇,自上年十二月以来,原经台湾道永福募雇三千名,近经知府杨廷桦新募千余名,又有城内泉州五大街居民,自愿挑选壮丁千余名,裹粮协助。以上新旧义民约五、六千名,随同官兵昼夜防范,贼来迎战,实属可嘉!连日杀贼见功者颇多;亦有临阵伤亡者,均即分别记功、赏恤,并先注册,俟事竣查办。又查台防同知杨廷理,协同保护郡城,并亲带义民勇往剿捕,实属得力人员,亦先予记功注册。现在南路贼匪,经此番截杀,势渐消退。北路诸罗县城,有柴大纪驻扎,屡有胜仗,战守得宜。彰化、淡水一带,臣已密札总兵普吉保、副将格绷额等,留心堵剿。惟因兵力稍单,是以尚未得有与柴大纪夹攻捷报。臣一俟添调官兵到日,扫平南路,俾肘腋无患,即统率大兵前往诸罗等处各贼巢,合兵会剿。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曰:庄锡舍悔罪投诚,常青恐其挟诈诓骗入城,或有内应情事,先令杀贼自效,方准投降,所办持重,甚合同宜。已降旨赏给庄锡舍守备职衔;其余贼目酌量赏给千、把总、外委职衔,令其随营效用。并着常青晓谕贼众,如能诚心投顺,擒献贼匪头目者,即照庄锡舍之例,分别擢用。倘更能擒献首逆林爽文,自必另加优擢显职。投出贼人,亦须先令打仗杀贼,验其诚诈,方可受降。如此办理,始足以坚投诚向化之心,而贼党益可离散。但细思台湾民情慓悍,反侧不常,此时进剿之际,兵不厌诈,固宜示以优异,设法招徕。将来事定后,如庄锡舍等,究不可留于该处,又致故智复萌,别滋事端。着常青、李侍尧俟办理善后事宜,酌量将庄锡舍等投诚赏职之人,酌调内地别省各营备弁。其所带降人,亦令陆续渡回内地,分别他省安插为是。但此时且勿稍露端倪,致贼等闻之,转足坚其负固死守之心。该督等接奉此旨,密为存记,遵照办理。惟当慎之又慎也!
臣等谨案贼目庄锡舍悔罪投诚,此即贼党解散之机。我皇上不究其从贼之罪,即赏以守备职衔;并其属下人等,亦择其出力者,酌给以千、把总、外委等衔。重赏出其意外,踊跃感奋自倍寻常,且足以广招徕之路。而又密谕,将来调往内地别省,以杜后虑,而靖人心。时措咸宜之妙用,岂浅见所能窥测乎?
上又谕内阁曰:此次贼匪有侵犯府城之信,常青预先设法防堵,于桶盘栈等冲要地方,预派令游击蔡攀龙等各带兵分剳营盘,相机堵剿,筹画调度,俱合机宜。逮贼匪分路攻犯府门,常青率官兵、乡勇迎捕截杀,斩获甚多。常青年逾七旬,尚能如此勇往督战,朕心深为嘉奖!伊系年老之人,宣力海疆,无亲子在旁侍奉,殊堪系念!着将伊子刑部笔帖式希明,赏给三等侍卫,驰驿前往台湾省视。并将赏给常青之御用玉搬指等件,即着伊子带往,以示优眷。常青感激朕恩,益思奋勇,迅能剿除贼匪,永靖海疆,朕必格外加恩也。至游击蔡攀龙,前据孙士毅奏称,闻伊带兵打仗,颇为贼匪所畏。今据常青奏称,该游击于防守郡城,历经打仗,无不身先士卒;且能审度机宜,弁兵用命,义民悦服,是以屡次均获胜仗,歼贼甚多,甚属奋勇出力,宜加恩擢。蔡攀龙着照常青所请,即超补台湾北路协副将,仍加赏戴花翎。若再能感激奋勇打仗,俟续有总兵缺出,常青即奏请升补,以示奖励。其阵亡游击邱维扬、把总余寿、王泽高及阵亡受伤各兵丁,均查明照阵亡例赏恤。至乡勇、义民随同官兵昼夜防范,为国家御贼,实属可嘉!其杀贼立功者,应遵照前旨拔补千总实缺;其阵亡受伤者,均着照兵丁之例,加倍恤赏,以示鼓励。此事总由黄仕简、任承恩二人,互相观望,以致各镇将效尤玩误,久稽蒇事。幸而朕及早料及,预令常青前往台湾督办,得以及时整顿。并将失陷城池私自回至郡城之总兵郝壮猷正法。如此赏罚严明,自必壁垒一新,士气振奋。所有添调各处官兵,日内谅已陆续到齐,军威壮盛。料此幺■〈麻上骨下〉草窃,无难一鼓歼擒,肤功迅奏。
二十九日(丙寅),李侍尧奏言:三月二十日接常青来札,知台湾急需兵接济。但查闽省管兵甚少,又将弁多已出征,惟有增调浙兵,以资接济。即于三月二十二日,奏请增调浙兵四千,一面知会琅玕、陈大用迅速料理起程在案。兹接奉谕旨,应即令浙兵停止。但浙兵先起程者,已陆续入闽,若行文停止,再由本省延、建各管调拨,转致缓不及事。至漳、泉一带现在情形,不特洋面盗案频闻,而台湾到米日少,粮价骤贵,人情轻慓,已有结伙抢劫械斗之案。臣正在查办,并另筹平粜等事,不可不量留官兵,以备缓急。第现奉谕旨,增调本省驻防满兵一千名、浙兵四千,殊觉过多。臣一面知会浙抚提臣,将在途之陆路兵一千名,及水师兵已起程者,亦约有二千名,令其催趱前来。尚有未起程者,即行截留一千名,不必前进。至满兵一千,恒瑞自即星速挑选。臣一面知会徐嗣曾就近料理起程,计月内俱可到泉州。惟常青所奏增调官兵齐赴府城之处,臣再四思维,现在粤兵到府城者,已有二千五百名,其续至之一千五百名,亦已登舟,不日可到,是府城兵已不少。现据柴大纪咨称,前月二十九日,逆匪林爽文率领大队贼伙来攻诸罗,柴大纪力战竟日,始行退去。鹿仔港正近贼巢,不能必其不来滋扰,则普吉保兵力殊觉单薄可虑。臣拟于浙兵到泉州时,仍先拨二千由蚶江配渡前往,不惟足资堵御,兼可先行攻剿,以牵掣贼势。其满兵一千及后到之浙兵一千,仍由厦门前赴俯城,则常青处已有新兵六千,加以旧有之兵几及满万,已足敷用,可将南路贼匪迅速扫除。而北路先有重兵在彼攻剿,迨常青向北夹攻时,更易于捣破贼巢,擒捕逆首。再,臣自厦门回至泉州后,风闻漳浦、平和一带,有奸匪滋事之信,随密札提臣蓝元枚以巡查口岸为名,就近访察。本月十四日接提臣札称,三月中有吴姓、林姓械斗,伤毙数命。本月初四、五等日,又有浮山社民许朴、许忽、许潜等,纠集匪党多人,移尸各村,藉端抢夺等因。查此事,地方文武官俱未申报,提臣到彼,始行访出,除严饬各该员弁上紧查拿,并取讳匿不报各职名参奏外,已札提臣在彼酌量情形,密拿妥办。至常青处,现有恒瑞前往参赞,兼之陆廷柱、梁朝桂等大员亦多,似足供驰策。今内地尤属紧要,臣谨札知提臣暂留漳浦。如此案可以不动声色,即行竣事,则仍令其速赴台湾。倘稍需时日,臣即一面前往督办,并恳提臣留于该处商酌调度,较为得力。再,先据台湾道府等禀称,鹿仔港一带,难民咸来避匿,不下十万余人,请拨米十万石、银十万两,照灾赈例赈恤等因。臣以台湾远隔重洋,碾运维艰,亦恐支用浮滥,如果事在必需,应就近禀请常青察核,咨覆到日办理,是以驳饬。但贼匪肆扰,各路村庄俱遭焚抢,农民不能耕种,鹿仔港一带,较为宁谧,咸来避匿。臣于往来船户,细加访询,其中竟有嗷嗷待哺,亟须抚恤者,若不速筹调剂,转恐无以仰副爱民如伤之盛心。查闽地民人向食番薯,其切片成干者,一觔可抵数觔,加米煮粥,即可度口。随飞饬司道先在泉州采买一万觔,拨米二千石,委员运解鹿仔港,交与地方官。务查实在贫难男妇,照依灾赈粥厂之例,设厂煮粥散食。仍在于上游延、建一带,产有番薯地方,再采买数万斤,酌配米石,陆续运往接济。如此,量为调剂,不日剿匪事竣,难民复业耕种,自可不致失所。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蓝元枚、琅玕、何裕城曰:前于初四日接到常青添调浙兵之奏,朕因浙兵向来柔懦,不若福建驻防兵较为得力,是以降旨将浙兵停止派拨,令恒瑞于驻防满营内挑选一千名,亲身统领。其福建续调之绿营兵二千名,即令蓝元枚统领赴剿。次日复据李侍尧奏到,闽省各营存兵无几,未便再拨,请于浙省兵协调四千名。随经降旨令琅玕、陈大用于温、衢等镇,拣派兵三千多名赴闽;合之闽省驻防兵一千名,以足原调四千名之数。嗣又据琅玕奏,所调浙兵,业将提标及镇海营兵停其调派,其温、衢、黄岩镇兵三千名,业已起身。又据陈大用奏,停派之提标、镇海营兵,俱已在途,现令将备缓行、候旨各等语。朕以征剿贼匪及分防要隘,需用兵丁甚多,不妨多多益善,因降旨令琅玕等,所有此项兵一千名,倘已行入闽境,即令前赴厦门,交与李侍尧酌量派拨,不必拘泥回护。是浙兵现已陆续赴闽,李侍尧发折时,未经接奉续降谕旨,致有此奏耳。现在浙兵已到闽,李侍尧奏请先拨二千名前往鹿仔港,其闽省满兵一千及后到之浙兵一千,仍由厦门前赴府城之处,俱属妥协。至前据李侍尧奏,台湾道府禀请拨银十万两、米十万石,该督恐支用浮滥,驳饬不准之处,所见错谬,已经降旨详悉饬谕。今李侍尧以鹿仔港难民嗷嗷待哺,酌筹调剂事宜,是李侍尧知过能改,并不稍存回护;惟不及朕先见之速耳。所奏采买番薯一万觔,并拨米二千石,为数无多,恐不敷用,着该督酌量情形,多为预备,陆续采办运往,以资口食。设有不敷,即再酌拨银、米速行,不可仍前惜费,致误事机也。现在兵数陆续加增,乡勇、义民人数亦众,皆须按日支给口食;现又有投顺者二千余人,以及无食难民待哺情殷,均不可不量给养赡,自应宽裕接济。前已有旨令该督将该道府等所请银、米,如数解运,并令琅玕一体筹办,拨米十余万石,由乍浦海运至闽。今思江西素称产米之乡,且与闽省接壤,着何裕城将该省仓谷,即行碾米十余万石,派员迅速运往福建。应由何路运往及闽省由何处接收方为妥便之处,并着何裕城札商李侍尧妥协酌量,一面办理,一面奏闻。其动拨仓谷,于秋收后,再行买补还仓。至浙省现在拨运米十余万石,如尚可设法购办,并着琅玕察看情形,妥为筹画,一面咨会李侍尧陆续运往,一面具奏,俾兵粮民食,均资宽裕。再,台湾向来一岁三熟,是以产米甚饶,足敷内地民食。今林爽文等滋事不法,民皆失业,农未归耕,以致米无所出。常青于所过地方,务须督令该道府等,妥为安辑,详悉晓谕该处百姓,于收复处所,即令其先行尽力补种,仍可有收;即不能接济内地,于本处民食,亦属有益。蓝元枚前有旨授为参赞,令其前赴鹿仔港督兵会剿。该处现在只有普吉保一人在彼,且正近贼巢,最关紧要。其漳浦匪徒,现在如已办妥,固属甚善;倘尚须时日,即着李侍尧前赴漳浦督办,自无难迅就弋获。此时当以剿捕台湾贼匪为重,蓝元枚自当迅赴鹿仔港,无庸在漳浦留滞也。
臣等谨案督臣李侍尧访知难民嗷嗷待哺情形,即拨米与番薯运往,足资赈恤之用。我皇上犹虑不敷所需,预令陆续解运,深以惜费为戒。恫瘝在抱,爱护之殷,有加无已。又以现在添兵并乡勇等皆须支给口食,复传谕江西省亦拨米协济,并令浙江再为设法购办。睿算精详,无不烛照数计,故军糈民食,先时筹备,悉宽裕有余也。
五月初一日(丁卯),李侍尧奏言:现在浙兵由浦城入闽者,系衢州镇兵一千名;由福宁入闽者,系温州、黄岩二镇兵二千名,适符谕旨。酌留温衢兵之数,尚不致浮多。惟浙兵留闽协防,仍挑闽兵进剿之处,查闽兵在台湾、澎湖驻防,既调用一万二千,上年又调一万一千前往征剿,内地营兵实已无多。此时零星攅凑,兵力转觉碎薄,且领兵将弁益不敷用。至常青到台湾后,所指调之金门、铜山等营兵二千,缘尚未得先调粤兵之信,但取其地近厦门易于调集。其实,此等营分存兵甚少,且系挑剩之兵,若再于短中抽长,转恐不如浙省预挑备战之兵较为得力。又各营俱系沿海,现因洋面盗案繁多,饬令出洋分头巡哨若换以浙兵,则人地生疏,语音不通,难以稽察。是以谨遵令臣酌用之谕旨,仍催调温、衢等处官兵前来,配渡进剿。至提臣蓝元枚,前因访出林、吴二姓械斗及浮山社许姓抢夺等事,暂留漳浦查办;今据札称许姓纠众抢夺;被害者数村,然不过无赖棍徒,尚易办理。械斗案内多有天地会之人,牵连长泰、平和等县奸匪,此时若即搜捕,恐激成事端,似宜暂且缓办。拟先将抢夺一案办完后,星即赶来,正可带浙江后到之兵,前赴鹿仔港等语。械斗案内既多奸匪相连,提臣所商暂缓之处,亦甚有斟酌。且浮山等社,系其本乡,一切查访搜拿,较为真确便捷。伊既称抢夺一案,易于办理,即应令就近查办。至浙兵全数到泉州,尚需时日,计提臣当已办结,仍可带兵前赴鹿仔港。如尚不能速竣,臣即亲往督办,仍令提臣到蚶江配渡,亦不致迟误。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柴大纪、普吉保曰:李侍尧所奏,虽与朕昨降谕旨稍合,但李侍尧之意,尚欲俟械斗之案办完,再令蓝元枚带领后到浙兵,前赴鹿仔港,为期不免过缓。此时总以剿捕台湾贼匪为要,林爽文一经拿获,此等内地宵小余匪,办之甚易。现在台湾北路止有柴大纪在诸罗、普吉保在鹿仔港驻剳;虽二人打仗尚知奋勉,然普吉保到任未久,于地方情形未能熟悉,且不通闽省语音,遇有调遣官兵及晓谕乡勇、义民之处,恐多未便;不如蓝元枚之籍隶漳州,又熟谙情形,较为得力。着蓝元枚即遵前旨,迅速前往鹿仔港,无庸在漳浦留滞。如该处械斗人犯,尚未办完,李侍尧亲往办理,自易于完结,可无藉提督之力也。至所奏闽省内地各营存兵甚少,且系挑剩之后,若再于短中抽长,转恐不如浙省挑备战兵,可期得力之处,所见亦是。
况浙省兵丁不谙闽省情形,若派令沿海巡哨,人地生疏,语言不通,于稽察洋面,尤属无益;自不如径令配渡进剿。再,现在台湾额兵、征兵阵伤脱亡者不少,所有缺额,何不趁此时即在内地召募充补,使兵数足额,巡捕既资充裕,而该处游手好闲之徒,亦可收归卒伍,更为一举两得。李侍尧何以见不及此,着该督即遵照妥办。或台湾义民中愿充兵者,常青亦可召募补台湾缺额之兵。至常青尚须廓清后路,再捣贼巢。目下北路系专交柴大纪、普吉保二人,在彼办理。从前黄仕简、任承恩身为提督,一南一北,互相推诿,以致迁延贻误,柴大纪、普吉保未免因之观望。幸伊二人未敢效尤已甚,得免重戾。今柴大纪现署水师提督,普吉保现署陆路提督,非前此总兵可比。昨据常青奏,柴大纪驻剳罗,屡有胜仗;并密札普吉保等相度机宜,留心堵剿等语。贼匪既至诸罗滋扰,鹿仔港与大里杙贼巢尤近,自亦必有贼匪来扰,普吉保如何打仗杀贼,何以俱未据随时奏及?着传谕柴大纪、普吉保,此时北路剿捕事宜,系伊二人专责,务须和衷商酌,奋勉办理。一俟常青统领大兵到后,会同犄角夹攻,一举蒇事。毋得稍滋贻误,致蹈郝壮猷之覆辙。
臣等谨案闽省赴剿之兵,已二万有余,其挑剩存营者甚少;又各海口洋面需兵巡缉,未便以浙省人地生疏之兵易调,自属实在情形。第内地缺额甚多征兵之阵伤逃亡者亦不少,现当剿匪未竣,急宜设法补额。我皇上宵旰焦劳,无事不勤睿虑,特谕督臣召募充补,不特巡捕有资,而游手之徒收之卒伍,即可为辑宁地方之计。并令台湾缺额,来即在义民、乡勇中召补,洵一举两得,励戎行而辑奸暴,计莫善于此也。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十六
五月初三日(己巳),蓝元枚奏言:浙兵前到蚶江,尚需时日;浮山民社抢夺,甚至拆毁房屋,砍伐树木,若不严加究办,各处皆将效尤。其林、吴二姓械斗,系三月中事,现在稍觉止息;且此伙内牵连长泰、平和等县天地会奸匪,若遽行办理,恐即激成事端;现当进剿台匪之时,应暂且缓办。至许姓抢夺,不过无赖棍徒,应先行办理,庶可惩一儆百。是以,臣暂留漳浦办理,一面密咨督臣如浙兵到蚶江,先令陆续配渡。计浙兵全到时,臣亦可办竣,星即赶赴蚶江,带领前往鹿仔港,尚不致迟误。
同日,琅玕奏言:浙省原派兵四千名,钦奉谕旨止须调兵三千名。当查添派之衢州镇兵一千名,已于初九日全数出境;温州、黄岩镇兵各一千名,亦已在途,令即跟接前进,以足三千名之数。其提标及镇海营兵一千名,因距闽较远,是以行程在后,即经行令撤回。旋准提臣陈大用札会,该兵等行抵温州奉到行知,即饬令归伍。其温州、黄岩镇兵二千名,跟接前进,俱于十八日全数出境。又先准督臣李侍尧札会,奏拨浙省米十余万石,经臣于附近各海口之杭州、嘉兴、湖州、宁波、绍兴、温州、台州七府属,酌拨仓谷二十万石,碾米十万石,派员由海运赴闽。嗣据嘉兴府郑交泰、乍浦同知方受畴等禀报,该处封雇海船百余只,每船仅装米五百石;内有挑出陈旧不堪应用者二十余只,现在不敷装运等情。臣当查乍浦海口与江南上海口相距百余里,往来船只甚为近便,随一面札会江苏抚臣闵鹗元,一面径行飞饬江苏松太道,立即于上海口岸代雇船只。旋据该道雇觅海船三十只,委员星夜押赴乍浦,当即赶紧装载,足敷应用。所有杭、嘉、湖三府属米五万石,已于五月初二日由乍浦海口全数开行。其绍兴、宁波府属米石,据报现在装载开行。温州、台州府属米石,亦据禀由各该县陆续起运;其至海口开行日期,因离省稍远,尚未据该府报到;臣先已委员往催,限于夏至节前,务令全数出口,似可不致迟误。再,此时相距秋收尚远,本年浙省春收尚为丰稔,米价亦渐次平减;倘闽省再须采买筹备,一俟督臣李侍尧、抚臣徐嗣曾酌议知会到时,即饬令各该地方妥协照料。并严察访查奸商囤户,如有乘机囤积、抬价居奇情事,即行严拿从重办理,不敢稍存姑息。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蓝元枚、琅玕曰:漳浦县许姓抢夺一案,李侍尧自能办理。现在台湾北路鹿仔港,最关紧要,着蓝元枚即遵前旨,迅赴鹿仔港办事,无庸在漳浦留滞。李侍尧原调浙兵,本系四千,今虽减去一千,但朕已为添调福州驻防兵一千名,不特所调兵丁仍符原调之数,且该处驻防兵,虽不及京城健锐火器各营之精壮,然较之浙兵柔懦,其勇往坚定不啻数倍,更为得力。该处剿贼情形,常青于四月二十七日奏到后,迄今又经数日,未经续奏。朕盼望军报綦切,着该将军务将此数日内剿贼情形,续行具奏,以慰廑念。再贼匪攻扰凤山时,尚带兵二千余名,前据常青奏,溃回者计七百余名,其余一千三百余名,作何下落?兵丁临阵逃脱,皆应按律正法;但念人数众多,概予骈诛,在朕心究有不忍。此项兵丁,若祗逃亡溃散,将来只须查明为首者数人正法,其余尚可免死,分别发遣;若去而从贼,甚至随同抗拒官兵,则竟不可一名宽贷矣。贼党与官兵抗拒,其罪尚在不赦,况身隶行伍,既经临阵溃逃,复敢从贼肆逆,此而不严行办理,何以昭宪典而肃戎行?着常青俟事竣后,严查遵办,不可稍存姑息。又据琅玕奏,于浙东、浙西拨仓谷碾米十万石解闽;本年浙省春收丰稔,米价平减,倘闽省再须采买筹备,一俟李侍尧等知会到时,即妥协办理,恰与昨降谕旨相合。如此留心,殊属可嘉!现在闽省内地及台湾支给口粮、抚恤难民,均须米石应用,多多益善,自应如此宽为筹备,俾兵粮民食均资充裕。并当先行出示,则奸商不致囤积居奇,亦权变一法也。若李侍尧酌量闽省尚须接济,即一面奏闻,一面咨拨,以期无误民食,方为妥善。
同日,孙士毅奏言:现需酌拨银三、四十万两,解赴闽省应用。伏思闽省集兵剿匪需用较多,自应迅速解往。但自潮至省往返二千余里,行文兑解,必须半月以外头批方得到潮。是以臣即就近在潮州运同衙门应解盐课及广济桥关税、并存贮府库急需各项内,凑拨银十万两,选派妥员即于四月十七日自潮起程,先行解赴闽省备用。臣仍一面飞咨省城酌拨起解,接续前进。查粤海关上年征收正杂银九十余万两,正值四月起解之期,一切装银器具及委员人等,俱经早为齐备,应请于此项内拨出银四十万两解闽,即可迅速起程。臣现将在潮拨借之十万两,查明内有六万两系应行解省之项,即令藩、运两司扣存抵兑。其余三十四万两,即交原派解京之员,一并解潮赴闽。并知会抚臣图萨布、监督臣佛宁,如关饷已交委员承领,尚未开行,即一面分拨,一面起解;如前批业已起程,即将后批截留改拨;设起解已经过半,截留不足四十万两,即于藩库留存盐课项下拨足解闽,另行分别造册咨部。似此通融筹拨,庶起运不致迟延,而闽省得以早资接济。奏入,报闻。
初五日(辛未),徐嗣曾奏言:本月初十日驰抵入境首站之福鼎县,值浙江头起官兵三百名,亦于是日到站。臣督同延建邵道元克中及该府、县照料前进。至十五日,统计福鼎县过站已有一千五百名。嗣奉谕旨令福州将军恒瑞,即于驻防满兵内挑选一千名,统领前赴台湾会剿;所有口粮等事宜,饬臣妥为料理。即飞檄在省司道暨厦防同知,先将应需口粮、船只等项,妥协办理,臣兼程驰回,于十九日到省。其驻防官兵并军械一切,先经恒瑞预期派拨,业于十六、十八等日点发二起,每起二百五十名。臣即会同恒瑞于二十日将三起兵丁,逐一点发、察看,该兵等踊跃奋勉,较之绿营实觉不同。二十二日全行起程出省,统计月内俱到厦门。船只之据具报雇备齐全,可以随到随渡。臣查常青到台湾,适在凤山失律之际,人心藉以安定,激励官兵、义民屡次奋勇杀贼。三月二十七、八等日,尤大挫贼锋。柴大纪亦于二十九日,贼匪率众攻犯诸罗,大加剿杀。现在粤兵得有顺风,据台防同知杨廷理等禀报,到郡已有一千五百名。至浙省官兵,准督臣李侍尧咨会,以闽省各营上年挑剩之兵,再于短中抽长,转恐不如浙省预备战兵较为得用,奏请仍调温、衢等处官兵,配渡进剿等因;咨臣查照办理。查浙兵三千名,不日皆可陆续到省,酌以五百名为一起,俟满兵起身后,即于二十三日按起赴泉州,一路不致拥挤,行走自较妥速。臣在省一面照料各路官兵挨次进发,一面将秋审及一切紧要事件,赶紧查办,即驰赴泉州料理配渡。现准督臣李侍尧咨会,平和等处有匪徒械斗之事,漳浦县浮山社亦有许姓多人抢夺之案。查蓝元枚现在奉命带兵前赴台湾会剿,李侍尧驻剳泉州筹办要务,臣俟到泉州与李侍尧商酌,如此案尚未完竣,臣即亲赴查办。又前经饬臣亲往严缉粤省咨拿会匪朱洪德、洪李桃等犯,飞行汀漳龙道朱芫会先往查缉;旋据禀复,龙溪县并无朱洪德及洪李桃和尚,亦无福莲寺。臣思该犯等狡黠异常,所供伙党姓名、住址,多不以实,未便于台匪未靖之先,纷纷搜捕,致涉张皇。一切仍俟会晤督臣李侍尧面商妥办,期无贻误。至福宁一带沿海口岸,巡防尚为严密;雨水调匀,田禾畅发;官兵过境,并无丝毫扰及闾阎;体访民情,俱极安堵。臣往来漳泉,仍随时驰回省城赶办一切,于地方事件,两不致误。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蓝元枚、徐嗣曾曰:官兵分起配渡,均经定有章程,且粤兵业经过竣,浙兵不过挨次进发,尽可交地方官办理,毋庸李侍尧亲身在彼照料。如此时漳浦地方所获许姓各犯,尚未办竣,李侍尧即星赴该处就近办理,兼资弹压。如许姓各犯业经办竣,漳州现有总兵常泰在彼,毋庸李侍尧亲往督办;该督亦可不必再往,即在厦门一带办理渡兵之事。其余邪教人犯,自应事平后再办为是。至台湾剿捕事宜,若常青不往,事不可知,此实上天牖启朕衷,倍深感激!目下粤兵早已全到,其驻防满兵亦可续到,浙兵谅亦陆续配渡,常青自当酌量,先到弁兵足敷简调剿捕,即躬亲统率廓清后路,直捣贼巢。但该将军于四月二十七日,将三月二十七、八、九等日剿贼情形具奏后,迄今又隔数日,着即将二十九以后,曾否与贼打仗及现在如何筹办剿捕贼匪各情形,迅速驰奏。
初八日(甲戌),常青奏言:首逆林爽文潜回大里杙贼巢,而南路贼党仍敢猖獗,臣即欲乘贼众败逃之时,迅速穷追截杀。惟因差探南北贼窝路径,尚未得其详悉;且现存府城兵丁不过二千余名;又因凤山再失,其气少馁,急切用之,未必得力。是以督率将备,各带兵丁,先在附近村庄逐处搜捕。初三、初十、十四等日,在大洲等处攻剿贼巢,枪炮打死贼匪百余人,割献首级十余颗,夺获枪炮旗牌等械,并将贼巢焚毁。臣正在需兵接济间,接督臣李侍尧札知,已预调粤省兵四千名,极为迅速得力。内二千五百名,系南澳镇总兵陆廷柱带领,进鹿耳门;一千五百名由鹿仔港进口;高廉镇总兵梁朝桂带队会剿。而浙省之兵,亦经飞调,军威倍壮,贼众自可一鼓歼擒。惟是察看台湾南北路贼势,虽首逆林爽文现在大里杙巢穴,固应直攻北路,但南路贼党庄大田等乌合之众,不下万余。近又据南淡水都司邵振纲禀称,贼匪往来拦阻上下信息,现与参将瑚图里极力堵御等语。若臣遽往北路,不惟凤山等处益被扰害,亦恐乘虚复来犯郡,转为肘腋之患。至鹿仔港原有兵三千八百名,今又添粤省兵一千五百名;诸罗原有兵二千名。近查柴大纪堵御北路贼匪,且与贼巢相近,兵力稍单。臣现派参将潘韬等带原调到之提标金门、铜山各营兵一千一百余名,前往协助,并饬普吉保与柴大纪订期夹攻斗六门。该二镇若即将道路打通,约共有兵八千,复与副将徐鼎士带赴北淡水之兵,互为应援,则现在鹿仔港、诸罗二处,俱可防御无虞。臣再四熟筹,必须先将南路剿除净尽,然后乘胜疾趋北路大里杙一带,以全力专注,自不难扫穴擒渠。兹南澳镇总兵陆廷柱,已于十三日到台湾,所带兵丁尚有五、六百名在彼。一俟粤兵尽数前来,以及浙省兵齐到,臣即亲自总统官兵先往南路,自大湖、大、小冈山、小店仔、排子头、茄藤各险要,以至相近内山之淡水溪、山猪毛、水底寮群贼占踞之处,搜寻扑灭;则凤山县城,可以不烦兵力,自然收复。至前日虽有投顺之庄锡舍,臣谨凛遵训示「受降如受敌」,仍复时加稽察,不敢稍有疏忽。并于臣进剿南路之时,飞檄柴大纪、普吉保等,奋力攻击首逆林爽文大里杙巢穴,使北路之贼有所牵制,不敢赴南路援救;则南路之贼,自可尽力歼除,并不使匪犯逸入内山,致有与生番勾结情事。再查参将瑚图里前于进剿南路时,经郝壮猷派往南淡水接应都司邵振纲官兵,因凤山复陷,是以该员尚在山猪毛汛协同堵御。臣到台湾后,业将已行正法人犯,开具名单附奏。兹复续获贼伙以及沿海抢劫、临阵脱逃各犯,逐一讯明,俱非贼目,即行正法。缮具名单,恭呈御览。再,初九日接据柴大纪禀报,三月二十九及四月初四等日,贼匪侵扰诸罗县城,该镇督率官兵并民番人等,协力剿捕,将贼众杀败,枪炮打死贼数百人,生擒匪犯蔡瑞等十一名,斩贼首级三十余颗,夺获枪炮旗牌等项。详察柴大纪尚不敢因循懈弛。但斗六门道路未通,一切文报俱由海道往来,竟非一日。此皆由黄仕简、任承恩坐守不前,柴大纪亦不免少有观望。臣惟有仰恳圣恩,今其带罪军营,奋勇杀贼,以赎前愆。再台湾将弁员缺,令臣于出力弁兵内酌予擢用,臣惟核其实在劳绩,以奖有功。并严查增数谎报等弊,以期信赏必罚。至堪胜陆路提督员缺,容臣与督臣李侍尧札商会奏。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曰:常青奏酌筹剿贼先后事宜,所见俱合机要。至贼党虽有万余,不过幺■〈麻上骨下〉乌合,一俟擒获贼首林爽文,余党自必纷纷溃散,势如摧枯拉朽,无难扑灭净尽。盖聚易者,散亦易,原不虞其多也。此时粤兵计已全抵台湾,驻防满兵及浙兵亦即陆续到彼,军威壮盛。常青即可亲自总统,廓清南路贼匪,乘胜直捣贼巢,生擒逆首林爽文,迅奏肤功,承受恩眷。朕盼望捷音,宵旰悬切,该将军务遵前旨,随时奏报。再常青奏到,审明正法续获贼伙,以及沿海抢劫脱逃各犯单内,有梁必进系拨防凤山临阵脱逃之犯。前据常青奏,溃回者计七百余名,其余一千三百余名,尚无下落,是临阵脱逃者,不止梁必进一犯。此等逃兵,前经传谕常青、李侍尧俟事定后严查,实在逃逸者,即照金川逃兵之例办理。但此时一经随时拿获讯系脱逃之犯,自当即行正法示众。若此时概将逃兵全行查辨,该犯等自知法所难宥,转致去而从贼,于事大有关系。着常青此时先密为存记,俟军务告竣,再行确切查明,遵照严办。贼匪未靖之先,不可稍露端倪也。至柴大纪于贼众攻抢诸罗时,复能督率官兵、民番协力杀死贼匪数百,生擒匪犯蔡瑞等十一名正法,尚知感激奋勉、勇往出力,前经降旨令其暂署水师提督,以资策励。续经降旨将任承恩所遗陆路提督一缺,谕令常青会同李侍尧于带兵打仗总兵内,择其最为出力者,保奏一人,候朕简放矣。着该将军仍遵前旨,于柴大纪、普吉保二人,孰为奋勉出力,据实会同秉公保奏一人,候朕另行降旨补授,以示鼓励。再庄锡舍杀贼立功,以图自效,固属诚心;而所属二千余人,其中岂皆可信?此等新降之人,究不免心生疑贰,见官兵势盛,连得胜仗,自必慑伏威棱,始终出力;设我兵稍不顺遂,即恐心怀疑贰,常青于领兵攻剿时,不可心存大意,务须慎之又慎。拣选勇往得力,素为贼所畏惮将备,伴押庄锡舍同行;以防万一不虞,即可先发以制,有备无患,仍勿稍露端倪,致滋疑畏。至庄大田现为贼目,纠约万余人肆出滋扰,最为不法。该犯与林爽文同谋,互为声援,且籍隶漳州,自不肯遽行投顺。但庄大田将来或见林爽文势日穷蹙,官兵声势愈盛,而庄锡舍投诚后,复邀官职之荣,欲效庄锡舍所为,率众投诚,亦事理所有。此等奸狡凶徒,心怀叵测,总不可信。如果伊等弃械投出,若拒而不纳,坚其负固死守之心,既非权宜应变之道;若轻信受降,听其随营自效,则伊等党羽众多,势难防范。倘或该犯等自知罪重,野性难驯,乘隙生心,别有窃发内应情事,即不致有意外之虞,而兵心已先为其所乱,甚属不成事体,此处最难措置得宜,惟在常青时刻留心,相度情形,随机应变。或权时受纳,设法解散,俾官兵之力,足以钳制管束,伊等无从生变;或将伊等陆续送回内地,设法办理,以杜后患,而儆凶顽。若降者不拒,设或林爽文将来势穷投出,岂亦贷其死命置之不办乎?常青于此等处,务须加倍慎重,再四留心斟酌,以期妥善。但此时切不可稍露端倪,不但不可使贼匪闻知,即投降之庄锡舍等,亦不可稍有泄漏,致滋疑贰。又前经派出之侍卫章京八员,皆系曾经行阵奋勇之人;驻防满兵,昨据徐嗣曾奏,起程时人人勇气百倍。粤兵亦向称勇健。常青率领此项奋勇官兵,廓清后路,直捣贼巢,擒获首逆,剿除伙党,自无难一举集事。但一切善后事宜,尤须擘画周详。如查办逃兵、安置降人、搜捕余党、清厘地界、酌建城垣等事,均关紧要。或酌看该处情形,有须添设文武员弁,以资控制抚驭之处,均须逐一筹酌,悉心办理,以期一劳永逸,绥靖海疆。常青受朕委任,全在伊一人筹办妥善,即稍迟数月来京瞻觐,亦不为迟,断不可急于启程,致有疏漏。
初十日(丙子),琅玕奏言:闽省押解台湾逆匪林小文四犯,据衢州府知府舒庆云禀报,至江山县地方,廖攀龙一犯,两脚发肿,食饮少进。臣随饬拨医委员带往迎赴前途,随路医治务痊,仍令严行督押,昼夜兼程前进。兹林小文等四犯,于四月二十九日过省,验明廖攀龙病渐痊愈,于五月初一日押送出浙江境,仍移明前途江苏省一体拨医,随路调治。其林家齐一犯,先据闽省解到,已于四月十九日押送出境。至章京侍卫乌什哈达等,已于四月二十六、二十七等日,先后过杭州省城;臣即照料迅速前进,沿途并无需索,均为安静;司道等官,亦无馈送情事。
同日,李侍尧奏言:漳浦抢夺一案,据汀漳道朱芫会会禀称,该县亲赴浮山社将抢夺人犯拿二十余名,现在严缉逸犯等语。兹于二十六日,接提臣来札,亦以许姓闻官府查拿,多已逃散。其械斗一案,因伤毙人命报县,该县正在严拿凶手,不致有不服拘拿等事。提臣现拟于数日内,即趋赴蚶江。是匪徒尚知畏法,不致遂成巨案。臣已饬该道严谕该县,上紧缉捕,务使案犯全获,凶徒知警;一面札致提臣查办数日,即速到蚶江带兵赴鹿仔港。再,粤兵自三月二十六日及四月初六、初九、十二等日,陆续放洋。总兵陆廷柱已于本月十三日到台湾。计此时粤兵四千早已全到。本省满营兵亦将次全抵厦门,浙兵亦即随满兵之后,连日趱行前进,计五月初十以内,俱可到蚶江、厦门两处配渡。提臣来时,正可带领前往。昨据普吉保咨称,但能于打仗处出力,至于调度筹画,实非所长。是普吉保亦自知限于才力,不能独当一面。今蒙谕旨授蓝元枚为参赞,令其前赴鹿仔港统领。提臣过泉州。臣当谆切告知,一到鹿仔港,即相机攻剿,勿蹈前人观望。该处现有兵三千八百,加以浙兵二千,兵力亦已厚集,必可直攻贼巢。至内地沿海各处,臣自当加意访察,于镇静之中,密为防备,不致少有疏虞。再,本月十八日,黄仕简到厦门,经兴泉永道万钟杰委员押送,于二十日到泉州。臣随传旨拿问,委员即日起解赴京。任承恩于二十六日到泉州,臣亦委员即日起解。伊二人两路先后过海,并未会面。又臣接据常青来咨,迅于内地沿海各营,酌拨大炮重二、三千斤者,解赴军前备用。臣查泉州厦门等营,俱有数千斤护城大炮,恐年久锈损,不堪应用,随饬各营将领试演挑出十位,随带铁子火药等项,委员运解台湾,交常青应用。再查鹿仔港正近大里杙,大兵既集,便当直捣贼巢,大炮轰摧最为得力;复饬挑拨十位,随带铁子火药等项,运解鹿仔港军营备用。所有解往两路炮位,俱造就炮车随同带去,以便牛只挽运,可省人夫抬送。至闽省藩库动拨已多,今粤省拨解前来接济,尤觉富裕。现准孙士毅咨称,先于潮州盐课等银内凑拨十万两,就近起解,随后再从省城拨解三十万两等因。查粤省委员所解十万两,已于本月十八日入闽境,臣亦先已派员前往接解,不日可到泉州。
又本月二十一日,台湾道永福、知府杨廷桦等,遣役解到匪犯廖东、阮赞、胡番、连清水、曾锦、王世昌、王大年七名前来,除王大年在途患病,至打盈地方身故,照例戮尸外;查廖东一犯,据总兵柴大纪咨称,在三部竹地方打仗生擒之伪护驾大将军;阮赞一犯,系克复诸罗后拏获之伪千总;胡番一犯,系诸罗令陈良翼拏获之伪督粮官;连清水一犯,系总兵郝壮猷拏获之伪军师。惟曾锦、王世昌二名:查曾锦系僧人,上年柴大纪遣兵在崁下地方拏获,供出南路贼首王启郎遣来打探军情。随即拏到王启郎收禁,经抚臣徐嗣曾据咨具奏,奉旨将王启郎、曾锦解京。臣到任后,据派往台湾之守备林登云禀称,道府等将王启郎放出,并伊弟王世昌同带义民,指引官兵赴南路进攻凤山。臣以主启郎系曾锦供出南路贼首,何以遽行放出,随行文催解。据该道府详称,王启郎即监生王世英,同伊弟武生王世昌,俱住凤山县城,平日甚属安分。上年贼破凤山时,兄弟二人携带家口逃至府城,为曾锦诬供,差拘到案。质之曾锦,亦称:『僧人本系王启郎邀在泗州佛堂作住持,后仍被逐出。自凤山破后,沿途乞食,被兵拏获,认为奸细,将两耳割去,只得自认为军师,并扳王启郎为贼首』等语。旋据府城绅士游廷元等,以王启郎从前办理黄教时,从军出力,实系良民。因将王启郎保出,作为向导带同战兵在大湖军前效力,拏获王坑郎等十余名,解送郝壮猷营盘。又随同收复凤山。三月初一日奉文解京,到打狗地方,痰壅气闭,当即殒命。是该府道所禀,王启郎兄弟并无为匪情事,兼又在军前出力,不惟不应治罪,并宜奖赏。王启郎已死,伊弟王世昌自毋庸解京。但事关匪案,未便草率,或系该道等一时权宜放出,既令其在军效力,不免意存回护,亦未可知。臣谨将廖东、阮赞、胡番、连清水四犯,先行解京;其曾锦、王世昌二名,暂缓起解;一面行文常青确查该道等所禀情节是否属实,咨覆到日,再行分别办理。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曰:福建驻防满兵,心力坚定,自较绿营为得力,应全令由厦门配渡,与粤兵四千前往常青处,俾统领进剿,方为有济。其续到之浙兵,应令由蚶江配渡,前往鹿仔港,交蓝元枚带领。折内未经分晰叙明,谅李侍尧在彼派拨照料,自必遵照分别配渡,不致舛错也。至蓝元枚受朕深恩授为参赞,且目击黄仕简、任承恩观望迁延,身获重谴,料伊亦不敢复蹈故辙。但该处现有兵三千八百名,驻剳日久,未免师老气衰,而浙省兵丁素性脆弱,朕所素知,不过藉此看守汛地,以壮声威则可,若临阵打仗,不能得力。且鹿仔港逼近大里杙贼巢,最关紧要,若此时蓝元枚到彼,即领兵进剿、直攻贼巢、无论浙兵柔懦,万一稍有挫损,军心为其动摇,固属不成事体;即幸得胜仗,贼匪败退,势必溃逃四散,窜入深山,蓝元枚所带之兵,断不能搜剿擒截,常青带领大兵到彼时,办理转觉费手,所谓欲急转缓,于事无济。朕意蓝元枚到鹿仔港时,祗须会同柴大纪、普吉保整顿兵力;或往前移驻彰化县城,作为进攻大里杙之势,以牵缀贼势不能往南,而慑伏其胆;或能会合柴大纪、普吉保,先将南北通衢斗六门、大武陇等处之占据贼匪,合力剿除,以便常青率领各项奋勇官兵,廓清后路,乘胜疾趋,北路全无阻挡,专力直捣贼巢,自无难一举蒇功。行军之道,缓、急、先、后,贵于审度机宜,权衡悉当,有欲速而反迟、似缓而转急者,所谓行军贵机变也。再漳浦奸民械斗一案,该县已将正犯拿获二十余名,是此案,该地方官即可查拏逸犯,究办完结。况有总兵常泰在彼,足资弹压,不但蓝元枚应遵照谕旨速赴鹿仔港,即李侍尧亦须察看情形,如不必亲往督办,即在厦门、蚶江一带,往来照料渡兵,接济军需为是。至本日李侍尧奏到各折,所办俱合机宜,朕心深为嘉慰!着赏给大、小荷包,以示奖励。至军需用项,除粤省拨解四十万两外,如尚不敷用,该督即据实速奏,候朕降旨续拨,以资接济。
臣等谨案用兵固贵神速,尤在知彼知己,方能制胜。提臣蓝元枚渡台,惩黄仕简、任承恩之获谴,必思迅速攻剿,奋勉见功。我皇上计及鹿仔港现存之兵,守御日久,未有寸进,已师老气衰;而所带之浙兵二千,又素性脆躬,打仗不能得力,贼首林爽文负嵎之势已成,非偏师足以蒇功。特谕令牵缀贼势,先剿除斗六门、大武陇占据贼匪,以待大兵合力进剿。数千里外之情形,洞若观火,悉先时密授机宜,所以动出万全,事无不集也。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十七
五月十一日(丁丑),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曰:昨据李侍尧奏,黄仕简、任承恩业经委员起解。伊二人既经送回内地,而蓝元枚未抵台湾,所有水师、陆路两提督印务,是否遵照前旨分交柴大纪、普吉保二人署理,何以前此常青折内未经奏明?又阅常青初到台湾奏到情形折内,称任承恩虽未能向前,但北路避贼人民俱在鹿仔港,若遽行撤动,恐贼人乘虚窃发,请暂留任承恩带罪督兵等语。常青既因鹿仔港紧要,欲留任承恩在彼,嗣因接奉谕旨,即将任承恩解任,送回内地,是该处止有普吉保一人,势力单薄;何以常青于送回任承恩时,并未将如何传旨将伊解任,是否需人协助之处,筹画奏及?且阅李侍尧折内,称接据普吉保咨称,但能于打仗出力,至调度筹画实非所长,是普吉保亦自知限于才力,不能独当一面等语。又似常青令彼暂署任承恩之任矣。朕早经虑及该镇到任未久,于地方情形未能熟悉,且不通闽省语音,遇有调遣官兵及晓谕乡勇义民等事,恐多未便。是以谕令蓝元枚不必在漳浦留滞,速即前赴鹿仔港。今蓝元枚尚未奏报放洋日期,而该处止有普吉保一人,鹿仔港距大里杙贼巢最近,恐贼匪闻而生心,乘虚窃发,深为廑念。已节次降旨令蓝元枚星速前赴鹿仔港,以资守御。昨又念及蓝元枚所统领之浙省兵丁,素性脆弱,殊不足恃,特谕蓝元枚到鹿仔港时,止须合同柴大纪、普吉保整顿兵力,遥为声援,牵缀贼势,总俟常青到彼,定期夹攻。蓝元枚务须凛遵前旨,迅赴鹿仔港,审察迟速缓急机宜,养精蓄锐,以期并力会剿。再常青前奏贼匪占踞斗六门,我兵南北两路信息梗阻,此事最关紧要;蓝元枚尤应会同柴大纪、普吉保先将斗六门、大武陇等占踞之贼匪,尽力歼除,以通南北大路,庶常青统兵前进全无阻隔,可成破竹之势。再常青前次奏到之折,有彰化、诸罗、凤山等县被抢掠一空,闻官兵将至即舍城而去,官兵既已入城,即以克复城池咨报。并闻彰化城中仍有贼人来往,何得谓之克复等语。所奏自属实在情形,凤山一县得而复失,业将郝壮猷治罪,而彰化、诸罗,前柴大纪、陈邦光等,亦俱称率领兵民奋勇杀退贼匪、克复城池,亦不免有冒功谎报情事矣。但现在该二县究竟有无贼匪往来占踞?况从前陈邦光恢复彰化后,自必领兵在彼驻剳,兹常青查奏,该处尚有贼匪往来,是陈邦光恢复后又舍此何往?断无与贼同在一城,互相坐视之理。该镇、将等从前有无藉事铺张捏饰之处,常青何以尚未据覆奏?若此时该镇、将等,皆知过奋勇效力,又当以功赎罪。总在常青善为驾驭,鼓励用之而已。再副将徐鼎士前经常青等派令带兵剿贼,而该副将复以艋舺民人恳求留驻,尚在未行。曾谕常青严查,该副将有无托词规避之处,亦未据查明具奏,着常青一并详查,不可稍存姑息之见。
十二日(戊寅),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普吉保曰:常青初抵台湾,存城兵数无多,贼匪分路攻犯府城,常青亲率官兵、乡勇迎捕截杀,斩获甚多,贼匪败退。续调官兵未到以前,尚能如此连得胜仗,现在大兵云集,军威壮盛,常青统领廓清后路,无难将窜聚贼党,尽数歼除。是此时南路情形,尽可无虑。惟北路鹿仔港一带,前据常青奏称避贼难民俱在该处,恐贼人乘虚窃发,欲留任承恩在彼带罪督兵。今既将任承恩遵旨送回内地,则该处止有柴大纪、普吉保二人,恐兵势单薄,难以支持;且兵民人等见提督解任送回内地,未免心生疑惧。而鹿仔港距大里杙贼巢最近,深虑贼匪闻而生心,乘间窃发,着传谕蓝元枚速赴鹿仔港,会同柴大纪、普吉保整顿兵力,遥为声援,牵缀贼势。蓝元枚未到以前,北路系专交柴大纪、普吉保二人在彼办理,柴大纪、普吉保皆系总兵大员,虽调度筹画非其所长,而临阵打仗情形,亦应随时奏报,何二人近来无一折奏耶?况前据常青奏,柴大纪驻札诸罗,屡有胜仗。贼匪既至诸罗滋扰,柴大纪与之打仗;普吉保驻剳鹿仔港,与大里杙贼巢尤近,自亦必有贼匪来扰,断无互相坐视之理,何以俱未据该镇等奏及?着再传谕柴大纪、普吉保将现在北路堵剿及贼匪曾否在鹿仔港滋扰,暨官兵有无剿杀打仗情形,各行迅速据实奏闻。
十六日(壬午),常青奏言:四月十九日将郝壮猷押赴军前正法,在军将弁无不儆惧。并飞剳柴大纪、普吉保令其戴罪图功,奋勉出力,以郝壮猷为前鉴。至凤山退归之兵,其初止存四百余名,现奉恩旨贷其一死,尽皆感戴输诚,愿效死力。其余尚有未回官兵,是否阵亡抑系溃散躲避,容即逐一确查办理。从此,军令益明,士气倍奋;现在南北贼匪稍知敛迹。但察看各路镇将遇贼侵犯,尚能杀获取胜,而俱未能扫穴擒渠,固由从前彼此观望,亦由道路未通,势分力薄。兹福州将军恒瑞、提督蓝元枚亲身领兵,前来台湾会合进剿,俱各授为参赞大臣,正可与之悉心筹画。惟立定主见,不以零星打仗,致稽时日。惟俟粤省兵四千名及驻防满兵一千名,不日到齐后,即亲自统领,厚集声势,严整纪律,一鼓作气,从南路以至中路、北路,务期乘胜长驱,克期蒇事。再查游击郑嵩,在凤山杀贼阵亡;此外,尚有游击延山,在南门山埔御敌,被贼围害;原任同知王隽,在凤山之石佛头地方,骂贼被害,理合附奏。至总兵普吉保,自调赴北路后,在八卦山打仗尚知出力。柴大纪保守诸罗,屡据该镇禀报贼众来攻,该镇亲督将弁,带领兵丁、义民将贼杀退。臣覆查无异,是柴大纪、普吉保,尚无畏葸情事。副将徐鼎士前抵淡水,经任承恩调赴鹿仔港,以艋舺民人恳留未行。查淡水地方辽廓,亦有贼匪啸聚,现无文武大员在彼,则该处民人请留弹压,尚系实情;臣到台湾后,节经札查。兹于四月十九日,副将徐鼎士、游击吴秀等禀报,三月初二、二十一等日,在淡水属之三貂、金包里等处,与游击易连、护参将罗礼璋等,带领官兵、义民剿杀贼匪,俱各得有胜仗等情。自是由淡水至台湾府城南路梗塞,所以禀报稽迟。但淡水距府既远,所报打仗杀贼,尚须确查;如有捏饰,定按军法惩治。再调赴台湾之粤兵四千名,总兵陆廷柱所带之二千五百名,已到。派往鹿仔港之一千五百名,檄令全赴鹿耳门,现已陆续改赴,已到一千三百余名。其二百余名,以及总兵梁朝桂,俱计日可到。臣现于旧存及散回各兵内,挑其壮健可用者,间入新兵,令勇往之将弁各带领数百名,于附近府城贼匪往来之处,先行逐一搜捕,除俟添调内地官兵到后,立即起程进剿。
同日,柴大纪奏言:自本年正月二十二日克复诸罗,贼匪四散窜匿,当将城内安抚,随剳营北门外田洋,就附近村庄遍处搜捕。至二月初八日,有奸匪张慎徽假充义民,先将与逆首林爽文不和之伪先锋吴聪擒交武举黄奠邦解献,以为凭信,是日带匪伙三十八名前来,求在军前效力,希图内应。臣见其形迹可疑,令张慎徽一人进见,余人俱在营外。询其言语枝梧,随密饬将备将匪伙尽行擒获。臣将张慎徽擒拿研讯,据供实系谋为内应,随将该犯等尽押教场枭首示众。当差把总李春魁带兵并县役林秀等,往该犯家中拿获该犯之母吴氏、妻董氏、子张振传、女随娘并幼子一口;搜出林爽文约单一纸,内开「速拨勇伙一千名,候齐攻取诸罗」字样。随将该犯家属人等,发交署诸罗县收禁。又十二日探得贼匪聚集二千余人,离诸罗县城二十里之大坪顶,随饬游击杨起麟、林光玉、守备陈明德、邱能成带兵八百名,又武举陈宗器、黄奠邦带领义民,臣带兵二百名随后接应,于十二夜五更起行,黎明齐赴大坪顶围拿。杀毙贼匪多名,生擒蔡庆、翁月等七名;又义民县役获贼黄专等,共十七名。除蔡庆一名伤重,旋即身死;其翁月等十六名,审明随贼打仗、烧庄,即行正法。又二十五夜、二十六日,贼匪蔡福约会南路贼匪陈灵光,两路夹攻诸罗。蔡福贼众先来攻北门营盘,臣督率官兵、义民,奋勇力战,自亥至卯,贼被枪炮打死者数百,杀获首级三十余颗,生获贼匪张淡等二十三名,抢获行营炮一门,百子炮二门,余匪远逃。正在追赶间,适南路贼匪陈灵光等数千人,来攻东南门营盘,随即将兵收回,与游击李隆、林光玉合兵一处,协力剿杀。自未至酉,贼匪被枪炮打死者百余人,余匪四散奔逃;生获贼匪林洗、谢蒲、许进三名。因近黑夜,不敢远追。其许进被枪伤重,解至军营身毙,枭首。是日,两处获贼张淡、林洗等共二十五名,其张淡、林洗、黄润、胡炎、张力、吴道、王沈、周春、杨辅、王玉、周文、谢蒲等十二犯,解送提臣究办。其黄光兴、陈洪、卢力、卢罕、李圭、林砚、陈光弼等七犯,因受伤重,越日身死,僇尸。又三月初二日,探贼目李阿七并南路贼目陈灵光等,率众数千人,聚集牛稠山北势庄。臣酌留游击林光玉仍守营盘,督率游击杨起麟、李隆、守备邱能成等,带领兵丁、义民,前往剿拿,枪炮打死贼匪数百名,杀死者亦多。内杀死骑马贼一名,搜出伪辅国帅印一颗,余匪四散奔逃。生获贼匪张炎等十七犯,审明正法。其伪印暂存另解。再三月初八日,南路凤山县复被贼陷,逆首林爽文复肆鸱张,于三月二十九日,纠众数万,分路复攻诸罗。臣飞饬驻剳东门外游击林光玉、驻剳南门外游击李隆,实力防御;又派署把总蔡开祥、孙朝亮带领枪炮兵丁,赴西门外要路截拿;臣亲督游击杨起麟、守备陈明德、杨彲、邱能成等,仍在北门外田洋堵御。贼众将近营盘,臣率将弁兵丁向前抵御,连放大炮轰击,自卯至未,打死贼匪甚多,贼众奔逃。随率将备、兵丁、义民乘势追过两条溪,至火烧庄地方,因日暮收军。夺获百子炮一门、火药一桶、布帐房一架,斩获贼首八十六颗;生获贼匪蔡瑞等一十名,又诸罗县役生获贼匪萧光明一名,俱审明正法。再四月初四日,逆匪林爽文等纠众数万,分作三路来攻,东、北、西三门营盘。臣督率将弁兵丁齐放枪炮,自卯至午,打裂大炮二门。贼匪虽被枪炮打死数百名,尚冒死前来,臣亲率杨起麟、邱能成,饬将大炮往前上紧连轰,官兵并各义民及壮番一齐奋勇冲杀,贼始败退。追至白石庄,贼被枪炮打死者数百,贼匪奔逃。又南门外草店尾贼匪数千来攻,即收兵带赴南门,督率官兵、义民向前力战,打死贼匪百余名,贼匪逃遁。追至火烧庄,因天晚收军。番民阿里稍被伤,吧咆阵亡。夺获炮一门、器械等项,斩获贼首三十余颗。生获贼匪陈全、陈立、吕宪等三名,审明正法。再安平右营兵丁陈恩成,私往云霄厝强取民人张陈氏衣服,拿解研讯属实,随将衣服追出,给还张陈氏领去,即将该兵丁正法示众。并将管束不严之署把总黄春阳,捆责示儆。又四月初十日卯刻,贼匪万余人,分作三路来攻东、西、北三路营盘。臣督令各营官兵、义民抵敌,自卯至未,我兵连放大炮数十门,打死贼匪数百名,贼尚恃众不退。臣率游击杨起麟、守备邱能成等并武举陈宗器、黄奠邦、监生徐宜玉、贡生杨振魁、武生王得禄等,各义民壮番一齐向前力杀,连放大炮,打死骑白马贼一名、骑红马贼一名,余贼被炮打死甚多,贼众向北飞逃。臣分兵三路直前进杀,杀死贼匪数十名,追至牛稠山后,贼匪四散逃窜。将贼匪所搭草寮,尽行焚烧。因营盘空虚,未便远追,随即收军。查镇标外委刘钦、兵丁程忠、吴森三名,遇贼惧怯,不放枪炮即行逃回,以致贼冲入队,兵丁郑得洪、林义、傅起龙、张应选、李日全等五名,被贼杀死。当经游击杨起麟、把总陈洪猷等,奋力杀贼,队伍得以不乱。似此临阵退缩之弁兵,若不速正典刑,无以儆戒将来,随将刘钦、程忠、吴森等三名,在军前正法,将首级遍游各营示众。夺获大、小旗十五杆、铅子一篓、帐房二架、牛皮牌、竹牌、半斩刀等项,斩获贼首五十八颗。生获贼匪萧全、刘科、郭元、林清元等四名,审明正法。十二日寅刻,贼众万余复来攻西、北二处营盘,先放枪炮。臣督令将备官兵义民与贼对放枪炮,自寅至午,贼被大炮打死百余名,我兵奋勇前进,又打死骑马贼二名。内一名身边搜出伪单一纸,写股头陈葛名字。贼随退怯。臣督率将弁、官兵、义民,向前追杀,至火烧庄地方,贼匪四散飞奔。又据报南边贼匪数千来攻南门。臣见北路贼众逃去已远,随将兵收回,赶赴南门,督令奋勇力战,齐放枪炮,贼被大炮轰死甚多。督饬游击李隆等带领兵丁、义民,前往追赶至八奖溪边,贼匪遁远,日暮收军。夺获马蹄炮一门、铅子一包、牛皮牌、竹牌、长枪等项,斩获贼首四十八颗。生获贼匪陈谐、洪干、郭苞、刘浅、李俊、黄鲁、吕送、李报,又县役拿获简宗一名,共九名,审明正法。伏思诸罗地居台湾之中,为南北要区,逆匪林爽文复纠南路贼目陈灵光等,日来侵犯,虽经臣叠次杀败,乃匪徒尚多。诸罗陆续收到溃回兵丁五百余名,俱无器械,惟就地设法制办长枪配用。臣所带之兵,共止一千九百余名,若统带北剿,诚恐县城难守;如酌留守城,则臣之兵亦觉单薄,难以剿捕。现已呈请督臣常青拨兵来守诸罗县城,随即督兵长驱直前,会合总兵普吉保并剿贼巢,擒获渠恶,以期迅速蒇事。又台湾额兵并外委额外共一万二千一百六十八名。内北路协中左右上淡水等四营额兵共三千零二十二名,当逆匪滋扰之时,该四营兵丁自守不敷。南路营、下淡水营两营额兵共一千五百一十四名,北路既被贼扰,南路亟宜防备,惟有饬该两营严加守御,所有兵丁,难以抽调。镇标中左右三营额兵,共二千五百四十五名,内先经调拨镇标中营游击耿世文等带兵三百名,赴彰化查缉;续又拨镇标左营游击李中杨、千总苏明耀、魏大鹏等共带兵六百名,往诸罗接济;又臣带本标兵三百名,在盐埕桥堵御外,尚有兵一千三百四十五名。臣前奏调度水陆官兵四面守御,俱系离城稍远之各总要处所剳营,而城内地方辽阔,亦不得不再加防范。城守两军额兵共九百三十二名,内派拨左右两军守备带兵五百名,驻剳小东门外旧万寿亭,尚有兵四百三十二名,不敷分守,东、西、南、北,大小八门。且府城周围所安木栅,原属稀疏,每根俱离数寸,处处可以偷钻。当与台湾道永福相商,饬署中营游击守备王天植,会同左右营将弁,将镇标三管所存兵丁一千三百四十五名,除管理火药军装外,俱令添防各城门,并于城内挨靠木栅节节安兵,昼夜严守。台协水师三营额兵共二千二百九十七名,内游击杨起麟、林光玉共带兵七百名,跟随臣在盐埕桥营盘,又游击郑嵩带兵一百名,在郡城巡查弹压外,尚有兵一千四百九十七名,分防鹿耳门并北路鹿仔港、南路打狗、东港等处;各洋面口岸,均关紧要。澎湖协两营额兵共一千八百五十八名,内调游击蔡攀龙带兵七百名,来台湾驻扎南门外桶盘栈,余兵仍守澎湖。上年十二月,臣在盐埕桥御贼,实仅有兵一千余名,此实在情形也。当时急忙,未将台湾原设兵额一万余名,奏明现作何用,实属胡涂,咎无可辞。兹蒙总督臣常青转饬,理合明白具奏。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柴大纪曰:柴大纪驻守诸罗,在大里杙贼巢之南;普吉保驻守鹿仔港,在大里杙贼巢之北。若柴大纪一俟添兵到彼,即率领进剿,直捣贼巢,设贼匪一面负嵎死守,一面分布党羽,从山僻小路绕出官兵之后,复滋扰诸罗,则柴大纪前后受敌,退无所归,兵心未免惶惑,于事大有关系,不可不虑。前经有旨谕令蓝元枚一到鹿仔港,祗须会同柴大纪、普吉保,整顿兵力,作为进攻大里杙,以牵缀贼势,无庸念于进兵,想常青亦见及此矣。此时,柴大纪即有常青续拨官兵来到诸罗,仍应固守该处;或会同普吉保先将南北通衢斗六门、大武陇等处之占踞贼匪,剿除廓清。总俟常青统领大兵到时,合力直捣贼巢,无难一举集事;不可冒昧轻进,置诸罗于不顾。行军之道,有欲速而反迟,似缓而转急者,该镇不可不审度机宜,权衡悉当也。现在,审讯贼伙林家齐,有:贼首林爽文事势穷蹙,欲逃往内山;生番不爱银两、只爱花红布疋之语。虽系贼匪混供,不足凭信,但贼匪将来势穷力极,明知一经官兵擒获,万无生理,或窜入内山勾结生番,希图苟延残喘,亦事理所有,不可不预行筹办。生番伏处内山,性同禽兽,未必通晓理义,但利害或知所趋避。常青即可先趁此时,悬立赏格,令其缚献首伙各犯,即给以花红布疋,生番贪图货利,自必踊跃乐从。并广行出示,开诚晓谕该生番,以贼匪数千人窜入尔境,必将占踞尔之地界、侵夺尔之牲畜,日久受其扰累;若能擒获献出,既可得受恩赏花红布疋,又可免贼人侵害。如此,令明白通事恺切宣谕,生番自为生计,贪图利便,自不致容留藏匿。常青仍应拣派奋勇能事将领,带兵于通内地各要隘处所,严密防堵,将来进兵时四路截拿,更可一鼓歼擒,搜捕净尽,不留余孽。至凤山溃回兵丁,常青处前后有一千一百余名;柴大纪处,又称有溃回兵五百余名,想来,自系在凤山败逃之数。如果该兵丁等,逃后仍敢去而从贼,查获自当即行骈诛;今竟尚知大义,不敢从贼,仍自行投到,随同官兵打仗出力,尚有一线可原,自可贷以一死,令其戴罪图功。至副将徐鼎士,所禀被百姓留于艋舺剿捕贼匪之处,是否确实,统俟事竣之后查明;如有捏饰,再行参处;尚可从缓,非此时之急务也。再柴大纪折内,称所获贼匪张淡等犯,解送提督黄仕简究办,黄仕简曾否审讯明确,作何办理,并着常青查明,据实覆奏。
上又谕内阁曰:柴大纪驻守诸罗,两月有余,贼匪屡次滋扰,连得胜仗,斩获甚多;并能识破内应奸匪,擒拿正法,柴大纪前此保卫郡城,及此次驻守诸罗堵御贼匪,始终奋勉出力,朕心深为嘉奖!并将私往村庄强取民人衣物之兵丁陈恩成,审明正法,衣物给还原主,所办尤为得当。柴大纪着交部议叙,并赏大小荷包。仍赏常青、恒瑞奶饼各一匣;蓝元枚、柴大纪、普吉保奶饼共一匣,着各查明打仗出力将备官员,分散赏给,俾得均沾恩赉,以示鼓励。至常青所奏,游击郑嵩、延山,在凤山杀贼阵亡;又委解兵饷之原任同知王隽一员,骂贼被害,俱属可悯!郑嵩、延山、王隽,均着交部照例赐恤。又柴大纪连次打仗,所有阵亡受伤弁兵,俱着该部查明照例赏恤。至乡勇、义民随同官兵昼夜防范,奋勇杀贼,实属可嘉!其阵亡受伤者俱着遵奉前旨,照兵丁之例,加倍恤赏,以示鼓励。又番民吧咆被贼炮打死,阿里稍被炮受伤,较之乡勇、义民更当优赏,着常青分别妥为赏恤。其随同柴大纪打仗出力之武举陈宗器、黄奠邦,亦着常青酌量奖赏具奏。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十八
五月十七日(癸未),琅玕奏言:前准李侍尧札会,奏拨浙省米石,业于杭州等府属酌拨仓谷,碾米十万石,运赴闽省。兹又采买米六万石,俟小暑节后,风顺派员分起押送,由乍浦赴泉州、厦门二处交收。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琅玕曰:前因闽省内地及台湾支给口粮、抚恤难民,均需米石应用,是以谕令琅玕于拨运米十万石外,再行察看情形,宽为筹备。今该抚又于杭、嘉二府地方,采买米六万石,派员陆续运闽,是浙省所办米石,不为不多。现在台湾剿捕逆匪,已可将次蒇事,且尚有江西采办之米运往接济,尽足敷用。况闽省本年麦收丰稔,内地民人自不虞乏食。着李侍尧务须樽节办理,不可恃邻省协助,无虞匮乏,致有糜费。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曰:昨据福建委员将林家齐一犯解到,当令军机大臣审讯,据供:林爽文作事,仗族弟林泮主谋,并有军师陈奉先及董姓等。若不能得胜,即逃往内山,投奔生番处藏匿。又大里杙后二十余里,就是生番地方。该犯与林爽文等家口,仍在阿必罗庄居住,林爽文怕官兵查拿,派人把守等语。现在,常青自已统领大兵,廓清后路,直捣贼巢,与蓝元枚等会合夹攻,但林家齐供有林爽文预商逃往生番之语,大里杙距生番地方止二十余里,易于窜入,不可不严行防堵。常青统兵到后,务须将大里杙庄四面围绕,严行搜捕,毋使逆犯得以乘间窜匿,又须向生番处查拿;不致要犯漏网。常青务即遵奉昨降谕旨,令明白通事晓谕生番,如林爽文等逃入内山,即生擒献出,必当奖赏花红布疋,使生番贪利乐从,不致收留藏匿,此为最要。其林爽文、林家齐等家属,将来皆应缘坐,必须按名搜捕。今据林家齐供出,皆在阿必罗庄居住,常青亦务须逐一搜捕,查拿净尽,不可稍留遗孽。至林爽文之谋主林泮、陈奉先及董姓,俱系紧要逆犯,擒获后,必须派员解京,尽法惩治,以彰国法。
上又谕内阁曰:武职大员,如或心存私见,于所属弁兵有需索不遂及挟嫌专僇情事,不但当革职治罪,即予以抵偿,亦所应得。若行军之际,纪律专在严明,绿营恶习,最为可恶,平时则强取民物,临阵则恇怯退回,此而不诛,其何以昭军令,而肃戎行!柴大纪将临阵退缩之弁兵,立正典刑,并将私取民物之兵丁,亦按军法从事,是以将弁兵丁共知儆惧。而郝壮猷驻守凤山,不惟不能策励士卒抵御贼匪,且畏怯幸生,从而逃回,是以身伏刑诛。朕于军务,从来信赏必罚,其奋勇出力者,必从优甄录,而畏葸退缩者,亦必重治示惩。国家累洽重熙,兵可百年不用,不可一日无备。前于甘省剿捕逆回蒇事后,曾命军机大臣会同该部,将行军纪律,择其紧要数条,颁发各营操演讲习,乃尚有郝壮猷等之畏葸偷生者。着将柴大纪用法严明,得邀奖叙,郝壮猷怯懦逃回,按律正法之处,补行加载,通行训谕各营伍,俾专阃大员晓然于敌忾大义,共矢荩忱,而后将备兵丁,人人有勇知方,恪遵军纪,尽成劲旅,以副朕整饬戎行,谆切告诫之至意。
臣等谨案行军之道,全在纪律严明,斯弁兵等整肃用命。我皇上特命将严整之员邀叙,怯懦之员重惩,补加载行军纪律,昭示营五,信赏必罚,所以策励之方无微不至。故弁兵等感惕奋兴,战无不捷也。
二十日(丙戌),李侍尧奏言:恒瑞所带满兵一千,于四月二十九日全抵厦门登舟。浙兵即随满兵之后由蚶江配渡之二千名,于本月初七日已经全到;提臣蓝元枚已于初六日赴蚶江,带兵配渡。尚余浙兵一千,昨准将军常青札称,南路贼匪甚多,是以臣亦令由厦门前往台湾府城,计初八日可至厦门登舟。总兵梁朝桂已先在厦门待渡;一得顺风,两路官兵俱可速到。至台湾近日情形,臣参核各官所禀,自四月初十日,贼匪庄大田等攻扑府城,被官兵杀退之后,十五日草店尾、三坎店两处,又有与贼打仗之事。庄大田旋又率众至府城外十五里之南潭庄窥伺,欲待天雨官兵难施枪炮,即来攻城;适粤兵四千已到,常青正欲先剿南潭。而二十五日贼又来攻小东门及草店尾、桶盘栈等处,被官兵杀退。此府城四月二十五日以前情形也。诸罗一带,三月二十九日,贼首林爽文率众来攻。总兵柴大纪亲率弁兵,冲出直追,杀至火烧庄地方,因日暮兵单,始回。四月初十、十二、十八等日,林爽文又来攻扰,俱被杀退。常青又于十六日,令参将潘韬前往助剿。潘韬因陆路贼多,不能前进,回至府城由海路前往,于二十日到诸罗。其鹿仔港一路,自三月二十以后,林爽文留贼目陈泮、林庆守大里杙、虎仔坑等巢,自率群贼南攻诸罗,是以鹿仔港稍得宁息。近日常青因柴大纪报称,林爽文尚团聚于大埔林、斗六门等处,饬令普吉保与柴大纪夹攻。普吉保即于四月二十六日带兵前往。今蓝元枚又带浙兵赴鹿仔港接济,正觉事机相及。再查该道府所禀,府城一处,但请支给乡勇雇价,未有抚恤难民之条;鹿仔港一路,则请难民照灾赈之例,支给口粮,并声明本折兼支,令其兼买番薯凑食;其乡勇则请照出征兵丁,每日给米八合三勺、盐菜钱十文,另加给钱三十文,挑选壮丁,以备征战。是府城只应解银,鹿仔港应银、米兼解。但米石一项,臣到任后,当即派闽省各州县碾运米十五万余石,合之原派四万五千石,共成二十万石之数。继又因台米到少,恐将来有需平粜等事,复奏请拨运浙省米十余万石在案。因闽省各州县运米,有山溪之阻,是以所派二十万石,虽屡次严催,到泉厦者,仅十二万余石,余俱未到。而所拨浙米由海道解运,亦非一时所能猝到。现在泉、厦两仓仅存米五万石,自宜留备兵粮,今府城与鹿仔港各解银十万两前往。查该道府等所请银十万两,原非专为府城乡勇,另有夫价等项,亦在其内,得此银两,一切俱觉宽裕。而鹿仔港难民,臣前已米薯兼办;兹复有银十万两,以作赈恤之资及乡勇雇价;俱听其或米、或薯,自行买食,则乡勇难民,均可赡济。其泉、厦两仓现贮及将来续到各州、县所解并浙省运来之米,俱留备兵粮及地方平粜。如此,则台地乡勇、难民可不至乏食,而接济军糈民食,亦俱不至缺少。
同日,蓝元枚奏言:臣于五月初五日到泉州,浙兵亦于是日抵泉。初六日到蚶江配船,臣亦即配船候风放洋。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曰:台湾近日情形,业据该总兵将打仗杀贼之处奏报。已明降谕旨将柴大纪交部议叙。至四月二十五等日,贼匪复攻府城,经常青率领官兵,堵御剿杀情形,尚未据该将军奏到。彼时,台湾新调官兵尚未到齐,常青等督率将弁,尚能将窥伺贼匪奋力杀退;此时,各路官兵全数到彼,声势更为壮盛,常青等统领进剿,必当势如破竹。其鹿仔港一路,据李侍尧奏,贼首林爽文率群贼南攻诸罗,该处稍得宁息。现在,蓝元枚于本月初五日带浙兵二千名,在蚶江配渡,该提督扬帆直达该处,声势益觉联络,自可会同柴大纪、普吉保将大埔林、斗六门等处贼匪,先行歼戮,俾南北道路廓清。至常青派令潘韬带兵一千,前往诸罗助剿,该参将因陆路贼多兵少,由海道绕至诸罗,尚无不是。与其轻率前进,致有挫失,自不若绕道行走,虽到彼稍迟,而添兵协剿更为得力也。至李侍尧奏报解银、米前赴台湾一折,自应如此办理。此项银、米,若该道府等果有冒滥,将来事竣后,李侍尧自能严行查核,据实参处。此时,惟当照彼所请,如数给与;若过于靳惜,则承办之地方官有所借口,而难民口食无资,势必去而从贼,岂非藉寇兵而资贼势耶?又,现在台湾戌守兵丁,经常青等带领追剿,正当得用之时,若应轮届换班,遽行撤回,转将未历行阵之兵,派往更替,于事实属无益,自应俟事竣后,再行照例办理。
二十三日(己丑),李侍尧、徐嗣曾同奏言:闽省内地米谷,近因台湾商贩稀少,漳、泉府属市价稍增,经臣李侍尧于浙省筹拨米十万石,并酌筹平粜。兹复仰蒙圣谕,必须多为筹画,有备无患。现准浙江抚臣琅玕咨称,该省可以及时采买,臣等一面咨会浙省妥为筹备,约以十万石为率;一面委员前往会同该处地方官,妥协办理,由海道陆续运回。所需米价,应请即向浙省动支发值,既免解运之烦,复省水脚之费,更觉便益。至闽省筹办米石,固多多益善,而浙省春收虽稔,秋成尚远,诚恐贩运过多,致该处市价增昂,亦不可不为虑及。现在台湾军威壮盛,可期克日蒇功,臣等饬令该委员到浙省后,不拘买运多寡,一得此地捷音,即停止采买,庶于浙省粮价,不致有妨,而闽省民食,亦足资接济。奏入,报闻。
二十四日(庚寅),常青奏言:粤省官兵,惟总兵梁朝桂路远未到,此外镇将、弁兵俱已先后到齐,兵数较前已增。乃贼匪丑类众多,自府城十里之外,如虎尾寮、嵌顶埔、布袋尾、仑仔顶、大穆降等庄,先已被贼盘踞,到处焚劫,虽经派拨将弁带兵搜捕,犹敢恃众抗拒。于四月二十五日辰刻,南路之贼约有万余,围攻城外东、南、北三处营盘;其小南门外之桶盘栈营盘,有贼四、五千人来攻。臣在小南门城楼指示调遣,分拨副将官福、游击蔡攀龙率领弁兵,枪炮齐发,战至午刻,贼人退败。其大南、小东、大北各门,俱有贼千余人,俱被枪炮打回。共计是日枪炮打死贼匪四百余人,夺获贼械三十余件。又于二十九日卯刻,贼复纠众来攻城外三营盘。臣仍照前在小南门城楼指示,分拨堵杀,将弁兵民夺勇夹击,至巳刻,贼众败退。是日,枪炮打死贼匪约计四、五百人,夺获枪炮、刀牌等项。官兵、义民伤亡者,俱一并记功、赏恤注册。臣查贼人初起,为数有限,故大兵未到之先贼来犯郡,义民、乡勇尚能保护。乃数月以来,贼人党羽日积日多,蔓延肆扰。臣察看现今府城八门周围堆卡并城外三处营盘,势必留兵防御。原调现存及挑出凤山溃回各兵内,除拨给柴大纪一千一百余名外,酌留分派驻守,只有粤兵四千名;于进剿事宜,尚觉不敷应用。计算恒瑞所带之兵,旬日之内,即可到台湾。臣一俟满兵一千名到时,即同恒瑞起兵前赴南路跟踪搜剿。督臣李侍尧奏拨浙江兵一千名,随到即赶赴军营,则兵力益厚,军威益壮,南路之贼,定可迅速歼除。至满兵未到之先,仍派奋勇将弁酌带兵二千余名,在府城附近搜捕贼伙。再诸罗屡有贼扰,亦被柴大纪督率官兵杀退。但诸罗、彰化、淡水等处,因道路未通,兵分力薄,故柴大纪、普吉保等,尚未能进捣贼巢,直擒首恶。臣将南路扫除净尽,即乘势星赴诸罗一带,并力合攻,自可一举蒇事。
同日,柴大纪奏言:四月十六日寅刻,贼匪万余分作两路来攻诸罗城东、北二门营盘。臣饬令官兵、义民堵御,自寅至巳,贼尚不退,随将大炮联络轰击,打死执红旗骑马贼一人及贼匪数十名,贼始披靡。臣复率游击杨起麟、守备邱能成、陈明德、杨彲、把总蔡开祥、署诸罗县陈良翼并武举陈宗器、黄奠邦等各官兵、义民奋勇追杀。守备邱能成望见骑红马贼,认为林爽文,急欲生擒,带兵冲入贼队,兵丁邱文俊、胡得长放枪打倒贼马,贼即坠地,把总蔡开祥、罗勇赶上,认非林爽文,随将贼砍死。余匪被枪炮打死者约有八、九十人,贼众遁逃。官兵随至牛椆溪边,贼众先将上流溪水筑住,官兵追至时,贼众已将上流溪水尽发,官兵不能过,随收共回营。其冲入贼队内之右营兵丁沉朝佐、周振纲等十名,义民蔡群一名,俱被贼杀死。生获贼陈候、林允二名,杀获贼首四十二颗,夺获马匹、旗号、弓箭、药铅、竹牌等项。将获匪二名,审明正法。十八日黎明,北边贼匪数千蜂拥前来,臣督率弁兵奋勇迎敌,与贼对放枪炮,自卯至未,贼匪被大炮打死者百余人,贼稍退去。正在率军往追,见东边有贼匪千余突出,西边亦有数百,遂飞饬游击林光玉、李隆并各义民,一齐出战,贼匪被枪炮打死并杀死者甚多。至申刻,三处贼匪俱皆奔窜,追过牛椆溪,日暮收军。杀获贼首三十一颗,夺获子炮二门、火药一桶、绵被二条、大小旗杆、竹牌、半斩刀等项。惟是,首恶林爽文纠众复来侵犯,臣临阵未能即获,不胜忿恨。现经查探该犯,实在潜居何处,一得确信,自当竭力擒拿,并飞移总兵普吉保速即拨兵会拿。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柴大纪曰:看来,南路贼匪蜂屯蚁聚,势尚蔓延,常青发折时,只有粤兵一千名,于进剿事宜,似不敷用。计此时恒瑞所带满兵一千名及李侍尧奏拨浙江兵一千名,早抵台湾,兵力益厚,军威愈壮。常青、恒瑞亲督率前赴南路,跟踪搜剿,廓清后路;并拣派得力将备于贼匪出没各要隘驻兵守御,防其绕出来犯凤山郡城之路,最为紧要。至贼匪日积日多,蔓延滋扰,皆无藉贫民迫胁从贼,一将林爽文擒获,自必纷纷溃散,所谓聚易、散亦易也。至乡勇、义民随同官兵昼夜防范,奋勇杀贼,实属可嘉!其阵亡受伤者,前经降旨照兵丁之例,加倍恤赏。本日柴大纪折内:有武举陈宗器、黄奠邦等率领义民奋勇杀贼,此等武举、义民非弁兵可比,能打仗出力,更应格外优奖,着即查明将陈宗器等拔补千总等官,以示鼓励。其有奋勇出众者,即超擢守备亦无不可,并着常青一体查明!义民向有实在出力者,必须迅速嘉奖,破格振擢,庶伊等共知奖劝,用命争先,于剿捕更为得力。其署诸罗县知县陈良翼,堵御贼匪,甚属奋勉,即着实授。柴大纪、普吉保果能将贼首林爽文生擒解京,其功甚大,必邀不次之赏。但该总兵等若自审兵力尚单,不能率兵深入、捣穴擒渠,亦应持重,不可冒昧轻进,究应俟常青统领大兵到时,会合夹攻为是。其逆犯王芬首级,既据常青查究明确,所有砍杀王芬之义民郑岱等,俱应酌量奖赏。
同日,李世杰奏言:请于苏州、松江等属常平仓贮项下,动拨谷二十万石,碾米十万石,由松、太一带海道运至闽省泉州,听候拨用,以济军需。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李世杰、闵鹗元曰:昨据李侍尧等奏,委员前往浙省购办米石,不拘多寡,一得捷音,即令停止采买。是浙省续办之米,尚可备而不用,又何须江省动拨仓谷,碾米运闽。惟是,闽省粮米向藉台湾接济,今台湾贼匪滋扰,小民耕种失时,不但该处所产之米,不能运至内地,且漳、泉等属,因商贩稀少,市价稍有加增,兼以台湾支给口粮,抚恤难民等事,需用浩繁,转须由内地运往,此时或不妨宽为筹备,俾民食、兵糈益资充裕。现在江省仓谷,业经李世杰等动拨出碾,且毋庸配船起运。着李侍尧察看情形,如兵粮、民食足敷应用,不须邻省协济,即咨会李世杰等停止起运;倘闽省粮米尚有未敷,必须广为储备,亦即一面咨会李世杰等,令其委员押运,一面奏闻。
二十六日(壬辰),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柴大纪、普吉保曰:现令军机大臣审讯林小文供:『林爽文所住之大里杙山,纵横皆约有五里,可容万余人。比内林姓聚族而居,共有三千余丁。庄内以大毛竹为墙垣,墙外有溪水环绕』等语。将来擒获首犯、剿灭贼巢后,所有林姓各犯三千余人,俱系党恶附逆,必须搜捕净尽,不可使一名漏网。但据供大里杙庄,以毛竹为墙垣,周围又有溪水环绕,且贼匪盘踞已久,其防守自必周密;常青到彼时,务须四面围绕,设法攻砍;此等毛竹围墙,当以火攻为上策。所有应用火药,不可不多为预备;设有不敷,即当由内地调取。至筹备军械、火药等项,源源接济,着交李侍尧专办;倘有短绌,惟该督是问。至林爽文屡次攻犯诸罗,似因柴大纪任台湾总兵日久,稍有威望,是以专力侵犯。使柴大纪不能抵御,为其所图,则此外诸人,更可不以为意,得以肆行无忌。柴大纪能悉力堵御,奋勇杀退,甚属可嘉!常青令参将潘韬带兵一千余名,前往协剿,助其声势,甚合窽要。但普吉保驻扎鹿仔港,距诸罗甚近,自亦必有贼匪来扰,断无坐守之理,何以未据该镇奏及?着普吉保即将近日鹿仔港有无贼匪滋扰及堵御截杀情形,据实速奏。蓝元枚带领浙兵前抵鹿仔港,固不可冒昧向大里杙贼巢进攻,但诸罗、彰化、斗六门、大武陇等处,南北通衢皆为贼人占踞,蓝元枚至彼,当会合普吉保整顿兵力,先至诸罗帮同柴大纪设法歼擒,以便常青将南路贼匪除尽,直由中路、北路进抵大里杙,不致中途少有阻挠,方为上策。至本日解到四犯,皆系义民擒获;又解到贼匪蔡纲供称:『跟随赖树打仗伙党共五、六百人,后遇义民四、五千前来攻剿,即被杀散拿获』等语。是乡勇义民不仅奋勉可嘉,而且较之官兵数多;着常青即行查明,加意奖励,破格赏擢,俾伊等益知激劝,于剿捕更为有益。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十九
五月二十七日(癸巳),柴大纪奏言:四月二十一日,探得南路贼匪千余潜聚于离县十余里之柴头港、萆麻庄两处,欲截盐水港往来之路,使文报不通,军需难运。臣查两处地方相近,随即带领署游击邱能成、守备杨、武举陈宗器并义民等,驰赴柴头港;饬游击林光玉、守备黄象新、武举黄奠邦并义民等,驰赴萆麻庄;两处一齐围拿,炮打死贼匪各数十人,贼俱向西北奔逃。追至水牛厝地方鸟枪打死贼匪数十人;赶过八掌溪尾,贼众四散远窜。该处竹围错杂,又多溪坑,恐有埋伏,收军。惟兵丁陈连、熟番海山二名阵亡,义民黄奇、许杏、蔡平三名受伤。夺获贼旗、炮子等项。生获贼匪李兴一名,审明正法。又探得林爽文纠众复蚁聚于离县十余里之打猫、东势湖等处,妄图截路以禁薪炭入城。臣于二十三日黎明,亲统官兵往拿。正起行间,贼匪数千分路来犯东北营盘,随排列队伍对敌。又据游击李隆报称,南路贼匪千余来攻南门营盘,即飞饬守备黄象新将所带兵丁,并武举黄奠邦、监生李百川、武生钟习信等各义民,随游击李隆协力剿击。臣督率游击杨起麟、林光玉、邱能成、守备杨彲、陈明德、署诸罗县陈良翼、武举陈宗器、贡生张明义、生员吴正兰、监生徐宜玉等各义民,在东北一带截杀。连放大炮,贼亦对放枪炮,自卯至午,贼被大炮打死约有百余名,尚抵拒不退。臣见东边贼势散漫,枪炮亦少,即饬游击林光玉、守备杨彲等,冲去剿杀。其正北一带,贼匪稠密,枪炮且多,料林爽文或在其中,随飞马直冲;游击杨起麟、邱能成等并各义民一齐跟随,奋勇向前,杀贼十余名。贼见官兵勇猛,皆拚命飞奔。追赶过牛稠山后,值大雨,收军。其南边游击李隆、守备黄象新等,当贼匪来攻,即率领弁兵义民放炮打死贼匪十数人,杀死骑马贼一人。追过八掌溪,贼又被枪炮打死十数人,贼随远遁。东边游击林光玉等,俱能奋力追杀,皆因雨收军。兵丁余振干等二十八名及义民李魏、何潘二名被伤。斩获贼首三十二颗,夺获鸟枪、炮子、长短刀等项。生擒贼匪陈光喜、黄阿进、颜凤等三名,审明正法。又于二十七日,探得南路贼匪复聚于离城十余里之竹林脚、龙山脚、枫树脚一带地方。该处,惟竹林脚最为险要,易于藏奸,亲统本标官兵、义民等进剿,由中路火烧庄前往竹林脚。派令游击李隆、参将潘韬等,带领弁兵并武举黄奠邦、各义民等,从赤兰埔至龙山脚;派令游击杨起麟、林光玉等带领弁兵并武举陈宗器各义民等,由录麻散至枫树脚,三路官兵,一齐进剿。贼众抵死分头抗拒,被官兵枪炮打死贼匪各数十人,贼随败走,由中埔山脚四散逃窜。因山菁丛杂,又值大雨,收军。兵丁惟陈志朝等三名、义民胡阿里等五名,受伤。生获贼匪李祥、魏满、郭天来、陈牛、曾老,共五名,审明正法。并获大旗一杆、九龙袋、火药等项。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柴大纪曰:贼首林爽文纠集党羽,蚁集于诸罗城外之柴头港、竹林脚等处,潜图拦截,复分路攻扰县城。看来,竟系心恨柴大纪,是以专力侵犯,其鬼蜮伎俩,甚奸狠可恶。至蓝元枚于本月初七日在蚶江配渡,约计于十三、四,可抵鹿仔港。着蓝元枚将到鹿仔港后作何调度剿贼情形,即行迅速驰奏。至李侍尧现驻厦门一带,离台湾较近,声息相通,且该处地方官自必时有禀报,所有台湾近日情形,一得禀报,即随时奏闻。
上又谕内阁曰:柴大纪自驻守诸罗以来,贼首纠合匪徒,屡次攻扰,该总兵督率官兵、义民,奋勇击杀,连得胜仗,贼匪败退,实属可嘉!柴大纪着交部议叙。其随从打仗出力之游击杨起麟、林光玉、邱能成、守备杨彲、陈明德、署诸罗县陈良翼、武举陈宗器、黄奠邦、贡监生张明义等,着交常青查明具奏,候朕降旨议叙奖擢,以示鼓励。
二十八日(甲午),李侍尧奏言:闽省兵额本少,所有台湾戍兵及调往征兵,经去冬贼匪滋扰及本年凤山再失之后,伤亡失散者多,应及早募补,以实营伍。第台湾戍兵、征兵,本由内地各营派往,所有缺额,应查明何营何兵之缺,方可令原营募补。现在各营,本有余丁待缺挑补。兹于二月十九日,即饬台湾镇将查造,又屡次檄催,嗣据柴大纪与游击孙全谋造报前来,均系约略总数,内地各营无由知某营缺少若干,难以悬揣挑补。十四日,准将军常青移送台湾镇中军守备王天植所造清册前来,系就现在府城各营并班满未回留用兵内,所有伤亡、病故、散失无着各数,一一开造,俱有营分及战守名目可查,共四百六十六名。臣思常青接奉谕旨,自应于义民内接补,臣若又令内地各原营补额,恐致一缺两补。因咨常青于去岁所调征兵内,如有缺额,就近于军营余丁或台地义民接补。其旧时轮班驻守之戍兵,臣即檄饬各标营查照缺数,速将余丁内挑补;如有不敷,再行召募补足。其诸罗、鹿仔港、北淡水、南淡水各营,该备因信息未通,尚难查造,应令于大兵进剿,道路相通时,随处查明造报,即照此分别办理。再,提臣蓝元枚带兵前往鹿仔港,其水师提督印务,奉旨令漳州镇总兵常泰暂行署理;查水师提督驻扎厦门,常泰应即前往该处。现有金门镇总兵罗英笈在彼弹压,且地近泉州,一切地方营伍事件,臣就近可以照料;惟漳州一带,民情慓悍,易于生事,并据蓝元枚访知会匪多系漳属之平和、长泰等县人,是该处不可无大员弹压,理合奏明,令常泰驻扎漳州兼办水师提督事务,转属有益。再,将军恒瑞于初八日在厦门开洋;浙兵由蚶江配渡者,副将琢灵阿带兵一千于初三日开洋;提臣蓝元枚续带兵一千于初八日开洋。其最后之一千,总兵魏大斌带领,亦已在厦门登舟。兹探得恒瑞将至澎湖洋面,被风折回,于十一日仍收泊料罗;其前行各兵船有收入澎湖者;蓝元枚、琢灵阿等船,欲沿海戗驶至金门,趁南风斜渡鹿仔港,十一日亦因东风甚大,寄泊深沪,俱俟风色稍顺,再行开洋。至漳浦械斗一案,据报现多畏罪逃匿,该镇、道等正在设法缉拿。臣料理过兵,今已竣事,即于十六日起程前往察看情形,指示办理。其浮山社许姓藉尸强抢一案,已拿获四十四名提解审讯。适抚臣徐嗣曾巡查口岸亦到泉州,就近督同藩司各道审办。臣到漳浦查办械斗之案,回至泉州,计此案亦可审有就绪,臣与徐嗣曾再行会同严讯,从复位拟具奏。再巴图鲁侍卫章京乌什哈达八员,于本月十一、十二等日,先后到泉州,十四、五日可到厦门登舟。所需锣锅、帐房、战箭等项,臣先饬中军希当阿预为备办,交该员等带用。又因台湾营中本无马匹,亦于就近营分挑选臕壮马,每员各给三匹,以备到彼打仗之用。再前拨银二十万两,分路解往府城、鹿仔港两处,以作雇价赈需。其泉、厦两仓现贮之米,暂留作兵粮等用。今蒙增拨江西米石,则闽省军糈、民食,均已宽裕,所有台地乡勇、难民等项,自须银、米兼放,更觉有益。除已拨银八万两分解外,又先拨米五万石、银八万两,各半分解台湾府城及鹿仔港两处。其鹿仔港内难民一顶,臣前所买薯干,已解往十万斤,今又买得五万斤解往,搭配米粮,均匀散给。计府城、鹿仔港两处,所有乡勇既可银、米兼支,而难民并有银、米、薯干三项,匀配支放,亦俱不致失所。再各省备贮火药定例,于额贮三年数内支出一年操演,仍照动支之数,逐年委员采买补足。本年闽省因预买干隆五十三年额硝,现因台湾剿匪须用火药甚多,若照例于冬季委员按额采买,不免稽迟,且不敷所用,自应及早多为采买,拟即行委员于岁需军硝一十六万八百九十斤十四两零并带买从前缺硝一万一千斤外,添办二十万斤。内于山东省添买十万斤,湖北、湖南两省各买五万斤。并乘委员赴湖南购硝之便,带办硫磺二万二千五百斤。一面行文各该省督抚,一俟该员到日,作速催令购办齐全,运响应用。其动用价值、水脚等项,俟办回时,饬令据实造报核销。再于本月十二日接奏谕旨,令江西碾米十万石,运往福建。闽省得此接济,一切军粮、平粜等项,均属充裕。至此次米石,应于何处接收,以及雇船装载等事,饬司道查议。据称:『江西入闽之路有三:其广信府之铅山县一路,有陆运四、五站;宁都州之瑞金县一路,更系山僻小路,挽运维艰;惟建昌府之新城县,由五福地方陆运八十里至闽省邵武府光泽县之上水口,即可用竹牌及小船剥运。此系向来解运铜、铅之大路,由上水口再四十里至光泽县,又可换大船运至省城,再用海船装运至泉、厦』等因。是江西省之米,应在光泽县之上水口交兑。查五福起岸系江省新城县地方,雇夫挑运应由江省办理;自上水口雇船及竹牌剥运,应由闽省办理。仍各委大员在上水口公司交收。所有脚价各归本省报销。除一面札商江西抚臣,确按该省情形,如果此路较便,即由该处解运,臣酌委道府前往接收、转送。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曰:现在台湾调往征兵所有额缺,常青自应先于义民、乡勇内,择其奋勇出力者拔补。至台湾曩时轮班驻守之戍兵,向例本由内地各营派往,朕思此等戍兵,由内地调遣,既不免往来繁费,而该兵丁等一经调派戍守,更不免繁念家室,必多顾恋;若专用台湾本地民人充补额缺,又恐日久该处情形内地不能熟悉,亦非万全无弊之道。朕意,嗣后此等换班兵丁,一半用该处土著,一半仍由内地各营抽调派往换班,则内地既可稍省调遣繁费,又能熟悉台湾风土人情,实为一举两得。且游手无藉之徒,得以归伍食粮,更可化无用为有用。着常青、李侍尧于剿捕贼匪事竣后,共同熟商,遵照办理。又昨据林小文供称:『天地会名目,上年系林爽文倡起,由台湾而至内地』等语。林爽文设立天地会名目,纠约多人,肆行不法;且现据蓝元枚访知会匪多系漳属之平和、长泰等县人,是林爽文不但窥伺台湾,并欲勾结漳、泉一带,蔓延滋扰,显有先得台湾便可渐入内地之意,甚为奸险可恶。但此时不可遽行查办,以致人情惊扰,至将来剿贼事竣后,常青、李侍尧务将结会根由及附从入教者,详悉查明,痛加惩创,不可稍留余孽。再恒瑞、蓝元枚带领满兵、浙兵于初八日开洋后,被风折回,朕心深为焦急。着李侍尧即将恒瑞、蓝元枚究于何日得风遄渡之处,迅速具奏。其漳浦县强抢械斗两案,既已获犯多名提解审讯,当以速行审办完结为要。至漳州镇总兵常泰,已令暂署水师提督,现在漳州正需大员弹压,自未便即往厦门,遽离该处。朕于披阅折片之初,即行批示,后见该督奏明,令常泰驻扎漳州兼办水师提督,与朕意吻合,所见甚是。至本日柴大纪赍折把总郑士胜来至行在,随令军机大臣询以该处情形,应对尚为明晰。并据称,曾随柴大纪在诸罗与贼打仗数次,看其人尚明白奋勉,着常青即将郑士胜拔补千总。如将来该弁回至台湾,再能出力,即擢授守备,亦无不可。
臣等谨案台湾驻守兵丁,向例由内地轮班而往,此番因正值剿匪之时,未及遽行更替。我皇上以戍卒远涉重洋,不免系恋家室;专用本地民人充补,又恐该处情形内地无由熟悉;因酌为两用之道,不特稍省调遣之繁,兼令游手无藉之徒,皆得食粮归伍,地方更可阴受其益。曲体人情,随宜措置,圣照所周,逈非浅虑所能计及也。
上又谕内阁曰:常青自抵台湾,即慰抚义民、乡勇,俾伊等共知激劝,用命争先。至贼匪攻犯府城,预先设法防堵,并督率官兵、乡勇迎捕截杀,屡次克捷,甚合机宜,朕心深为嘉奖!常青着交部从优议叙。至李侍尧驻扎厦门一带,照料官兵配渡,迅速办理军需粮饷,均能先事预筹,源源接济;孙士毅挑备粤兵遄赴闽省,所有火药、铅弹等物,均能宽裕筹备,解送应用,皆属急公可嘉!李侍尧、孙士毅着交部议叙。
二十九日(乙未),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曰:将来剿捕事竣,柴大纪屡着劳绩,自应即实授提督。但该镇任台湾总兵,已经数年,该处情形较为熟悉,且领兵剿贼,屡次克捷,威望较着,即日贼匪荡平,所有善后事宜,皆须该镇随同常青悉心筹办。而台湾经此次贼匪滋扰,官兵平定之后,尤宜加意整顿,若将柴大纪授为提督,则须驻扎内地,台湾即无熟手经理之人,朕意将来事竣后,应令柴大纪以提督管台湾镇总兵事务,在彼弹压料理二、三年,再调回内地,于绥靖地方,更为有益。所有内地提督员缺,着常青、李侍尧于梁朝桂,陆廷柱二人中,察其才具,并何人最为打仗出力之处,酌举一人可以署理提督者,据实具奏。至常泰现署提督留驻漳州,虽未经领兵打仗,如量其才具堪胜提督之任,并着一并奏闻,候朕酌量简署。至台湾远隔重洋,屡有械斗抢夺之案,今林爽文等竟敢立会纠众,劫县杀官,自系历任道府废弛阘冗,扰累地方,以致养廱敛怨,激成事端,不可不严加治罪,以儆将来。着传谕常青、李侍尧于剿贼事竣,即将历任道府严切查明,据实参奏。
三十日(丙午),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曰:朕披阅蓝鼎元所着「东征集」,系康熙年间台湾逆匪朱一贵滋事,官兵攻剿时,伊在其兄蓝廷珍幕中,所论台湾形势及经理事宜,其言大有可采。如所称诸罗一县,地方辽阔,鞭长莫及,应划虎溪尾以上,另设一县,分驻半线地方。并于各要隘处所,增添巡检、千、把总、员弁,以资防守等语。后从其说,添彰化一县。至该处迄今又越六十余年,土地日辟、户口日滋,酌量情形,有须添设文武员弁,以资控制抚驭之处,前经降旨令常青、李侍尧于剿贼完竣,办理善后事宜时,一并筹酌。今阅蓝鼎元彼时即有此议,是台湾增设官弁,实为最要。又覆阅总督满保「经画疆里」一书内称:『台湾地方,地土广饶,糖谷之利甲天下。过此,再四、五十年,即内山山后,皆将为良田美产。若划定疆界,将人民驱逐,不许往来耕种,势难禁止』等语。所言亦属有理。台湾疆土既开,民安耕凿,处处皆成膏腴之地。自杨景素议立界限之后,则界外良田美产,转界生番,而生番以射生为业,不事耕种,势必内地民人仍往偷垦,日久徒滋事端。是定立界限,究恐不无流弊。又「与提督施世骠书」内称:『贼众至三十万,其中畏死胁从,非尽出于本愿,或有挂名贼党,以保身家者。若尽诛之,多杀生灵,亦属无益;似应止歼巨魁,反侧皆令自新』等语。现在林爽文纠合匪众,所到村庄,以势迫胁,如有不从者,即行焚杀,小民畏死偷生,出于不得已,勉强附从,以致日积日多,前后自出一辙。朕于此事初起时,即经降旨谕令该督等,惟将渠魁首逆及实在党恶不法者,皆应歼戮无遗,其被贼迫胁出于无奈听从者,准其悔罪自新,以解散贼党。蓝鼎元之语,适与朕意相合。常青于整齐兵力进剿时,不妨先将此意出示晓谕,使被胁良民及从贼伙党,得以畏罪投诚,亦解散贼党、先声夺人之一法。此外,书内所列各条,尚多可采者。蓝鼎元籍隶漳浦,所着「东征集」,闽省通行必多,着常青、李侍尧即行购取详阅。于办理善后时,将该处情形细加察核,如其书内所论各条,有与现在事宜确中利弊窽要者,不妨参酌采择,俾经理海疆,事事悉归尽善,以为一劳永逸之计。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二十
六月初三日(己亥),常青奏言:贼匪来去无常,自四月二十五、二十九等日,经官兵杀散之后,又于五月初三日纠众来攻城外各营盘。经臣派拨将弁带兵截杀,枪炮打死贼三百余人,夺获枪刀器械二十余件。弁兵伤亡者,查明赏恤。初十日差探,距府二十里内外之鲫鱼潭、南潭、中洲、虎尾寮等处,俱各有贼二、三千,分踞要路。并遽前已投诚之庄锡舍差人密禀台湾道府,贼首庄大田带领番妇女军师人等,亦同在众贼屯聚南潭之内,可以协力擒拿。臣即于十一日黎明,亲自统率将弁带领粤省兵二千名,飞速前往剿捕。贼众未及准备,俱各惊窜。官兵向前冲击,枪炮打死贼匪并杀死共五、六百人,夺获贼械三十余件。其时,庄锡舍亦带同义民与官军内外应合,当即生擒番妇金娘、贼犯林红二名。其番妇现有显神助战旗号,且以符咒蛊惑匪类,以及随同打仗之林红,因奸勾结,俱应与已获讯实之贼目王坑郎、杨章二犯,一并解京。臣约计,参赞恒瑞、蓝元枚及驻防满兵,早已登舟,自因守候风信,尚俱未到。臣惟有先将近府贼巢,逐一歼除,俟恒瑞等一到,即亲统大兵自南而北,沿途一有擒获,即随时奏报。再理番同知黄嘉训将砍杀王芬之义民陈秀成及在场证见人等,同王芬首级解送前来。臣等详讯陈秀成,供认明确,且有擒获王芬之郑岱及在场之蔡运世等,愿具并无假冒甘结。反复究诘,似无疑义。至前许投诚之庄锡舍,自三月二十七日随同官兵队伍杀贼后,即前往凤山之盐水埔庄,意欲截贼归路,即将庄大田擒献;因人少不能见功,又设计令人在贼中侦探信息。至五月初三日,庄大田来攻府,败退,仍将贼众分路南潭、中洲等处。庄锡舍探知,一面差人密禀道府,一面密约义民等,伏于贼队之后。十一日官军进攻南潭,贼匪大败,深以未获庄大田为恨。臣看其虽系投诚之人,将来或尚有可用之处,是以姑令暂留军前听候差遣。再,王坑郎、杨章、番妇金娘并林红等犯,臣提齐研讯。缘番妇金娘平日以符咒治病,骗人钱财,适值南路贼匪庄大田等攻扰凤山,即欲假其邪说,蛊惑匪众,因以番妇为军师,称做仙姑,而番妇亦遂每次打仗执剑念咒,作此鬼蜮伎俩,欺弄乡愚;并受林爽文一品夫人伪札。林红前认番妇为姊,后与番妇通奸,并学其画符治病,是以打仗时跟随番妇轿边帮护。至王坑即系王坑郎,向充凤山县粮差,后改皂役,又名王琏。庄大田要他向各殷户派银,许做副元帅;又领有贼旗管办运粮。杨章一犯,系贼党许尚招入天地会,给与小旗令其管队,许事成封为元帅。该犯因此屡与官兵打仗,逐加究诘,各供认不讳。现将该犯等押赴泉州,交督臣李侍尧另委妥员解京。各犯家属、财产,分饬各该地方官照例查办。并将搜出番妇经本伪札,另封呈览。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日:庄锡舍自投诚后,屡次随同官兵打仗杀贼,兹闻庄大田带领番妇等屯聚南潭,即密行禀报,并自带义民与官军内外应合,当将番妇及贼犯林红擒献,甚属出力可嘉!庄锡舍着即赏给守备;并着常青面加晓谕奖励,俾庄锡舍益知感奋,力图自效。阅贼首林爽文所给番妇札内,有到府城相会之语。是其意实欲窥伺府城,特因大里杙庄系其巢穴,与诸罗相近,林爽文惟恐远离该处,为柴大纪所乘,是以尚在诸罗一带滋扰。而庄大田屯聚南潭等处,纠集伙党,分踞要路,其意则专在窥伺府城。此时若能先将庄大田擒获,则南路贼匪自可以次廓清。现在常青于粤兵到齐后,带领出城剿捕即连得胜仗,已觉壁垒一新,声势壮盛。恒瑞所带驻防满兵及蓝元枚所带浙兵,一得顺风,自即可遄渡。常青于恒瑞等到后,即可会同统领大兵前赴南路,逐一歼除,乘胜疾趋,一举蒇事。至大里杙为贼首巢穴,前据林小文供称,该处庄内以大毛竹为墙垣,墙外有溪水环绕等语;已降旨令常青于进捣贼巢时,用火攻为上策。所需炮位,如不敷用,即在该处铸造,亦无不可。所需火药,并着常青咨会李侍尧,如数迅速运往,宽裕接济。再朕所阅蓝鼎元所着「平台纪略」,蓝廷珍进攻鹿耳门,收复郡城不过七日;而其余党窜逃各处、乘间窃发,辗转搜捕,几及二年,始能办理完结。将来,常青、蓝元枚南北两路进兵攻剿,擒获首逆林爽文、庄大田等,自应解京,尽法处治。其被贼胁从随同附和之村庄百姓,应先行晓谕,令其速行改悔,弃械归农,即贷其一死,各为安分良民,以解散其党羽。至贼目及天地会匪,自知罪在不赦,一见首逆被擒,势必纷纷窜入内山,希图苟延残喘;及大兵撤后,又复勾结滋事,将来办理转为棘手。常青等于攻剿时,务须严密围堵;如可设法招抚者,不妨权宜招致。并晓谕生番:如有窜入该境者,实时缚献,赏以花红布疋。如此办理,俾贼匪余孽,无所逃窜,庶可净绝根株。若任其潜匿稽诛,又如从前办理朱一贵稽延日久,更属不成事体。着常青务须相机妥办,以期一劳永逸。
上又谕内阁曰:台湾林爽文滋事不法,将民庄烧劫,随即逼令附从,以致农不归耕,商难复业。屡经降旨谕令常青等,惟将渠魁首逆及实在党恶不法者,皆应歼戮无遗;其被贼迫胁出于无奈听从者,惟其悔罪自新,以解散贼党。常青不妨整齐兵力前往攻剿之先,即将此意遍行出示晓谕,使彼胁民人及从贼伙党,一经悔罪弃械投诚,即可归农各安耕种,不但可免从逆死罪,而且及时耕获仍得口食自给,赡养身家,实属一举两得。且伊等亦知贼匪势日穷蹙,旦暮必就歼擒。趁此时遍行晓谕,将胁从贼众安抚归农,既可解散贼党,而现在节届大暑,台湾本系产米之区,每年三熟尚可赶种两熟,于军糈民食均有裨益。至台湾地方,经此次贼匪滋扰,所有百姓田庐产业被其蹂躏劫掠及迁徙失业者,谅必不少。现在恢复各处村庄及未被贼侵扰业经插莳播种者,尚有若干处所?并着常青查明迅速覆奏,以慰廑念民依至意。
臣等谨案林爽文谋逆,到处焚劫村庄,小民赀产已绝,不能自存,无奈偷生从贼;而一经从贼,自知罪在不赦,遂坚于附和,蚁聚日多。我皇上周知民隐,深原其被胁之由,巽命屡申,凡从贼伙党,一经弃械投诚,即可免罪;并得及时归农安业,养赡身家。犹虑陷贼者无由尽知,复命遍行出示晓谕,以开其悔罪自新之路。厥后各庄投出者,纷纷不绝;足征好生之德,协于民心,而格外矜全,真无所不至矣。
初五日(辛丑),李侍尧奏言:将军恒瑞、提臣蓝元枚等所带满兵、浙兵,于十四日得有顺风,俱即扬帆飞渡。其巴图鲁侍卫章京八员,亦于十八日开洋,计日内俱可到台地。臣因漳浦县械斗案,蓝元枚未及办结,随于本月十六日起程前往查办。今已将起意纠众械斗及伤毙人命各正犯吴春等,先行拿获。另有平和县匪徒周思等,纠众抢夺,先经臣访知饬拿,兹平和营游击岳新泰探知各匪聚于霞寨堡内,即带兵前往围拿,各犯竟敢用枪铳刀棍等项抗拒。该游击督率兵丁奋勇向前,拿获周思、周宽等十名,并枪毙周活一名。查械斗一案,尚未敢恃强拒捕,其平和抢夺各犯,既聚众多人,及官兵擒捕复敢持械抗拒,致兵丁等带伤者七人,尤为目无法纪。臣拟在漳州将拒捕一案凶犯讯明,即正法数人,以示惩警。然后回至泉州。其械斗一案,尚有未获各犯,现饬速拿,俟到日一并审办。奏入,报闻。
初六日(壬寅),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曰:台湾地方,三面濒海,且斗六门、鹿仔港及府城外南潭一带,处处俱有贼匪窜聚。将来大兵搜剿、贼势穷蹙,内山要隘,既有官兵堵截,必思乘间逸出海口,四散窜逃,希图苟延残喘,亦未可定;此系最要,不可不预为之备。现在兵丁配渡船只已抵台湾,凡鹿仔港、府城登岸之处,酌派弁兵分拨各船,令其虽岸稍远散布停泊,留心查察,不使匪犯得以偷渡兔脱,方为周妥。再,昨据李侍尧奏,前往漳州查办械斗、抢夺两案,拟在彼审明正法数人,再回至泉州等语。此案凶犯已拿获多名,易于审办;设此内亦有天地会匪名目,祗可俟将来擒获林爽文后,再行查办,此时尚非急务,李侍尧毋庸在彼久驻。漳州镇常泰现署提督,此等缉拿余犯,自尚能办理。李侍尧即当仍回厦门驻扎。且大兵四路搜剿,保无余匪窜回内地?李侍尧即应督率地方文武员弁,随时查察,实力擒获。
初八日(甲辰),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曰:阅台湾图内,斗六门有溪河数道,俱系通海之路。大埔林、牛椆山一带,现在俱有贼匪窜聚;斗六门,前据奏久被贼匪占据,南北声息不通,经常青派令参将潘韬带兵一千名,前往诸罗协剿;该参将因陆路贼多不能前进,仍回至府城由海道至诸罗。是沿海一带,尚无贼匪。即日大兵进剿,四路夹攻,将斗六门、大武陇等处窜踞贼匪,廓清扫除;设贼匪计穷势蹙,或偷觅小舟由斗六门之溪河逸出海口,而洋面岛潊丛杂,易于窜匿,希图苟延残喘,亦未可定,不可不预行设法防备。着常青等务拣派得力将备,带领弁兵于通海各溪河处,严密防守;所有通内山各要隘,亦务遵节次谕旨,派兵堵截;并将船只收藏,毋令近岸。如此四面防堵,水陆两路俱无虞其乘间窜逸,庶可搜剿无遗。至恒瑞,蓝元枚、侍卫章京等,计此时早已到齐,常青自已乘官兵锐气方盛之时,统领剿贼,乘胜长驱。其如何调度进剿及打仗杀贼情形,务随时加紧驰奏。至蓝元枚前抵鹿仔港后,与普吉保作何调度筹画?曾否先将斗六门一带贼匪剿除歼戮?着蓝元枚亦即将筹办剿捕情形,迅速奏闻。
初十日(丙午),李侍尧奏言:粤兵四千,前已俱令由厦门往常青处,四月中旬全数到齐。满兵一千,恒瑞带领亦由厦门往常青处。浙兵三千,前令蓝元枚带二千往鹿仔港,尚余魏大斌所带一千。臣以常青称南路贼匪甚多,是以令魏大斌亦由厦门往常青处。查十四日得有顺风飞渡,目下已俱到府城及鹿仔港两处。至台地近日情形,臣参阅各官禀报,并访问往来船户等,佥称:『贼匪所掠米谷,渐次吃完,现将抢掘番薯作食。所得凤山城内火药铅弹,亦已用尽。林爽文有蓄发亲丁千余名,经诸罗屡败之后,亦十去五、六。鹿仔港之马鸣山、埔心庄等营盘,经内地运大炮安设之后,贼匪不敢来窥伺』等语。是贼势渐已衰败,今新兵俱到,合之旧有之兵,势力益加壮盛,常青等克日进剿,自必即有捷音。再查黄仕简、任承恩起程时,亦自知情罪重大,实无可逭。蒙皇上念黄仕简已经老病,任承恩又系殉难任举之子,且尚未有子息,特加恩待以不死。是于法无可贷之中,更予以矜恤生全之铬,不惟伊二人衔感无地,现在漳、泉官弁兵丁无不仰颂。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曰:贼匪所掠米粮、火药等物,渐次用尽,其势日益穷蹙,亦不过如釜底游魂,苟延残喘。至林爽文竟敢令党羽蓄发,作为亲丁,实属悖逆不法,必应尽数歼戮。此等匪徒,既经蓄发,转易识认,实属自留证验。常青等领兵攻剿时,但见有蓄发者,概行歼擒,转可不致漏网也。至李侍尧应遵照前降谕旨,即速回至厦门驻扎,照料一切为是。
十四日(庚戌),何裕城奏言:各县碾就之米,已陆续从新城县五福一路赶紧运送。又检查旧案;自新城至五福,溪河逆流,仍须由旱路起运;是以,改由海运较为便捷,而营脚价。现在札询两江督抚,俟查明海船咨覆到日,立即分拨起运。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何裕城曰:军糈米石,关系紧要,自应星速拨运,以济急需。前因何裕城奏,或由陆路运送、或由海道运闽,札商李侍尧办理,殊属推诿。已降旨饬谕令将碾出米石,斟酌何路近便,即定于何路迅速运闽。今何裕城既查明旧案,新城至五福一路,溪河逆流,仍须陆路起拨,不便。从前曾有改由海运,较为便捷之案,自应一面飞咨李世杰、闵鹗元,令其预备海船,一面即将陆运未竣之米,先行运至海口,彼时船只自已到齐,庶可迅速起运。如果米石先到,江省船只不能早行预备,朕自将李世杰、闵鹗元治以迟误之罪。乃何裕城计不及此,竟俟该督等查明海船咨覆到日,始行分拨起运,则咨商往返,徒稽时日,岂不贻误要需?何裕城不但意存推诿,而于事之轻重缓急,全无主见,竟系不善于摧诿,且不解事矣,着严行申饬。仍着将此项米石,于何日运至海口装载起运之处,据实覆奏,勿再延缓推诿干咎。
十五日(辛丑),常青、恒瑞同奏言:臣常青于十一日率兵往南潭等处搜剿后,贼首庄大田等仍恃众鸱张,于离城二、三十里之外之大穆降、中洲、埤头、仑仔顶等处聚集。兹于五月十四日,高廉镇总兵梁朝桂先到,参赞恒瑞、温州镇总兵魏大斌,俱于十九日到台湾府城。其满兵一千名,惟协领额尔登布所带五十六名未到;浙江兵一千名,惟把总吴森所带七十四名未到,余皆于二十二日陆续到齐。臣常青、臣恒瑞查看现在带兵镇将,足敷遣用,而福州驻防并粤省、浙江官兵,皆勇往精壮,官军声势既盛,宜即乘锐前驱,殄歼丑类。臣等一面檄委副将丁朝雄、参将宋鼎,并派台湾原存兵二千八百余名,防守府城八门、周围堆卡;又于粤省兵四千名内酌留兵五百名,浙省兵一千名内酌留兵四百名,并原调兵二千余名,分拨城外三处营盘驻扎;仍会同台湾道府奖率义勇人等,协力严密防御。一面饬令随往将弁,作速整齐队伍,军火器械料理停当,常青、恒瑞即亲统满兵九百三十九名、粤省兵三千五百名、浙省兵六百名、水师各营兵八百余名,督率镇将员弁等,于五月二十四日祭纛起程,先往凤山南路一带贼人分踞之处,跟踪搜剿、堵截、围拿。随饬柴大纪、普吉保、徐鼎士等,现在参赞蓝元枚计日已可到鹿仔港,即妥商奋勇会剿,并严防贼人逃入内山要路,则南、北匪众自不能首尾相顾。臣等迅扫南路之后,即乘胜并攻北路大里杙贼人巢穴,总期生擒首逆,一举蒇。又前次南路凤山失事溃散兵二千名,现退回七百余名,复有受伤带病从沿海陆续回归者百余名。其年力强壮、技艺颇娴者尚似可用,臣初到台湾,挑选留存,仍随营打仗。复奉恩旨,姑暂贷其一死,该兵丁等,无不感激,输诚图报。但其余未回者尚多,其溃散之时,亦必有为首之人,容臣于事定后从重查办,以肃军纪。至游击郑嵩系黄仕简檄令前赴凤山,即往东港追剿贼匪后,因郝壮猷调回县城把守南门;三月初八日,该游击闻知贼人已入东门,即带兵迎击,被贼枪伤左臂落马,其亲随兵丁陈日中目睹该游击遇害。乃臣于前折内,未经击叙明晰,实属疏忽。再北路麻豆庄距府城三十余里,本系粮米相通要路,近于四月间被贼侵扰,臣当派革职效力之难荫守备黄乔、千总卢思聪等,带兵三百名,前往剿捕。嗣据黄乔禀称:『四月二十六、二十八等日,在溪墘地方遇贼千余打仗,杀贼二十余人,割献贼人首级二颗,贼遂败退。至五月初八日,贼复纠伙数千,前来围庄。官兵、义民力战,施放枪炮,打死贼匪六、七十人,夺获贼械各项。惟千总卢思聪中箭阵亡;又阵亡兵丁郭顺生等四名,受伤者三名;义民阵亡者三名,受伤者八名。并请添兵应援』等语。臣随飞檄总兵柴大纪酌拨官兵,星赴协剿。经柴大纪派令游击李隆、杨起麟等带兵一千五十名,于五月十二日驰抵麻豆庄,见贼约有二、三千人,该将等即率弁兵奋勇围裹,贼被枪炮打死并杀死者百余人;又追至湾里溪边,落水淹死者又有四、五十人,生擒匪犯王标等八名,夺获鸟枪刀牌等械。因溪水涨发,收军回盐水港驻扎。适又闻哆啰嘓一带贼匪,欲攻盐水港。该镇即饬游击李隆等暂且留兵该处截拿。查守备黄乔于初八日杀败贼人之后,以所带兵少,恐贼人恃众又来围庄,即于十一日移兵暂驻离庄数里之外,以备堵截,是以十二日未得与游击李隆会兵一处。旋因贼已败退,即带兵于十三日回郡。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恒瑞曰:此时大兵云集,将军、参赞乘此锐气壮盛,统领进剿,自必势如破竹。但此次常青等折,系五月二十四日拜发,距前次发折之期,已隔十日,所奏太迟。且海洋风信靡常,计奏到时已阅十二日,实不胜悬盼烦闷。着该将军等,嗣后务于发折后七、八日,即将剿贼情形,具奏一次;得有胜仗及擒获贼首并有名头目,更宜随时加紧驰奏。至常青所奏凤山失陷,兵丁逃亡未回者尚多。交常青于事竣后,严查办理,以肃军纪。再贼匪侵扰北路麻豆庄,有千总卢思聪及兵丁、义民阵亡受伤者,均应查明咨部,照例赏恤。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恒瑞、蓝元枚曰:据常青等奏统领官兵起程进剿一擢,据称先往凤山南路一带贼人分踞之处,堵截围拿;但折内又称,贼首庄大田等恃众鸱张,仍敢于离城二、三十里之外大穆降等处聚集等语。贼匪敢于附近府城各处,聚集窜踞,倘窥伺大兵已出,乘虚滋扰,虽常青等派有副将丁朝雄等带领官兵,足资堵御,究不免有后顾之虞。常青先应将城外贼匪,搜剿围拿,将贼首庄大田设法擒获,肃清肘腋,方可乘锐前驱。至蓝元枚带领浙省官兵,由蚶江配船开洋,自已早到鹿仔港,此时作何调渡筹画,亦即迅速奏闻。
十六日(壬子),上谕内阁曰:前经降旨将蓝元枚调补福建水师提督,其福建陆路提督员缺,令常青、李侍尧于柴大纪、普吉保、常泰三人内,察看孰为出力并才具堪胜提督者,保举一人,候朕简放。今观柴大纪自驻守诸罗以来,屡次将贼败退,实属奋勇可嘉!柴大纪着即补授福建陆路提督。但柴大纪任台湾总兵,已经数年,于该处情形较为熟悉,将来剿贼完竣,所有善后事宜,正须该提督随同常青悉心筹办。柴大纪着以陆路提督兼管台湾镇总兵事务,在彼弹压照料,俟军务告竣,候朕酌量可以调回内地,再行降旨。柴大纪回任以前,所有福建陆路提督事务,着常泰暂行署理。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常青曰:向来闽省百姓,捕鱼为业者甚多;或载赴江浙一带海口贩卖。本年台湾逆匪滋事,该处耕种已稀,若渔船不能照常出洋,小民更致失业。该督即行查明,如有因贼氛未靖,不敢出口捕鱼贩卖,应饬沿海口岸文武员弁,明白晓谕,仍令照常谋生,毋令失业。但宜细查台湾逆匪逃亡混入内地者耳,不可因噎废食。
臣等谨案闽省沿海居民,多以捕鱼为业,兹因台匪肆逆,巡察紧严,谅必有不敢出口照常贩卖者。我皇上虑小民无以谋生,特谕令海口文武员弁,明白晓示,仍令出口捕鱼,毋致失业。海隅细民生计,无一不在宵旰筹画之中,故百姓咸感生成,不复有一夫失所也。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苏松水师总兵魏辙曰:现在,台湾正在剿捕逆匪之时,恐有贼党余匪逃逸偷渡混入内地,该处虽渔汛已过,海洋宁谧,该镇仍应在各海口督饬兵弁,严密巡查。如有逸匪窜入,即行堵截擒拿,毋得稍生懈忽,致贼匪得以混入潜匿。
十七日(癸丑),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普吉保曰:据常青等委员将黄仕简、任承恩解到行在,令军机大臣讯问。据黄仕简供,到台湾后,实因年老患病,精神昏瞀,以致手足无措,种种迁延贻误。任承恩供,因贼多兵少,曾经报总督请添派官兵。又鹿仔港居民稠密,米粮积聚甚多,未敢轻离。且伊曾经亲往虎仔坑、八卦山同普吉保及将弁等,督兵打仗。彼时,林爽文正攻府城,闻信,绕回护其巢穴,并欲来攻鹿仔港。是以在彼防守,不能遽离。因折内未将自行带兵亲往之处,声叙明晰,现有普吉保及将弁等,皆可质询等语。所供情节,如果属实,将来定审时,尚可依朕前降恩旨,贷其一死。但黄仕简于上年查办会匪杨光勋械斗一案,伊虽曾患病,朕令伊子黄秉淳驰往看视,并谕黄仕简如果病势难痊,应令总兵何俊帮伊查办。而黄仕简奏称病已痊愈,仍令黄秉淳回任,并称无庸何俊帮办。是黄仕简病已渐愈,今又以染患风疾,忽止忽发为辞,恐系藉病推诿,冀图自卸重罪。至任承恩正当年富力强,尤非若黄仕简之年老患病者可比,伊又自请前赴台湾剿贼,乃既不能奋勇自效,坐失事机;且伊既咨请督臣添兵,何以不行自奏?况提镇奏折俱系字识缮写,伊平日岂无缮办奏折之人?乃现今诘问尚复巧辞支饰,则罪上加罪,朕亦不能因其父兄着有微劳,伊现无子嗣曲为宽贷,仍即按律置以重辟,皆所应得。着将所录供词,发交常青阅看,查明黄仕简何故并不带兵亲往,有无饰词卸罪;并着蓝元枚、普吉保向将备格绷额、林天洛、陈邦光等,详细询问;并密加体访任承恩所供各节,是否当日实在情形,抑系虚捏狡展之处,据实具奏。到日再行按律定拟。
十八日(甲寅),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世杰、闵鹗元曰:前因何裕城办理拨运闽省米石,意存推诿,且既查明改由海运较为便捷,乃欲俟咨覆到日,始行起运,已传旨严行申饬。但何裕城既经咨商,李世杰等自已早经接到,其如何拨派海船,于何日驶至海口预备装载之处,自应一面咨覆江西,一面将准咨办理缘由,迅速具奏。何以何裕城奏到后,已阅数日,尚未据该督等奏报?军需米石,关系紧要,今何裕城既推诿于前,若李世杰又复迟延于后,岂不贻误要需?着李世杰、闵鹗元将此项海船于何日预备齐集、派员押至海口及江西米石于何日运到、装载、开行之处,及因何并不先行具奏缘由,一并据实覆奏。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二十一
六月十九日(乙卯),孙士毅奏言:探闻往来船户称:五月十五日以前,常青带领闽、粤官兵,亲身督阵,痛加剿杀。该匪等畏惧官兵勇猛,计穷力竭。林爽文之母,闻已自缢;其父亦已潜逃等语。现虽未接军营捷报,传闻当必有因。逆犯既已穷蹙,势必四散溃逃,粤东各海口与台地洋面处处可通,此时防范搜拿,尤难容刻懈。且于数日前,风闻林爽文密遣伙逆,赍带银钱,偷越外海行劫商船;并不抢夺赀财,止将贼船与客船调换,点明货物照本付价,索取船照,藉图影射入口之事。些言是否确实,无从彻底追求。惟既传有此语,无论虚实总应迅速侦查,以绝奸宄。已飞檄管辖各海口员弁,更须加倍严密访拿。且在洋劫船、夺照等事,非图窥探军情,即系预谋兔脱。若得船照、货物恃为护符,尽可收口投税,掩其叛逆形迹。倘一时查察不严,便可远扬漏网。臣思匪犯行踪自与客商逈别,小民挟赀牟利计及锱铢,其投行发卖必须探访行情,坐待长落。凡与行户素常交易者,又必牵前搭后收账耽延。若匪徒混迹其中,志不在利,止图迅速出脱,以冀踪迹远窜;一切卸货、收银仓皇急遽,自与客民逈别。臣于附近惠、潮各属,现已加派妥员改装易服,分赴各处海口以及税馆处所,不露圭角,悉心探访。如有此等商船投行纳税,稍露破绽,立即知会地方文武员弁带领兵役赴船搜查。即使并无违禁器具,而言语支吾,情形慌乱,即可决其必非善类,无论是否台湾逆党,亦即迅速拿解。又查办天地会匪,续据林功裕供出,勾引人林三长系平和县人。并据大浦、海阳、普宁等县,访获尤扬等八犯,现在提齐质审。此外,海阳、潮阳、嘉应州,访出僧人洪耀珠、洪秀节、洪朗、洪科、朱立嵩等五名,虽已严讯,并无为匪情事;恐其中尚有不实不尽,复饬发该州、县严加管束,另候访察。其余,惠来县盘获偷越人犯陈孟琴等七名,潮阳县盘获偷越人犯林海瑞等二十九名,应俟台逆荡平后,咨查原籍,果非逆案干连,再行定拟。尚有碣石、南澳二镇标,惠来营游击,盘护闽、粤二省形迹可疑之人,先后共十一起,计犯一百余名:内五起,讯明实系商民,均已分别释宁递籍安插;其余六起,现在研讯有无逆党及会匪在内,再行分别究释。至闽省拿获逆匪,潮民从逆正法者,先后共有八名;咨查原籍家属,内张隆生、刘实、林天球三犯,因赴台已久,止有远房族属,并无应行缘坐之人;其余,俱止有县分,并无坐落村庄、住址者居多,尚须逐县挨查,方免舛错遗漏。再据赴台领兵将弁禀报,阵亡、病故兵丁数名,已先尽军营递行拔补。臣查出征兵丁偶遇事故,所支月饷,原有免其扣追之例。若此时遽尔行文开缺查办,该兵家属传播乡邻,同营出兵之家,不免俱生惶惑。况现在集兵进剿,若使守汛兵闻风气馁,不足以奋戎行而壮声势。是以,止咨行提镇密记档案,所有此数名故兵应得坐粮,听其家照常支领;不即行文查办,统俟凯旋后,再行照例办理。
同日,常青、恒瑞同奏言:自二十四日辰刻,起兵进剿南路逆匪,出城未及十里,即闻有贼三路纠伙万余前来。即饬各将弁带兵迎击,自午至酉,约打死贼百余人,生擒匪贼何叶等三名。贼始稍退。收军察看地势,即于该处之关帝厅安营。二十五日,满兵五十名,浙兵七十余名,皆已到齐;侍卫章京乌什哈达一员先到。二十六日早,臣等带领众弁等,各带兵丁、义民分队出战。讵料贼人又连夜纠集中路大武垄等处贼党,亦约有四、五千人,各冒枪炮锋刃抵死攻犯。臣等统领官兵督率调度,各镇将俱属奋勇出力。因贼人直扑左翼,臣等即飞拨中队兵三百名,交那穆素里带往协助乌什哈达;又将义民数百名,作为疑兵诱贼。枪炮齐发,打死贼人二、三百名。自辰至未,因署热收兵。查阵亡守备林世春、千总谢元、把总刘茂贵、外委卢凤等四员,阵亡兵丁林进等十八名,义民五名;受伤兵民共三十六名。现今民人被胁从贼者甚多,其小庄尽被焚劫,大庄之房屋俱被占踞。此外,树木密翳之所,到处潜藏,官兵一往搜捕,即蜂拥而来。是日,臣等全军尽力剿杀,官兵、义民尽数出阵。至酌留府城防守之兵五千九百名,因台湾地气潮湿,时值炎热雨水频涨,该兵丁不服水土,受病者多;且有挑剩软弱者在内。是以,不能将此项存兵调赴军前应用。臣常青、臣恒瑞,据现在情形再四筹酌,若非添调劲兵,无以痛剿贼匪。臣常青初到台湾,识见短浅,仅奏请添兵七千,实属不敷,俟事竣后,请将臣交部治罪。今臣常青与臣恒瑞亲历行阵,目击贼势蔓延,前调兵力尚觉不敷进剿,仰恳再调广东兵四千;臣等即先咨会督臣孙士毅,如潮州有挑备兵丁,先发二千来台湾,再行续发二千;再调京兵一千、湖广兵四千、贵州兵二千,共一万一千。除长途倘有患病疲弱外,亦得劲兵一万余名,则台湾贼匪,即可剿捕净尽。臣等仍统现在官兵相机进剿,一有胜仗,即行奏报。再查台湾道、府永福、杨廷桦,办理军需粮饷、人夫,派拨义民,均无贻误。该员等兼有守城之责;今调兵万余,钱粮不无浩繁,仰恳派一大员前来台湾督办军需,则事有责成,似于军务有益。
同日,蓝元枚奏言:二十日到鹿仔港。浙江官兵船只陆续进口,于二十二日亦俱齐到。有义兵首林凑、黄奠邦、萧士旭等率领义民迎接。臣以乡音宣讲圣谕,晓以大义。众民感戴涕零,莫不踊跃恳乞随同官兵剿捕贼匪。臣安顿各官兵札营后,于次日即亲到街市抚慰安集难民,访察地方贼势情形。知贼匪聚集在柴坑仔、大武郡一带,窥伺鹿仔港,势甚猖獗。随于二十三日夜,密会总兵普吉保,于四更进兵;带游击海亮、都司陈邦光、守备丁士伟、兵一千名,在鹿仔港西南八卦山堵御贼匪,防贼从山下来截路。又派守备张奉廷带兵三百五十名,并义民在鹿仔港之东北大肚溪旁堵御,防贼过溪截路。臣亲带游击琢灵阿、穆腾额,守备唐昌宗、潘国材,兵二千三百名并义民,前往柴坑仔、大武郡,直攻贼巢。于二十四日辰刻,官兵行至彰化北门,望见贼匪约七、八千人前来迎敌。臣见四处沟圳甚多,随弃马步行,在阵前率领官兵前进,施放枪炮。贼分南北二队迎敌。臣即带兵千余在北边对敌,拨穆腾额,唐昌宗带兵千余同义民在南边对打枪炮。自辰至未,打死贼匪约五、六百人。追至大肚溪旁南边,贼匪交手接战。臣见贼势尚盛,随亲率北边官兵冲杀,贼不敢过溪,由山边窜走。随将柴坑仔、大武郡、渡船头三庄贼巢烧毁,生获贼匪王皆、郭丕二名。兵丁、义民缴验耳记二十六个、大炮三尊、竹篙枪、挑刀、鸟枪等件,贼旗十杆。又在庄内搜获贼书信五张。总兵普吉保率同游击海亮,带领两提标兵五百名;守备丁士伟带领浙兵五百名,共一千名,由八卦山进攻快官庄,堵截贼匪。辰刻到彼,有贼千余前来迎敌。官兵即放枪炮,贼人败退,随将该处贼庄烧毁。正在烧庄间,南山梁复有二、三千贼前来接应。当即亲率官兵,齐放枪炮,奋勇前攻,枪炮打死贼人甚多。贼即四散奔逃,官兵奋勇追杀。天晚撤兵。又守备张奉廷带领兵丁、义民,前赴大肚溪地方堵御,有贼众千余人屯聚隔溪。即督令兵丁在溪边用炮连环施放,打毙手执红旗贼目一名、执藤牌贼一人、骑马贼一人,又贼伙数人。贼众奔散。查守备唐昌宗、千总魏际隆、把总罗洪灿、外委潘健、吉兆阵亡。至伤亡兵丁、义民,现饬将领查实,另行咨报将军臣常青核办。所有搜获贼书五张,送交军机处,以备存查。
同日,普吉保奏言:鹿仔港逼近大里杙贼巢,贼匪不时滋扰。自四月十二、十三、十六、十八、二十一等日,屡来侵犯,经臣带领官兵、乡勇,堵御杀退。因杀贼无多,不敢陈奏;业经咨报将军常青在案。四月二十五日,接将军常青札,逆匪林爽文往攻诸罗,现驻大埔林、牛稠山一带,令臣在于鹿仔港等处驻兵内抽拨,亲自带领前赴夹攻。因除留兵堵御各营盘外,酌抽兵一千,于四月二十七日,亲率游击海亮、守备唐昌宗,带领前赴,与总兵柴大纪订期合剿。五月初五日,柴大纪来至大埔林,知林爽文被官兵挫败,已回大里杙。伏思余党谅多仍在斗六门,正在商议进剿,旋据诸罗县知县陈良翼差禀:南路贼匪陈灵光等率众勾结大武垄贼匪,欲攻县城,速请带兵回县堵御。又据副将林天洛、格绷额等具禀:四月二十八日、五月初一日,贼匪数万,分路围攻鹿仔港、马鸣山、埔心庄各营盘,虽经林天洛等杀退,而贼匪恃众仍复猖獗。臣即于初四日撤兵,兼程回顾鹿仔港。初六日到鹿仔港,查讯各路贼情属实,并将打仗杀贼情形,咨报常青。现在,参赞提臣蓝元枚带领浙兵二千名,于五月二十日抵鹿仔港,随于二十四日调拨官兵进剿。令臣带兵一千名,由八卦山进攻快官庄,参赞蓝元枚督兵分路剿捕田中央等处。所有打仗各情形,经参赞提臣蓝元枚奏明在案。至臣自到鹿仔港,将及四月,尚不能捣穴擒渠,克期蒇事,实属罪无可逭。乃蒙圣主天恩,仍留军营带罪自牍,臣惟有身先士卒,奋勇杀贼,断不敢稍有贻误,致滋重咎。
同日,李侍尧奏言:接台湾道、府禀称:台地风俗惯用外洋银钱,向来内地解到饷银,俱就行户易换应用,时日从容,尚易办理,现因大兵出征,所需夫价、车价等项,需用繁多,郡城一隅之地,兼以商贩罕通,洋钱日少,易换维艰。恳将军需银两,在内地俱换洋钱解用等情。查该处既惯用洋钱,自应换解前往,以便行使。随发银十五万两,派省城及泉州、漳州、厦门等处分头易换。现已换得六万圆,先行起解,余俟随得随解外。第闽省行使洋钱之地,祗此数处,恐将来再需易换,民间益少,或致赶接不及。粤省向亦惯用洋钱,广、潮二府行使最多,今应奏明,令两广督臣孙士毅拨出库银四十万两,分作数起,按照市价,陆续易换洋钱解闽,以资接济。并知会浙省抚臣亦于库项内酌拨六十万两,前来备用。再,本日又接江西抚臣何裕城来札,知拨用之米,已于五月二十六日起,在新城县五福地方起运。查臣前奉谕旨后,即拨银一万两,委延建邵道元克中、邵武府马腾蛟,前往光泽县之上水口接收,并料理雇船剥运等事;又行令汀州、福州二府雇备船只,前往光泽县听候拨用,均可源源赶运,不至迟误。再,本日接到常青等抄录折稿,知贼匪甚多,现须添兵剿捕。臣前于奏调浙兵之后,惟恐台湾尚有需接济之处,随查督提两标及上游延建等营,可以酌量抽拨,因即密令挑取二千名前来泉厦驻扎,以备缓急。已于五月下旬到齐。今常青处既需添兵,即日内将此项兵由厦门配渡,星速前往。至粤省兵较多,前亦已密札两广督臣孙士毅,再行酌量预备。据称已密备二千,在潮州守候。现在常青已飞调粤兵,想孙士毅即调发前来,臣已饬漳州一路预备,并饬厦门同知速备船只候渡。
同日,徐嗣曾奏言:泉州回省途次,接将军臣常青、参赞臣恒瑞咨会,现在奏请添兵。臣即星驰旋省,督率各属于建宁、延平一带过兵处所,妥立章程,预为备办,以期师行迅速。至常青等奏请简派大员,前往台湾督办军需一事,窃思内地粮饷等项,现经督臣李侍尧驻扎泉州,尽心筹酌储备,俱已充裕,惟台湾调兵接踵,钱粮动用浩紧,该道、府等恐难兼顾。臣自问年力尚壮,于该处事宜,粗悉大概,仰恳即令臣迅速前往,督同道、府办理军需。所有巡抚印务,并恳另行简放。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恒瑞、李侍尧、蓝元枚、柴大纪、普吉保曰:孙士毅折内,称林爽文之母闻已自缢,其父亦已潜逃。解到贼犯林家齐等,亦有林爽文之父因其子为逆,畏罪自缢之供。常青在台湾驻扎日久,亦必得有此信,何必以未据该将军奏及?至常青等统兵出城进剿,遇贼蜂涌前来抗拒,乍见兵少贼多,未免稍觉惊惶。但调及京兵、湖广贵州兵丁,动经数省,又隔重洋,未免缓不济急。台湾更觉炎溽,尤恐水土不服。若简派京兵,又须大员带往,未免骇人观听,迹涉张皇。已另降谕旨,派广东、杭州驻防满兵三千名,及李侍尧折内先行调本省兵二千名,合之常青等现在咨调粤省兵四千名,及孙士毅挑备兵二千名,已足该将军所奏一万一千之数。以九千名前赴常青处听候调拨,其余二千名,着往鹿仔港以助蓝元枚之力,自足敷南北两路攻剿之用。至蓝元枚奏,带领浙兵在柴坑仔、大武郡等处,剿杀贼匪、烧毁贼庄各情形一折,看来蓝元枚一路,剿贼尚为得力。至此次续调之兵一万一千名,虽皆系附近省分之兵派拨,分起配渡,不得即刻便能抵彼,至速亦须月余。着传谕该将军等,如有可进之机,即行乘势攻剿。果南路贼势众多,不能取胜,亦不可冒昧轻进。再蓝元枚处,附近贼巢虎仔坑、大里杙一带,阅其所进图说,贼匪亦不为少,虽屡得胜仗,亦应持重审慎。此时斗六门、大武垄一带,尚有贼匪占踞,道路梗阻。朕思该将军等,此次统兵出城不及十里,即遇贼打仗,被其挡阻,尚未进剿。或事势稍定,兵气振作,仍统兵前进将南路贼首庄大田拿获,恢复凤山县城,固属甚善;倘因官兵单弱,俟添调兵丁到后,再行攻剿;则各省调拨前往正需时日,岂有在彼驻守多时,按兵不动之理。朕意,常青现在派守郡城兵丁有五千余名,不为不多;或再行抽发数百名,将备内,如蔡攀龙之可靠者一、二员带领,在郡城帮同严密防守,常青等竟统领官兵直趋北路,会同蓝元枚、柴大纪、普吉保打通斗六门一带,进逼大里杙,覆其巢穴,使贼匪闻信惊惶,进无可据,退无所归。胁从之众,各顾家属,自必纷纷溃乱。此亦出奇制胜之一法。着常青、蓝元枚等审度该处情形,相机妥办,据实覆奏。亦不必稍存迁就之见。再,蓝元枚进到图说,内有岸里社熟番三千余人,不肯从贼等语。此等熟番被贼诱胁,不肯附从,即与义民无异。蓝元枚即应速为慰抚,给与马兵粮饷,令随同官兵打仗,于声势益觉壮盛。若不给与养赡,该番等庄社既为贼匪焚毁,无以资生,岂不去而从贼。并着常青等,南路如有似此不肯从贼之番社民壮,皆应招集奖抚;或令入伍,以壮声威,而分贼势。但须详慎查察,恐中有贼匪混入,希图内应之事,不可不加意严防也。再,现在大里杙、水沙连等处贼巢,内有民人十余万,因衣食缺乏,多有从贼入伙者。若因其从贼打仗,即不准其悔罪投诚,此等胁从民人,永无自新之路,转坚其从贼负固之心,所关匪细,着常青、蓝元枚等,一面出示晓谕,无论从贼打仗及被贼驱使者,一经弃械投诚,即为良民。或谕令归耕,各安本业;或有随营自效,剿贼立功,如庄锡舍者,即酌量奖拔。至林爽文,不但上干国法,而且累及父母,实属罪大恶极,覆载不容,断无不速就歼灭。即使藉词地方官平日扰累,以致伊等激成事端;但地方文武俱为所戕害,更复何所借口?且朕惠爱黎元休养生息,虽台湾远隔重洋,抚绥轸恤,从无岐视。现在被胁民人,具有天良,断无始终附逆甘心从贼之理。况贼匪虽猖獗,皆为乌合,究易溃散。此时胁从者,将来徒受其累,同归歼戮,亦何所贪恋,而不速行悔罪自新耶!着常青、蓝元枚将此传旨,详悉出示晓谕,俾胁从百姓及早投出归耕。贼党自日见离散,渐就穷蹙。再,普吉保与柴大纪订期合剿,今普吉保已将回至鹿仔港会同蓝元枚剿贼情形奏闻;而柴大纪剿贼之处未据奏到,甚为廑念。着传谕柴大纪即将回至诸罗如何剿杀贼匪情形,迅速具奏。又据李侍尧奏,现已移咨粤省拨饷四十万易换洋钱,及拨解浙省饷银六十万两,并接运江西米石之处,均应如此办理。并着孙士毅不拘何项,即行如数易换洋钱,迅速解往备用。至常青等此时攻剿贼匪,如得胜仗、擒获贼首,所带官兵足敷剿办余匪,毋须多兵接济,即酌量情形,一面飞咨各该省停其前往,一面奏闻,以省跋涉之烦。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存泰、孙士毅、宝琳、琅玕、徐嗣曾曰:常青等于各路官兵到齐,即统领将弁等分队进剿,连次杀贼。因贼匪四处纠合伙党,蜂拥前来抵死抗拒,现在所带兵丁不敷攻剿,奏请再行添调,自属实在情形。或因初次与贼接仗,乍见贼匪势甚鸱张,现在兵力不能实时扑灭,是以奏请添调,亦未可定。但该将军等既以官兵尚觉单弱不敷痛剿,自应再行添派,以期迅速集事。粤省已据常青等咨会孙士毅调兵四千,该省原存预行挑备兵二千,前后共兵六千,着孙士毅即行拣派速往。此外,着存泰、图萨布于粤省驻防满兵内挑选一千五百名,并着宝琳、琅玕等于浙省杭州驻防满兵内挑选一千名、乍浦驻防满兵内挑选五百名,派令前往。着传谕孙士毅等星即遵照挑选,迅速分拨起程,较前次派往者,愈速愈妙。所有粤省驻防满兵,着派副都统博清额带领,浙省驻防满兵,着派已升授江宁将军乍浦副都统永庆带领前往。其粤省绿营兵六千,着孙士毅于曾经行阵之总兵内简派一员,总领前往;并于各将弁内拣派谙练军旅及曾经出兵者,分起带领。孙士毅此次办理官兵起程及一切事宜,俱能经理妥当,诸凡留心,甚为可嘉!今所续调粤兵六千名,该督便宜加意照料,令其迅速起程,以资征剿之用。浙省,驻防满兵,亦着宝琳、琅玕一体妥为料理,分起加紧遄行。并着李侍尧、徐嗣曾预为筹备船只等项,于各兵到时,即行陆续配渡。至常青等奏请派一大员前赴台湾督办军需一节,若由别省派往,未免需时,且恐呼应不灵。因思李永祺曾任川省道府,办理军需尚为熟手,着即派该臬司速赴台湾督办军需等务。现在,闽省秋审已过,臬司尚无承办要务,着李侍尧于道员内拣派一人署理。再,闽省现办军务,差委需人,已于此次保举道、府内拣发伊辙布、德明额、李滉、李华国、袁秉义、成明,于到闽后,着交李侍尧酌量分派二、三员前往台湾,听候常青差遣。如内地料理兵丁船只等事,需员派委,即酌留二、三员于内地委用,以资差遣。
同日,李侍尧、徐嗣曾同奏言:接准部咨,台湾道永福因前在湖北荆州府任内失察历任知县讳盗匿详一案,经部议革职。但台湾自上年十一月贼匪滋事,该府孙景燧已在彰化被害,府城中,惟该道督同知县等纠集义民与该镇柴大纪所领弁兵悉力堵御,贼匪连次攻扰,俱免疏虞。本年正月初间,各营征兵到台湾之后,一切粮饷皆系该道经手。现在,大兵进剿各路,府城内外既需大员弹压镇抚,而接应军营粮饷正资熟手料理,可否将该道暂行留任,免易生手,较为有益。奏入。
上谕内阁曰:永福,着照该督等所请,准其暂留福建台湾道之任。俟大功告竣,该督等核其功过具奏到日,再降谕旨。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二十二
六月二十日(丙辰),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蓝元枚曰:阅蓝元枚所进图内,该参赞等驻扎之鹿仔港迤南东螺社、麦仔寮二处,在红线外,近海边处所,有贼巢二处。现在,鹿仔港一带,一切军粮、文报,皆由海面通达,幸而贼匪无能,未于此处占踞。倘贼匪于东螺溪等通海口岸,私设船只,拦截隘口,使军粮、文报及官兵来往,俱被阻隔,所关非细。或贼匪势穷力竭,由此入海而逃,更难追捕。朕意,现在蓝元枚等剿捕柴坑仔、大里杙一带贼匪,若未能实时廓清,尚需兵力厚集,则莫若趁此添调各兵未到之前,统领将弁先将东螺社、麦仔寮二处贼巢,尽力剿毁;或于往来海口安设官兵,派员把守,毋使贼匪得以窃踞,亦先事预防之一法。着蓝元枚等相机筹画,遵照办理。至台湾府城一带,有常青等率领重兵在彼,足资抵御。但附近城外,在在皆有贼匪屯聚,鹿耳门为一郡咽喉,文报、兵粮往来要隘,恐贼匪狡黠,未必不心生窥伺。常青等不可专注意南路,稍存大意,仍当酌派妥当将备,加意防守为要。再,此时贼匪鸱张,势虽众多,但究系一时迫胁乌合之徒,易于溃散。着传谕蓝元枚等遵照昨降谕旨,务需谆切出示;即称遵旨晓谕。各庄社被胁从之众,皆知悔罪自新,则贼党自当解体。仍着蓝元枚等将近日剿贼情形,并海口要隘有无贼匪屯聚阻隔之处,据实迅速覆奏。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勒保曰:常青本由都统将军甫经简授总督,更事未多,今自到台湾后,一切调度尚能妥协,已出意料之外。但伊究竟年逾七旬,精神未能周到,而恒瑞又系年轻,未曾更事之人,殊不可恃。且常青等昨奏请派一大员到台湾督办军需,其意未必非自揣难以胜任,欲朕另简大臣前往督办军务,不可不预为筹及。朕思此事自应阿桂前往督办。但念伊亦年逾七十之人,不忍令其远涉重洋。和珅,又现在不时手足旧疾复发,且朝夕扈从承旨书谕,难以分身。将来派出之领兵大臣,如海兰察等,亦非常青、李侍尧所能统辖驾驭者。因思福康安年力富强,于军旅素为谙练,又能驾驭海兰察等,若以之前往督办,足资倚任。现在甘省亦无紧要应办之事,着福康安接奉此旨,即带印由驿起程,前来行在陛见,预备差遣。所有陕甘总督,着勒保赴甘肃署理。福康安于途次遇见勒保时,即可将印信交接,尤为便捷。若常青等续有奏报,剿捕贼匪业已得手,不难克期集事,即驰谕福康安仍可于途次回甘肃本任,勒保亦回晋抚之任。
臣等谨按,将军臣常青等,因贼势猖獗,奏请添兵,而于远隔数省,鞭长莫及,竟未暇深筹。目系猝见贼多兵少,不免心存惶惑。我皇上已于邻近省分,如数拨付。而又虑常青年逾七旬,未能周到;恒瑞又少未更事,恐不能迅扫赋氛,因特谕陕甘总督福康安驰驿前来行在,预备差遣。迨后,贼匪日久稽诛,遂星驰前往,一举蒇功,良由睿算先操,神机预定也。
二十一日(丁巳),李侍尧奏言:闽省军糈,现在邻省协济之米,已觉充裕。但近接常青知会,以贼匪甚多,又请添兵剿捕,则米粮自以多备为要。兼以台湾支给乡勇、抚恤难民等项,需米甚多。又近日漳泉一带,雨泽较少,晚禾尚未栽插,将来不免平粜等事。则闽省筹备米石,自以多多益善。臣再四筹酌,江苏省既备碾米十万石,似应即令陆续委员运闽,以裕储备。又,常青既知请增调官兵,是以臣将预备在泉厦之闽兵二千名,即令配渡前往。并两广督臣孙士毅,亦有预备在潮之兵二千名,想接常青咨调,即先令此兵前来。惟所调黔、楚之兵,似觉太远,圣明自有指示。而征兵既增,则一切粮饷、火药及过兵各事宜,俱须预为筹备。现在米粮、银饷、火药三项,俱已宽裕。其由粤入闽过兵各站,既有前次章程,可以照办。至由浙入闽之路,亦札致抚臣徐嗣曾酌定章程,檄饬各州县预备。惟船只一项,厦门蚶江本港不过七、八十只,近因差使较多,已饬沿海州县协雇。今既增添大兵,则船只亦须增备。查浙省现有运米到闽之船,臣现饬蚶厦两厅,择其可赴台湾省,暂行雇留,先赏给口粮,临时再从优给以雇价。其未熟台湾海路者,则代雇舵工水手驾驶。各船户等,俱甚乐从。其余一切事宜,臣惟有悉心筹度,以期无误。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李世杰、保宁、闵鹗元曰:前因闽省需用米石,有浙江、江西二省采买三十余万石,足敷储备。是以,李世杰奏请碾米十万石运闽,谕令且毋庸配船起运。并谕李侍尧察看情形,如闽省粮米尚有未敷,再咨会李世杰等委员押运。今台湾剿捕贼匪,现又添调兵共一万一千名,则军糈自应预为宽备。兼以台湾支给乡勇、抚恤难民,并预备漳泉平粜等事,所需米石。不妨多多益善。着李世杰、闵鹗元即将前次碾出仓谷,备运米十万石,迅速派员配船起运,以济急需。再川省素为产米之区,连岁收成丰稔,积储较裕。并着保宁速将川米备办二十万石,即由川江迅速运至江南,交李世杰、闵鹗元一并委员运赴闽省,于军糈民食,更为宽裕。李世杰、闵鹗元务须将船只预行备办齐集,一俟川米运到,即可星速配船陆续起运。毋又若何裕城之推诿迟缓,致误要需。李侍尧接奉此旨,不妨将现在又于江南川省运米数十万石前来接济之处,先令闽人知之,俾军民口食有资,市价不致踊贵,方为妥善。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曰:朕以湖广贵州等省兵丁与福建相隔数省,未免缓不济急,已降旨派调附近闽省之粤浙二省驻防满兵三千名及粤兵六千名,合之李侍尧现在配渡之二千名,已足该将军等所请之数,足敷攻剿。今李侍尧奏,黔楚之兵似觉太远,是李侍尧业已见到及此,适与朕意吻合。而常青并未能计虑及此。看来,常青见贼匪众多,未免着忙,胸中略无主见,为此甚忧之!至所请京兵,朕未尝不早为筹及。此时,若即令前往,不但伏暑炎歊,长途跋涉,未免延缓,并虑迹涉张皇;且京兵调动,则派出之领兵大臣,亦必须重臣统率。常青昨奏请派大员到台湾办理军需,其措词虽为督办军需起见,而其意未必非自揣难以胜任,欲朕另派大臣前往督办军务。是此事恐非常青等所能办理完结。是以,昨已密谕福康安,令其驰驿前来行在陛见。彼时,若常青等剿捕贼匪不能得手,其势必须调拨京兵,即可令福康安统领前往督办。如日内该将军等续有奏报剿贼得胜之信,即令福康安于途次仍回本任;原可备而不用,此朕虑事于先之苦心也。着将此先谕李侍尧知悉。再,李侍尧奏:蚶江港船本少,现将浙省运米到闽之船,择其可赴台湾者,暂行雇留等语。所办甚是。预行筹备,临期方可遄渡,不至稽迟。至此次添调兵丁,内有广东、浙江二省驻防满兵各一千五百名,此项兵丁,虽不能如京兵之骁勇,然较黔楚绿营自为得力。且与闽省接壤,道路较近,可以早抵该处,以资攻剿之用。李侍尧于各该省续调兵到,遵照昨降谕旨,以九千名拨往常青处,以二千名拨往蓝元枚处,带领进剿;总以愈速愈妙。再,据孙士毅奏:林爽文之母闻已自缢,其父亦已逃潜等语。前解到贼犯林家齐亦有伊父劝诫不从,畏累自尽之供,自非无因。总未据常青奏及。李侍尧驻扎厦门,耳目较近,自必亦有所闻。着即将此事详加访问,无论虚实,即据该督所闻具奏。
二十三日(己未),李侍尧奏言:前在漳州时,据台湾各官禀称,贼中米粮、火药将尽,逆首林爽文蓄发,亲丁亦十去五、六;意为大兵一出,即可势如破竹。昨忽接将军常青等咨会,五月二十四、五等日,出城遇贼,互有胜负。并奏请增兵一万一千,以资协剿,殊深骇异!是从前各官所称贼势稍衰之处,即系贼匪布散流言,以懈我师,而非实在情形也。今南路贼首庄大田于官兵未出之先,预约贼首林爽文来援。林爽文先遣伊弟带二、三千贼至三坎店,又自带众贼欲先攻盐水港,即会攻府城。则常青等出城所遇之贼,想系南北两路贼匪已经会合,并力抗拒。又,府城北面三十里之外麻豆社,为薪米入城之路,有十余庄向未残毁,近亦被贼焚掠一空。而普吉保于五月初间,甫至土库,欲与柴大纪会剿,又闻贼乘间来鹿仔港之埔心庄等处,遂急回兵救援。而沿途所过之棋盘厝等庄,又被贼焚抢。是贼直欲将各处不从贼之庄尽行抢掳,使蒭薪等项,俱无所出。前据柴大纪奏报,诸罗城外已有贼匪截路,禁薪炭入城之语。近又据副将格绷额禀称,鹿仔港近地无可樵采,柴薪甚是难得。是贼即不与官兵接仗,而官兵已为所困。况现在贼势,昨见蓝元枚奏称,彰化北门外遇贼七、八千;普吉保在快官庄遇贼二、三千;守备张奉廷在大肚溪亦遇贼千余。恒瑞札称,府城外来抗之贼,实有万余,而埋伏各庄者,更不计其数。又存留府城之兵,因水土不服,病者千余;是目下南北两路,俱有贼多兵少之势。今不从贼之庄已被残毁,所存祗府城、诸罗、鹿仔港数处,所关非细。惟有仰恳添派大兵,用全力痛加歼除,庶可及早蒇事。查闽兵存营无几,未便再调,惟漳州镇有兵四千,上年因林爽文贼伙多系漳人,是以独未调用。然派往蓝元枚处,俾漳人统漳兵,或未必不得力;而以之派往常青处,臣亦不敢无虑。况贼既鸱张,漳州声息相通,臣现在风闻有逆首林爽文密遣人来内地勾结会匪之说。虽语出无稽,而现据仙游县盘获自台湾渡回十三人,内有陈班一名,验系半截发辫,头有伤痕,形迹可疑,现饬提犯来泉审究。是漳属一带,亦不可不预为防备。臣拟再调浙江兵二千名,到泉州厦门驻扎,以示形势,而备缓急。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曰:贼势甚为猖獗,且播散流言,懈我军心,尤为可恨。看来,常青处兵力不敷,急须添兵助剿。前于常青等奏到时,即降旨添派,已足一万一千名之数,并令各该督等迅速挑拨发往。又据李侍尧奏,接恒瑞札称:府城外来抗之贼,实有万余;埋伏各庄者,更不计其数等语。前常青同恒瑞统领将弁出城,分队剿贼,是恒瑞与常青同在一处。如有札会该督事件,自应联名咨达,何以此次李侍尧所接之札,只系恒瑞出名?岂恒瑞与常青又分为两路?抑或系常青年老偶患疾病,未能会办,亦未可定,朕心甚为悬注!若李侍尧另有所闻,即行据实覆奏。再,前日普吉保已将回至鹿仔港会同蓝元枚剿贼情形奏闻,而柴大纪剿贼之处,尚未据该镇奏到。今据李侍尧奏,诸罗城外有贼匪截路,不令薪炭入城;又据格绷额禀称,鹿仔港近地无可樵采,柴薪难得。是贼匪甚属鸱张,而蓝元枚于二十三、四等日,进兵打仗,剿杀贼匪后,亦未据续有奏到。着李侍尧将蓝元枚、柴大纪等,连日如何堵御攻剿,打仗得胜情形,一得地方官禀报,即随时迅速加紧驰奏。又据李侍尧奏,闽兵存营无多,未便再调,惟漳州镇兵四千,前因林爽文贼伙多系漳人,未经调用。然以派往蓝元枚处,以本籍之人带领本籍之兵,未必不得力。所虑甚是,自当如此办理。至漳、泉一带,会匪甚多,贼首林爽文遣人勾结之说,虽得自风闻,不可不留心防范;总以静镇为要。至该督拟调浙兵二千名到泉州厦门驻扎一节,浙兵向来怯懦无用,即调驻漳、泉亦不得力,徒劳跋涉,更致虚縻,且需时日。朕意,闽人素称犷悍,且游手无藉者更多,不若即在闽省就近召募,俾食钱粮,以充营伍。伊等自必乐从,可以一呼而集。较之浙兵,既属勇健可恃,且游手无藉之徒,亦可收以为用,不致为匪,实属两有裨益。李侍尧接奉此旨,即在该省先尽漳、泉一带,速行召募;并不必拘定额数,即多募数千,以备巡防调拨之需,亦无不可。如恐经费不敷,即速行奏明,再由邻近省分拨运解往应用。并着常青、蓝元枚亦各就郡城、鹿仔港一带,广行招募。即曾经被贼迫胁附从者,一经应募投到,不防即令充伍。不必以曾经从贼,过为区别,疑而不用,以安反侧。如此办理,不但兵力可以日增,且官军中多得一人,即贼匪少一党恶,既可以充实营伍,又可以解散贼党。常青、蓝元枚等,务须迅速妥办,以期兵数培增,可免远省调动之费,又收化莠为良之益。
同日孙士毅奏言:接准将军臣常青、参赞臣恒瑞知会,如潮州有挑备兵丁,即先遣发一千名,由厦飞渡来台。随后,再备二千名,候旨到日,续行遣发。查前次粤兵四千名赴台会剿,俱在附近潮州营挑拨,臣恐弁兵抽拨已多,不足以资堵缉。是以,先经与提臣高■〈王〈艹畲〉〉商酌,选派督标兵一千名,提标左翼、镇标水师兵各五百名,共兵二千名,并派定带兵将弁,及一切军装、器械、火药、铅弹,俱令携带足数,分驻海阳、潮阳等县各海口,严密巡防,查拿窜匪,稍补前次抽拨之数。今接到闽省来咨,必须添调,即将此项预备堵缉之水陆兵二千名,即日飞饬迅速启程。臣亲赴黄冈点验出境,以五百名为一起,接连前进,不复间日行走。计六月十三日,粤兵二千名,全数入闽境。其后调之二千名,现在一面派拨,一面行调。目下盛夏,大雨时行,如溪河通达,即由水路来潮,可节沿途縻费。至台地既请添兵,火药必须宽裕,臣即于此次各兵随身携带火药外,复就附近各营抽拨三万斤,随后解赴闽省拨用。仍札饬藩司许祖京催办硝磺,赶紧补额。并预备裹带一月口粮,运送厦门支发。至臣前将台湾连得胜仗并风闻逆匪穷蹙情形,冒昧入告,兹常青、恒瑞咨调粤兵赴台会剿,是前次探听未确,实深惶悚!臣现闻五月二十六日与贼打仗官兵,踊跃争先,是日阵亡守备、千把,共有四人,均系粤省员弁。是粤东官兵颇肯勇往向前,奋不顾身,尚为得力。所有常青等令臣听候谕旨,再行饬令起程之二千名,仰恳准予调台协剿,庶于军营有裨。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孙士毅曰:前据常青奏到派调粤兵一折,已降旨谕令该督先将挑备兵二千名速行赴闽,再续调兵四千名,共足六千名之数。又派驻防满兵一千五百名,一体派拨,克期配渡。计此时,该督已接奉前旨,即行办理矣。该将军等奏请派调官兵,朕岂有不拨之理,原可不必候旨。除从前挑备之兵二千名,该督已据咨令其分起行走,此刻自早入闽境。其余粤兵四千、驻防满兵一千五百名,该督亦须先期预备船只,派员照料起身,莫致迟误,愈速愈妙。至该督奏,于此次各兵随身携带火药外,复就近各营抽拨三万斤,随后解赴闽省备用之处,火药为行军利器,自应多为筹备,所办好,实属可嘉!至粤东距台湾,远隔重洋,传闻不实,亦属事理之常,该督即据所闻入告,颇见急公,又何妨碍耶!嗣后,如得有信息,总当随时迅速具奏,以收兼听并观之益。即偶有不甚确实之处,朕亦必不加之责备也。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舒常曰:常青现在台湾督办军务,其湖广总督之任,虽经舒常署理,而常青系正任,自有应得廉俸等项。但,现在闽省既不支给,而湖广又不便端差赍送,该将军在台湾一切用度,何所仰给?着李侍尧将常青应得湖广总督分例养廉,即在闽省库内按数给支,以备盘费之用。将来,或由楚省遇便搭解拨还原款,或即在闽省藩库开销,俱无不可。
二十四日(庚申),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曰:逆匪林爽文等纠众不法,劫县戕官,实由该地方官平时贪黩废弛,殃民敛怨,以致奸民有所借口,酿成事端。除现在文武各员俟该将军等于事竣后查参严办外,其此次被害各员内,前据闽省获犯供称,同知董启挺、刘亨基官声狼籍,最为地方之害。而长庚,汤大奎,则据该将军等查明,遇贼不屈被害。因思该员等,平日居官操守若何,有无扰累地方情节,及遇贼时,孰为抗节捐躯,孰为贪纵激变,该省官民自有公论。着常青、李侍尧确切访查。若有居官素称廉谨,尚不扰累地方,及到任不久,贼众倡立匪会,并非其任内之事,而遇贼时,实能激发忠义,仗节自殉者,具奏到日,自当降旨,仍予议恤。其贪黩不职,敛怨激变,而遇贼时,猝然被戕,并非出于义愤以身殉难者,即当停止议恤,以儆贪劣,而示彰瘅。业将已经具题议恤者,暂行停给;其未经咨部者,概从缓办,统俟该将军等查奏到日,另降谕旨。至林爽文纠合匪徒,煽诱百姓,皆以地方扰累为辞。该处民人被其用威迫胁,以致日聚日众。但被胁民人,具有天良,常青等此时当遵旨恺切晓谕,以林爽文罪大恶极,势虽猖獗,祗属乌合之众,指日即就歼除。至附从百姓,本属安分良民,不过被贼威胁,无奈听从,并非出于本愿。且伊等即因地方官平时不无扰累,激成事端,但俱已身被戕害,已伸伊等怨忿之心。况朕惠爱黎元休养生息,台湾虽远隔重洋,抚绥轸惜,从无岐视。伊等身被深仁渥泽,天良难昧,又何所顾忌,必欲始终从贼,而不速行悔罪自新乎!若执迷不悟,大兵云集,必至玉石俱焚,悔将何及?伊等务须熟思利害,及早自新。若能即行投出,无论从贼与否,皆属子民,不但可免治罪,且仍得安业归耕,入伍食粮。如伊等能将有名逆首头目擒缚献出,不但无罪,而且有功。从前庄锡舍投出立功,即赏给守备,得邀顶带之荣。此乃众所共知者。如此详悉开导晓谕,俾从贼百姓纷纷投出,不但贼党可以解散,且使贼中头首自相猜疑,于剿捕实属有益。再,现在常青等统领官兵攻剿贼匪,粮饷、火药俱由内地陆续拨解,将来添调各兵到后,应需运往者更多。此等粮饷、军火,最关紧要,着李侍尧于派员押解时,务须加意慎重,遴选妥干之员,小心年送;并给兵丁防护。倘于途次或有被贼邀截之事,岂非资寇兵而赍盗粮。此事所关非小,着传谕该督必当慎之又慎,加意办理,以期无误要需。
臣等谨按,台湾吏治废弛,不肖之员任意贪婪,殃民敛怨。于结党倡会钜案,并不严究痛惩,以致奸宄无所儆惕,酿成叛逆奸谋。及贼匪起事被戕,若仍得一体邀荣褒恤,竟无殊于仗节抱忠,实不足为贪墨者戒。我皇上录善必归核实,特命督臣常青等,严查其平日居官之政迹,兼参以舆论之品评,以定予夺。斯恩荣不得滥叨,而彰善瘅恶举错咸宜,愈足以肃官方,而励人心矣。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二十三
六月二十五日(辛酉),蓝元枚奏言:彰化贼匪,时刻窥伺鹿仔港。所有田中央、南投庄、大肚溪三处隘口,屯聚贼伙紧守;大里杙贼巢,皆筑堤决水,防备官兵进剿。而诸罗县属,自五月初七日起,陆续焚抢沿海之安溪寮、龙船窝、铁线桥等庄计二十余里,以致诸罗、彰化道路不能相通。其近海民人,因贼焚庄,多有搬家乘船逃到鹿仔港。而鹿仔港居民,见贼蔓延,未免惶惑,致有殷实店户欲搬家口、货物渡回泉州。臣窃思,若殷实之人搬回内地,则民心愈虚。随即亲到街市慰谕禁止,令其各安生业。并饬护同知黄嘉训、彰化县宋学灏稽查难民,妥为安抚;内有勇壮者,挑作义民,给与口粮,交义民首管束。在难民得有口粮之资,兼可帮助官兵战守之用,民情已渐安贴。但鹿仔港周围村庄,现在仅存二十余里,又迫近贼巢,不得不加意防守。已经派拨官兵、义民,在番仔沟、马芝遴两处险要,安设营盘、增添堆卡,防范已属周密,似可无虞。又另拨官兵、义民往二林、大突沿海一带堵御,遥为诸罗声援。查有彰化、淡水交界之大甲溪、岸里社,系附近大里杙之北。该处义民、熟番颇知义理,不肯从贼。经密差干弁由海道往大甲晓谕义民、鼓励番众,令其攻迫贼巢,以分贼势。臣细察情形,如果声势得以联络,便可率兵攻击大里杙之南。再淡水竹堑一带,据闽安协副将徐鼎士等禀报,淡水白石湖贼本无多;已经拿获从贼之参革守备彭喜一名,解送督臣究办。现在贼匪势孤,逃入金包后山。臣即飞饬该副将等,速将逃散贼匪剿捕,务尽根株。再鹿仔港难民杂处,稽查尤宜严密,以防贼匪潜入滋事。是以,差派弁兵四处侦缉。适据弁兵拿到盗犯张凑、刘枫,经迫勒薛四银两,并抢夺牛只,又在路上截抢不识姓名妇人对象,讯供不讳。虽非林爽文贼党,但当扰乱之际,截途抢剥,必须从严惩治,俾众人咸知儆畏。当即将张凑、刘枫正法。
同日,李侍尧奏言:笨港为诸罗通海要口,自府城海道北至鹿仔港,必由笨港经过。向来,府城、诸罗、鹿仔港陆路已不通,惟恃沿海用小船往来。今笨港已失,该处船只必多为贼所得,又将在海口拦截滋扰;则不惟府城、鹿仔港信息益不能通,而内地粮饷、火药等项由厦门解至府城,由蚶江解至鹿仔港,虽系横海径渡,不从笨港口经过,然贼或探伺驾船在海面邀截,亦不可不防。是以,臣酌拨缯船二只,每只安炮六位、水师枪兵一百名,令营员带往,一驻鹿耳门口,一驻鹿仔港口,弹压防护,庶免疏失。至从前原拟浙、粤等兵一到台郡,即可席卷而北;今常青甫经出城,已为贼阻,而水陆两路信息又且中断,则欲待常青由南而北,正需时日。是目下只可南北各自为战,庶群贼不至尽萃于一处。然臣阅蓝元枚折稿,尚须待联络熟番,始行举动。伊虽未奏请添兵,然至挑选难民协同守御,亦似有贼多兵少之虑。今常青方请添兵,若又须接济蓝元枚,则需兵更多,征调更广。臣查漳州镇兵四千,上年因林爽文党羽皆系漳人,故独未调拨。若派往蓝元枚处,以漳人统漳兵,或可得力之处,业经具奏。仍一面札询蓝元枚,如伊自量可以带领得用,俟覆到日,拟将此内选派有眷属之兵二千前往接济。再蓝元枚投文兵丁王德到泉,询以贼中情形,据称:贼匪甚多,兼有枪炮。台湾亦出硫磺,贼匪在大里杙自行制造,并不仰给外来等语。随检查台湾府志,有硫磺山出产硫磺,在淡水厅北一百八十里。焉知非贼匪即由该处私挖制用。副将徐鼎士现驻艋舺,与硫磺山相近,臣已札蓝元枚速饬该将前往察看。如有贼匪私挖,即行擒杀,勿使透漏。又,凤山县有「硫磺溪」,或系因该处产硫磺而名,亦札会常青令其于南路进兵时,一并体察防范。
同日,常青、恒瑞同奏言:贼匪等于六月初一日辰刻,分四路前来。臣等亲临行阵,督率将弁兵丁,向前施放枪炮,打死贼匪约三百余人,夺获行营炮一尊。贼匪狡诡异常,正与官军对垒之时,又令党伙潜犯府城之小南门、大北门二处。其北门营盘,经副将丁朝雄、知府杨廷桦等率领兵民,各放枪炮,将贼打退。其南门桶盘栈营盘,有贼二千余人直来攻扑。台湾道永福亲督乡勇,分派义民随同弁兵,并游击左渊等各带兵丁,齐赴接应;枪炮打死贼匪约数十人。乘势追赶,又杀贼十余人,贼人之受伤者更多,实时奔散。初二日,臣等复派遣镇将等带兵向前搜剿,并先分路埋伏,以备从旁截杀。贼等恃其人众,仍来抗拒。官军鼓勇前进,施放子母连环枪炮,又打死贼数十人,贼即败逃。因中路贼人决溪放水,道路尽为泥泞,即便收军。初三日夜,贼人又来偷劫营盘。因派有弁兵各处预伏,一闻炮响,贼遂惊逸。初五日早,探得贼目庄大田现在南潭,令其伙匪千余人到府城大北门外十五、六里茑松等地方,聚党焚劫。臣等带同副将官福,派拨前队兵一千名,令副将蔡攀龙、侍卫富克旌额、章京官宝等带领;并台湾道府分派义民,交同杨廷理亲带随同前往;又派拨二队兵五百名,令总兵梁朝桂、章京德成额、他思哈等带领;又令乌什哈达、岱森宝等带领一千名在大北门外沙嵌下预备截杀。本日,立时驰往,行至茑松,一齐向前奋击,贼人不及防备,仓猝抵御,尚敢力战。官军枪炮齐发,打死贼约二百余人;义民等杀贼割献首级、耳记、发辫,生擒贼匪汤其、曾表、曾顺、谢佛、邵长等五名,夺获枪刀旗箭等械;又夺获牛羊米盐地瓜干。当将获犯交道府等讯明另办,其牛羊盐米地瓜即分赏义民。贼众俱各窜去。我兵亦间有伤亡者。惟是贼匪虽众,如仅啸聚一、二处,或与官军对面打仗,自可克期决胜。今贼人自中路大武垄,南至凤山一带,一百五、六十里,大小村庄皆被贼人盘踞,而现在相近军营,又令其匪伙分踞仑仔顶、南潭、中洲、茑松等处。其地势路径,既系竹箐丛杂,又多曲折低洼;若遣兵近迫,则蜂拥窃发;及结阵远攻,又巧避潜藏。是以,贼人屡败不退,官兵未得尽力穷追;必须多用重兵,自可尽剿丑类。至臣等现在驻营,距府城未远,声息时通,且相为犄角,断无后顾之虑。又从前镇将等禀报攻克各县,除凤山复失外,正月间,柴大纪收复诸罗县城;复有义民首武举黄奠邦等协力堵御,是以城内居民得以照旧安业。贼虽屡犯,俱被杀退。陈邦光以署守备防守鹿仔港汛地,止有汛兵五十余名,其能攻克彰化,擒拿贼犯,系该处义民首林凑等纠募多人,始得协同集事。缘义民等本住居鹿仔港,不能在县守城,且公私积贮焚劫已空,并无粮食可支;亦非陈邦光一人所能守御。是以,将受困官亲及居民男妇同回鹿仔港保守。是柴大纪、陈邦光禀报攻复诸罗、彰化,尚非谎报冒功。至副将徐鼎士现在淡水,该处地方辽廓,丑孽易聚,其民人恳留弹压,亦系实情。谨据实覆奏。至投诚之庄锡舍,臣等已给守备职衔,并酌请赏戴蓝翎。其属下人等,又分别其出力之林福生等十六名,一概给予金顶。伊等泥首叩谢,情愿报效。此时顽梗之徒,闻风定知悔罪。但庄锡舍,从前虽有二千余人,其中胁从者众,未必尽能临阵。自投顺之后,有愿归肩挑负贩之业者,即仍听其解散。现在尚能打仗,并访探贼情、熟识路径者,共二百五十余人,俱造册另记,给与口粮,随营遣用。又台湾缺额兵,现拟于义民中愿充兵者募补。惟前在凤山溃兵之未回者尚多,俟事竣确查严办。现在府城、鹿仔港等处兵民,复蒙于内地筹拨银米,并拨运浙江、江西二省仓储,源源接济,充裕有资。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曰:彰化贼匪将沿海各庄陆续焚抢,以致诸罗、彰化道路不能相通,则文报信息必致阻隔。前次,柴大纪与普吉保在埔心庄订期进兵,因诸罗有贼攻扰,即带兵回县堵御。今贼匪又将道路梗阻,必系贼人素恨柴大纪,思欲并力攻围。柴大纪自前月二十八日具奏后,至今总未据续奏,朕心深为廑念!着蓝元枚务将该处梗阻道路之贼匪,上紧设法打通;并一得柴大纪如何堵御剿杀之信,迅速加紧驰奏。至鹿仔港居民见贼蔓延,致有殷实店户欲搬家口、货物渡回泉州;蓝元枚一经闻信,即亲到街市慰谕禁止,令其各安生业,以固民心,所办甚得窽要。前经降旨令常青、蓝元枚等,就郡城、鹿仔港一带,广行招募;即曾经被贼迫胁附从者,一经应募投到,不妨即令食粮充伍。今蓝元枚于未奉谕旨之前,已将难民勇壮者,挑作义民,给与口粮,令其帮助官兵,自属得力。即予钱粮入伍,均无不可。并着常青于该处被难民人,亦应一体挑募,给粮充伍,于剿捕更为有益。至大甲溪、岸里社之义民、熟番不肯从贼,现经蓝元枚差弁晓谕,令其攻迫贼巢,分掣贼势;一俟声势联络,蓝元枚即率领官兵前赴大里杙之南,相机攻击,所办甚合机宜。至彭喜一犯,曾任守备,乃竟敢从贼,甚为可恶。即着李侍尧于审讯后,委员速解赴行在审究。昨念及内地解往粮饷、火药等项,关系紧要,若被贼要截,贻误非小。已谕令李侍尧务须遴委妥员,小心押解,毋致稍有疏虞。又鹿耳门及鹿仔港各口岸,皆全台要隘,文报、兵粮往来梭织,恐贼匪狡黠心生窥伺,已于数日前降旨令常青等酌派将备,加意防守。今李待尧已能想到及此,拨兵分驻,甚为妥善。又硫磺山出产硫磺,着蓝元枚即就近饬副将徐鼎士认真稽查,如有贼匪私挖等事,即行擒杀,勿使透漏。前常青奏请添调官兵,早经降旨调拨。现在,贼匪虽四处蔓延,但究系乌合之众,并非皆能临阵打仗之人,其势自易溃散。昨已降旨令常青、蓝元枚各在府城、鹿仔港就近召募。现在,各该处民人如何踊跃应募,及贼匪有无投诚充伍之处,着常青即行具奏。此次添调各兵,前抵台湾尚需时日,常青等断无株守坐待之理,如遇有可进之机,即应乘势设法进剿,以期集事。看来,常青处兵气已为振作,贼匪虽多,业经连次剿杀,纷纷溃散,无难渐次歼除。常青年过七十,亲历行阵,督率侍卫章京将备,并力向前,人人用命,朕心深为嘉奖!着赏戴双眼花翎。参赞蓝元枚,自抵鹿仔港以来,一切调度合宜,打仗得胜。伊系蓝廷珍之子,伊父从前剿办奸民朱一贵,收复全台,奋勇克捷,声威久着。今蓝元枚在鹿仔港统兵进剿,能继家声,实为可嘉!亦着赏戴双眼花翎,以示优眷。台湾道永福、知府杨廷桦,率领义民打仗,亦属奋勉可嘉!均着赏戴花翎。该将军、参赞等,务须督率文武各员,倍加勉力,奋勇进攻,以期捣穴擒渠,肤功迅奏。昨据孙士毅奏,六月初九日,将预备在潮州兵二千名,分队起程。此时已可抵闽。着李侍尧于兵到后,即先行拨赴常青军前应用。其粤省续行调拨到绿营兵四千,着李侍尧再将二千名,令由蚶江配渡,前赴鹿仔港接济蓝元枚。至预备漳州兵,昨据李侍尧奏到,已谕令应行派往蓝元枚处。该兵丁既有眷属,可无他虑,李侍尧即当派往,原不必札询蓝元枚。此旨到日,蓝元枚自早覆到,此项兵丁,想即派令起程,前赴鹿仔港矣。蓝元枚处有此添调兵四千,更为充足,若往大里杙一带进攻,自属得力。其余添调满汉各兵,俱着随到随即派赴常青处。此内广东、浙江驻防满兵,更较绿营得力,常青得此多兵,声势益壮。又广为招募,贼势日见解体,自可望克期蒇事也。至凤山溃兵,前据常青奏,投回府城有一千一百余名。续据柴大纪奏,又称有溃兵五百余名,已有旨许令戴罪图功。是,前次凤山兵丁溃散,已回者,数目不甚相悬。或柴大纪因剿贼事务忙促,未经咨会常青处。该将军止须于柴大纪处核对,即可得实在数目。至台湾百姓被贼侵扰、焚毁村庄,耕种失业。该将军等于收复各路时,务妥为安抚,俾得尽力补种,各安本业。既可免其失所,更得多获粮食,两有裨益,此为最要。
二十六日(壬戌),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曰:常青等所请添调各兵,到彼尚需时日。前经降旨谕该将军等,再行抽拨兵丁数百名,择将备中可恃者带领,在城帮同妨守。常青等径统领官兵,舍南趋北,会同蓝元枚等打通斗六门一带,进逼大里杙贼巢,使贼匪闻信惊惶,进退无据,以为出奇制胜之计。常青等接奉前旨,曾否即行派拨,与蓝元枚、柴大纪等订期前往?倘因附近府城一带,贼匪四处屯聚,不能分兵舍南就北;朕意,现在添调之兵,业经李侍尧将预备兵二千先行配渡,孙士毅预备兵二千,又于六月初九日起程,计此旨到彼,此四千兵均可齐抵台湾。是常青处又添生力兵四千,声势日壮。昨据常青等奏,贼目庄大田现在南潭,又令其伙匪到府城北门外茑松地方,聚党焚劫;而相近军营贼人,又分路仑仔顶、中洲等处潜藏窃发。是郡城附近,四面皆有贼匪潜聚,岂有不思先着,坐待贼人来犯,始行剿御之理?况台湾郡城于未添兵以前,久已保护无虞,今若再行抽兵拨弁添守,自更可无虑。该将军等径亲带侍卫章京将弁,直趋南潭,将贼目庄大田、屯聚贼匪,悉力剿杀。若能将庄大田擒获,则其余蚁聚伙匪,自即望风而溃。设各处伙匪前往南潭奔救,更可乘势聚而剿戮。此亦出其不意,攻坚擒渠之一策。着常青等将是否可以如此办理之处,酌量情形,迅速办理,一面具奏。固不可冒昧轻进,亦不当坐失事机也。至李侍尧昨日奏称,笨港被贼占据,即拨缯船安放炮位,令营员带同水师枪兵分驻鹿耳门、鹿仔港等处。此事最关紧要,朕早经虑及,已降旨谕令该督加意防范。而李侍尧一闻笨港有失,即能虑及于此,若能沿海一带要隘保守无虞,将来大功告成时,此亦李侍尧之一功也。现在,海口有无阻滞之处,并着李侍尧查明覆奏。
臣等谨按,台湾逆匪滋扰,官兵进剿止能于贼来堵御,从未乘胜长驱,痛加歼戮。故乌合之众,益肆无忌惮。我皇上前以常青等奏请添兵,曾谕以舍南趋北,攻其不备,实为出奇制胜之策。兹复以贼目庄大田现在南潭,即命以防固府城,率领将弁,直趋南潭,悉力剿捕,擒其首恶。分踞伙党,自必惊惶溃散。扼要争先,计无逾此。神钤远烛,备示机宜,幺■〈麻上骨下〉小丑,何能久肆鸱张乎!
七月初二日(丁卯),闵颚元奏言:前准何裕城咨查海运情形,并无运米实在数目。当将江西省由苏分运之米计若干石?及苏省现办海运情形,飞咨何裕城,令其迅速咨覆,以便预备。旋据李世杰札会,江西省拨运闽米已酌定八万石来上海过船起运。当即飞饬松太道并移会浙省,一体加紧凑备船只应用。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何裕城、闵鹗元曰:江西运闽米石,何裕城自应查明陆运、海运何路近便,即令于何路迅速运闽。检查旧案,既有改由海运较为便捷之案,又何必待江南咨覆始行起拨,又不将运米实在数目咨明,以致江南难以预备船只?何裕城于军务要需互相推诿,殊属非是。着将此项米石究于何日运至海口装载起运之处,据实覆奏。
初三日(戊辰),李世杰奏言:前据何裕城咨称:江西省现在碾米十万石赴闽,分作六起,委员从建昌府新城县之五福地方陆行八十里,即至闽省光泽县水口,转运前进。又检查旧卷,有由长江载至江南上海关口,由海运闽之事。应咨明江苏省,现在海船是否充裕可以迅速载运?等情。臣查事关军糈至要,总以迅速为主。缘接到何裕城来咨之时,正值浙省运米赴闽海船不敷,移咨抚臣闵鹗元在上海口代雇运浙协济。而江苏省亦奏请拨米十万石赴闽,彼时上海口岸所到闽、广船只甚少。现在江、浙雇用已不无竭蹶,若再添运江西米石,恐一时无船装运,未免求速反迟,似不如全由新城陆路运闽,可以计日而到。当即飞行咨覆。旋准何裕城来咨,以新城至光泽陆路八十里,山径溪河,层层险阻,过岭过渡,运送颇艰;必须由海道分运,方克迅速。随飞行江苏藩司会同松太道,务将闽、广船只速行设法招徕,多为预备,听候江西运米到日,即行过载开行,不许稍有推诿耽延。再查江省协济闽米十万石,现在,头运米五万石于六月二十五日起运,二运米五万石于六月二十九日起运。飞饬文武各运员等,务即赶紧开驾前赴闽省兑收,不许稍有迟误。奏入。
上谕内阁曰:李世杰素能办事,所奏原委始为详晰。是此事竟系何裕城办理错误;军需米石关系紧要,何裕城既查明改由海运较为便捷,即一面将应用米石数目及开行日期,飞咨李世杰等预备船只;一面将应运之米,运至海口等候,以便装载开行。并应以海口船只倘属短少,或将江、浙米石先行运送,俟江西之米陆续运赴海口时,再行接运之处,一并咨明,庶李世杰等可以酌量筹办。乃徒事往返札商,并不详晰咨会,又不详悉奏明,是何裕城不但意存推诿,并不知事理轻重,实属胡涂,着交部议处。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柴大纪曰:昨据福建委员解到贼匪廖东等四犯,当经隔别严审。连清水认:为贼目王周载测字,曾经许封伪巡检。阮赞亦供称:向开米店,贼至店中抢劫时,曾代为煮粥,并收受黑旗,许封千总等供。是其从贼尚为有据,业将该二犯先行正法。至廖东、胡蕃一犯,一供系义民,挟嫌诬害;一供系兵役误拿;均属一面之词,殊难凭信。若此时即将该二犯一并办理,不足以服其心。且从前获犯时,柴大纪或因军务悾惚,未遑审讯;而解到常青、李侍尧处,何以亦未讯取确供?从前该将军等所奏各折内,既未详晰声叙,实亦无从指质,得其真情。着该将军等,即将该二犯如何被拿,如何供认?并将现在该犯等所供各情节,确实严查,据实覆奏。再前奏林爽文手下并有蓄发亲丁千余名,今见廖东头发甚长。虽据供被拿时系在正、二月之间,为时已久,未能剃发所致,但四、五月之间,亦不致发长如许,恐系狡饰。是否从前被获时,即系久已蓄养之处,着一并查明,据实覆奏。
初四日(己巳),常青、恒瑞同奏言:初八日卯刻,骤雨如注,有贼匪三千余人,三路直扑大营。臣等令侍卫章京乌什哈达等八员,分派将弁带领官兵,各奋勇争先冒雨径战,枪炮打死贼五、六十人。至巳刻雨止,又有续到贼匪接应,约五、六千人并力来攻。官兵鼓勇迎杀,贼犹抵死不退。官兵等施放排枪,乘势压下,贼方败走。夺获行营炮一尊、枪刀等械十余件。初十日,贼人复来攻营,又分贼二千余人攻小南门之桶盘栈。臣等一面派拨在营将弁,分路截杀;一面飞饬副将丁朝雄等齐赴桶盘栈堵御;台湾道永福、同知杨廷理带领义民,随后接应。两处打仗,枪炮打死贼一百余人,夺获贼械二十余件。至午刻,贼俱败退。当查出力有功及伤亡弁兵、义民,俱照例赏恤、注册。再,署游击黄鸣凤在鹿耳门内外洋面巡缉,初七日巡至卓加海面,瞭见贼船八只,随率弁兵、义民追擒。贼船驶逃入港,登岸奔逃。立带把总李光显等追捕,时有萧垄等庄义民陈聪等,率众协同官兵杀贼二十二人,其余逃窜。贼船、贼寮,尽行焚灭。当将该将弁等记功,以待奖擢;义民陈聪等各赏银牌。又查南北沿海各港小口,俱可通运粮食。如凤山之东港,已被贼人占踞,近复于诸罗之笨港、盐水港往来骚扰,粮食不通;郡城米价渐昂,每石钱三千二、三百文。该道永福,现在设法调剂,且防范沿海洋面,保守郡城。臣等酌量各处,分兵四、五百名,并义民数百名,前往剿御;仍知会蓝元枚会同柴大纪就近速派弁兵齐赴守御。务使港口常通,则米粮不致腾贵。至贼伙虽众,臣等查看一有变动,即乘势疾击,亦不敢待添调之兵,致失机宜。
同日柴大纪奏言:诸罗县南大排竹地方,有贼匪千余复图肆扰。臣即于初十日黎明,亲率南澳游击李隆、镇标把总蔡国祥、罗勇各官兵,并署诸罗县陈良翼带同武举黄奠邦各义民等,一齐驰至大排竹。果见贼众聚集山上,臣即督令官兵、义民奋勇上山围拿,连放枪炮,贼匪俱向山后奔逃。官兵、义民复勇往追杀,贼被枪炮打死者约数十人。赶至窠仔厝,贼皆四散远窜,值大雨收军。官兵义民,俱无损伤。生擒贼匪郑瑞、王雕、陈奇弁、林泼、钟攀、石麟、赖应、林投、廖明等九犯,审明正法。再,恒瑞、蓝元枚,日内即可齐到,兵力厚集,克期兴师,由南而北并力剿捕,自可一举蒇事。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柴大纪曰:阅常青等奏到情形,是伊等尚扎营驻守,因贼匪乘雨攻扰营盘,督兵堵御,杀死贼匪仅一百余人,不及十分之一,未能乘机进剿。此次添调各兵,计粤省先行调拨兵二千及李侍尧挑备兵二千,此时均可前抵台湾。此外,添调兵丁尚需时日,常青等断无坐待株守之理。前曾谕令该将军等统领侍卫章京将备,径往南潭擒拿贼首庄大田;设余贼奔救,即可聚而歼戮。该将军是否即行派拨、直趋南潭?若察看情形,可以如此办理,业已前往固属甚善;但贼匪出没无定,甚为狡狯,若因常青等统兵前往南潭,贼匪即纠合伙党绕截后路,亦不可不虑。该将军等务须加意防范,或派奋勉将弁断后,使我兵首尾相应,不致被其抄袭,方好。前据李侍尧奏,诸罗笨港被贼焚烧,已拨派缯船分驻鹿耳门、鹿仔港等处。复有旨谕令常青、蓝元枚于沿海一带各隘口,派员把守,并将笨港等处贼匪先速行剿除,打信道路,毋使贼匪得以乘间滋扰。今鹿耳门等处果有贼船骚扰之事,自应严饬官兵于各口岸梭织往来巡查防范,毋致稍有疏虞。其游击黄鸣凤巡缉认真,即以参将擢用。至蓝元枚接奉前旨如何设法剿散、分路防堵?及前奏称大甲溪岸里社有义民、熟番不肯从贼,业经密差干弁晓谕义民、鼓励番众,令其攻迫贼巢,以分贼势;如果声势得以联络,即可率兵攻击大里杙之南等语。自属极好机会,着一并迅速覆奏。又贼匪攻扰诸罗,动称千万,而官兵剿杀仅止数十人,总未见大加剿洗。其余匪是否屯聚各处,或遁往山寮之处,柴大纪均未分晰奏及。着柴大纪务将该处近日打仗攻剿并道路是否不致梗阻各情形,据实覆奏。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二十四
七月初五日(庚午),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柴大纪、徐嗣曾曰:偶阅「通鉴辑览」,见魏司马懿破襄平一事。懿以公孙渊使其将率步骑数万屯辽,队围堑二十余里,乃欲以老师攻之,正堕其计;且贼大众在此,其巢穴空虚,若直至襄平,可期必破。遂多张旗帜出其南,牵缀敌势,潜济师出其北,直抵襄平,遂大破之。此乃兵家声东击西之法。因思台湾贼匪四处蔓延,若纷纷堵御、处处剿杀,则兵分势单、疲于应接,转恐不能得力。若常青等于郡城外扎营处所,派拨疑兵,虚张声势,佯与贼牵缀相持而该将军统领精锐,带同侍卫章京将备,或乘夜轻骑直趋南潭,擒拿贼目庄大田,使之猝不及备。蓝元枚亦派奋勉将备,于鹿仔港亦虚张声势,堵御附近一带屯聚贼匪;而该参赞率领弁兵,会同大甲溪义民、熟番前捣大里杙贼巢。如此乘虚进剿,出其不意,使贼匪仓皇失措,首尾不能相顾,众伙自必惊疑溃散。是亦捣穴擒渠之一策。兵家虚实互用,古人屡有出奇制胜,以少击众者,原不可不随机应变,以防株守力疲也。着常青、蓝元枚察看情形,如可相机进取,竟即当照此办理,不可坐失事机,以期迅速集事。至柴大纪昨日奏到各折,系与普吉保在大埔林会商进攻,闻有贼匪滋扰回城堵御之后拜发者。贼匪虽经官兵剿杀,为数无多;及余匪是否尚屯聚各处,或仍遁往山寮仍潜出攻扰,柴大纪并未详晰奏及。即前次该提督与普吉保会面各情节,止据普吉保前折声叙,亦未据柴大纪于折内奏明。且该提督于五月二十三日拜折后,距今又四十余日,自必与贼匪连次接仗,蓝元枚自会兵攻击,均着随时加紧驰奏。至未经调用之漳州有眷属兵二千,前经谕令李侍尧不必俟蓝元枚回信,即行派往。此项兵丁究于何时由蚶江配渡?又粤省先调预备兵丁,此时计已早抵厦门,李侍尧于何时配渡?着该督即行具奏。漳泉一带,现今缺雨,田禾黄萎,小民秋收失望,恐米价更有增昂,甚关紧要。前因闽省需用米石,已早降旨令浙江等省备办起运。着徐嗣曾再详晰出示,俾各属通行晓谕,市价不至踊贵,方为妥善。
臣等谨案,行兵之道,以少击众,要在随机应变、先发制人。将军常青等扎营城外,贼匪仍敢时肆攻扰,明系借此牵缀大军,遂得各处焚劫,阻绝粮路,其计狡黠。我皇上屡谕常青舍南趋北,直捣贼巢。兹复引司马懿破襄平之事,令常青统领精锐,径袭南潭;蓝元枚会同义民、熟番直趋大里杙,南北并举,出其不意。若首恶成擒,余党自溃。此真扼要争奇之良策。进取机宜,早不出圣明洞照之中,惜将军等各有牵掣,未得遵办。故剿捕不免稍稽时日也。
同日李世杰、闵鹗元同奏言:江苏碾备之米,已分作二起赶运。所有四川省米二十万石,由长江来苏,计期当在江西拨米起运之后。臣等惟有预督所属将续到之船尽力截留,并移会浙江抚臣琅玕,一体截留,以备运用。俟川米一到,臣等即派委员弁妥为照料,克日运送闽省交收。断不敢稍分畛域,致有诿误。
同日,宝琳、琅玕同奏言:派调浙省驻防满兵,即飞咨署乍浦副都统舒楞额,于满营内挑选精庄兵五百名,拣派协领等官十员带领,即日起程来省。臣等随于本日传齐八旗满兵,会同逐加挑选,共足一千名;并派协领二员、佐领四员、防御四员、骁骑校十员,分行管带。该兵等无不奋勇争先,告求前往。及选派足数未经入挑者,犹纷纷跪求,情愿出力。所有杭州满兵一千名、乍浦满兵五百名,臣等酌定以二百五十名为一起,共分作六起,间日行走。一切军装、火药、铅弹、器械,俱令裹带足数;粮饷等项,按数给发。所需船只,臣琅玕当饬赶紧备办。兹头起官兵已于二十六日午刻起程,臣等亲至江干督送。其乍浦满兵,臣琅玕已派委嘉兴府知府郑交泰驰往,会同理事同知并派出领兵之员,照料护送来省,以便接续起程。计未起官兵起程之前,永庆自可到省。倘不能如期赶上,臣宝琳即先行督催前进,俟永庆前途赶到接替,再行回省。至各兵经过水路各站,臣琅玕已飞饬该府、县,各于本境内地方照料妥办;并令在省司道带同委员,按起轮流弹压护送。其江山、西安一带陆路,尤为紧要,臣琅玕委令杭嘉湖道清泰,会同金衢严道王德,在彼妥办护送出境,均可不致迟误。均奏入报闻。
初六日(辛未),何裕城奏言:碾运闽米十五万石,当经查明新城县五福一路转运,惟恐溪河、旱道挽运不速,拟由江南海船分运;一面咨询,一面赶碾米石。并督饬将溪河水浅之处,爬沙捞挖,平治陡隘山路。于五月二十六日,将碾就之米开行往五福转运。嗣准两江督臣李世杰来咨,江苏亦有协济闽米由海运往,若江西载米到彼等候,不免欲速转迟。今五福一路,自设法料理以后,行走较便。臣与藩司李承邺轮流亲往督催,并令各县米船添雇纤夫,加紧挽运。旋准闽省咨会,委道府佐杂在光泽县接运。五福运往之米,以八万石运赴厦门、七万石运赴泉州盘收。令江西委员帮同照料。兹各县米石,全数捱帮前进;截至六月二十三日,运至五福米三万五千余石,挑送水口,已交闽省委员接运。现在早稻收获正毕,挑夫日募日多,转运自必倍速。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保宁、闵鹗元、何裕城曰:江西五福一路运送米石,既可不致稽运,而江南海船又不敷装运,此项米石,自应仍由江西陆路赶运。该抚惟当督饬所属上紧查催,迅速儧运,毋致再有迟缓。至李世杰等,前因江西米石应由江南海运,业经预备船双,今江西之米既由该省陆路起运,毋需江南海船。前谕保宁将川米备办二十万石,由川江运至江南,正需海船拨运;现在江南预备分运江西米石船只,将来即当留为运送川米之用。
初十日(乙亥),李侍尧奏言:连日接台湾同知吴元琪等禀称:府城米粮,向恃北路之麻豆社、笨港及南路之东港、竹仔港等处沿海贩运米石来府城济用。前月中,麻豆社、笨港已被贼攻占;近日,东港、竹仔港又为贼匪张基光、邓里所据;以致南北两路无米到城,而避难来郡者又多,艰于觅食,最为急务。海边小船,并有被贼押去者。现在,副将丁朝雄酌派官兵并挑义民四百,用船四十余只,在沿海一带巡拿。又据知府杨廷桦禀称:柴大纪在诸罗屡次打仗,尚为奋勉;近因分兵往救盐水港等处,兵力益单;诸罗县陈良翼现在禀请将军派兵往援,各等语。看此情形,台湾贼匪更觉滋扰,府城既有难民纷集,自不得不暂为周恤。适有续办薯干十万斤,将解鹿仔港,臣随饬派四万斤,分解府城。并札该道、府设厂将薯干和米煮赈,善为抚恤,毋致失所。至臣所预调在泉、厦弹压之本省兵二千名,内驻札厦门之一千名,已于本月十三日随常青之子侍卫希明放洋;驻札泉州之一千名,亦已催来,于十五日放洋;计此时俱已早到台湾。其两广督臣孙士毅遣来粤兵二千,亦于十五、六、七、八等日到厦,今于二十四日一齐开驾。查常青等与贼相持,竟有不能分兵之势,此四千兵一到,当先令驱剿东港等处之贼,使粮路疏通,则府城人心先定,即可相度事机,大举剿除。再,常青拿获之番妇金娘及贼匪林红、王坑郎、杨章四犯,于六月初六日解到泉州,臣当即委员起解赴京外,兹又据驻扎北淡水之副将徐鼎士并同知徐梦麟拿解彭喜、赖树二犯前来。彭喜原系澎湖守备,因军政革职。从前署北淡水都司时,即与林小文相识;上年十一月赴淡水向林小文索讨旧欠,值贼匪肆扰,遂入贼党。在白石湖山教贼聚石在山掷打官兵,因贼散被擒。其赖树一犯,系从林小文纠约入会,竖旗聚众,伪称北路大将军;在新庄街抗拒官兵,逃后被获。均属罪大恶极,应解刑部,已于本月二十日委员将二犯解京。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柴大纪曰:北路之麻豆社、笨港,南路之东港、竹仔港等处,为府城贩运粮米通衢;今为贼匪占踞,以致南北两路无米到城,避难民人艰于觅食,不可不急为设法剿除。前屡经谕令该将军,或舍南趋北,直捣大里杙贼窝;或酌添兵丁防守府城,即带领侍卫章京等直往南潭,擒拿贼目庄大田。该将军接奉前旨,未知作何筹办,定往何路进剿?现在贼匪将南北两路运米社港占踞,并押去海边小船,虽经副将丁朝雄等挑派官兵、义民前往巡拿,究恐不能痛加剿戮。此时,常青或与贼相持不能分身,何不于镇将内如蔡攀龙之奋勇可恃者,酌派一员,令同侍卫章京一、二人,带领官兵竟往麻豆社、笨港处等,先将占踞社港贼匪悉力歼除,俾道路肃清,贩运米粮不致阻隔。仍饬该处副将丁朝雄等实力巡拿,海边船只不使贼匪抢占,此为最要。此等贼匪,四处侵扰,多系胁从;其实,贼首贼目不过数人。该将军若能将其渠魁擒获,其余伙匪自可不攻而溃。且贼首林爽文与其有名贼目各负一隅,而分遣党羽四出滋扰,使官兵分路堵御,疲于应接,而贼匪转得暇逸。此乃贼人奸狡之计,该将军等不可为其所愚。断无贼匪东至,则于东堵御;西至,又于西堵御,以一兵抵御一贼之理。若徒事纷纷堵御,稽延一日,则师老一日,恐官兵日久力疲,致有挫失,更属不成事体。柴大纪处兵力亦单,自应添派助守。但常青处,现在正当相机进剿,难以分兵往援;且道路阻隔,亦属缓不济急。朕意,蓝元枚现住鹿仔港,距诸罗较近,且该处现已添拨兵丁,即日可到;蓝元枚前奏,差弁约会大甲溪义民、熟番,前往大里杙之南,合兵攻剿,若声势不能连络、未经前往,此时或令普吉保驻守鹿仔港,该参赞先带兵数千,前往诸罗帮助柴大纪,更可保护无虞。着蓝元枚相度情形,随宜酌办,务使柴大纪处不致稍有疏虞,亦不可有顾彼失此之虑,方为妥善。至现在笨港、麻豆社等处有贼匪占据,蓝元枚亦应拨派将弁带兵前往该处奋力剿散、打通粮路为要。再,李侍尧预备在泉、厦之二千,已于六月十三、十五等日配渡开洋;粤省先到兵二千,于二十四日一齐开驾。此次添调官兵,共计一万一千名,前已谕令李侍尧将九千名拨往常青军前,二千名派赴蓝元枚处。续据李侍尧奏,预备漳州兵未经调用者二千名,亦有旨令该督派往蓝元枚处。此项漳州兵,究于何日配渡?此外,应拨蓝元枚兵二千,是否即将漳州兵抵数?抑于前派一万一千兵内再拨二千前赴鹿仔港?并着李侍尧详悉速行覆奏。再,台湾府本年应征钱粮,已有旨豁免。至漳泉二府,前据徐嗣曾奏,春夏缺少雨泽,恐致歉收,且该处有过兵运粮等事,亦应酌量加恩。但此时已过征收之期,其经完纳者,自未便给还。且恐徒为州县吏胥肥橐。若倘有普行未征,李侍尧即可一面传旨出示缓征,一面据实覆奏。再,彭喜系参革守备,胆敢从贼抗拒官兵,实属可恶。着该督等即查明该犯家属,问拟缘坐。至赖树一犯,据供受贼伪职,与官兵相抗。该二犯既经从贼,自有党伙,何以容易即被拿获?将来解京审讯,恐又如廖东等之狡供不认,亦未可定。并着李侍尧将彭喜、赖树如何被获实情,一并查明具奏。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保宁、李世杰、闵颚元曰:现在,台湾军务尚未告竣,一切兵食及平粜抚恤等事,在在急需,不妨多为储备。川省素为产米之区,连岁收成丰稔,积储较裕,着保宁再行采买米三十万石。如或市粮不敷采办,即于附近川江各县常社仓内碾动谷石,以足三十万之数,接续运赴江南,交李世杰等一并委员运往闽省,以资接济。其碾动仓谷,不妨暇时买补。至此次运闽米数,需用海船较多,着传谕李世杰、闵鹗元,将海船一项宽为预备。俟前次川米二十万石抵江起运后,所有续办米石,一经运到江省,即接续配船起运,以期迅速抵闽,毋误要需。
臣等谨案,闽省军糈、民食,屡经宵旰运筹,不待奏请,早于浙江、江南、江西、四川等省酌拨七十余万右接济。嗣据督臣李侍尧奏,储备已属宽余。我皇上以现在添兵进剿,凡乡勇、难民皆须支给抚恤,并漳、泉平粜所需,尤在多多益善,特谕四川督臣保宁,再行办米三十万石,接续运往。不特军饷有余,而民食益形充裕。圣上轸念民依,有加无已。所以,该省即收成稍歉,而闾阎仍安堵宴如也。
上又谕内阁曰:李侍尧奏,闽省现在军务繁多,试用人员不敷差委,请拣发参将二员、游击三员、都司四员、守备六员,速饬来闽,以资差遣、委署。着留京办事王大臣会同该部,于候补、候选及应升人员内,详慎拣选具奏,即令该员等轻骑减从,迅速驰驿前往福建,交与李侍尧差委。
上又谕刑部堂官曰:台湾从贼逆匪廖东、胡番二犯,前审讯时,坚称并未从贼,不吐实供。因该犯语言不甚明晰,是以暂令解交刑部监禁。着刑部堂官遴派该部司员中,籍隶闽省、通晓漳州语音者,再行严加鞫讯,务得该犯等实供,毋任再有狡饰。如刑部司员亦未能通晓该犯言语,即传侍卫蔡本禧会同派出之刑部司员,严加诘讯,据实具奏。
十二日(丁丑),常青、恒瑞同奏言:十四日,接据柴大纪等禀:逆匪自麻豆庄杀散以后,复纠合大武垄、哆啰嘓各匪,意欲攻踞盐水港,以绝县城粮饷。刻下诸邑四处,皆为贼匪把截,惟盐水港一路可通郡城,必须保固。现在安兵一千余名,拨游击杨起麟统领驻扎;又拨千总陈邦材带兵二百名,驻防鹿仔草,与盐水港犄角。初五、初七等日,连败贼匪。初九日,探得贼匪攻鹿仔草,随派游击李隆带领队伍义民一千三百名,前往夹攻。行至竹仔脚、大仑、田洋(该处离鹿仔草十余里),忽遇贼匪约八、九千,蜂拥而出,随饬兵丁施放枪炮,打裂大炮一门,贼人愈杀愈多,四面逼近,兵民奋力鏖战,自辰至未,枪炮毙贼约五、六百人。官兵、义民亦多有损伤。适游击邱能成巡哨回至该处,枪炮轰击其后,贼始退散。收兵回县,查点兵民,有百余人尚未归伍,军装亦有遗失,统容查明另报。查贼势猖獗,驻县之兵,除拨驻盐水港、鹿仔草两处,余兵只有一千五、六百名,已为单薄。且义民亦分守盐水港、鹿仔草,县城空虚,实为可虑。乞发大兵三千名,多带枪炮,速来诸罗,以安累卵。又据派往盐水港之游击杨起麟禀称:同守备黄象新昼夜督兵固守。兹闻笨港汛,于本月初一日被贼攻陷、焚烧各庄。初十日,又攻围鹿仔草。查鹿仔草离盐水港止隔十数里。于初五、初七、初九、十一,连日分路围攻盐水港,杨起麟等竭力杀败贼匪。但盐水港附近四围庄社,皆被贼陷,惟存盐水港一街之地,兵力甚单。兼以连日打仗,药铅存剩无几,若差往诸罗运解,路经贼巢,恐有疏虞;请速拨兵一千名,并火药、大小铅子应用各等情。查笨港、盐水港,皆系诸罗至郡水陆要路,今游击杨起麟禀内有笨港于初一日被贼攻陷之语,何以柴大纪等并无文报,恐系该游击得自听闻,未尽确实。但细阅柴大纪等会禀,派令游击李隆带领兵民尚未及与游击杨起麟会合夹攻,已于中途竹仔脚等处遇贼交战,枪炮毙贼虽多,而兵民军械俱有损失;并虑县城空虚,专差星夜间道告急,自属立等赴援。臣等本欲于各港口酌拨兵四、五百名,同义民前往防御,今看此情形,恐兵少于事无济。当即派令总兵魏大斌、副将詹殿擢、都司刘振唐、守备姚国泰等,带兵一千五百名,饬同知杨廷理备齐船只,即于十五日黎明上船开行。并令该总兵等探听盐水港如尚有贼围扰,即协力进攻;如贼已退,即竟赴诸罗与柴大纪商同堵剿;即确查笨港有无失事,迅速驰报。如笨港有失,则府城往北海道,贼人又将作梗,而一切粮食、货物、商贾难行,殊有关系。且凤山之东港,在鹿耳门之左,已为贼占;诸罗之笨港,在鹿耳门之右,又为贼扰;则现在鹿耳门一口。尤宜加意严防。臣等已派拨官兵防御。至盐水港,在诸罗之南、府城之北,距城不过五、六十里,今贼众围攻盐水港,固意在诸罗,而实即觊觎府城。臣等现在扎营府城以南,自初十日贼人败退之后,伏莽潜藏,至十三、十五等日,有贼千余,屡次来扰。官兵迎击,即又奔逃。臣等料其诡计,希冀官兵大众深入穷追,迨去府既远,不惟妄想绕出官军之后,而盐水港等处之贼,自北趋郡,必更肆无忌惮。且鹿耳门一口。左右有贼,又当时时兼顾。臣等再三筹画,现在营盘实有未可行动、率行轻进之势。臣等前请添兵,已咨会督臣孙士毅,如潮州有挑备之兵,即先发二千名前来,犹未据咨覆。现已接据督臣李侍尧来咨,业将预先调到本省兵二千名,饬带领之参游等员,由厦门配渡,计日可到。臣等惟有相机剿捕,仍照料郡城南北两面,以及鹿耳门要口;并知会蓝元枚、柴大纪等,务于各该地用心防范。再查台湾海防同知杨廷理,屡次带领义民打仗,现又随营剿贼,勇往向前。又经臣常青前经奏明随带军营之建宁府同知杨世纶,该员曾在军机司员行走,随臣等办理一切要件,俱能谙练勤慎、奋勉出力。仰恳量加鼓励。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柴大纪、孙士毅曰:阅常青奏到之折,与李侍尧昨奏大略相同。惟麻豆社,柴大纪则称杀散,李侍尧则称被贼踞,不知何故不同?又,盐水港在诸罗之南,笨港在诸罗之北,皆为运粮要路,今俱有贼匪抢占,以绝粮饷,诸罗势甚迫急,所关甚重。看来贼人狡计,竟系因大兵俱在府城、诸罗一带,兵势单弱,故作窥伺府城,以牵缀官兵,使常青等不能远离该处营盘,而其意实欲断我粮道,攻逼诸罗县城。若诸罗有失,则台湾府城势更孤悬,四面受敌,大有关系。前曾有旨令常青等,或舍南趋北,直捣大里杙贼巢;或竟往南潭擒拿贼目庄大田。今看此情形,该将军等不必向南,竟宜先往北路。常青此时或于总兵副将内,择共奋勇可恃者,酌拨一员,令其固守营盘;而常青等竟拣选精锐,亲自带领,同时侍卫章京将备等数人,直趋北路,前至诸罗会同柴大纪并力擒渠捣穴;或再分派劲旅,将盐水港屯占贼匪悉力歼除,打通粮道,此为上策。蓝元枚,昨已有旨令即带兵前往盐水港,剿杀贼匪后,自南而北,星赴诸罗接应柴大纪;或能先将笨港一带屯踞贼匪,乘势扫除,更为妥善。常青自驻扎府城,未能进剿,而现在营盘又未能移动,岂有被贼牵缀、株守坐视柴大纪受困之理?今计粤先渡之兵四千早到,若派勇干大员在彼固守,常青即领兵前往北路,自可无他虑。而柴大纪处得此两路兵力接应,盐水港、笨港道路肃清,米粮通运,南北声势连络,人必自定,似于进剿机宜,极为得力。着常青、蓝元枚酌量情形,迅速筹办,断不可坐失事机。再,用兵之道,全在先声夺人;现在添调兵丁不为不多,即日陆续前抵台湾;常青等不妨再行晓谕军民,以此次添调官兵之外,现又有旨于广东及福建本省添调兵数万,接续前进。俾军民等心胆益壮,兵气益为振作;且使贼人闻之,亦不敢肆意鸱张。此亦先声后实之一法。仍着李侍尧、孙士毅广为召募数万,多多益善,以备调遣。再,台湾府城官兵粮饷、火药等项,存贮甚多,关系极为紧要。常青于带兵前往盐水港等处进剿时,除将战守官兵应用粮饷、火药,酌量散给随身携带外,所余粮饷、火药,若仍贮积府城,该处系编竹为城,恐易生贼人窥伺之心,不可不虞。莫若竟将所余粮饷、火药酌量留存,以备守备之用,可不至短缺外;其余悉行携带随行。即使府城万一稍有不虞,亦祗系空城,贼人一无所获,亦不能久占。并着该将军酌筹妥办。但,此时该将军等须密之又密,只可暗为派拨,不得稍露风声,使军民闻之心中摇动,转多未便,此为最要。至凤山之东港为贼占踞,于鹿耳门甚有关系。现已据常青派拨官兵前往防御,但恐该处官兵未能分身,尚不能歼除净尽。着李侍尧于内地总兵、副将内奋勇者拣派一员,带兵一、二千前往,剿除占踞东港贼匪,打通粮路,更可得力。又同知杨廷理屡次带领义民打仗出力,杨世纶随营办理一切要件,颇为奋勉,俱着赏带花翎,俟军务告竣,再行送部引见,以示鼓励。再,前次解到贼匪廖东、胡番二犯,因屡次讯供坚称系被义民挟嫌诬害,兵役误拿,而于从贼一节,狡展不认。曾降旨令该将军等查明所供情节,奏到再行办理。今思此等匪犯,若非从贼为逆,何致被拿,岂可因其一时狡赖,复往军营查讯。况正在剿捕贼匪之时,若因其狡展之词,又向兵民查讯,恐兵民不无顾忌,转致遇有贼匪不敢轻拿,大为未便。除已降旨将该二犯即行正法,着常青等竟无须查讯。此时,不但兵丁等不须向其究问,而义民等更不必再行传讯,以致心存顾忌,转使贼匪得以漏网。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保宁、李世杰、闵鹗元曰:江省海口船只,业已多为预备,无虞缺误。着再谕保宁将前次拨运二十万石及降旨复令续采买米三十万石,务即上紧赶办,接续运至江省,交李世杰等即行配船起运,以期迅速抵闽,毋误要需。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二十五
七月十三日(戊寅),常青、恒瑞同奏言:贼匪侵扰诸罗之盐水港等处,臣等当派总兵魏大斌等带兵一千五百名应援;讵南路贼匪闻知郡北一带有贼已分派官兵前往,胆敢于十八日卯刻纠伙约七、八千围绕大营三面;又有贼三、四千攻犯府城小南门外桶盘栈营盘。该道、府协同副参等员弁在城守御,并派拨兵民出战;臣等率同侍卫乌什哈达等带领满汉官兵出营,分路迎击。贼众正与桶盘栈营盘对阵,乌什哈达等所带官兵,横冲贼队,奋勇争先,枪炮齐发;贼尚拚死抵敌,官兵以排枪直压,贼始败走。追杀六、七里,俱向竹箐深密处窜逸。其大营三面之贼,有章京岱森宝等七员,总兵梁朝桂、副将蔡攀龙、参将特克什布等,俱各奋勇督战,大、小炮,排枪、弓箭,施放得宜,至午刻贼人大败。共计枪炮毙贼约三百余人,杀死数十人,割献首级、耳记、发辫;夺获贼械二十余件。伤亡弁兵、义民等,分别注册,照例赏恤。臣等查此次打仗,乌什哈达奋勇倍常;岱森宝等带队勇往;又,副将官福调拨官兵,晓畅军旅,深有机宜,且昼夜勤慎,实为营中出色之员;在金川军营已赏戴花翎。其副将贵林临阵打仗,身先士卒,以及同知杨廷理带领义勇,倡率有方;该二员,现在奖以花翎。又,外委王国志亦能管带义民打仗,甚属勤勉,超补千总实缺,并奖以蓝翎。至总兵魏大斌等,自十五日带兵由水道前赴诸罗盐水港,前已有官兵防御,今魏大斌带兵前往,谅必通知柴大纪,但尚未据回报。臣等已飞札蓝元枚、柴大纪,即约会魏大斌协力剿贼,固守诸罗,迅速驰报。
同日,李侍尧奏言:常青抄录奏稿内称,现在鹿耳门,尤宜严防等语;则臣前所派缯船二只、枪兵二百名,分驻两处,似尚觉单薄。今查水师提标缯艍各船,已无可用,枪兵除调赴台湾,所余有限。臣随飞饬海坛、金门二镇,调取缯艍船各一只,并向沿海各营凑拨枪兵二百名,照前分配每船一百名,分往鹿耳门、鹿仔港两处,协力防范。如有贼船出扰,即行截杀,庶粮饷到彼,不至疏虞。至内地沿海各营额设战船,尤当预为整理。无如因循日久,船泊海边不为随时燂洗收拾,多不适用;其入厂修造者,又不能上紧完工。目下惟有先就可用之船,亟饬修整完固;其在厂修造之船,一并勒限严催,迅速报竣,庶为有备,不至周章。再,本月二十八日,蚶江通判陈惇禀称:『有林源迈船自鹿仔港回至蚶江,询据称,蓝元枚于六月十五日带兵民往大肚溪剿贼,义民涉水过营与贼打仗,互有杀伤。又闻十六日牛骂头各庄义民,带同熟番共数千人,杀至大肚溪,焚烧贼庄,杀死贼匪甚多。蓝元枚亦拨兵前往接应』等语。查蓝元枚前奏,有遣人往大甲等社联络番社之语,今牛骂头义民同熟番攻贼,想即系蓝元枚遣人纠约。前采买色布、色绢四千余匹,分行府城、鹿仔港两处,今蓝元枚联络番社正可得用,拟再行酌买解往,以备接续应用。至北淡水一路,据副将徐鼎士等禀称:『招抚难民,俱已归庄,幸得时雨,晚稻大半播种。惟贼首吴沙盘踞三貂,恃其地险,尚在窜伏,现在设法购线剿捕』等语。是北淡水一路尚属宁贴。又,闽省额兵,除调往台湾剿捕贼匪外,水陆各营兵丁,实属不敷应用,不得不量为募补。前接守备王天植造报缺额,祗就现在府城各营,而南北两处无从查造者,更当数倍。若俟一一查到始行补额,现在内地营伍殊觉空虚,应先约略募补,以资差防,而备缓急。查水师提镇协所辖各营,及陆路提标兴化、长福、省城、福宁所辖各营,均属沿海要地,应请照调往轮戍台湾兵数,无论是否伤亡、散失,先挑补十分之三。其汀邵延建各营,挑补十分之二。所有粮饷,即按名支给,俟剿贼匪事竣后,统于伤亡之散失截旷银粮补款;约略计算,亦足敷归补。如此,则兵饷不致多糜,而现在内地海疆得添募新兵、及时操练,可以资守御而裕巡防。再闽省各营鸟枪,自干隆四十二年起,赴台班兵及巡洋弁兵沉失八百八杆,并有年久枪筒浇薄、膛口宽大,火机、火门销蚀,不堪适用者共六千四百六十八杆,经督臣雅德莅任后查明,即散饬各营修造。惟督标业经造补外,其余各营因公费逐年支用无存,至今尚未补造。现在,各营节次调兵前往台湾剿匪,所有堪用之鸟枪多已带往,其存营者半属不堪;设或需用,贻误匪浅。查各营鸟枪沉失、损坏七千余杆之多,又延十年之久,竟不补造,理合据实参奏,将历任之提镇将备交部分别严加议处,仍着落赔补。但俟追出银两后始行制办,又致稽延时日,应请先行动项上紧修造。所有动用银两,容查明各该员在任久暂、枪数多寡,分别追赔。至台湾滋事后,所有军前节次遗失之鸟枪约有二、三千杆亦请先行动项制造,将来仍于各该营公费内樽节办理,陆续归款。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魏大斌、蓝元枚、柴大纪曰:南路贼匪将官兵牵缀,意欲攻掠府城,狡黠显然。虽经常青等率领官兵分路剿杀,仅毙贼三百余人,不为快意。是常青等在府城外结营株守无益,竟当遵照前旨,酌量留将备守城,直趋北路,会合攻剿为是。至蓝元枚处,纠集义民、熟番会合夹攻较为得手,若令普吉保留兵固守鹿仔港,自可无虞。该参赞竟率领官兵,将笨港、盐水港等处屯占贼匪,次第歼除,廓清道路,由北而南,前赴诸罗接应柴大纪,合兵一处,似于冲坚扫穴机宜,更为得力。惟是南路贼匪四处屯聚,现在将军、参赞俱在一处,府城外所立营盘,自属宽阔,若常青带领官兵前往北路,兵力较分,营盘宽厂照应不易。常青应于起身时,先将盘营酌量收小,以便随时堵御,可保无虞。然此皆朕于数千里外思虑所及,随宜指示,用兵机要,倏忽变换,其是否可以如此办理之处,惟在该将军等悉心筹画,随机应变,不必过于拘泥。节次谕令常青等晓谕附从贼匪、民人,令其投诚归伍,各安耕种,但恐该民人等未能尽加晓谕,常青等竟当刊刻誊黄,令各处遍贴或射入贼巢,通行晓谕。则从贼民人自当纷纷投出,不但贼党可以解散,且使贼众彼此自相猜疑,生心内溃,实属不战可胜之良策。常青、蓝元枚即当妥速办理;一面仍奋勉攻击,不可坐视。又据李侍尧奏酌补营兵一折,所办未免拘泥。前已屡经有旨令该督广行召募,不必拘定额数。如恐经费不敷,即行奏请,再行拨解应用。现在正须多兵接应之时,内地亦当操防备用;如果募得多兵,既可备拨军营,以助声势;即内地巡防调拨,亦为宽裕。着李侍尧即广行添募,毋庸拘定原额。并着常青、蓝元枚各就台湾处所,一体迅速召募。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曰:昨因东港、笨港俱为贼占踞滋扰,恐常青派拨官兵前往防御,不能歼除净尽,已有旨命李侍尧于内地总兵副将内派拨一员,剿散贼匪,以防梗阻粮路。又预备调遣之兵,不妨多多益善,特降旨令李侍尧、孙士毅各行广为召募,以资差防。今该督俱能先事筹及,可嘉之至!鸟枪为行军利器,遇有沉失,自应随时补造,何以各营损坏至七千余杆之多,又延至十年之久,竟不赶紧修理?祗可免其议处,若不令其赔补,不足以惩儆。着李侍尧即行查明历任提镇年分之久暂、损失之多寡,除黄仕简、任承恩自应着落赔补外,其余各员应如何分别赔补之处,酌拟开单呈览。该督着先动项勒限赶造,以资应用;俟分别着落赔补,再行归款,以期无误要需。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世杰、舒常、姜晟、何裕城曰:前据何裕城奏,江西运闽米石,俱由新城县五福地方行走;现在自已陆续起运。所有该处山路及一切事宜,想已办有章程。此次湖北所碾米石,亦由江西运赴闽省,不过照该督成式料理,自属便易。着何裕城即将江西米石于何时可以运竣;其湖北米石接续由该省运闽道路便捷之处,一面酌定,一面飞咨舒常,令其速将碾就米石分起拨运,由江西五福一路前进。不可似前次推诿,以致迟延。如江西实有碍难办理之处,一面飞即知会舒常等,令其将米石装载,拨船由水路运往江南,交李世杰等,由上海出口运往闽省。但前经先后降旨令保宁预备米五十万石,陆续由川江载赴江南备船运闽;为数较多,恐江苏船只骤难添雇,转恐有误要需,莫若即由五福早运为是。
上又谕内阁曰:柴大纪自剿捕逆匪以来,督率官兵、义民奋勇杀贼,一切调度深合机宜。着授为参赞,协同将军常青等悉心筹办,以期迅奏肤功。
上又谕内阁曰:据舒常、姜晟奏:『湖北省早稻丰收,秋成可卜大有。现在动支仓谷二十万碾米一十万石,遴选妥员,分作四起,由江西一路运往闽省,以济军储。舒常并往湖南与浦霖酌议,动谷碾米运闽,以资备用』等语。现在台湾剿捕逆匪尚未蒇事,一切军粮及抚恤平粜等事,所需粮石较多,不妨宽为预备。该督等能不分轸城,先事预筹,殊属急公。舒常、姜晟俱着交部议叙。
上又谕内阁曰:台湾现在剿捕贼匪尚未竣事,所有军需一切费用繁多,着户部于附近邻省内酌拨银一百万两,令该督、抚等派员解赴闽省,交与该督等存贮备用。
十四日(己卯),宝琳、琅玕同奏言:杭州满兵第二、三、四起,已于六月二十八、七月初一、初三等日,先后全行起程。所有乍浦兵五百名,并领兵协领等官十员,于初四、初六先后到齐。江宁将军臣永庆亦于初四日抵省,公同验看。乍浦满营所挑兵,俱年力精壮,汉仗去得(?)。应需军装、器械,火药、铅弹,亦俱备带齐全。臣等照前一体料理,于初五、初七,分为二起接续起程。水庆随即赶赴前途,先后照料督催前进。水陆程途一切船只、口粮、夫马等项,先经臣琅玕派员会同该道、府预备齐全,现仍委令司道分起护送,可以迅速遄行,不致稍有迟滞。奏入,报闻。
十五日(庚辰),蓝元枚奏言:现在鹿仔港四面受敌,而贼匪恃众负嵎,屡来侵扰。本月初五日,贼匪数千来犯二林庄;十一日,贼匪数千分路来犯埤头、茄冬沟等庄;见官兵、义民赶到应援,随即散去。如此出没无常,防备恐难周密。又,彰化淡水交界之大甲溪、岸里社,系在大里杙之北,现亦被贼攻扰。若彼处一失,贼匪便可长驱直至竹堑,断绝上游粮道。臣派护游击潘国材等带陆路提标并延平等营兵六百名,由海道前去堵御;并饬副将徐鼎士酌拨官兵,协同守御,兼牵缀贼势以为诸罗声援。臣等统计兵力,除不服水土患病各兵外,仅敷堵御应援;而诸罗、府城道路阻隔,若贼匪四面来侵,必须分路痛加追杀,兵力未免不敷。况鹿仔港最为要地,尤当计出万全。恳再调福建兵二千名、广东兵三千名前来鹿仔港,以备剿捕。又探闻自五月初七日起,贼匪陆续焚抢诸罗县属沿海之安溪寮、龙船窝、铁线桥等庄计二十余里,以致诸罗、彰化道路阻隔。又闻六月初九、初十等日,贼匪专攻诸罗属之鹿仔草庄。查鹿仔港至斗六门六十余里、至诸罗九十余里,沿途皆有贼匪屯聚,又兼东螺溪、西螺溪一带水涨,进剿官兵未能直达。臣是以亲率官兵,由鹿仔港及中寮二路攻杀大肚、王田等贼庄,枪炮打死贼匪约五、六十人。官兵俱无伤损,惟乡勇淹毙二名、被伤八名,业经臣酌量赏恤。侦探诸罗贼匪于十七、十八等日,陆续赶回保守大肚溪,谅此时诸罗贼势自应减少。臣现在整顿兵力,一面遣人由海道持札密商柴大纪,定有日期,臣即亲带官兵由东螺、西螺、土库等处攻杀至斗六门,会剿贼匪。再,臣接据镇臣普吉保教:『先奉将军常青调令,带兵一千名,前赴诸罗大埔林地方,与镇臣柴大纪订期合攻斗六门贼匪。因到彼探闻贼首林爽文已回彰化;又据鹿仔港营盘副将林天洛、护参将马元勋等具禀:贼匪数万分路围攻鹿仔港马鸣山营盘及埔心庄,官兵分路迎敌,施放枪炮,打死贼匪甚多,夺获炮位刀枪等件。有福协左军千总林孝龙、把总陈镐带兵追赶,不意贼匪埋伏沟内,突然拥出冲击队伍。各官兵御敌,至杀退贼匪,查明阵亡兵丁七名,失去行营炮二位、鸟枪四杆、腰刀七口。贼势甚为汹涌。续又据副将林天洛禀教:五月初一日,贼匪复出肆扰,官兵奋力堵杀,枪炮伤毙贼匪甚多,并夺获鞭炮、钩镰、长枪、竹鋛;生获贼犯王力、廖应魁、邱永,押交彰化县审讯』等情。普吉保随撤兵兼程于五月初六日回港。臣查普吉撤兵鹿仔港,业经请将军臣常青核奏,是以臣前次折内未经附奏。王力等三犯,先据彰化县知县宋学灏详报:王力一名刀伤深重,审明后即经病故。其邱永、廖应魁二犯,经臣覆讯正法。再查淡水彰化交界之大甲溪一带,闽粤居民杂处,间有贼匪潜匿其间,以致各怀疑心,彼此烧毁庄社。又彰化县城内及附城庄社,系民贼互相烧毁,现在房屋全无,以致泉民多逃出鹿仔港,漳民多被贼押入内山水沙连并大里杙等庄社。是以鹿仔港现有民人十余万人,大里杙、水沙连等社贼巢内,亦有民人十余万人。因衣食缺乏,多有从贼入伙者,是以贼势愈形猖獗。今贼匪守御隘口,音信隔断,臣细讯将弁,竟不能知贼巢虚实。现在严禁民人,不许斗杀、焚抢。并遣妥人乘小舟由海到大里杙等社,侦探贼巢虚实;并携带告示谆谆晓谕:如民人已经从贼打仗,罪无可贷;若系良善未经从贼者,务速归庄,乘时耕种。至林爽文藉大里杙东系高山、西向大海、南北俱是大溪阻隔,水沙连一带又是高山险峻,得以鸠集伙党,苟延残喘。臣现在相度机宜,设法剿捕,断不敢效任承恩等观望迁延;亦不敢冒昧轻率,务计万全,迅速剿灭匪党。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柴大纪、孙士毅曰:前已有旨令李侍尧将添调一万一千名内,拨粤兵二千名与蓝元枚。又据李侍尧奏,预备漳州有眷属兵二千,亦有旨令该督派赴鹿仔港。蓝元枚此次发折时,想尚未接到前旨。其闽、粤兵四千,此时自已陆续前抵鹿仔港。今该参赞既请添兵五千,着孙士毅再于广东挑拨兵一千名,速赴闽省;并着李侍尧即于漳、泉等处速行召募兵一千,接济调拨,合之前调粤省应拨鹿仔港兵二千及漳州兵二千,已共有六千名。李侍尧酌量情形,如现在添调兵丁一千先到厦门,即将粤兵先行拨付蓝元枚处;若漳、泉召募之兵,于粤兵未到之前业经召募齐集,即将募兵一千拨往鹿仔港应用,以足所请添兵五千之数。其余一千,着李侍尧即由五虎门配渡,竟赴淡水接济徐鼎士。所有此次续调粤省兵一千,并着孙士毅妥协派拨,愈速愈妙。再据蓝元枚奏称,鹿仔港四面皆有贼众滋扰,而彰化淡水交界大甲溪等处,又有贼屯聚。昨常青又奏,贼众在桶盘山等处围绕大营,实有不能移动之势。看来,贼匪南北四出扰攘,意在牵缀官兵,而常青、蓝元枚等堕其术中,竟有应接不暇之势。用兵之道,合则势盛,分则势弱。今贼首林爽文、贼目庄大田等,明知重兵俱在常青、蓝元枚两处,而林爽文牵缀北路,庄大田牵缀南路,使我兵分投堵御,奔走不暇,贼匪得以乘间蹈隙,将南北两路紧要各港、社、隘口,任意抢占,贼势转得联络,狡计显然。乃常青为其所愚,止知结营自守,分兵防备;遇贼匪击东、应东,击西、应西。譬之奕棋,使贼人着着占先,通联一气,而官兵止办接应,并无制胜之策,转致疲于抵御,何时方可竣事?该将军等自当统领大兵,带同侍卫章京将备等舍南趋北,与柴大纪会合。蓝元枚亦应令普吉保留守鹿仔港,该参赞即带兵由北路而南,前往诸罗与常青、柴大纪会合一处,使我官兵声势联络,军威壮盛。其间阻隔屯聚贼众,即可顺便乘势剿杀,使南北道路相通。侦探林爽文现在何处,即以大兵全力前往搜捕。但能将渠魁擒获,则其余贼目如庄大田、陈泮、吴领等,自无难迎刃而解,势成破竹。即使林爽文穷蹙窜入内山,而贼目、匪伙失其首逆,势必纷纷奔溃。彼时,我兵将贼党痛加剿洗,乘此得胜兵威,再向生番令其献出。想逆首林爽文即有翼亦难遁也。此仍擒渠制胜之策,该将军等当勉力相机筹办,不可坐失事机。前此,黄仕简、任承恩即以因循观望,以致老师糜饷。今常青等亦不免为贼牵缀,止知自守,即与以百万之师,而零星派拨、处处分防抵御,亦总不能得力。断不可不急思变计改图,以期出奇制胜;况现在添调各兵俱系生力,正当乘此新到锐气,及锋而用。若再因循,又致疲弱,仍与不添无异。至常青等,如带官兵前往北路,应遵前旨将营盘酌量收小,妥设防卡,便于照应,更可期保固无虞。又节次降旨令常青、蓝元枚各就近广为召募,毋论从贼与否,一经应募投到,即令食粮充伍。此固为增添兵力、解散贼党之计,但贼匪狡狯异常,其自行投到者,不可不留心防备。其中,如有家属尚在内地、及随营打仗一、二次,察其情形实能出力者,方可信用。者乍行投到,当择素能管束兵丁之将备,令其统辖,或分隶各营令官兵箝束,庶可免肘腋之患,此为最要。至北淡水一路,现既有贼匪滋扰,蓝元枚应饬令副将徐鼎士加意堵御,奋力剿杀,毋致稍有疏虞。又据蓝元枚奏,前次贼匪攻扰埔心庄时,有千总林孝龙、把总陈镐带兵追赶,被贼埋伏沟内,突出冲击,经官兵杀退等语。其林孝龙、陈镐二人,是否回营?抑系阵亡?折内未经叙明,并着查明具奏。现在沿海口岸俱有贼船潜伏,内地解往台湾等处粮米、饷银、火药、铅弹等项,着李侍尧严饬文武委员加意小心防范,方为妥善。再,该参赞所请添兵五千名,现有旨如数发往。但到彼尚需时日,此时岂有株守坐待之理?今蓝元枚约会柴大纪订期亲带官兵,直趋斗六门奋力攻剿,此举略见奋勇,自应如此办理。
臣等谨按,贼匪蚁聚蜂屯,俱系胁从,非尽能打仗。故一经官兵枪炮,无不奔溃。因不能穷追进逼,使贼散而复聚,仍敢四出滋扰,以为牵缀之计。将军臣常青等,仅能堵御,应接不暇,实堕其术中。我皇上洞烛情形,谕以擒渠制胜之策,不啻至再、至三。兹以蓝元枚有与柴大纪订期合攻之语,复又传谕常青径赴诸罗会齐进剿。兵合则势盛,贼匪自无难悉力歼灭。圣明屡示机要,惜在事诸臣尚力有未逮也。
十六日(辛巳),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曰:昨据蓝元枚奏,鹿仔港之二林、埤头等庄及彰化淡水交界处所,俱有贼匪攻扰,已谕令该督在漳、泉募兵一千名,并令孙士毅再拨粤兵一千名,先尽五千名拨赴蓝元枚处接应。其余一千名,即令该督径由五虎门配渡,拨赴淡水,以助徐鼎士防守之用。李侍尧务须妥速召募,即行分拨。至粤省及漳州兵应拨往蓝元枚者,该督究于何时先后配渡,未据奏及?着即将何日可抵鹿仔港之处,迅速覆奏。盐水港、笨港、麻豆社等处,为米粮贩运通衢,今被贼匪抢占,且押去海边小船,又将在海口一带滋扰,所关甚重。已节次谕令常青等,务将各港社屯占贼匪,忍速剿杀,打信道路为要。今披阅台湾全图,澎湖一处,正与笨港、盐水港、鹿仔草等处相对,且相距不远,俱有港口可通。现在常青、蓝元枚两处酌办剿贼,无暇前往各港社痛加剿杀。虽据常青、柴大纪各派官兵前往攻剿,恐不能得力。今澎湖既相距甚近,该处原驻有官兵,李侍尧自应饬令驻扎澎湖将弁带兵就近配渡,前往鹿仔草、笨港、盐水港一带接应会攻。如澎湖驻守兵丁为数不多,该督亦应于内地押杀守要(?),由澎湖前往协剿,庶内外夹攻屯踞各港社贼匪,自可迅速剿杀,肃清道路,使官兵声势联络,于剿捕机宜方为有益。况贼既占踞沿海各港社,保无滋扰澎湖之事?亦应预为筹备。常青、李侍尧、蓝元枚等总未言及,今因观图甚为廑念!着传谕李侍尧,并将图发交阅看,酌筹妥办,迅速覆奏。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二十六
七日十七日(壬午),孙士毅奏言:粤省先调兵丁二千名,已于六月中旬陆续抵厦,此时应已全数到台。至续调二千名内:督标及增城惠来营一千名,七月初五、六等日,即可出境;右翼镇标一千名,距潮较远,七月二十日外亦可点送赴闽。所有现在添调二千名,因计期稍后,臣尤加紧飞调。并于营分略近者,量为抽拨足数,计程月杪、月初,亦可由黄冈出境。一切军装、器械及铅弹、火药,并裹带一月口粮,臣前此恐闽省军营续有征调,俱预为密饬部署;一俟檄调文到,各该营均可即日起程。左翼镇李化龙,曾经出师金川,派委统领。其余带兵将弁,俱挑选谙练勇往,并有曾经打仗者。至驻防兵一千五百名,想日内存泰、博清额会同图萨布挑选停妥,不日即可启行。臣仍一面星飞咨会,一面派员驰往前途,弹压到潮,毋许稍有滋事。再,近年外洋商船,均系以货易货,其新到洋钱比前较少,愚民无知,竟与纹银一样行使,是以市价稍昂。现在军营需用孔亟,自未便较论成色多寡,致有迟误。经抚臣在省迅速赶办,得有数万两,先行起解。因思上年清查仓谷案内,有潮属州、县征出谷价银二十余万两,提贮藩库,内洋钱居多。现与抚臣札商,将此项洋钱凑足四十万两,委员分起解送赴闽,即可应用无误。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孙士毅曰:孙士毅添派征兵、催■〈走赞〉赴台,所办甚为迅速,实属可嘉!昨又降旨令于粤东挑拨兵一千名,速行派赴闽省应用。该督务须妥协派往,愈速愈妙。又据称拨银易换洋钱通融,如数拨解,所办亦属妥协。至孙士毅现在驻扎潮州,且因照料官兵出境,驰赴黄冈,该处与闽省较近,声息相通,现在台湾剿贼情形,该督自必有所闻知,并着得有何信,即行随时速奏。
十八日(癸未),李侍尧奏言:闽兵二千,已于前月十九、二十等日,俱到台郡。粤兵先来之二千名,于前月二十四、五等日放洋,计目下应亦到齐。至分兵二千前往蓝元枚军前之处,若论道里,则浙省满兵到泉州,即可由蚶江配渡;但该提督系汉人参赞,而永庆系满洲将军,同在一处,恐不得臂指相使之用。臣拟令永庆带满兵赴常青处,俟粤兵来时,分拨二千往鹿仔港,似觉两处俱呼应得灵,较为有益。惟是该提督昨寄来折稿,亦有请添闽、粤兵五千之奏,今增兵二千,似尚不敷所请之数。臣前奏明漳州镇兵独未调用,因札询该提督去后,兹于本月初四日接据札称:『漳镇兵内和平、漳浦二营,难保无会匪在内;其诏安、云霄二营兵,最为勇健得用;镇标中、右二营及城守、同安二营,亦俱可得力,保无他虞。倘得此等兵五千,不独可以御贼,即相机进剿,似亦不难』等语。该提督系本地人,自必确有所见;是以,臣即照伊所指营分咨会常泰,并密令挑取有家眷之兵二千名,克日前往,以资应用。查南路贼匪既多,若俟常青由南而北,正需时日。今该提督增此闽、粤兵四千,不必俟常青南来会合,即可进捣贼巢,庶剿灭逆匪较得迅速。再,逆匪林爽文之母自缢及其父搬入内山之信,五月初间,据同知杨绍裘禀,曾有此语,并谓系三月中事。臣随访之内地文武各官,则称二月初间已有此传闻。是此信恐未必确,是以臣未敢率行入告。但今贼势日益蔓延,则无论此事未真,即果属实,而该匪行同枭獍,其父母已不足系其心。惟有解散其党羽,痛歼渠魁,始可蒇事。至于江、浙数省拨运米石之外,又令川省拨米二十万石前来接济,尤属臣等意计所不到。现在漳泉一带天气久晴,晚禾尚未栽插,将来必需平粜;川米到时,正资应用。臣现在先行传播,非惟人心俱有所恃,而山陬海澨得闻此信,无不感戴圣主顾复之恩。再台地向无马匹,历来驻班官员各自带马一、二匹载往,以资乘骑。缘海船舱底甚深,马匹不能上下,仅可于篷板底每船附载三、四匹,一遇风浪,尚多惊跳不宁;是以载往甚难。所有节次调往征兵,非特绿营马兵俱属步行,即恒瑞带往满兵,亦照军需例折给。此次增调浙、粤二省驻防满兵,应亦照此办理。惟满汉官员,似不可无马。昨据粤省领兵之总兵梁朝桂等,咨请两广督臣酌拨马数十匹,以资将备乘骑;现准孙士毅分解前来。今又增调多兵,则将备需用又多,应请满汉各员,三品以上准带马二匹;五品以上准带马一匹。其骁骑校千总以下,概不准带马,以省装运之艰。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柴大纪曰:常青处已节次指示机宜,谕令舍南趋北。今又有续到闽、粤兵四千名,兵力更为厚集,正当及锋而用。若分投堵御、零星打仗,何日始能进剿?且绿营怯懦习气,动称贼有万余及数十万,试思贼匪虽到处逼胁,亦不过台湾地方一处民人,况又未必尽皆从贼,又何至各处贼匪动有数万?若果如此之多,又何所得食,岂贼人亦有钱粮散给之耶?此乃事理之显而易见者。该将军等岂可坐待株守,以一兵御一贼之理?蓝元枚处,现在已据李侍尧派拨漳州兵二千,其续调粤省兵二千,亦当陆续前赴鹿仔港。该参赞亦当令普吉保留守鹿仔港,亲自领兵由北而南,与常青、柴大纪会合一处,使我兵声势联络,军威壮盛。不可徒为所牵缀,以致师老力疲,坐失事机。再据李侍尧奏,贼势日益蔓延,必须南北并举,以期军务早竣。此等贼匪,不过乌合之众,总因官兵与贼相持,旷日持久,转与贼人以暇,以致处处牵掣我兵。若办理得其要领,贼匪焉能日聚日多,肆行屯聚?且该督称贼匪蔓延之语,亦系绿营恇怯讹传;从何而得?所指何处?并着李侍尧据实覆奏。
同日,何裕城奏言:准福建抚臣徐嗣曾札称:『台湾军营需用火药,虽已于浙江、广东二省调拨协济,但有续调官兵,必须宽为筹备。江西省是否现有存贮火药堪以拨济』?等因。查军营火药甚关紧要,臣已在各营额备火药内酌提六万觔,装贮完固。臣诣局点验,派委员弁领解;即于七月初十日自省城接续起程,由陆路入闽省之崇安县解送前进。一面札覆徐嗣曾,并飞咨闽省总督臣李侍尧派员接收,交局应用。奏入,报闻。
二十日(乙酉),常青、恒瑞同奏言:据现驻盐水港之游击杨起麟禀称:『十七日,魏大斌等带兵至盐水港。因盐水港兵单,留都司罗光照带兵五百名在港防御,魏大斌即带兵前往诸罗一带剿捕』。据魏大斌来禀:『领兵于十七日到盐水港,贼匪暂退,即到鹿仔草扎营。于十八日,同副将詹殿擢、游击邱能成、武举陈宗器等,带领官兵、义民至埔心、大仑等庄与贼打仗,自巳至未,枪炮打死贼匪不计其数。讵料四面贼庄群起蜂拥,竟有万余将前后队官兵围住。官兵施放连环枪炮,奋勇抵敌,至申刻杀出重围,收回鹿仔草营盘。乞迅拨员弁领兵赴援会剿。是日,阵亡把总麦逢春、武承烈、刘联升、额外外委包定邦四员,兵丁六十六名;受伤游击邱能成、守备蔡国忠二员,兵丁十一名;未知存亡千总黄殿臣、把总陈世栋、陈彪三员,兵丁二百二十一名;阵亡义民四名』。各等情。查鹿仔草距诸罗二十五里,该镇等自应预先通知柴大纪内外应合,则攻打较易,何至多损弁兵?而军火器械,又未声明,料所失亦复不少。但柴大纪等,自初十日会禀请援之后,至今尚无文报,则现在贼势充斥,阻隔音信,自属实情,急需添兵前往。臣等当派拨游击田蓝玉带兵一千名,即于二十六日仍由水道飞赴鹿仔草,随魏大斌并大攻剿,速达诸罗,统听柴大纪调遣。再,六月二十一日,据参将瑚图里、都司邵振纲禀:『二十日自山猪毛带兵六百余名、广东义民一千四百余名,由小路翻山至南潭攻剿贼匪,临时恳求接应』等语。臣等于二十二日黎明,派令革职参将那穆素里前往哨探,复派令翼长乌什哈达、都司杭富、参将特克什布带兵五百名,前至二层泸山脚下接应。约至巳刻,那穆素里回报:『参将瑚图里、都司邵振纲,甫经下山,贼匪四出。乌什哈达等将队伍排开,贼匪见有官兵接应,登即退去。参将瑚图里、都司邵振纲,见贼惧退,趁势带同官兵、义民向前追赶,广东义民奋勇争先,现擒获贼匪陈顺等五名』。臣等查山猪毛汛与广东庄相连,贼人数次侵犯,俱被官兵、义民杀退。又官兵前经被困数月,并无粮饷,俱系广东义民助粮接济,实属义民可嘉!随面加奖励,酌赏六品顶带,贡、监生员周敦纪等九人;八品顶带,民人曾秀等十三人。又,每名赏银二两者九十名;赏银一两者一千二百八十二名。仍照士兵例给与口粮盐菜。其瑚图里、邵振纲所带兵,亦准分别补给粮饷盐菜,以示鼓励。至山猪毛汛,现有把总叶琪英带兵五百余名,同义民防守。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柴大纪曰:据常青、恒瑞奏,加派官兵应援诸罗一折,所办着着皆错。瑚图里等,前因凤山失事,被贼拦截,在山猪毛驻守数月,幸而贼匪无能,不致将山猪毛抢占。该将军等,因中间道路阻隔,无从知彼处信息,以致日久并未遣兵救援。今瑚图里既于六月二十日从山猪毛小路翻山进攻南潭,声势可得联络,自属极好机会。该将军等一得禀报,即应亲统大兵直往南潭一带,合力夹攻,则贼目庄大田可期就获,南路即可乘势肃清。即使常青、恒瑞不能一同前往,亦应酌留一人驻守营盘,或常青、或恒瑞,带领侍卫章京将备等,亲身统领,似大力多兵直趋南潭,奋力攻击,方合机宜。伊二人又有何不能分往处?纵使伊二人俱难以分身,亦应于镇将中如蔡攀龙之奋勇可恃者,多派官兵,令其带往剿捕。乃常青等计不出此,仅派那穆素里、乌什哈达等带兵五百名接应,于事何益?且官兵前在山猪毛被困数月,既全藉广东庄义民助粮接应,此次瑚图里等回至大营,其广东义民,自应令其留守本庄,自为捍卫。乃竟带同来至大营。伊等之意,不过为添千余义民,可以稍添兵力。但山猪毛仍须留兵防守,又岂若令义民在彼自为守御之得力也?今将伊等带回大营,令其随营往剿,该义民等既系恋室家,心悬两地,不能得力。且使贼匪闻知该义民等随营助剿,必心怀忿恨,将其村庄焚毁、家属杀戮,义民转致受累灰心。似此,措置乖张,岂用兵之道?且常青等统兵往北路进剿,到处俱有义民协助;若见广东庄之义民投营出力,转致家属、房产被贼摧毁,是随同官兵打仗,只有吃亏,于彼无益。不但不能招徕鼓舞,转使义民等望而生畏,岂非驱之从贼?所关匪细;观之,实生愤懑!着常青等即传旨,将现在山猪毛义民,俱令速回本庄,自行守护家属、田产。并晓谕义民等,现奉谕旨,以此事系该将军等办理错误,特令义民仍回本处自为守御。或仍令瑚图里亲自带领义民等回至山猪毛,并酌添兵护送,以安其心而资守御。常青等前赴北路时,遇有义民投到者,皆应令其各在本庄自行防御。如有贼匪侵扰,即悉力堵剿,以助官兵声势。庶义民等无所瞻顾,踊跃从事,招徕更易,此为最要。至柴大纪现在诸罗,被贼匪纠合伙党攻踞盐水港,四处断绝粮道,又请添兵救援。常青等即应领将备,亲身速统大兵前往接应,乘我兵全力打信道路,前赴诸罗会合柴大纪,方为得力。乃仅派魏大斌等带兵一千五百名,已不足以资剿杀;而魏大斌又不晓事,复留兵五百名防守盐水港,止带兵千名前往诸罗,以致兵力益单,遇贼拥至,不能抵敌剿杀;收回鹿仔草营盘,仍不能前抵诸罗。且官兵、义民多有受伤、阵亡者,既徒损兵力,及魏大斌请援,常青等又止派游击田蓝玉带兵一千名,赴鹿仔草援应。似此零星派拨,何济于事?而伊等在府城,又何曾杀戮多贼,能进尺寸之地哉!且常青等见魏大斌请援,即拨兵一千前往接应,若他处复有求救者,又拨兵援应,以此各处派拨,分投堵御,则大营即有多兵,亦必所存无几,岂又将屡请添兵而不已耶?常青、恒瑞何漫无布置,办理错缪若此!俱着严行申饬。看来,该将军等此时竟茫无主见,一错百错,于剿捕机宜竟不能得有把握,增朕南顾之忧。为今之计,该将军等惟有遵照节次所降谕旨,直赴诸罗;蓝元枚亦应自北而南,与常青、柴大纪会合一处,全力搜捕,庶期捣穴擒渠,其余党伙无难歼尽。该将军等勿再株守坐待,以致老师糜饷,坐失事机,自取重戾!
上又谕内阁曰:刘峨奏:『前准常青咨拿台湾贼匪高文麟等供出从贼之各犯姓名,开单移知,令于沿海各港口严密堵缉。当即飞饬各属一体查拿。兹查有福建来津之糖船,内有水手赵荣、林光二名,与高文麟等所供伙匪姓名相同,随讯该水手等,据赵荣供:「我系同安县人,原名欧阳焕」。林光供:「我系彰化县人,原名魏宠」。其赵、林二姓,系造船时报官姓名,历年换照均系顶认,并不添改原藉,俱有住址、亲属可问。并有天津行铺人等见该水手到过天津十数次,情愿具结等因。现飞咨闽督查照,所供是否属实,再行核办』等语。所谓愈细愈远,殊属不成事体。常青等一正贼未获,而用心于无用之地,可笑!可鄙!今之大臣等行事率多如此,实增愧懑也。且台湾逆匪滋事,其伙党即或窜逸,不过在厦门附近一带海口潜匿,断无远逾数省,直至天津之理。无论赵荣等系属误拿,即或实系逸匪,伊二人逃至天津,又何能滋生事端?况船户等俱系身家殷实,天津行铺皆为出结,更属可信。乃刘峨率行拘讯,殊为失当。此等船只,皆系载装货物,投行售卖,若如此混行查拿,将来商贩未免畏累,裹足不前,必至百货腾贵,于闾阎日用大有关系。况该督及天津道、府等于所属地方,现有刘权之眷船被劫一事,并未能将盗犯拿获,转因子千里外闽省咨缉之案,纷纷查究。刘峨何不晓事至此!着交部严加议处。并将水手赵荣、林光二名,即行释放,不得再行拖累。并晓谕该船户等,以此二人实系误拿,业经奉旨即行释放,该督亦治罪矣,嗣后各安商业,不必心存疑惧。至常青现在剿捕贼匪于应行会合夹攻之处,不能妥速前进,乃于余匪窜逸咨缉至数省之远,徒滋烦扰,实属不知事体轻重,着传旨申饬。常青既远咨直省于海口查拿逸匪,则浙江等省自已早有咨会,并着李世杰、琅玕于沿海各口岸,止须饬属密行访拿逸匪,遇有商船,不得如刘峨之过事搜求,累及无辜,以致商贩闻风裹足。
臣等谨索,查拿逸匪,固宜严密,然累及无辜,使商贩是惧不前,更增地方之累。天津所到糖船,内有水手与逸匪姓名相同,督臣刘峨即据咨查办,及审明并非贼伙,尚待行咨闽省核覆,所办实属失当。我皇上降旨交部议处;并令各省沿海口岸不得借口拿匪,过事搜求,俾商贾不致望风裹足。圣天子明无不照,辑暴安良,务求其实,故天下无幸逃之罪,亦无不白之冤也。
同日,孙士毅奏言:续调粤兵六千名内,除预备贴防之二千名,已于六月十三日全数俱入闽境。其常青续调之二千名,内一千名现于七月初五、初六两日,已抵闽境。尚有三千名未经到潮;内一千名已在途次,约于七月十七、八等日,可以赴闽。其最后添调之二千名,系于七月初一日飞檄行调,营分远近不一,自七月二十一、二日起,定可陆续到潮。即最远之罗定协兵三百名,七月尽亦可赴闽。至驻防满兵一千五百名,系副都统博清额带领,计程七月二十日后,亦可抵闽。至需用船只等项,经抚臣图萨布与臣节次札商,宽为预备,满汉官兵尽敷乘坐。省城经抚臣派督粮道吴延瑞护送至惠州所属地方,妥为照料。臣复派惠潮嘉道图毕赫迎至惠州所属,彼此交代,加紧催■〈走赞〉,断可不致迟误。
同日,闵鹗元奏言:江西省运闽米石,先经何裕城咨会,已全由五福陆路运送。经臣同督臣李世杰酌商,川省之米由大江顺流南下,其来迅速。且闽、广等船,向来秋、冬间因北风较多,来江南者甚少,必需将现在陆续到来之船,尽数截留,以便候川米一到,即可次第配运。并经关会浙省一体赶办。现准浙抚臣琅玕知会,亦尽力截送来江,以资济运。再江苏省拨运米石,分作二起赶运。兹据松太道张铭等禀报,头运米五万石,业经于七月初七日自上海启行。臣一面飞移闽省督抚,派员在泉州厦门查收;并豫行移知浙抚臣,通饬沿海汛地一体拨护前进。再第二运米石,已据各州县运赴上海,所需船只,亦以次办齐,现在赶紧修艌、盘交过载。俟报到开行日期,另行恭报。奏入,报闻。
二十一日(丙戌),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曰:常青前值林爽文等滋事不法,调遣将弁、派拨兵丁及解送粮饷、火药等事,亦尚有条理。旋因黄仕简、任承恩贻误事机,就近派赴台湾督办。彼时,朕本不甚意满,及常青到彼,鼓励义勇、抚恤难民及一切调拨,颇觉井井有条,朕心出于望外,乃为之稍慰;方以该将军等为可倚侍,足资委任。数月以来,节次奏到各折,屡次打仗,虽未见出奇制胜、大加剿洗,尚无措置乖方、错误显然之处。至昨日所奏,魏大斌前往诸罗应援,至埔心庄遇贼未能前进,常青闻信,并不亲领大兵会合进剿,又仅派田蓝玉带兵一千名前往接应;似此零星派拨,于事何济?又将广东庄义民留营助剿,办理错谬,无甚于此。看来,常青等此时毫无主见,于剿捕机宜竟不能得有把握,朕因此实增南顾之忧!常青、恒瑞二人,俱未曾经历军务,而恒瑞又复少不更事,此时随同常青办理军务,恐其因职分相等,又以身系宗室,稍存矜贵习气,且未免有袒护满洲兵丁之意,于商办一切事务,未能和协,亦未可定。用兵全在主将和衷,方能集事;若各不相下,心存意见,以致诸事多有掣肘,所关匪细。李侍尧现在驻扎厦门,见闻较切,且该督久任封疆,受恩最为深重,伊平日于该将军等剿捕机宜,原不应有所轩轾。至现在常青等办理诸务,动多错误,朕日夕焦急,特行降旨询问;该督自应将常青与恒瑞有无意见不和、彼此牵掣,及该将军等能否办理此事、可期完竣之处,据实覆奏,毋得稍存瞻顾。再,现已有旨令福康安速赴行在,面授机宜,令其前往台湾更换常青,督办军务。但军中屡易主帅,亦非所宜。特恐常青等不能了结此事,以致因循日久,不克蒇功,转不若及早更换,尚可保全之为愈。此实朕无奈之计也。并着李侍尧酌量情形,就其所见,是否必须如此办理,一并据实速奏。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恒瑞曰:常青等自驻扎府城,止于桶盘栈一带结营株守,并未能剿杀多贼、挪移尺寸之地。而于诸罗请兵援救,则派魏大斌前往,及魏大斌请救,又派田蓝玉接应,似此各处派拨、分投堵御,即再添兵一万,亦不敷尔等零星派往之用。而尔等仍坐守郡城,成何事体?此系该将军曾经具奏之事,已如此错谬不一而足;其未经具奏者,办理失当之处,恐更不知凡几;何以纾朕南顾之忧?该将军等此时于剿捕事宜,处处失算,不可不急思变计,以收桑榆之效。为今之计,惟有遵照节次谕旨,舍南趋北,与柴大纪、蓝元枚会合一处,以大兵全力擒拿贼首林爽文,捣其巢穴。勿再因循贻误,坐失事机,以致自干重咎!此朕与尔等以救过之路,不可不慎!朕于用兵,赏罚严明,尔虽未经军旅,岂无闻见,不可不知也。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刘峨曰:现令福康安前来行在陛见。俟其到热河后,即令带领侍卫章京拜唐阿等,由驿前赴台湾督办剿捕事宜。所有需用车辆、马匹,着刘峨先行预备,并派出藩司梁肯堂妥为照料。计福康安所带侍卫章京拜唐阿等不过百人,需用车马等项,为数不多,该督等务须妥协办理,毋得稍涉张皇,致有扰累。
二十二日(丁亥),上谕内阁曰:兵部奏,福建省应行添设站夫,未将道里远近、事务繁简分别声明,难以悬议,请敕交该督查明具奏一折。现在,台湾正在剿捕贼匪之时,所有文报往来最为紧要,自应酌量添设驿站,以便迅速接递。朕早经想及,未及降旨;而李侍尧亦并未先行具奏,仅咨部办理,未免迟缓。此时,该省军务繁多,若来往行查,更需时日。所有福建省应行添设站夫,即着照该督所咨办理。其各省驿站须有大员专司督办:直隶省着派梁肯堂,山东省着派缪其吉,江苏省着派通恩,浙江省着派归景照,福建省着派伍拉纳,照料查察,毋致迟延贻误。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二十七
七月二十三日(戊子),存泰、图萨布同奏言:初四、初五两日,会同副都统臣博清额、柏廷翰,传集满汉八旗及水师旗营各驻防官兵,逐加挑选,共足一千五百名。察看各官兵,年力俱属强壮勇往,必能出力剿贼。随照例散给俸赏、行装、盐菜银两,备足军火器械,派定协领、佐领、防御等官共三十三员,分作四起行走,以三百七十五名为一起。七月初七,头起自省启行,按日接连前进。副都统臣博清额统领第四起官兵起程,由水路昼夜兼行,至龙川县起岸,过山,仍由水路至潮,从黄冈入闽境。现在河水通达,船只便利迅速。至官兵自省起程,臣等督同藩司许祖京及府、县等亲赴河干照料登舟。至龙川起岸至清溪,派委肇罗道阿章阿支给人夫,随路弹压。由清溪下船,至潮州,派委惠潮嘉道图毕赫拨给船只,接替护送。仍飞咨督臣孙士毅照料出境。其官兵日逐应需口粮,俱饬各府、州、县预备,随到随发,免致停留。至此次驻防各官兵应支分例,先于司库动项支给,容俟汇案造报。
同日,图萨布又奏言:粤东所属州、县地方,内多滨临洋海,而附近省城沿海各隘口,尤关紧要。臣节次与督臣孙士毅檄饬文武,慎密严查。现在添调官兵赴台协剿,诚恐地方稍有疏懈、奸匪乘机窜逸,臣现饬各州、县会同营汛,于沿海隘口加紧巡查。凡船只收泊港澳,遇有踪迹可疑,其船户梢水,若非本处歇家行店素相认识,难保无台湾逸匪及洋面奸徒,一经盘查得实,即行拘拿解究;务须不动声色,严密办理,使匪踪无所潜伏,以靖海疆。再与藩司许祖京酌商,将库贮上年潮属解存谷价内洋钱十四万九千余两拨出凑解,将饷银扣存司库抵补谷价。并于省城、佛山二处市铺公平兑换,凑足全数。现在已将洋钱七万八千圆。于本月初六日委员先行批解起程。此后,赶紧易换,定于本月内全行委解,不致迟误。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孙士毅、图萨布曰:台湾与粤省毗连,非江浙辽远者可比,保无有匪犯窜逸,自应严密查拿。但贩货商人俱系家道殷实,岂肯藏匿匪徒,自取重戾?该督抚等遇有形迹可疑者,必须留心盘诘。若遇到口商船概行查讯,则商贩等闻风裹足,将来商贩不通,百货腾贵,于闾阎民食大有关系。着李侍尧、孙士毅、图萨布饬属不动声色,设法妥办,毋得纷纷误拿,徒滋扰累。
二十四日(己丑),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曰:前据常青等奏,参将瑚图里自山猪毛带领官兵、义民来营,所办错谬之极,已将常青、恒瑞严行申饬。今反复思之,常青等于此一事,愈觉其办理失当。虽已谕令常青等将办理错误缘由,传旨晓谕义民,令其速回本处,自为守御,并令瑚图里亲自带兵护送,以安其心,而劝来者。但前降谕旨,到彼尚需时日,已恐无及。若贼匪等乘义民远离本庄,已将其家属房产焚劫残毁,以致义民等受累灰心,并致他处义民闻风裹足,不肯踊跃投效,是皆由常青等措置乖张,贻误事机,朕必当将常青等从重治罪。着传谕李侍尧将此事情形是否如此,其意以为何如,就其所见据实密陈。此事勿得稍有宣露,令常青等闻知心怀疑惧,更于事无益也。
臣等谨按,将军常青等留广东庄义民在营助剿,并不先将愿留之故奏明。我皇上以义民既留大营,其本庄无人守御,必致遭贼扰害。既严加申饬,指示其措置之乖方,而犹虑及护送归庄事或无及。圣天子念切民依,痌瘝在抱,厥后粤庄义民始终出力不倦,固因能知大义,亦由感发而愈激其天良也。
同日,李侍尧奏言:台湾额征地丁、庄租、盐课等项,每年计银五万九千三百余两;应行解司兵马建旷扣缺养廉并文武各员借支各杂项,每年又不下三、四万两,历系扣存府库划兑戍兵饷银。如上两年奏销之银,于下两年请领兵饷内扣收,以省彼此运解之烦,着为成例。上年台湾请领五十二年分官兵俸饷养廉银共一十七万五千一百余两,经署藩司李永祺照例划扣司库银一十万二千五百余两,饬令将收存府库银两拨出支放在案。兹据布政使觉罗伍拉纳等详称,前项存贮府库银两,故守孙景燧任内垫用无存,兵饷不敷支放,请先行给发。臣查贼匪滋事,系在上年十一月以后,而本年台湾兵饷应动支五十年完解之银。该年征收银两,业经奏销全完,实贮府库;并应行解司各杂项亦俱扣收在库,与本年官庄地亩贼匪扰害无可征收者,全不相涉。乃据称孙景燧任内垫用无存,其垫作何项,系何员任内垫用,并未有报案,显系亏空。本应查明参奏,分别追赔,但现当剿捕逆匪之时,不便遽行查办。一面飞饬藩司将划扣银一十万二千五百余两照数拨出,委员迅解台湾,以备支放。并行令查明阵伤、亡故、未回兵丁,按照出缺日期,将饷银扣贮府库,归入下年支放之用。仍饬将支放日期、官兵花名清册并扣除亡故兵丁名数造报查核,以杜影射挪移情弊。又,泉州府马巷通判陆士锟于该厅地方米船被窃,并不上紧严拿盗犯,任听家丁、差役私卖赃米,及事主认领,又不全行给领。请将陆士锟革职。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曰:台湾库贮银两,原存为兵饷支放之用,且系五十年征收钱粮实贮在库之项,与去岁冬底被贼滋扰官庄无涉,何得称垫用无存。孙景燧在任酿成事端,又复任意亏缺,即应参奏查办,乃该督请于事竣后再行办理,试思孙景燧业已身故,将来又复向何人查究乎?现已降旨谕令琅玕将孙景燧原籍资财,严密查抄,以抵官项。至陆士锟当军务倥偬之际,并不严防盗贼,乃于商船被劫转从中侵渔吞匿;是不但因该商被盗,乘人之隙肆行侵隐;而且乘国家有事,任意贪婪。似此居心,真与盗贼无异,仅予革职,不足蔽辜。着李侍尧将陆士锟即行革职拿问,仍计赃科罪。至李侍尧现值闽省地方废弛之时,正当实力整饬,乃于此二案办理失之宽纵若此,殊属非是。着传旨严行申饬。用兵之际,诸事宜严,李侍尧不宜如此从宽办也。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琅玕曰:台湾府库贮兵饷等款银两,系五十一年奏销,以前征收钱粮实贮在库,与本年被贼扰累官庄无涉,何得藉称垫用无存?明系孙景燧挪移亏空无疑。孙景燧系台湾知府,平日于地方事务既漫无整顿,以致酿成林爽文等纠众不法,肆行滋扰之事,而于库贮银两,又复任意亏缺。是其侵渔敛怨激成事端,不可因已被贼害而宽其罪,使其家属仍坐享丰厚。着琅玕即将孙景燧家产查封,以抵官项。
同日,李侍尧、徐嗣曾同奏言:本年应办干隆五十一年奏销,因台匪林爽文滋事,先准台湾镇道等以淡水、诸罗、凤山、彰化等厅县被陷,恢复仓库款项,必须逐一清查,方可核实造报。请俟剿匪事竣,另行详报。而内地各案奏销,因逆匪尚未剿灭,现在进兵一切军火、银米分派各属办运,自上年至今,各员或支应差务、或碾运军粮、或稽查口岸,均须亲身经理,而于盘查仓库、核造册籍等事,一时难以兼顾;且司道等又随同在泉州办理接应军需事务,所有奏销案内应造册籍,俱未能随时核办。请将闽省应办干隆五十一年分奏销各款,展限两个月。其台湾府属各款,仍俟剿匪事竣,另行饬查造报。俾得宽其时日,庶办理不致错误。奏入,报闻。
二十五日(庚寅),李侍尧奏言:现在粤、浙等兵,正当东渡,臣更拟多拨银米、火药等项,趁此兵船配渡之时,委员随同解往,尤为妥协。将来如更有续解银米,该二处既各有派往防护之兵船,当亦不致疏失。至就漳泉两处募补兵丁二千名,现在情愿入伍者甚多,不过旬日,即可足数。所有拟调之浙兵二千,已咨明浙省抚提二臣停止调遗。再,台湾殉难各官,或素系贪残,则殒命亦难赎酿祸之罪;或尚称廉谨,则捐躯自当邀死事之褒。事关劝惩,未可草率,现在留心细访,务得确实,再行陈奏。有查前调之闽兵二千、粤兵二千,目下已早到台湾。又,续调之粤兵四千,本日头起五百名已到厦门,其余各起,有路远未能即到者,准孙士毅札称,现在严催进发。又,浙省之驻防满兵,已据报于六月二十六日起程。粤省驻防满兵,虽未报起程日期,大约本月下旬俱可到厦。臣现在厦门料理,自当令其随到随即登舟,俾迅速前往。至北淡水一带,近据同知徐梦麟禀称:『逆首林爽文遣贼在彰、淡交界之大甲溪等处滋扰,副将徐鼎士已带兵来援;蓝元枚亦遣守备潘国材带兵由海路前来,率同该处义勇于六月十八及二十一、二等日,连次接仗』等语。查所调漳州兵往蓝元枚处者,现已在途,俟粤兵到时,再分拨二千前往,则蓝元枚处新,旧官兵,亦不为少。现令常青、蓝元枚等多募义民、乡勇,并从贼而自拔来归者,亦准食兵粮。常青、蓝元枚等,自必共相协力,定可逐段摧廓。臣惟有料理粮饷宽裕解往,俾足供支给,不敢稍有缺误。奏入,报闻。
二十六日(辛卯),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恒瑞曰:本日,询问常青之赍折差弁饶成龙,据称:『将军扎营在小南门外十里之桶盘栈地方,自五月二十四日以后,与贼人打仗数次。因贼人四路抵御,未能前进。贼目庄大田所据南潭,距桶盘栈营盘只有五里』等语。常青等自驻扎台湾已经数月,其桶盘栈营盘相距南潭不过五里,该将军等早应统领大兵将贼目庄大田先行剿除;乃惟知结营自守。似此肘腋之间,任其逼处,竟不思乘势攻剿,实不可解。前以为南潭离大营尚远,故屡次谕令该将军等酌留官兵固守营盘,亲统大军舍南趋北,与柴大纪、蓝元枚会同进剿。此时如尚未启行,该将军等即行带领官兵速将五里外南潭屯聚之庄大田痛加剿洗,以清肘腋。岂有近在数里之内,而束手坐待之理?且此次续调兵丁,其粤兵二千,昨据李侍尧奏,业经配渡前往。其余浙、粤官兵,自已陆续到彼。常青等正当乘其新到锐气,相机进取,讵可旷日持久,坐失事机。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徐嗣曾曰:前因台湾剿捕逆匪需用军糈,且漳、泉一带地方缺雨,恐米粮市价昂贵,民情不无拮据,已有旨谕令该抚查明妥办。并节经降旨于浙江、江西、江南、四川、湖广等省,派办米共一百余万石,令该督抚等迅速运闽接济。是闽省米石日逐充盈,除应付军糈之外,尽有多余。漳、泉二府如有缺雨成灾处所,该督抚务须详悉查明,一面奏闻,一面即行督饬所属妥为抚恤。俾闾阎均沾实惠,毋使一夫失所,以副朕轸念民依至意。
二十七日(壬辰),常青、恒瑞同奏言:南路之贼,仍在南潭一带负嵎不散,显系北路贼势鸱张,故敢有心窥伺。臣等于二十八日,令侍卫乌什哈达等率同游击孙全谋并参将瑚图里管带弁兵,台湾道永福亦派同知杨廷理、守备衔庄锡舍督率义民,协同官兵前往搜捕。由鲫鱼潭至埔姜头庄,见贼数百;向前追杀,直至蜈蜞潭沟,焚毁贼寮十数间。当有南潭贼匪三、四千拥来。官兵齐放枪炮,打死贼数十人,杀贼十余人,贼遂败退。因该处沟径崎岖,不便追赶,随即收军。夺获贼械十余件。受伤委署骁骑校哈郎阿一员、兵丁一名、义民二名。阵亡兵丁四名、义民四名。均各分别记功、赏恤。惟被贼冲散不知存亡兵丁十五名,俟查明另办。又接据驻守盐水港游击杨起麟禀称:『二十五日,贼众千余由芦竹坑来攻盐水港。商令守备黄象新带领弁兵、义民,由东北势港墘堵截,施放枪炮打死贼百余人,余贼败走。于各贼尸身搜出伪将军封条』。又据柴大纪禀:『二十日,贼匪攻县,兵、民奋力抵御,打死贼数百人。内骑马贼目一人。二十四日,贼忽分攻四门。督率将备分方堵御,枪炮并施,打死多人,贼始惧退。二十五日黎明,贼匪拥众环攻西北营盘。大炮叠发,打死骑马贼目二人,歼贼十余人;其余贼匪冒死进攻。官兵、义民力战,至未刻稍退,仍遥屯未散,四野积水泥泞,未敢进剿。申刻雷雨盆倾,至戌刻贼始散归各庄。现在多方雇觅熟识路径之人,连夜札调鹿仔草官兵前来协助,至今尚未见回信』。各等情。又诸罗县知县陈良翼禀称:『逆匪聚众八、九千人,于二十八日辰刻,扛抬枋车,上蒙湿绵被,蜂拥围攻西北两门营盘。东南两门山顶,各有匪众六、七百人,遥为声援。即分拨僚属守城,亲率各义民同将备弁兵往来御敌,施放枪炮。贼匪枪炮甚多,抵死拥攻,官兵、义民奋力攻杀,贼人退而复进者三次。我军大炮轰击,碎其枋车数座,打死贼二、三百人,北门打死骑马贼目一人,西门杀死贼目一人,枭回首级。至申刻,贼始溃散。官兵、义民损伤数十人。贼虽暂退,差探尚欲纠贼攻城』等语。查诸罗一带贼匪,浃旬不退,柴大纪等既能固守,又经屡次剿杀贼众,自不敢久逼围攻。但该县系二十九日具禀,是日游击田蓝玉纔到新店,是以尚未得有该游击带兵协助魏大斌之信。臣等已三次严催魏大斌、田蓝玉等,务即通知柴大纪迅速由鹿仔草起兵前进,内外奋击,开通道路。并已饬该道府添解饷银、火药、铅子等项,委妥员运往接济。又,柴大纪及署县陈良翼禀称:『现在县城四面道路、田洋积水,皆有逆匪阻截,遍插竹签,官兵难以行动,积存文报,不得递送。城中粮饷、铅药,存剩无多;大炮铅子随时铸造,已用过一万三千余斤,现今铁炭渐缺。设法加意防御。二十五日,贼目蔡福被炮打穿领颊,伤重,抬回打猫街;二十八日,贼目叶省被炮打中右腋,扛回牛稠山毙命,各庄民奔报属实』。游击田蓝玉禀称:『鹿仔草由东边往诸罗,系埔心、大仑等庄,路被贼削小,田水堵满;由南边往诸罗,系后寮一带,各路口亦是贼匪屯扎之所,俱有蔗园、深沟阻碍去路。现与魏大斌妥酌,分兵前往』。又据魏大斌禀:『初三日寅刻,同副将詹殿擢、游击田蓝玉等带领官兵、义民前赴诸罗,行至半天厝,见埔心、大仑各庄贼匪突出,约有数万分路杀来。遂令排列队伍,施放枪炮,打死贼匪不计其数,内有骑马贼一名。但贼匪愍不畏死,尚敢围拢,官兵、义民奋勇力战。至未刻,贼匪退聚各庄路口,拦截官兵、势甚猖獗,难以前进。查阵亡兵丁一名、义民一名,受伤兵丁十二名、义民十九名。随将队伍收入鹿仔草营盘,再商计策前赴』各等语。臣等细阅各禀,魏大斌已接柴大纪书函,则彼此自可关会。其贼目蔡福、叶省,若果被炮伤毙,则贼势亦应稍减。惟是,已抵鹿仔草之各官兵,屡前复却,皆因贼匪削小官路,乘夏令多雨灌为水田,又遍插竹签,以防官兵进剿,为此困守诸罗之计,殊属狡恶。但查鹿仔草距诸罗仅二十余里,若我军并力奋勇能透过十余里,城内兵民亦奋力接应,尚似可以打通。且埔心、大仑等贼庄,在诸罗西南一面十余里之外,并非四面围住县城,若募熟识路径之人,无论水陆亦可间道疾趋,期于必克。臣等以柴大纪望援甚殷,而该镇将等设法应援,自以兵多为善,是以再行添派参将特克什布、张万魁,署都司邵振纲带兵一千四百名,并派令健锐营章京官保、德成额协同前往,即于初八日早,仍配船由水道前抵鹿仔草。并饬镇将等务即悉心筹画,彼此熟商,或拚力直前,或觅途驰赴,总期速达诸罗,痛歼丑孽。至续添之闽省兵二千名,于六月十九、二十一等日先到。粤省兵二千名,惟配渡兵八十五名船一只,尚未到来,余已于七月初七日齐到军营。再参赞蓝元枚统领北路官兵,亦以仅能守御,不敷攻剿,是以奏请添兵。臣等俟请添各兵陆缤到齐,即相机前进,一经擒获贼首、贼目,即随时驰奏,不敢稍迟。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柴大纪曰:贼匪虽挖沟壕,不过十余里,止系为自守之计,并非险阻。即官兵结营拒敌,亦岂无沟壕自卫?此乃行军之常事。常青等统领大兵何难督率兵民填平沟堑,奋力攻击!况官兵剿贼,即遇深沟、高垒,劲敌当前,亦将奋勇争先,直前摧破,岂有见此幺■〈麻上骨下〉草窃挖有沟壕,即畏葸不进、株守坐视之理。南潭近在肘腋,常青等自应先将庄大田等痛加剿洗,不使负嵎窥伺,再行统领大兵直趋北路。况续调兵丁业已陆续全抵大营,声势倍为壮盛。今常青等接据柴大纪处请援之信,始则仅派魏大斌带兵千余前往,及魏大斌在鹿仔草被贼拦截,又派田蓝玉带兵一千接应,仍不能直抵诸罗。似此零星派拨,于事何益?且常青等如见南路贼匪屯聚窥伺,实有难以远离郡城,不能前往北路之处,亦应将该处情形据实奏闻。乃自驻扎台湾以来,业经数月,既未挪移尺寸,而于如何运筹决胜、擒杀贼匪及定于何路进兵之处,总未据奏报。似此株守因循,何日可以集事耶!柴大纪驻扎诸罗,屡被贼人围扰,其势甚为着重;常青等早应亲统大兵前往援应,歼杀贼匪,会合进剿。况常青、恒瑞俱在府城营盘,即该处亦属紧要,不能一同前往,若以一人留守,以一人统兵前往诸罗援应,有何不可?岂伊二人必须同在一处,不能分身耶?贼目蔡福、叶省既被官兵放炮打伤,又抬回打猫、牛稠等处,该处村庄若非贼党,则贼目受伤不应抬至彼处;若该庄民人业经从贼,又不应赴官奔报。乃贼目受伤既抬回各庄,而庄民又以贼目伤重毙命奔报,岂有贼与义民同居一庄之理?若该庄民人并未从贼,俱属义民,是该处即不应有贼匪屯占,何以魏大斌等带兵到彼又复被贼拦截?殊不可解。究竟该庄民人,是否贼党?抑系义民?着常青等查明具奏。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长麟、李世杰、琅玕、李侍尧曰:现已令福康安前来行在陛见,面受机宜,前赴台湾督办剿捕事务。并已派海兰察等先行带领侍卫章京拜唐阿等,分起由驿前往,每起约二十余人。所有需用车辆、马匹,着长麟、李世杰、琅玕、李侍尧等即预为筹备,并令前派出管理驿站大员帮同照料。但此四起侍卫章京等,不过百人,需用车马等项为数无多,该督抚等务须妥协办理,毋得稍涉张皇,致滋扰累。
同日,何裕城奏言:协济闽米,筹办之始,原定于五福陆路转运,祗以该处溪河、山路,节节起驳、肩挑,惟恐不速,拟照从前办过成例,陆、海分运。嗣准督臣李世杰咨覆,始知江苏亦有运闽之米,海船不敷,咨商浙省协济。臣恐运米到彼等候,欲速转迟、随将碾就之米十五万石,全由五福陆路运往。该处先经爬沙挖浅,多备竹筏、小船,兼幸上游得雨,足资浮送,又于旱路平治陡隘,转运尚觉迅速。现在抵闽省光泽县水口者,已有六万四千余石,其余接续运赴。臣仍严切督催,务令克期竣事,不敢稍有迟缓。再江西运闽米石,计至九月初旬可以运竣。所有湖北省运闽之米,行抵五福水次之日,适当江西运竣之时,堪以接续转运,两不相妨。一面预饬各属候湖北委员押米入境,帮同悉心料理,协力挽运,一如江西运米成规,不许稍存岐视。再查闽省民人广种番薯以代米谷;江西向不广种,臣今春劝民广为种植,兹届成熟之时,收获颇丰,已有成效。臣思江西今岁麦禾二收,俱属丰稔,尚不藉番薯为食。台湾现在用兵,食口众多,番薯堪佐米谷之用,随陆续收买积有十万斤,于运米完竣之日,带运前去,交闽省督臣李侍尧查收酌用。奏入,报闻。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二十八
七月二十八日(癸巳),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柴大纪曰:副将林天洛、参将廖光宇病故员缺,业经委员署理。但现在台湾剿捕逆匪,正在需人之际,若由部推补前抵台湾,未免稽迟,而且于打仗出力人员,不足以示鼓励。着常青即于军营带兵人员内,择其奋勇出力者,不拘广东、浙江及福建本省,即遴选二员补授。行军之际,全在得人,不妨通融拔补,以亦鼓励,原不必拘定本省也。即嗣后遇有缺出,常青等俱应就随征出力人员酌量拣补,俾勇敢员弁知所奖励。再,昨据常青等奏,贼匪将道路削小、田水堵满,贼人屯扎之所,俱有蔗园、深沟,阻碍去路等语。道路经削小,官军人马难行,则贼匪行走自亦不易。乃数月以来,贼人四出侵犯,动称万数,是皆由何道而行乎?而官兵辄以道窄、沙淤为辞,岂贼能行而官军即不能行,有是理乎?况行军之道,贵在随宜制变,即遇崎岖险阻,亦当设法开道直前摧破,岂得因小有阻隔,即株守坐待之理?若因贼匪鬼蜮伎俩,削小道路、放水淤陷,即束手无策,则从前平定金川时,跬步皆山,又将何以进兵破贼耶!常青等务宜悉心筹画,设法前进,以期迅速蒇事,断不可因循坐待,以致师老力疲为要。
同日,李世杰、闵鹗元同奏言:初次拨运川米二十万石,约需用海船三百数十只。先经竭力雇备,除拨运江省两起米石配用外,尚余可用船一百二十余只;又浙省除续押送到船一百只,尚不敷船一百数十只。今次,续拨川米三十万石,约需用船五百数十只,通计共尚需雇备海船七百只,始足敷用。臣等同司道悉心筹议,查由江浙运米至闽,必需往来闽、粤之船方得熟悉海道沙线情形。而每年秋冬两季,北风司令,粤、闽贸易海船,由江、浙而往闽、粤者较多,由闽、粤而来苏者甚少。且此时闽省办理军务,需用船只必多,此次江浙两省运米赴闽之船,计有四百余只,若闽省尽行截留,恐现需配载川米之船、未能克期办足,或致转运停留,殊有关系。臣等现在飞移闽省督抚,通盘筹酌或雇令商贩之船赶紧来赴江、浙,或江、浙运米赴闽之船,配给水脚,交与江、浙委员押回,以裕配载川米之用。臣等仍同琅玕将各海口续到之船,实力搜查,尽数截留,并酌给守空饭食银两。以俟川米一到,随即配载起运。如此宽为雇备,庶可不致稍迟。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世杰、闵鹗元、琅玕曰:闽省米石,关系军糈要务,所有运米海船,自应预为封雇,不致临时迟误。但该督等惟当核计应运米石所需船只,先时筹备,足敷运载,即毋庸多为封雇。此等海船,俱系装载货物各处售卖,若截留太多,致商贾闻风裹足,将来天津等处商船稀少,必致百货腾贵,于京师食用所需,大有关碍。且折内称,现在督率府、县于海口赶紧多方搜罗,毋得隐匿私放,办理固属认真。但恐不肖州、县,一任胥吏从中藉端需索滋扰,以致各商船户从而受累,更致裹足,尤属不成事体,不可不严行查察管束。着李世杰、闵鹗元、琅玕,务须悉心筹酌,招集海船,足资运送即可停止封雇。并随时严行稽察,毋使商贩等稽延守候,胥吏乘间扰累,方为妥善。
二十九日(甲午),徐嗣曾奏言:浙江满兵一千五百名,由浦城陆路送至蚶江登舟,赴鹿耳门较为便捷。臣派委粮道凌广赤及署臬戚蓼生,分赴建宁、延平等处,往来弹压。兹头起兵二百五十名,据报于十三日已到延平,约十八日可抵省城。以后各起,俱间日接续而至。臣接送一、二起后,即先驰赴蚶江料理配渡,以期迅速前进。至闽省、粤省先经预调兵四千名,已经全抵台湾。其续调粤兵五千五百名,本月下旬俱可到厦。当此大兵云集,粮饷、火药等项,甚关紧要,臣严饬各属,勒限转运,不致迟误。其浙江饷银,已过省者二十万,米石已到泉厦者七万有余。火药、铅弹等项,亦俱源源而到。臣于陆续到省时,亲加照料,迅饬押运前进。江西米石,由光泽县滩河拨载,现饬延建邵道元克中在该处专司督办。兵威倍加壮盛,军需亦甚充裕。近据副将徐鼎士、淡防同知徐梦麟等禀报:访知白石湖山内奸良错处,官兵往捕,始初竟敢掷石抗拒。该副将等商同剿抚并用,先为恺切示谕,随即派文武员弁带领义民人等步行上山,开诚抚慰,即有扶掖归顺者三千余人。细询情形,始知贼本不多,见百姓下山,余匪奔窜。当即擒获要犯彭喜等数名。又于鹿寮、金包里等处招出难民千余人,护送归庄,赶种晚禾。徐鼎士现已带兵前驻大甲溪,搜剿彰化贼匪,等情。经督臣饬拨饷银五万两解往,为赏恤义勇、难民之用。至鹿仔港难民聚集甚多,自五月初旬运到米、薯,设厂煮粥,陆续赈给,所全活者不下数万人。复经提臣蓝元枚就难民内勇壮者,挑作义民,以助战守,实属一举两得。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蓝元枚曰:白石湖山内贼匪,经徐鼎士等带兵搜捕,并令兵役、义民人等开诚抚慰,即有扶掖归顺者三千余人。鹿寮、金包里等处,又招出难民千余人,俱经该副将送归各庄安业。可见贼党虽众,如果能设法招徕,剿抚互用,无难即行解散。此事,徐嗣曾既得该副将禀报,则李侍尧驻扎厦门,岂有不得信息之理,何以并未据该督奏及?又蓝元枚前于六月二十五日奏到折内,只称据徐鼎士禀报淡水白石湖贼本无多,已经拿获从贼之参革守备彭喜解送督臣究办。贼匪逃入金包里后山等语。而于该副将招抚归顺之三千余人及鹿寮、金包里难民千余人护送归庄之处,并未奏及。该参赞驻扎鹿仔港,距淡水更近,何于此等情形并未详晰陈奏?着李侍尧、蓝元枚,将曾否续得徐鼎士禀报,何以未经具奏,及此后南北各路有无续行投顺民人,一并据实覆奏。至徐鼎士带兵驻大甲溪搜剿彰化贼匪,前已谕令李侍尧拨兵一千名接济徐鼎士。所拨兵丁于何日配渡前往?及近日鹿仔港、大甲溪等处剿捕杀贼情形,并着迅速驰奏。
臣等谨案,贼首林爽文到处胁追,附贼之众,出于勉强者居多。我皇上洞烛民隐,节次谕令将军等广为招徕,无论从贼与否,一经弃械投诚,即可赦罪安业;并恐僻地未及周知,又令出示恺切晓谕,睿虑实无微不至。兹抚臣徐嗣曾奏,副将徐鼎士于白石湖山招抚三千余人;鹿寮、金包里等处,又招出难民千余人,可见设法招徕,贼党自易解散。而海外剿匪机要,早不出圣明指示中矣。
同日,姜晟奏言:详查江西之五福地方与福建光泽县接壤,入闽境后,由邵武、延平等府取道福州省城,仍由海运始达漳泉;似不若长江顺流由江南出口,海运便可径至泉厦。因即与藩司陈淮熟商。查得湖北米石用大船装载至镇江换船,到上海再换海船起连;如该处海船不敷,则浙省乍浦商船聚集,亦可由此出口。并查得米船运抵镇江,并或不入内河,竟由外洋而行,另换崇明船及江南簰子沙船,驶至上海、乍浦二处换船,竟出大洋,前赴泉厦更为简便。遂于十六日飞咨李世杰、闵鹗元、琅玕,详悉熟商,如何方为妥善之处,迅速移覆,以便照办。一面饬藩司催据各属将所碾米石陆续碾就,在省城上游者,运至汉口汇齐;其在省城下游者,如黄州所属各县,则拨船前往,即委运员兑收起运。并调集各委员,一俟江西、江、浙各督抚臣咨会到楚,核明江西一路实在有无碍难办理,及江、浙出口海运究由何路迅妥之处,详细酌定,即分起运行。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李世杰、保宁、舒常、闵鹗元、琅玕、何裕城、姜晟、浦霖、徐嗣曾曰:昨据徐嗣曾奏,浙省米石运到泉厦者,已七万有余,是闽省此时已有米石接济。其江南、江西续运之米,亦当接踵而至,可以无虞缺乏。若因各省米石皆须由江南、浙江出口,船只不能应手,一时纷纷封雇,扰累商民,转多未便。着李世杰、闵鹗元、琅玕务须量其缓急,酌筹妥办,次第起运。所有江南本省及湖北、四川运闽之米,止须随到随办,使之源源不绝,俾船只流通,足敷装载;不必一时齐运,将船只全行截留封雇,致商贩守候稽时,吏胥从中滋弊,方为妥善。其湖南应运米石,并着舒常、浦霖亦由该处径运江南海口,交李世杰等接续配运,毋庸咨商江西省,转致耽搁。至川省续运之米,该督务须妥协办理,陆续接运,竟由川江顺流而下,亦由江浙海运抵闽可也。
同日,阿桂奏言:台湾地方,西临大海,东凭大山。大山之东,系生番居住,为民人所不到。大山迤西之麓,则现为贼匪占据,官兵进剿,势须仰攻,无由察其虚实。而贼众居高临下,且其中如水沙连、虎仔坑、斗六门等处,南北又在在可通,足以伺官兵之隙,前邀后截,四出滋扰。若徒拨兵堵御,则山径丛杂,不但现有之兵不敷分派,即再添一倍,仍恐不能一一尽堵。现在惟有将紧要地方,如郡城、诸罗、鹿仔港等处,先为驻兵防守。而防守之兵,必察其力能保固,实可无虞,再选择可战之兵二、三万,进逼贼人巢穴,捣其要害,或两路夹攻,或全力专注。但得官兵连胜一、两次,贼人胆落,其党伙附从,当不攻而自溃。惟台湾现有兵丁,除分守府城等处外,似尚不敷剿捕,且其中亦少可用之兵。在初办时,若深悉贼匪情形,就本省兵略为多调,趁贼情惶惑之际,未尝不可即就扑灭。今则贼人已渐知战守,台湾复被占据过半,从贼者为数已多,实又有不得不增添兵力之势。此事,现令福康安前往督办。福康安经历军务,声威已着,各省兵丁情形均所深悉。似应令福康安先行通盘筹画,台湾现有兵丁若干、尚须添兵丁若干,及何省兵丁于山路崎岖之地用之方可得力?虽逼远一、两省者,亦准其檄调备用。或竟调惯于跋涉山路之黔、楚兵各一万,合之粤兵万余,兵力充裕,贼必指日授首。虽目下似稍迟一、两月,而功成速(?)。
同日,保宁奏言:川省所办之米二□□□□江南转运闽省,业经臣饬委川东道黄轩总理,督率重庆府、县等会同总运叙州府知府施光辂、雅州府知府叶书绅,妥速办理。现据该道等禀:『各处已买米三万石,连各州、县碾运先到之米,凑足头运五万石之数,兑交运员,定于七月十九日开行』等语。又据各属具禀:『碾出起运之米,俱可陆续到渝。其二、三、四运,亦可衔尾前进,约计八月初即可全数开行』。查川江秋水方盛,顺流东下,虽风水靡常,而舟行总属迅速。其自汉口而下,川船素未经行,必须换船前进。臣已飞咨湖广督抚,饬备船只过载,运赴江南。并咨江南安徽抚臣,转饬经过地方官一体催■〈走赞〉,并备船酌拨配运,不致迟误。再查运送米粮等项,定例顺水每百里每石应给水脚银七厘。自重庆至汉口,计程二千九百七十里,每石应给水脚银二钱七厘九毫。干隆十八年,办运江南米石,其时船户水手食米人工器用等项,皆属平贱节省办理,每石止给银一钱六分。至四十三年,协济江南米石,办理已甚竭蹶。今又阅十年,一切加贵;是以五十一年,浙江办运川米,经前督臣李世杰奏明,浙省委员在川借领银两雇用船只,该委员自行支发。自重庆至汉口,每石给水脚银二钱二分,方能承运。查今昔情形不同,船户等势难赔累,业经饬照定例每石以二钱七厘九毫给发。再臣钦奉谕旨,再行采买三十万石,即与司道悉心筹酌,各州、县仓储俱属充实,尚敷拨用。至采买市米,虽似便易,但川省民间素鲜盖藏,目下早稻甫经收割,未能集辏,一时采买多米,市价或致腾踊。若仓谷,则取之于官,亦可不动声色而立办。即将来买补,办理甚属从容。且新米性带潮湿,不若仓谷干洁,可无霉变之虞。臣现已饬司道查明各属仓谷额数,将水次所贮接续动碾赶办。惟上游水次之米,必用小船运至重庆,换装大船由川江东下。前办运米二十万石,各处小船俱已载米运赴重庆,恐卸载后,四散他往,臣已分委大、小文武员弁,四路查雇,押令速赴原处受载,仍运重庆。并饬川东道黄轩督率重庆府、县等,多雇妥谙大船,预备承运。计碾米三十万石,分为五运,每运米六万石。一面飞调现任知县五员佐杂十员,分起领运;并派雅州府知府叶书绅为总运,直送江南兑交。计前运米二十万石,扫帮开行后,此次续办米石,亦可接续起运,不至迟误。至汉口应换船只,仍咨明湖广督抚饬属雇备。其自汉口至江南水脚,亦即由楚省照例给发。均奏入报闻。
八月初一日(丙申),蓝元枚奏言:自到鹿仔港,诸罗县属之铁线桥等庄,俱已被贼烧毁;彰化县之东螺、西螺,亦被贼占据。臣屡经札商柴大纪相机夹攻,缘道途梗塞,由海道递至盐水港转递诸罗,至今尚未接柴大纪覆札。鹿仔港系四面受敌,自五月至今,贼虽不敢直扰鹿仔港,屡就各处小庄滋扰焚烧,意在断鹿仔港应援之路。臣细查各贼巢内约有一、二十万人,多系漳州及同安之人。内中情愿作贼者,不及十分之一;其余,或被胁相从,或贪图跟随贼伙焚烧村庄抢掠财物。是以,每处蚁聚至一、二万人。臣于六月二十六日,奉到上谕,敬谨录出,遍行张挂晓谕。数日之后,有耆老人等陆续从各贼巢出来求见,哭诉并无从贼,止因家属被贼拘留,未能遽出。臣皆逐细开导,令其遍谕众人,俟官兵一到大里杙各贼巢,务须协同擒杀贼匪,立功自效。各人无不欢欣掽头,知有再生之路。但鹿仔港附近贼巢,若大兵径赴斗六门,恐道路阻塞,一时难与柴大纪会合,并虑贼匪乘虚滋扰。臣是以奏恳添兵五千名。计七月半后,官兵自可陆续到鹿仔港。兵力既厚,便可分作两路,一由埤头攻杀东螺贼匪,扎营二八水;一由二林攻杀西螺贼匪,就该处扎营。自西螺至斗六门仅十余里,即可乘势攻击斗六门,似于事机有济。再,七月初二日,闻贼目林领从诸罗来纠王田、犁头店等庄贼伙,初三日要来焚烧阿捒等社。随知会总兵普吉保带游击裴起鳌、兵八百名,在阿捒庄遥为声援堵御,以防快官庄贼匪出来拦截。臣亲带游击琢灵阿、穆腾额、兵八百名,由阿捒社前去堵杀。行至中寮溪,见贼匪千余拦途抗拒,续有王田庄贼匪千余人,亦来一处抵敌。臣亲率官兵奋勇向前,施放枪炮,自辰至未,贼匪始从犁头店逃散。因犁头店一带,俱是贼巢,未便远追。计枪炮打毙贼匪一百余人。官兵俱无伤损。又埤头庄,经臣派拨官兵设卡,带同乡勇一千名防守,亦于初三日有贼目庄好纠东螺贼一千余人,到埤头焚抢村庄。兵民用枪炮打毙十余人、杀死七人。似此贼匪,虽蔓延肆扰,但鹿仔港周围村庄均已联络设卡,官兵、义民亦皆奋勇向前,每逢攻杀,俱得胜仗。臣惟随时相度机宜,务期迅灭贼匪。再臣于六月二十一日,亲带官兵、乡勇由番仔沟、鹿仔厝一带巡查,捕捉贼匪;行至大肚溪,遇贼数百人,遂令官兵乡勇施放枪炮,贼即退走。打毙贼匪十余人。生擒郑球、姚蹇二名,讯非贼目,即行正法示众。
同日,李侍尧奏言:柴大纪在诸罗,自六月中旬被贼攻围,日夜拒守,以少击众,节经常青遣魏大斌、田蓝玉、张万魁等带兵往援。而蓝元枚抄录折稿称,官兵未能直达诸罗,是以先攻大肚溪,以分贼势。是蓝元枚亦尚未将诸、彰道路疏通。近日台湾各官禀报甚少,惟同知杨廷理禀称:『郡城北路道运道稍通,薯、大麦,间有数船俱自北淡水载来,是以粮价稍减。探得贼攻诸罗有头目蔡福被炮击死。又贼用枋车来攻,蒙以湿被,亦被炮击破数辆』等语。查蔡福,混号辽东仔,最为凶悍。前据胡番供称,林爽文曾封为提督军门;是该匪系逆首得力之人。今既中炮身死,而所用枋车又被击破,是贼众虽屡次急攻,实俱遭杀败;恃其乌合之多,尚未退散。魏大斌等并力前进,日内想已打信道路。又据北淡水同知徐梦麟禀称:『彰邑附近贼巢,各庄均有良民被贼箝制,不得已,许以所收田稻加二抽分,始免杀戮。今闻官兵、义民齐集大甲,多有私自奔来请救』等语。是各庄良民甚多,即伊等已被胁从,预恐官兵破贼巢后,难以分剖,先来请援,以见其并非从贼。亦见民情皆知贼终必破,是以早自投明。又据禀称:『拿获陈贺一名,系被贼逼胁入伙。在大里杙代舂城墙,求林爽文之父来至军工寮讨欠。临出时,有林旺托伊代替家眷进大里杙居住』等语。是从贼之人,亦惟恃大里杙巢穴为苟延旦夕之计,此皆极好消息。今续调之粤兵四千,已先到一千,于本日放洋前往台郡。漳兵二千,亦已登舟,不日可到鹿仔港。其余浙、粤之驻防满兵三千及粤省绿营兵三千,计月内总可到齐,配渡前往。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柴大纪曰:彰化等处,贼匪屯聚,虽据称有一、二十万人,但系被贼用威迫胁,勉强听从,不过乌合之众。今经蓝元枚传旨晓谕,即有民人从贼巢投出,自诉并非贼党。该参赞详加开导,谕以擒杀贼匪,立功自效,皆知欢欣鼓舞,共庆更生。是贼匪虽众,易聚亦易散,若能设法招徕,自当纷纷投出,贼党日就解散。至蓝元枚与柴大纪札商会攻,因道路阻隔,尚未得有覆信,鹿仔港兵力稍单,未能前进。但蓝元枚所请添兵五千名,早经如数拨往。前据李侍尧奏,漳州有眷属兵二千,已经配渡,其余兵三千,此日自已陆续全抵该处。蓝元枚当乘此兵力厚集,速行进剿。以此时情形而论,当以打通诸罗,接应柴大纪为急务。至常青处,已节次降旨,令一人速统大兵直趋北路,会合进剿。今南北两路添调官兵,自已陆续到齐,正应乘其锐气,及锋而用。常青竟当令恒瑞督率民兵驻守营盘,悉刀捍卫府城,牵缀贼势;该将军亲自统领大兵,自南而北,经趋诸罗。蓝元枚亦应令普吉保固守鹿仔港,亲统大兵自北而南。则东螺、西螺、斗六门之贼,皆可顺便剿灭,接应柴大纪,与常青会合一处,使声势联络,以大兵全力奋勇夹攻。若渠魁就获,则其余贼匪,自纷纷解散,而被胁从贼之民,更当相率投诚,不呼而集。常青、蓝元枚,此时固当持重,但于进剿机宜,不可坐失。又,柴大纪驻扎诸罗,督率官兵、义民竭力堵御。贼匪屡次攻扰县城,俱被官兵杀退,击破枋车,歼贼甚多。并将贼首林爽文用事头目蔡福等用炮击毙,贼首为之夺气。此事前据常青等业经奏到。但常青等所派魏大斌、田蓝玉接应之兵,此时自已打信道路,并力前进。柴大纪得此兵力援应,自更为得力。近日如何杀贼、攻剿情形,着柴大纪迅速驰奏。至漳州府近贼巢庄民,一闻官兵到彼,即自行投出,奔请救援,可见民情皆知贼匪虽众,终归扑灭,自属极好机会。该将军、参赞急当妥为抚驭,广行招集,并开诚晓谕,令其杀贼立功。
同日,李世杰奏言:接湖北咨会,拟将楚省所办运闽米十万石,亦由长江运至江南海口转运等因。查现在江南尚须预雇川省米船七百只,若再添雇楚省米船,未免竭蹶。若由江西新城五福陆路运至闽省水口,止八十里旱路,即山径崎岖,亦计日可到。若照来咨,即令楚米亦由海运,不特船只一时莫办,且恐欲速反迟。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世杰、舒常、闵鹗元、姜晟,何裕城曰:李世杰系指川、楚两省应运米六十万石,同时并运而言,殊不知川、楚之米,亦不能同时运到。川、楚米共六十万石,若分作三起拨运,则每起不过二十万石,所需船只较少,即易于雇用。不特商船可得往返流通、辘轳运载,而米石亦可接踵而往,足敷接济。李世杰请将楚米仍归江西陆道,岂非存诿卸之见?向来督臣兼辖两省者,虽同系所属地方,往往就驻扎省分意存偏袒,此系外省习气使然。今该督驻江南,未免意存袒护,岂能逃朕洞鉴耶?所有现在湖北及将来湖南运闽米石,均着由长江顺流归入江南及浙江等海口,陆续转运。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二十九
八月初二日(丁酉),柴大纪奏言:二月二十五、二十六日,北路贼目蔡福勾连南路贼目陈灵光等,约有万余,夹攻诸罗。经督率官兵、义民奋勇力战,贼匪被枪打死者数百,杀死者亦多,生获张淡等二十五犯。迨三初八日,凤山再失,贼复鸱张,自二十九至四月内,贼众叠来侵犯各营盘。俱经臣督率官兵、义民奋力剿杀,先后共炮毙贼匪不下数千,杀获亦有千余。但贼匪虽被我兵连日杀退,而首恶尚未就擒,经移令总兵普吉保各带兵一千,会合协拿。于五月初三日,齐到大埔林,四面搜捕。查称贼首林爽文早已潜逃大里杙,匪党俱窜入斗六、沙连等处。臣与普吉保是晚同驻土库,正在会商机宜,适接据署北路副将林天洛等先后禀称:『贼匪万余来攻鹿仔港、埔心二处,虽经官兵二次杀退,但兵力单薄,恳请回军』。初四日,又据署诸罗县陈良翼并游击杨起麟各禀,南路贼匪数千聚集赤山一带,欲乘虚攻城,民心惶惑等情。臣与总兵普吉保各带兵驰回,各保地方。迨回营盘,探知诸罗贼匪南北交通,随处诱胁滋扰。四月二十一日,将军臣常青派拨参将潘韬等带兵一千名,前往诸罗接济;复于五月初十日,飞檄酌拨官兵千名,星赴麻豆庄协剿。遵即派游击杨起麟、李隆,守备黄象新等,共带兵一千五百名,驰抵该处,杀退贼匪。回至盐水港,又闻哆啰嘓一带贼匪,勾连贼目李七、蔡福等逆党,欲占踞盐水港等处,希图断绝通府道路,使粮饷莫运,以因县城。即饬游击杨起麟等,将所带之兵留驻该处防御。又鹿仔草地方,亦系通府要路,拨千总陈邦材、把总施必得等,带兵二百名驻守;派游击邱能成带兵二百五十名,一路哨巡接应。诸罗城外各营盘,共兵一千四百余名,贼多兵少,所以尚未歼除净尽。又据游击李隆、杨起麟,守备黄象新等报称:『本月十七日,闻贼匪二千余人,离盐水港七里之查亩营、八老爷庄等处焚烧庄社,随带队伍前往该处剿捕,枪炮打死贼匪甚多。追至下窝庄,生擒贼匪白润、林得二名,贼众由山径四散逃走,随收兵回扎盐水港。夺获旗、鼓、短铳等项。二十八日辰刻,有贼匪千余名,分路来攻盐水港。分头迎敌,枪炮打死贼匪数十名,追杀至茄苳脚,生擒贼匪李猫、林苞二名;获大旗一杆,有「南路伪先锋」字样,又鸟枪、弓箭等项。余匪逃窜』。查游击杨起麟屡次打仗,均属奋往,可当一面,随拨把总陈国忠带兵二百名赴盐水港换回。游击李隆仍驻扎诸罗南门外营盘。兹六月初五日,探得贼匪数千,聚集离诸罗城十余里之中庄、山仔门等处,诱胁庄民,复图肆扰。随即亲率游击邱能成等同署诸罗县陈良翼、武举黄奠邦及各义民飞往。至近中庄之三界埔,遇贼千余,饬令齐放枪炮,打死贼匪数十人,贼势披靡。官兵、义民奋勇追赶至水尾仔,杀死贼匪数十人,生擒贼匪蔡文、萧却、林颜等三名;夺获竹牌、器械等项。余贼奔窜山后。缘山径崎岖,溪坑错杂,恐有理伏,收军。所有节次拿获贼匪白润、林得等犯,审明从贼打仗,并未受有伪职,俱就地正法。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柴大纪曰:柴大纪奏到情形,皆系五月内及六月初四、五日之事。其贼目蔡福攻犯诸罗,被官兵用炮击毙,并击碎枋军、杀死骑马贼目等事,前据常青、李侍尧先后具奏,而柴大纪折内,俱尚未经奏及。至此次柴大纪奏到之折,系六月初八日拜发,距今五十余日,查阅沿途驿递牌单,系七月十九日始递至厦门,是内地接递尚无迟误,竟系由诸罗渡海阻隔四十余日。海洋风信,虽属靡常,但常青、蓝元两处驰递之折,俱由海配渡,即遇风不顺,偶有阻滞,多者亦不过十余日,何以柴大纪此次奏折竟在洋面耽延至四十余日之久?岂海洋独非闽省所辖,不可按日而稽耶?着李侍尧即将柴大纪所发之折,渡海何以如此迟延多日,严行查察申饬,以儆将来。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舒常、富纲、浦霖、李世杰曰:现在谕令福康安前来行在,面授机宜,令其前赴台湾更换常青,督办事务。至台湾前后所调兵丁,自己足敷攻剿。但该处山深箐密,路径崎岖,因思湖广、贵州兵丁,前经调赴金川军营,于驰涉山险较为便捷,若调往台湾助剿,自更得力。着传谕舒常着于湖北、湖南各挑备兵二千,富纲、李庆棻于贵州挑备兵二千,拣选曾经行阵奋勇干练之将备带领;一切军装、火药,妥为密行预备,听候调拨。如必须调遣,或俟谕旨到日,或接到福康安檄调文书,即行分起迅速前进。其湖广官兵,即从本省由江西一路行走;贵州兵丁从广西、广东一带行走。所有沿途经过地方,并着该督抚等一体预为筹备,俟兵丁到境,即可迅速遄行;仍须妥协经理,毋致张皇扰累。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保宁、舒常、李世杰、琅玕、李侍尧曰:川省屯练降番,素称趫捷,前经调往甘省剿捕逆回,甚为得力。着保宁即于屯练降番内,挑选二千名,并拣派曾经行阵奋勇出力之将领张芝元等,分起带领,从川江顺流而下,由湖北、江南、浙江一路前赴闽省。所有沿途应用船只及一切应付事宜,并着舒常、李世杰、琅玕等,预为筹备,免致临时迟误。
上又谕内阁曰:数月以来,常青督率调度,尚无过失,但统领多兵驻守府城营盘,虽屡有斩获,并未能痛加歼戮、挪移尺寸之地,相机进剿。是常青虽属无过,亦不得为有功。且该将军年逾七旬,究恐精神不能周到。兹特命福康安前来行在,面授机宜,令其携带钦差关防,驰赴台湾,更换常青,督办军务。即授福康安为将军,并授海兰察为参赞大臣,普尔普、舒亮为领队大臣;其恒瑞、蓝元枚、柴大纪,仍着照前参赞军务。并拣派曾经战阵之巴图鲁侍卫章京一百余人,分起前往领兵往剿。至台湾初次调拨及续调官兵,已有数万,嗣又于广东、浙江添调绿营及驻防兵万余名,并于福建本省派拨兵六千,现又添派四川屯练降番,并于湖北、湖南、贵州等省挑备兵数万,陆续遄程前往,合计征调各兵不下十余万。福康安到台湾后,察看情形,如以兵力多多益善,再行添兵若干,即一面檄调,一面奏闻。所有应用军需,已于浙江、江南、江西、湖广、四川等省,拨运米百余万石;军饷、火药等项,亦已广为储备。着李侍尧通盘核算,妥为经理,俾足敷十余万官兵之用,毋致稍有短缺。至常青剿捕贼匪,虽未能蒇功奏绩,念伊究系年老,尚无贻误,着于福康安到台湾后,即行来京陛见,再赴湖广总督之任。
臣等谨案,常青等扎营城外,屡有斩获,一切调度,尚无贻误。我皇上早虑及其精神不能周到,特命福康安前来行在,以备差遣。兹复授为将军,赴台督办。厥后长驱深入,一鼓蒇功,良由胜算断自宸衷。故机宜悉协,迅扫贼氛,如摧枯朽也。
初三日(戊戌),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曰:朕特命福康安前往更换常青之意,并非因常青办理军务大有贻误,实因常青年逾七旬,军旅之事本非素练,恐日久因循,不能办理完结,是以特命福康安前往接办,以期迅速蒇功。福康安未到之前,常青接奉前旨,不必心怀疑惧,转致遇事茫无主见。遇有可进之机,仍当督率将弁相机进剿。若因有福康安前往接办之旨,心存观望,稍有懈弛,不复努力前进,则常青不但无功,而且有过,即大负朕委任之意。该将军当明喻朕意。倘此时能将逆首林爽文擒获,固属甚善;即首逆尚在稽诛,而贼目庄大田若能擒获,官兵已操胜势,即着该将军用六百里加紧驰奏。已谕福康安,于途中得有捷报,即先行拆看,若见常青于剿捕事宜业已得力,并可无须前往,即由途次仍回甘肃本任。将来办理善后一切,原属常青所优为,更无须福康安前往帮助也。
初四日(己亥),李侍尧奏言:漳州一带,竟有私贩硫磺之人,并有出产之处。两月以来,节据漳州镇游击马应壁于郡城外拿获挑磺之何四、何十二名,磺八十斤;南靖县知县长瞻于峰苍岭地方盘获赈磺之杜强、吴若林二名,磺四百余斤;龙岩州知州包承祚于合溪地方盘获挑磺人巫彩鸣等八名,磺四百四十斤。又据烽火门参将李威光于牛鼻屿洋面追获匪船一只,内搜出私磺一百七十余斤等情。经臣历次饬府严讯,该犯等多系宁化县人,内间有江西人一、二名。或称系他人雇挑,或称系买自上杭县郭车地方,挑往漳州府城,卖与刘姓、江姓、吴姓银朱店内。旋据饬拿铺户刘长等到案,据供每年制造银朱,官磺偶不敷用,或向不识姓名挑夫零买凑用等情。均未讯有确供。而上杭县知县恩古达禀称,该县郭车乡大岩背山内有土磺,该地居民王世良等私挖煎卖,当即拿获该犯等三名,并搜出煎就硫磺及铁凿、铁锤等物。是闽省匪徒,私贩硫磺,处处俱有;或海洋盗贼买制火药,以供劫掠;或奸民辗转贩卖,透入贼中,俱须严加跟究。现在各起人犯,亲提来厦严讯,务期水落石出。查闽省向来并未查出,使营中额用者,反向远省采买,而本省向来之磺,转为贼人私挖煎贩。臣现在一面提讯,并饬拿在逃各犯,务获解究。并饬勘明该山,绘图详报。又本月十九日,有外委陈廷标赍柴大纪奏折,送到厦门发递。查该提臣传单,系六月初八日所发,而七月十九日始至厦门,益觉迟搁。随传该外委面讯,据称:提督折子,因诸罗城外道路梗塞,雇熟番觅小路送出,于本月初一日始到鹿仔草。该外委系在鹿仔草接到,又由小路行至盐水港,雇小船于初三日到台湾府城出鹿耳门,初九日因风收泊澎湖,十五日由澎湖放洋,是以于十九日到厦等语。合并陈明。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留京办事王大臣、李侍尧、雅德、富纲曰:硫磺一项,为军火要需,该犯等胆敢私行煎挖贩卖,或被海洋盗贼买制火药,以供劫掠;或奸民辗转贩售,透入贼中,皆所必有,不可不从重治罪。所有拿获之地方官,亦当记功升用。至该省既有产磺地方,自应开采煎用,乃历任督抚并未查办,而营中额用硝磺,转向湖南远省采买,其本地土磺,一任奸民私行煎挖,辗转售卖,以供盗贼却掠之用。雅德、富纲、富勒浑俱任浙、闽督抚,于此等地方事务。关系军营火药者,既未能查出就近采办,而于奸民挖煎售卖,又漫无觉察,以致私贩纷纷,所司何事?除富勒浑业经革职治罪,令留京办事王大臣就近传谕询问,令其自行登答。至雅德、富纲前在闽省时,地方事务废弛若此,均令其自行议罪,并即据实明白回奏。
初五日(庚子),李侍尧奏言:前接将军常青折稿,知柴大纪在诸罗被贼攻围。本月十九日,又接柴大纪咨会,系本月初一日所发,其所述被围情形,较之常青所奏更觉危急。倘一有失事,则不惟贼势益张,而全台人心俱为摇动。是以屡次札商常青,务须增兵,设法掘沟放水,以信道路,速解重围。兹于二十二日辰刻,接台湾道永福禀称:据佳里兴巡检邵宗尧禀称,赴援之兵以及粮饷军需,俱于十三日卯时由鹿仔草三路进发,即于午刻直抵诸罗等语。永福禀内又称:探得贼首庄大田已回南路,本月十四日,常青遣兵巡哨南潭,有贼匪数千聚集该处,经官兵、义民奋勇剿杀,贼匪大溃。闻庄大田有潜逃之信,现在设法截拿。南路贼势日渐退散,再得续请之兵三、四千到郡,即可长驱北路等语。查续调之粤兵四千,现有一千到厦,已经放洋。日内又有续到者,臣现在厦门督催,务令随到随即登舟。其浙、粤驻防兵,总于本月内俱可抵厦,迅速配渡前往。看来,贼势已衰,而官兵之力益振,灭贼不难。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蓝元枚、柴大纪、李侍尧曰:贼目庄大田纠合伙匪,屯占南路,四出滋扰,数月以来,因常青等未能进剿,曾经降旨饬谢。今南潭贼匪,已经官兵、义民奋勇剿杀,庄大田已有潜逃之信,是贼势业经溃散,剿捕事务大有转机。想当青之折,不日即行奏到。该将军等,乘此贼人溃散、兵威振作之时,急应亲统大兵,奋力追杀。若于福康安未到以前,将林爽文、庄大田等实时擒获,则克复全台,俱系常青之功,受朕恩眷,岂复可量!至庄大田溃败潜逃,其势自已穷蹙,现在北路一带,鹿仔港有蓝元枚在彼领兵堵截,而诸罗接应之兵,已经三路会合,庄大田逃往北路,自无他处可以窃踞,必逃至大里杙,以为负嵎苟延之计。若贼首贼目同聚一处,正可聚而歼戮;即使负嵎死守,以大兵全力四面合围,贼人赀粮有尽,无所得食,自当束手就毙,又何能久延残喘耶!现在添调粤兵,先到厦门者,已据李侍尧配渡放洋;其余浙、粤官兵,陆续登舟前发,此时自已全抵台湾。常青处兵力日盛,而诸罗鹿仔港声势亦渐连络,该将军不可不益加勉力,深入长驱,速行奏绩。但仍当酌派弁兵,严防后路,勿使余匪得以乘隙潜出,此为最要。至魏大斌前经常青派令带兵接应诸罗,在鹿仔草被贼拦截,小有阻滞,该镇能督率官兵透出重围,前抵诸罗与柴大纪会合,亦奋勉出力,着赏戴花翎。其田蓝玉、特克什布、张万魁同往接应,能与魏大斌奋力剿杀,直抵诸罗,亦尚奋勇。着常青查明何人最为出力,即于前次发去花翎,酌量赏给戴用,以示鼓励。至李侍尧办理军务,调度接应,俱为妥协周到;此次一得常青处杀散南路贼匪及柴大纪处援兵会合信息,即行驰奏,以慰朕怀,亦着赏蟒袍一件、大小荷包,以示奖励。其常青俟奏报到日再行赏给。
初六日(辛丑),何裕城奏言:江苏海运米十万石之后,又有川米五十万石,为数已多,深恐船不敷载。若湖南之米,又由海道转运,势必壅积不前,殊于军需无益。而五福自浚流、修路以来,蹊径渐熟,夫役渐众,竹篾、小舟亦日办日多,即使交冬水落、尚可随宜设法,多行旱路数十里前抵五福,不致束手。所有湖南省运米十万石,自应照湖北之式,亦由长江前来,行抵五福水次。于江西、湖北米石运竣之后,接续转运。已咨覆浦霖并饬司预备,届期协力办理。臣仍随时督率催儧,不敢稍有岐视贻误。至江西之米,现已运过七万六千余石,准于九月初旬运竣,可以接运湖北米石。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舒常、李侍尧、闵鹗元、何裕城、姜晟、浦霖曰:此事,前据舒常等奏,江西省五福一路,实有难办情形,是以降旨令将湖北、湖南之米,俱归江南海运。今据何裕城所奏,是江西陆运既属可行,则运闽米石,原止须陆续源源接济,即在九月后接运,亦无不可。况现在江南封雇海船,办理亦觉竭蹶,正须水陆分运,庶可不致壅滞周章。着舒常等,即将湖北、湖南之米,一并运赴江西,交何裕城竟由五福一路接运赴闽,毋庸再由江南海运。何裕城惟当益加勉力,妥速办理,陆续转运,俾闽省足资接济。至江南海口既无需再运楚米,所用船只较少,俟川省两次拨运米石到时,正可随到随运,陆续载往,海船无虞缺乏,更不必将商船全行封雇,致滋扰累也。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柴大纪曰:本日,常青赍折差弁前来,令军机大臣询问,据称:『前此瑚图里带领广东庄义民,到营止有一、二千人。其广东庄所住民人甚多,约有数万人,尽可防守』等语。前因瑚图里在山猪毛带领广东庄义民前到大营,常青等留于大营助剿,恐其本庄祗系老弱,或被贼人怀恨,肆意摧戕,曾经降旨饬谕。今据该弁所称,广东庄所住民人有数万余,其本庄足资捍卫,此即常青时运好处。现在南路贼匪,已经官兵剿杀,贼目庄大田思欲潜逃,剿捕事务大有转机,该将军亟当乘此贼人溃散,军威振作之时,亲统官兵长驱北路。至大里杙,系贼首巢穴,四面皆山,将来官兵围攻,恐路径险峻,艰于驰陟。倘围攻之后,贼人尚在负嵎固守,则前此派出之海兰察、普尔普、舒亮所带巴图鲁侍卫章京六十人,令其分三起行走,伊等俱经历行阵,勇健趫捷,一以当千,是数十人已足当万余人之敌。现已有旨令其兼程遄往。到彼后,即令带兵攻扑,更当得力。至福康安于途次,如见常青等陆续奏报捷音,竟当遵照前旨,先行启看。或因所带侍卫章京等人数较多,一同行走不能迅速,不妨令伊等在后儧程,福康安竟先行轻骑减从,早抵台湾,赞成大功。多一人即添一人之益,于剿捕机宜,岂不更为妥速耶。再川省屯练降番,远隔数省,调拨需时,若常青等续有捷报,即当降旨停止进发,以省烦扰。并着李侍尧续得台湾官兵打仗得胜信息,即随时星速知会福康安及海兰察等,如官兵益操胜势,可以克期集事,海兰察等当加倍儧行,早抵该处,即助拿逸匪,亦属甚好。倘常青等统兵会剿,未能长驱深入,设有意外之虞,则当仍令海兰察等在厦门等候,俟福康安到彼,会齐全力,一同配渡放洋,方为妥善。此则朕不自满假居安思危之虑,该将军等不可不仰体朕意也。
初七日(壬寅),图萨布奏言:粤省驻防第二起兵船,于七月初七日行至博罗县铁冈地方,陡遇狂风。兵丁急欲儧程,不肯停留,有正红旗兵船猝被覆溺。甲兵八名内七名及军械俱已捞获,唯马甲舒通阿一名被淹身死。请将奉委获送之德尔炳阿、夏永淳、钟光哲交部议处,图萨布交部察议。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图萨布曰:驻防兵奉调出征,争先恐后、不避风险,适因陡遇风暴,急欲儧程,以致船覆溺毙,足见急公奋勇,殊堪嘉悯!所有淹毙之舒通阿一名,着照阵亡例给与恤赏。其被溺捞获兵丁七名,俱着赏给一月钱粮,以示鼓励。至兵船遭风覆溺,究系猝不及防,人力难施,其护送兵丁之德尔炳阿等,尚无大过,着免其交部。图萨布所请察议之处,亦着宽免。至该驻防兵,此时自已抵闽,其应赏一月钱粮,即着闽省照例赏给。
初八日(癸卯),李侍尧奏言:松山汛千总郑魁报称,有浙江石门县运闽官米船户刘新春到汛报称,本月初八日,该船驶至两山相对(不知是何洋面),遇贼船劫去米数十石并押运兵役所带鸟枪一杆、腰刀一口;又据崇武汛把总赵珠成报称,有浙江新城县运闽官米船户林长茂,本月十六日驶至莆田惠安交界之洋面,被盗夺去押运兵役所带鸟枪二杆、腰刀二口,其米石并未被抢;又据船户甘发兴到厦门报称,装运兴化府米三百五十袋,本月十七日夜在崇武澳十里外,被盗船二只劫去该船户自带番钱、香菇等项,并押运兵丁之鸟枪二杆、腰刀二口,其米石并未被抢等因。查洋盗见官运米船,胆敢抢劫,已属目无法纪,而林长茂、甘发兴船所遇之盗,则不抢米石,专抢枪、刀,尤觉可疑。地方文武屡接臣护送交替之檄,何以此三船并无巡船防护?即米船在外洋乘风迅驶,本地兵役或有不及赶接护送之处,然果平时巡缉严密,何至盗贼充斥如此?臣唯有遵照海澄县兵役被劫一案所奉谕旨,将该地方文武严参,革去顶带,留于本任缉拿,勒限半年。如或不获,即请从重治罪。庶于巡哨不视为具文,而缉拿可得实效。再据台湾道永福禀称,近日郡城粮食,因北淡水一路渐觉宁贴,时有米船到来,粮价稍觉平减;是台郡民食,亦当不至拮据。现在内地将各省运到之米,陆续运往,源源接济,自不致缺乏。其漳、泉二府应征钱粮,臣面询藩司觉罗伍拉纳本年已、未征收各数,据称该二府钱粮,虽据各属于二、八月间具报开征,缘各花户因上年旧粮尚未完清,先行赶纳;其本年新粮,各该县又多承办兵差,不及催征;现在并无报司完解各数等语。今奉恩旨缓征,若俟查明已、未征各数始行出示,转恐官吏关报不实,或有挪前移后之弊。臣即一面出示,除已征者即提解司库,其未完之钱粮及屯米,概行缓征。再漳兵已于本月二十日开洋,前往鹿仔港。而常青处九千兵内,先派往闽、粤兵四千,已久到台郡。本月十八日,续到之粤兵一千,亦已开洋。本日又有粤兵一千到厦,臣亦即令配渡。其浙、粤二省驻防满兵,月内俱可到厦,臣令随到随即登舟,务当迅速飞渡。至闽省水陆两提督,俱系漳州镇总兵常泰暂行署理,漳州地方紧要,常泰必须驻扎该处,以资弹压。而各处营务殷繁,兼以海洋盗劫频闻,尤须专心料理,方为有益。臣虽督饬上紧巡拿,而照料过兵、接应军需等事,头绪繁多,臣自知精神渐不如前,实有不能兼顾周到之处。常泰为人谨饬有余,而心思亦不能各处贯注,且以一人办一总兵两提督之事,一切整顿营伍,稽查奸匪,恐不免顾此失彼。查浙闽二省总兵,臣俱未识面,惟闻有福宁镇何俊,舆论俱称其人明白,且前曾代办水师提督事务,熟悉海疆情形。请将该镇暂署水师提督,移驻厦门,兼往来沿海一带,专心料理巡缉之事,庶洋面抢劫等案,有所责成。如圣心另有可信之员,派来署理,更为妥善。又据驻扎扈尾之守备罗礼璋禀称:『七月初六日,外委陈阜望见大屯山顶有数人挑担,不由正路,形迹可疑,随率兵丁前往盘查。该匪见官兵上山,即弃担而逃,不知去向。遗下麻袋、竹筐,俱是硫磺,共十五块,重四百觔』等语。是北淡水果系出产硫磺,若不严禁刨挖,使贼得以私买应用,所关匪细。查徐鼎士现已移驻大甲,距硫磺山较远,罗礼璋在扈尾,可以就近防范。一面檄令该备速拨兵丁昼夜巡查、看守,毋致稍有透漏,仍移咨蓝元枚随时遣人访察,以杜私挖。俟军务告竣之后,将该山作何封禁、着落,地方文武稽查,不致透漏之处,统归入善后事宜案内妥办。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柴大纪曰:此等盗犯,胆敢在洋面行劫官运米船,实属目无法纪。而该船户所遇之盗,又有不抢米石,只抢鸟枪、腰刀者,或竟系贼党潜出滋扰,亦未可定。该地方文武向视巡缉为具文,并不实力查拿,以致盗贼毫无忌惮,肆行劫掠,自应从严查办。着李侍尧督饬所属员弁,务须上紧设法,勒限查拿务获。并于拿获盗犯时,亲行提讯,是否系海洋劫盗,抑系贼人伙党之处,严切跟究,务得实情。用兵之时,不必按例具题,一面奏闻,一面正法!并着拿获一案,即将审办情形先行具奏;其未获者,俟拿获审讯明确,再行随案续奏。至漳泉二府应征钱粮,虽已具报开征,而各州、县因承办兵差,未及催征报解。所有未完钱粮及屯米,业经该督遵旨出示缓征,务须督饬所属,严行稽察,俾闾阎得受实惠,毋任吏胥影射滋弊。现在南路贼匪,经官兵搜剿,贼目庄大田已有潜逃之信;今据李侍尧奏,北淡水一路渐觉宁贴,时有米船到彼,粮价平减。是南北两路于剿捕之事,俱有转机,该将军等亟应趁贼匪溃散之时,乘官兵新到及锋而用,各亲自统领南北两路,会合柴大纪擒拿贼首、贼目,进捣贼巢,迅速蒇功。至李侍尧所奏守备罗礼玮、外委陈皋,在大屯山有挑运私磺匪徒,率兵前往查拿,该匪弃担而走、不知去向,是何言耶!该守备既见有挑运私磺之人,自系贼匪,即使带兵不多,不能尽获,亦应擒拿一、二人,以便跟究严讯,何至竟任该匪悉行逃散。罗礼玮、陈皋,殊属无能,着蓝元枚严行申饬。此二人,遇有劳绩,不准记功,以示惩儆。再,李侍尧请将福宁镇何俊暂署水师提督一节,何俊如果熟悉海疆,足资弹压,自可令暂署。否则,前次派出赴闽之王炳,人亦明白,该督于此二人内,酌其才具实堪胜任者,量委一人署理水师提督,于巡缉稽查,更当得力。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三十
八月初九日(甲辰),常青、恒瑞同奏言:南潭、中洲各处之贼,又纠众三千余人,三面来攻大营。当派侍卫乌什哈达、章京岱森宝、总兵梁朝桂等,各带弁兵,并令臣常青之子希明,随同乌什哈达等,迅往迎击。施放鎗炮,约打毙贼五、六十人,贼即败退,夺获贼炮、军械等件。因阵雨路滑,随各收兵。臣等细思,南路贼匪屡次失利,傥或潜赴北路,合扰诸罗,则应援之兵必更阻滞,不可不预为堵截。因于十二日拨兵二千名,分左右队,派令乌什哈达、希明、梁朝桂等分带,由两路进攻南潭、中洲。贼人分头抗拒,官兵鎗炮打毙三、四十人;夺获贼械六件,贼人败走。官兵追至溪边,泥泞,收回。十四日,又派乌什哈达、岱森宝等,各带本队弁兵并郡城及山猪毛各义民,臣等亲往督阵调度,各官兵分作三路,由沙冈、嵌脚、北势前赴南潭。先将贼人藉为遮蔽之丛竹密箐,随路砍伐。贼人不能藏伏,悉出抵御,约有贼五、六千人直来迎扑,并与官兵对放鎗炮。满汉官军用连环鎗、子母炮进步施放,约毙贼百余人,贼各骇奔。三路官兵会合追赶,由车路干杀进康厝洋,乃贼人又于山坎结队,抵拒迎战。官兵齐用排鎗直压,贼遂大溃。官兵、义民追杀,直至南潭,烧毁贼人草屋、蓬寮数百间,余贼分窜。因该处山径逼仄,天色已晚,不便深入,即将官兵撤回。是日,除鎗炮毙贼外,又杀贼八十余名,擒匪犯高深、杨老二名;夺贼炮械七十五件。伤亡兵民,照例查办。臣等查十四日将弁等带兵打仗,协领海星阿、副将谢廷选、都司杭富,俱能身先士卒,洵属勇往。内都司杭富,在金川军营已戴蓝翎,现今仍能奋勉。臣等将海星阿、谢廷选、杭富三员,一并奖给花翎,以示鼓励。其余,查明出力之千总、外委等员,遇缺即行拔擢。至此次随同打仗义民人等,内山猪毛前来之广东庄义民,实为勇猛,尽力杀贼。查其有功受伤者,臣等面为嘉奖,分别赏给银牌、番元,莫不踊跃。臣等察看南路贼匪,经官兵连日搜剿,自不能分赴诸罗,结党聚扰。臣等俟雨水渐少,兵力敷用,即乘锐前驱,殄灭丑孽。至续添粤兵内未到之八十五名兵船一只,兹已于十五日齐到。又接据游系邱能成禀:『三起各应援官兵,于十三日辰刻自鹿仔草庄起行,前往诸罗。各兵军装系随带需用,所剩药铅、帐房、锣锅等项,俱存鹿仔草看守,俟道路相通,另行搬运。游击即带驻札弁兵四百余名,沿途开路,护送大兵前进。施放鎗炮,打败贼匪四散奔逃。直至汤圆店地方,将队伍札住。随令武举陈宗器、黄奠邦、监生蓝应举名下义民,为大兵向导,护送同往。约未刻将进诸罗,游击仍带弁共回鹿仔草固守』;并据台湾道府转禀,接据随营巡检邵宗尧禀称:『十三日申刻,差役在鹿仔草打听,官兵于本日辰刻,三起攻剿直前,杀退逆匪,于午刻已抵县城。所有解县饷银,随同前进』各等语。查应援各兵,业已齐到,县城既可保护无虞,贼人自必伎穷势蹙。俟接有柴大纪、魏大斌等咨报会剿情形,再星驰奏报。又武举黄奠邦、义民同兵丁获解匪犯苏普、陈纪二名,凤山县义民、武生吴鹰扬等获解匪犯陈妈球、陈接老、陈苏、蔡阁四名,内除误拏之蔡阁一名,讯非贼伙,保释;被胁随行之陈苏一名,拟遣另办外,其陈纪、陈接老二犯,俱曾随贼攻城、杀人,当即讯明正法。至陈妈球,原籍同安县,于三十七年来台湾,与庄大田贼伙张基光熟识。上年庄大田攻陷凤山,该犯投张基光入伙,给有旗号,手下有洪富、洪义等四十多人;在大湖与官兵打仗三次。本年因攻府城受伤,庄大田许做先锋。五月间至东港各庄派饭,纔被拏获。苏普,原籍亦系同安,在台湾生长。系林爽文伙党李七于上年十一月间招入天地会,至十二月初间,林爽文攻诸罗时,即领旗号同李七攻入西门,林爽文封为存城千总。随又同李七攻盐程桥。本年二、三、四月间,俱随李七来攻府城,因至打猫庄纠人,被获。该二犯罪大恶极,应请解交刑部,再行确审。
同日,孙士毅奏言:闻林爽文等狡诈百出,指使零星小贼骚扰各处村庄,使之不得耕种,而于大里杙贼巢之外筑起厚墙,如城垣光景,挡住我兵搜捕之路。其中各处山田遍种禾稻、杂粮,使将来外间乏食穷民不得不追而入伙。又闻贼人缺少火药,其炮子、鎗子铸造不能如法,势难及远,每于我兵施放鎗炮之后,满地检拾铁子,用以抗拒我兵。臣是以每于点送粤兵赴台时,面谕领兵将弁,必须贼人见面,计鎗炮可到,方许施放,毋令于相距稍远之地,随便施放,不能剿贼,而转为贼用。闻大里杙后山名曰「三湖」,三湖之后,即系生番地面。此内数处生番已为贼人所戕,占住村落,为将来窜伏之地。臣思该处内山皆系生番地面,此数处生番虽为所戕,其余为数尚多,似可就近设法密遣熟番进山晓谕生番人等,逆贼林爽文与尔等势不两立,尔等若再不同心协力剿除贼匪,将来尔等地方势必尽为所占。剀切谕知,则以番攻贼,或者亦可得力。又闻逆犯已于水口暗造贼船数十只,希图危急之时,逃入洋面。臣系属风闻,不知水口确实地名。伏思剿除贼匪,宁可再迟一月、半月,至一经剿除,必须生致贼首,尽法处治。现在既已厚集兵力,定可计日成擒,应将贼人窜逃诡计,先为绝其生路,庶为周妥。
同日,蓝元枚奏言:彰属自条圳塘、东螺、西螺数十庄,约计一万余人,多系同安、漳州民人。内中因畏焚杀,从贼不少。臣随令武生陈大用(系同安人)、武生钟奇英(系漳州人),分头前往详细晓谕各村庄人等,令其保守村庄,各安生业。旋据称,各庄百姓俱皆感激改悔,不敢从贼。臣筹度西螺贼匪虽众,系藉该地百姓胁从鸠聚,若该地之人不敢附和,则林爽文拨来窜踞之贼,亦属有限,势易攻杀。但西螺离臣营盘五十里,若臣带兵前往,恐一声张,则贼匪必先设备,于事转为无益。是以,派拨守备张奉廷带兵五百名,先去贴防二林,于七月十七日,密令该备带兵同二林义民、武生陈大用等,自二林由嵌头厝进攻西螺。又令牌头兵民由条圳塘前进夹攻,使贼首尾不能相顾。当日西螺一带贼匪,共有千余人,并无防备,一见官兵猝至,俱鸠集西螺溪边迎敌,被官兵施放鎗炮打毙数十贼人。贼见各该地村庄从贼之人,俱无出来救应,随即逃散。生擒贼匪程甫一名,夺获竹牌、牛皮牌二十三面,大、小旗八杆;焚毁条圳塘、中埔厝等处大、小贼庄十三庄。因西螺村庄系是广东良民居住,被贼所占,是以未令焚毁,以示区别。但西螺离斗六门不远,兵力稍单,未便札营,该守备仍带兵驻札二林,严加堵截。至添调漳州官兵,四、五日内谅可陆续渡到鹿仔港;傥守风未到,臣仍统现在官兵,相机剿捕。又臣族中约有二百余人,迁居彰化县属耕种度活,本年七月十四日有蓝启能等男妇共七十九人,并无行李,自山内漳浦寮前来营盘。据称:因臣带兵在鹿仔港,恐贼来迫胁去大里杙,是以连夜逃走出来等语。其有无从贼,殊难凭信,当即发交护同知黄嘉训、彰化县宋学灏会同研讯。据蓝启能等供称:『在彰化耕种度活,住居漳浦寮山顶,离大里杙贼巢四十余里,因系僻远,贼匪所以不来滋扰。后闻本族蓝提督至鹿仔港,恐贼匪闻知,怕我们暗通信息,必定要逼我们到大里杙去。若进大里杙,便是贼党,连夜各带家属,从小路下山来。三更时候,把路贼人拦住,我们拼死抵敌,当时被贼杀死蓝任等三人;又拏去蓝湖等七人,女眷十一口,现在不知下落。如今求安插』等供。查蓝启能等男妇七十余人,俱是空身逃出,衣食全无,臣一面自行捐给口粮,若蓝启能等山路熟识,以备随剿贼匪,较为得力。仍一面留心密访,傥其中有曾经从贼者,当即明正典刑,断不敢稍有姑息。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李侍尧、孙士毅、蓝元枚、柴大纪曰:本日常青等奏折,仅系派兵剿捕情形,并未大败贼寇,擒获贼中有名头目,何足以痛示惩创,俾贼党闻风夺气?且贼目庄大田既在南潭,官兵前往剿捕时,即应侦探贼目所在,督率兵民奋力穷追,以期一鼓就获。乃屡次俱称遇雨、路窄,收兵回营;而于庄大田是否尚在南潭一带藏匿,抑系逃往北路之处,并未提及,实属胡涂。着传旨严行申饬。至南潭一带贼人,藉为遮蔽之丛竹密箐,现经常青于搜剿时,随路砍伐,所办较好。且此事早应如此办理。该将军等统兵前往北路,遇有似此深林密箐处所,即应随路砍除,廓清道路,不使贼人得以潜藏,方为妥善。又,此次随同打仗之广东庄义民,甚为奋勇出力,止赏给银牌、番圆,尚不足以酬劳。着常青查明实在出力者,拔补武弁数人,俾该义民益知踊跃奋勉。游击邱能成带兵护送火药、军装等项,前抵诸罗,亦应升赏。武举陈宗器、黄奠邦,监生蓝应举,各率义民为大兵向导,护送同往,亦属可嘉!俱着予以官职,用示奖励。至孙士毅所奏,具见留心官兵与贼相遇,每于贼人尚远之时,即行随便施放鸟鎗,既不打毙贼人,而鎗子转为贼匪检用,最为绿营恶习,自应晓谕兵丁,如法施放,方为得力。至贼匪溃散,恐其逃入内山,已早经降旨令该将军等晓谕生番,奖赏花红布疋,令其缚献。而海口一带,犹应先事严防,绝其去路。着将原折及朕批示抄寄常青等阅看,并着将孙士毅所奏各节,即行悉心筹办,庶于剿捕有益。蓝元枚虽调派官兵,,分路攻剿西螺贼匪,兵威较为振作,但尚未能统兵前进,擒拏贼首、贼目,大加斩获;本不应加以赏赉,但伊族人蓝启能等,男妇共七十九人,因所住地方离贼巢不远,恐贼匪逼令从贼,各带家属从小路投出,又蓝任等三人被贼拦住杀死,拏去蓝湖等七人、眷属十一口,不知下落。蓝任等三人,俱着加恩赏恤。至蓝元枚所奏,投到之蓝启能等,若能熟识山路,即令随同剿贼。其中,如有曾经从贼者,仍请查明正法等语。则所办犹为公当,可嘉之至!蓝元枚,着即赏给缂丝蟒袍一件、御用大小荷包,以示奖励。至蓝启能等,挈其老弱自行投诉,其畏贼迫胁,自属实情。如有熟悉该处路径者,正可用为眼目向导,令其随同往剿,更为得方。且既自行投出,亦当遵照前旨,令其自新,从前有无从贼之处,可以无庸追究。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常青、李侍尧、琅玕曰:逆匪纠结党伙肆行滋扰,如系擒获助贼头目、关系紧要之犯,自应解京确讯,尽法惩治。至于附从伙党,拏擒后,即当随时正法,何必纷纷解京。现在陈妈球、苏普二犯,尚非若廖东、连清水等得受伪职者可比,徒劳驿传,殊觉无谓。此时早至内地,即着李侍尧将该二犯立行正法。或业经解至浙江地界,即着琅玕查明该犯等解至何处,即在该处正法;毋庸解京,滋扰累也。
同日,保宁奏言:川省前办米二十万石,据总理川东道黄轩等具报:头二起共米十万石,已于七月十九、二十四日开行。其第三、四起米十万石,总可于八月初五以内受兑、开行。至续办米三十万石,虽为数较多,业经飞饬各属接续动碾。现在近处亦已具报起运,八月初旬即可陆续运抵重庆,接续过载、发运。惟查川江船只,上自重庆起,下抵楚省之汉口止,更迭往来,经历滩峡,非他处人舟所能经涉。据川东道及重庆府、厅、县等禀:现在重庆除已雇稳固大船二百八十只,运米二十万石外,其余现止有大船一百二十只,通查留雇,约仅敷载米十万有零。恐停米待船,不免迟滞,一面饬该府等,嗣后续到重庆大船概留雇用外,并饬忠夔等属沿江文武,挨查上峡客船,催令赶赴重庆交载。又查湖北宜昌、荆州二处,附近川东下峡船只亦有在彼卸载者,已飞咨湖广督抚,一面径檄宜昌、荆州二府,查明该处现有之空船,垫给工价、饭食,即押令溯流而上,交川省地方官转押赶赴重庆供用;并委员驰赴该处会同查办。约计八月内,亦可陆续凑集,不致久滞。臣又饬委夔州府知府穆克登布、忠州知州巴宁阿会同夔州协副将三音毕里克图、重庆镇中营游击管隆阿,自重庆起至湖广交界沿江一带,分段往来催儧,并多拨兵役哨船照料护送。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保宁、舒常曰:此项运闽米石,本为军储要需,宽为储备之用,止须源源接济。若如该督所奏,将川省船只及湖北宜昌、荆州等处船只纷纷押雇,既有累商民,且恐不肖州县及吏胥等从中需索,藉端滋事,犹为未便。况江、浙等省全赖川米接济,若将川省湖广船只尽行封雇,则商贩无船装载,川米即不能转运,各省米价必致腾贵,于民食大有关系。该督何见不及此?着保宁务须设法妥办,无庸将川省、湖广商船概行封雇;止需陆续拨运,源源接济,期于要需无误,而商贩仍不致有所妨碍,方为妥善。
臣等谨按:川省续办运闽米石,因船只不敷装载,檄饬宜昌、荆州二府,凡有下峡空船,俱令押赴重庆受载,固见办事急公。我皇上早筹及阎闾生计,若该省尽将船只封雇,则商贩无船转运,各省米价必致腾贵,而胥吏复得从中需索滋弊。圣明所见甚大,所虑甚周,委曲指示,俾得有所遵循。故不特军储充裕,而商民亦均无妨碍也。
同日,孙士毅奏言:此次,添调满汉官兵一万一千名赴台会剿,从此,自可一举荡平,断毋庸再行添调。第军营情事未能悬揣,万一将来因分路剿捕,再有续调,必须克期应付。查距潮千并以内一切营分,俱须巡防海口,现在抽调已多,即督提二标亦已调过四千名,势难再拨。此外,高雷廉琼等营,均系海疆,更关紧要;且距潮二千几百里,旱路居多;臣斟酌情形,似难议调。惟粤西紧接粤东,较之本省高廉一带,计程为近,又系一水可通。傥将军常青等再行咨调,可于粤西附近粤东营分抽拨三千名,计数尚不为多。再,右翼镇及提标兵共一千五百名,于七月十七、八及二十日入闽省诏安县境,此时俱已到厦候风开驾。查添调之绿营兵六千名,计点送入闽及已到台者,共有四千五百名。尚有一千五百名,因与驻防满兵一千五百名途次相值,臣饬令让过满兵,即在后尾随行走,以免拥挤。计数日内,满、汉兵共三千,应均可接续点送入闽。奏入,报闻。
十一日(丙午),李侍尧奏言:前以本省营兵不敷差防,奏请照派往台湾班兵之数,沿海各营先募十之三,上游各营募十之二。此第为内地营伍空虚起见,实未计及将来再有调发之处。兹节次接奉谕旨,应再广为召募。第查诸罗现已解围,军声日壮。近据同知杨廷理、吴元琪禀称:『本月十四日,官兵焚烧南潭,见贼寮内只有番薯,并无米粮。又被害之同知王隽家人逃回,称贼目尚有米可吃,贼伙惟吃番薯。又各贼目不复相睦,多有欲投诚者。虽贼情狡诈,未可尽凭,然渐有涣散之势』等语。是南路贼势已衰,看来,内地可不必再募兵数万。臣前所奏募十之二、三,约可得三千有余;嗣又增募漳泉兵二千,共已得五千有余。今请于泉州及沿海各营募兵五千,约共成一万之数。臣仍以募兵三万为词,使外间传说。其实,分开各营召募,外间但见处处增兵,固无由知其实数也。如察看台地情形,或尚非旦夕可了,则随时再行增募,以新兵存营训练,而以已练之旧兵派往,亦足应手。至臣前以东港被陷,已两次配缯船二只、兵二百只,派往鹿耳门防范。今再派兵前往沿海剿杀,必须水师;而内地水师各营,现因米船被劫等事,犹须巡缉洋面,每营除防汛外,不过存兵三百及数十名不等,实无可再调。今于陆路各营内凑兵一千名,配渡前往,移会常青留在军营进剿,而于在台之水师兵内换出一千,以资沿海剿贼之用。查台郡安平港内,本有战船数十号,可就近配载,或在沿海搜捕,或向东港剿杀,则海面既有防御,而征兵亦不致短少矣。其领兵大员,查内地总兵副将内,多系一人兼署数缺,实亦无可再调,拟于参游内酌派一员,带领前往。再查盐水港系府城由海道赴诸罗之水路,现在柴大纪所派游击杨起麟带兵一千驻守,魏大斌又留兵五百名协防,并未被贼占据。该处距府城近,而距鹿仔港较远,蓝元枚须自鹿仔港出海乘船南行,方至该处。今贼攻诸罗不利,傥乘蓝元枚兵出之后,来鹿仔港及北淡水等处滋扰,则蓝元枚又须折回。查蓝元枚前奏增兵四、五千,即可直攻大里杙之南,或攻斗六门等语。今漳兵三千已开洋前往,粤兵二千现亦陆续到厦配渡,是当责成蓝元枚即从陆路进攻大里杙、斗六门等处;既直逼贼境,贼必不敢来窥鹿仔港及北淡水。即或绕道来窥,蓝元枚可以就近兼顾,似不必赴盐水港,转须自南而北,更觉纡回。臣已移会蓝元枚仍向大里杙、斗六门等处进兵,与柴大纪会合,相机攻剿。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阿桂、福康安、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柴大纪曰:据李侍尧奏,召募兵丁及台湾贼匪情形一折,所办筹画精详,可嘉之至!前因盐水港贼匪纠众滋扰,思欲断绝粮道,是以谕令蓝元枚察看情形,带兵前往盐水港,将贼匪剿杀,再赴诸罗会合柴大纪。今据李侍尧奏,盐水港距府城近,而距鹿仔港较远,恐蓝元枚带兵南行,贼兵潜至鹿仔港滋扰,蓝元枚又须折回;即一面具奏,一面移会蓝元枚,令其即从陆路进攻大里杙、斗六门等处,尤合机要。用兵之道,原当相时而动,今该处情形既有不同,自不当拘泥办理也。至南路贼匪粮食就尽,其伙党乏食,且互相欺夺、彼此不睦各情形,系台湾同知等禀报,自当确实。现在常青、蓝元枚两路应添官兵,已据李侍尧先后派拨,自皁已全抵该处。常青、蓝元枚急应乘此军威壮盛、贼匪溃散之时,一面妥为招抚,一面速赴北路,将斗六门等虏贼匪剿杀,廓清道路,前抵诸罗与柴大纪会合一处,直捣贼巢,以期一鼓成擒。
十二日(丁未),常青、恒瑞同奏言:连次派兵数千应援诸罗,军中偶染暑湿疾病者又十有二、三,故南路贼首庄大田等探知信息,又纠众于附近各处潜伏窥伺。是以,臣等于十二、十四等日,督兵搜剿,一使其不敢侵犯府城,一截其分助北路贼党合扰诸罗之路。乃败进后仍未溃散,每有乘间抵隙之虞;现在时刻严防,实未可以暂时松放。且臣等札营关帝厅,与贼打仗屡经得胜,凡被胁之人已知贼匪难敌官军,又见庄锡舍所带投诚数百人,以及山猪毛义民皆随营效用;此等胁从之人闻此风声,自不愿始终从贼。兹据附近各里庄出再互结,请给腰牌归庄者,现有千余人,臣等酌量概行发给。该里庄等咸以官军南向,隐有所恃;若遽舍南趋北,既恐侄府贼窝又思窃发,而已经安业各庄不无惶惑。俟暑气渐减、道路渐干,添调之满兵、粤兵亦可到营,即当乘锐前驱,一举集事。再赴援诸罗三起官兵,于十三日自鹿仔草起行,兹于二十日接据邱能成绩禀:『官兵至今并无消息,差丁前往诸罗探听,奈道路不通。现于十七日,贼匪围攻鹿仔草,自辰至未,鎗炮毙贼甚多,贼始退去。但现有鹿仔草军装、药铅等项,未便疏虞,乞赐添兵前来会同固守。傥闻诸邑有鎗炮之声,俾得带兵前往夹攻』等语。查应援三起各兵,军装系随带需用,所剩药铅等项,原存鹿仔草看守,不可不加紧保护。且各官兵于十三日前赴诸罗,至今尚无文报,而贼又回攻鹿仔草,则其势似复猖獗。已派拨游击董秉灿管带本标兵四百名,由海道赶赴鹿仔草,协同防御。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阿桂、福康安、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柴大纪曰:今日据常青奏到情形,则又似南路贼匪仍未溃散,尚在窥伺滋扰。而于贼匪乏食一节,并未奏及,以掩饰其不即分兵往北之咎,是诚何心?且常青等派兵应援诸罗及军中偶染湿疾之处,使贼目等预先探知消息,又复纠党窥伺,似此事机不密,谁实当其咎耶?况常青等所虑官兵若舍南趋北,恐近府贼窝乘间窃发,安业各庄不无惶惑一节,殊不思常青、恒瑞同在府城营盘,原令一人统兵前往北路,一人留营驻守,并非令二人一同前往,一兵不留在府城营盘也。府城营盘既有兵防守,又有大员统率弹压,有何可虑?岂得因贼匪牵制,并不挪移尺寸之地。若云保护村庄,则各处村庄甚多,即数万之兵,亦不足敷零星分拨防守,岂又将增添大兵乎!况现据常青奏,贼匪围攻鹿仔草,游击邱能成请兵接应,常青又添兵四百名前往等语。似此零星派拨,于事何益?总由常青等并未带领大兵前往北路,是以贼匪猖獗,于魏大斌等前赴诸罗之后,又复潜出鹿仔草滋扰,思欲邀截军装、火药等项,是仍中贼之计也。今常青等既知派游击带兵四百名援应,何不亲统大兵前往痛加剿杀,廓清路径?似此弁兵四百名,岂能得力?且鹿仔草系僻小村庄,前后皆有贼匪,此四百名官兵应须口粮,从何接济,若再有挫失,咎将谁任?常青于此等事,何茫无主见若此?又蓝元枚处,亦屡有旨令其统兵自北而南,直抵诸罗,合兵会剿,乃亦并未前进。看来,常青、蓝元枚总因持重怯懦,畏葸不前。常青不免蹈黄仕简覆辙;而蓝元枚迁延观望,亦与任承恩相仿。伊二人受恩深重,非如黄仕简之老病颓废、任承恩之少不更事者可比;若再事因循,其获咎将甚于黄仕简、任承恩矣,朕为尔等畏之!现在浙、粤二省驻防绿营及续调漳州兵早已到齐;计此旨到时,节候又届深秋,暑气已减,雨水已稀,该将军更复何所借口!惟当乘此兵大厚集,新到锐气,及锋而用,会合进剿。若俟福康安到彼,一举蒇功,伊二人将置身何地耶?至南路被胁从贼之人,已知贼匪伎俩难敌官军,附近各庄民人俱请给腰牌归庄,该将军等即应妥为抚慰,设法招集,遵照前旨,或令入伍,或令归农,俾闻风投出,解散贼党,方为妥善。至柴大纪处,于魏大斌等前抵诸罗后,如何攻剿杀贼?其邱能成所押军装、火药,于何时在鹿仔草杀退贼匪,直抵诸罗?并着迅速具奏。
同日,舒常、姜晟同奏言:楚省碾运闽米十万石,自初十日起运头批为始,陆续开行,径从长江运赴镇江。一面飞咨李世杰预备接运船只,应于何处换载,并或由上海或由乍浦出口之处,均候李世杰等饬行调度。再湖南省运闽米石,臣舒常现已咨会湖南抚臣浦霖,一体遵照。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舒常、姜晟、浦霖曰:前因江西五福一带溪河浅窄,竹筏撑运迟缓,是以谕令楚省闽运米石,俱由江南出口海运。旋据何裕城奏称:『五福浚流、修路以来,夫役渐众,竹筏亦多,楚省米石即可以由江西陆运』等语。因复降谕旨,将湖北、湖南米石,一并由江西五福一带接运赴闽。今舒常等自系因未经接奉前旨,乃有此奏。着即遵照续降谕旨,由江西陆运,较为妥速。况江南封雇海船,亦觉竭蹶,莫若经由江西陆路,以省往返稽迟也。
同时,孙士毅奏言:粤东再派兵一千名,抽调尚易,臣即将潮属各营抽拨一千名,速应军营之用。其军装、火药、锣锅、帐房等项,臣俱早令各该营先期预备,计檄调文到一日,即可集事。内除潮州镇标存城兵距黄冈一百里,可以朝发夕至。此外,近者八月初一、二,远者亦不过初五、六等日,均可点送出境。至驻防满兵一千五百名,分作四起,自省起程;七月二十五日,头起已经赴闽,计至二十八日,四起均可出境。其尾随满兵行走之绿营兵一千五百名,臣已预饬地方官多备夫役抬送军装,即于二十九、三十日,分作两起出境。至现在添调之一千名,八月初即可接续前进。再,臣思北路又请添兵,似剿除逆贼尚非旦夕之事。所有昨请预备粤西兵三千名,若在西省地方等候,计自行文到彼以至抵潮出境,至速亦须一月,仍属不能应手。惟有调驻闽粤交界处所,既可遥壮声援、使逆贼闻之震恐气慑,万一接咨添调,则陆程五日到厦,由厦到台,照常不过三、四日;不出十日,军营已收臂指之用。如逆贼即日荡平,则此项兵丁仍由水程回至粤西,沿途所费无几。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孙士毅曰:据常青等奏,剿捕事宜,已渐次就绪。现在各处调派官兵,陆续配渡,此时已可齐抵台湾,尽足敷用。所有孙士毅奏请预备粤西三千名,竟可不必,以省滋扰。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三十一
八月十五日(庚戌),李侍尧奏言:所募新兵,入伍未及一月,虽上紧操演,而技艺尚未娴习;所制鎗械亦未齐全,现挑各营旧鎗使之演放,必须一、两月后,方可调用。是以,臣飞檄督抚两标及水师一营、城守一营现存额兵内,挑凑一千,派将备管带,即由五虎门出口,赴北淡水,随同徐鼎士协力堵剿。已移咨抚臣即在省城料理,点派起程,计十日内即可至北淡水。至内地募兵一事,臣前接台湾道永福所禀,官兵已直抵诸罗,魏大斌、柴大纪等,并外会合,即可乘势进剿,不难指日灭贼。是以臣奏明,三次募兵一万有余,之外可毋庸再募。今准常青寄来折稿,则魏大斌等进抵诸罗后,又无信息,恐系贼人故意撤围,俾官兵抵县,却又于后梗阻道路,使所运粮饷、火药,不能前往接济。是不惟柴大纪被围,而魏大斌等又在贼围之中。虽据常青已派兵前往接应,但看来事势或尚须量为预备。则内地募兵必须多多益善,拟于水、陆各营再募兵一万,及早训练。所有鸟鎗等军械,亦饬司速拨银两,令各营分头制造。臣惟有日夜催趱,以期应用,不致迟误。再,臣接据副将徐鼎士、同知徐梦麟等禀称:现在林爽文在诸罗攻围,未暇归巢,实为有机可乘。查鹿仔港在大里杙之南,须步步仰攻;而自大甲过溪为岸并社等处,系贼之背,乘高而下,易于俯制。若鹿仔港攻其南,大甲攻其北,可使贼腹背受敌。又本月十一、二等日,闻贼营中时有炮声,探系贼伙自相攻杀。该同知又访有何清凤与贼目何安邦交好,因令何清凤转为开导。据称,何安邦情愿立功赎罪。是此时尤可乘虚进剿等语。查徐鼎士及守备潘国材等、兵一千八百余名,已驻大甲;又有食粮义勇三千名,并岸社义民、熟番共四千名,今又增派官兵一千名,由五虎门前往;正可壮军声而作士气,是又增剿贼之一路。军一面知会蓝元枚相度情形,或应进攻斗六门一带,或即与徐鼎士彼此订期径攻大里杙,务当奋力前进,勿致坐失事机。再漳泉一带,现在尚有早禾可食,计九、十月间,必须平粜,直至明年青黄不接之时,约二、三十万石,可以敷用。台地除接应兵粮及乡勇、难民外,现在贼匪势又鸱张,其实俱系胁从,房屋已烧,赀粮已罄,不得不从贼抢掳,以延旦夕。近接将军常青折稿称:各庄民又有改悔出结归庄者,大兵进剿必多自拔来归;然不稍资其生计,俾得暂可度日,则无食之民仍无所赖,未免观望不前。若来投者即加以抚恤安插,使得重延残喘,复为良民,则胁从之徒,谁不相携而至。是米之在漳泉,固所以绥靖地方,而米之到台湾,尤足以散贼党,而省兵力。是宜多为解运,源源接济。今浙省所拨之十万石,将次到齐,八月中浙江、江南、江西之米,又可到一、二十万石,拟先行解往台湾南北两路,以供支应官兵、义勇口粮及招抚胁从之用。其内地平粜等事,九、十月间,各省米又必有解到者,以之分运各处平粜,自可陆续应手。至台湾抚恤安插之事,臣现咨会常青、蓝元枚,并饬办理粮饷之臬司李永祺及台湾道府等:官兵随路廓清,有被胁来投者,随时察看情形,或就各村庄煮赈,或量给钱米,俾得存活;一面劝谕伊等及时补种番薯之类,以资口食。则贼伙日益解散,逆首自易就擒。至军前既有随路抚恤等事,需用佐杂人员必多,臣里多行挑选,派令解运银粮前往,即酌量留于该处委用。内地现有拣发一等举人陆续到闽,可以差委,亦不致乏员。再查澎湖系鹿耳门之门户,该处距鹿耳门洋面三百余并;盐水港、笨港两口,则又在鹿耳门之北,相去更远;鹿仔草系入盐水港后,在内港起岸至诸罗之马头,并非沿海港口。今盐水港有游击杨起麟札营,鹿仔草亦有游击邱能成驻守,而笨港被贼抢掳之后,臣恐贼匪出海滋事,已拨缯船二只、水师兵二百名,前往鹿仔港防护。近据台湾道府禀称:府城近日有北淡水米船到来,是以粮价渐平等语。北淡水由海道至府城,必从笨港口经过;今北淡水之米可以至府,则笨港尚无贼匪滋扰可知。至澎湖虽添兵五百,究属单薄,沿海一带并须预为防范;前所续派前往鹿仔港之兵二百及鹿耳门之兵二百,尚恐不敷应用。一面于新募水师兵内,择其稍习鸟鎗者,酌派六百名前往澎湖及各港口,协同旧派之四百名,往来梭织防护,断不至稍有疏失。再,浙省驻防满兵,已到二百五十名;粤驻防满兵,已到六百名;俱随即登舟候风,计初十以内,所有满汉官兵,皆可到齐配渡。至洋面却案繁多,实由该营员怠巡已惯,视缉盗为具文;近又因水师屡调之后,存营兵少,不能轮流更换,以致旷误。是以,臣前奏请于沿海各营照派往台湾班兵之数,先募补十之二、三,及时操练,以备巡防。昨募足五千后,又增募五千;现又增募万余名,俱系水陆兼募。自此,水师各营既有新募之兵及时操练,一面即可将旧兵多为抽派,广布巡船;轮流在洋严缉盗贼,兼同地方文员所拨差役护送官米船只,以免疏虞。查金门、海坛、闽安、烽火门各镇协营,所辖海道相连,每营不过二、三百里,如果各于所辖之二、三百里内,实力巡查,则匪船自无从寄泊。臣今严饬各营,每营派兵四百名,配载缯艍各船,分作两班,每班二百名,专派佣弁带领各兵,于所辖之洋面轮流出巡。一月一换,如有失事,按照所辖之洋面严参治罪。
同日,徐嗣曾奏言:浙省六起满兵,已经全数过省。接准督臣咨,再拨兵一千名,由五虎门配渡,竟赴淡水接济徐鼎士。嘱臣留省料理。当即督同将备将各兵迅迅挑派,一面上紧雇备船只,一应粮饷、军火、器械等项,部署停妥。适于初二日接据副将徐鼎士、同知徐梦麟禀称:『自抵大甲后,官兵先后到齐,并募集义民、番勇分隘札营,连战克胜。探闻诸罗柴大纪于六月二十八、九日两日,与贼鏖战,贼目叶省、蔡福俱毙于炮,余贼死者无数;林爽文仅以身免,窜聚斗六门,不敢回漳。闻大里杙等处巢穴,存贼尚有万余。查大甲溪自南而西,过大肚溪十余里,即近鹿仔港;由北而东,自犁头店至乌日庄,即近大里杙贼巢。七月十一、二等日,闻贼营时有炮声,密差侦探,系犁头店贼伙自相攻杀。现在,官兵一千七百余名,所募义民、番勇共七千余名,俟得鹿仔港大兵密订进期;先在大肚溪等处声援,即分兵两路:一攻大肚,以断贼营之右;一攻乌日庄,以绝贼营之左。乌日一破,纵使大里杙势甚完固,架以大炮四面环轰,如拉枯朽。更得兵一枝札营南投,隔断虎仔坑陈泮贼巢,使其不能应援;而林圯埔,水沙连等处贼匪,亦不敢蠢动。并已预遣妥人前往结好生番,在内擒献,以绝林爽文逃入内山去路。腹心之患既除,余贼以次搜捕,势如瓦解。商之各备弁义勇人等,无不众口同声,及锋欲试。惟需添兵一、二千名,迅速由大安进口,帮守大甲。徐鼎士等即统带官兵义勇,再添义民数千随同进剿,益壮声势。并请发饷银五万两,以备军需各项费用』等语。臣窃思大里杙一带,久为逆首盘踞,深沟高垒,营巢愈密,以为将来抵死负嵎之所。而南路、中路、鹿仔港官兵俱为贼牵制,未能分兵进逼。惟淡水一路,自竹堑城以北,此时搜捕渐净,官兵俱驻大甲溪。该处迫近贼巢,地势又较便捷,果能乘隙进捣,将逆党私蓄一炬而尽,使逆首势孤力竭,不难指日就擒。即或攻围稍需时日,贼仍退而返顾,则南路之势已解,官兵便可移而向北,并力齐攻,亦可迅速蒇事。细核该将、丞等所禀,似属实有所见。其禀内所请饷银,先经督臣拨银五万两解往,日内定已应手。惟兵力稍单,正在亟需策应,而奉旨添兵,适值该处禀到请兵之日。现在,船只俱已雇齐,饬令该兵等多带火药,已于初四日登舟,候风开驾。复经督臣饬司添拨银三万两、米六千石,委试用知县王履吉押附兵船带往,粮饷已极充裕。又查上年调兵渡淡水时,因竹堑、新庄等处,皆有贼扰,今兵由八里坌上岸,前抵大甲溪尚有二百余里,山径亦多迂折。臣细访路径,照依徐鼎士所禀,由五虎门出口,直抵大安港登岸,相去大甲止有十里并,较为便捷。是以,即雇募熟悉此路之舵水人等,径由该处进发,以期早资接应。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柴大纪、徐嗣曾曰:魏大斌援应诸罗,而邱能成所押粮饷、火药,仍被贼匪梗阻,不能前进。看来,竟系贼人狡计,将魏大斌放出重围,听其入城,仍将粮饷截断,道路梗阻,则柴大纪虽与魏大斌会合,仍不能剿杀贼匪。而诸罗添此应援之兵,粮饷又被截断,更恐军粮不给,是贼匪奸计显而易见。数日待柴大纪奏折未至,正为此焦心!但前据常青奏,接据巡检邵宗尧禀报,鹿仔草官兵已抵县城,所有解柙饷银随同前进等语,则又似所解粮饷等项,亦已前抵诸罗。如果所报属实,则官兵自可无乏食之虑;否则,有兵无粮,其势岂不更为急迫!着常青、李侍尧将所运诸罗粮饷、火药,究竟仍在鹿仔草或系全行运到,及鹿仔草道路曾否打通不致梗阻之处,迅速驰奏。至柴大纪处,虽援兵已至,势尚单弱;且据李侍尧奏,徐鼎士禀报贼首林爽文、现在诸罗攻围,是该处贼势尚炽。常青急应遵照前旨,亲统大兵迅赴诸罗,合力攻剿。至徐鼎士禀称,令鹿仔港大兵密订进期,在大肚溪等处声援,而徐鼎士分兵两路,一攻大肚,一次乌日庄,断贼左右。乌日一破,即以大炮轰击大里杙,使贼人腹背受敌,又可乘高而下,为捣穴擒渠之要策。蓝元枚,前已有旨令其统兵径赴诸罗,会合常青、柴大纪,今大甲一路既有可乘之机,该参赞又当与徐鼎士速行订期夹攻,以期会合直捣贼巢。用兵之道,原贵相机而动,不必拘定前旨。并着李侍尧、蓝元枚传谕徐鼎士,若能率兵民乘机进剿,倾其巢穴,则逆匪贼党闻风解体,更无难迅速扫除扑灭。是平台之功,徐鼎士实为第一,将来受朕恩眷,岂复可量耶!徐鼎士务须加倍努力,速成大功。至徐鼎士所禀贼营中时有炮声,探系犁头店贼伙自相攻杀;又访有何清凤与贼目何安邦交好,因令何清凤开导何安邦立功赎罪一节,此系极好机会,蓝元枚近在该处,何以并未奏及?贼人伙党既自相残杀,已有内溃之势,常青、蓝元枚等,急应乘机招集,或剿、或抚,以解散贼党。至李侍尧所奏一切经理妥协,甚惬朕怀!徐嗣曾照料过兵及拨运粮饷前赴淡水所办亦好。至从前洋面被劫各案,实由该营员废弛懈怠,视巡缉为具文,以致匪徒公行无忌。事定后,急当严行查参,俾弁员知所警戒。并着该督于审办此案,随时具折陈奏一次,并将有无获犯,一并据实具奏。
同日,琅玕奏言:浙省自嘉兴入境,首站以至钱塘,向用马递;自富阳以至江山,向用夫递。上年添设腰站,每腰站一处,用夫递者拨夫八名,用马递者拨马四匹、夫四名;人夫接递之正、腰站十九处,每处酌添夫八名。并因西安县至闽省浦城县交界,计程二百四十余里,皆崇山峻岭,递送维艰;若腰站四十里始行更换,人力易致疲乏。饬令于正站、腰站之外,每十里设夫八名,接替递送。并派委佐杂各员,分段专管,轮流稽查,刊发填报单式,饬令臬司随时查核。其余,运送军装并火药铅弹饷鞘等项,需用人夫为数甚多;额设扛运人夫,断不敷用,均饬随时添雇。统俟事竣后,核明雇添确数,按照军需则例,据实造册报部请销。再,现在福康安等驰赴台湾,自嘉兴府起至衢州府属之西安县,俱系水路,所有一切船只及由省城至江口应用马匹,已饬管理驿站之臬司归景照妥为办理。其由西安江山赴闽,系属陆路,所需马匹,已飞咨提臣就近酌调衢州镇等处营马应用。至浙江运闽米石,用船甚多,俱系两省合力雇办。兹钦奉谕旨,念及商贩,令臣等量其缓急,酌筹妥办。是米石既可分缓急,船只亦从容易办。惟是海船全资风力,此时将届深秋,西北风当令,运闽赴南可以遄行,而自南赴北自不能如夏令之便捷。现在川省米石既起运迅速,其续运之米自跟接而来,若两湖之米不相照应,一时发运,恐船只不敷配载,致拥挤海口,徒滋守候;抑且各商船闻海口屯米过多,致启隐避之弊。查浙省两次运闽之米,据委员禀报,在泉厦兑收者,已有九万一千一百余石。浙省采买之米及江南、江西续经起运者,亦可接踵而至。此时,闽省已有米石接济,可以无虞缺乏;此等运闽米石,止须源源接济,以备应用,原不必同时到齐。恳敕下两湖督抚臣将应运米石,如已起运者,听其运赴海口,臣等酌量随时起运;如尚未起运者,暂停发运,俟川省末起米船全行过楚后,将楚省之米运赴海口,换船起运。如此稍为通融,庶船只可以陆续购雇,不致掣肘。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琅玕曰:湖北、湖南米石,已一并由江西五福一带接运赴闽。现在江浙两省雇备海船已觉竭蹶,该抚此时祗须遵照昨降谕旨,将川省运闽之米,陆续雇备海运船只;其楚省米石,即由江西陆路运往。俾海陆两路源源分运接济,以备应用,自可无虞缺乏。着琅玕将现在接济川省米石出口船只,计算足敷运送者,预为雇备,其楚省运米船只,毋庸封雇,致滋拥挤稽迟。
十七日(壬子),蓝元枚奏言:贼党近日因被官兵各路剿杀,胁从之众,未免解体。经臣出示晓谕,乘间来归者,颇不乏人。惟是贼匪诡计多端,恐有奸细冒充,仍严密查防。至台湾南北道路被贼阻隔,往来文报俱由海洋递送,经严饬各海口员弁实力稽查。现督臣李侍尧又派拨哨船二只前来巡查,更为有益。此时,鹿仔港一带洋面,颇觉安静。二林海口,现有守备张牵廷带兵五百同义民驻札。查自二林以南村庄,系贼匪出没之所,第东螺、西螺一带数十庄,先经臣差该地武生陈大用,钟奇英等恺切晓谕,令其保守村庄,各安生业。本月十七日,乘其不备,官兵分路攻剿西螺贼匪,该地百姓俱无助贼。今臣又差武生陈大用、陈飘香等,分头前往海丰港、麦仔寮沿海各村庄,遍贴告示,面为晓谕,使海滨百姓咸知大义,纠集乡勇共御贼匪,则贼势益孤,便易设法剿捕。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柴大纪曰:前以蓝元枚奏,杀退西螺贼匪,拟即统领兵弁相机剿捕;又伊族人蓝启能等在彰化投出,恳求安插,所办尚属妥协。方以蓝元枚系本省人,统本省官兵,可资倚任,是以加恩奖励。蓝元枚自应倍加奋励,速图奏绩。且前因兵力单弱,奏请增添,业据李侍尧奏到,粤兵、漳兵皆经陆续配渡开洋,自已早抵鹿仔港。该参赞正应乘其锐气,鼓勇前进,以期迅速集事。今阅所奏情形,止系遵旨晓谕被胁贼众,防范海口各事。且据称台湾南北道路被贼阴隔,往来文报不无迟滞,是则更应速领官兵,前往剿杀,打信道路。乃既未前往剿杀,而于作何调度会合之处,亦并未陈奏。看其光景,竟系株守鹿仔港,一筹莫展矣。即云持重,亦不应恇怯迁延若此。前此,任承恩在鹿仔港时,心存观望,束手无策,以致旷日持久,贻误机宜,是以降旨革职,拏问治罪。蓝元枚尤非若任承恩可比,若复踵前辙,观望不前,则蓝元枚获罪尤重,不可不慎!着先传旨严行申饬。前因徐鼎士拟由大甲分兵攻击大里杙之北,并约会蓝元枚从鹿仔港进兵大肚溪,以期并外应合,俾贼人腹背受敌,捣其巢穴,因谕令蓝元枚即由大肚溪进兵夹击。不知徐鼎士此策知会蓝元枚否?如蓝元枚接奉前赴诸罗之旨,已领兵自北而南,固属甚善。否则,亟应带兵速赴大肚溪,会同徐鼎士夹攻大里杙贼巢,机不可失。蓝元枚务须倍加奋勉,力图自效,勿再因循迟误。再,柴大纪于魏大斌前抵诸罗后,如何攻剿杀贼?游击邱能成所押军装、火药,于何时在鹿仔草杀退贼匪、前赴诸罗?尚未据续有奏报。并着常青、蓝元枚、柴大纪各行迅速驰奏。至福康安,已有旨令其星速遄行。今看常青、蓝元枚于剿捕事宜,竟无定见,当必须福康安前往督办,方能蒇事。福康安在途行走,务须益加紧急,及早到彼督率调度,以期迅奏肤功。再贼首林爽文纠众谋逆,罪大恶极,覆载不容,其祖坟自必近在漳州一带,着李侍尧密委妥员将林爽文祖墓先行刨挖,到骨扬灰,以申国宪,而快人心,亦损贼势之一法也。
十九日(甲寅),李侍尧奏言:山猪毛各粤庄义民最为勇猛,贼人屡攻俱为所败。其随同瑚图里等到府及留在军前助剿之处,或出自情愿。即如瑚图里等于六月二十二日到府,旋据同知吴元琪禀称,七月初三、四等日,逆匪庄大田遣许光来等往攻山猪毛粤庄,被粤民杀退;而七月十四日,常青等往剿南潭时,所留军前之粤民,最为出力。看来,竟系该义民自度无内顾之处,愿在军前杀贼。常青前奏未曾声叙明白,是以上廑圣怀。至恒瑞前往台湾时,臣见其虚心商酌,深知以国事为重;到台湾后,闻其诸事与常青和衷办理并无意见不和,此臣所深知者。惟魏大斌等往搜诸罗为贼所阻,常青仅遣田蓝玉带兵前往;及田蓝玉仍不能进,又遣特克什布、张万魁带兵前往,共拨兵三千九百名,而常青并未亲自赴缓。虽或因府城外贼势有未可移动营盘之处,然究不免为贼所缀,未能扼要制胜。兹蒙以常青是否可了此事之处埀询,察看此事情形,总以能打通诸罗为第一关键。如常青果能亲自率兵前往,打通诸罗道路,与柴大纪、魏大斌等会合,则军声已振,贼势自衰。柴大纪最为奋勇,临机应变,调度得宜,若既得与常青会合一处,必能协心并力,共图进剿。兼以内地续调之兵,现在陆续配渡,不日可到,似即可乘势捣穴擒渠,完结此事。但目下五、六日内,未得诸罗信息,万一诸罗一时不能得手,则常青恐不免着忙。可否于武臣中,如海兰察者,授为参赞大臣,令其前来会同常青督率料理?贼匪虽多,究系乌合之众,自不难摧败。在海兰察久历戎行,来当重任,自必期于妥办;且系头品大臣,同舟共济,亦无待常青之驾驭,然后出力。而常青处事亦极明白,决不肯各立意见,自当坦怀商度,相与有成,则剿匪之事,似即可及早告竣。再广东驻防满兵一千五百名,副都统博清额带领,已于七月十三、八月初一、初二、初三等日,全数抵厦,俱已配渡,现在候风开驾。浙江驻防满兵,亦陆续到有四起,随即登舟。江宁将军永庆,已于初五日抵厦。尚有二起,日内亦可到齐。至粤省最后之绿营兵一千五百名,随满兵后行走,亦于初五日到厦;七百名即由厦门配渡前赴鹿仔港,得有顺风,即当放洋。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柴大纪曰:前因常青等办理剿捕事务未得把握,是以谕令福康安同海兰察等带领巴图鲁侍卫章京等驰赴台湾,督同进剿,以期迅速蒇事。朕非不知军中主帅不可屡易。特念此事前已误于黄仕简、任承恩二人观望因循,以致日久未能办结。犹意此等贼匪不过么■〈麻上骨下〉草窃,无难速就歼除,是以就近令常青前往台湾更换。常青到彼后,筹画调度,尚俱妥协,已出朕望外,但究系年老,未能谙练军旅。蓝元枚,恒瑞又更事未多,驻守数月,总未能相机进取。因思此事一误岂容再误;若于贼匪起事之初,即派福康安同海兰察带领巴图鲁等侍卫百余人,及早驰往,则贼匪定已早就歼擒,何致旷日持久,尚未蒇事。今已失之于前,此时不得不派福康安前往接办。此朕不得已之苦心。现在福康安、海兰察带同侍卫章京等兼程前进,不日即可到彼。所谓「成事不说」。至福康安于途次遇有常青、李侍尧等六百里加紧军报,仍可启看;若大里杙已经摧破,林爽文、庄大田等并就歼擒,则福康安一闻此信,或抵泉州后,即可旋回。其善后事宜,固常青所优为,无须福康安前往帮办。倘大里杙虽已摧破,而贼首、贼目尚未就擒,或林爽文、庄大田止擒获一人,未能蒇事,则福康安仍当远渡台湾督同剿捕,以期迅奏肤功。至常青等,所请添兵,彼时尚未全到,虽进剿稍需时日,朕亦不加责备。常青等若能于福康安未到以前,将首伙各犯弋获,则平定全台仍是伊等之功。常青等不必心怀疑惧,惟当悉心筹画,奋勇自效,速图奏绩。
二十日(乙卯),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柴大纪曰:柴大纪处半月以来,总未据续有奏报,甚为烦闷。因思魏大斌应援之兵,既已会合柴大纪,即不能进攻大里杙贼巢,自应令魏大斌分兵出城,将从前经过道路,如鹿仔草一带屯聚贼匪,先行剿散,廓清道路。纵使魏大斌不能分身,亦应于将弁中择其勇干可恃者,令其带兵出城剿捕。何以魏大斌到彼,柴大纪仍复漫无举动?岂添此魏大斌兵力,徒令帮守县城,甘心受贼围困,而不思乘其新到锐气,相机进剿耶?着传谕柴大纪急应设法筹画,倍加奋勉。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三十二
八月二十一日(丙辰),常青、恒瑞同奏言:外委段昭明、沉贤赍回奏折,随同大兵前往诸罗,至老店被贼所害,折亦遗失。又魏大斌等禀称:『十二日夜接柴大纪札云「带领之兵,何日可抵诸罗?我闻炮即带兵接应」。是以,于十三日即带兵二千七百名前行。沿途与贼打仗;离诸罗尚有四、五里,我兵正与贼战之际,忽大雨如倾,道店、汤圆店、三坎店等处贼匪蜂拥而来,约有二万人、围困我兵,不能施放鎗炮。彼此鏖战,杀死多贼。我兵奋勇力战,贼始败走。行近诸罗西门,见有参将潘韬、游击李隆带领兵民前来迎接。所带官兵内千总至兵丁,伤有一千一百余名。现在虽抵诸罗,仍被围困』等情。臣等接阅之下,不胜焦急!伏思应援之兵,内外订期,必须彼此熟商、不误时刻,乃克有济。今魏大斌虽接柴大纪来札,有闻炮接应之语,但定于某日、某时,此从某道而往,彼从某道而来,亦当从容详审。今于十二日夜接札,即于十三日早前往,而魏大斌等起程在途之时,正柴大纪在县城御贼之顷,至午后贼退,柴大纪闻炮派队往迎,而魏大斌等已为贼阻,是虽曾预先关会,而仍属临事愆期。俟该镇将等将弁兵实在伤亡各数分晰报到,另行查办。惟是目前道路梗塞,一切军火、粮饷,不能运送诸罗,实关紧急。臣等当又派副将蔡攀龙、贵林,参将孙全谋带兵一千六百名,仍由水道前往;并谕令既抵鹿仔草,务必打通诸罗,并与柴大纪等悉心筹画,使往来道路不致再有阻塞。并飞饬前后调往各镇将官兵,悉听提臣柴大纪调遣,则意见无所参差,必可克期集事。至臣等军营,新添本省兵二千、潮州兵二千,而总计派往诸罗各兵已有七千名;即日打通诸罗之后,该处亦须分兵堵剿,是业经派往之兵,不能调回郡城。臣等军营兵力,依然不足,仰恳或于江西、广西两省各拨兵三千。臣等并不专候此六千兵到营方图进剿,惟俟现今浙、粤满兵三千以及粤省绿营兵二千到齐,即相机前进。再查台湾府城义民,协同官兵守城杀贼,应行嘉奖;但臣等体访南北路义民情形,各有不同,则奖赏未能一例。如诸罗之黄奠邦等,鹿仔港之林凑等,北淡水之黄世恭等,南淡水山猪毛之周敦纪等,各统率手下数百人一、二千人不等,自可将统率之数人,按其劳绩,分别嘉奖。惟府城内外原系市廛之地,尤多服教慕义之人,上年十二月间,贼来犯郡,同时倡率各带手下数十人向前守御者,竟有三百余人,彼此不相统率,其出力见功,亦大略相等。当饬台湾道确查,共三百四十四名。臣等酌量人数,若赏概从优,转恐无以示劝;而赏或弗及,又非所以示公。今将武举给以五品职衔,武生给以六品职衔,廪生、生员、贡监给以八品职衔,民人俱赏给金顶。伊等如愿随营打仗,俟有功另请加奖。其诸罗、鹿仔港、北淡水等处义民,俟查取履历、功绩覆到,即行奖赏。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李侍尧、蓝元枚、大柴纪曰:魏大斌杀散贼匪,前抵诸罗,而一切军火、粮饷仍不能运送入城,道路梗阻,是不惟柴大纪被围,而魏大斌又在贼围之中。常青等接到禀报,自即应亲统大兵径赴诸罗,打信道路,接应大柴纪,方可得力;乃仅添派蔡攀龙等带兵一千六百名前往援应;似此零星派拨,何益于事,不又似魏大斌乎?况柴大纪处被围日久,其势甚为急迫,常青于此时尚不亲往救援,则岂拥此重兵,徒以株守府城营盘为事耶?且常青即或因肘腋堪虞,未能遽离府城,亦应带兵就近先将南路屯占贼匪廓清剿杀。前据常青等奏,南潭贼匪被官兵追杀,将贼人草屋、蓬寮烧毁,竹箐砍伐,贼匪纷窜,则南路贼匪已有溃散之势,正应乘机剿捕,擒拏庄大田,使南路肃清,以便直趋北路,可无后顾之虞。今据所奏情形,则是南路贼匪尚在窥伺,而常青又并未领兵前往攻剿。即云连日风雨未能进兵,但官兵处遇有风雨,岂贼匪独无风雨耶?况官兵遇雨即鎗炮不能施放,而弓箭刀矛独不可用以杀贼耶?常青等何以株守无策若此!为今之计,常青处添调官兵早已集齐,竟应留恒瑞驻守府城营盘,常青速统大兵直抵诸罗。蓝元枚若已由大肚溪进兵,与徐鼎士订期夹击,固属甚善,否亦即直赴诸罗,会合常青、柴大纪,则得二、三万大兵,全力奋勇剿杀,进捣贼巢,擒拏贼首、贼目,庶可期迅速集事。至川省屯练降番,前已有旨派调二千人。该处兵丁自胜江西、广西远甚,是二千人足抵二万人之用,尤可资以杀贼。但屯练降番到彼,尚须时日,常青此时不可坐待,惟应就现在添调已到之兵,迅速带往会合进剿,毋得再事因循,致蹈黄仕简覆辙,自干重戾。至福康安在途已两次启阅常青、李侍尧奏折,该处情形谅已明悉,自必定有主见。此时当■〈走赞〉程前往,愈加紧急行走。于抵厦门后,毋庸等候屯练兵到,竟先带同巴图鲁侍卫等,星速前渡台湾,即统领该处官兵经赴诸罗,会合常青、蓝元枚、大柴纪,捣穴擒渠,痛加剿杀,以期迅速奏肤功。
二十二日(丁已),上命军机大臣传谕阿桂、福康安、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柴大纪曰:昨据常青等奏派兵接应诸罗一折,反复思之,常青等办理此事,实属毫无定见,一筹莫展。既不能舍南趋北,又不分一人将南路之贼乘势歼除,徒拥多兵株守郡城。而折内尚称旬日有余,贼党知官兵有备,不敢来犯。岂贼不来犯,常青即以为万幸,不思进攻?似此与贼相持,略无展布,岂在台湾坐守终老,即能了事乎?常青何并未计及,止请于江西、广西添调官兵?试思,江西、广西之兵与浙江之兵相等,岂能得力?而江西兵尤为绿营中之最无用者。若以此等无用之兵,付尔等无用之人,徒以虚糜粮饷,轻试贼锋,而常青又于各处东派西拨,于事更属无益。且常青既不北应诸罗,又不南剿贼匪,究系意欲何为?从前黄仕简株守郡城,犹得借口兵少力单,不敷剿捕;今常青原带之兵已较黄仕简在彼时为多,又经陆续添调闽省及粤东、浙江绿营驻防兵,共计不下二万,兵力如此厚集,而复何所借口?常青可不勉图进取,稍赎前愆耶?至福康安已屡经有旨,令其趱程行走,一抵厦门,不必等候屯练兵到,即带领巴图鲁侍卫等速渡台湾,督率进剿。彼时,常青处添调各兵早已齐集,又有巴图鲁侍卫等百余人派令带兵,自必军威倍壮,壁垒一新。福康安竟当直抵诸罗,会合蓝元枚、柴大纪等,直捣贼巢,擒拏贼首、贼目,以期迅速集事。常青究系年老,留于军营亦属无益;且军中有将军二人,恐事权不一,将弁无所禀承,转多未便。福康安到后,察看情形,如有必须留彼帮办之处,即令常青留于军营亦可;若留彼无用,即当令来京陛见,总在福康安酌量而行。但朕意,究以常青可不必留在该处也。至恒瑞年力精壮,应仍留于军营听候调遣。福康安带有钦差关防,即以钦差办理将军事务。其常青所带福州将军印信,仍着交与恒瑞可也。
二十三日(戊午),常青、恒瑞同奏言:自七月二十六、七、八、九等■〈风贝〉日风霖雨,至八月初一日风雨稍息,臣等预揣贼人诡计,必乘雨后鎗炮潮湿,又来攻犯。先于初二日夜,密令那穆素里往探贼人动静,即派总兵梁朝桂、协领海星阿带兵四百名,往正南十三里庄巡哨;又派待卫郭尔敏色、游击双德带兵四百名,往南势庄巡哨;派侍卫雅尔疆阿、协领色普星额带兵四百名,往槟榔宅巡哨;派岱森宝、富克精额、他思哈、副将丁朝雄等带兵八百名,分巡白仑仔、虎仔山两处。至初三日辰刻,有贼三、四千,四路前来。臣等带领中队迎击,各路巡哨官兵争先邀截,鎗炮齐放,贼人抵死抗拒。臣等预派下之翼长乌什哈达、官福、侍卫希明带满汉官兵一千,并山猪毛义民千余,从沙冈抄出,贼人望见胆怯,纷纷逃窜。官兵追杀,鎗炮毙贼约二、三百人。至未刻,因泥泞收军。初四日,接据提臣柴大纪禀称:『贼匪于十五、二十一、二十三并本日,叠攻县城,均经官兵、义民奋勇杀退。第诸罗被围两月,粮饷、铅药一切匮乏,外庄之民迫于贼势,粒米不得到县。新到之兵,其气甫挫,一时不能出剿;旧存之兵,为数无多,只堪力守。又二十七日,匪众万余复攻县城,同将弁兵民分头抵御,施放大炮,接连轰击,匪势稍阻。随分拨将弁各带队伍义民追杀,自卯至午,打死逆匪数百人,值风雨收军。察看情形,逆党恃众分札各庄,有必陷诸罗之意。又匪党分屯各庄,大出金帛,竖旗招人,无赖之徒蚁附益众,而孤城坐困,深可忧虑!就地煮硝制药,所得无几,且米榖一项日见空乏。又自二十八日至今,连日大风霖雨,贼匪仍屯各庄,开霁必复攻县。日与代理县陈良翼设法米粮,煎煮硝药,以期力守。但煎硝实不敷用。两次飞咨蓝元枚发兵救援,接到回札,并未提及有无救援之处。合再驰禀星刻发兵,仍一面飞咨蓝元枚克日起兵,由船至笨港来诸罗夹孜。再贼匪鸱张,务求迅调闽、浙两省兵一万名来台湾,以便剿洗』各等情。是诸罗望援甚殷。但臣等又派蔡攀龙等带兵一千六百名前往,该提臣等尚未得信,计算一、二日内自可前抵鹿仔草。一面饬令道府预拨粮饷、铅药,妥速运赴盐水港,转运接济。一面飞咨参赞蓝元枚,现有添拨漳州兵二千名,约计已到鹿仔港,务即于该处酌拨一、二千名,派令将弁带领,即由笨港星赴诸罗。自可订期夹攻,并力打通。至臣等军营官兵,于六、七月间,受湿染病者颇多,自祭关帝厅以后,目下病皆渐愈。除前后派赴诸罗兵七千,现计军营兵数除病者,不过四千余名。然剿贼并皆奋勇,泥水亦不少怯,不日溪水稍涸,添调粤、浙之满汉兵亦接续到来,即无难尽歼匪逆。
同日,李侍尧奏言:本月初七、八日,连接常青抄寄折稿,知其又遣蔡攀龙带兵前往诸罗救应,而蔡攀龙是否已到,尚无信息。常青仍复坐守军营,并未亲往设法解围,是真不知缓急,实不可解。就现在台湾之地情形而论,自当以先救诸罗为第一要务。常青折内,称柴大纪咨请蓝元枚由笨港赴救等语,查蓝元枚处,臣所调之漳兵二千,久已开洋,虽七月下旬海多大风,而日内料已全到。其分往鹿仔港之粤兵二千,已先有五百前往,今续到之一千五百,亦已登舟。又续调之粤兵一千亦到四百,而领兵之总兵李化龙又已先到,现催该镇带此已到之兵,即日开驾。再三面嘱该镇,务与蓝元枚奋勇进攻,不可再有观望。此亦赴援解围之一路。至臣于闽省多行召募,原以备续调之用,惟尚未操练娴熟,难于骤调。然既有新兵及时训练以实营伍,即可将旧兵挑出进剿。而新兵内,有兵家子弟已能演习适用者,亦可参用。是以,臣一面将泉州等处酌量新旧兼挑,凑足三千名,派委大员统领配渡,经向盐水港进发,以免纡折。此又赴援解围之一路。但未知诸罗之力,是否尚能久待。至常青折内,有增调江西、广西兵各三千之请,而声叙柴大纪咨文又有增兵一万之请,虽觉迹涉张皇,然看来亦不得不再为接济。与其零星续派,自不如尽用大力,以期一举扑灭之功。查江西赣州素称强劲,且距闽省路亦近便;粤西之兵,亦尚可用;如照常青所请之数调派三千前来,合之臣此次续调之闽兵三千,则兵力亦已壮盛。惟是统兵全恃主帅,常青措置错谬,看来竟不能完结此事。仰恳或如臣前所奏,竟令海兰察前来统领调度,庶不至再有贻误。至沿海各口岸恐有台匪潜入勾结等事,固须严密查拏;若贩货商船,则正藉其流通百物,自当倍加体恤,使其所至如归。商船载有货物,非偷渡之船专载男妇者可比,本为易于识别。臣自二、三月间,即饬各口岸,凡遇入口船只不载货而但载人者,必须盘诘。现已获有数起,讯系避难逃归原籍之人,俱有亲族邻里保认,当即会其领回安插,不许稍有扰累。至于商船,俱有本澳甲长认识,其出口时,但须挂号即行开驾,及进口时,载有货物,俱有投税起货。查自春间以来,尚无留难误拏等情。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曰:常青初到台湾,尚有振作之气,及不能取胜,又见贼多,竟致一筹莫展,难望其力图振作。此事,惟仗福康安迅速到彼督率筹办,以期壁垒一新,及早蒇事。福康安抵厦门后,务即遵照前旨,统领大兵直抵诸罗,会同蓝元枚、柴大纪合兵进剿,不可过于持重。若福康安亦如此恇怯,岂不失朕所望乎!总之贼匪虽多,不过胁从乌合,易聚易散,止须将其渠魁擒戮,伙匪自必闻风瓦解。彼时相机酌办,或剿、或抚,自无难迅速集事。若如常青零星派拨、分头堵御,徒使师老力疲,毫无寸进,转与贼人以暇,俾得肆其狡计。惟知奏请添兵,岂贼有二、三十万,亦将以二、三十万官兵应之,有是理乎?况如常青所办,即再添多兵,亦不过东派西拨,仍属不敷,岂能添兵不已乎?从前伊犁、金川等处,皆系番回部落,其人岂止百万,大兵所临,无不摧破克捷,扫穴犁庭,悉就平定。况台湾本属内地,林爽文等不过么■〈麻上骨下〉小丑,乘间窃发,以如许兵力,而贼首尚日久稽诛,更复成何事体耶!福康安务须胸有定见,不可稍事游移,此为最要。并着福康安查明常青因何株守府城,既不带兵剿杀南路贼匪,又不北往将沿途之贼悉力剿除、前抵诸罗,仅派将弁等由水路前往诸罗接应?即该处有不能移动之势,何以不将实在情形陈奏之处,逐一询问常青,令其明白登答,据实覆奏。至李侍尧驻札厦门,闻见自必真切,乃并未将常青年老无用,办理竭蹶情形,据实陈奏。经朕降旨询问,尚以常青处事明白,可无庸另派更换。试思常青近日所办之事,尚能望其办理完结乎?看来,李侍尧惟恐奏明常青于剿捕事宜不能得力,必派伊前往台湾接办,是以含糊其词,不肯直奏。此等处亦不能逃朕洞鉴。其实,李侍尧于地方军糈办理尚妥,而军旅素未娴习,石峰堡覆辙不远,即往台湾,与常青无异,朕亦断不派伊前往也。本日常青等奏,派兵搜剿打仗、并接据诸罗文报情形一折,所办总不成事体。柴大纪处,贼匪纠众数万,连日攻围,城中粮饷、火药,俱属不敷,其势甚属急迫。总因常青节次所派魏大斌、蔡攀龙等,不过带兵千余名,零星调往策应,既不足以资攻剿,而火药、铅弹、粮饷被贼截断,城中徒增吃用之人,愈形拮据,实为失策。今常青处无兵可派,据奏札令蓝元枚拨兵一、二千援应诸罗。蓝元枚处,已屡经有旨令其亲自带兵前往诸罗,会合攻剿,自早已接奉,何尚未据覆奏?且柴大纪两次飞咨发兵救援,蓝元枚何以并未发兵?着即明白回奏。现在诸罗被围紧急,蓝元枚若能进兵大肚溪与徐鼎士夹攻大里杙贼巢!使林爽文回顾巢穴,有所牵缀,则围困诸罗之贼,自当渐就解散,柴大纪可以捍卫无虞,亦是一策。若未能前进,蓝元枚亟应亲统官兵速赴诸罗接应柴大纪,毋得稍有迟缓。此事,总由常青因循贻误,株守无策所致。虽据奏称存营之兵止有四千,未能前赴北路,但现在添调之兵,计月内早已齐集,更无可借口。常青若能先将南路贼匪悉力歼除,贼目庄大田擒获,固可稍赎前愆;否则速统大兵,乘其新到锐气,直趋北路,前抵诸罗,亦尚可补过,即属常青之福。若惟知株守郡城,坐视柴大纪被贼围困,致有疏虞,则是常青罪上加罪,恐不能当此重戾也。至江西兵,在绿营中最为无用,朕所素悉;即该省镇将大员,向亦祗将才具中平者酌量简用;兵丁仅可防守营汛,若用以剿贼,徒令虚糜兵饷,轻试贼锋,断难得力。即粤西兵亦属平常。前据福康安奏调川省屯练兵二千,朕初意,续得捷音尚应停调;今看此情形,势难中止,现据鄂辉统领前进矣。此二千兵最为趫捷,已足当二万之用,而续调闽兵三千,即可抵粤西、江西兵六千,是兵力不为不厚。福康安到厦门后,倘常青等尚未能进抵诸罗,而诸罗或有挫失,福康安即当在厦门暂驻,俟屯练兵到齐,军威壮盛,再带巴图鲁侍卫等前渡台湾,相机筹办,方为妥善。或于巴图鲁中先发去四、五十,亦可备目下攻剿之用。再魏大斌,前因其带兵援应柴大纪,杀退贼匪、直抵诸罗,尚为奋勉,是以降旨赏戴花翎。今据常青等节次奏到情形,是魏大斌竟系在鹿仔草被贼将粮饷、火药等项拦截,难以复回,只得前赴诸罗,希图掩饰。且所带兵一千五百名,被贼杀伤一千一百名,是魏大斌竟属有过无功。着福康安于到彼后,切实查明;如魏大斌实系杀透重围,直抵诸罗,尚能奋勇杀贼,自应仍赏戴花翎。若伊系因粮饷等项被贼截断,始行前赴诸罗,而兵丁又伤亡过半,即据实参奏。李侍尧驻札厦门;闻见自确,并着将此情节一并查明具奏。又,昨据常青奏,派令蔡攀龙等由海道前往诸罗援应,似由府城至诸罗之陆路,已被贼人梗阻。而所接柴大纪咨报称,外委段昭明、沉贤赍折随同大兵行走,至老店被贼所害,折亦遗失之语,则又似往来奏折俱由陆路赍递。现在发往柴大纪文报,究系于何路行走?且段昭明等回之折既有遗失,而节次发给柴大纪谕旨总未见覆奏,恐亦不免有在途遗失之事。若被贼人检得,贼众内不乏识字之人,转可得知官兵虚实,关系紧要。此等军情要务,常青、李侍尧等,何以并未想到查办及此?此后,所发柴大纪文报,若由台湾府城赍递,即交常青专差奋勇弁兵递送;若由鹿仔港一路赍递,即交蓝元枚专差奋勇弁兵赍递,毋致稍有遗失、迟误。此次发交柴大纪谕旨,即着交李侍尧照此办理。并着常青、李侍尧将前此所发柴大纪谕旨、奏折,有无遗失、是否俱行递到之处,一并查明覆奏。
同日,鄂辉、保宁、成德同奏言:川省屯练降番,前经调赴甘省剿捕逆回,办理已有章程,此次仍应照办。臣等即专委三标中军驰赴杂谷、新疆,会同该管将领检派屯练一千六百名降番四百名,均挑选曾经打仗健壮之人,并派得力土弁木塔尔日朋、丹巴西拉布等带领,星赴成都。臣等亲为点验,优加赏赉,令其迅速遄行。并调素经行阵曾带番兵之将备八员,率同勇干千把分起管领。查屯练原系维州协专属,该协副将那苏图屡经出师,人亦明白勇往,现令与懋功协副将张芝元一同管领。惟是番众二千,道经数省,必得统领大员,以资总理。松潘镇总兵穆克登阿,熟谙军旅、才识干练,现派令统率前往,方资镇抚。至自成都由水路至重庆,需用内江船只,查现在上游各属两次赶办米石,俱已运竣,足敷雇用。惟自重庆至楚船只,除前运米二十万石,已扫数开行外,其续运米三十万石,现亦接续兑运,节经臣保宁设法雇备船只,虽可无缺,恐一时难得余船,再副军行。臣等现复严饬原委办船之文武各员,将下游川船速行赶赴重庆供载。倘番练等行至重庆,尚无多余船只,即将复运三十万石尾帮之船暂停运米,先尽兵行,再续到之船随后运米,亦不致守候稽延。至沿途一切供支,臣等飞饬水陆地方预备夫、马及盐、茶、米、面、肉食、柴斤等项,宽裕应付。奏入,报闻。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三十三
八月二十四日(已未),福康安奏言:拆阅常青奏折,内仅称贼匪旬余未敢来犯郡城,并不能直前进剿,是南北两路官兵尚未得手。常青亲在台湾,较李侍尧据属员禀报之词,自为确切;所称兵力不足,似属实在情形。林爽文自上年滋事以来,陆续征调各省满汉官兵,不为不多,何以阅时已久,尚不能扫穴擒渠?揆厥所由,固属该将军等零星堵御,以致兵分力薄,亦因久未蒇功,士气日形懦怯。现在虽有添调之浙省、粤省官兵陆续配渡前往,第念兵丁等向未出征,恐不能十分得力。前据李侍尧奏请先将内地各营存兵内派拨,即令新兵充补,但闽省各营兵丁挑赴台湾者已多,存营之兵,谅非精壮;且闽省地方山海交错,在在需兵汛防弹压,此时若将内地兵丁调往,而既以新兵充补,亦属非计。必须增调得力兵丁,乘其初到锐气,痛加剿杀。贼匪见官兵日益增多,自必心存畏惧,党羽渐离,渠魁更易就获。今该将军等又以郡城兵单,奏请添调广西、江西兵六千名。但前奉谕旨,令贵州、湖北、湖南等省各挑兵二千名,听候檄调,此时自已预备齐全。查贵州兵丁屡经行阵,在绿营中最为勇捷,湖广地方与闽省一水可通,与其另调他省,莫若仍将贵州、湖广未调之兵,即令分起启程,较为妥速。至四川屯练降番,派拨二千名速行赴闽,此项屯练兵丁,想已行走在途,将来前抵军营较他省更为迅速,若复中途停止,未免徒劳往返。况台湾地方多系深林密箐,屯练兵丁登山趫捷,用以搜捕匪犯,必能得力,仰恳仍准其调拨。臣惟恐缓不济急,一面咨会保宁飞催前进。再魏大斌赴援诸罗,中途被贼围截,虽据称贼众二万猝至,又适遇大雨不能施放鎗炮,彼此鏖战,杀死多贼,仍遗失兵一千一百余多等语,但绿营往往有谎报恶习,魏大斌是否张大其词,以掩其遗失多兵之咎;而此项损失之兵,有无溃散从贼之处,均须彻底查究。容抵台湾后,再行查明核办。至柴大纪力捍孤城,坐困已及两月,现在贼匪鸱张更甚,城中在兵无多,火药粮饷又已匮乏,设有疏处,所关匪细。虽据常青等派令蔡攀龙等带兵一千六百名前往,但尚未得有到彼信息。且所带兵大无多,贼势正在猖獗,恐难实时进剿。窃思南路贼匪屡经官兵搜捕,贼势渐衰,此时郡城一带,较之诸罗被困情形,不甚着重,自应令常青舍南趋北,于郡城各营迅发多兵前往援救。但贼人狡计百出,若见大兵全集诸罗,又恐乘虚在郡城滋扰。郡城为全台根本重地,若留兵过少,不足以备剿捕。应援之兵,臣通盘筹画,所有现在请调各省官兵,恳饬各督抚速行派拨,赶紧赴闽,听候调用。再台湾不产马匹,向来俱由内地带往。此次巴图鲁侍卫等前往进剿,带兵打仗,追拏贼匪,必须乘骑马匹,方能得力。已札知李侍尧速行备马二、三百匹,先期派员送往台湾应用。
同日,孙士毅奏言:台湾地处海中,深秋后早晚寒冷,棉衣在所必需,凡先后赴台兵丁,似应各给一件。至衫裤、鹞鞋等项,先调之四千名到台已阅数月,领兵镇将目击将次破烂,自应制备解往。其续调之七千名甫经赴闽,系属完好,毋庸一体添给。查鹞鞋、套裤,军装内例应制备,准在各营公费项内开销。其棉衣及贴身衫裤,应由各营家属自备,官为解送;第该兵不能尽有家室,若令自行备办,恐迟速不齐、有无不一,其中难免向隅。查出征将弁兵丁,例有赏、借二项。其兵丁项下:马兵赏银十两、借银十两,步兵赏银六两、借银六两。此次派拨赴台剿匪,近在邻省,非比出口大举,臣意,止应照例准借,凯旋后分年扣还。其赏银一项,应俟到军前奋勇剿贼,听候将军、参赞随时酌赏,以示鼓励。若概于起程时照例赏给,转使勇怯不分,不足以昭激劝。臣是以止办准借一项。至此次派出马兵,因地隔重洋并未携带马匹,现系一律步行,臣于各兵起身时,普照步守兵准借六两之例,每兵先借银三两,使不致任意花消。扣存三两,官为制办棉衣、衫裤。核计尚有余剩,本系兵等应借之项,臣即咨明闽省,准其禀知领兵镇将,就近请借,为军营添补之用。再,鹞鞋、套裤,已据各本营陆续解送到潮。其棉衣一项,连余丁共须一万二千余件,臣就近在潮饬令地方官备料鸠工,并经潮州镇臣彭承尧多派营匠,赶紧督办,不日即可完竣。除现在后起赴闽兵丁已令随身携带外,其余,解交厦门同知衙门,附便搭解军营,按名给散。又接据梁朝桂等禀称:『逆匪溃逃之后,将备督率追捕,必资马力,请于附近潮州各营借拨一百匹,解往乘骑。查将备起程时,只预支三月养兼,按月坐扣。其应借治装银两,凯旋后分年扣还一项,未经具领,应请即于此内扣出马价,交各营买补』等语。臣查粤兵先后赴台湾一万一千名,所有领兵官自总兵至将备共数十员,今请给马一百匹,略有浮多。然台湾地属崎岖,马力易乏,似应宽给数匹,俾资追捕。已如所请,令官兵陆续顺带过台。其官员应借治装银两,臣现咨询闽省,画一办理。至驻防领兵官员,现按照品级随带马匹。其棉衣一项,询之副都统博清额,据称现交秋令,各兵均已备带,毋庸另制。再,现在正值剿匪紧要之时,兵数既多,火药尤宜宽裕。臣先期饬备,复经潮州镇臣彭承尧在本营加紧配制,又于额外赶备火药四万觔,即随此次官兵之后,接续运闽。计兵丁随身携带及三次委员额外运送,共火药二十万觔,均在粤省年额之外。内十万觔系额外办出,尚有十万觔系于预备三年火药内抽拨解往。臣严饬藩司许祖京,务须克期采办硝磺,分给各标营即日领回配制。前接闽省抚臣来札借用粤东火药,将来制就解还。臣思闽粤同一办公,无分畛域,况闽省现在用兵正须火药应用,粤东拨借之项,即可在粤配制报销,无庸闽省解还,徒糜运脚。臣驻防兵一千五百名,分作四起,经抚臣添派臬司姚棻、运司德尔炳阿、肇罗道阿彰阿,送至惠州老隆一带地方,副都统博清额自省统领行走,于七月二十五、六、七、八等日,齐入闽境。其续调绿营兵六千名,内除四千五百名早经配渡到台外,尚有在满兵后接续前进一千五百名,臣本定期于七月二十九、三十日点送出境,内有顺德新会营兵四百名迟到两日,于八月初二日纔到黄冈,当即点送入闽。又钦奉谕旨添调一千名,八月初三日先点四百名出境,其余六百名,计程极迟八月初五、六等日必到闽省诏安县境,今于初六、初八两日纔到黄冈,亦即同点送出境。查顺德新会及罗定营兵俱迟到数日,臣会同提臣高■〈王〈艹畲〉〉传齐众兵,分将领兵备弁各加重责,使凛遵纪律,不致稍有迟误。计该兵等到闽配船东渡,如风色较顺,此最后之一千名,亦可于八月二十前齐赴军营。再商民挟赀营运,利于迅速往来,本年因台匪滋事,商船不免心存疑畏,已觉比前希少;若再盘诘过严,必致闻风裹足。商贩不通,百货腾贵,即闾阎隐受其害,是以,臣严谕守口弁员,如将毫无可疑之客船概行留难盘问,立即据实参革,重治其罪。现在入口商船,视春间较多,从此转可暗中物色良歹,设法侦探。是一任商船往来无阻,于稽查奸匪,尤为有益。至南路贼匪尚未十分惩创,何至忽尔纷纷逃窜北路?梗塞虽通,然贼匪鬼蜮多端,其中恐有别情,未可深恃。且又闻逆匪林爽文,将无食贫民招入贼巢,挑取年壮者,厚给衣食,教以技勇,抗拒官兵。其怯弱者,尽数赶出,听其所之,以免养活无用之人。其奸恶至此!臣每向粤省带兵将备论及,鎗炮为行军利器、固须演放纯熟,然闻逆贼近因官兵鎗炮利害,不能抵御,竟敢练出一伙亡命奸徒,伏在贼匪队内,抵死直犯;我兵倘不预为整备,恐临时转致吃亏。必须于鎗手后,紧接短兵,如贼匪已在百步之内,即令短兵直前扑杀,有反顾者将弁从后砍之。如此痛剿一、两阵,杀贼数千,贼无计可施,当成瓦解之势。再,臣闻贼匪最短火药,蓄心抢夺,我兵存贮火药处所,尤宜防护。又闻林爽文胞弟,为镇臣柴大纪用炮击毙;庄大田之子,为人割取首级出献,未知是否确实。再部议将粤海关五十二年分应征税银,拨运二十万两解闽备用,已移知广东抚臣图萨布会同监督臣佛宁拨出,迅速委员眼同弹兑,装鞘运交闽浙督臣李侍尧存贮,入于军需项下备用。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曰:前因常青等办理剿捕事宜怯懦因循,茫无定见,是以特派福康安前往更换,督办军务。福康安非常青可比,朕方倚以集事,今阅奏到之折,看来福康安竟不免为常青所惑,略有畏难之意。福康安虽更事未久,但军旅之事屡曾经历,宁不知台湾贼匪止系乌合之众,伙党虽多,易聚亦复易散,惟在歼其渠魁,则胁从当不攻自破。现在,常青处兵力虽经零星派拨,止存现兵四千名,但添调之浙、粤驻防绿营兵五千名,业经陆续配渡;又经李侍尧于闽省泉州各营派拨兵三千名,早应接续到彼;加以川省屯练兵二千名,昨已令鄂辉带领星速前往,是添调之兵,不为不多。况福康安带领巴图鲁侍卫等百余人,皆属屡经行阵,趫健可用。以如许兵力而又得奋勇带兵之人,更何必于此时先为鳃鳃过计乎!且用兵之道,全在乎将,如运筹制胜得宜,原可以少击众,断无贼有一、二十万,即须以官兵一、二十万应之之理。若以一兵当一贼,即再调多兵,亦属不足,岂有添兵不已之理乎?现在,贼匪以全力围攻诸罗,其势甚重,福康安到彼,自应统领大兵经趋北路,打信道路,联络声势,会合进剿,方可使军威振作,壁垒一新,鼓勇直前,令贼人望风奔溃。若先存瞻前顾后之见,何以集事?况就福康安所虑,如恐大兵往北,贼人乘虚滋扰郡城,试思贼匪等,如由诸罗一路攻扰郡城,则贼人来路,即福康安、常青等北去之路,正可迎头截杀,贼人焉能逼近郡城。若虑贼从间道山径潜出滋扰,我兵岂不可堵其出路。若虑南路之贼攻扰郡城,则常青在彼数月,添兵未及到齐,尚能保守无虞,岂福康安与海兰察同往,各路增调之万余又已到齐,且有巴图鲁侍卫等百余人,转虑其乘虚滋扰之理?即使常青于福康安未到之前,业已带兵前赴北路,而郡城营盘尚有恒瑞带兵驻守,岂不足以捍御?福康安又何所顾虑,而先存畏怯之意,甚不满朕所望矣。至常青折内所称柴大纪请添兵一万之语,自因柴大纪被贼攻围两月,道路阻塞,文报不通,于陆续添调各省之兵共计有一万六、七千名之处,并未得有信息;又因被困甚急,不无恇怯,是以有添兵一万之请。今福康安已知添调多兵,正当乘其锐气,及锋而用,一振从前委靡畏葸之习;乃于途次即已奏请添兵,转比常青奏请之数较多,岂非畏难多虑乎!福康安身为统帅,军中俱视其意向,若福康安先有示怯之意,则以下将弁等更必心存懦怯,士气岂能振奋耶?况即如请添调贵州、湖广等兵,亦非指日可到,必须两月之久大能到彼,设诸罗稍有意外之虞,已属缓不济急,于现在剿捕应援机宜,有何裨益耶?福康安须坚持定见,胸有成算,相机妥办,不可稍涉游移。若福康安亦不免畏难过虑,朕又将何所倚恃?总之,此事全在得其窽要,决机制势,以期鼓勇直前。朕廑念军务,早已通盘筹画,今不妨为福康安明白宣示,使之安心。若此时常青等剿捕得有转机,早晚捷音奏至,即前此调备之黔、楚兵,竟当停止征调;福康安自应速渡台湾,督兵奋剿。万一常青等仍前株守,诸罗势竟不支,甚或至台湾全郡摇动,则其事必须大办,且将调用京兵及各省兵,并不止于调派贵州、湖广之兵而已。朕岂大意不审事体之人,然以天理人情论之,未必至此决裂,福康安不必先事畏惧也。彼时,自应令福康安驻札厦门,俟大兵齐集再图进取,必不令福康安止带屯练兵二千冒昧前进,何必于此时先存疑难畏怯之见乎!福康安接奉此旨,更当安心镇定,勉图克捷,毋负朕委任之意。再,现在台湾剿捕贼匪,添兵甚多,将来进攻大里杙贼帮,尤须用炮轰击,火药铅弹最为紧要。且贼人此时所抢火药,渐已用尽,若运送军营时,或被贼人乘间邀截抢夺,贻误非细。着常青、李侍尧、蓝元枚等,务须加派弁兵小心押运,加意防范,倘稍有疏虞,惟伊等是问。
同日,李庆棻奏言:黔省原有挑备战兵二万名,平日勤加训练,以备调遣。今接奉谕旨,随密饬各标营即于战兵内复加挑选,择其劲勇出色者,如数预备。并飞咨督臣富纲暨提臣保成,将曾经行阵奋勇干练之将备公同拣派,令其带领管束。至黔省军装向俱整齐,火药亦属充裕,一俟续奉谕旨,或福康安檄调文书到日,即可分起迅速前进。奏入,报闻。
二十五日(庚申),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曰:昨据福康安奏称添派官兵一折,已降旨详悉开导指示;今反复思之,竟至彻夜不能成寐。福康安受恩多年,最为深重,非他人可比。因其才具历练,是以特令前往台湾督办军务。前福康安陛辞之时,朕曾经详悉面谕,福康安由驿前往,如途次启阅常青等奏报剿捕事宜、办理得手,已与蓝元枚、柴大纪会合,即应迅渡台湾督同进剿。倘常青、柴大纪或不能得胜,而台湾全郡竟有意外之虞,福康安自应驻札厦门,等候官兵调齐,再渡台湾,相机妥办。所谕机宜,至为明晰。朕临御五十余年,于一切重大事务,经历不知凡几,无不通盘筹画,熟虑机先,今委福康安以剿捕之任,岂有令其冒险前进之理。无论福康安久经简任,寄以股肱心膂,事无钜细,无不休戚相关,断不肯置伊于险地。即常青、蓝元枚、柴大纪等,身历戎行,皆系为国家出力,亦皆体恤周至,图其万全。下至蔡攀龙、徐鼎士及大小将弁,朕亦无不时加轸念,弗令陟险,岂有福康安为朕所亲信倚任之人,转不为之计出万全耶!福康安非不晓事者,何至不能仰体朕意,忘朕面谕之语,转为常青等奏折所惑耶!况朕即不为福康安一身之计,宁不为朕一身国家军旅重务,熟思筹画耶!朕廑念军务,早夜思维,揆之天理,则朕子惠黎元,于台湾百姓一视同仁,并无额外征求之事。而以人事言之,则林爽文以无藉细民负嵎蚁聚,止系幺■〈麻上骨下〉小丑,即云不肖官吏贪黩敛怨,亦俱被伊戕害;且肆其荼毒地方,良民受害者,更复不少,实为覆载所不容,亦断无不速就扑灭之理。福康安于金川军旅大事,亦曾经练,岂转于此等幺■〈麻上骨下〉少丑,竟至委靡不振耶!况我国家荷蒙上苍眷佑,军兴之际,即偶遇危难,无不转败为功。如从前兆惠之在锡箔、阿桂于木果木、温福挫失之后,亦曾屡经危险,旋俱克成大勋。况回部、金川本其部落,用兵挞伐,犹不无战胜辟土之心;至台湾本属内地,林爽文止系编氓,适以自取其死,临以大兵,有不如摧枯拉朽、速就殄灭者乎!且柴大纪现在虽被贼匪攻围,势在急迫,而常青业已派委蔡攀龙带兵往援。柴大纪、蔡攀龙素为贼所畏惮,亦皆奋勇可恃;日内常青接奉前旨,若即舍南趋北,诸罗自已解围。军威振作,捷音踵至,亦未可定;福康安何必遽请添调多兵,为此徒乱人意之举乎。且福康安于清江地方发折,距厦门甚远,岂能一蹴而至;途中自必续接常青奏报。即使诸罗势将不支,必须增添兵力,常青已经具奏,福康安原可驻札厦门,等候官兵齐集,再渡台湾。相机督剿。况续添满汉官兵正在到齐,军威增壮,更可无虑。福康安此时,前抵厦门尚需时日,又何必预存畏难过虑之见耶!从前康熙年间,奸民朱一贵纠众滋事,台湾全郡俱陷,经总督满保派令蓝廷珍,以一总兵带兵前往,即能克期扑灭。况现在派如许重兵,有福康安等带同巴图鲁侍卫督率进剿,又何难迅奏膺功?盖此等刁悍匪徒,一时蚁聚,缓则彼此相助,急则彼此相图,无论林爽文等罪恶贯盈,断无不立遭诛殛。即为万一之虑,逆匪等竟将台湾全郡抢占,而其党恶匪伙如庄大田等,亦断不肯甘心屈服,自必争为雄长,自相戕害,其势必至内溃。从前朱一贵占据台湾后即有吴姓贼人互相争斗之事,此即前事之证。是林爽文等纵使大肆猖獗,台湾全郡为贼所占,亦无难设法图之,指日授首。况此时贼人占据要隘,我兵前往攻剿,在贼匪或得以逸待劳,若贼匪窃据台湾,官兵分路进攻,则匪徙四处守御,其力亦必难支。此乃反客为主之势,办理更不至棘手,福康安宁未算及此乎?朕之待福康安,不啻如家人父子,恩信实倍寻常,福康安亦当以伊父傅恒事朕之心为心,竭力奋勉,克绍箕裘,并揆度事机,验之天理人心,努力坚定,副朕体恤周至宵旰焦劳之意,一力担当。若遇事辄先涉张皇,不特朕将何所倚侍,而伊亦将置身何等耶!且在京大臣中,为朕所倚信、素能办事者,如阿桂久经军旅,但已年逾七旬,自难令其远涉重洋;和珅朝夕扈从,在朕前承旨书谕,亦难暂离。此外,即令福康安自思,更有何人堪能胜任者?福康安简任有年,为国家屈指可数之人,若伊复有疑难不能肩此重寄,朕又将简用何人?亦断无为此小事,派福康安前往,复令阿桂、和珅续往。又岂有朕亲征之理乎?就目前情形而论,福康安屡膺军旅,声威素着,今领兵前往,贼人计大兵必前抵台湾郡城,自亦专注该处,以图抵御。而此处系久经保守驻兵之所,可保无虞,福康安竟不必前赴府城,应带领巴图鲁侍卫等,由蚶江配渡,直抵鹿仔港。若蓝元枚业已前抵诸罗援应,福康安即应接续前进,在后督率,会合攻剿。如蓝元枚尚未前往,福康安即当会同蓝元枚,并檄知徐鼎土,或竟前赴大里杙贼巢夹攻,乘虚直捣,俾贼人闻知,自必回顾巢穴眷属,则诸罗之围可不攻而自解,而南路贼匪亦必闻风惊溃,纷纷解散。此为声东击西之计,使其首尾不能相应,必成擒矣。福康安务须安心镇定,出奇制胜,勉图奏捷。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孙土毅、李侍尧曰:调派台湾兵丁所需棉衣等物,其借给工料银两,原应照例归款。但该兵丁等调赴军营,如果能奋勇出力,将逆匪即行剿灭,迅速蒇功,则借支款项,即加恩赏给,免其扣还,亦无不可。着孙土毅、李侍尧即将此旨宣谕各兵丁等,俾感激欢欣,倍加踊跃。
同日,李侍尧奏言:闽省增募新兵,今据各营具报,已募得一万有余,其余尚在广为召募。查各处情形,亦有不同。如南澳左营派募四百名,现仅募得二、三十名,经臣严行申饬,令其速为召募,尚未据报。其上游延建一带,亦祗兵家子弟应募,而民人入伍者甚少。是各镇协营不能预定额数、均匀配募,只可于易募之处多增新兵,以备应用。闽省惟漳、泉二府民皆好勇、尚气、情愿入伍者多,且调发赴台,亦最近便,自应于此二府多行召募;但细加体访漳州民情,究不可信。缘泉漳久分气类,现在逆匪林爽文、庄大田等,俱系漳籍;是以,台地漳人多为贼所诱胁,而拒贼者皆系泉人。内地声息相通,泉民闻募兵杀漳人,尚俱踊跃;若募漳人往剿,势必不能得力。且漳人入募,难保照会匪混入其中。而既令食粮,将来事定后或须量加裁减,更有难于办理之处。通盘计算,与其多募漳兵,自不如多募泉兵。是以,臣所募兵内,漳州所属仅照蓝元枚所指营分,共募兵一千,其余多在泉州及金门、厦门等处召募。至兵数既增,则军械尤须多备。鸟鎗一项,臣前查奏内地各营遗失及不适用者七千余杆,又因上年台匪猝扰及本年凤山失事,约略损失三、四千杆。现已动项于福州、福宁、泉州、漳州、厦门分设五局,派文员会同营员上紧制补一万杆。今新募多兵,每一兵即须一械,就现募兵数,又须添制鸟鎗六、七千杆,刀鎗藤牌二、三千件,一并严饬各局昼夜赶造,计两月内俱可齐全。余俟续募得兵若干,一面配制,亦可应手。至所募新兵,现将旧兵鎗械通融应用,使之早为演习,俟新制鎗械齐备,则各兵技艺亦可娴熟得用。再军营各兵,自应预筹御寒之具,臣已饬藩司即于军需项内动支,分交各营赶紧制备。除旧派戍兵,本系驻防业有贮备,无庸给予;其续派之征兵,应各制给长袖布厚棉马褂一件、单布套裤一双,搭船解往。所用工料价银,统俟凯旋后,于各该兵丁月饷银内,宽以月日陆续扣除归款。奏入,报闻。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三十四
八月二十六日(辛酉),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曰:台湾剿捕贼匪,自常青接办后,续调官兵不为不多,因常青零星派拨,以致郡城存营之兵止有四千,不敷策应。其实,添派浙、粤满汉官兵已有二、三万,兵力已为厚集;乃福康安于途次一见常青之折,遽为所惑,是以未即准行。今再四思维,福康安受朕深恩,委以军旅重寄,伊并非不晓事之人,于调度机宜,岂有不悉心筹画,何至畏难若此。推原其意,自因于途次接阅常青等奏报情形,势甚急迫,而伊前抵厦门尚须时日,若俟到彼后,该处有不得不添兵之势,临期再行奏请调拨,恐致缓不济急,是以预为奏请。朕廑念军务,宵旰靡宁,岂不知厚集多兵,可以迅速完事。如果揆度情形,事在难已,宁于伊等所请或有靳而不予者,此亦福康安所深悉。今既委福康安以剿贼之任,而福康安有必须添兵之请,若故违其意,恐伊以兵力不给,遇事不能卓有定见,转属无益。且朕于福康安恩遇周渥,无不曲加体恤,岂忍置伊于于险地,而转于林爽文、庄大田有所姑息,而不欲福康安之速行剿贼无遗耶?今已令保成、李庆棻等速将备调黔省兵二千,令许世亨带领速行赴闽,听候调用。至湖广兵不能如黔省之得力,且远隔数省,道里纡回,此时亦可无须纷纷远调。福康安既有屯练兵二千,又得此黔省兵力,是此四千劲兵可抵他省四万,加以节次续调之兵,军威已属壮盛,福康安亦可安心镇静,坚持定见,力图奏绩,不必再存畏难怯懦之见。若有此多兵,福康安犹不能无所畏怯,则各省之兵皆可纷纷檄调,惟任福康安所为而已,朕亦听之。想福康安断不肯如此进退无据也。现在柴大纪处虽被贼人围困,然柴大纪素能激励将士,围守数月,未必竟至不支。而常青现已派委蔡攀龙带兵前往援应,蔡攀龙亦奋勇可侍,非魏大斌等可比。看来,或竟能破贼解围。而常青、蓝元枚屡经谕令前赴诸罗,此时会合一处,亦未可定。若日内得有捷音,声势联络,军威振作,则黔省之兵即可停止进发,以免扰累。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曰:常青接到柴大纪等被围紧急,复派副将蔡攀龙带兵一千六百名前往策应。因思此事,常青既未亲自统兵往救诸罗,若于前次柴大纪请救时,即派攀蔡龙带兵前往,该副将素能奋勇,为贼所惮,或能将贼匪痛加剿杀,打通前路,所运粮饷、火药等项,自不致被贼截断。乃常青计不出此,仅派魏大斌前往接应。魏大斌系浙省派令带兵之员,并非奋勇可恃,以致在鹿仔草遇贼,仅带兵数百名前抵诸罗。是常青于此事,委派非人,实属错谬。至蔡攀龙自到台湾,屡次奋勇杀贼,着有劳绩,甚属可嘉!所有海坛镇总兵员缺,前经李侍尧奏明令副将李长庚署理,今即着蔡攀龙补授,以示奖励。并着常青传谕蔡攀龙,令其加倍奋勉。现在带兵援应诸罗,务将府城抵诸罗一带屯聚贼匪,悉力剿除,廓清道路,使粮饷、火药随同官兵运送接济;无若魏大斌之被贼邀截,不能兼顾,致诸罗城中又添蔡攀龙所带官兵吃用之费。再贼匪狡黠,若蔡攀龙领兵前往,未必不又施诳诱魏大斌之计,让出道路,俟官兵过后,复又邀截;蔡攀龙勿为所惑,当探知贼匪潜匿处所,往前搜剿,方能痛扫无遗,廓清道路,此为最要。常青处现存之兵,新到者虽止有四千,而其余浙、粤等处官兵亦经陆续配渡,自早已全抵该处,常青何得借口兵单,一味株守,并不往北进剿?况即以常青所请添调之兵而论,如江西、广西兵,在绿营中最为无用,朕所素知。今复思此二省中武备如果可观,当必有洊擢至专阃大员者,因将兵部所进提督、总兵名单详加披阅,则现在提镇中竟无一籍隶江西、广西者,可见该二省武艺、技勇,实系平常。常青即欲添兵,亦应将黔、楚之兵奏请添调。若江西、广西之兵怯懦无用,倘派令前往,不免顾恋家室,心悬两地,徒以轻试贼锋,岂能剿捕得力?常青身为大员,而于江西、广西兵之平常无用,亦不能知悉,尚得谓之留心武备者乎!再,昨据孙土毅奏,闻贼匪纠集亡命奸徒,潜伏林莽,冲犯我兵,必须鎗手后紧接短兵,如贼匪已在百步之内,即令短兵直前扑杀等语。贼人鬼蜮伎俩,狡诈百出,其所长惮者,系官兵鎗炮,正可用以杀贼;乃绿营习气,竟有未见贼匪即行施放鎗炮,及贼匪猝然冲犯,转致措手不及,徒有鎗炮不能得力,最为可恶。着常青、蓝元枚等严加训饬。或即照孙士毅所奏,于鎗手后紧接短兵,若贼匪相距较远,不可令其乱放鎗炮,将铅丸火药虚掷无用之地;待贼匪近前,即用短兵扑杀,毋令贼匪得逞狡计。
同日,孙士毅奏言:接到将军常青来札称,现在又请添调广西兵三千名,以资剿捕等语。臣前因台湾逆匪未靖,恐军营或有续调,曾预备粤西兵三千名,密札广西抚、提二臣预行挑拨停妥。兹已飞咨广西抚臣孙永清、提臣三德,即将预备三千名,饬令将备分带即日启行。复令于各兵随身携带火药之外,再备三万斤解赴闽省应用。又,正在拜折间,接阅将军常青折稿,知诸罗贼匪势尚猖獗,提臣柴大纪又有添兵之请。万一接应稍迟,关系不小,何敢因粤东附近海口各营抽调已多,不复再为酌拨。应请于抚标广协等营,再凑足一千名,饬令将备速即带领来潮,以备赴台策应。一面飞咨军营,俟常青等咨覆,现须征调,即于粤西征兵未到之前,先令此一千飞速前进。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李侍尧、孙士毅、何裕城曰:添调浙、粤二省官兵,军势已属壮盛,又何必远调广西、江西之兵;乃常青率行咨调,实为毫无主见。今已据孙士毅会咨广西,令孙永清等派委将弁带领起程,祗可准其调往。至常青于前次具奏之后,即已咨调广西官兵,其江西省之兵,谅亦已行文征调。江西兵较广西更为平常,且此时添调之兵不为不多,断可无庸派往。着传谕何裕城,如常青已经檄调,该抚办理尚未起程,即可停止;如业经派拨起程,行抵何处即于何处撤回,无庸前进。常青此次冒昧调兵,原托名救应诸罗,试思,此兵当两、三月方到诸罗,尚可待乎?朕令常青、蓝元枚等,就近速带大兵往救诸罗,至今尚未奏起身之期,尚欲待广西、江西无用之兵,于两三月后救诸罗,是诚何意见?着常青明白回奏。至孙士毅于抚标等营凑足一千名,调赴潮州预备增调,未免过于急公。粤东节次派调之兵,已及万余,该省亦系海疆重地,若派拨过多,恐不足以资弹压,孙士毅所请预备之兵一千名,竟当停止,毋庸再行调拨。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保宁、李庆棻曰:台湾尚须添兵协剿,着保宁、李庆棻即将挑备兵二千名,派威宁镇总兵许世亨为总统带领速行,分起前进,由广西、广东行走,迅抵闽省听候福康安调用。所有军装、火药等项,俱着妥协备带,勿致稍有缺乏。
二十七日(壬戌),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柴大纪曰:魏大斌带兵二千七百名,前赴诸罗援应,而所伤官兵至一千一百名之多。虽据该镇禀报因贼众二万余人猝至,又适遇大雨,不能施放鎗炮,彼此鏖战,以致伤失官兵甚多。但绿营兵丁素为懦怯,往往遇贼即行奔溃,此项损失之兵,是否俱系阵亡,有无溃散从贼之处,常青折内并未声叙明晰。福康安到彼应即详细查明办理,并着常青遇便查明覆奏。又常青前折内,称诸罗被贼围困,军营兵力不足,恳于江西、广西两省各拨兵三千名等语。是常青所请添兵之处,系属候旨定夺,乃昨据孙士毅奏称,八月初十接常青札会添调广西兵丁,业经知会如数拨调起程。常青身为将军,如遇有紧急,实在兵力不敷,原可自行檄调,但应一面檄调,一面据实具奏。乃常青前折止称恳请添兵,而于已经札知粤省之处,折内并未声叙;即此,可见其遇事胡涂,漫无主见。再前折内称,附近民人渐次归庄,已召募壮丁充伍者百余人,并闻尚有贼目来投等语。贼目究系何人?其八月十五日续发之折,于贼目有无自行投到之处,并无一语提及,何以疏忽若此,亦着一并据实覆奏。至诸罗被贼攻围紧急,柴大纪督率兵民竭力捍御,甚属奋勉。业经常青派令蔡攀龙带兵往援,常青、蓝元枚亦必遵旨星速统兵前往接应!蔡攀龙素为奋勇,又有常青、蓝元枚两路策应,自当破贼解围,会兵一处。万一贼匪猖獗,应援之兵未能会合,诸罗粮食匮乏,火药不给,实有难支之势,则柴大纪当酌量情形,竟率领兵民出城力战,将贼匪乘势剿杀,突围而出。不可拘泥城存与存、城亡与亡之见,固守勿去,致有意外之虞,既于体统有伤,且转足以长贼人之气,于事无益。柴大纪务须审度机宜,完师整旅,方为两全。此旨,着交常青、蓝元枚酌量何路前赴诸罗为便,即差妥干弁兵护送,迅速递投,务期必达,毋致中途遣失,转为贼人所得,方为妥善。
二十九日(甲子),富纲奏言:与抚、提二臣于各营备战兵内,酌量挑拨二千名,每兵百名派鸟鎗兵七十名、炮兵二十名、弓箭十名。其应带火药,从前出师金川,每鎗便,今酌定每兵加倍配带火药二十二觔八两,俾资充备。其余军械等项,悉照例配带。炮兵一名酌带火药十一觔四两,黔省各营额贮药觔,数甚充裕,且由古州水路而下携带亦便,今酌定每兵加倍配带火药二十二觔八两,俾资充备。其余军械等项,悉照例配带。大定协副将岱德,人甚明干勇往,曾出师滇川,经历行阵,臣即派为统领。又,长寨营参将札郎阿、清江协游击鲁安邦、遵义协都司杨廷邦、古州镇都司朱化英、贵阳营守备刘廷奇、提标守备世德等六员,均系才具干练,曾经出师,酌派分起带领。此次官兵二千名,拟分作四起行走。再查黔兵赴闽,应由古州乘船,于丙妹地方出境,至广西怀远县所属之梅寨地方交替。应于梅寨预备小船接载,至怀远始换大船前进。臣思,与其于梅寨交替换船,不免耽延,不如即以黔省古州乘坐之船,顺流而下,直送粤西怀远,再行换船前进。在黔省不甚费力,而广西又省备船交替之繁,且于兵行更可迅速。所有沿站应需夫船及供应等项,臣现在密饬藩司就各营经由处所,酌量安设尖宿各站,饬各该地方官妥为预备,毋致临时贻误。奏入,报闻。
九月初二日(丙寅),李侍尧奏言:粤省最后之绿营兵一千五百名,并续调之一千名,陆续于本月十三日全行来厦配渡。缘旬日以来,东南风大,不能放洋,所有满汉兵船,一齐停泊。兹于十六日晚间风势稍平,俱已开驾。满兵向鹿耳门进发,系派往常青军前九千数内。所有闽兵二千、粤兵四千,早已前往,兹更得此满兵三千,兵力自益壮盛。其粤省绿营兵二千五百,系派往蓝元枚军前五千数内。缘先到之粤兵五百及汉兵二千,已于前月下旬开洋;今续到之粤兵二千五百,适总兵李化龙抵厦,即令统领向鹿仔港进发。又有本省兵三千名,系臣因诸罗望援甚殷,奏明即于泉州等处就近挑拨新旧兵,经往盐水港援剿。缘三千兵必须大员统领,已飞调建宁镇总兵郑国卿前来,而路远尚未即到,先令游击张旡咎等带领前往。嘱其到盐水港时,即与驻札该处之游击杨起麟商度事机,奋勇进兵,勿得稍有观望。俟郑国卿到厦门,亦即令其星夜赶往。其省城所派一千兵由五虎门往北淡水者,风势大概相同,想亦同时开驾。至浙当拨运军米共十六万石,已经全抵泉厦两仓,盘收清楚。其江西所运之米,由五福起旱已抵光泽水口者,七万余石,转运至省,亦已有三万余石。江苏之米,亦已有五千余石运抵厦门。是米粮一项,总可源源接济。惟诸罗近日情形,尚未得各官禀报,俟一得信息,即行驰奏。再,察看北淡水情形,地在台湾极北,不过林小文、赖树等小贼,纠伙不多,势不能敌泉、粤之众。是以,林小文等遂先后被官兵、义民拏获。昨讯据自贼中逃出渡回之陈班供称:『被贼何桧捉去,派在何马寮内守更;内不过四、五十人。三貂地方,尚有贼目吴沙,本年四月,官兵焚毁何桧贼寮,何桧已逃往吴沙处』等语。而何马一犯,近亦经署把总王福等拏获,是北淡水惟吴沙、何桧二贼逃窜未获,此外已无贼匪。其所谓难民者,臣细加查访,并参阁各官禀报,大抵多系漳人。泉、粤之人,因其与贼同乡,遂不分皂白从而抢杀,以致避难白石湖、金包并等处。令已陆续招抚归业,补种田禾,并据该地方文武等官出示晓谕泉、粤民人,不得再有戕害,是北淡水地方,现已宁贴无事。至徐鼎士已移驻大甲,该处系淡水南境,与彰化接界。昨据该副将、同知等禀称:『林爽文方急攻诸罗,未暇归巢,恳内地拨兵一、二千来,即可自大甲过溪,攻大里杙之背』等语。臣查该副将处,现据报有兵一千八百名,又有食粮义民、义番七千名,并自备口粮义民一千名。随批令该将等,既有兵民几及一万,应即乘机进攻,勿稍观望。适令臣拨兵一千,即由五虎门前往接济。随于督抚标及水师营、福州城守挑派兵一千名,即由省城出五虎门放洋。并札抚臣徐嗣曾就近料理起程,已于初四日登舟至五虎门候风。令厦门各兵船,于十六日晚间放洋,想五虎门之船,亦必同时开驾。再闽省办理兵差、运送军械等项,除海运外,皆系陆路,踰山越海,向无车马,惟恃雇募人夫。缘平日另有一种江西及本省游食之人,专以受雇充夫为业,故农民各安田亩,不知有应差之事。即遇有重大差使,农民习以为常,谓各站自有充夫之人,于民间无与。是以,州县遇有差务,俱系现雇人夫应用,从不能派及里下;非如陕、甘、云、贵等省可以按田派夫,使之领价应役。而此等专以充夫为业之人,每值差务紧急,辄一名索数名之价,否则不肯就道。地方官惟恐误差,不得不曲徇其意,增给价值。此闽省实在情形也。台湾近日雇夫,尤为可疑。府城外乡民冲散,已无可雇,即间有可雇,不能无疑,惟恃府城内惯用之人,雇募应用。既资其力,又免使去而为匪,是以每名雇价二百四十文。臣以夫价过多,于臬司李永祺前往时,嘱令留心查察。今闽省内地既无按田派夫之例,惟有仰恳量增雇价,使人乐于受雇,则虽素不充夫之人,亦皆踊跃趋事。查军需则例夫价条内:口内,每站给价银五分、米一升;口外,每站银八分、米一升。口内、每站以七十里为率;口外、以四十里为率。又注明金州例:正价之外,加给回空口粮折银。口内五分,口外八分,系奉恩旨加给,未便纂为成例。如果需用紧急,正价不敷,承办大臣临时酌核,奏明办理等语。是正价之外,如有不敷,原得随时奏请。今可否闽省内地雇夫,照金川口内之例,正价五分、口粮一升之外,加给回空粮银五分;台地雇夫照金川口外之例,正价八分、口粮一升之外,加给回空粮银八分?设再有不敷,俟事定后,另于通省官员通融摊捐归款。其内、外每站里数,另行咨部存案。其海运雇船水脚,臣前奏明海水无顺逆,即以顺风抵顺水之价。按照军需则例,顺水每石每站三分六厘,而守候、回空,俱不另支口粮。其别项差使往来者,就船之大小可载若干石之数计算。原拟暂时应用,不日即可竣事,是以守候、回空虽不另给口粮,本港各船户已皆乐从。今增兵添饷,用船正多,兼须雇觅外省来船,方足敷用,守候听差,难以克定时日,而回空时台地已无货可载,又不能另得水脚,则事前之守候,事后之回空,均须按照舵水人数给以口粮,方不致苦累。但不定以限制,又恐开浮冒之端,应请守候口粮以二十日为率,回空口粮以十日为率。再,海船全以淡水为要,通海港■〈氵义〉皆系咸水,必须向居民购买井泉,贮入水柜,以供日用。而沿海地方,井既不多,每满一柜,辄取钱十余千。所有载兵之船,或有守风稽搁时日,需水更多,应请每载兵一名,另给船户买水钱一百五十文。其不载兵之船,不得援以为例。再,据台湾府杨廷桦详称,库项已经前守孙景燧垫用无存,现在兵饷无项可支,请先行酌拨。臣随批饬将所垫何项?系何员任内垫用?是否垫用军需?抑系孙景燧侵亏?查明以凭参奏,分别追赔。一面将应放官兵俸饷银十万二千五百两,先由藩库拨解,以应支放。并将孙景燧垫用各项,逐一查核,府库应存银十六万一千一百余两,除现贮在库并垫项内有已经扣还及虽未扣还尚有项可扣可追各款抵算外,其余已垫作兵饷尚未收还之十万九千九百余两,皆系台属各厅县应解之项,又代垫盐贩欠课九千三百余两,系各盐贩应缴之项。府仓应存榖十六万七千七百余石,除现榖二万九千四百余石,又交过榖价外,实在无着榖十二万五千六百余石,亦系各厅县应买补解府及各殷户已领过价值并历任流交应补之项。皆因上年贼匪滋扰,各厅县仓库有遭抢毁,即领过榖价之各殷户及欠课之各盐贩,亦未知存亡,以致仓库俱无着落。但钱粮、仓谷既系应行解府之项,自应按期催解,以归实贮。乃该故守于各厅县应解之项,并不早严催,遇有官兵俸饷,转将仓库旧贮之银、榖,挪移垫用,而各该厅县于应行解府之项,亦并不按期批解。迨上年冬间贼扰后,则尽归于无着。明系平日已经亏空,上下扶同作弊,挪前补后,致应行实贮之仓库散失无存,自应严办。孙景燧原籍,现据浙抚臣琅玕查抄,其家属尚在闽省侨寓,除札会抚臣徐嗣曾等在省城泉州等处,速行查明下落,将赀财尽行查封,毋稍隐漏外,其应解不解之各厅县,一并飞咨各原籍查抄,以便变抵归款。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曰:此时正在剿捕贼匪之际,该督惟应将调度策应、一切紧要机宜,悉心筹画,及将有官军打仗杀贼信息,随时具奏。至此琐细之事,并非目前急务,该督察看情形,遇有应行筹办者,不妨权其轻重,次第办理,何暇于此时鳃鳃过计琐屑入告。该督之意,不过以此等无着库项,及增雇价值关系将来报销,惟恐不预行奏明,致伊有赔累之事。殊不思台湾逆匪滋事,皆由前任督抚及地方官侵贪敛怨、废弛贻误所致。李侍尧系接任办理军务之人,将来事定后,其浮用无着款项,有应行赔补者,自当于历任督抚及该地方官名下,查明在任年月、着落分赔,必不令接办之李侍尧有所赔累也。其折内所奏各款,现在实无暇计及此,姑照所请行。李侍尧当明喻朕意,安心筹办军务要件,其寻常细事,无庸过虑,预为将来地步也。至常青、蓝元枚旬余以来未据续有奏报,而柴大纪在诸罗被贼攻围,曾否打仗得胜、剿散贼匪,日内总无信息,殊为烦闷。现据李侍尧奏:调赴常青之闽、粤兵,早经前往;满兵现已配渡开洋。蓝元枚处应调之粤兵、漳兵,已于七月下旬开渡;其续调之粤兵,现已令李化龙统领向鹿仔港进发。是常青、蓝元枚两路,兵力俱已厚集,正当乘其新到锐气,奋勇直前,并力进剿。况徐鼎士在大甲驻札,招抚难民、义番食粮充伍者甚多,又经李侍尧派兵一千名前往接济,此一路亦可牵制贼匪,令其首尾不能相顾。若贼匪回顾家属,则诸罗之围自解。常青、蓝元枚尤当乘此机会,迅速带兵直抵诸罗,与柴大纪会合进捣贼巢,以收扫穴擒渠之效。
同日,浦霖奏言:湖南拨运兵米十万石,于改由陆运之后,即已飞咨何裕城妥为筹办。随据覆,彼地接运处所,俱经派有专员,不致迟误。除领运米二万五千石,已于八月十五日开帮,其余陆续■〈走赞〉运,鱼贯踵行。总使湖南之米,紧随北省尾帮之后,不许远离,自无虞迟误。奏入,报闻。
初三日(丁卯),保宁奏言:调派屯练降番二千名赴闽,一切夫、马、船只供应等项,俱预备经理。兹于八月十九日晚,头起屯练五百名到省,臣保宁会同将军臣鄂辉、提督臣成德,亲加点验,俱属精壮勇健。当即晓谕鼓励,令其安静行走,奋勉出力。该番等俱踊跃遵奉。查番练原无军装,今涉远赴闽,军容宜整,臣与各司道预为捐制毡帽、得胜褂并衫裤等二千副,按名散给;各屯员亦赏紬缎、荷包等物;并于例支口粮外,俱各赏给牛羊■〈米咎〉粑烟茶等物,以壮行色。其二、三、四起番练,俱一例办给。至番练等所带鸟鎗刀矛器械,俱属齐全,惟火药一项,水路长途不特有费搬运,且舟中星火宜慎,现饬毋容随带,仍咨明闽省,俟该官兵到日发给。其管领将弁,除本管维州、懋功二协副将,各选派干练都司、千把、外委等官,并酌带字识通事目兵,以资分领。所有头起官兵,支领俸饷、行装、银两及犒赏屯练衣物等,料理完毕,即令维州协副将那苏图管领,于八月二十日登舟,二十一日早开行,月内可抵重庆。其余二、三起屯练,俱即随后进发。虽新疆降番屯练稍远,月内亦必能催■〈走赞〉到省,接续起程,不致间断。其自省至重庆,自重庆至夔州之巫山县出境,派委各府州应付,俱于例给口粮、柴觔之外,酌赏盐、茶、蔬、肉,以供日食。并令随到随应,俾免逐程停泊稽延。至重庆所需船只,已饬川东道黄轩、知府赵由坤备办。倘兵至之日,尚有不敷,即照前奏将雇备续运米三十万石尾帮船只,先尽兵行,不致迟滞。再川江险滩甚多,兵番等均可于过滩时上岸行走,不过一、二里,仍即下船。已派重庆镇道多派兵役及红哨等船,小心护送。再,川省现在办运闽米,正当秋令水平,下游商货贩船来川者较多,总须至重庆卸载,臣前奏催令速赴重庆,原无拟于商载。至宜昌、荆州雇办空船,旋因客船陆续赶到,可敷应用,当即飞行荆、宜二府停止。现续办米三十万石之头、二两运,已自重庆开行,其官兵、番练所需船只,业饬将雇备米船尾帮先尽兵行,随后再办运米。约于九月中旬亦可蒇事。其时正值秋收甫毕之后,商贩米粮仍得船载,流通并无妨碍。奏入,报闻。
初四日(戊辰),孙士毅奏言:贵州兵赴闽,必须经由广西、东境内,臣密饬两省地方官酌雇船只、碾备口粮,诸凡妥协经理,俟黔兵随到随即应付,俾得迅速遄行。查黔兵自古州一带舟行入广西境,经柳、浔二府直达梧州,复由梧州入广东境,俱系顺流而下,行程最捷。再从广东省河换船,至惠州老隆过山,仍从青溪下船,直抵潮属黄冈起岸,即日赴闽。除粤西经过地方,移咨抚臣孙永清酌派文员妥为办理,其标营武职,由臣檄饬沿途弹压,以期安静。至粤东,经由驿站稽查照料。现已办有章程,自可遄行无阻。其自入广东境至惠州府,抚臣图萨布督查;其自惠州至老隆过山,提臣高瑹督查;其自青溪下船至潮属黄冈起岸,由臣督查点送出境。总令军行肃静,不致稍有张皇扰累。又前接将军常青请调粤西、江西两省官兵之信,即一面檄令粤西官兵分起前进。八月十一日,复接常青寄阅折稿,内有诸罗急需应接等语。臣以粤西兵丁,虽经檄调,缓不济急。臣既知军营需兵接应,岂容膜视,是以复就粤东抚标广协惠协等营,凑调一千名,派令将备速带来潮,前赴诸罗协同搜剿。今奉旨令湖南、湖北、贵州各挑兵二千名,听候调遣,自应将粤东、西续调兵四千名暂停。但详阅常青等折内情形,逆匪势甚猖獗,我兵似有不敷。今调楚、黔兵六千名,再加两广兵四千名,共又得生力兵一万,则福康安到彼,足资调度剿匪,自较多力。臣是以拟候添调粤兵一千名到潮,仍令速赴诸罗接应。其粤西兵三千,亦未敢遽行停止。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孙士毅曰:台湾剿捕贼匪,节经派调闽省、浙、粤满汉官兵及四川屯练、黔省兵前往会剿,兵力实已厚集,乃常青因诸罗被围紧急,续行咨调广西兵三千名。因前据孙士毅奏,业已咨会广西派委将弁带领起程,是以准其调拨。其孙士毅所请预备之广东兵一千名,业经有旨停止,想该督接到前旨,自必遵照办理。在孙士毅以邻省总督接到该将军等札会,自不能不预为筹备,但现在官军云集,又经特派福康安及海兰察等,带领巴图鲁侍卫等前往督剿,大兵所临,势如摧枯拉朽,贼匪等鬼蜮域伎穷,谅不能久延残喘。该督等惟当筹度机宜,镇静料理,俾内地民人安心宁谧,方为妥善。
同日,琅玕奏言:拏获派往台湾出征之驻防逃兵福常一名,讯系中途因病潜逃,畏缩藐法,当即将该犯正法。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宝琳、琅玕曰:福常系满洲驻防,既经派令出征,即应奋勇争先,力图自效,乃敢中途藉病潜逃,实属可恶。该将军等将该犯正法尚为办理得当。至该犯之父,平时漫无管教,致有此等不肖之子,亦不可不查明办理,以示惩警。着宝琳等即查:福常之父,如系有职弁员,即当斥革。该犯之子,如现在食粮当差,亦即一并革去。或念满洲驻防,革退钱粮,家属无可资以养赡,亦应俟该犯子孙一、二代后,再行挑食钱粮,方足以昭惩创。至兄弟非父子可比,自可毋庸查办也。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三十五
九月初五日(己巳),蓝元枚奏言:召募兵丁,现在踊跃应募者,已经陆续挑选勇壮一千余名,照兵丁之例,给与钱粮。闻其内即有二百余名系曾经从贼者,但本人自愧知非,不肯认此恶名。伏思皇上既予以自新之路贷其一死,臣亦姑听其隐秘。惟是此等匪徒,亦难遽信其无假冒投诚;万一有变,所关匪细,仍严密稽查防范,以保无虞。大甲溪岸并社义民、熟番,先经臣差弁前去晓谕鼓励;随经差弁带同熟番潘明慈、郡乃等八名、义民首邱子标等十二名前来,各愿勉力杀贼。臣即赏以银牌、布匹,令其同心奋勇御贼。嗣又据该处民番来报,有贼攻扰,臣经拨兵六百名,又饬副将徐鼎士带兵一千二百余名,又招募义民三千余名,同在大甲溪北驻札;而岸并社熟番在大甲溪之南,声势甚是联络。贼人屡次攻扰,俱被官兵等杀退。且该处路途颇平,可以攻迫贼巢;若与鹿仔港两处夹攻,实好机会。但近闻贼目互相猜疑,俱将各贼眷属押入大里杙居住,若官兵攻剿太急,势必抵死守御,一时恐难遽破,转费时日。又防贼人占踞斗六门,必乘大兵进攻大里杙,从西螺来抄鹿仔港,难免有后顾之虑。况鹿仔港,现在西南沿海丰港至鹿场尖山北餔五十余里,约大、小二百余庄,经臣遣人分头前去晓谕。所有被贼焚毁村庄,亦搭盖草寮暂行归庄。七月二十七、八、九连日大雨,园地俱栽插番薯。而鹿仔港之东南溪底、孩沙等庄,离斗六门仅七、八里;该地民人亦有来求见,伫望兵到,各属纠集乡勇跟随杀贼。臣细筹情形,明知斗六门系贼要隘,势在必争,必来抵死相拒。然际此民心初安,向义从官,似当先乘此机会,多带官兵先札西螺。若斗六门一破,正可痛加剿杀,使贼人心惊胆裂,而我军便得长驱直进,似较大甲溪更为要着。臣已飞咨将军臣常青、提臣柴大纪,订期于八月半间,会同夹攻。至漳州兵船,经收入鹿仔港有一千三百余名,其未到兵,若早晚风顺,亦必陆续进港。臣正在整顿兵力,前往攻剿斗六门,一得胜仗,立刻由驿驰奏。再查生番性如猿猴,登山涉水便捷如飞。但分种数,每种或数十庄、社,或百余社不等,皆有熟悉番性之人,众番俱皆听其呼唤。臣细访彰化以北生番,有张凤华能使生番信服,当即谕令张凤华前去晓谕各社生番,擒杀贼匪,自有重赏。于七月二十八日,张凤华亲侄张高飞前来面禀:伊叔业经传谕生番,据众番告称:『先前,系林爽文叫人来说,大里杙山边,尽是大官员,鹿仔港海边,俱是贼,是以叫我去杀贼。今知鹿仔港是官员,大里杙是贼,自然要杀贼』。该生番业于七月十二日,杀阿罩雾贼三十余人。至彰化以南生番,闻有岸并社熟番通事潘明慈,为人诚实,兼通生番。当令传谕该通事,令其前往谆切晓谕。嗣据潘明慈禀称:『前往生番告以利害、许赏花红,众番社无不喜悦。都说:从前被贼哄了,如今才晓得鹿仔港、大里杙,都是些贼,将来必定拏来献功;省得贼来戕害,又可以邀重赏』。等语。此等无知蠢类,一经晓谕,皆知踊跃乐从,将见幺■〈氵义〉无藏匿之所,不难即日就擒。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李侍尧、蓝元枚曰:诸罗被贼围困,望救甚切,经柴大纪两次请兵往援,该参赞自应带领官兵星速前往策应。鹿仔港距诸罗甚近,该处被贼围急,蓝元枚岂有不知之理?况屡有旨催令自北而南,接应诸罗;计此时,蓝元枚早应接到,何以折内未曾提及,又不速往援应?乃转称现在咨会柴大纪。该处此时正在被围望救,焉有余力与蓝元枚会合夹攻斗六门之理?且蓝元枚折内,既称大甲溪岸并社义民、熟番声势联络,该处路途颇平,可以攻迫贼巢;又称斗六门系贼要隘,势在必争,当多带官兵先札西螺,进攻斗六门,以便长驱直进;即应酌定机宜,普吉保驻守鹿仔港,该参赞亲自带兵前往痛加剿杀,以图进取。乃既不由大肚溪进兵与徐鼎士会攻,又不进赴斗六门奋力攻击,歼除屯占贼匪、救援柴大纪,而于大里杙贼巢,又称官兵若攻剿太急,贼人势必抵死守御,一时恐难遽破。是蓝元枚竟系中无定见,株守鹿仔港,徒拥兵自卫,并无寸进。若鹿仔港果有贼匪攻扰,蓝元枚不能前进,犹得有所借口;该处现在并无贼人滋扰,而蓝元枚处添调官兵又已厚集,乃一味株守,瞻前顾后,并不挪移尺寸耶。看来,蓝元枚明知诸罗被围紧急,拥兵不救,徒以大甲溪、斗六门等处转辗推托,以掩饰其株守坐视之罪,岂能惑朕。蓝元枚之祖父蓝廷珍,以一总兵带兵前渡台湾剿除贼匪,七日之内,克期奏绩。朕轸念前劳,是以将蓝元枚屡加拔擢,用至提督。又以伊系本省人,必能深悉贼情,畀以剿贼之任,授为参赞,并赏戴双眼花翎。蓝元枚自应倍加奋勉,效法伊祖,克继家声,方为无负委任。今自到鹿仔港后,迟回观望,一筹莫展。即所称晓谕生番,令其擒贼献功等事,皆不过藉词文饰,以为占脚地步。蓝元枚受朕深恩,何得恇怯委靡若此!若再仍前观望,按兵不动,则蓝元枚即为任承恩之续,况尤非若任承恩尚可推兵少也。着先严行申饬。至常青,亦屡有旨令其亲统官兵,速赴诸罗接应柴大纪。乃自数月以来,惟知零星添拨,奏请添兵,并未亲往北路,决机制胜,所办何事?现在诸罗尚未解围,常青、蓝元枚既经贻误于前,当此兵力厚集之时,正该将军赎罪图功之日,亟应奋勇前进,收效桑榆,庶不致自罹重咎。总之,此时诸罗若无挫失,即系常青、蓝元枚之福,万一柴大纪竟有不虞,则常青、蓝元枚更何颜面立于人世,不可不慎也!再蓝元枚奏,现在召募食粮民人一千余名,内有二百名曾经从贼者,但本人自愧知罪,不肯承认,虽予以自新贷其一死,但难以遽信等语。此事最宜留心,若稍有可疑者,即应立行诛戮,勿使别生事端,以保无虞为要。至福康安既经启阅蓝元枚所奏情形,即应将其支吾掩饰,及福康安到彼如何措施之处,据实奏明;何以并未附折具奏?福康安于此等处,岂不能见及?若徒然启阅,仍默无一语,则亦不必先行阅视矣;岂朕委任之意耶?福康安到彼,着将此次谕旨内指出各节,面向蓝元枚严加诘询,令其逐一登答,仍严行查访有无捏词支饰,据实具奏。
初六日(庚午),蓝元枚奏言:臣于七月二十二日染患痢疾病症,至二十五日,闻贼人来扰番仔沟,亲带官兵前去堵杀。行至中途,因贼匪已退,亦即回营。是日大风,猝受感冒,渐觉疲倦。八月初八日,闻贼匪一由竹仔脚,一由大肚溪,一由柴坑仔,三路来犯;仍力疾亲带官兵前去堵杀。至收兵回营,精神愈觉不支;现在不能起立,饮食顿减。伏思鹿仔港为海口要地,况现在漳州兵已到一千三百余名,广东已到四百余名,兵力已足,正当迅速剿灭首伙之际,臣何人何心,焉能安卧床褥调摄微躯。兹暂将一切官兵移交普吉保管束进剿,一面飞咨将军臣常青速拨文员前来经理。臣奉职无状,既不能克日擒渠,又何敢抱痾恋栈,伏乞将臣革职、军前效力,俟台匪剿灭,交部严加治罪。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曰:蓝元枚昨日奏到之折,系八月初六日拜发,驰递几及一月。因查常青上次所到奏折,系八月初五日拜发,已于八月二十三日递到,何以蓝元枚此次之折至一月之久?随饬查沿途挂号发单,系在未到蚶江以前,海门耽搁十六日之久。向来,洋面虽以风信为凭,即或间被风阻、稍稽时日,尚属事之所有,何迟至十六日之多。海面亦闽省所辖,遇紧要文报,该督等自必慎选员弁、船只,以便驶渡,断无听其任意迟延之理!着交李侍尧严切稽查,究系何处耽延迟误?是否实系阻风?即行据实覆奏。此后,务须随时留心稽查,严饬该管员弁,慎选夫船,设法星速驰递,毋致稍迟。再蓝元枚处,现据奏称漳州兵已到一千三百余名,广东兵已到四百余名,是兵力已盛;且贼匪互相猜疑,渐有涣散之势,官军正可乘机进剿,乃蓝元枚又因患病,不能办理军务,实深焦切!鹿仔港一路,现驻重兵,最为紧要,蓝元枚既经患病,此时常青处亦无人可以派拨前往统辖,福康安此刻已抵闽省,接奉此旨,即应星夜加倍兼程,竟由蚶江配渡迅赴鹿仔港;即带领蓝元枚所统官兵,奋勇打仗,接应诸罗,或与徐鼎士会合夹攻大里杙。惟当相机而行,不必俟屯练及贵州兵到齐,再行进发。彼时,若蓝元枚病症不能痊愈,所有水师提督,即令蔡攀龙署理。蔡攀龙素为奋勇,屡经打仗出力,是以特加擢任。着福康安先行传谕蔡攀龙,务须加倍奋勇,杀贼立功。伊现在自已前抵诸罗,即当由诸罗带兵剿杀沿途贼匪,打信道路,经赴鹿仔港。如彼时福康安尚未到,蔡攀龙即督率官兵奋勇进剿,不必等候福康安到彼,始行进剿。至蓝元枚自到鹿仔港后,办理一切,尚为奋勉。后因其拥兵观望,并无寸进,又不亲往援应诸罗,节经降旨饬谕。今蓝元枚既称患病,难以支持,然犹在番仔沟、竹仔脚等处,力疾打仗,堵杀贼匪。如果病症属实,其情殊可怜悯!现已颁赏大、小荷包以示轸念,福康安到彼,即传旨赏给。再,蓝元枚虽因病不能办理,普吉保自当带兵进剿,何得株守坐待,并着福康安将普吉保有无畏怯观望之处,一并查明具奏。
初七日(辛未),上命军机大臣传谕保宁、李世杰、舒常、李庆棻、琅玕、孙土毅、孙永清曰:此时川、黔两省之兵,自必陆续按起前进。但现在台湾虽有浙、粤调拨之兵,接济剿捕,而会合攻击,急需厚集兵力,以期迅奏肤功。计福康安此时已可到台湾督办一切,正须多兵调遣。所有调拨四川屯练降番及贵州之兵,着保宁、李庆棻务须饬令后起带兵员弁,加紧行走,愈速愈妙。其川省之兵,经过湖北、江南、浙江等省;贵州之兵,经过广西、广东等省,俱着各该督抚速饬所属,于兵过之时,妥为照料,速令加紧遄行,毋使稍有迟缓。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李化龙、蔡攀龙曰:前据常青奏,派令蔡攀龙带兵一千六百名,由海道前往诸罗援应柴大纪,此时蔡攀龙自已早抵该处。但计伊接奉前旨,由诸罗前赴鹿仔港,尚需时日。而蓝元枚一路,现在漳州兵已到一千三百余名,广东兵已到四百余名,又贼党互相猜疑,渐有溃散之势,正是甚好机会,而统兵大员忽值患病,反复思之,殊增烦懑。因思李侍尧于八月初九日,曾奏带领续调粤兵之总兵李化龙业已先到,现催令该镇带领已到之兵,即日开驾,速赴蓝元枚一路协剿等语;是李化龙等此时早已带兵前抵鹿仔港。李化龙人尚明白,且曾经行阵,如蔡攀龙实时不能前抵鹿仔港,即着李化龙署理水师提督事务。并着鼓励将弁等奋勇出力,相机攻剿,不得因循株守,致有贻误。其蓝元枚现在患病情形,勿令贼人闻知,致长奸计窥伺,此为最要。至普吉保与蓝元枚同驻鹿仔港,蓝元枚既经患病,又将官兵交伊管束,普吉保即应将蓝元枚患病光景及现在如何督率官兵剿捕事宜,详悉再奏,何以并未据专折奏闻?伊虽至愚,何至于此等处,亦不能见及耶。普吉保着传旨严行申饬。现在不患兵少,所最要者,乃统兵之人。福康安到彼,不必俟四川屯练及贵州官兵到齐,即先奖励将弁奋勇进剿,不得因途次知蓝元枚现已患病,又稍存畏怯疑难之见。至鹿仔港,现在各副参、游击等官,俱系营伍大员,久随蓝元枚,调度筹办已有章程,此时提督虽经患病,该员等正当各为国家出力、勉图报效之时,何未见有一人同普吉保剿贼者?福康安到彼,即应鼓励在彼将弁,统率新到官兵,或会合徐鼎士直攻大里杙贼巢,或竟率领官兵经赴诸罗救援,将沿途贼匪痛加剿杀,以期道路肃清,军威丕振。
同日,柴大纪奏言:逆匪纠合南北贼众,滋扰盐水港、鹿仔草等处,图截通府要路,使文报不通,粮饷莫运,以困诸罗县城。臣经拨游击杨起麟、守备黄象新等,带兵一千余名,驻札盐水港。又拨千总陈邦材带兵二百名,驻防鹿仔草,与盐水港互相犄角。又派游击邱能成带兵二百五十名,一路巡哨接应。兹六月初九日,探闻龙船窝庄等处有贼匪焚抢情事,杨起麟同黄象新等,于初五日黎明,带兵飞赴该处。贼匪二千余人迎敌,随督率弁兵施放鎗炮,打死贼匪多人,余贼旋退旋来,被大炮打死百余人,贼众败走。追赶十余里,杀死贼匪亦多,夺获贼旗、贼械等项;惟番民怡皆一名受伤。六月初七日辰刻,贼众约有二、三千人,分路围攻盐水港。杨起麟督率弁兵、义民,施放鎗炮,打死贼匪二百余名,贼败。追至后镇地方,杀死贼匪甚多,夺获子母炮一门、马蹄炮一门、鹿鎗、竹牌及贼旗等项。黄象新由南赶至急水溪边,生获贼匪郑对一名,余贼奔窜。兵民间有伤亡。随将郑对审明正法。六月初九日,千总陈邦材、武举陈宗器教:贼匪万余聚集附近各庄,欲来攻鹿仔草,乞拨兵救援。随拨游击李隆、守备杨彲,于初十日黎明,带领弁兵并黄奠邦、吴正兰等各义民,飞往应援。至竹仔脚大仑庄田洋,遇贼匪六、七千蜂踊而出,亦有鎗炮抗拒官兵。李隆督令施放鎗炮,贼匪四面攻围,官兵、义民奋勇前御,打死贼匪四百余名,杀死贼匪二百余名。自辰至午,打裂大炮二门。贼众抵死冲来,官兵、义民奋勇鏖战,适游击邱能成带领弁兵亦至该处,并千总陈邦材、武举陈宗器,各带兵丁、义民并来夹攻,又打死贼匪数百,贼始逃散。收军。游击邱能成等仍回鹿仔草。把总郭德胜、李松二员,外委萧富、许飞凤二员,阵亡;外委陈威一员,未知去向。阵亡并遗失兵丁陈兴高等共一百三十三名,阵亡义民郑干等七十名,受伤兵丁刘国宝、义民吕云等五十名。炸碎大炮一门,打裂子母炮一门,遗失子母炮四门、百子炮四门、鸟鎗三十杆、腰刀四十八口、单刀二口。又六月十二日辰刻,贼匪五、六千人,由东势角来攻鹿仔草。游击邱能成带领千总陈邦村并兵丁、义民,向前抵敌,用鎗炮连环轰击,自辰至未,打死贼匪多人;夺获子母炮、竹营炮共三门,鸟鎗、令旗、竹牌、斧头等件。生获贼匪庄敏等八名,即于军前正法。兵民间有伤亡。再臣原带官兵一千九百三十名,往诸罗克复城池,续于四月二十一日,将军臣常青派拨参将潘韬带兵一千余名,前来接济;共兵二千九百余名,除分派盐水港、鹿仔草防守以及阵亡外,臣营盘止有兵一千余名,兵力单薄,贼匪每来侵犯,已咨请将军臣常青添兵应援。又二十日巳刻,贼匪万余蜂拥来攻诸罗四门营盘,随令官兵、义民协力抵敌,鎗炮齐轰,臣往来各门营盘督战。自已至申,打死贼匪计有数百名;打裂大炮一门。其东、南、北三处贼匪,俱已败走。惟西门外贼众尚抵死冲来,督令官兵竭力鏖战,贼匪退而复来者三次,义民似觉稍怯。臣随飞调游击林光玉带兵由东杀来,两处鎗炮齐发,用力夹攻,各义民亦皆奋勇争先,鎗炮打死贼匪三百余名,内执大旗贼一名、骑红马贼一名,始四散远窜。因天晚收军。兵民伤亡者八十余名。获大旗一面,上写五个雷字,四角写天地日月字样;又大旗一面;夺获竹牌、皮牌等械。二十一日,拨防鹿仔草游击邱能成禀称:温州镇魁大斌带兵一千六百名前往诸罗,因大仑、埔心等庄有贼匪屯聚截路,十八日即带兵四百名,谕令游击亦带水陆官兵并武举陈宗器等义民,随往该庄剿捕。与贼打仗,施放鎗炮打死贼匪甚多。讵贼众万余,四面围来,官兵、义民拚命抵敌,至申刻杀出重围。游击左手中指被贼刀伤见骨,坐马前胸亦被刀伤。收兵回鹿仔草。魏大斌所带官兵,阵亡千总一员、把总二员,兵丁遗失一百五十余名;游击所带官兵,阵亡把总武成烈,刘连升二员,外委包定邦一员,水陆兵丁阵亡、遗失共二百二十九名,义民遗失三十余名。逆匪因官兵派守盐水港、鹿仔草,诸罗营盘兵大单薄,总兵魏大斌接济之兵又不能到,益肆鸱张,图侵县城愈急。臣窃思诸罗系四面受敌之地,现今贼多兵少,随会商署诸罗县陈良翼并武举黄奠邦、拔贡郑天球等,环营开沟设险,昼夜并工,多方鼓励官兵、义民协力堵御。二十四日巳刻,贼匪万余,分攻西、北两门营盘,东、南亦各有贼匪六、七百人。察看情形,此系贼人诈谋,牵掣东南,意实专攻西、北。臣令各营大炮齐发,贼炮亦与对放。臣往来西、北两处,亲督鎗炮各兵,按定准头施放,打死贼匪约共三百余人,贼众犹冒死前来。臣督率官兵、义民奋勇鏖战,北门打死骑马贼一名,又打伤骑马贼一名;打裂大炮一门。杀死贼匪七、八十名,贼败远窜。西门外贼匪,虽被大炮打死二百余名,尚不肯退。复亲带鎗队飞往协力堵杀,贼众恃有鎗炮,不特当面对打,且分攻右边番社。其番社界在西北之间,早已拨外委赖连升带鎗炮手五十名、番弓箭手三十名,在竹国内埋伏,贼匪将近,鎗炮弓箭齐发,伤毙贼匪十余人。贼随俱拢西门,任我鎗炮轰击,竟然抵死不惧。查东南贼匪,俱经参将潘韬,游击李隆、林光玉等杀退。随飞调游击李隆、林光玉等,带兵由东杀来,并力夹攻,杀死贼匪百余名,至黄昏贼始退去。定更时,贼复逼近营盘,与官兵对放鎗炮,相持一夜,至二十五日黎明,贼众复攻西门。臣往来各营盘督战,俱用大炮轰击南门外,打死贼匪数十人,其余俱退。东、北两门贼匪,被大炮打死各二百余人,打死骑白马贼一名、骑黑马贼一名,随率官兵、义民奋勇追杀,贼匪始退。惟西门外贼匪,愈杀愈多,虽经大炮接连打死无数,仍然拚命来攻;复分作二起,一由当面冲来,与官兵对杀,一面由番仔沟拥入学舍傍墙围内,多凿穴空,放鎗打入营盘,兵丁、义民多受其伤。若用大炮轰击,尽可透墙毙贼,因文庙伊迩,神所凭依,未敢施放大炮。查南门贼匪已退,随飞调游击李隆带兵前往夹攻,鎗炮打死贼匪百余名,打死骑马贼二名,杀死贼数十名,申刻贼众四散奔逃。值大雨,收军。此两日一夜与贼打仗,官兵不暇造饭,俱系城内绅耆、铺民挑饭送各队伍,尽挑送凉水,兵丁得不饥渴。兵民伤亡者约八十余名。夺获马匹、旗牌、长刀等项。又二十八日辰刻,贼匪万余复来侵犯四门营盘,臣来往各门督战,饬令官兵、义民抵御。至午刻,打死贼匪三、四百人。官兵、义民奋勇争先,杀死贼匪百余名。东南之贼,先已败去,惟西北门外贼匪不退。时臣在北门外见有骑马贼率众冲来,甚是鸱张,即令放炮,立见人、马冲到,并打死贼匪数十人。正欲追赶,适参将潘韬、守备杨彲等报称:西门外贼势猖獗,数次逼近营盘,官兵、义民俱有损伤。臣随往援,并调游击李隆、林光玉等均到西门,并力夹攻。至申刻,贼匪被鎗炮打死百余人;打裂大炮一门。杀死贼匪数十名,贼始四散远窜。生擒贼匪林再、何水二名,因伤重旋死,戮尸。获旗牌长刀等项。
同日,常青奏言:八月十六日,亲带兵起程,因恐贼匪乘间侵扰府城,是以密为预备;定于十六日起程,先令官兵扬言于十三日前往北路。此言传出,果有贼匪五、六千人潜伏竹箐,窥探府城。当经带兵杀散。若官兵往北路,止留梁朝桂一人带兵千余驻守,实属可虞。应俟广东、浙江驻防满兵三千名一到,即留一半守城,常青、恒瑞即带领一半,先剿杀南路贼匪,再行往北接应诸罗。
同日,李侍尧奏言:诸罗被园日久,刍粮、铅药日少一日,甚为可虑。此间满汉官兵登舟者,不下八、九千,总以风信不常,连日停泊,不能开驾。直至十六日,始行放洋,计目下当可到齐。常青得此新兵,或当分兵驻守府城,率兵前往打通诸罗道路。臣前询问船户陈荣昌,据称:闻得有牌腹村义民运粮接济诸罗城中等语。若果如此,则诸罗尚可坚守待援。至鹿仔港一路,普吉保札营在马鸣山,本月初八日有贼来扰,即率兵剿御。自辰至未,贼犹不退,蓝元枚遣游击琢灵阿带兵接应,贼始散败。官兵乘胜追杀,斩获甚多。查漳兵二千,久已起程,其未到之六百余名,不日亦即可到;而左翼镇总兵李化龙带领粤兵二千五百,亦于十六日放洋,兵力骤增,正可协力进剿。旋接同知黄嘉训禀称:蓝元枚于十八日身故等语。蓝元枚到鹿仔港后,连络民番,怖置似有头绪,一旦身故,群情未免失所倚恃。适增调之粤兵、漳兵,计目下亦必全到,则事机尚可相接,惟普吉保、李化龙两总兵,恐难相统辖。府城既有满汉兵新到,想常青自必亲自带领赴援诸罗;恒瑞或须留守府城,不能分驻鹿仔港督率。臣一面飞檄普吉保、李化龙,务当和衷商度,酌量一人驻守,一人即统兵进剿斗六门等处,与柴大纪会合,勿得各存意见,以致误事。想普吉保等,亦决不因统率无人,遂稍存观望。福康安、海兰察等,约计九月初间,即可到厦门。臣现已预备船只等项,俟一到即可登舟。所有粮饷、火药,惟有宽裕筹备,上紧运送,以期应手,不敢稍有迟误。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李侍尧、柴大纪曰:柴大纪所奏情形,俱系七月以前之事,业经常青、李侍尧等先后具奏。而诸罗被贼攻围以后,常青又派蔡攀龙等带兵往援,如何杀贼解围之处,尚未得确信。现在诸罗被困紧急,望援甚切,常青等自应遵旨带兵亲赴北路援应柴大纪,而伊等又因府城存贮粮饷、火药,兼之难民甚多,惟恐大兵起程后,贼匪乘间侵扰府城,请俟浙、粤驻防满州兵到后,酌留一半驻守府城,带领一半先净南路,所办亦觉未中肯綮。此项驻防兵三千前抵台湾后,军势壮盛,正当乘其锐气,以全力直趋北路。今又以分派一半驻守府城,一半带往南路剿贼,是兵力又以分而见单。但此时,常青等如已带兵前赴南路,果能将贼匪大加剿杀,擒获庄大田,恢复凤山,肃清后路,俾无返顾之虞,亦民甚善。但必当奋力搜剿,将屯占贼匪歼戮无遗,庶不虚此一举。不可徒分兵力,以致两处耽延,方为妥善。又据奏,官兵若往北路后,府城止留梁朝桂驻守,未免可虑一节,常青既已见及于此,自应令恒瑞同梁朝桂固守府城营盘,常青自带兵径趋北路,自不当祗令一总兵在郡城驻守也。此旨到时,竟应遵照前旨,令恒瑞驻守府城,常青仍带兵在援柴大纪为是。又据李侍尧奏,蓝元枚于八月十八日患病身故,览之深为轸惜!蓝元枚自驻札鹿仔港以来,调度督率,均属奋勉出力。后因其久驻鹿仔港,未能统兵进剿,又未往救诸罗,曾经降旨饬谕,此亦策励之道,不得不然。今因偶患痢疾,仍旧勉打仗,竟至身故,殊为可悯!鹿仔港现驻重兵,方图进剿,又贼党互相猜疑,渐有溃散之势,正是极好机会,而参赞大员忽因病故,军心不无惶怯,将弁等不无懈弛观望,并恐贼人闻知蓝元枚病故信息,生心窥伺,最为紧要。李侍尧所奏之折,福康安在途次已经启阅,自悉该处情形;惟当坚持定见,及早驰抵该处整顿兵力,奋勇进剿。傥福康安尚未能克日前抵鹿仔港,即应先发札谕,以该参赞虽经身故,但官兵厚集,声势壮盛,福康安现赴鹿仔港,即日可到。李化龙、普吉保及将弁官兵等,务须倍加奋勇,努力自效、杀贼立功,俾军心镇定,将弁等咸知奋勇。其所调屯练及黔省兵,现又有旨催令该督抚等,即速派调起程,克期进发,以期早抵军营。但此时鹿仔港续调之兵,业已陆续到齐,兵力已足,福康安及海兰察所带巴图鲁侍卫等百余人,最为勇健,尤足以一当千,更可恃以无恐。惟当就现有之兵,速即统领进剿,将来屯练及黔省兵到彼时,俱系生力,岂不更资剿杀贼匪耶。至水师提督,业经降旨令蔡攀龙署理。又因蔡攀龙未能即抵鹿仔港,是以令李化龙署理,以期事权归一。今据李侍尧奏:『已经檄普吉保、李化龙二人,应留一人驻守鹿仔港,一人带兵进剿斗六门,与柴大纪会合。想普吉保等,不敢因统率之无人,稍存观望』等语。自应如此办理。厦门距鹿仔港不远,李侍尧之信早到,李化龙、普吉保二人中,何人驻守,何人进剿,自已早经商定,即行各据实驰奏。又前因鹿仔港召募充伍民人内,有二百余名系曾经从贼者,难遽信其无假冒投诚之事,已有旨谕令留心防范。傥有可疑者,即先诛之。今蓝元枚已经病故,此事关系紧要,并着福康安同李化龙、普吉保加意严防,随时稽察。傥有心怀叵测者,即当正法,毋致别生事端。
上又谕内阁曰:官兵在诸罗城外剿杀贼匪,绅耆、铺民挑送饭米、凉水,兵民得不饥渴;又牌腹村民人复运粮接济诸罗,该处民人能各知大义,踊跃奉公,深为嘉尚!自当特沛恩膏,以示奖励;着福康安、常青、李侍尧,即行查明首先倡率之义民、头目,一面奏闻,一面酌给官职。第念该处义民众多,若仅将头目给官、嘉奖,恩施犹未普遍,前曾降旨蠲免台湾本年应征钱粮,着再加恩将五十三年分台湾府属应征钱粮,亦概行豁免。并着该将军等,即行普贴誊黄,俾全郡民人咸知感激,倍加奋勉急公,以副朕优奖义民有加无已至意。
上又谕内阁曰:福建水师营提督蓝元枚,于台湾逆匪林爽文纠众滋事以来,屡经统领将弁,奋勇直前,剿杀贼匪,并筹画一切,皆有条理,特降旨授为参赞,以示奖励。昨据蓝元枚奏,染患痢疾,屡次力疾统兵勇往堵剿,复降旨赏给大、小荷包,用昭体恤。兹闻病故,深为悯恻!蓝元枚着赠太子太保,并赏银一千两,以示朕轸念勤劳,优恤戎臣之至意。所有应得恤典,着该部察例具奏。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三十六
九月初七日(辛未),阿桂奏言:臣与福康安前在金川军营相处日久,四十九年,又同在石峰堡剿贼,深知其办理军务及临阵克敌,并非畏葸怯懦之人。此次前赴台湾督办,其主见如何,臣虽无由得知,但悉心揣度其奏请添兵,自为速于完事起见。缘逆匪林爽文等滋扰以来,为时既久,前经调往官兵虽已不少,然其中如福建省兵丁,竟难深信。即如该提镇等遇贼打仗,屡报多兵不知下落,此项兵丁,岂尽死伤、逃亡,未必不因与贼同乡,遂尔附从。此外,浙兵素又懦弱,所可信者惟驻防满兵及粤兵二项,统计不过一万四千余名。现在贼匪猖獗鸱张,设福康安到彼后,现有兵丁尚不敷剿捕,维时再请添兵,台湾还隔重洋,往返动需数月。倘不能冬春蒇事,则台地炎热雨湿,办理弥形棘手。福康安身肩巨任,思欲克期蒇事,故有预行调备之请。方今帑藏充盈,皇上于办理军务,从无靳惜,且福康安请调之黔、楚兵六千名,俱可由水路赴闽,沿途应付,似亦不至于劳费。再查鹿仔港距大里杙较近,且闻台湾彰化以北产米较广,若北路打通,粮运亦易办理。是官兵由蚶江配渡,往北进剿,实为得力。即臣前折亦曾请于虎仔坑等处,分路进攻大里杙贼巢。惟现在台湾,蓝元枚札札鹿仔港所带之兵,本属无多,而拨给常青处续调之粤、浙各兵,此时皆已到彼。至内地兵丁,其新募者既未经训练,即旧有者均系挑选所余;福康安现在前往台湾,无兵可带,若由蚶江配渡,而大兵俱在南路,转恐未能得济。臣愚以为目下急务,总在打通诸罗为要。诸罗一通,则南北声势联络,维时可南、可北,视贼聚集处所,或以全力专注,或用分路夹攻,捣穴擒渠,蒇功自易。而就现在情形再三审酌,福康安似宜仍由厦门配渡,以便统率大兵前往诸罗,于捕剿方能得力。
同日,福建按察使李永琪奏言:八月初五日,由鹿耳门到台湾府城。查军需一切,先经督臣李侍尧委员源源运送,尽属充裕。所有粮饷、药铅等项,除台湾府道支放外,现在存贮饷银二十一万两有零,兵米六万一千余石,火药八万九千余觔,鎗子六万一千余觔,炮子一千八百余颗,火绳一十二万三千四百余盘,均足敷应用。臣到后,连次赴城外营盘,见将军常青精神照旧强健,参赞恒瑞同在一处,城外营盘甚为整齐严肃;城内居民安贴,铺户贸易如常。臣现与台湾道永福,同文武各官督率义勇兵民,日则慎密稽查,夜则严谨巡逻,与城外官兵相为声应。凡存贮军火处所,拨兵防守,仍不时亲往查看,以免疏虞。至鹿仔港军营应需一切粮饷、药铅,臣前经过厦门时,查阅局内档案,所有历次委员拨运过银、米、铅药并火绳、炮子等项,甚属宽裕。兹又添兵五千,亦足敷用。臣一面飞查支存各数,以备考核,仍一面飞移内地总局,再行拨运,务使充足有余,不敢稍有缺误。均奏入报闻。
初八日(壬申),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李侍尧曰:附近府城南潭一带屯占贼匪,前据常青等奏,经官兵将贼人蓬寮、草屋悉行烧毁,竹箐随路砍伐,贼目庄大田已有潜逃之信。常青等即应乘势搜剿,痛加歼戮,方得机要;乃即行撤兵,转与贼人以暇,以致现在该处尚有贼匪纠聚窥伺,不能径趋北路。今常青既因府城存贮粮饷、火药及难民甚多,恐官兵往北,贼又乘间窥伺,难免后顾之虞,意欲先清南路贼匪;就目前情形而论,亦祗可如此办理。常青此时竟当胸有定见,留恒瑞驻守府城,亲自速领官兵,先将南潭一带贼匪奋力歼除。所有贼寮、竹箐,悉行焚毁,擒拏贼目庄大田。即趁势恢复凤山县城,俾府城以南道路肃清。计彼时,福康安已由鹿仔港前抵诸罗,破贼解围,与柴大纪会合矣。且川、黔两省之兵,自已早到该处,军威更为壮盛,常青将南路廓清,即径赴诸罗,会同直捣贼巢,以成破竹之势,务须倍加奋勉为要。至福康安,已屡经有旨令其速赴鹿仔港,决策制胜。况蓝元枚平日在彼督率调度,虽有条理,究不敌福康安、海兰察二人之智勇兼济。且蓝元枚所辖将弁等,亦远不如舒亮、普尔普等之久经行阵,奋勇可恃;加以巴图鲁侍卫章京等百余人,骁勇趫捷,俱可一人当千。福康安统领如许勇将、劲兵,又当贼匪猜疑涣散之势,何坚不摧,何险不破,又何所疑畏、稍有瞻前顾后之见耶?且朕前派福康安等前往督办时,初不料蓝元枚猝有疾病,不能办理军务之事。而蓝元枚今忽因染病,遂至不起,设非早派福康安等前往,则鹿仔港一路,统率竟至无人,其势必至掣肘。今甫有蓝元枚身故之信,而福康安已即日可抵鹿仔港督率筹办,又值新调官兵云集,士气振作,壁垒更为一新。此即上天嘉佑,默牖朕衷于端倪未兆之时,而有先事预筹之计,朕实感谢天恩,默深庆慰!即以此事会而论,实属机宜凑合,已有成功先兆。谅此么■〈麻上骨下〉草窃,又有何伎俩能久延残喘,负嵎抗拒乎!福康安尤当坚持定识,乘机鼓勇,以期迅奏膺功,副朕委任。
臣等谨案,常青、蓝元枚分驻府城、鹿仔港等处,一切调度尚有条理。我皇上先几决策,特命福康安前往督办,并令统率大兵,径抵鹿仔港。而其时,蓝元枚适以病卒于军,赖福康安克期到彼,预定鹿仔港进兵之计。是以征师迅集,壁垒一新,遂克速奏肤功,悉如睿算。此皆钦承奉若之意,有以上格天心。而凡所为察地之宜、用人之道,亦莫不与天心相契合也夫。
初九日(癸酉),常青、恒瑞同奏言:现已派令总兵梁朝桂、副将丁朝雄、参将宋鼎、曹贵,游击左渊等,再留兵二千名,同道、府共守郡城营盘。适八月初七日添调粤省有绿营兵一千名,已到军营。臣等即将派守府城内外各弁兵,交梁朝桂等妥协防护,一面将因雨冲坏城栅修固,一面将关帝厅各营盘收小。即于八月十六日统领侍卫章京、镇将等,带兵五千名起程,由旱路三坎店、木栅、湾并溪一带赴北。一至铁线桥,将附近盐水港等处匪众歼除,即知会柴大纪内外夹击,直达诸罗。此时蓝元枚亦必前来会合,以大兵全力往攻贼巢。再,臬司李永祺已于八月初五日到台湾府城,巨等现赴诸罗,一切军需要务,更可倚恃。又查附近民庄,前已渐有归庄耕种者,而沿海小港■〈氵义〉,亦有可通粮食之处,是以郡城粮价不致昂贵。至附从贼匪民人,臣等已出示晓谕;现复刊刻誊黄,于各路通行晓谕,使贼中附贼之众,咸知悔罪。现又召募民人入伍,已得六百余名,分派能事将弁带领打仗,仍留心察看。至山猪毛义民,实与他处义民不同。据该义民副理刘绳祖、周敦纪、曾秀等二十余人连名呈称:『粤民等祖父,自康熙六十年、雍正十年,逆匪朱一贵、吴福生等先后倡乱,屡从征剿,皆邀议叙职衔,因号为「怀忠里」,又建立「义亭」嘉奖匾额。今贼首林爽文、庄大田等南北肆扰,上年十二月间,凤山初陷,粤民未及防备,被贼烧毁沿边各庄。粤民等因遵康熙、雍正年间各义民祖父设堆堵御之例,推举人曾中立为总理,分设六堆,统计义民八千余人,屡经打仗杀贼。今闻大兵齐集,怀忠各里公议,挑出一千三百余人,俱各安顿家室,情愿随营征剿立功。今将军、参赞传旨,护送粤民等仍回本处,自为守御;粤民等无不深感流涕!但现在义民在家公议,时誓愿杀贼,若非倚仗官军声势,恐难以伸其公愤。至其家室,里中公同照料;即本处各庄防御事宜,人众心齐,贼匪已不敢轻犯。仍恳准令随征』等语。臣察其实系真情,合无恳仍准伊等随营报效立功。至臣等现赴北路,到处皆有义民投到,惟当令其各在本庄防守;于官兵剿贼之时,共助声势。再查现派赴诸罗应援之副将蔡攀龙,贵林等,因风雨阻滞,尚未得有到彼信息。数日内,诸罗亦无文报。臣等先经谕令驻札盐水港之游击杨起麟,务须设法将火药送往诸罗。兹据该游击禀称,已密差兵丁押同番民,间道零星运送。是诸罗铅药尚可接济。至添调浙、粤满洲官兵,已到厦门配渡,约计数日内,俱先后可到台湾。兹查郡城外营盘虽已收小,仍宜严密,满洲兵到时,拟留永庆带广东满兵五百名、浙江满兵五百名,驻札关帝厅营盘。臣等札知梁朝桂,令其面交永庆,俾敷守御。再,台湾府知府杨廷桦,自抵台湾任事,一切堵御巡防,经理粮饷,屡次得力。兹于八月初六日病故。会同督臣李侍尧,即以台湾府海防同理杨廷理暂行署理。
同日,普吉保奏言:蓝元枚沾患痢疾,一面移咨督臣李侍尧,并飞禀将军臣常青指示机宜,速拨大员迅来鹿仔港会同办理。臣仍回马鸣山军营。嗣据行营中军参将福兰泰禀称,蓝元枚病故。伏查添派漳州、粤东之兵,漳州兵已到一千三百余名,粤东兵仅到四百六十名。鹿仔港一带,军营统理乏员,诚恐逆匪乘虚来扰,关系匪轻。臣不得不先事预防,故仍驻马鸣山军营,以为鹿仔港捍卫;其沿海一带口岸,严饬各员弁留心堵御稽查。以候常青派拨大员并添调之兵到日,会合攻剿。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海兰察、李侍尧曰:山猪毛粤东义民,闻知贼匪滋扰,公议挑出一千三百余人,俱各安顿家室,随同官兵打仗杀贼,随营报效,实属义勇可嘉!自应优加抚奖,令其杀贼立功。所有总理此事之举人曾中文,着常青等查明,如系文举人,即酌量赏给文官,若系武举人,即赏给武弁;如果人才可用,即予以实缺,亦无不可。此外,义民中尚有充当头目、队长者,亦着查明量给顶戴,以示奖励,俾伊等倍知感奋,踊跃从事,以广招徕。又诸罗被贼围扰,前据柴大纪咨报常青,城中火药渐形短缺,今该游击已将火药密差兵民从间道运送诸罗,正可以资接济。想柴大纪自能保护无虞,略为慰藉。福康安、海兰察等,此时自已前抵蚶江,即应遵照屡降谕旨,配渡速赴鹿仔港,与柴大纪会合进剿。而常青廓清南路,亦即可由南往北剿杀沿途贼匪,前抵诸罗。福康安等务须倍加勉力,鼓勇直前,以期捷音速奏。又普吉保驻守鹿仔港,并未寸进,及蓝元枚患病,已将官兵交伊管束,伊并未将该处情形如何料理处,专折具奏。至蓝元枚病故,普吉保正应激励将弁,督率兵民,悉心筹办,奋力自效。即自欲见长,亦所当然,乃转移咨常青等,派拨大员前赴鹿仔港。试思普吉保身系总兵,岂非大员,于剿捕贼匪,宁非伊分内之事?即使提督印信不敢擅用,亦岂得旁观坐视,一筹莫展。伊在彼所司何事?着福康安将此情节,一并向普吉保面加诘询,令其明白登答,据实覆奏。看来,普吉保竟没志气,将来在彼恐属无益,即总兵亦不能胜任。徒令坐享俸廉,不足示儆,俟事竣,福康安即饬伊回京候旨,令其前往新疆换班,以赎前愆。
臣等谨案,逆匪滋事之初,台湾义民率多随同官兵剿贼,而山猪毛粤民,自其祖父以来,急公响义,屡从征剿。今林爽文、庄大田南北两路肆扰,蹂躏村庄,粤民等公议设堆堵御,咸愿随营自效。我皇上体恤备至,谕令各归本处防守,而粤民等先已安戢室家,誓愿杀贼立功,合词吁请,益以见国家恩德涵濡,至深且厚。故小民忠爱激发,出于至诚,有不待官为驱策,而自踊跃从行,争先恐后者。逮乎剿捕事竣,义民等叨荷渥恩,或赉以职级,或表厥宅里,褒功之典,奖义之方,盖自古未有也。
上又谕内阁曰:蓝元枚业经加恩,以示轸恤。所有应袭轻车都尉云骑尉世职,着伊长子蓝诚即行承袭。仍俟百日服满,该督咨送到部,带领引见,用昭优恤勤劳有加无已至意。
上又谕内阁曰:杨廷桦自抵台湾任事后,于一切堵御巡防及经理粮饷等事,均属奋勉出力。杨廷桦着给还布政使原衔,以示优恤。杨廷理随营剿捕,甚属奋勉,前已降旨赏戴花翎,所有台湾府知府员缺,即着杨廷理补授。
初十日(甲戌),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留京王大臣、刑部堂官曰:蓝元枚病势沉重之时,犹知以军务为重,黄仕简身为公爵,受朕厚恩,较之蓝元枚更为优渥;且伊在提督任,亦较蓝元枚更久。伊从前株守郡城,一筹莫展,即据称实系患病,亦应即奏明,将军务另派人料理,如蓝元枚据实陈奏,自请罢斥效力,方为稍有人心。乃何以计不出此,一味因循恇怯,藉病支饰,辜负朕恩,其罪实无可解免。着将蓝元枚前后奏到之折,抄寄留京办事王大臣会同刑部堂官,即监提黄仕简,将此旨并二折给与阅看,并严加诘讯,令其明白登答,据实具奏。
十一日(乙亥),常青、恒瑞同奏言:八月十八日,探有贼人聚集府城北门外十里之三坎店一带焚劫。臣等于十九日卯刻,亲率侍卫章京镇将协领等各带弁兵,前抵离营十里之大湾塘札住队伍。当派乌什哈达、岱森宝、果尔敏色、希明、陆廷柱、谢廷选、杨廷理等,带兵二千五百名、城内义民一千、广东义民一千,于辰刻到三坎店。有贼三、四千人,对放鎗炮,移时不退。因该处溪水涨后,周围泥泞,是以贼人恃险。但泥水只深一、二尺,乌什哈达、岱森宝、希明等,带领官兵过河,鎗炮并施,贼人败逃。计鎗炮弓箭共毙贼二百余人,夺获虎尾炮一尊、贼械二十余件,烧毁贼寮二百余间。地瓜干六千余石、米二十余石,分赏义民。伤亡兵民,照例赏恤。臣等带兵五百名,正在大湾塘接应,令镇将等分路追剿。旋据梁朝桂、官福差报,南潭、中洲一带,有贼三、四千攻犯营盘,并分攻桶盘栈。臣等随带兵五百名,飞赴营盘迎击,当经梁朝桂等施放鎗炮,将贼打退。其小南门之桶盘栈,有副将丁朝雄、参将宋鼎并司道李永祺、永福,共率兵民排齐鎗炮,贼即不敢前进,退入竹箐。时已未刻,地尽污泥,收兵回营。至派赴应援诸罗之参将孙全谋,系初五日已到新店,现拟与驻札鹿仔草之游击邱能成商同,将先到兵八百名,前往盐水港与游击杨起麟会救诸罗,而副将贵林、蔡攀龙,都司杭富,俱未见到。兹于十九日接据参赞柴大纪十三、十五等日小字文报,内称贼匪四处搭寮,逼近县城外庄,现在激励兵民,竭力固守。又称暂撤鹿仔草、盐水港之兵,以救县城。俟县城围解,再行打信道路,分兵驻守等语。是诸罗贼势仍未少减。查副将贵林、蔡攀龙等,虽阻风雨,今阅两旬,计此时亦必齐到;又有杨起麟、邱能成合兵向前,定可直透诸罗,痛歼贼众。至远近民人多有呈请归庄者,当即散给腰牌,令其各安本业。并有连庄具呈,俟大兵一到,情愿齐心捕贼者。其沿海安平等处,投充入营者颇多,已据守备林登云募得年壮新兵一千余名。又郡城义民首,亦时有呈送入伍并有欲求投诚之人,虽少费稽查防范,然从此离间解散,自有得力之处。再,现在江宁将军永庆、广东副都统博清额,于二十一日已到军营,带到满兵四百余名。其在后满兵二千余名,亦计日即到。臣等悉心筹酌,臣恒瑞即亲带侍卫章京岱森宝、富克精额、副将谢廷选、游击林起凤、刘越等,共统领满汉官兵三千名,于八月二十二日起程,赴援诸罗,仍由海道前赴盐水港、鹿仔草,相机前进。若副将贵林、蔡攀龙、参将孙全谋等,所带兵丁一千六百名,已同驻盐水港游击杨起麟、驻鹿仔草游击邱能成等,将围困诸罗之贼杀散;臣恒瑞即将沿途贼踞之庄,悉力剿除,使道路通顺,前抵诸罗与柴大纪面商,或派官兵守盐水港、鹿仔草,或调新到之兵夹攻斗六门,均俟临时酌定。臣常青仍带现有之兵五千余名,搜剿南潭、中洲、大穆降一带贼巢。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恒瑞、李侍尧、孙士毅曰:本日,常青等奏到各折,系八月二十二日拜发,因船只被风打至广东潮州,经孙士毅另由江西一路加紧驰递奏到,颇为迅速,所办甚好。朕盼望军报,日深廑切,此次常青奏折,若因风打至潮州后,仍令由闽省发递,则往返稽延,转多时日。今孙士毅即由江西一路迅速奏到,实属晓事可嘉!着赏给大、小荷包、鹿肉,以示奖励。仍着该督得有台湾剿贼信息,随时速奏。至常青等久驻府城营盘,未得寸进,其因循观望,实应自知惭愧。今恒瑞既亲带官兵前往,自应由陆路,遇有贼匪,即痛加剿杀,速抵诸罗。今转由海道行走,竟是避贼,且道里纡回,未免又致迟缓。着常青等即将何以不由陆路往援之处,据实具奏。又所称接据柴大纪咨称,欲暂撤鹿仔草、盐水港之兵,以救诸罗,俟诸罗围解,再行分兵驻守等语。鹿仔草、盐水港二处,系府城前往诸罗要路,现尚有贼匪滋扰,自应留兵驻守,未可轻撤。若此时该二处尚未撤兵,即不必轻易撤动。倘柴大纪因县城围急,已经调往,则恒瑞于带兵往援时,即应分派将弁、酌留兵丁在彼加意驻守为是。邱能成、杨起麟屡经带兵杀贼,甚属奋勉。邱能成已由守备超擢,其游击杨起麟,着交福康安查明,如遇有参将缺出,即奏明升补,以示鼓励。至蓝元枚所遗水师提督员缺,朕意欲即令柴大纪调补。今因鹿仔港一路乏人经理,是以先令蔡攀龙署理;又恐蔡攀龙未能即抵鹿仔港,续经降旨令李化龙暂行署理。至陆路提督一缺,朕意蔡攀龙屡次带兵剿贼,且为贼匪所畏,最为出力,将来自可擢用。但伊甫由游击超擢副将,又升总兵,为时不过几月,若遽任提督,未免稍骤。并着福康安留心察看,如果蔡攀龙能打通诸罗道路,接应柴大纪,打仗奋勉,着有劳绩,即奏明将伊升擢。否则,于军前总兵内,择其实在奋勇出力者,保奏一员补授,以示奖励。常青等所奏在三坎店与贼打仗,广东义民随同官兵杀贼,颇为出力。其阵亡者,皆当查明赐恤,而随军之义民,亦应给予口粮。又据常青奏,该处溪水涨发,通路泥泞。虽系台湾地方非北方可比,但此时已届深秋,天气日渐高爽,雨水亦已稀少,正应迅速进兵,擒渠扫穴,不可藉词稍有迁延,致失事机,此为最要。又本日据镶蓝旗都统奏,接准李侍尧等咨文,将该旗被贼戕害之原任同知长庚家产查封一折,此事,李侍尧等所办殊属漫无区别,着传旨申饬。前因孙景燧在台湾府任内,将库贮银两侵亏至十余万之多,该员贪黩敛怨,酿成事端,又复任意亏缺,其罪甚重,不得以其身故即置不问,是以降旨将伊家产查抄,以备抵项。此外被贼戕害各员,究属因公被害,如在任内并无别项劣迹,尚应仍与恩恤,用昭激劝。至长庚止系同知,自不应有经管库项,今已被贼害,若又将伊家产查封,则该员等既不能仰邀恤典,转致家产抄没,岂为事理之平?除已另降谕旨,令该旗将长庚家产即行给还外,其任所赀财,着李侍尧毋庸查办。此外被害各员,并着李侍尧一体查明,如伊等任内实有侵贪款迹者,自应奏明,将伊家产查抵,若并无别项劣迹者,俱无庸咨查办理。
臣等廑案,台湾奸民纠众滋事,皆由地方文武贪黩敛怨,酿成事端。其亏缺库项,自应籍其家赀,以抵官帑。至被贼戕害各员,在任时或贪声素着,或劣迹无闻,所当核其平昔,彰善瘅恶,以示大公。我皇上权衡至当,于贪劣之员,即饬令查抄,而平日居官尚无过失,临时猝遭惨害者,既免其抄产,复特加恩恤。煌煌圣训,所以儆贪吏而恤死事者,仁之至、义之尽矣。
十二日(丙子),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曰:昨据常青等奏,柴大纪咨称贼匪四处搭寮,逼近县城,欲暂撤鹿仔草、盐水港之兵以救县城,俟县城围解,再行打信道路,分兵驻守等语。朕披览之下,即觉其办理纰缪,已降旨训谕。今复辗转思维,此事大有关系。柴大纪乃有筹算之人,伊岂不知从前魏大斌前往诸罗时,将军装、火药留于鹿仔草,交邱能成等看守,若官兵一移,贼匪必致抢劫?乃为此撤调之言,明系因诸罗围困,常青等总不肯发大兵往救,故为此言,以激动常青等之意。而常青无所可否,仅以一奏塞责,实为负朕委任。若常青等稍有见识,自当将鹿仔草现存军装、火药甚为紧要,若将官兵撤动,转被贼人抢去,更属不成事体之语,飞檄柴大纪,令其不可轻撤。一面即自统兵由府城至诸罗,陆路速往救援,仍遵前旨留恒瑞驻守府城,方合机要。乃竟计不出此,常青不往北而往南,恒瑞不由陆而由海,绕道避贼,竟置鹿仔草、盐水港于不问。且前此蔡攀龙等数次接应,皆由海道绕往,已为非是。恒瑞亲统三千大兵,何向不克,正可将沿途贼匪痛加歼戮,纵使少迟一、二日再到诸罗,方无后顾之虞。而乃又踵恇怯故辙,绕海而行,断不能将鹿仔草军装火叶带往,是诸罗又添三千吃饭之人,岂不又成笑话!且折内又不将是否撤调,军装、火药有无妨碍,及因何由海道绕往、不由陆路剿除之处,详晰奏闻。看来,伊二人于军旅之事,全然不能措置,即留于台湾亦属无用。着福康安将此旨向常青、恒瑞面加讯诘,据实具奏。现在,海兰察等及各镇将多人,不乏领兵之员。福康安当察看情形,若南路实带兵乏人,不妨仍留伊二人在彼,令其立功赎罪。若实在不能得力,留彼亦属无益,即一面据实具奏,一面令其回京候旨。但常青等昨日奏到之折,系上月二十二日所发,计接到此旨又须二十余日,是来往已在四旬之外,诚恐缓不济急。朕既思及此处,知常青等办理失策,不得不明切指示。着福康安于抵诸罗后,将盐水港、鹿仔草之兵曾否撤动,前游击杨起麟、邱能成具报将火药由间道陆续运送,是否完竣之处,严行查询,据实具奏。
同日,福康安奏言:臣因南路贼匪既未剿除,诸罗被困危急,常青等株守郡城,尺寸不能前进,调度失宜,兵气馁弱,似应征调得力新兵前往进剿。臣原拟先行速渡台湾,激励将弁,相机办理;若于此项兵丁未到之先,已经摧破贼巢,即可飞咨停止。设或尚稽时日,彼时再行征调,更恐缓不济急。且贼党多籍隶漳、泉内地,消息颇通,见官兵添调甚多,先声所至,必闻风胆落,是以专折直陈。今蒙训示,始知前奏冒昧。连日启看南来军报,常青、恒瑞奏,于十六日前往诸罗,留兵二千交梁朝桂看守府城,扬言十三日起程,而贼匪即于是日各要路四出拦截,仍复收军,不能前进等语。窃思南路贼匪尚在屯聚,该将军等自当一人留驻郡城,廓清南路,一人带兵直抵诸罗,方为妥协。乃常青、恒瑞一同前往,毫无措置。且起身日期定于十六日,倡言于外正应移后数日,使贼人猝不及防;乃声称十三日起程,转令贼匪预先准备,以致梗阻道路。而柴大纪被困诸罗,虽能尽力捍御,但环营刨挖沟濠,系札营后即应办理之事,何至受困日久,始令武举黄奠邦等画办及此。看来,常青、恒瑞、柴大纪,于行军之事,措置均属乖方,茫无头绪,即此数端,已可概见。蓝元枚驻守鹿仔港,又已患病身故;此时南北两路官兵,仅能株守支持,断难望其振作。臣惟有赶赴厦门,相度情形,速往台湾,另行申明军纪,立使该处弁兵气象改观,一洗从前委靡之习。并与海兰察等通盘布置,整顿兵力,先操必胜之势,务期初次接仗,即将贼匪痛加剿杀。一面追捕,一面出示剀切晓谕,妥为安抚,解散贼党。想贼首贼党自不难即就歼擒。再查屯练兵丁赴闽路程,据巡抚琅玕、按察使归景照佥称,自江西至浙江常山县,径达闽省,较之由江南行走,程途计近一千三百余里等语。臣已咨明经过各省,先行预备,并行知带领总兵穆克登阿,一体遵照。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曰:福康安正当坚持定见,鼓勇直前,奋力进剿。乃折内尚称现在兼程驰赴厦门,察看情形,如鹿仔港有机可乘,即由蚶江配渡等语;是不免尚有犹豫之见。此时必应遵照节次所降谕旨,决计迅赴鹿仔港,统领官兵,安定人心,振作士气,直捣大里杙贼巢,方合机宜。此乃一定不易之理,岂可尚有游移?林爽文以愚贼编氓仍敢纠众倡乱、劫县戕官、荼毒百姓,岂有上苍不默盐朕衷、仁爱斯民,而转令此等逆匪肆逆滋扰、久延残喘之理!且党羽不过漳州一处之人,较之粤东、泉州义勇百姓,仅止三分之一。即以台湾之人,攻台湾之贼,已属事半功倍,况加以如许官兵,更复何往不克;又况陆续添调之兵,源源接应耶?且林爽文所有粮食、火药等项,止系在台湾各处抢掠,随用随尽,岂能久支?而官兵粮饷、军械、铅弹、火药,络绎运送,用之不竭。是贼人之力量有尽,而官兵之接济无穷,贼匪又何能负固一嵎,相持日久乎?此福康安尤可恃以无恐者。福康安既以朕心宵旰靡宁为念,倍当决机鼓勇,迅速筹办,以慰朕怀。福康安之志定,则朕之心亦安,不可不善体朕意,勉图奏绩。看来目下情形,台湾郡城及柴大纪处,转可无虑,而朕之所最悬念者,实在鹿仔港一路。蓝元枚系漳州人,今甫经病故,该处领兵乏人,贼匪自必闻知心生窥伺。设使鹿仔港稍有疏虞,则诸罗之势更孤,倍难守御,所关甚重。福康安竟当直由蚶江速赴鹿仔港,激励官兵,鼓勇直前为是。
同日,何裕城奏言:四川屯练降番兵二千名,赴闽进剿,必须行程倍加迅速。今据浙江巡抚琅玕以川兵原定于江南、浙江行走,若改由江西之九江府等处从常玉山入浙省之衢州府达闽,计程较近一千余里,咨臣预备催■〈走赞〉前进等因。臣查琅玕拟改之路程,固可减省行程,但川兵自江西之九江府入境,经过南康、南昌、饶州等府,抵广信府之河口镇,系江西入浙、入闽分路之处。若如琅玕所拟,从河口镇起身度常玉山,经由浙江之衢州再度仙霞岭,抵闽省之建宁府,计程九百九十五里。如不经由浙江,即从河口镇起旱,由铅山县过岭,经入闽省之崇安县,达建宁府前进,计程四百三十里,较琅玕拟路程尚可少行五百六十余里,兼可少过一岭,更为便捷。臣不敢拘泥浙省所拟路程,绕道稽缓。除行司在于河口镇至崇安县一路,及水陆经过各属,预备船只、夫马、口粮等项,以资应付。届期饬令藩司李承邺赴河口镇督率经理,臬司额勒春在省城上船处督率照料,并知会南昌镇臣永安,带同官兵沿途弹压。臣一俟入境有信,驰赴九江府首站,于官兵起旱处所,躬亲督率料理。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何裕城曰:此次屯练各兵,行期紧急,若早到台湾一日,即可得一日之用。今由铅山旱路入闽,路程既较琅玕所拟之路为近,自应即改从此路行走,以免稽迟。何裕城能不拘泥浙省来咨,通融筹办,俾军行倍得迅速,甚属可嘉!着赏给大、小荷包,以示奖励。仍着饬令所属于川兵入境后,妥为照料,迅速前进。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三十七
九月十四日(戊寅),李侍尧奏言:诸罗被围日久,前接将军常青来札,知又遣副将贵林、蔡攀龙,参赞孙全谋等,带兵一千六百名,前往应援。嗣于二十四、五等日,接台湾各官禀报,因八月以来暴风频作,各兵由水路沿海往盐水港,去而复回,兼有失风耗损者;八月十四日,尚未到齐。柴大纪等在诸罗,尚在固守,惟粮食已无,甚为竭蹶。札盐水港之游击杨起麟,先雇番民四人,各带火药二十五觔、番银四、五十圆,晚间伏地而进;后又雇十一人,如前运送,俱得到诸罗。拟再多雇暗运接济。十五日以后,风势稍息,贵林、蔡攀龙等,料可俱抵盐水港。该道永福又令盐水港随营之县丞徐英等,多雇义民数千,协力前进,谅必打信道路。二十九日,有船到厦,询知蔡攀龙等已于二十前后到盐水港。查该处及鹿仔草本有府城遣往运送粮饷之夫役五、六千名,今该道又在盐水港雇义民数千协同前进,是力量亦已厚集,且盐水港、鹿仔草亦俱有兵驻札。蔡攀龙见前此魏大斌等轻进被截,自必步步为营,接续前进,不至为贼所诱,定可打信道路。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曰:诸罗虽被贼围,粮饷、火药不无短缺,经杨起麟雇番民运送接济,实为出力可嘉!杨起麟,前已降旨,遇参将缺出即令补用矣。至贼人伙党虽众,止系一时迫胁。现据李侍尧奏,台湾道永福已令盐水港随营之县丞徐英等,雇觅义民数千人,协力剿贼,可见该处百姓皆知贼匪立就殄灭,无不急公投效。若大兵一到,或剿、或抚,贼党自必纷纷解散,日就穷蹙。谅此等被胁民人,岂有不愿为良善子民,而转肯为贼出力之理。且蓝元枚未经患病之先,朕早已令福康安前赴台湾督办军务,机宜凑合,实为成功先兆。福康安尤当深信不疑,恃以无恐。至将来柴大纪调补水师提督后,所有陆路提督一缺,朕因蔡攀龙由游击甫擢副将,即升总兵不过数月,若即用为提督,未免稍骤。今思该处带兵总兵,如李化龙等,俱不若蔡攀龙之奋勇,而蔡攀龙系本省人,在闽最久,该处情形较为熟谙,自不若即以蔡攀龙补用陆路提督,更为得力。着福康安、李侍尧留心察看,如蔡攀龙果能奋力破贼,即先将蔡攀龙传旨补授,以示鼓励。再,徐鼎士前此约会蓝元枚由大肚溪进兵,伊由大甲溪进兵,夹攻里大杙贼巢,本为佳策。蓝元枚未即前往,即已身故。现在该处究竟作何筹办接应?徐鼎士是否尚在淡水抑已与李化龙等会同进兵大甲溪?总未据续有奏报。并着福康安、李侍尧各将徐鼎士一路近日攻剿情形,迅速覆奏。
同日,常青奏言:山猪毛义民,臣前次未将该处设堆堵御、共有义民八千、除保守本庄外又挑出一千余人、俱各安顿家室公议各据缘由详晰声叙,实属错谬。兹拟于剿捕南路,即顺便令伊等各回本庄。又副将贵林、蔡攀龙,参将孙全谋等,带领官兵一千六百名,已于十九日自盐水港起行,前往诸罗。现在未接柴大纪等文报。但参赞恒瑞又带满汉大兵三千名,于二十二日起行,声势更盛,诸罗定可无虞,道路自必通畅。至浙省满兵,俱已到齐,亦已陆续前来。臣惟有乘新兵锐气,速擒南路贼首庄大田,即趋赴北路,会攻贼首林爽文大里杙贼巢,必不敢因循贻误,自干重咎。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李侍尧曰:常青仍令山猪毛广东义民各回本庄,所办又属拘泥。既自知前此声叙未明,系属错谬,而于奉到续降谕旨之后,又欲该义民等送回本庄,何不晓事体若此?该庄人众心齐,既自能防御,而挑出随营之一千余人,又能激发义愤,愿随官兵助剿,常青正当听从所请,令其随同杀贼立功,正可以助官军声势。今复行拘泥遣回,岂不阻伊等急公投效之心?着常青于接奉此旨,即派瑚图里前往该庄,传旨嘉奖。并谕以此事系属常青办错,现已有旨申饬,该义民等,仍当前赴军营,随同官军征剿。如能杀贼立功,即当邀恩得赏官职,俾该义民等益加踊跃从事,更可得力。所有义民副理刘绳祖,并即着一体赏给官职,以示奖励。现在接应柴大纪之蔡攀龙等,据常青奏,已于八月十九日自盐水港起行,自已即日前抵诸罗。恒瑞又带兵续往,是该处军势壮盛,不但诸罗之围已解,而盐水港、鹿仔草一带,亦可无虞。今常青乘官兵新到锐气,亲自统领,先将南路屯占贼匪剿杀无遗,擒拏庄大田,此亦先清后路一策。常青务须奋力搜剿,以清肘腋。现在蔡攀龙已由盐水港前抵诸罗,若恒瑞彼时由陆路前往,正可将鹿仔草沿途一带贼匪迎头截杀,打信道路,会合柴大纪;乃转由海道行走,岂不纡回迟缓。此时,恒瑞自已由盐水港前进,而柴大纪处已得蔡攀龙接应之兵,若与恒瑞合力攻击,先将盐水港以南、府城以北一带贼匪,痛加歼戮,廓清道路,俾中间毫无梗阻,固属甚善。否则,或竟合兵一处,径捣大里杙贼巢,擒拏首恶,亦可期迅速集事。其如何定计前往攻剿之处,着即速行驰奏。鹿仔港一路,蓝元枚于上月十八日病故后,无大员统领,恐贼匪生心窥伺,殊深悬切!但鹿仔港果有贼滋扰,李侍尧自必业已奏到,今并未据该督奏及,是鹿仔港谅亦无虞。福康安即当直抵诸罗,速奏擒渠扫穴之绩。
同日,舒常、姜晟同奏言:川省运闽米二十万石,分装船六十二只,于七月十九日自重庆开帮,八月二十八、九等日,陆续到汉。臣等派粮道连柱带同汉阳府县并委杂职等官照料。川省委员等盘量过载,计楚船五十七只,足敷装载。于九月初四日,自汉口陆续开行,臣等仍派委巡检把总四员,协同护送出境。其二运米船,抵汉者现已过半,亦将取次过载。三、四运米船,据原任荆宜施道陈大文及宜昌府县等禀报,已均入楚境,衔尾遄行。当亦随后抵汉,换船过载,不至迟逾。至楚北运闽米十万石,亦分四运,自八月初十日头运米船开行,每间五、六日后启行。今头批米船,已于九月初一日齐抵德化县,转送前进;二批亦到过半,均应于吴城镇换船过载。业经江西抚臣委员照料。
巨等亦仍严饬押运各员,催■〈走赞〉前行,务于江西本省米石运竣,赶紧接运,不致守候耽延。再,川省自宜昌府巴东县入楚境,至黄州府黄梅县出境,计程二千二百里,应设水台一十九处。臣等遴派正印官分赴各府属沿江地方每隔一百二、三十里不等、可以湾泊船只之处,搭棚安站。一面预备牛、羊、米、面、油、茶等项,以便临期赡给。其入境后,宜昌荆州一路,业已派有道府会同宜昌镇率带文武员弁,分段照料弹压。一俟抵汉换船,臣等即亲至汉阳,督同妥为办理。并于例得供支之外,量加赏赉,务令屯练等踊跃欢欣,遄行无滞。仍饬藩司陈淮前往黄梅县照料出境。再本月初二日,接准协办大学士福康安咨开,四川屯练兵丁,自九江由江西玉山、常山径至衢州,较近一千余里,自应改从此路,以期速达闽省。当即飞咨江西抚臣何裕城查照,迅速妥备。至汉口为各省商贩聚集之所,如雇备船只之事办理不善,恐有妨于商民、船户,或致各货阻滞长价,不可不通盘筹议。前经出示晓谕,所有不合用船只,毋许封雇。今雇备辘轳应运之船,计足敷用。除守空给与饭食、开行照例给价外,复将船数已敷毋庸封固缘由,出示张贴,令商民人等贩货往来,一概听便。并严查胥役人等留难阻滞。是以,汉口地方需用船只,为数虽甚繁多,而商民、船户等,均极宁贴如常。
同日,孙永清奏言:黔兵如须调遣,应由黔省古州、丙妹一带入粤西之怀远县,出苍梧县,入广东之封川县境,计程虽一千八百里,俱系水路顺流直下,最为便捷。所有各兵沿途支应口粮、盐、菜等项,均经密饬经过各地方官,一律准备。并派委右江道陆苍霖驰赴黔、粤交界之梅寨地方,督同该府县弹压照料。柳州一带,派委护盐法道李镜图督送,浔州府一带,派委左江道汤雄业督送。一俟接有黔兵起程之信,即分饬驰赴各站,董率妥办,臣仍前赴梧州府,亲行点送出境。至需用船只,现值粤西官兵赶紧启行,即黔兵接续过境,船只亦尽可敷用。又于八月二十五日接准督臣孙士毅咨称,现准将军常青咨会,奏请添调粤西官兵三千名,赴台湾协剿,若恭候朱批,未免缓不济急,自应饬令即日起程等因。当即飞咨提臣,令饬原派各营将弁,立即带兵自营起程。扣算路途远近,勒限均到梧州汇齐,分起启行。并委护盐道李镜图驰赴平乐,左江道汤雄业前往分头督催照料。其柳州府一带,即令右江道陆苍霖就近督催,务期迅速行,俾早行一日,则军营早收一日之效。至粤西各标协营现存预储三年火药,共二十七万有零,为数颇多,臣现在札商提臣三德,再添拨二万斤,共成五万,并配就鎗子、铅弹,于官兵行走之后,委员解赴潮州,听候督臣转解赴闽备用。均奏入报闻。
十五日(己卯),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曰:魏大斌到诸罗后,已越月余,而鹿仔草被截粮饷、火药,尚未能运送到县。魏大斌自应亲带官兵出城,将诸罗至鹿仔草一带贼匪,奋力往来剿杀,开通道路,接应粮饷、火药,方可稍赎前愆。乃惟知株守城中,安然坐食,专待他人救援,伊竟袖手旁观,一筹莫展。试思,魏大斌前往诸罗,系为何事?且伊系总兵,非若偏裨将弁悉听柴大纪调度派委者可比。似此一味株守,又安用该总兵前在援应耶?福康安到诸罗后,切实查明,将该镇恇怯贻误之处,即行据实参奏。至魏大斌所带官兵,损失至一千一百名之多,此项兵丁,未必皆系阵亡,恐其中临阵脱逃,甚至有溃散从贼者,不可不查明严办。又,前此凤山溃散兵丁,未经投出者甚多,俱着福康安于事定后,详细查察,并着李侍尧饬属于内地沿海一带,严密查拏。如有溃散逃回及从贼者,即应讯明,分别按律严办,勿致幸逃法网。
十六日(庚辰),琅玕奏言:四川屯练兵丁,从川江顺流而下,由湖北先至江西,必由九江府行走。该处有两路俱系由浙入闽通行大路:一自九江府由安徽、江南、浙江至衢州府,计水程二千三百余里,自衢州西安至闽省浦城,旱路二百四十余里;一自九江府湖口县至玉山,水程九百余里,自玉山经浙江常山至闽省浦城县,旱路四百二十余里。川省屯练兵丁,改由江西行走,较为便捷。因将军臣福康安到浙,面同商酌,福康安亦深以为然。即饬沿途地方,一体预备。查自衢州至闽,陆路一切过兵事宜,先俱委令杭嘉湖道清泰会同金衢严道玉德,督率各该地方官办理,已有章程。惟常山一路并未经过兵差,现仍委令该道清泰前往妥协备办,务使行走迅速,不致稍有迟误。再海兰察等,带领侍卫章京拜唐阿等,已于二十二、二十五、二十九等日出境,将军臣福康安带领侍卫章京各官,于九月初四日入闽省浦城县界。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李侍尧曰:海兰察等与福康安,先后出浙江境入闽。想海兰察等抵蚶江时,自必等候福康安一同配渡,齐抵鹿仔港,激励将士,整顿兵力,军威振作,壁垒一新,即日前抵诸罗,合兵进剿。惟是常青一路,现在统兵搜剿南潭、凤山一带贼匪,擒拏贼目庄大田;该处带兵镇将如蔡攀龙等,已经常青派令援应诸罗,恒瑞亦已接续前往,其余将弁恐无奋勇可恃之人。应于所带巴图鲁侍卫等,酌派一、二十人,令其前赴南路,交常青派委带兵,擒拏贼目庄大田,更为得力。但福康安初抵鹿仔港时,该处至府城道路,或尚未通顺,难以派令遄往,应于前抵诸罗杀散贼匪,与柴大纪会兵一处后,再行派往。巴图鲁侍卫等,亦可迅速前进,不虞梗阻。至福康安抵诸罗后,若常青尚未将庄大田拏获,福康安不可因常青尚未得手,转置大里杙而先赴南路攻剿,舍近就远,使贼首得以负固稽诛,此为最要。徐鼎士处,前曾谕李侍尧添拨兵一千名,徐鼎士又招集义民、熟番数千人,正可乘机攻击。福康安亦应于所带巴图鲁侍卫内,酌派数人前往,帮同带兵合剿,更可期得力。至常青自三月初间抵台湾后,在彼已阅半载,较之黄仕简在彼止有两月耽延,更为日久。且黄仕简止带二千余名前渡台湾,而常青渡台湾时,所带之兵已有五千余名,今又陆续添调多兵,是兵力较之黄仕简多至数倍。若此时常青能将庄大田拏获,收复凤山,俾南路肃清,即属常青之福,尚可将功抵罪。倘福康安等已将大里杙贼巢攻破,首恶就擒,而常青未能拏获庄大田、收复凤山,仍须福康安统兵前往剿捕蒇事,则常青之罪甚重,恐难邀宽宥。至福康安与李侍尧面晤后,于何日配渡前抵鹿仔港,及李侍尧得有军营禀报各情形,即行迅速驰奏。
十七日(辛巳),李侍尧奏言:初四日接杨廷理禀称:『中秋前后,连接柴大纪来文,并外间侦探消息,知诸罗尚在固守,硝可取土熬煎,米亦尚有出处。十七日,贵林、蔡攀龙等到盐水港,十九日领兵前进。二十日贵林、杨起麟、邱能成为头队,蔡攀龙、孙全谋为二队,一路前剿,正遇大雨、贼又乘势包围,幸柴大纪带兵接应入城,兵民尚无大折。又探得,到诸罗之兵于二十二日仍复自诸罗打出,以信道路;至恒瑞所统兵三千,因船少不能尽载,二十二日即先往一千六百名,余亦连日续进』等语。查诸罗被围已逾两月,兹据杨廷理所禀,则是道路已通,即途次尚有贼匪伺间出扰,而蔡攀龙等已可往来剿杀,断不至如魏大斌之再入围中。适恒瑞所带兵三千名,又已续到,兵力既可接济,军势亦益壮盛;数日内,恒瑞与柴大纪等自必会合面商,先将诸罗城外之贼剿洗,即可克期直攻大里杙。再接据带兵镇将等禀称:『去冬及本年春、夏间,调往各官兵,所带帐房经夏、秋雨淋风刮,已俱破烂,难以栖止,恳即制给更换』等因,自系实在情形。兼有随带火药等项,尤须遮蔽严密,不至潮湿,方可得用。又旧时驻台班兵,本无帐房,今亦有随往者,并应给与帐房,以免露宿。是以,臣饬司道会同营员,按照军装则例,先制造一千架,分解台郡及鹿仔港等处,以供配给。其近日所派一万一千之满汉官兵,及本省增调向东港、鹿仔港、盐水港之进剿各兵,甫经派往,所带帐房毋庸添补。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李侍尧曰:福康安等剿捕贼匪,除临阵歼戮不计外,其拏获首逆及有名大头目,自应解京尽法处治。其贼人小头目及伙匪等,若概行解京,长途押送,未免徒劳驿传。着福康安、李侍尧于获犯后,酌量轻重,将贼匪助恶大头目可备究讯者,派员解京;若不过随同伙犯,即着在该处审明正法,以免烦扰。至厦门地方,为拏获台湾匪犯解送经过要地,不可无满兵弹压,着李侍尧派调闽省驻防满兵一千名或五百名前往。但五百名,恐兵少不足以示威重,竟应调拨一千名为是。朕为军旅要务,晓夜思维,凡所以代为筹画之处,无微不到,李侍尧自能仰体朕意遵照妥协办理也。
十八日(壬午),上谕内阁曰:福建水师提督员缺,着柴大纪调补。其陆路提督员缺,即着蔡攀龙补授,并着授为参赞。至副将贵林等,俱属奋勇可嘉,亦应加恩升擢。前此,常青派令总兵魏大斌接应诸罗,中途遇贼拦阻,及抵诸罗后,又祗知坐守县城,并未能带兵出城剿捕,实属畏葸无能。魏大斌着革职,交福康安留于军前效力赎罪。所遗浙江温州镇总兵员缺,即着贵林补授。贵林所遗广东罗定协副将员缺,即着孙全谋补授。孙全谋所遗广东大鹏营参将员缺,即着杨起麟补授。其游击邱能成,着交福康安遇有参将缺出,即奏请升补。除蔡攀龙、贵林已赏花翎外,孙全谋、杨起麟、邱能成、俱着赏戴花翎,用示鼓励。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李侍尧、柴大纪、蔡攀龙曰:蔡攀龙等带兵直抵县城,自必乘势将诸罗以南、府城以北,沿途屯占贼匪,悉数歼除,肃清道路。而诸罗迤南,附近村庄义民,更可安辑。柴大纪等,自必妥为抚慰,整顿军威,以图进取。计此时,福康安已应由鹿仔港前抵诸罗,自可合兵进剿。但柴大纪、蔡攀龙于剿散沿途贼匪后,自即应定计统兵往北直攻大里杙贼巢,以为扫穴擒渠之举。柴大纪、蔡攀龙现在彼此相商,作何筹画?着即将办理情形,迅速具奏。至杨起麟既与蔡攀龙等同抵诸罗,其鹿仔草存贮粮饷、火药等项,断无尚留该处,是否官兵运送诸罗县城?又前据柴大纪奏,诸罗被贼侵扰时,有绅耆、铺民挑送饭米、凉水,分给官兵,已有旨令福康安等查明首先倡率之义民头目,酌赏官职。至帮同官兵固守诸罗县城之义民头目及义民等,亦应酌量加恩。并着柴大纪查明首先倡率及实在出力者奏明分别酌赏职衔,以示奖励。至该处既得有胜仗,兼之道路已通,何以尚未见柴大纪奏报?蔡攀龙现已擢任提督、授为参赞,是伊尽有奏事之责。该参赞在彼如何定计攻剿、打仗杀贼之处,亦着随时迅速具奏。至杨起麟现已升补广东参将,但伊系闽省人,在台湾日久,打仗出力,于该处情形自为熟悉,将来即应留于台湾,更为得力。着福康安俟大功告竣后,遇有台湾参将缺出,即行调补,以收驾轻就熟之益。
十九日(癸未),普吉保奏言:前以鹿仔港统理乏员,关系甚大,不得不候将军派拨之员来港,然后进发。今镇臣李化龙既经带兵前来,是统理有人,臣一俟伊到,即可共为筹度,相机进剿。第该镇臣李化龙初到鹿仔港,于地势贼情,难以深悉。臣一面将此地情势,详悉告知,乘此兵力已足,应留该镇在鹿仔港固守调度。臣即亲带官兵前往西螺、斗六一带,奋力剿贼。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普吉保曰:鹿仔港一路,前因蓝元枚病故后,深恐贼匪闻知生心窥伺。而普吉保于蓝元枚将官兵移交该镇管束后,并未将该处情形及如何筹办进剿之处详悉具奏,是以降旨饬谕。今据奏,一俟李化龙前抵鹿仔港,普吉保即带兵往西螺、斗六一带攻剿。所奏较合机宜,殊觉改观。是鹿仔港现属安静,无虞贼扰。现在福康安已即日前抵鹿仔港,又有李化龙在该处驻守,普吉保自应乘粤兵新到,亲督将弁速往西螺、斗六门一带,奋勇攻剿。力图自效。至福康安到台湾,正值秋凉晴爽,道路已干;添调之兵陆续到齐,亟应趁此机会,以期克日蒇事。
同日,李庆棻奏言:预备黔兵,臣即会同提督臣保成,飞檄原派各营将备,限文到即日带兵起程。并知会总统威宁镇总兵许世亨,迅速驰赴古州,带领分起前进。其一切支应各事宜,责成署布政使陈大文、署按察使张继辛督理妥办。所有下游古州、镇远二镇标并清江协营,共兵五百名,距广西较近,作为第一起。现委贵东道尼堪富什浑会同古州镇总兵马诏蛟,照料催■〈走赞〉附境。臣抚标及贵阳、都匀二营,共兵五百名,作为第二起,即于九月初八日起程。上游提标及定广长寨协营,共兵五百名,作为第三起。大定、平远、黔西、遵义四协营,共兵五百名,作为第四起。现委粮储道索诺木札木楚会同营员,沿途督催弹压。提臣保成即日可以抵省,前赴交界地方,护送出境。臣俟上游官兵经过省城,即驰赴古州总汇之地,亲身督率照料。其火药、铅弹,均系加倍携带,军装俱属整齐。至经过各州、县,应付人夫、船只等项,业经预备齐全、不致稍有停滞。奏入,报闻。
二十二日(丙戌),何裕城奏言:据江西省各县驿禀报:『近有常青等奏折报匣二起,先后递过,俱附有两广督臣孙士毅传牌,内开:因系海船被风打至潮州海岸,是以即从筠门岭递至江西省前进』等因。查江西交界至筠门岭,本非驿路。先因孙士毅驻札潮州府办事,一切文报,若照常由广东省城转递,路径迂回;惟于筠门岭至赣县驿站大路止,计程六百三十里,暂设台站六十四处,深山小路不能驰马,募备人夫按程接递在案。现今军营报匣,既有从筠门岭一路递到者,诚恐交冬风信不常,复有船抵潮州海岸,经由北路递到之报匣。且正值福康安统领大兵一举荡平之时,驿递奏章,更关紧要。该处新设之站,虽经分段派委杂职文员专司管理,但重山复岭道路绵长,若无驻彼总理之员,不足以资稽查而明慎重。酌委署赣州府通判徐宝麟、赣州城守营都司石致远,驰赴筠门岭一带驻札,督率稽查。遇有军营报匣,加紧驰递。并饬按察使额勒春督率该地方官,添募壮伟人夫,在站伺候,以期迅速,不致稍有迟误。一俟凯旋,即行停撤。奏入,报闻。
二十三日(丁亥),李侍尧奏言:闻李化龙已到鹿仔港。该二镇面商定议,李化龙留在鹿仔港驻守,普吉保带领粤兵二千、浙兵五百、漳兵二千、泉建兵一千,定于初六日起程,由西螺进攻斗六门。查南北两路,半年以来,俱系堵御,并未进剿。而斗六门南接诸罗,北通大里杙,尤为贼匪往来要隘。今普吉保因粤兵、漳兵已到,即统领前进,及锋而用,必能得手。而诸罗之南,现有蔡攀龙等打信道路,恒瑞又统兵三千前往剿杀。是兵力已俱集诸罗一带,不日定当会合进攻贼巢。至北淡水,为大里杙之背。调兵一千由五虎门出口,往徐鼎士处接济,八月十五日已经放洋。嗣因各船在洋遭风,有漂泊各口岸者,今到淡已有七百余名。查徐鼎士处,本有一千八百名,食粮民番七、八千名,今更得此兵一到,声势益壮。是以臣飞饬该副将星速进攻,以期乘虚捣穴,勿得稍有观望。再查本年正月中,柴大纪自府城领兵克复诸罗时,系由陆路进发。后于何时梗阻之处,并未见各官禀报。第查四月中,常青遣参将潘韬带兵赴诸罗协守时,因陆路不通,改由海道坐船进盐水港,至鹿仔草上岸,陆行二十余里,始至诸罗。是四、五月间,府城至诸罗,已不能从陆路直达。惟盐水港、鹿仔草两处,有柴大纪所派游击杨起麟、邱能成等分兵驻守,是以水路尚无疏虞。嗣后,魏大斌、田蓝玉、张万魁及蔡攀龙,四次前往应援诸罗之兵,俱由府城乘船至盐水港。而鹿仔草至诸罗之陆路,二十余里,则已俱为贼人占据,非复如潘韬前往之时,尚无阻碍。魏大斌等赴援与贼接仗,即在此二十余里之内。其外委段昭明等赍回柴大纪之折,想久在鹿仔草守候,迨魏大斌等进兵时随同前往,被贼杀害,以致遗失。至柴大纪送出之奏折文报,多系雇募社番从间道黑夜到鹿仔草转递。其文书率系小字密封,大仅寸许,尚易得出。至夹板奏折,益难赍送。是以五月二十三日之折,至六月二十日方至厦门;六月初八日之折并至七月十九日始行到厦。昨又据杨廷理禀称:『六月初三日,柴大纪雇社番三人到郡,内赍折一人被贼冲散,人折俱失,惟二人得至』等语。则柴大纪文报遗失者必多。惟皇上所颁谕旨,皆系递到台湾郡城,再由盐水港、鹿仔草转递。从前路既未通,杨起麟等必不敢轻率递送。昨蔡攀龙、杨起麟等,已于八月二十日杀入诸罗,二十二日又行杀出,是道路已通,自必赍交柴大纪矣。至内地发往台郡之谕旨及紧要文书,从前系由厦门同知遣家人、衙役等,配船投送。臣以事关紧要,惟恐复有差失,特派佐杂千总八员,轮流更替,押送台郡。所有此次交臣转寄柴大纪之旨,已派弁赍送。查蔡攀龙等既打通诸罗道路,恒瑞又领兵三千前往,自必将沿途贼匪更加剿洗,可无虞梗阻。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李侍尧、柴大纪、蔡攀龙曰:本日李侍尧之折,系九月初十日拜发。朕意,其时福康安早应行抵厦门,与李侍尧会晤,定期配渡;何以折内并未提及?再,自府城至诸罗,陆路未能直达,盐水港、鹿仔草两处,有柴大纪所派杨起麟、邱能成等分兵驻守,是以水路尚无阻隔。蔡攀龙等得由海道前往援应诸罗,打信道路,此皆由柴大纪能先时筹及,预行派员驻守。何以常青并未能筹及由府城委派官兵前往防守耶?至恒瑞带领多兵由海道绕往,转避贼锋,非懦怯而何?前谕福康安于抵诸罗时,查明参奏。但此等情节,朕于披览奏章之下,其功罪已属昭然,何待查奏始能明乎!朕历年办理军务,于万里之外,时刻留心。今恒瑞之畏葸无能,情节显著,即令恒瑞将来自行陈奏,亦属无可置喙。此事原不待福康安再行查询也。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三十八
九月二十四日(戊子),孙永清、三德同奏言:接准督臣咨调粤西预备官兵三千名,赴台协剿。臣三德先驰抵梧州照料点送。所有附近东省官兵,即拨五百名为一起,派副将巴尔布带领前进。其余各起官兵,均依限到梧,即分派将弁点送上船,衔尾开行,九月初九日已全数出境,由广东封川县一带前进。奏入,报闻。
二十七日(辛卯),舒常、姜晟同奏言:川省派拨屯练降番二千名,赴闽协剿,于本月十六、十七、十九、二十等日,所有四起屯练降番,挨次行抵汉口镇。其替换船只,先经照数按起预备。差探每起将到,臣等即亲至该处督同司道等先为预备,随到随照看更换过船。将例给供支及加赉饼肉钱文等项,按船散给;其领屯兵各起之将备、土弁等,量给绸疋、荷包、银锞等物,当即令其开行前进。臣等目击该官兵等,气象不但整肃安静,实俱踊跃奋兴。自汉口至黄梅县出湖北境,计程五百六十里,顺流而下,不过三、四日。臣等添派参、游等,催护前进,逐站水台按例应付。令藩司陈淮驻黄梅县照料出境。成都将军鄂辉、总兵穆克登阿,俱于十九日先后行抵汉阳,即日换船,督催川兵前进。至川省运闽米二十万石,头、二两运,业经自汉换船开行,其三、四运,亦现在陆续抵汉阳过载。又续办米三十万石同头运米船,据宜昌府禀报,已入巴东楚境。
同日,李庆棻奏言:黔省赴闽官兵,省城各营于初八日起程;下游镇远等各营官兵均于初九、初十、十一等日,自营起程;上游之大定等营官兵,亦于初九、初十、十一等日起程,十六日全行经过省城。臣现在亲赴沿途催趱,并会同提臣保成飞饬领兵员弁,迅速行走,毋许片刻迟延。约于二十四日,可以全抵古州水次,开船前进,一路顺流直下,约三、四日即可抵广西怀远县境。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孙士毅、李侍尧、何裕城、孙永清、徐嗣曾曰:现在台湾剿贼,仍未能克期蒇事,尚须厚集兵力,以迅奏肤功。计福康安此时早经前抵台湾鹿仔港,督办一切,正须生力之兵,调遣会剿逆匪。所有四川屯练降番及贵州、广西之兵,务须遄程前进。着传谕孙士毅、何裕城、孙永清于沿途地方,饬令带兵官弁,加紧兼程行走,愈速愈妙。并着李侍尧、徐嗣曾先行预备船只,俟各兵到时,即可迅速配渡,毋使稍有迟缓。
同日,李侍尧奏言:十四日,接常青来札,并将恒瑞折稿寄来。臣查厦门驿站,尚未有恒瑞奏折过境,想因风水不顺,吹往别处口岸不能即到,臣等谨将原稿进呈。惟是,阅恒瑞折稿,蔡攀龙等抵诸罗后,仍未能杀出;随同进兵之贵林、杨起麟等,并不知下落。是此次赴援之兵,又未得手。幸恒瑞先带兵一千五百,已到盐水港,水路尚可无虞。缘经月以来,海洋东风甚大,内地船只不能放洋。所派赴援盐水港之本省兵三千已开驾一半,其续出之一千五百名,到厦门仅迟两日,即为风阻,屡出屡回,至今尚未出境。俟风势稍平,即催令速发。现准孙士毅咨称,粤西兵三千,本月二十以外,头起可以入闽境。臣自当料理,令其随到随即登舟,以资接济。至海兰察等,日内已陆续到厦;福康安兼程行走,已过省城,不日亦即可到。所有一切事宜,臣与之悉心商酌,再行具奏。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恒瑞、李侍尧曰:前据李侍尧奏,蔡攀龙等已抵诸罗,复又带兵出城杀贼,而常青、柴大纪总未具奏。连日盼望军报,甚为焦急。今据李侍尧奏到各情形,是此次赴援之兵,又未得手。贵林、杨起麟系随同蔡攀龙带兵援应诸罗,今蔡攀龙虽经柴大纪接应入城,仍未能杀出,而贵林、杨起麟又无下落,自系被贼匪拦截。若有意外之虞,岂不可惜!恒瑞折稿又未提及贵林、杨起麟下落,殊不可解。福康安于本月初五日已抵建溪,计程早应前抵厦门,与李侍尧会晤商办一切具奏。今李侍尧所发之折,系十五日拜发,而福康安尚未到彼,或系途中有疾,是以行走迟缓。但海兰察等,现据李侍尧奏,已陆续前抵厦门,则福康安亦当相距不远,何以此次李侍尧之折,福康安又并未启阅,岂中途或适相左,未经遇见耶?以此时情形而论,蔡攀龙入城后,虽未能得力,而恒瑞已带兵到盐水港。并据恒瑞折稿内称,已札会普吉保,令其派员带兵三千,前赴诸罗接应。而普吉保前已具奏,留李化龙驻守鹿仔港,伊亲带官兵由西螺、斗六门前进攻剿;此时,自必在途。想普吉保接到恒瑞札会,自必星赴诸罗策应,较之派员带兵,更为得力。看来,盐水港尚可无虞。惟恒瑞折稿内称:『八月二十五、六等日,新店、鹿仔草、盐水港等处,俱有贼匪滋扰,民人被贼胁从者甚多。贼匪奸计,欲哄诱官兵前进,仍将后路截断。应俟恒瑞所带兵一千五百续行到齐,将后路分头严防,再相机进剿,接应诸罗』等语。看来,盐水港附近沿海村庄,虽有被贼胁从民人,而义民自行固守及请兵救援者,尚复不少。可见百姓向义者颇多,而从贼之人,亦不过迫于贼势,并非甘心效逆。若大兵军威壮盛,得有胜仗,则人心自定,较易招徕。恒瑞此去,如闻蔡攀龙等杀出,将道路廓清,伊必胆壮前进。今闻蔡攀龙等又蹈魏大斌覆辙,而贵林等尚无下落,未免稍存疑畏,是以不敢前进,权在盐水港驻札,转令普吉保拨兵接应。殊不思魏大斌、蔡攀龙前抵诸罗时,未将盐水港一带后路肃清,是以堕贼奸计,仍被截断。恒瑞此时既到盐水港,自应将附近海口及诸罗迤北屯聚贼匪,悉力歼除,庶官兵前抵诸罗,无虞后顾。若不先将沿途贼匪剿杀净尽,即使恒瑞能抵诸罗,又与蔡攀龙、魏大斌无异,不过坐糜廪饷,于剿贼机宜仍无裨益。至福康安此时自早已由蚶江配渡,前抵鹿仔港。朕为福康安计算,该处有新到漳州兵二千,又有李化龙往粤东兵二千,俱系生力之兵;又经李侍尧两次派调闽兵四千名,现又有旨催令四川屯练及广西、贵州兵共七千名,星速前进,是鹿仔港兵力极为壮盛。福康安此时,竟当派拨巴图鲁侍卫章京二十人,令舒亮前往徐鼎士处。若徐鼎士已由大甲溪进兵,舒亮等速往帮同剿贼。即徐鼎士尚未进兵,亦应令舒亮速往,会同攻击;而福康安一面同海兰察等统领巴图鲁侍卫章京督率大兵,以全力往大里杙进剿。大里杙该处系贼匪巢穴,一闻大兵攻击,贼首自必回顾,诸罗之围不解而自解。福康安应预先知会柴大纪等,如贼匪回救巢穴,即令柴大纪、恒瑞、蔡攀龙等领兵出城,由后跟踪追剿,而福康安迎头截杀,使其首尾受困,自可悉数成擒。倘贼匪仍在诸罗,不顾巢穴,则福康安于扫平大里杙后,即回兵移救诸罗。贼匪见巢穴已倾,自可不战而溃,最为善策。此即从前谕旨内所引「魏司马懿欲擒公孙渊,先破襄平」之计,福康安不可不决机制胜。至普吉保,如尚在西螺一带驻守,福康安不妨将普吉保撤回鹿仔港,与李化龙协同防守。福康安竟带其五千兵进捣大里杙,则兵力既加,更可鼓勇前进。惟在福康安相度机宜,斟酌妥办。再柴大纪处,于蔡攀龙抵县后,总未据有奏报。在恒瑞所驻盐水港,距诸罗甚近,着即派委妥干员弁,设法前往诸罗,令柴大纪、蔡攀龙将该处实在情形,及如何筹办之处,详晰声叙;仍遴委能事员弁,设法赍送,即行迅速驰奏。又前据李侍尧奏,官兵援应诸罗,贵林、杨起麟为首队,蔡攀龙、孙全谋为二队,一路进剿;是贵林、杨起麟带兵在前,何以恒瑞折稿内称蔡攀龙已抵县城,而贵林、杨起麟转无下落?殊不可解。着福康安查明,据实具奏。同日,湖北布政使陈淮奏言:川省头、二起屯练降番五百名,已于九月初七日入湖北巴东县境,现由宜昌荆州一带水路赴省。其三、四起官兵亦接踵而至。臣自武昌起程,迎赴前途,查勘水站,督率照料,一抵汉口,立即更换船只,护送至黄梅县出境。该处与江西交界,臣即驻札黄梅,按起料理前进。再,湖北动拨仓榖碾运闽米一十万石,业分四起,全数配船开行,选派妥员按起管运出境。四川先运闽省之米二十万石,已陆续运抵汉口,料理换船儧运前进。其续运之三十万石,头帮米二万石已于九月初七日入巴东县境,现亦督率沿途州县,俟其过境,妥为护送催趱,务须迅速遄行。所需船只,汉口商贩云集,易于雇觅。经臣饬令地方官,凡遇货船,概不雇用,查有卸载之船,随时雇备,以足敷运送。其余船只,均听其往来自便,货物流通,商民乐业。奏入,报闻。
二十八日(庚寅),柴大纪奏言:七月初四日巳刻,逆贼纠集匪伙万余,复来攻打诸罗东、西、北三门营盘。臣来往督战,官兵、义民奋勇迎敌,各营盘鎗炮齐发,俱能多中,打杀贼匪甚多。至未刻,东、西门外贼匪,俱被官兵杀退,惟北门贼匪尚冒死冲来。随飞调游击李隆、参将潘韬,从番社后转出夹攻,鎗炮打死贼匪约有百余名,赶过牛稠溪,复杀死贼数十人,贼始四散逃窜。缘田水涨满,鸣金收军。兵民间有伤亡。获贼旗五杆,鸟鎗、长刀、藤牌等项,割取耳辫、贼首,生擒贼匪罗蓝、张本、赖众等三名。讯据赖众等供称:上月二十八日贼众来攻诸罗,贼目伪后将军叶省在北门外与官兵打仗,被大炮打伤肚腹,至二十九日身死。其妻王玉娘散银纠众,欲来报仇等语。初六日,又探得逆首林爽文纠集南路水底寮等处贼匪,约三千余名,合共万余欲来侵犯。臣陆续招集义民共六千余名,除归鹿仔草、盐水港等处守御外,尚有四千余名,莫不感激踊跃,愿效死力。初七日寅刻,贼众果来环攻四门,其势比前更属鸱张,俱用车轮及大小木牌挡我大炮。臣饬令官兵静以待动,俟贼将近,齐放大炮。讵贼匪恃有挡炮之具,逼近各营盘。大炮连发,车轮倒转,打死贼匪无数,将大木牌击碎。臣往来督率官兵、义民奋勇力战,自寅至未,东、南二门贼匪,打死甚多,又杀死五、六十人,贼始退去。惟西、北二处贼匪,抵死不惧,旋退、旋来。随令大炮叠轰,鎗手齐出,连环进步,义民分路夹攻。至酉刻,打死骑马贼一名、贼匪约三百余名,贼众逃散。追至五、六里,因大雨收军。生擒贼匪柯招、林镇等四名。是夜大雨,料贼必以我鎗炮难施,潜来却营,随令各义民留住营盘,协同官兵四面埋伏。三更,果有贼匪数千拥至西门外。营内放起火号,左右伏兵齐出,施放鎗炮,接连轰击,打死贼匪无数,贼匪自相践踏死者数十名,始行逃去。初八日黎明,贼复率众来攻东、南、西三门营盘。臣往来督饬各营官兵,施放大炮,总以鸟鎗连环进步,打死贼匪甚多,官兵、义民乘势争先,杀死贼匪多人。至午后,东、南门外贼已败走,惟西门外贼尚不退,战至未刻,打死贼匪百余名,贼始逃窜。初九日辰刻,东门外万人冢山突出贼数千,与官兵对放鎗炮,随令游击林光玉率领兵丁、义民极力堵杀。又据游击李隆报,南门外草地尾有贼数千,从山仔顶来攻,臣随飞饬参将潘韬,同各义民飞往协剿。而番仔沟、北社尾等处,亦有贼二、三千人来攻西门,臣飞往督饬守备杨彲,连放大炮轰击,饬把总蔡祥等带兵丁、义民,从学舍边抄出,守备曾绍龙亲带官兵、义民,由番社内杀出,贼匪不及提防,被杀二百余人,打死骑马贼一名,贼始远窜。其东、南二处贼匪,俱经游击李隆、林光玉、参将潘韬等杀退。初十日卯刻,贼匪又来环攻。其西门外之贼,俱带沾油草把直冲番社,欲图放火。臣督令官兵施放大炮,番社内原有埋伏鎗箭,一齐并发,打死贼匪数十名,贼势稍怯。即令鎗手向前,义民长刀在后,追杀,毙贼数十名,贼尽弃草把远逃。而东、南门外之贼,尚与官兵鏖战,臣往来两处督令鎗炮连环轰击,打死贼匪甚多,贼始四散奔逃。打裂大炮二门,署北路左营守备李进得、外委黄春阳被伤。十一日寅刻,贼复率众环攻各营盘。鎗炮齐发,官兵、义民奋勇力战,自寅至午,东南之贼打死百余名,各自逃窜;北门外之贼,被大炮打死数十名,亦退。惟西门外之贼,尚拚命冲来,复用大炮接连轰击,打死贼匪百余人。官兵、义民向前赶杀,讵贼众身藏尖刀二、三把,回身掷来,兵民间有受伤。随饬令义民内牌手尽行抽出,与队伍牌手一并在前,挡其掷刀,次以鎗手连环叠进,再以义民长柄刀紧随,一齐奋勇追去,毙贼无数,其余四散奔窜。追过三苞竹外,将贼寮烧毁。自初七日起至十一日止,共阵亡兵丁林滔等三十八名、义民刘极等十二名;又兵丁薛名进等十二名、义民清尾等一百四十八名、番民他匏伦等五名被伤。获贼旗、竹牌、半斩刀、长刀等项。再连日打仗,官兵不暇造饭,仍系绅耆、铺户煮饭送食并挑送凉水,官兵、义民得免饥渴。所有生擒罗蓝等七犯,随审明正法。再贼匪连日环攻诸罗,虽被官兵杀追,但粮饷缺乏。咨请将军臣常青添兵应援,经三次添兵,俱停驻鹿仔草,未得前来。臣将来诸罗路径难易、贼匪多寡之处,绘图贴说,密行札知总兵魏大斌等,并令预将起程日期先行通知,以便带兵前往接应;魏大斌等并无回信。兹本月十三日卯刻,贼匪六、七千复来攻县东、西二门营盘。臣督率官兵、义民奋勇堵杀,至午后贼始退去。适远闻炮声,料系总兵魏大斌等带兵来县,中途遇贼打仗,随飞饬参将潘韬、游击李隆,带领队伍前往接应。臣亲带官兵、义民继进至外三苞竹、刘厝庄地方,果见官兵被贼围困。即督饬官兵奋勇向前,齐放鎗炮,义民并力冲杀,打死贼匪数百,将贼杀退。接护魏大斌、侍卫德成额、官保、参将特克什布及带兵之副将詹殿擢、游击田蓝玉各官兵等。又参将张万魁在外三苞竹田洋坠马,正在危急,义民郑乃生奋勇救出送到。复有台斗坑、水堀头两路贼匪赶来,臣一面分拨官兵、义民引护总兵魏大斌等官兵进城,一面督率官兵分投抵御,鎗炮齐放;又饬官兵、义民绕出贼人之后,并力夹攻,打毙贼人数百。旋即退散。兵民亦有伤亡。获贼匪大旗、鸟鎗、长柄刀等件。
臣连日与贼打仗,虽大、小铅子就诸罗镕铸,尚足敷用,而火药一项,自六月二十日起至今,已用去一万余斛,正苦匮乏。今总兵魏大斌等带到之兵,药铅又复全无,兼之粮饷两缺,愈觉难处。现在会商诸罗县设法备办,以应急需。并咨请将军臣常青,再拨精兵来诸罗应援。再,义民郑乃生能于贼围中救出参将张万魁,实属勇往,即赏给把总、顶带,以示鼓励。其官兵、义民抢获鎗刀器械等项,分给兵丁配用。
同日,恒瑞奏言:八月二十八日,有贼万余将鹿仔草村庄三面攻扰,经游击董秉灿、刘钺、守备林世元等,带兵堵御。正在打仗时,村内火起,村民惊惧逃逸,贼匪趁势进村,官兵不能拒守,于是日晚间尽行退出。其被伤及阵亡官兵共有一百数十人。又,前此魏大斌、蔡攀龙两次接应官兵,虽到诸罗,已伤亡大半。贼匪仍行梗阻道路,粮饷不能转运。现在安抚村民,尽力防守,俟续调官兵到鹿仔港,再行酌量进剿。并请将董秉灿降为守备,刘钺降为都司,林世元革去守备,仍留军营效力。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恒瑞、李侍尧、柴大纪、蔡攀龙曰:诸罗被贼攻扰,柴大纪在彼激励军民,设法堵御,并连次剿杀贼匪,实属出力。朕既嘉其绩,复轸其劳。但所奏皆系八月十六日以前之事,现在蔡攀龙已抵诸罗县城,柴大纪等作何筹办及如何打仗杀贼之处,尚未据续有奏到。柴大纪惟当倍加勉力,迅速成功,承受恩赏。至鹿仔草一带,仍有贼匪梗阻,恒瑞虽驻札盐水港,所带之兵尚未到齐,不能前进,未免内存疑惧,漫无主见。若盐水港复被贼扰,稍有疏失,则沿海水路亦致阻隔,所关非细。因思鹿仔港距大里杙,虽不过数十里,但沿路村庄恐有贼匪屯聚,官兵即往大里杙攻击,恐贼匪又乘间潜出,将后路拦截,则官兵难免返头之虞,不可不虑。福康安此时应探明,普吉保如已由西螺进攻斗六门,打信道路,直抵诸罗,则大局已定,固属甚善。福康安即同海兰察及巴图鲁侍卫章京等,带领鹿仔港新到之漳州、粤东兵,经捣大里杙贼巢。鹿仔港自蓝元枚病故后,并无贼匪滋扰,该处新到之兵,尚未与贼人打仗,俱系生力,新兵锐气方盛,正可及锋而用。若此时普吉保尚未能得手,仍在西螺一带驻札,则徒守无益,福康安竟应将普吉保调回鹿仔港防守。现在,川省屯练及广西、贵州兵,俱有旨催令迅速遄行,自可陆续前抵该处。福康安即带漳州、粤东兵前捣贼巢,并知会徐鼎士两路夹攻。若鹿仔港现存之兵尚不敷用,或稍待川、广、黔省之兵到后再行统领前进,而于鹿仔港至大里杙一带地方,仍派巴图鲁侍卫章京等数十人,酌带弁兵沿途分布堵御,截杀净尽,勿使贼人梗阻道路。现在福康安等统领大兵,分路进剿,原不难克期蒇功,惟鹿仔草现有被贼滋扰之事,诚恐军心未免稍馁。福康安惟应仰体朕意,整顿兵威,策励将弁,以期迅速集事。虽系么■〈麻上骨下〉草寇,亦不宜冒昧涉险也。台湾全图,前福康安起身时,已绘出一分,令其带往。再令将鹿仔港至大里杙一带经朕指示之处,另绘一图发往,并路径地名粘签注明,易于展阅。福康安接奉后,更可按图遵照办理。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柴大纪曰:鹿仔港至大里杙沿途地方,所有村庄民人,其中帮助官军及安分良善者固多,而心怀叵测或于官军过后潜出滋扰转为贼用者恐亦不少。福康安进剿大里杙时,该处距鹿仔港甚近,仅止四十里,或尚可酌留兵丁防范。若将来前往诸罗或相距较远处所,设皆处处留兵守御,则兵力又分,于剿捕不能得力。着福康安于经过各庄时,务须留心察看,密行体访。如系义勇良善诚实可信者,自当妥为抚慰,令其自行守护,并可助官军声势。倘有心怀反侧附从贼党者,一经查出,竟应于大兵经过时,即将此等奸徒强悍者,悉行歼戮,止留老弱听其在庄居住,庶无后顾之虞。福康安当随处留心慎重妥办,但不可冒昧先露风声,转坚其从贼死守之心。至柴大纪非至万不得已,自断不肯委城而出。若果力有难支,不得不率兵突出,则该处义民甚多,其中如黄奠邦等,现经柴大纪搜获贼匪伪示,有必欲甘心之语,若柴大纪带兵远去,此等义民必致受贼荼毒,朕心更为不忍。既使助义出力之人无辜受累,且恐他处义民闻而生畏,阻其踊跃投效之心,大有关系。着传谕柴大纪,如诸罗已无他虑,自应悉力固守,以待援应;万一实难守御,必须出城,另图进取之时,务将城内义民及其家属,妥为捍卫先行送出,然后振旅出城,俾该处义民不致失所,被械戕害,方为妥善。
臣等谨案,诸罗被贼围扰,几及半载,义民等竭力捍御,誓死不易。我皇上当援兵未集之先,敕令柴大纪勿泥城存与存之说;并恐大兵远去,义民等为贼所甘心,复谕令将其家属护卫先行,俾免荼毒。仰见圣主如天之仁,所以为百姓策万全者,无微不至。宜乎恩意所孚,沦浃肌髓,益得收众志成城之效也。
二十九日(癸巳),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恒瑞、李侍尧、孙士毅、柴大纪、徐嗣曾曰:福康安自九月初五日在建溪发折后,已逾半月,计程已应早抵厦门,与李侍尧会晤面商一切,乃未据续有奏报,自必福康安途次偶有疾病,行走迟缓。而福康安惟恐朕心廑念,不肯自行陈奏,又不令李侍尧、徐嗣曾具奏皆未可定。着李侍尧、徐嗣曾将福康安在途是否曾有疾病及因何耽延之处,速行驰奏。又,现在台湾剿捕贼匪,调拨广东兵已有一万数千。粤东与福建毗连,亦系海疆重地,沿海口岸甚多,在在需兵巡逻防守,而台湾剿贼事务尚未蒇功,或将来尚不无添调官兵之处,闽粤系属邻省,遇有调拨较为近便,自应预为筹备。此时,粤东调赴台湾之兵甚多,该省存兵较少,孙士毅此时应于附近潮州一带地方,广为招募,勤加训练,不妨多多益善,既可资该省巡防之用,设遇有调拨,亦可就近派往。但须密筹妥办,不可稍涉张皇。至粤省前后调赴台湾官兵,必有子弟人等随往,该兵丁内有在台湾病故损失者,自尚悬额未补,应即于该兵丁随行子弟内拣选补额,一体充伍食粮,随营效用,亦可增添兵力。着交福康安、常青即行遵照办理。
同日,保宁奏言:九月初一日起至初七日,四起官兵、番练,全数自重庆换船进发,十二日已全出川境。查剿捕台湾贼匪,现须厚集兵力,军行必须速捷,再飞咨成都将军鄂辉及各起领兵镇将,督率催儧、兼程前往,并咨沿途各省一体督催。奏入,报闻。
三十日(甲午),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恒瑞、李侍尧、普吉保曰:前据柴大纪奏到搜获贼匪伪札,内有防守海口要隘及被官兵耿笑等语。因思贼人伙党内既称被官兵耻笑,自系贼匪抗拒时,屡被官兵剿败,心存畏惧之言。其所称防守海口,亦必系虑及将来穷蹙之时,希图窜逸入海。况前据孙士毅奏,访闻贼有暗造船只之事,可见贼人气馁,已预想逃窜。将来官兵四路追剿,贼匪自必由海口遁逸,不可不加意严防。着福康安、常青等,务须严饬弁兵于沿海各口岸要隘处所,梭织往来巡逻稽察,毋使贼人抢占船只,得以逃往洋面,致搜捕有稽时日。又前据李侍尧奏,鹿耳门、鹿仔港等处已拨派缯艍船只,并拨鎗兵二百名前往协守,此项缯船派往驻守之后,该二处有无贼匪在洋面滋扰,兵丁等曾否拏获贼船,总未据李侍尧奏及。着该督即将该处情形据实覆奏,并饬该官兵等务须实力巡防,毋致稍有疏懈。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三十九
十月初三日(丁酉),浦霖奏言:川兵赴闽,自湖北荆州顺流前进,应由湖南巴陵县经过,臣先经饬令地方官将一切官兵食用薪蔬等物,宽为预备,随到随即应付,不令兵丁一人上岸,以免耽延,并可无虞滋事。并饬委署岳州府李之栻、署岳州城守营参将伊灵阿督率文武各员,分驻沿江,往来照料。兹于九月十七日全数出境。成都将军鄂辉亦于是日督押末起兵船,昼夜前进,并无停留,兵丁等亦极为安静。奏入,报闻。
初四日(戊戌),福康安奏言:自入闽省以来,沿途不见柴大纪文报,知诸罗受困更为危急。及阅看恒瑞奏稿,所带赴援之兵,于二十五日行至盐水港,不能前进,尚未与柴大纪会合。而常青株守府城营盘,南路贼匪仍行四出攻扰。臣沿途细加探访,虽传闻之辞不一,大约南北两路官兵,仅可支持防守,至今尚未得手。臣于十七日驰抵厦门,晤见李侍尧询以贼匪情形,亦言近日屡接台湾各官禀报,贼势似更猖獗,将各禀与臣阅看。内臬司李永祺禀称:府城周围十里之村庄,尽被胁从,不惟诸罗受困,即郡城亦在围中。郡城兵丁,除拨往诸罗七千名外,其余呈报病故者,殆无虚日;现在卧病者,尚有一千数百名,兵势日益馁怯。南潭贼匪,距城甚近,其地附近大穆降、茑松、冈山等庄,皆系贼匪聚处,此时郡城甚为可虑。又永福等禀称:诸罗城西十里,地名汤元店,贼匪众多,历次赴援之兵,皆于此处被截。今蔡攀龙等救援诸罗,会同游击杨起麟等前进,行至该处亦被贼人阻截,惟蔡攀龙、孙全谋、邱能成带兵七百名到县,其余多有损失。副将贵林、游击杨起麟等,闻已被害。附近盐水港之树林头、鹿仔草、新店等处,于二十六、二十八、二十九等日,已被贼匪抢占,盐水港庄民,大半从贼各等语。臣查各员所禀鹿仔草等处被贼占据及将弁兵丁损失各情节,俱系巡检邵宗尧禀报之词,或系该员等张大其词,亦未可定,必须亲至该处目击情形,方可相机筹办。窃思台湾贼匪,原系乌合之众,易聚易散,但该将军等调度失宜,官兵多有损失,贼势固结蔓延,日肆猖獗。而该将军等节次奏报之折,仅以支持堵御情节,敷衍塞责,而于贼匪出没屯聚实在情形,及官兵打仗损失之数,并未详悉陈明,一味支吾掩饰,以致久未蒇功。现在台湾地方,据臣所闻,自凤山以至彰化要隘处所,多被贼匪占据,道路梗塞;近山一带,如布袋尾、双口坑、大穆降、九芎林、头湖、二湖、三湖,皆系贼巢。是以南北两路贼匪,处处相通,而官兵各守一方,相距辽远,声势转不能联络。且进兵道路窄狭,数人不能并行,贼匪潜伏道旁、庄内,俟我兵经过,行至半途,即突出从中抄截。领兵将弁不知探明路径,设法防备,以至累中贼匪狡计。即奋勇如蔡攀龙,救援诸罗亦不能全师直抵县城,是其明验。看来,贼匪不过鬼蜮伎俩,惯以中途邀截,若我兵探视贼踪所至,沿途搜捕,连得数次胜仗,其技立穷。无如自用兵以来,办理不合机宜,益长贼人之智,全郡官弁兵丁,俱不免心怀惶惧。现在鹿仔港一带,蓝元枚已经病故,贼人闻知,必致乘虚窥伺。该处止有普吉保、李化龙在彼,臣若遥揣情形,指示一切,又恐与该处形势不尽符合,惟有速渡鹿仔港,立定主见,以镇人心,而壮军威。臣前于途次,已飞檄各营严切晓谕,申明军纪,尽改委靡之习。一到鹿仔港,即选择勇往弁兵,激励出力义民,相度地势,整兵奋勇前进,务将贼匪屯聚相联之处,并力截断,痛加剿杀,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官兵所过之地,不致旋通旋塞。即当酌量情形,或带兵直抵诸罗,或进逼大里杙贼巢,则诸罗之围不攻自解。要领既得,乘胜直前,虽贼匪众多,无难克期歼灭。至臣前赴鹿仔港,本应由蚶江配渡,闻李侍尧所备船只、马匹、帐房等项,先已齐集厦门,若复调往蚶江,转稽时日,厦门至鹿仔港,海道本属相通,自应即由厦门前往,以期迅速。惟现在飓风频作,连日不止,兹已于十九日拜折后登舟,即在大担门候风。一俟风信稍顺,即刻放洋径渡。此时仍声言由鹿耳门前进,临时再谕知船户,令其前赴鹿仔港,使贼匪猝不及防,亦声东击西之一法。
同日,李侍尧奏言:闽省办理军需,除节次解往台湾南北各路军营一百五十余万两外,其内地办理兵差夫船各价,及一切制备军装、借给官兵俸饷等项,支用亦多;宁可宽为备办,恳再拨银二、三百万两,以备接济。至本省岁需官兵俸饷等项一百四十万余两,藩库亦属不敷,据布政使觉罗伍拉纳详请于盐道库内拨银四十万两,以供支放,似亦应照详动拨。再鹿仔港所运粮饷、铅药等项,本俱充足,今更当源源运送,务期宽裕。惟是该处粮饷,向来祗系同知等官办理,今将军、参赞等全向此路,将来续调之川、黔兵到来,亦俱由此进剿,则粮饷不可无大员经理,臣拟即檄臬司李永祺,由海道前赴鹿仔港。但据福康安告称,此时尚声言由鹿耳门前进,臣俟福康安开洋后,再饬知该臬司前往,仍须慎密,不可稍露端倪。其府城,有永福、杨廷理等料理,亦可不致有误。惟官兵屡次赴援诸罗之后,该处存兵又稍觉单薄。查臣所派赴援盐水港之兵三千名,已先有一半放洋,其续到之一千五百名,现在总兵郑国卿带领,尚在厦门守风。臣与福康安面商,将此一千五百兵,仍赴常青处协助,则南路兵力亦益厚集,足资剿杀。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恒瑞、柴大纪、李侍尧、孙士毅曰:福康安所奏台湾府城,贼匪现在窥伺一节,俱系地方官禀报之语。但,前此蔡攀龙带兵援应诸罗时,先据地方官禀报,已将道路打通,直抵诸罗,复自城内杀出;而续据恒瑞、李侍尧奏报,则蔡攀龙抵诸罗后,仍被贼梗阻道路,并未能出城剿杀,可见该处地方官禀报之词,好否皆未必尽系确实。惟常青处兵力虽厚,但先后派拨魏大斌、蔡攀龙等援应诸罗,已不免分势,而恒瑞又带兵三千赴盐水港,常青处现存之兵,以分而见单,所存无几,贼人乘间侵扰,亦属事之所有。常青前经具奏,亲带官兵往南潭、中洲等处搜剿贼匪,如府城附近贼势稍增,想常青自揣兵力有限,不得直前搜捕,亦断不能轻离该处。
府城,从前未添兵以前,尚能守护无虞,又有常青在彼,自当更无他虑。总须俟常青等奏到,方得的实。看来常青、柴大纪两处局面,尚能支持防守,所虑官兵或因屡有挫失,不免气馁,于剿捕未能得力。今福康安即由厦门配渡前赴鹿仔港,仍声言由鹿耳门前进,使贼匪猝不及防,所办甚好。其所称常青等调度失宜,官兵多有损失,及南北两路贼匪,处处相通,而我兵相距辽远,声势不能联络各情节,实为切中肯綮。福康安于抵鹿仔港,振作士气,镇定人心,探视贼踪所至,沿途搜剿,实为此时要着。至贼人狡猾伎俩,往往于官兵过后,阻截道路,今福康安拟将贼匪屯聚相联之处,并力截断,使其首尾不能相顾,是即因贼人之巧计,用以攻贼,俾官兵所过之地,不致旋通旋塞,深合机要。此事初起时,若早派福康安前往督办,自早已蒇功。乃黄仕简、任承恩贻误于前,而常青等又茫无把握,以致旷日持久,尚未办理完结,朕悔之无及。今福康安到彼,声威壮盛,又有巴图鲁侍卫章京等百余人,带领已到蓄锐之兵进剿。且续调之屯练二千、黔兵二千,广西兵三千、约计十月底俱可到齐。此项兵丁内,川、黔两省兵最为趫捷,临山陟崄,骁健可用。虽广西之兵稍逊于此二省之兵,亦于南方潮溽之地,水土相宜,尚可期得力。又李侍尧赴盐水港兵三千名,今据奏已先有一半放洋,其一千五百名,现经总兵郑国卿带领候风过渡。合之常青、恒瑞、柴大纪、普吉保等所带之兵,统计不下五、六万,是先后派调之兵为数已多,加以府城及鹿仔港招集义民,自足敷剿捕之用。况我朝定鼎之后,止用满洲劲旅,所向克捷,无不以少击众,戡定海内,奄有万方。谅此等幺■〈麻上骨下〉草窃,即云为数稍多,祗不过一时乌合,以现在如许多兵统领进剿,岂尚有不敷;即云遍地皆贼,断无须一兵抵一贼之理。福康安惟当督率将弁,奋勇前进,勉图奏绩。前经降旨令李侍尧、孙士毅于福建漳、泉及广东潮州等处,添募官兵,以备调遣,该督等竟当广为招募。粤东与福建境壤毗连,设遇有拨调,可就近派往。而附近游手无籍之民甚多,令其食粮充伍,既可安戢地方,又可豫备调拨。福康安察看情形,若剿捕贼匪实有必须再行添调之处,闽省、粤东之兵,不妨一面奏闻,一面即就近拨调,以期应手。福康安计出万全,上天必垂嘉佑。惟福康安折内所称沿途搜剿一节,贼匪到处屯聚,所过村庄,民人多被迫胁。今福康安统兵进剿,其经过地方,固应乘势扫除,不使于官兵过后潜出滋扰,但所过村庄,若悉行歼戮,恐一处被官兵剿洗,而他处闻风畏惧,转为贼拒敌,是驱使从贼,转坚其助逆之心。若不留心防范,而于所过村庄听其聚处,又恐奸猾之徒,于官兵过后,生心梗阻,致为肘腋之患。福康安务须随时体访,加意密防,使良善得安其心,而奸宄无由逞其伎俩,此为最要。再如鹿仔草等处,本系杨起麟、邱能成在彼驻守,嗣因调往援应诸罗,致该处兵单,为贼所据。福康安统兵前进,所过之处,其原派驻守官兵,不可轻易撤调。即鹿仔港,亦应遵照昨降谕旨,于普吉保、李化龙二人内,酌留一人驻守,以免疏虞。至京营劲旅,朕非靳于调拨,推念自京至闽,道里遥远。即如川黔等调派之兵,到彼尚须时日,若调动京兵,更属缓不济急,兼恐有骇听闻。且各省官兵到台湾后,尚因彼处气候、水土不能服习多有染患疾病者,若京兵到彼,更不相宜。即派往,亦恐用非所长,不能得力,是以不复调遣。福康安意以为何如?至贵林、杨起麟二人,是否实系阵亡?着即行查明速奏。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曰:前因贼首林爽文纠众谋逆,罪大恶极,该犯系漳州人,其祖坟自必近在漳州一带。早经降旨令李侍尧密委妥员,将林爽文祖坟先行刨挖,剉骨扬灰,以损贼势。今月余尚未据该督覆奏。着传谕李侍尧,将于何日查明林爽文祖坟处所及如何办理之处,迅速覆奏。
上又谕内阁曰:成都将军鄂辉,现在带领四川屯练兵丁赴台湾剿捕贼匪。鄂辉久历行阵,于军旅较为谙习,亦着授为参赞,协同福康安悉心筹办进剿,以期迅奏肤功。
上又谕内阁曰:现在台湾剿捕逆匪尚未竣事,所有军需等项动用较多,着该部于邻近福建各省分酌拨银三百万两,令该督抚派委妥员,迅速解往闽省备用。
同日,何裕城奏言:川省屯练降番兵二千名,先经副将那苏图带领头起兵五百名,于九月十八日抵江西九江府境,当即起程前进。兹松潘镇臣穆克登阿带领二起五百名,于二十一日抵九江境,即于次早起程前进;成都将军鄂辉带领三起五百名,于二十四日抵境,亦于次早起程;副将张芝元带领四起五百名及额外多带降番三十一名,于二十六日抵境,亦即于次早起程,并由南康、南昌、饶州、广信等府前进。经臣每起于例给口粮、盐菜之外,量给食物钱文,分别犒劳。该屯番等赶紧行程,甚属踊跃,亦极安静。臣仍飞饬臬司额勒春,于南昌省城上船处督率照料,并饬藩司李承邺,于铅山县过岭出境处,亲为妥协经理。再湖北省协济闽米十万石,分作四起,由江西五福地方起岸转运。其头、二起米五万石,先已入境换船前进。今三、四起米五万石,亦于九月十五、十九等日,先后抵江西九江府境。臣派员协同各地方官,护送趱催,行抵鄱阳湖口,一俟风顺,立即渡湖换船前进,不致少有迟误。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孙士毅、孙永清、李庆棻曰:广西、贵州兵丁,前据孙永清、李庆棻奏,已于九月初九、十六等日,全数出境,谅日内自可陆续趱发。已节经降旨,催令遄行。现在福康安已抵厦门配渡,亟须官兵接济,合力攻剿,着沿途各督抚于前项官兵抵境,务须妥为照料,趱程前进,愈速愈妙。
初七日(辛丑),福康安、海兰察同奏言:登舟数日,风信靡常,现在大担门守候。日内若得旁面稍顺之风,可以折戗行走,即令开驾放洋。再,台湾各处义民随营打仗,接济诸罗粮食,最为急公出力。兹赏给义民头目官职,并将干隆五十三年应征钱粮,通行蠲免。现已发给厦门道厅等,刊刻誊黄,送至舟中,一经登岸,即于南北两路普行张挂。并一面出示剀切晓谕,被胁民人亦必闻风投出。现在调派漳州兵丁二千名,与贼匪同乡,多言其不可深信。然此时祗可分派各营、各队严加约束,仍不可稍露端倪。至义民人数众多,难保无贼人混入其中,亦当责成义民头目,实力查察。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海兰察、李侍尧曰:海面九月内风色不正,此原不可过于焦急、轻易冒险,但十月向系平顺易渡。福康安于九月十九日在厦门登舟,候风过渡,计此时早交十月,想已得有顺风,久经放洋,前抵鹿仔港矣。台湾剿捕贼匪,前后派调官兵不为不多,而常青等运筹调度不能得有把握,以致东派西拨,兵力见单,贼势尚在各路滋扰。幸而朕先事豫筹,早经降旨将四川屯练及贵州、广西兵,豫为调度。此时台湾各路之兵,未免因日久稍疲,而新调川、黔、广西之兵,皆系生力,待其接续前到,正资剿捕之用。此刻,虽因守风稍为稽待,然自此兵威壮盛,机宜凑合,未始非成功先兆。福康安于此时,转不必过于焦急,轻易涉险也。李侍尧派令郑国卿带往本省兵三千名,亦在大担候风,自即与福康安一同渡洋。此内一千五百名,前据李侍尧奏,拟拨常青处。此时福康安到鹿仔港后,即日相机进剿,其郑国卿所带兵三千名,竟可全数俱赴鹿仔港,不必拨往南路,更为壮盛。再七月间曾据常青奏,游击黄鸣凤带领弁兵、义民,在鹿耳门洋面巡缉,瞭见贼船八只,随率兵民追捕,杀贼二十二人,余匪逃窜,贼船、贼寮尽被焚烧等语,曾谕令常青等,于各隘口分派员弁实力巡查,严密防范。何以前此贼匪潜出滋扰时,当被巡缉官兵实时追补剿杀,而近日鹿仔草一带近海口岸,转被贼匪肆出骚扰,焚抢屯占,并不能随时剿捕?着福康安到彼后,严饬沿海各隘口官弁、兵丁等,务须梭织巡逻,认真查缉,毋使贼匪得以乘间滋扰,劫夺船只。至普吉保前奏俟李化龙抵鹿仔港后,即亲带官兵进击西螺、斗六门,正欲观其后效,乃距今已阅两旬,其如何进兵攻击,及西螺一带曾否打信道路接应诸罗之处,并未据有续奏。或又系因风阻,亦未可定。普吉保在彼带兵,是否实能奋勇出力?着福康安秉公查明,据实覆奏。人才难得,福康安亦不必因有前旨,豫存成见。
同日,阿桂奏言:福康安进攻大里杙,不特廓清道路、攻围贼巢须用多兵,即留防后路,以及沿途护送粮饷、火药等项,在在咸资兵力。且福康安与海兰察等久历戎行,声威素着,非常青等可比,必得一临其地,每战必克,所向披靡,方足以寒贼胆而整军威。若急于前进,设未能长驱直入,途次稍有濡迟,不副众望,所关匪细。台湾节次调往之兵虽已不少,但分路剿捕及派拨防堵,势已见单。且其中亦少可用之兵,而鹿仔港原驻兵力,又不及府城。至义民、熟番等,各护其身家,大约以之守御则可,资其力以之攻剿,则但能助势。即如剿贼以来,义民、乡勇到处打仗,伤亡俱较兵丁甚少,于此可见。徐鼎士带兵不过二千余名,即由大甲溪进剿,恐亦难深恃。计福康安到厦门蚶江一带,当在九月二十左右,台湾每年九月、向多飓风,难于配渡。若福康安略需等候放洋,则现调之屯练降番与黔省兵丁随后可到,福康安亲带前往,声势较壮。若福康安到厦门蚶江一带,即扬帆径渡,似宜就该处现有兵力,先于诸罗、盐水港等处剿杀匪党,廓清后路,俟屯练降番与黔兵到齐,兵力稍充,整顿前进时,再饬知徐鼎士由大甲溪克期夹攻,庶捣穴擒渠,可以得手。就臣愚见,台湾现在剿贼,必得可用之兵二万,专为捣穴擒渠之用,办理方有把握。福康安到彼,如原有及现调各兵足敷攻剿,自不肯再请添调。傥兵力尚不敷用,仍需奏请添调湖广兵丁,或竟于原备楚兵之外,尚需续添黔兵数千,仰恳皇上俯从准其调用,并饬遄进。缘台湾炎热雨湿,官兵速到,总得于春令完事,则办理不致棘手。奏入,报闻。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四十
十月初八日(壬寅),孙士毅奏言:委守备沉德清、千总庄大进带同兵丁三十二名,将赴台兵丁棉衣、鞋、裤、帐房等项,分载两船,运送厦门。九月初五日,在粤东澄海县开行。九月十八日,接护南澳镇副将郑元好禀称:『前赴闽省铜山沿海一带巡查,至虎仔屿收泊,沉德清等船只亦收至虎仔屿,告知:于十五日湾泊铜山营仔汛港,三更有贼船四只,每只数十人,前来行劫。千总庄大进船内装载鞋、裤、帐房等项,被劫去一百余篓,并失去随带兵器数件、千总戳记一个。因贼多兵少,兵丁三名被打落水,千总及各兵均各受伤。其守备沉德清船内装载棉衣,未曾被劫』等因。臣查该护镇郑元好既在闽省铜山沿海一带巡哨,何至一任盗贼充斥,毫无顾忌。其铜山营汛,是否该护镇所辖,抑另有专管之员,应听闽省查明参办外,臣现于粤东境内各海口,一体委员上紧跴缉,严密查拏。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孙士毅、徐嗣曾曰:鞋、裤、帐房等项,俱系运送台湾军装对象,被劫至一百余篓之多,看来竟系林爽文伙匪在洋面潜出邀劫,不可不严拏究办。此案被劫系在闽省洋面,李侍尧自应饬属一体严拏。但该督驻札厦门办理军务、照料官兵配渡,事务繁多,无暇兼顾,徐嗣曾现在省城并无经办要件,竟着责成该抚督率所属实力查拏,务期按名弋获,毋使漏网。徐嗣曾于台湾剿捕事务,初时尚知留心,随时陈奏,后见贼匪肆扰日久,一时未能办结,未免心存畏难,转似置身局外,缄默不语,若与己无干者。徐嗣曾系本省巡抚,何得漠不相关若此?着传旨严行申饬。
同日,保成奏言:黔省头起官兵,距古州水次较近,是以咨会古州镇总兵马诏蛟,即将头起官兵,会同贵东道尼堪富什浑先行点验开行。总兵马诏蛟亲至丙妹照料。嗣臣赶赴古州,即将二起官兵查点开行,随亲督前抵丙妹。抚臣李庆棻于遵义、大定、平远、黔西官兵过省,亦即亲赴沿途督催。铅弹等项,俱加倍带往,以资备用。奏入,报闻。
初九日(癸卯),孙士毅奏言:黔兵赴闽,计程虽远,而自贵州一带至广西梧州府,均系溪河急水顺流而下,无需多日。其自梧州至广东省城,水势亦顺,不致稽迟。唯自广州至惠州老龙地方,逆水居多。自老龙过山之后,如过溪河水势不致过浅,亦止数日可到潮州。查广西柳州以上,提臣三德在彼督催。抚臣孙永清现驻梧州照料。其入粤东境后,抚臣图萨布、提臣高■〈王〈艹畲〉〉,于广惠两处上紧催趱。其自老龙过山,清溪下船至潮,臣妥为料理;中间复派委文武大员,分段催查,务期加紧遄行,断不令稍有迟滞。至粤西兵三千,分作六起,其头起五百名,即日可到黄冈点送入闽。其余五起,因营分较远,于九月初十日以前,由梧州起程,约计月尽、月初,亦由黄冈全数出境。奏入,报闻。
十四日(戊申),恒瑞奏言:盐水港附近民人,多有从贼。九月初四日,有贼匪二、三千猝至,经恒瑞督令岱森宝屡次堵御。初五日早,又有贼万余前来滋扰,恒瑞督率富克精额奋力剿杀。贼匪人数众多,官兵不能抵御,富克精额被炮打伤阵亡。恒瑞欲进不能,即欲弃盐水港退回常青处,亦不能达,现在续到兵五百名,唯有悉力固守盐水港。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海兰察、恒瑞、李侍尧、孙士毅、柴大纪曰:该处贼势尚在猖獗,恒瑞兵力有限,未免进退掣肘,幸所带之兵又续到五百名,可资接应。恒瑞此时,亦不必过于焦急,唯当在盐水港悉力固守,以待福康安到。若贼匪众多,势难守御,不妨竟弃盐水港,同至常青处,再图进取,亦是一策;但用兵之道,以攻击为先着,堵御为后着。今官兵所到,转被贼人攻扰,我兵日以抵御为事,是官兵祗办接应,着着落后,而贼人转得占先,客主之势,岂不倒置?恒瑞此时,既不能带兵前抵诸罗,又不能回至府城,亦断无在彼株守之理。况恒瑞在彼,贼匪不时滋扰,仍须堵御剿杀,不得休息。与其贼来始应,何若侦探附近贼匪何处单弱,有隙可乘,即带兵直前攻剿,使贼人救应不暇,以成反客为主之势,岂不甚善?恒瑞当察看光景,酌量妥办,亦不必过于拘泥遵旨也。至福康安自九月二十四日在大担门发折后,迄今未据续有奏报。前于陛辞时,曾令到厦门后,察看情形,如台湾府城及诸罗设有疏虞,福康安应俟添调官兵到齐,再行放洋前进。计此时,福康安自早得有顺风径渡鹿仔港。现在盐水港有贼滋扰,恒瑞势不能支。傥此旨到日,福康安尚在守风待渡,竟当俟川、黔等省官兵到齐,再行开驾。若已得风配渡前抵鹿仔港,不妨稍为等候,俟川、黔、粤西官兵陆续到彼,再行统领进剿。或先赴盐水港一带剿杀贼匪,援应恒瑞;或经由鹿仔港直攻大里杙贼庄,使贼人回顾巢穴,前后牵缀,则盐水港等处贼匪,自必纷纷解散,其围不攻自解。福康安唯当审度机宜,不可畏难,亦不可冒险轻进,总以持重为要。至福建、广东二省召募新兵,未经训练,若即用以剿贼,难期得力;着传谕李侍尧、孙士毅,如遇福康安续有添调之处,先将各营练习之兵,派令前往。其新募之兵,留于该省巡查防守,仍一面督饬将弁,上紧训练,务期精熟可用,庶于战守均为有益。又徐鼎士处,未据续有奏报。就目下情形而论,如贼匪尽往南路,大里杙贼庄祗系家属老弱,则徐鼎士自应由大甲溪乘虚进捣贼巢,以分贼势。若北路贼匪屯聚尚多,徐鼎士且勿轻进。福康安到鹿仔港后,距彼更近,自悉该处确信,其应如何筹办之处,即当檄知徐鼎士遵照办理。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舒常、俞金鳌、何裕城、浦霖曰:前经降旨令浦霖于湖南挑选兵二千名,以备征调,自已豫为挑备。今台湾剿捕逆匪尚未蒇事,现须添兵协剿,该省兵丁从前调赴金川军营,于驰陟山险较为便捷,今调往台湾助剿,自更得力。着舒常、浦霖即将挑备兵二千名,派镇筸镇总兵尹德禧为总统,并着于副将内曾经身历行阵者,酌派一、二员,随同带兵前往;亦照运米路径,由江西一路迅速赴闽,听候福康安调用。所有军装、火药等项,俱着妥协备带,勿致稍有缺乏。至湖南凤凰厅地方,前因苗匪滋事,甫经该镇尹德禧搜捕净尽,该处系苗疆紧要,必须大员在彼驻札以资弹压。着俞金鳌即行前往该处驻札,兼理总兵印务。并着何裕城于兵丁抵境时,妥为料理趱程前进。
十五日(己酉),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海兰察、恒瑞、李侍尧曰:福康安统兵进剿,所带官兵,多系派调劲旅。其闽省本地兵丁,屡经挫失,自不能如川、黔兵丁之得力。但现在台湾统兵大员内,如蔡攀龙等,即籍隶闽省,其余偏裨千把籍隶本省者,谅复不少。福康安仍当加以策勉鼓励,俾伊等各思振奋勉图出力,不可因现带巴图鲁侍卫章京等皆骁勇绝伦,所调各兵俱系生力可恃,遂置闽省官兵于不齿,致阻伊等效用之心。况现在各省调往兵力虽多,于该处路径情形未能熟悉,必须本省官兵为之向导。福康安务须随时留意,于闽省将弁兵丁中,视其出力者,鼓励数人,以作其气,而收其用,不可稍存岐视也。再前据常青等奏,官兵与贼打仗,屡因遇雨路窄,不能摆列队伍,但我兵因路窄难行,不能整队,岂贼人独能悉众全来,坦行无阻?且我兵因雨水泥泞,难以前进,何以贼众独不避雨水泥泞,时出滋扰,殊不可解?福康安到彼,详悉查明该处实在情形,悉心筹画,务出万全。
臣等谨按,闽省兵丁,当屡经挫失之后,其气已馁。我皇上特简巴图鲁侍卫章京等,及调集川、黔劲旅,皆骁勇绝伦,可期迅速集事;尚垂念闽省弁兵执殳随行,不肯稍存岐视,以阻其效用之心。特命于将弁兵丁内,视有出力者,录用数人,以作其气,俾得人人自效,踊跃争先。斯真天地之量,而为鼓励人才之极则欤!
十六日(庚戌),福康安奏言:臣此次由鹿仔港进剿,必须南北两路并力攻围,使贼匪处处防备,疲于奔命;贼势既分,军威壮盛,不难一鼓歼擒。现已缮就咨文,俟放洋时,差人乘坐哨船,知会常青、恒瑞、柴大纪、蔡攀龙等。约计臣到鹿仔港之时,各路大举进攻,鹿仔港大兵即可乘机迅发,直抵诸罗,将沿途贼匪痛加剿杀。一面抚谕附近被胁民人,令其各保村庄,杀贼自效;不必零星派拨,逐处留兵,道路自无虞梗阻。中路既通,声势益加联络,然后整兵进逼大里杙,约会淡水官兵由乌日庄夹攻。另派巴图鲁侍卫数员,带兵在牛马、快官等庄,杜其奔窜之路。巢穴既倾,南路贼势益孤,歼擒更易为力。臣遥揣情形,似应如此办理;到彼后,如有应行布置之处,再当相机妥办。
同日,李侍尧奏言:闽省驻防满兵,除恒瑞带领一千赴台郡外,尚有一千五百余名。省城地方亦属紧要,若分拨八百名来驻厦门,亦足资弹压。随飞移副都统鄂岳,令其如数调派,并明谕各兵,以将军赴台湾,恐将来或需派拨,是以先调至厦门豫备。至厦后,仍饬随时操演,不稍露端倪,亦已足壮声势。至将军福康安既赴鹿仔港,将来解送要犯,或由蚶江入口,该处附近泉州有陆路提标兵,自足弹压,可毋庸分拨满兵驻札。
其漳州一带地方,尤当静镇,是以臣诸事只照常办理,不露形迹。再,密饬平和县查访林爽文祖坟,据禀:『林姓各支,多者千余丁,少也数百丁。现在进士林屏南称:康熙年间,有林恪者只身渡台营生,后即家于大里杙。干隆四十年,屏南之堂侄林任观往台贩易,寓大墩林访家,曾有大里杙人林爽,年约二十以内,常来闲游,询系林恪之孙。现在造逆之林爽文,或即是此人。但事隔多年,彼此不通信息,是否的系此人,不能知其确实』等语。查漳、泉风土,往往人名有两字者,只呼一字,以便称谓。今林任观所遇之林爽,既居大里杙,当即系现在之逆匪林爽文,则伊祖林恪以上坟墓,即应刨掘。但据林任观所供,林恪之孙与现在逆匪是一、是二,尚未有的据;该姓支族甚多,方且各怀畏惧,未便因疑似之间,遽行办理,恐遂致惊疑不安;容再行密访,务得确切根据办理。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海兰察、恒瑞、柴大纪、蔡攀龙、李侍尧曰:福康安所奏筹办剿捕事宜,与朕节次所降谕旨,虽有大同小异,然已俱得要领。现在添调川省屯练兵,不过七、八日即可前抵厦门,若福康安在大担门守风尚须数日放洋,则此项兵丁当已陆续到彼,福康安即可带领一同渡洋。即福康安已得顺风先行开驾,而屯练兵随后配渡,计其前抵鹿仔港,亦不过于福康安到后一、二日即可到齐。其贵州、广西兵,亦当接续全到。且福康安前此原请添调四川、湖南、贵州兵各二千;今湖北之兵,虽因路远未经调发,但朕已豫为筹及,派调广西兵三千,现又添派湖南兵二千。而川、黔之兵,于福康安未经奏调之先,亦俱预为调派,此时俱可络绎前抵该处,正资进剿,何虑不所向克捷耶!唯恒瑞在盐水港有被贼滋扰之信,该参赞前日奏到之折,系由广东转递,福康安未经启阅,自尚未得信,已降旨详谕一切。就此时情形而论,自先以援救诸罗为要。福康安到鹿仔港后,等候川、黔、广西兵齐到,即直抵诸罗。柴大纪、蔡攀龙在彼日久,于该处情形自为熟悉,福康安当与之悉心筹画。至台湾府城,现有常青在彼,看来虽未能进取,而自守尚属有余。即使府城守御难支,或竟有疏虞之事,亦不难再为收复。福康安不必因身当重寄,不能为郡城保全,即为有负任使,心怀疑虑,以致顾此瞻彼,转不能并力一处,决机制胜。朕亦不怪福康安之不救也。所带巴图鲁侍卫章京等,皆系久经行阵,于行军机要皆能熟悉,统兵进剿时,其旁路、后路或有贼匪潜出滋扰,伊等自能随时察看,豫行防范,不致堕贼狡计。至林爽文祖坟,未得确据,自未便因疑似之间概行刨挖,转致林姓支族闻信惊疑,应俟查有确切根据,再行办理。即使一时未能查出,亦无甚关系,不妨稍从缓办。
同日,何裕城奏言:四川屯练降番兵二千三十一名,先于九月二十六日全抵江西九江府境;嗣接奉谕旨,饬令加紧兼程行走,又飞饬各地方官并添派文武大员,分布各站,节节趱催。而该官兵等亦各踊跃争先,由南康、南昌、饶州、广信等府,行抵河口镇。经藩司李承邺率同府、县等在彼经理,分起过铅山县之分水岭,至初八日全抵闽省之崇安县迅速前进。奏入,报闻。
十七日(辛亥),孙士毅奏言:前因诸罗急需应援,即一面知会粤西兵起程来潮,一面于粤东再凑调一千名,实属失当。至粤西兵三千,于十月初四日全数照料入闽,黔兵二千,计日应抵粤东境内。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李侍尧、孙士毅、徐嗣曾曰:今台湾剿捕贼匪尚未能克期竣事,正需兵力;则孙士毅豫行派拨以听调遣,殊为得用,甚资其力,何必引以为罪耶!此时,屯练二千已抵该处,粤西兵三千亦已早抵厦门,合之郑国卿候风待渡之兵,又有八千生力雄兵,加以鹿仔港原有之漳州兵二千、广东兵三千,以及义民、番社,而以巴图鲁侍卫章京等,分领进剿,何向不克!但恐将来大功垂成,贼匪势穷力绌之时,此辈狡狯性成,断不肯束手待毙,或思由海道抢船避窜。笨港、盐水港、鹿仔草一带,俱曾被贼匪焚抢,此等处均系通海口岸;将来贼匪避窜时,其大里杙巢穴留存家属甚多,贼人顾恋家室,自必思抢船只,同载逃逸。若逃在洋面,则大海广阔,踪迹匪易,岂有福康安亦驾船追捕之理?福康安等务须豫行留心。今兵力既多,如沿海口岸,一经将贼杀散,即拣派水陆弁兵严行看守,并留一、二大员往来稽察,勿被贼人抢占。若有商贩船只,亦当全行调开,勿令近岸。其运载军需兵米等项船只,于到后即令原船仍回内地。使贼人无船可夺,绝其逃窜入海之路,方为妥善。再漳、泉各属,向藉台湾运米接济,今台湾被贼滋扰,虽米石不能源源运送,但该抚现称内运无多,则是台湾地方小民尚能耕种,有米运至内地。且昨据福康安奏,常青在府城与贼打仗情形,其信息即系得之船户,可见该处商贩虽少,尚有船只往来。其台湾产米,是否常有运送内地者?为数约计若干?现在台湾南北两路,何处尚照常耕种?并着福康安、李侍尧于便中访查,据实具奏。
十九日(癸丑),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曰:台湾地方奸民纠众械斗之事非止一次,皆由该处多系漳、泉二郡及广东民人在彼居住,而漳、泉两郡民人素有嫌隙,及与广东民人彼此不睦。其里居田土互相错处,往往分争构衅械斗滋事,而地方官并不实力查办,惟思将就完案,以致奸民无所儆畏,因而酿成事体。此次林爽文等倡乱不法、劫县戕官,亦即因纠众倡会而起。今福康安等统领大兵,鼓勇进剿,自可克期蒇事。惟该处刁民,恶习相沿已久,若将来撤兵之后,未免故智复萌,办理匪易。现经此番大加惩创,不可不悉心筹办,妥为经理,以期一劳永逸。因思广东、漳、泉三处民人互相构衅,若能令其彼此分处,各不相涉,自属其善。但伊等在彼居处多年,各有田产,安土重迁,一时概令离析,势有所难。将来贼匪荡平后,福康安应酌量情形,设法妥办。如义民内居住山猪毛广东庄者,久经官给「怀忠里」、「效忠里」匾额,该处义民最为奋勇急公,自应令其照旧安居,各守本业。此外各处义民,实在随同官兵打仗杀贼者,既经奋勉出力,岂可转令迁徙,失其世业。若贼匪庄业例应入官,当召募别处良善之民居处。至各近处村庄民人,虽无从逆实迹,而与贼匪同住一庄、心持两端者,究不可信。或趁此兵威,将该处村庄民人酌为迁徙。其籍贯分隶广东、漳、泉者,令其各为一庄,俾相离较远,以杜争端。至台湾府城,为五方离处之区,自难逐一清厘,转滋烦扰。况镇、道大员俱驻府城,原可随时弹压,无虞滋事,则不必办及。至台湾南北各处村庄,多被贼焚毁,民人俱遭戕害,并贼人头目及被贼胁从之众所遗田土房产,既未便仍拨给漳、泉之民,令其徒享利益,且恐游手无籍之徒,从而聚处,又致滋事,自应将其田产查明入官,另行分拨。因念该处熟番向化日久,此次逆匪滋事,熟番并无从贼者,且淡水等处现在召募番勇甚多,莫若将此项入官田产,如四川屯练之例,即给与熟番耕种,按则升科,令其安居管业,自为守护,既可以示绥戢,又可招抚生番,岂不一举两得。再诸罗、彰化等处,地方辽阔,亦须酌量添设兵丁,以资防御。该处止设知县一员,恐职分较小,不能弹压,或应酌添丞倅将弁在该处驻札,更为有益。福康安等归入善后事宜酌办,不必过于拘泥。将来应行筹办之事甚多,若令李侍尧渡洋前往办理,恐内地乏人,而常青于此等要务未经谙练,恐亦不能筹办裕如,福康安既远涉重洋,于该处整顿地方、戢暴安良一切善后之事,正应乘此大兵得胜之后妥为区画,不必急于回京。至海兰察及巴图鲁侍卫章京等,事竣后自应令其先回;不妨酌留数人,以资臂指。其闽、浙驻防满兵,亦应令其各回本处。惟屯练黔兵,既经远调到彼,将来办理善后事宜,或有应须兵力镇抚之处,亦不妨暂留该处,于诸事办完后,应撤回时,再行撤回也。
二十日(甲寅),徐嗣曾奏言:四川屯练降番二千名调赴来闽,二起兵五百名,于初四日入境,其头起兵巳于今日到省。先准督臣咨会调拨驻防满兵,驻札厦门备调,经酌派八百名分起前往。臣与副都统臣鄂岳商同料理,趁川兵未到之时,先令满兵两起于初八、初十日起身。此时川兵已到,应先尽该屯练等逐起过竣后,再遣后起满兵前进。臣亲赴沿途照料弹压。火药、铅弹均已备贮泉厦两处。经臣酌定川兵由蚶江配渡赴鹿仔港,已饬总办局司道于泉州存贮军火内,就近按照拨给,以资带往。至广西兵三千名,据报三、四起已抵厦门,贵州兵二千名,计已可抵粤境,俟各兵到时,即可迅速配渡。奏入,报闻。
二十一日(乙卯),孙永清、三德同奏言:黔省官兵二千名,分四起行走,头起官兵于九月二十一日入粤西之梅寨界,第二、三、四起,俱间日前来。自梅寨至苍梧出境,共水程一千八百余里,每多滩浅难行之处,先期饬令各地方官多备人夫,在滩伺候,兵船一到,立即拉送,毋诈片刻停留。并饬沿途督护各员弁,加紧严催,俾各起接续行走。兹于十月初三日至初六日,四起兵船,已全数出境入广东封川县界,交明广东道、府员弁押护前进。其流领各兵之总兵许世亨并各将弁,均能约速兵丁,安静守法,并无生事滋扰之处。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曰:现在川、黔、广西等省兵丁,即日陆续前抵鹿仔港,伊等远涉数省,行走奋勉、安静,自应酌加奖赏,以示鼓励。此内屯练兵丁,屡经调派,素为得力,但此次甫经新到,尚未与贼打仗、独着劳绩,既未便先加恩赏,转使他省调拨之兵,不无觖望。且台湾节次所调粤东、浙江及闽省满汉官兵甚多,久经在彼防守堵剿,其中伤亡、病故及疲弱不能得力者,一时亦难分晰查明、普行给赏;自应核其功过,分别赏罚,用示劝惩。着福康安到彼后,于打仗时,务须随时留心查察。至新旧派调各兵,有打仗出力者,亦有怯懦不前者。福康安于进剿时,应将各该省中奋勉骁健之兵,临时查明,酌加赏赉。庶出力者倍加感奋,而懦怯者亦知所激励、争先劾用,于剿捕机宜,方可收臂指之效。
二十三日(丁巳),李侍尧奏言:九月以来,海风连作,台湾久无文报。本月初九日,始接同知吴元琪九月初六日来禀。内称:『初一日柴大纪有信至府城称,蔡攀龙等援兵,惟蔡攀龙、孙全谋带兵七、八百名及运送粮饷之义民三千名到诸罗。其贵林、杨起麟、杭富,俱在正音庄阵亡。贼在诸罗城十数里外周围邀截,使道路不通,米粮不入。现在米价甚贵,且无买处。又闻近县各庄田禾正熟,贼与庄民分收,运归斗六门。官兵常出城截用,似尚可支持。恒瑞在盐水港连日打仗,常青又添派梁朝桂、谢廷选带兵一千,前往应援』等语。是诸罗仍未解围,而盐水港又多贼匪滋扰。梁朝桂等到彼,虽可增助兵力,万一贼益鸱张,盐水港水口截断,则恒瑞等进退两难,或有疏失,益不成事体。是以臣飞札常青速派水师鸟鎗兵数百名,驾船数十号往盐水港。倘贼由水路来扰,即行截杀,务当保往水口,兼可作万一退步之用。臣因风帆不顺,特令厦防厅选募舵工水手,将此信冒险折戗前往,但未知是否必能迅速送到。至粤西兵三千,现已到齐登舟,缘东风甚大,不能放洋。福康安等亦尚在大担候风。川省屯练,本月初二日头起兵亦已入闽境。此项兵系从江西取道府城而来,应即从蚶江配渡。其船只亦已豫备妥当,俟将到时,臣即前往蚶江料理。贵州兵,闻已在途,想亦迅速可到。福康安等一得顺风,自当即行开驾。
同日,普吉保奏言:臣带领官兵于九月初六日由大突溪前往笨港,分路剿捕,留游击叶有光带兵八百名,防守粮道后路。十三日行抵麦子寮,有贼众数千苛派良民银、米,民苦不能应。贼克期次日烧庄,百姓惊惶无措。适官兵踵至,贼众奔逸,百姓欢声动地。是日,札营该处,仍一面分兵侦探追逐。十五日,札营元长庄,离笨港八里。密探贼匪均屯集笨港及前途一带村庄。至夜,贼匪暗放火号,继以炮声;并闻诸罗一带,炮声彻夜不绝。臣当饬将弁严为戒备。四鼓,将兵分作三队,臣带领司马元勋由中路直冲贼巢,游击海亮由西路夹攻,护副将琢灵阿为之接应,参将张朝龙带领守备宋国兴、署守备沉勇云从东路横冲。贼众蜂拥迎敌。臣督率官兵奋勇攻杀,鎗炮并施,打死贼匪数百人。生擒贼伙杨意、苏妈、张固三名,审明正法。获器械三十余件、鞭炮二门,米谷、薯干约计百余石,当分散出力各官兵、乡勇。焚烧坂头厝等庄七处,火烟起后,诸罗炮声亦遂不闻。查游击海亮奋力督兵,复用鎗炮打毙逃散贼匪数人。正在收军,据报有贼匪数百人乘大路前进,由仑仔顶一路来犯大营。经署同知黄嘉训督率乡勇,会同游击夏承熙,带领官兵奋勇堵御,杀贼十余人,当将仑仔顶贼庄烧毁,贼众退散。查笨港地方分南北二港,离诸罗二十余里,离盐水港三十里,离海口三十里。自五月失陷后,北港竟成片土,南港一带搭盖草寮,约计二百余间,悉系贼巢,贼匪得以肆行无忌。今顿遭焚杀,贼众未必不为丧胆,若经乘势直追至诸罗,似觉便捷。第恐贼匪诡计多端,一俟我兵前进,在后绕袭,阻隔粮路,贻害非轻,故仍札住元长庄,并可觇贼匪动静。臣一面亲督官兵焚烧一带贼庄,痛加剿杀,廓清后路;一面密遣妥人移咨参赞臣恒瑞、柴大纪,定期三路会合,并力夹攻。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李侍尧、恒瑞、柴大纪、普吉保曰:笨港离诸罗二十余里,离盐水港亦止三十里。该处经普吉保带共收复,与诸罗密迩,声息相闻,是诸罗县城尽可无虑。而盐水港亦距笨港甚近,恒瑞处有续到之闽兵一千五百名,又经常青派令梁朝桂等带兵一千名前往援应,则盐水港一路军势亦已大振。至常青处,既能分兵援应盐水港,看来府城自必防守裕如。计福康安此时,谅已顺风前抵鹿仔港,其四川、广西兵,自已与福康安先后放洋。福康安统领多兵及巴图鲁侍卫章京等前往督剿,又经笨港收复之后,军声倍振,惟当督率将弁相机进剿。再该处民人被贼匪勒索银米、焚烧住庄,不堪其苦,一闻官兵到彼,喜获更生,可见贼匪经过地方,其附从民人本非甘心从贼,特因贼匪逼迫,无奈听从。即如麦仔寮地方,幸官兵前往该处,民人得所倚仗,否则必致被贼胁从。是前此业经从贼民人,其中为贼所迫勉强附从者,自复不少,福康安此时尤应将安分良民,妥为抚慰安戢。即已经从贼者,亦应设法招徕、分别办理,不可因已从贼,概予歼除,转致阻其自新之路,坚其助逆之心,此为最要。其贵林所遗温州镇总兵员缺,着福康安于带兵勇往之副将中如徐鼎士、谢廷选,并此外奋勇出力者,保举一员,奏明升补。又游击海亮、署同知黄嘉训,督率兵民鼓勇杀贼,均属奋勉,亦着福康安查明,酌量升用,以示奖励。再,朕恭阅雍正年间实录,旧例:闽、粤民人往台湾耕种者,所有妻眷一概不许携带,止许只身居住台湾,而全家仍住本籍。嗣经高其倬疏请,将在台湾垦田耕种及有房屋民人,准期搬眷居住,经九卿议驳。自因台湾系海洋重地,是以不令内地民人挈眷前往。今台湾民人俱有家属,与前定之例不符。其准令携带眷属,起于何时?着福康安、李侍尧查明具奏。即如现在林爽文等纠众滋事,设其家属俱在内地,贼首等自必有所牵顾,何致敢于肆逆若此!是台湾民人禁止搬眷居住,未必非杜渐防微之一法。将来事定后,应如何趁此兵威酌定章程,妥协办理,抑或从来已久,有所不能之处,并着李侍尧归入善后事宜,一并妥议。
上又谕内阁曰:贵林、杨起麟同都司杭富,因剿捕贼匪,临阵捐躯,殊属可悯!贵林着照总兵例议恤;杨起麟前在盐水港一带堵御防守,尤为出力,着加等照副将之例议恤;其都司杭富,亦着照例议恤,以示悯恤。
上又谕内阁曰:台湾逆匪林爽文等纠众不法、肆行滋扰、抢占村庄,实为罪大恶极。今普吉保督率将弁兵丁,由大突溪一路侦探贼踪,奋勇杀贼,烧毁贼寮,生擒贼伙,夺获器械、银、米甚多,收复笨港,实为出力可嘉!普吉保着交部议叙,出力兵弁,着福康安查明,咨部一体议赏。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四十一
十月二十四日(戊午),福康安奏言:十一日清晨,臣见风势略平,强令放船,行未十数里,仍被逆风打回。至台湾情形,日来总未据常青、柴大纪、恒瑞等具奏,殊不可解。适有自鹿仔港放回船只,即传船户蔡顺利询问,据供:『闻得总兵普吉保于九月半前,亲自带兵前往诸罗。曾否打仗得胜,我不能知道』等语。据该船户所言,普吉保久已带兵前往诸罗,恒瑞若由盐水港并力进攻,收复鹿仔草,彼此声势联络,诸罗尚可无虞。查诸罗久被围困,屡次救援,皆未得手。臣再四酌筹,自应令柴大纪仍前固守,与恒瑞、普吉保内外应合,杀贼解围,仍未便轻委县城。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曰:海洋风信顶阻,未能克期开驾,正是上苍默佑、天妃助灵,俾福康安得以等候新兵,扬帆同渡,未始非极好机会,朕方转愁为慰。福康安惟当益知敬感,切勿因放渡稽迟,稍存尤怨也。笨港距诸罗声息相闻,与盐水港相距三十里,兵势已为联络,是诸罗、盐水港两处,俱可无虞。且检查恒瑞前奏,盐水港有贼匪滋扰,系九月初四、五两日情形;而普吉保昨日奏到,克复笨港,系九月十六日之事。是盐水港一路,已壮声援,常青处自守有余,亦可无虑贼扰。至普吉保一路,既已得手,柴大纪等正可内外应合,并力会攻,所有前后寄信谕旨,俱庸毋给与阅看。再普吉保昨日奏到之折,是否由蚶江登岸,抑系由厦门转发,何以福康安未经相值,而李侍尧亦未得有信息?着李侍尧将普吉保此次奏折,系由何路驰递之处,便中查明具奏。此后,军营奏报,均应于递到何处,即由何处迅速转递,勿得因有此旨,拘泥令其转至厦门,以致耽搁,方为妥善。至此次福康安发折时尚在守风待渡,是由厦门至鹿仔港,系属顶风,而由台湾至内地,当系顺风,何以常青处亦未据有递到奏报?并着李侍尧一俟常青文报递到,即饬驿站加紧迅速驰递为要。
二十五日(己未),普吉保奏言:李化龙于八月二十五日进港,臣随将北路一带贼势及一切设备防御各情形,详细告知。而李化龙以曾经出师金川,即欲带兵前往;臣以李化龙甫经到港,一切地势情形未能深悉,自应在鹿仔港固守堵御。仍将各路留驻官兵,统交经理,臣得以长驱,可免返顾之虞。其原设各营盘,均关紧要,仍妥为安设,留兵五千六百余名,责令副将格绷额、穆腾额、参将福兰泰、把击裴起鳌、张会元、陈士份等,加意防范。所有添调粤兵三千名,自八月初六、二十二至九月初十日,始行陆续抵鹿仔港。内尚有兵船一只,配带兵丁七十九名,系把总郑廷斌管带,未经进口。臣一面酌带漳州兵二千名、广东兵二千名,又在陈兵内挑拨曾经打仗者一千五百名,并带领护理副将游击琢灵阿、参将张朝龙、游击海亮、夏承熙、叶有光、都司马元勋等,分饬管领。查署理番同知黄嘉训,于事颇为熟悉,总理粮务,随营办理一切。臣分派妥协,定期于本月初四日,亲率各官兵,本拟于东螺、西螺一带进攻,缘闻诸罗县城被贼围困,事至危急,臣即遣妥人密为侦探道路。若经由东螺西螺、进攻斗六门,贼匪不无设备,剿洗恐稽时日。今查笨港离县城二十余里,离盐水港三十里,虽系贼匪屯踞,若大兵由沿海一带猝然骤至,贼必丧胆溃乱,我兵乘势进攻,既可速解诸罗之危,而于克复笨港后,分拨官兵守御,粮饷、药铅等项,于海道运送,更为便益。臣一面带兵相机前进,一面密行知会柴大纪,由县城统兵接应,互相堵杀。务期打信道路,即可与将军常青等大兵会合,进攻大里杙一带贼巢。
同日,李化龙奏言:统领粤兵二千名,于二十五日到鹿仔港,随会商普吉保。乘此新兵锐气,臣即欲亲带官兵进剿,而普吉保留臣在鹿仔港驻镇,以固地方。臣因署提臣普吉保,既系统领闽、浙、粤官兵,则一切机宜,自应听其调度。业经禀请将军臣常青、参赞臣恒瑞,一俟派有大员前来经理,指示机宜,臣即统兵接应,分路进剿,痛歼渠逆。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普吉保、李化龙曰:普吉保、李化龙二人,同系领兵大员,当此逆匪滋扰亟须剿捕之时,伊二人俱欲带领官兵亲往剿贼,均属奋勉可嘉!但普吉保在彼日久,于该处地势、贼情较为熟悉,伊以李化龙甫到鹿仔港,恐未能深悉该处情形,令其带兵驻守,普吉保亲统官兵督率前进,所办甚是。此次普吉保、李化龙奏到之折,系九月初四、初六等日拜发,而普吉保于九月十七日具奏克复笨港之折,已先行奏到,业经降旨将普吉保交部议叙,并赏给搬指荷包,以示奖励。至李化龙一抵鹿仔港,即向普吉保面询机宜,欲亲自带兵进剿,其急公勇往之心,亦甚可嘉!李化龙着赏给大荷包一对、小荷包二对。该镇倍当奋勉,督率留驻官兵悉力堵御,俾普吉保长驱直入,可无后顾之忧。即日福康安前抵鹿仔港,兼有添派之广西、川、黔等省兵陆续齐集,军威壮盛,克期进剿,正在需人统领;李化龙当随福康安奋勇杀贼,克期立功自效。至普吉保称,若由沿海一带猝然前往,贼心闻风溃散之处,所见尤合机宜。不料普吉保意能如此。现在,普吉保已将笨港收复,歼戮贼匪、焚毁附近贼庄,而该处村庄民人一闻官军踵至,欢声动地,正可乘势攻剿。昨据该镇一面咨会柴大纪、恒瑞,定期三路夹攻,柴大纪、恒瑞自必督率将弁兵民内外应合,并力夹攻,可期集事。着即迅速驰奏。
二十六日(庚申),普吉保奏言:逆首林爽文率领伙党,又于二十二、二十四等日,在元长庄一带蜂拥前来,经臣亲督官兵,奋力杀退。贼众仍屯踞附近村庄,密遣妥人侦探得实,即于二十四夜分派官兵、乡勇,豫为埋伏。二十五日黎明,贼众由溪墘厝到云厝、土库、东庄等处,前来迫近营盘。臣亲率官兵奋勇直杀,鎗炮打死贼匪甚多。游击海亮、都司马元勋,从白沙墩横冲贼阵,用连环鎗炮打死贼匪一百余人。署副将琢灵阿、参将张朝龙、游击夏承熙,从无底潭环攻其背;署同知黄嘉训鼓励乡勇,从水磨庄堵御截杀。自卯至未,贼众大溃,共计鎗炮轰毙贼匪数百名,夺获器械、贼旗多件。文武员弁,甚为奋勇出力。兵丁乡勇,亦有阵亡受伤者,现在查明分别赏恤。惟是贼匪经大败之后,仍于附近村庄啸聚,实为可恨,必得设法剿洗。臣若竟带兵丁前进,粮道后路最关紧要,是以叠禀参赞将军臣恒瑞、参赞提督臣柴大纪,三路夹攻,方易剿洗净尽。兹于二十五日接准恒瑞来札,知盐水港一带海口要道,贼匪不时出没,现在所带之兵,仅敷堵御,必俟续调府城之兵到日,方可前来。并接据柴大纪札称:『林爽文等贼,于本月十五、十六两日,复攻诸罗,败阵。闻官兵至笨港,该贼目带匪徒数千,团聚于大客庄』等语。是两处均有难以轻动之势。现在筹度机宜,多方密探,一俟机有可乘,即奋勇前进,痛加剿洗。又二林地方,为鹿仔港沿海一带门户,前经蓝元枚派拨官兵八百名,以资防守。旋因续到漳州之兵二千名,亦经蓝元枚分派二林,以备进攻斗六门调遣。缘原带漳州官兵,只有游击夏承熙、守备宋国兴二员,实不敷管带,适游击叶有光奉督臣李侍尧委令管押哨船来台,巡查洋面,蓝元枚见伊系同安人,语音与漳州相通,且为人遇事奋勉,是以饬令同带漳州官兵,驻札二林,即将原驻兵丁八百名撤回鹿仔港。九月初九日,臣督率官兵驻札二林,察看形势实为海口要道,且为我兵粮道后路,特令游击叶有光带兵八百名,暂驻二林。一面飞咨镇臣李化龙,将原设之兵来驻二林,更换叶有光之兵,俾得前进攻剿。兹于九月二十一日,突遇贼匪焚烧大城厝、菜寮等庄,来犯二林。游击率领官兵往前堵御,鎗炮攻击,贼众败退。正在烧毁贼占之杨贤庄、铺心仔等处,不意贼匪突从竹围内冲出,统截后路,搅杀一处。游击督率官兵奋力冲杀,贼匪始行退散。阵亡千总汤国宝、把总曾超群、外委沉杨芳、兵丁三十三名,照例恤赏。
同日,李化龙奏言:自镇臣普吉保带领官兵起程进剿之后,即亲往各营盘察看地势情形,谆谕将备加意防范,并传集义民首林凑等,训示奖谕,令其保守村庄,协力堵御。第查现在贼匪注意专攻诸罗,正在乘机进击,以分贼势。随于九月十八日,密令游击穆腾额带领官兵,由番仔沟进至大肚溪一带,以作疑兵。臣亲率游击裴起鳌、署游击陈士份、守备徐大鹏带领弁兵、义民首许伯达等引道,由八卦山直抵柴坑仔。贼匪蚁聚拒敌;即令施放鎗炮,贼始渐退。随焚毁草寮二十余间,贼人恃众竟复拥至。臣率领官兵向前戮杀,鎗炮打死贼匪百余人,贼即奔逃。正欲追杀,因见该处竹林丛杂、沟圳甚多,未便轻进,暂且退军。生擒贼匪何华、欧倚二名,夺获鸟鎗、刀械、贼旗等件。二十日亲率官兵、义民前赴中寮地方,审察地势,侦探贼踪,猝遇贼匪数百前来迎敌。随令施放鎗炮,打死贼匪十余人,贼始退走。二十二日,闻大肚溪贼匪出扰庄民。臣随即带领官兵、义勇前往堵御,施放鎗炮,自辰至午,打死贼匪约有二百余名,贼人纷纷溃败。夺获贼旗、皮牌、长鎗、竹鋛、挑刀等件。义民内阵亡二名,加厚赏恤;受伤八名,给银两医治。至贼匪何华、欧倚二名,审系贼党,即在军前正法。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普吉保、李化龙曰:笨港业经普吉保克复,屡败贼众,连日贼人不敢窥伺。而鹿仔港一路,又经李化龙在柴坑仔、中寮等处,乘间攻击,奋勇杀贼,贼人望风奔溃。是官军声势皆可联络,已为大振,足令贼人胆寒。此时,福康安自早得有顺风,扬帆径渡,俞抵鹿仔港。正值贼人屡经溃败之后,福康安惟当乘此好机会,督率将弁会合各路鼓勇直前;于初次打仗时,即将贼匪痛加歼戮,俾贼人闻风丧胆,无难一举扫擒。至普吉保在笨港一带,虽屡败贼众,但据奏贼匪仍在附近村庄啸聚,该镇带兵前进,其粮饷运道后路,最关紧要,仍应加意防范。又李化龙于柴坑仔、中寮等处,乘机进击以分贼势,固属奋勇;但鹿仔港系沿海重地,逼近贼巢,李化龙尤须随处留心、实力防守,不可但知锐意直前,转致附近贼匪潜出后路滋扰,此为最要。阵亡千总汤国宝、把总曾超群、外萎沉扬芳及兵丁三十三名,俱着咨部仪恤。
上又谕内阁曰:普吉保由鹿仔港进攻,督率弁兵奋勇杀贼,既已攻复笨港,今复能侦探贼踪,豫为埋伏,令将弁等从旁冲截贼队、从后环攻贼背,前后杀充贼匪数百余人,夺获器械等件甚多,实为奋勇可嘉!普古保已经交部议叙,着再赏给蟒袍一件,以示奖励。李化龙因普吉保带兵进攻,留驻鹿仔港防守,今能探察贼情,乘虚进击,奋勇攻剿,杀贼多人,夺获器械,贼匪望风奔溃。李化龙亦属奋勇可嘉!着交部议叙。所有此次普吉保、李化龙派出随同打仗杀贼之文武员弁等,均为出力,并着查报将军、咨部议叙,以示嘉奖。
同日,孙士毅奏言:召募新兵四千名,饬令入伍训练,并知会抚臣图萨布关支粮饷,务使各兵技艺娴熟,以收实用。万一军营现兵不敷搜剿,再须添调,臣愚似应新旧参用;于其中挑选材技出众者,赴台剿捕,较为得力。再查粤东赴台官兵,其子弟作为余丁随往者,共一千二百余人,军营遇有兵丁缺出,足资拔补。至此外续有应募,臣拟仍令各该营陆续登册,暂缓入伍,毋庸一概给以粮饷,以节糜费。
同日,图萨布奏言:黔兵二千名,现分四起行走,于十月初七、八、九、十等日,陆续到省。立即更换船只,将应给口粮各项照例给足,随到随行。谕令文武员弁,小心护送,昼夜趱行,沿途俱极安静,并未片刻停留。臣仍移咨惠州提臣高■〈王〈艹畲〉〉、驻潮督臣孙士毅,一体饬令沿途地方文武,加紧催趱,务期迅速赴闽。
同日,舒常奏言:湖南应备之兵二千,早经照数挑定,一回移知提臣俞金鳌,速赴镇筸接署镇篆,并令镇臣尹德禧先赴总路,查点带领,以专责成。查原派副将伊当阿,曾经出师西路金川,其余将备,多系曾经出师之员,均经飞饬作速起程。臣赴长沙会同抚臣浦霖,督办一切军行事宜,并分地查点督催,俾各起官兵安静、迅速出境,不致稍有延缓。所有鎗炮、火药、铅弹等项,宽为豫备,饬派专员解送。
同日,何裕城奏言:川省委员先后押米二十万石,接续到境,经该地方官迎护尾催,于十月十二日全数出江西境。随飞咨安徽抚臣一体饬属趱催,星速前进。均奏入报闻。
二十七日(辛酉),常青奏言:八月二十七日,探得贼目庄大田复约首逆林爽文之弟林三,共纠匪众欲来犯郡。臣一面知会郡城弁员留心防范,一面派拨江宁将军永庆、侍卫乌什哈达、总兵梁朝桂等,于二十八日黎明,带领弁兵二千名前往迎击。方出营盘里伙,据报贼众已从中洲来犯大营东、南二面,并分伙党约二千人,先攻府城大南门、小南门外之桶盘栈。当经在城之司道等率领民兵,施放鎗炮,打死贼三十余人,贼即由竹箐深处窜逸。其大营东、南两面,约有贼五千余人蜂拥而来,臣即亲自督率永庆、乌什哈达、梁朝桂等,奋勇进剿。贼人对放鎗炮。满汉官兵排开队伍,子母连环鎗炮叠发并施,自辰至午,贼人败逃。官军乘势追赶剿杀至七、八里,前抵大溪河边收兵回营。计共毙贼约二百余人,夺获大炮二门。官兵、义民割献新留发之首级十一颗,当即奖赏注册。官兵、义民并无伤损。至前次折内,闻贼目来投之语,彼时因有山猪毛义民首举人曾中立,差人赴道禀称:贼目许光来嘱令民人黄嵩到堆探问,如擒送庄大田,得免罪否?随谕以不但免罪,而且有功等语。以后,并未有投出之信。但臣具折时,未将贼目姓名各缘由声叙明悉,实属疏忽。
同日,恒瑞奏言:李侍尧所派三千名,尚未到齐。现在盐水港附近村庄,俱有贼人屯聚,贼中火药、粮食甚多,难以前进。且于附近左右藏匿,明系欲俟官军前进,将后路截断。又贼匪于民人所种粮食,十分中抽取二、三分,其附贼民人,骤难解散;即安分之民,亦多心怀两端。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柴大纪曰:前曾有旨,以常青自驻守府城以来,未能前进尺寸,伊究系年老留于军营无益,而恒瑞年力正壮尚可以资驱策,是以令福康安到彼察看,将恒瑞留彼听候调遣,令常青即行回京。今日阅伊二人奏到各折,因思常青在府城驻守虽未能前进,但一切调度尚俱妥协;又闻知诸罗、盐水港两处被贼滋扰,先后派兵接应;且伊在府城亦经屡次与贼打仗,是常青虽属年老,尚能料理军务。且福康安到鹿仔港后,由北路统兵进剿,其南路及府城一带,亦须有大员驻札督办。常青在彼日久,于该处情形较为熟悉,应仍令其留驻府城督率剿捕。至恒瑞在盐水港被贼拦阻,一筹莫展,转于折内将贼匪情形张大其词,茫无主见,似此怯懦无能,即留于军营亦属无益,着福康安于鄂辉到后,即传旨将恒瑞解任,令其自备资斧来京候旨。其福州将军员缺,即着鄂辉调补,令其统领恒瑞原带弁兵,协力剿捕盐水港一带贼匪,接应诸罗。至常青此次覆奏之折,既得有福康安到彼督办之信,该处兵民闻知,如何踊跃振奋,其贼匪闻有大军将到,情形若何?俱应于折内详晰声叙,乃并无一字奏及。且常青自经委任,不能稍着功绩,今闻简派福康安前往接办,亦应将伊在彼半年毫无出力、愧悚难安,而于彼处情形自为熟谙,情愿留于该处随同剿贼、以赎前愆之处于折内叙及,乃亦竟无一语。着常青自行明白回奏。恒瑞既知贼人于附近处所潜匿,欲图乘间邀截,正应督率官兵将盐水港附近、左右藏匿贼匪,奋力搜捕,以清肘腋,岂有坐待之理?即如福康安现在统兵到彼,沿途遇有贼匪,自即随处剿杀,亦断无因虑贼匪潜截后路,遂按兵不动。乃恒瑞惟知坐守,漫无筹画,伊究竟在彼所办何事?岂竟思与贼相持,待其自毙?又将欲效魏大斌之到诸罗,徒糜廪给耶?着福康安严加诘讯,据实具奏。至常青所奏贼目许光来嘱令民人探问,擒送庄大田是否得以免罪一节,常青谕以不但无罪,且可有功,其措词尚为得当。台湾贼匪本属一时乌合,其附从伙党见逆首尚在负嵎抗拒,自未必肯将贼首、贼目即行擒献。即日大兵云集,四路攻剿,贼首等势穷力蹙,退无所归,此等啸聚匪徒,岂真有恩信相结;其附贼伙匪一见官兵势盛,逆首指日就擒,或希图自谋生路,竟将贼首、贼目擒缚献出,乃事理之必有。着福康安于进剿时,即行广为晓谕,使胁从之徒自相解体,彼此猜疑,则贼匪乌合之众,可期不致自散。又,现在贼匪四出滋扰,迫胁村庄民人,抽分粮食,村民等畏其戕害,自不得不勉强听从。将来福康安统兵进剿,于所过地方,尤应妥为安抚。再,前此谕令柴大纪,如诸罗守御力实难支,不妨带兵杀出县城,另图进取;乃系因彼时诸罗被贼滋扰,情形较为紧急,各路援兵未能即至,而柴大纪系提督大员,稍有疏虞,殊为不值,是以曲加轸念。今普吉保已带兵克复笨港,与诸罗相距止二十并,声势联络,兵气已振;而柴大纪在彼堵御屡经杀贼,是诸罗保守无虞已逾半载,此时岂可转委之而去。且诸罗义民委之于贼,亦甚可悯。所有前降谕旨,即可毋庸给与阅看,乃常青已差人赍送前往,殊属失之拘泥。但柴大纪素有谋略,固守诸罗已经数月,当贼匪猖獗之时,尚能悉力堵御,奋勇杀贼,况今贼势日衰,伊接奉前旨,自断不肯委垂成之功而去,惟当倍加奋勉会剿奏绩。
二十八日(壬戌),徐嗣曾奏言:台湾自用兵以来,车运军装夫脚并给发义勇口粮,在在需用钱文,以致钱价昂贵,即内地亦有日增之势。恐将来逐渐增昂,于民用、官需均有滞碍,不可不急筹调剂。闽省宝福局鼓铸钱文,岁额祗四万三千余串,仅敷搭放。且云南买铜转运稽迟,赶紧加铸亦属缓不济急。与督臣商酌,拟从邻省拨济,以平市价。但思陆路脚价浩繁,转滋糜费,惟查川米五十万,现由江苏上海转运,莫如即于米船内附搭来闽,较为妥便。仰恳敕下浙江、江苏抚军,每省各备钱十余万串,附搭米船解闽。江苏钱文,即于浒墅、太平等关税银内扣拨归款;浙江钱文,即于现发饷银内扣抵,一并拨至上海转运。所需运费,均由江、浙二省核销。闽省得此接济,则制钱各处流通,于军需、民用大有裨益。但江、浙现在市价情形,难以悬拟,所请每省十余万之数,或仍听江、浙抚臣酌量增减,毋致此盈彼绌。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世杰、闵鹗元、琅玕、徐嗣曾曰:闽省办理剿捕事宜,一切运送军装夫价以及给发口粮,需用钱文较多,以致钱价昂贵,自应邻当拨济,以平市价。但江、浙两省现在钱价是否平减?局铜是否敷用?若因协拨闽省,以致该二省钱价增昂,局铜不敷,亦多未便。着李世杰、闵鹗元、琅玕,即行妥为筹酌。如该二省能照数协拨,固属甚善,即各备钱十余万串解闽;否则,减半拨济亦无不可。所有协拨钱文,即着附搭米船,一并至上海,转运闽省备用。
二十九日(癸亥),李侍尧奏言:普吉保往笨港时,军装、粮饷俱在元长庄大营,有贼乘虚来犯,经同知黄嘉训及游击夏承熙杀退。又,九月十二日,有虎仔坑贼首陈泮,带领四、五千贼伙下山来扰,经副将格绷额督率官兵义民,奋勇杀退。是贼觇知普吉保进兵,又思乘虚从后路来袭,一则扰普吉保之粮饷,一则扰埔心庄营盘,以图牵制。则鹿仔港正需要接济,而本月十四日风势已平,将军、参赞及粤兵俱由大担放洋。如风信平顺,不过两、三日即可抵鹿仔港。适川省屯练第一起,已于十六日到蚶,是以臣即自厦星赴蚶江,料理配渡;现皆随到即登舟配渡。又查恒瑞、普吉保既已定期夹攻,普吉保所驻之元长庄离诸罗仅二十里,恒瑞所驻之盐水港离诸罗亦仅四十里,两路齐进,计此时必与柴大纪会合。而将军、参赞、巴图鲁侍卫等及粤兵三千,又齐抵鹿仔港,川兵随后继进。黔兵到来,臣亦当料理速发。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李侍尧曰:福康安同海兰察及巴图鲁侍卫章京等,于十四日俱由大担放洋,不过两、三日可抵鹿仔港。计到彼后,今已及旬余,自已督率将弁乘锐进剿。至虎仔坑贼首陈泮,觇知普吉保进兵,又思乘虚潜出绕截,甚属可恨。料此等贼匪罪恶贯盈,久为天理所不容,此时大兵云集,四路攻围,断不能苟延残喘。贼匪等肆逆不法,罪不容诛,其逆首林爽文及庄大田、陈泮、吴领等,必须生擒解京,尽法处治,方足以泄神人之恨。着福康安于统兵进剿时,如逆首等胆敢亲出抗拒,被官兵临阵歼戮,固亦足以伸国法,然究不若按名生致,处以极刑,方可彰宪典而快众忿。福康安务须豫为布置,设法筹办,俾渠魁首恶悉数生擒,更为妥善,朕心方惬也。副将格绷额于贼首陈泮带领贼伙下山滋扰时,督率兵民将贼匪杀退,甚属奋勇。前因出有温州镇总兵一缺,谕令福康安于带兵出力之副将内,如徐鼎士、谢廷选等保举一员,奏明升补;着将格绷额亦归出力副将内一并察看、比较,何人最为奋勇,即行奏明补用,以示鼓励。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四十二
十一月初一日(乙未),李侍尧奏言:台湾府城,九月中惟十四日有贼在茑松等处滋扰,官兵一到即行逃遁,其余并未有贼。自奉谕旨「准胁从者投诚,并遣十万天兵渡台剿匪」,各官刊刻誊黄、布入四乡,南路民人,惟恐玉石俱焚,自呈实系良民,恳赏给腰牌以为识别者,共一百三、四十庄。九月十五日,又有凤山县竿林等庄及粤民共一万余人,来郡递呈;将军常青亦给以腰牌,令其回庄安业。庄大田因贼党渐散,将家属移入大武垄,自领亲信数百人在石仔濑潜伏。常青派副将丁朝雄并臣所遣往剿东港之游击倪宾,共带兵一千二百名、义民二千余名,前往东港。二十五日,丁朝雄潜遣人将贼所设之大炮灌湿,官兵分三路登岸,杀死多贼,拏获守港贼目吴豹。仍请添兵进剿,常青以无兵可拨,檄令驻札港口,以通粮米入郡之路。庄锡舍自带手下义民数百,往会粤庄;杀贼粤民以其曾经从贼,投诚得官,共相鄙薄,不与会合。庄锡舍独与贼打仗,为贼所败,带伤而回。庄大田又约许光来等,有复扰之势。此府城以南之情形也。诸罗一路,闻九月初五至十五日,诸罗、盐水港二处,贼匪连日攻扰,官兵俱有胜仗。十七日,署诸罗县陈良翼遣数人到盐水港,取去花银八百圆。询据来人称:『十五日,贼攻县城,被官兵杀退,并打死骑马贼二人。闻得林爽文于十四日,手腿中伤,已往牛稠山医治。贼目蔡福亦受伤』等语。普吉保已于十六日到笨港,诸罗城外之贼,抽去十之四、五往御普吉保,是以攻围稍缓。三十日,柴大纪又遣人到府取去花银三千五百圆。此诸罗一带情形也。鹿仔港一路,除普吉保、李化龙在笨港、番仔沟等处打仗,业经该镇等自行具奏外;查普吉保进兵后,贼又乘虚来扰牌头等庄,俱被官兵、义民杀退。惟二林庄被贼焚杀较甚。十五日,参将张朝龙剿大、二仑等处,三十日,格绷额剿大武郡、南仔等处,俱有胜仗。此鹿仔港一带情形也。看来,南路贼屡攻府城不利,多已退散;因官兵从东港进剿,是以复行煽聚。然该处义民甚多,近又赦胁从而开其目新之路,益足以坚效顺之心,断不至相随为逆。府城兵力亦足资守御,可无他虞。鹿仔港虽屡有贼扰,然该处皆泉州义民,甚为齐心,兼有李化龙在彼鼓励、调度,亦可无虞。诸罗虽未解围,然不过十数里之外,并非逼近县城。且两次遣人往府取银,是米种尚有可买,不致甚危。林爽文被伤之信,固属传闻,未必确实,而攻城之贼多已撤去抵御普吉保。臣昨按普吉保寄来折稿,据称知会恒瑞、柴大纪,订期三路夹攻,想此时已各路齐进,计日可会柴大纪共筹进剿。今福康安又已开洋,粤兵三千一同随往,川省屯练现在陆续配渡,不日继进,兵力益觉壮盛。此次进剿,必当所向无前。
同日,徐嗣曾奏言:据台湾军需局司道议覆:『淡水同知徐梦麟请饷文内,以大甲之兵尚未能与鹿仔港会剿,该处义民口粮过多,恐滋糜费,似宜酌裁,请示』等语。臣思淡水地处上游,此时大甲溪以北安静无扰,义勇颇为出力。即日将军臣福康安督师渡台,亟筹捣穴焚巢之计,该处会合夹攻,最关紧要。臣即饬知该司道等,现在大兵径渡鹿仔港,淡水义民口粮,未便议裁。已于本月初十日,自省添解饷银六万两、米六千石,运往接济。一面飞札淡水文武员弁,务将该义民妥为安抚,于节次运往粮饷内,酌量支给,务期民兵并力,以待大兵会合,痛歼逆巢。至铜山营官仔汛,贼船行劫粤兵棉衣、鞋、裤一案,据营县节次拏获首伙各犯二十五名,讯取供词,虽未据供有勾结林爽文伙党情事,但贼匪行踪诡秘,所劫衣物,现系解送台湾征兵之件,必须严究有无勾通情节,毋任狡脱。臣到泉州送兵后,即就近驰赴漳州亲自严审。
同日,孙士毅奏言:现闻将军福康安、参赞海兰察已带兵东渡,直趋鹿仔港。或嗣后有须添兵搜捕之处,惟于闽、粤二省就近派往,庶几呼应较灵。臣现在预备之新兵四千,已充伍食粮,勤加训练;俟续有应募,仍严饬将备加意挑选,不得令老弱之人充数,徒滋糜费。至新兵器械一项,先尽营中旧存铦利可用者,令其按名承领,认真演习。其偶有必须添给之件,即于旧存公费项下制备;为数无多,毋庸动支别款。臣意,于业经入伍四千名外,再得召募四千名,似已足备调遣、巡防之用。再,接准部议,拨广东地丁盐课项下五十万两、粤海关本年税银五十万两、太平关本年税银六万两,共一百六万两,解往闽省备用。计抚臣图萨布、监督臣佛宁,此时当赶紧拨兑;臣一面饬令藩司许祖京、运使德尔炳阿,迅即派定委员眼同弹兑、装鞘,即日起程解往闽省。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海兰察、李侍尧、柴大纪、普吉保、徐嗣曾、孙士毅曰:广东庄民同心向义、视贼如仇;虽以业经投诚之庄锡舍,犹因其曾经从贼,不肯与之会合,此亦足以见其义愤。庄锡舍因粤民不与协力剿贼,益加激励,奋不顾身,独与贼匪打仗,以致受伤,甚属出力可嘉!着加都司职衔,事完送部引见,再赏银一百两,以示奖励。并着晓谕广东庄义民等,以庄锡舍虽从贼,不与一同打仗,固属义举;但现在业已投诚,屡次打仗杀贼,即与带兵官弁无异。嗣后,该义民不必心存岐视,只当共效同仇之义,协力剿贼,以期共申义忿,承受恩赏。贼目庄大田,因其党羽渐次解散,将眷属搬移潜伏石仔濑地方,其势已为穷蹙。丁朝雄经常青派令带兵往剿,灌湿贼炮,杀死多贼,并拏获贼目吴豹。因所带官兵、义民不敷搜剿,向常青禀请添兵,而常青以府城兵力有限,未能分拨,祗令其驻札港口,以通粮路。府城原有之兵,不为不多,因节次派往诸罗、盐水港援应,以致兵力稍单,不能添给丁朝雄,尚属实在情形,不为大过,朕亦不加责备。至丁朝雄带领兵民将东港贼匪奋勇剿杀,实为出力可嘉!昨因副将格绷额打仗奋勇,已有旨谕令福康安将该副将同徐鼎士、谢廷选一并察看,酌量保奏一人升补温州镇总兵员缺;今丁朝雄亦能奋勉,并着福康安一并归入出力之副将内,比较何人功绩最着,即奏请升用,以示奖励。南路村庄民人,见大兵云集,贼党解体,指日即就歼擒,惟恐官兵一到无从自白,致获罪愆,纷纷赴常青处呈请赏给腰牌,以为识别,可见该处民人已知贼势穷蹙,争先自为别白,率众具呈。而常青给与腰牌,将来安分良民俱可辨识,该民人等益可安心守业,以助官军声势,实为极好消息。现在南路情形既系如此,则北路一带村庄民人近见福康安统领劲兵前抵鹿仔港,自必更欢呼踊跃,共庆更生。福康安于所过地方,其各村庄安分民人,亦当照常青所办赏给腰牌,俾令各有识别,安庄服业,自为守御;既可以安辑众心,且于官兵进剿,后路更资协助,无虑贼人潜出滋扰,尤为妥善。至台湾义民甚多,而广东、泉州二处民人尤为急公,随同官兵打仗杀贼,屡经出力。自康熙年间,广东庄义民剿贼有功,经总督满保赏给怀忠、效思等匾额,是以民人等咸知向义,踊跃自效。但前次匾祗系总督所给,伊等已如此感激奋励,今将广东庄、泉州庄义民,朕特皆赐匾额,用旌义勇,伊等自必加倍鼓舞,奋力抒忠。但该处庄居甚多,难以遍行颁赐,着福康安接到匾额后,即遵照钓摹,择其大庄群居处所,普加赏给悬设。并传旨晓谕,以伊等义勇素着,出力可嘉,是以钦颁匾额赏赐,以示优奖。俾该民人等益加感奋,竭力图效,以坚其向义之心。看来目下情形,常青一路虽因兵力稍单,未能奋迅攻剿,但南路贼匪屡被官兵击退,将家属搬移,畏惧潜伏,已无能为。且该处民人争先呈报自别,贼势日孤,无难克期搜捕。至诸罗连次剿贼得有胜仗,逆首林爽文手腿中伤,贼目蔡福亦经受伤,并因普吉保进兵笨港,其屯聚诸罗城外之贼匪抽去十之四、五,前往抵拒。柴大纪两次遣人运取银两,是道路已无梗阻,米粮足资接济,不特守护无虞,兵气亦日见振作。又普吉保在元长庄驻札,屡次痛剿贼匪,打仗得胜,与恒瑞、柴大纪定期三路夹攻,自可内外应合,乘胜奋剿。今福康安已于十月十四日开洋,自已早抵鹿仔港,大兵云集,尤当士气百倍,即日会合长驱,定可一举荡平。将来剿捕事竣,海兰察自应带同巴图鲁侍卫章京等,先行回京。至福康安,既远涉重洋,正应乘此大兵得胜之后,将一切善后事宜,悉心筹办,妥为区画,不必急于来京瞻觐也。至淡水一带,现在并无贼扰,而大甲溪逼近大并着剿巢,地方紧要,该处义民等随同官兵堵御防守颇为出力,即日大兵进剿,该处会合夹攻,正当鼓励义勇,协力助剿。若此时因伊等口粮过多,辄议裁减,恐义民等资粮不给,或致渐行散去,转阻其急公效用之心,殊属失策。徐嗣曾现将银、米添解接济,并令该处员弁妥为安抚,酌量支给,使义民等口食充裕,招徕日广,将来大兵进攻,正可得其协助,甚合机宜。所有各处义民口粮,俱应照常支给,不可轻议裁减为要。北淡水一路逼近贼巢,兵民守御已久,前此徐鼎士与蓝元枚订期会攻,若无蓝元枚病故之事,自已定计进兵。今徐鼎士、徐梦麟以势难久待,已分路进攻,并禀请鹿仔港军营预备从大肚溪攻击,想徐嗣曾已寄知福康安,令其就近裁酌,指示机宜,密速办理。该处距贼巢甚近,徐鼎士等自应领兵由大甲攻击,以牵缀贼势。但,此时逆首林爽文在诸罗被官兵杀退,手腿中伤,现往牛稠山逃窜医治;贼目庄大田又因伙党渐散,将家属移入大武垄,自在石仔濑潜伏。是贼首、贼目等,屡经官兵剿杀,正在奔溃窜匿之际,福康安到鹿仔港后,自必先往大里杙夹攻,将林爽文等跟踪追捕,以期一鼓擒获。至徐鼎士率领兵民分路进取,福康安若因该处需兵济应,不妨于普尔普、舒亮二人内,酌派一人带领巴图鲁侍卫章京数十人,带领二、三千兵,前往会合徐鼎士并力攻剿,更为得力。拏获贼目吴豹,俟解到内地,着该督抚即派妥员押解来京审办。
臣等谨按,粤庄义民随同大兵剿捕逆匪,激于义愤,视贼如仇。虽以业经投诚之庄锡舍,犹因其曾附贼党,摒斥不与会合,而庄锡舍遂以独力剿贼,猝致被创,亦可见粤民之相矜以气节,由来久也。我皇上叠加奖励,示以同仇之义,化其岐视之心。复因康熙年间,粤庄旧有怀忠、效忠匾额,止为督臣满保所给,特亲洒宸翰,宠逮穷檐,所以鼓舞而作兴之者,至矣。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徐嗣曾曰:周井等犯,在洋面肆行劫掠,胆敢将运送台湾军装对象抢劫至一百余篓之多,甚属可恶,自当查明严办。但该犯等俱系漳州人,而贼首林爽文又籍隶漳州,该抚查办此案,若必将该犯等是否系属林爽文贼伙之处,详加究讯,伊等既不肯自行承认,势必展转追究,牵连波及,恐该处民人不无心怀疑惧。况此等盗犯审明后,本应按律斩枭,即使究出实系林爽文伙匪,亦不过正法枭示,罪无可加。卅着徐嗣曾止须将该盗犯等行劫军装棉衣之案,审讯明确,就案完结,毋庸展转追究,致滋疑扰。
初二日(丙申)柴大纪奏言:九月三日卯刻,贼匪万余乘雾浓未散,分别环攻四门营盘,鎗炮甚多。臣同侍卫德成额、参将特克什布等,往来督战,各营盘鎗炮齐发,官兵、义民等一齐奋勇力战,约共打死贼匪二百余省,打死骑马贼二名、执大旗贼三名、杀死者亦多。至午后贼退,逃入十四甲、北社尾、角子寮等庄。恐有埋伏,收军。初六日辰刻;贼匪四、五千,在北门外田洋斩毁将熟禾稻。臣随率把总蔡开祥、石生辉带队伍并各义民前往赶杀,鎗炮打死贼匪甚多。忽山仔顶、埤仔头贼众数千两路围来,臣随饬总管魏大斌等,分头抵御,施放鎗炮,打死多匪。至午后,贼俱退逃。初七日卯刻,贼匪率众万余复来侵犯西门营盘。臣望见贼匪向前打仗,后面将禾稻斩毁,随督饬各将备、官兵、义民奋勇冲杀,鎗炮连环轰击,打死贼匪数百名。初八日辰刻,贼众复来攻西、北二处营盘。臣等前往督战,俱照贼多处,用大炮连轰,打死贼匪甚多,随率官兵、义民俱出田洋力战,又毙贼各数十名。十二日寅刻,贼匪数千,分路来攻西、南、北三处营盘,惟西门番社口贼匪最多,鎗炮逼近。臣等前往督战,南、北二处贼匪,经大炮轰死多人,官兵、义民并力杀退。惟西门贼匪冒死逼来,臣率领弁兵将大炮移在田洋,打死骑马贼一名、执黑旗贼一名、并贼匪数十人。兵民向前力战,杀毙多匪。未刻,贼始退去。因火药缺少,不便远追。获贼旗、鸟鎗、长刀、腰刀、竹牌等件,火药一桶。又,九月初七日夜,东门云霄厝义民赖光前拏获奸细林培一名,发辫剃去,只留两角。讯据供称:逆首林爽文,因连日攻城俱被官兵杀败,差来与堂兄林观赐,约为内应,俟十五日贼众来攻东、南、西门,发炮五声为号,即从城内放火,乱我军心,以便取胜等情。臣即亲往将林观赐拏获,供认不讳。又,初八日,义民首孙仁拏获奸细曾应瑞一名,供认在山仔顶大众庙遇贼伙杨七,交火药一包,嘱他在城内,十五、六等日贼众攻城,放火内应等情。即将该犯等正法,一面饬令城厢内外严加防范。十五日卯刻,果有贼匪万余放炮五声,蜂拥来攻东、南、西营盘。臣同侍卫德成额、参将特克什布等,督率各官兵奋勇向前,鎗炮连环叠进,各义民并力鏖战,至午后,三处贼匪被鎗炮打死共三百余名,打伤骑青马贼一名、执大旗贼三名,贼众俱退。申刻,复来,远聚于东、南两边,与我兵相持一夜。至十六日黎明,贼拚命攻犯东、南二处营盘,鎗炮逼近。各官兵、义民奋勇堵杀,鎗炮共打死贼匪三、四百人,东边打死骑花马贼一名、执大旗贼一名。未刻,贼俱四散远逃。因火药不足,收军。获鸟鎗、竹牌、贼旗等件,子炮一门、铅子一包。惟是,诸罗被困三月有余,粮饷全无,虽经会同署诸罗县陈良翼多方劝捐,殷实人民共乐急公,但经贼扰以后,家少盖藏,捐助终属不敷。所有地瓜、花生,皆已食尽。其附近田稻被叠次打仗践踏,至今仅有四五分成熟,乃民间饥饿所迫,纷纷割取,难以禁止,二、三日,即已罄尽。兼之火药缺乏,就地煎硝,而每日所出不过四、五十斤,实不敷用,势殊危急。探参赞恒瑞领兵已于上月二十八、九等日,陆续到盐水港,总兵普吉保领兵于本月十三日抵笨港,已再密差往二处,订来诸罗日期,以便带兵向前接应。所有官兵、义民、满城百姓,闻此信息,莫不欢欣踊跃,苦守数日,两路大兵自必齐集,尽可并力剿洗。
同日,常青奏言:九月初七日,贼目张基光、洪赛等,率贼二千攻扰东港之竿林等庄,有义民首林成率众堵御,杀贼八十余人。初九日,张基光等复纠水底寮贼三千余来攻,又被林成会齐竿林内六庄义民,奋力杀贼并溺毙之贼,约有数百人,夺回大、小炮器械无数。并前被贼伙林进、李静等占踞之新园等庄,亦经林成等义民同粤庄义民恢复。各贼匪逃往水底寮,声言再约贼匪来攻。现在义民首林成同粤籍义民等,恳发官兵前抵东港,情愿齐心接应。臣察看此时远近庄民,因贼匪勒取粮米、抽分田榖,俱愿同心杀贼,保护村庄。既经竿林等庄义民倡率防御,自系极好机会。况有督臣李侍尧派来进攻东港陆路兵一千名对换水师,内除已派二百名交千总王国志等带同府城义民二千前往盐水港外,现有兵八百名,即于十三日派令副将丁朝雄并原派来之游击倪宾、守备查城带领;又派守备林登云管带新募入伍之兵二百四十名,一同起程;由水路直取东港。一复东港,不但府城粮运大通,而南路贼势自必穷蹙。至总兵梁朝桂于初九日到盐水港札营,与恒瑞大营相近,即日与贼打仗,剿杀贼匪甚多,并烧毁贼寮。又恒瑞派副将谢廷选同游击刘越共带兵九百名,在新店札营,于初八日与贼打仗得胜。查新店系水道登岸港口,为盐水港后路,既有该副将等驻守,恒瑞处所需军火、粮饷,自可源源运送。惟接据柴大纪咨称:『八月二十日,副将蔡攀龙、参将孙全谋、游击邱能成等,率领官兵来县。查副将贵林、游击杨起麟、都司杭富、守备马大雄四员及千总外委陈邦材、陈洪猷等二十一名,均闻在途遇害。蔡攀龙等带来官兵一千二百六十六名,损失六百二十二名;邱能成等带来兵丁五百十二名,损失一百五十六名。又藤牌等兵丁九十名,损失十四名。其现到各兵,随带药铅六百余斤,运来饷番银一千六百三十五圆。守备杨彲在西门外打仗,受伤身故。恒瑞亲统大兵已抵盐水港,奈诸罗附近各庄,处处均有贼匪潜伏,图截官兵来路,苟非设法分其贼势,大兵未易前来。惟恳飞催鹿仔港普吉保、李化龙速派勇战兵丁、义民,拣选大员统领前来,俾贼知鹿仔港兵动,必分其党以御我两路官兵,则诸罗一带贼势自弱。再差汀州义民游永盛等赍折赴郡,祈再给发番银一千三百圆,迅速带回,以济急需』等情。臣因普吉保前咨,有商留总兵李化龙在鹿仔港固守,即亲带官兵前往西螺、斗六门一带打信道路之语,复又飞札屡催,谅该镇此时业已起兵。现又有府城义民二千,情愿前往。而义民游永盛等,既可陆续运送饷番,则药铅并可设法零运,必不致于乏绝。不日南北官兵、义民齐到,参赞恒瑞、柴大纪、总兵普吉保,酌筹并举,内外合攻,道路自必通畅,贼首克日可擒。惟游击邱能成往诸罗县城西门外番仔沟与贼打仗,被伤身故;恒瑞带往之护军参领岱森宝患病未愈,臣因派拨健锐营翼长乌什哈达前往。适值内地调赴盐水港弁兵三千名陆续进发,即令该翼长一同星速驰赴,一到恒瑞军营,即与总兵梁朝桂等酌筹进攻。至南路东港,臣派令副将丁朝雄管带弁兵,由海道乘机进攻。在凤山县属之竹仔港,见有贼船数只,即施放鎗炮,打破贼船一只,贼匪百余人俱各弃船奔岸逃走。该副将同革职参将那穆素里等,带兵登岸追赴,鎗炮毙匪十余人,生擒贼犯丁把、洪贺二名。当将各贼船烧毁,仍即收兵回船,候风。又于十七日船抵东港,暗令目兵李奇、林光海浮水登岸,先将贼人设防大炮灌湿,将备弁兵齐到港口,直攻进港。贼各惊窜。官兵追赶杀贼七名,夺获鎗炮、弓刀等贼械,又搜捕贼匪方得胜等十二名。现在东港安抚百姓,并哨探近港均有贼匪纠集,该副将同游击倪宾等,于路口安营堵御。并会商粤庄义民总理曾中立等,仍晓谕各庄将米榖由港运赴郡城粜卖。现有载兵之船回郡,俱已装载米谷开行。臣查东港原系南路粮食赴郡之港口,今官兵已经到港剿捕,商贩米谷即由回空兵船装载来郡,郡城米价已平减。但据称近港均有贼众,则此时尚不能为收复东港之功。现有粤庄义民首举人曾中立并俸满教官罗荫前协同办理。一俟全行通畅,并粤民等庄粮食俱可由港出口到郡无阻,臣即查明官兵、义民有功者分别请奖另行奏报。又参赞柴大纪报称:福宁镇标中营游击田蓝玉,捏称原配鎗炮器械并无遗失,迨亲往查验,始据兵丁苏得亮等供出,鎗炮、牌刀各有遗失。蔡攀龙等带兵来援,随带将弁接应,而该游击不即前往,屡催,始带兵在后缓行。请将游击田蓝玉革职,以肃军纪。又,十五日有凤山县属之竿林、大林浦等庄及广东庄各民人,约有七、八千,来营恳给告示,当即给发告示、腰牌。又,十四日,有贼数千从南潭、茑松等处前来,当派江宁将军永庆、广东副都统博清额、翼长乌什哈达、协领丰伸布伊清阿、领队侍卫郭尔敏色等,带领弁兵并各义民,由山梁卡直向二王宫庙进剿。遇贼接仗,官兵奋勇扑击,鎗炮并施,贼人四散逃窜。官兵分开左、右二翼,两路截杀,自巳至申,贼人奔窜。鎗炮毙贼百余人。
同日,恒瑞奏言:贼匪连日在盐水港攻扰营盘,俱被官兵杀退。该处附近村庄民人,经恒瑞开导晓谕,俱各安贴。其造册投诚者,共有八十余庄,当给以腰牌。又与贼匪打仗时投出廖进高一名,讯系前随贵林前赴诸罗被贼抢去,今因贼匪被官兵追急,乘间脱出。若即行究办,恐前次同时冲失之兵不敢投到,是以交与梁朝桂,令其随营效力。都司萧应得、守备李自昌打仗出力,该二员前在金川曾经出力,今俱赏戴花翎。其都司黄象新,赏带蓝翎。
同日,李侍尧奏言:府城南至凤山一带,贼伙渐散,各庄民俱起义效顺。九月十一、二等日,山猪毛粤民会同泉民,在新园逐贼,杀溺死者甚多。沿途各庄俱相随杀贼。粤民札住新园,泉民札住下牌头,合万余人至郡具呈:并称,若大兵进剿,伊等情愿随军效力。是以将军常青派丁朝雄、倪宾等直取东港。庄大田因伙党渐散,已逃往石仔濑。凤山境内,略已无贼。东港之米,有来至府城者,市价每石顿减七、八百文。是南路大势已足。惟昨据吴元琪来禀,有庄锡舍杀败逃去贼匪,又欲纠煽抗拒等语。然贼伙已经涣散,即纠约亦未必能多,而该处义民甚众,兼有丁朝雄等就近弹压,必可无虞。至盐水港,自九月十五日以后,贼见梁朝桂等官兵及府城添雇义民二千前往,兼有萧陇等庄义民相助,贼遂渐退。惟阻截道路,以困诸邑,而不敢复攻盐水港。又有诸罗贼目李七者,最为骁悍,巡检邵宗尧闻其有归顺之意,因义民柯光明、柯得腾恳请自效,遂将二人带赴恒瑞处,即令赍谕密招李七。李七已领收,并有愿先送妻子为质,再相机行事等语。又徐鼎士亦称,十月初六日派游击吴秀等在岸并社一举进攻大里着,该副将与都司敏禄等,由牛骂头等处进攻大肚溪。是各路俱已进兵,贼须处处分力抵御,势必不支。又岸并社熟番素不从贼,八月十六、十九等日,有贼来扰,俱被该番等杀退。吴元琪已遣人传谕该社贡生潘士兴、张凤华等,联络生番,断贼走入内山之路,则将来贼匪窜逸,亦有生、熟番把截,不致兔脱。看来,俱是极好机会。今福康安等大兵接续前进,必可得手。至郑国卿所带之兵,臣前与福康安面商,以府城稍觉单薄,是以奏明仍令赴常青处。昨因风势稍平,该镇业已放洋,计此时已抵台郡,未便追回转赴鹿仔港。且府城南路各庄,原闻有十万大兵剿贼之说,是以贼散而义民纷起,今若无一兵添往,未免观听所关,义民又怀疑虑,贼复生心窥伺。是郑国卿之兵,仍应赴常青处,听候调度,较为有益。至四川将军鄂辉,于本月十六日到泉州,其头、二起屯练兵亦已于十六、七等日到蚶江,余于二十一日可以到齐。已到之兵,现在支领盐菜、口粮及锣锅、帐房、马匹等项,陆续登舟配渡。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海兰察、柴大纪、李侍尧曰:贼匪狡诈百出,胆敢遣其党伙潜约内应;而林培一犯,已将发辫剃去,则前此所传林爽文有蓄发亲丁之说,并不为虚。经柴大纪察出,即行查拏正法,使贼匪无由逞其鬼蜮之技,所办甚好。其拏获奸匪之义民赖光前、孙仁,并着酌量加赏。又普吉保自到笨港后,已节据奏报屡次打仗得胜,剿散贼匪,现在咨会柴大纪、恒瑞订期会攻。此时福康安已抵鹿仔港,军威更盛,柴大纪等更当加倍奋勉。至署诸罗县陈良翼,数月以来,多方劝谕殷实之户捐助粮食,民人共乐急公,得资接济。陈良翼实为出力。伊已推升知州,呈明告养,因病尚未回籍。今常青等委令代理县事,该员仍能奋勉自效,甚属可嘉!着以知州衔即补诸罗县知县,料理一半年,令其回养。德成额、特克什布,于贼匪攻犯营盘时,往来督战,杀贼甚多。德成额已因其出力升补健锐营前锋参领;其特克什布,着交福康安于军营遇有应升之副将缺出,即奏明升用。魏大斌前以无能,降旨革职,今据柴大纪奏明在山仔顶处带兵堵御、剿杀贼匪,如果实在出力,尚可降补都司,以观后效。又凤山及广东庄民人既悔罪投诚,即为良善。常青给发告示腰牌,令其各回本庄,互相保守,其从前被贼逼胁无奈听从之处,不加深究,甚属得当。民人等纷纷投营呈明并非贼党,足见贼势已孤,实为极好消息。常青正当乘此机会,廓清南路。至该处义民如举人曾中立办运米榖,游永盛赍送番银,林成在东港等处率众堵御杀贼,均属奋勉急公。曾中立前已有旨令福康安等查明,系文举人酌赏文职,武举人酌赏武职;如人才可用,即予以实缺。其游永盛、林成二人,亦着查明量加赏给职衔,或酌用实缺。诸罗武举黄奠邦,督率义民在城守御,素为出力,已有旨令常青酌量录用。伊等如有情愿服官者,将来事竣时,不妨分别予以实缺,用示奖励。黄象新屡经打仗杀贼,甚属奋勉,亦着赏戴花翎。至李七系贼人头目,令既有归顺之意,经恒瑞令义民赍谕往招,李七愿先送妻子为质,自应设法即为为招致,以解贼党。此事,何以未据恒瑞奏及?再贼首林爽文,昨据李侍尧奏,手腿中伤,已往牛稠山医治,恒瑞所奏亦复相同,其语自当确实。但林爽文中伤一事,系在柴大纪处,抑在普吉保处?着福康安即行查明具奏。至福康安远涉重洋,督办军务,海兰察率同巴图鲁侍卫章京等,奋勇宣勤,现在正值隆冬之际,朕心深为轸念!福康安、海兰察,俱着赏给元狐暖冠各一顶。柴大纪力捍围城,劳绩茂着,亦着给元狐暖冠一顶,以示体恤。
上又谕内阁曰:邱能成自剿捕逆匪以来,节次奋勇杀剿,甚为出力,屡经擢升游击。今因伤身故,实堪悯惜!着交部加一等以参将衔,照阵亡例议恤。至援应诸罗中途被害各员,除贵林、杨起麟、杭富业经降旨赐恤外,其守备马大雄及在西门外打仗伤亡之守备杨彲,均着交部议给恤典。其余千总外委陈邦材、陈洪猷等各员,并着该将军等查明,咨部照例议恤,以示轸恻。
上又谕内阁曰:田蓝玉带兵前赴诸罗,于兵丁遗失军械有心捏饰,迨跟随柴大纪接应蔡攀龙时,又复行走迟缓,实属狡诈怠玩,仅予革职效力,不足示惩。田蓝玉着革职,即在台湾府城永远枷号示众,以昭儆戒。
上又谕内阁曰:本年闽省剿捕台湾逆匪,所有添调各省官兵,经过地方一切军需供应,俱经发帑支给,丝毫不以累及闾阎。惟是运送粮饷、军械等务间亦酌用民力,虽并给与口粮、脚价,而该处民夫急公向义,无不踊跃从事,实堪嘉尚!自宜特沛恩膏,除漳、泉二府因本年被旱歉收、曾经降旨加恩,令该督等查明缓征并台湾府属本年及五十三年应征钱粮,概行豁免外;仍着李侍尧等,将福建通省承办军务各州、县所有官兵经过地方,就其差务繁简、出力轻重查明,应如何酌量加恩,分别蠲缓之处,详细核定,迅速奏闻,候朕另降恩旨。
臣等谨按,台湾剿捕逆匪以来,军需供顿皆特发官帑,丝毫不累闾阎。且漳、泉二郡被旱歉收地亩,已奉旨缓征。而台郡一岁正供,又全予蠲免。圣慈轸恤,亦既无微不至,乃复因民夫运送粮饷、军械,急公无误,特敕将官军所过州县,核其差役繁简、轻重,分别蠲缓。所由民不知兵,相与感颂皇仁,共安耕凿之休也。
上又谕内阁曰:总兵梁朝桂、参领岱森宝,带兵前往盐水港一带剿捕贼匪,甚为奋勇。梁朝桂着即赏给奋勇巴图鲁名号,并照例赏银一百两;岱森宝着赏给副都统职衔,以示奖励。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四十三
十一月初三日(丙寅),上谕内阁曰:朕于军旅之事,有功必赏,有罪必诛,从不肯稍存姑息。即如此次台湾带兵之郝壮猷,因贼匪复扰凤山,弃城不守,不待大学士九卿核拟,即将伊于军营正法。其贵林、杨起麟、邱能成诸人,皆因奋勇剿贼,临阵捐躯,即敕部从优议恤,一律得给世袭。刑赏昭然,惟人自取。今台湾领兵各员,俱能争先效用,未必不因郝壮猷覆辙在前,共知儆励。盖兵可百年不用,不可一日不备。而信赏必罚,丝毫难以假借。此后,身膺阃寄者,当咸知凛惕,遇行军之际,务须身先士卒,克敌致果;共晓然于功罪所分,视乎勇怯。如能共矢荩诚,着有劳绩,必躬膺茂赏,承受渥恩。若畏怯幸生,必致自蹈重愆,身罹宪典。庶几人知敌忾,士皆用命,毋负朕整饬戎行,谆谆告诫之至意。
上又谕内阁曰:台湾逆匪林爽文纠众倡乱以来,提督柴大纪统兵剿捕。收复诸罗后,贼匪屡经攻扰,城内义民帮同官兵奋力守御,保护无虞。该处民人急公向义,众志成城,应锡嘉名,以旌斯邑。着将「诸罗县」改为「嘉义县」,俾阖县良民倍加奋励,以昭奖励。
臣等谨按,逆匪林爽文纠众倡乱,以嘉义为南北两路要冲,百计滋扰。当福康安援兵未集之时,嘉义被围已及五月,赖城内义民多方保护,危而获安。虽以柴大纪怯懦无能,为义民等遮留,因得坚守待援,保全阖邑数万生灵之命。迨夫大兵云集,重围立解、贼人丧胆、遂成破竹之势。是义民守御之功,实台郡全局所系。国家教泽涵濡,恩意周渥,小民急公奉上,出于至诚,用能同心协力,缮完守备,屹若金汤。我皇上旌其向义,锡以嘉名,有勇知方,洵史册所罕觏也。
同日,书麟奏言:川省运米二十万石,沿江押护员弁,稽查催趱,各船俱扬帆顺流而下。遇晚停泊,即督率兵役彻夜巡逻防范,并无盗卖及搀和情弊,亦不敢片刻稽延。一面咨明督臣李世杰、江苏抚臣闵鹗元,饬属豫备海船接收转运。奏入,报闻。
初四日(丁卯),常青奏言:总兵梁朝桂带兵一千名,于二十九日由海道前往盐水港协助,想此时早已到彼。计盐水港本有之兵并派去各兵,共有五千余名,尚有义民等协同御剿,军声尚为壮盛。嗣闻鹿仔草庄于八月二十八日被贼焚劫,兵民退回盐水港。缘鹿仔草、盐水港二处,本有游击杨起麟、邱能成分驻防守,与县城相为犄角,但柴大纪自夏秋以来,贼匪不时侵扰县城,又调游击杨起麟、邱能成往诸罗护守,固以县城为重,而鹿仔草之失,实因兵力单弱之所致也。今鹿仔草虽失,尚有小路数处可通诸罗县城。臣恐盐水港人情惶惑,飞催乐朝桂星速赶赴,加意防范;并饬令县丞徐英,前往安抚民人,多招义勇与官兵协力堵御。再,臣自南路屡派官兵赴援,必须鹿仔港亦派官兵自北路齐赴,则贼势必将分散。前已三次飞札普吉保于新到兵内,酌量抽拨,由笨港一带应援诸罗。又饬总兵李化龙,如到鹿仔港,即带兵三千星速赴援。兹掳普吉保咨称:留李化龙在鹿仔港固守,即亲带官兵前往西螺、斗六一带,打信道路。臣仍飞札该镇务与恒瑞、柴大纪等豫先关合,订期并举,则贼人首尾不能相顾,不但可解诸罗之围,即可乘势进剿,立破贼巢。至南路贼匪各处盘踞,九月初三、初六、初八等日,俱来侵犯营盘。臣督率官兵迎击,约计鎗炮毙贼五、六十人。兵民受伤者十余人。现据督臣李侍尧已调水陆提标兵三千名到厦门配渡,并闻督臣孙士毅已调广西兵三千名到潮州。臣已札知二督臣速发此项兵到台湾军营遣用。此项兵到,臣一面留兵守城,一面带兵趋赴北路,会集诸罗,与参赞、镇将等合兵攻击大里着,歼擒首逆。至臣军营官兵,节次拨往诸罗一万有余,所有营盘之兵虽止四千余,尚足防御。惟诸罗柴大纪等,自副将蔡攀龙等到县以后,旬日有余,尚无文报。恒瑞现驻盐水港,应俟有普吉保带兵攻打西螺、斗六门一带之信,即与柴大纪关会夹击。但恒瑞带兵三千去后,又派总兵梁朝桂带兵一千赶赴,此时谅必一同驻札。该处尚有义民协助。今府城各义民,又情愿往盐水港帮同打通诸罗,立功自效。臣复派千总王国志、董国瑞带水师兵二百名,并管带府城义民二千前往。柴大纪闻知前后兵民齐到盐水港,自必与恒瑞、普吉保会合进剿,以通往来诸罗道路。
同日柴大纪奏言:十五日辰刻,贼匪率众来攻东、西、北三门营盘,鎗炮较前更多。臣同特克什布及德成额、官保等,往来督战,调参将潘韬、游击李隆飞往西门三苞竹一带夹攻。贼匪退逃。北门外贼匪从台斗坑、北社尾二路绕至,与官兵对放鎗炮,被大炮轰毙多匪。内打死执大旗贼二名,又连环鸟鎗打死数十人。官兵、义民奋勇而前,杀贼甚多,贼众四散。惟东门贼匪尚不肯退,臣亲带队伍、义民,由台斗坑田洋横冲,魏大斌等官兵由云霄厝杀出,游击林光玉由王田冈小径斜击,杀贼数十人,获鸟鎗、贼旗、杂械等项。二十日辰刻,贼匪率伙千人,在东门外之姜母寮、王田冈两处抢割稻谷。臣飞饬游击李隆、林光玉等带领兵丁、义民驰赴该处,分头剿捕;臣带兵在八掌溪墘接应。游击李隆至姜母寮,鎗炮打死十数人,贼匪弃谷奔逃。获鸟鎗、令旗等件,榖三十余石。林光玉至王田冈,贼匪数百在田割稻,一半与官兵抵敌,被鎗炮击死贼匪十余名,贼尽舍所割之稻,由山径逃窜。获湿榖四十余石,均交县收存,以作军粮。兵丁、义民,俱无损伤。二十一日巳刻,贼匪数千来攻东、北营盘。臣同侍卫德成额等,督率官兵齐放大炮,打死贼匪数十名。贼恃有鎗炮,竟不畏惧,旋退旋来。魏大斌、詹殿擢、林光玉等,督率弁兵、义民在云霄厝抵敌。又报西门外店仔尾贼众来攻营盘,臣随飞往督战,连放大炮,打死贼匪数十名。复调游击李隆、参将潘韬,带队伍、义民前来夹攻,打死贼匪数十名。贼尽逃往各庄,竹围茂密,难以前进。其东、北二门之贼,亦经杀退。追过台斗坑,因禾稻茂盛、田塍狭小,不便远追,俱令收军。二十三日午刻,匪万余来攻东、西、北三处营盘。臣同侍卫等往来督令鎗炮连环齐轰,北门外贼匪被大炮打死十数名。贼随拢向东边,游击林光玉施放大炮,又打死十数名。臣督率官兵、义民由台斗坑前田洋攻其右,游击林光玉带兵从山仔顶攻其左,魏大斌带官兵自云霄厝一直冲杀,鎗炮打死数十人,贼随退逃。时西门外店仔尾贼匪鎗炮甚多,势更鸱张,臣飞调游击李隆、参将潘韬、官兵、义民从右杀来,施放大炮,打死贼匪七、八十名。官兵、义民一同追杀,贼逃过八奖溪。获贼旗、贼械等项。因大雨收军。二十六日巳刻,贼匪万余复来侵犯东、西、北三门营盘。臣同参将特克什布等督战,游击林光玉施放大炮,打死数十名。贼随转向云霄厝蜂拥前来。又同魏大斌、詹殿擢等督令官兵施放大炮,连环叠进,并饬游击林光玉带兵民由山仔顶围杀,毙贼多名。贼随沿山奔逃。其北门外贼匪由埤仔头竹围内拥出,鎗炮与官兵对打。把总杨起鹏连放大炮,兵丁、义民一齐奋勇向前,协力鏖战,鎗炮打死及杀死贼匪计百余名,追过台斗坑。惟西门外贼匪鎗炮较多,冒死逼近营盘,臣带把总蔡开祥并鎗炮手,飞往攻击,轰死贼匪百余名。臣见贼势稍退,率参将潘韬、守备邵振纲各官兵一齐赶出,署诸罗县陈良翼、教谕江浩饬令义民奋勇向前协杀;至申刻,又打死贼匪百余名。二十七日辰刻,贼众复来侵犯四门营盘。臣同参将特克什布、侍卫德成额、官保等,督率官兵、义民协力堵杀;先令大炮连轰,各打死贼匪甚多,即率鎗手并打进步连环,义民紧随协助,贼被鎗打死者百余名。时东、南、北贼匪,俱经杀败,追赶过溪,四散逃匿。惟西门外新店尾、番社口二处贼匪,鎗炮对打,虽被官兵打死多人,而旋退旋来,抵死不惧。臣等奋勇向前力战,至未刻,打死执大旗贼二名,贼退。追过田洋,因田中禾盛、水满,未便远追。俸满巡检吴元、都司罗光照等被伤。获大旗二面、铅子二包、火药一桶、鸟鎗及长柄刀杂械等项。八月初二日辰刻,逆贼纠众复犯诸罗东北角云霄厝营盘。臣同侍卫德成额、官保、参将特克什布等,督率官兵、义民向前抵敌;游击林光玉施放大炮,贼众被炮打死数十。随饬带兵从山仔顶转来夹攻,鎗炮打死贼匪百余人。忽台斗坑拥出贼匪数千,来犯北门营盘,臣随赶回督率守备陈明德、把总杨起鹏,施放大炮轰击,鎗手连环进步,自辰至未,大炮打死贼匪甚多。官兵、义民奋勇争先,杀死贼匪三、四十人,贼众四散逃走。追过台斗坑,收军。获贼旗、贼械等项。初五日巳刻,贼匪七、八千来攻西、北营盘。臣等在西门新店尾施放大炮,打死贼匪多人;内执大旗贼一名。官兵、义民追杀过田洋,贼众退入三苞竹庄内。其北门外贼匪,经把总杨起鹏施放大炮、连环轰击,打死贼匪数十人,贼逃过溪。忽东边山仔顶复拥出贼匪千余,来攻云霄厝;随督率官兵、义民前往堵御。臣复调游击林光玉带队伍从东夹攻,鎗炮打死贼匪甚多,贼遂奔逃。恐有埋伏,收军。又闻贼匪在诸罗东边云厝庄地方,搬抢民间粮食。随于初九日黎明,先令游击林光玉带领队伍并义民同往搜捕,又调詹殿擢、田蓝玉等率领官兵、义民往北巡哨,以防贼匪前来拦截。行至埤仔头北社尾,即有贼匪二、三千从庄内拥出,被官兵连环叠进,打死贼匪百余名,贼始退去。复报西门外番仔沟亦有贼匪三、四千来攻新店尾及番社口各营盘。臣随驰往该处督率官兵奋勇力战,大炮连环毙贼甚多。至未刻,西、北二处贼众,分逃过牛拦溪、三苞竹等处。随收军回营。其游击林光玉所带队伍,至卢厝庄杀退贼匪,抢去粮食亦经收回。查义民等夺获贼榖、地瓜干约有四百余石,赏给各义民作口粮。获贼旗、贼械等项。二十日巳刻,贼匪万余复来攻西、南、北三门营盘。臣等往来督战,各营盘大炮叠轰,共毙贼匪数十名,鸟鎗连环打死贼匪甚多。至未刻,南门外贼匪随退,惟西、北二门贼匪愈杀愈多。臣飞调魏大斌带领官兵,自东杀至北;李隆率带队伍,自南杀至西,两路夹攻,共打死贼匪百余名,获大旗三面并贼械等项。守备杨彲因伤重身故;其所带兵弁,委员接管。再,诸罗被困两月有余,八月二十九日收得义民运来番银一千六百三十圆,并无粮饷运到。差探贼情,因两次援兵损失甚多,遂思乘势连攻,以重困诸罗。于本月二十一、二、三、二十六等日,率众万余叠次环攻,俱经臣同特克什布、德成额等奋勇堵杀,鎗炮打死贼匪六、七百人。获贼旗五面,书伪镇南大将军、伪西路左先锋等字样;获行营炮一门、鸟鎗、腰刀、竹牌、杂械等项。贼逃入十四甲、牛稠山、埤堵等处;竹围茂密,内藏大炮,外有沟渠,我兵不能逼近,收军回营。侍卫官保、游击邱能成被伤。生擒贼匪二名,审明正法。惟被贼围困,粮饷两缺,药铅不足,兵民均以花生、牛只充肠,危急情形较前愈甚。而官兵、义民、百姓、番众,俱能忍饿御贼,并无懈志;惟有益加鼓励,设法固守,以待大兵齐集。
同日,普吉保奏言:克复笨港后,亲督官兵,分派参将张朝龙、海亮搜剿;焚烧各贼巢,计尖山、宜梧等处二十六村庄。其有挈眷逃出者,严禁官兵、乡勇不得阻挠。十九日,探闻笨港溃散贼匪复纠约斗六、西螺各路伙党,率众万余,分路前后绕截。随分布官兵各路抵御,自辰至酉,鎗炮攻击,竟日不退。贼匪蔓延田坎,占住沙冈。臣于东庄口率领游击海亮、千总李汉升,带同官兵直扑上山,贼匪始行溃散。当被鎗炮打死百十余人。惟时各路官兵,人人奋进,即漳州队内各兵,亦皆踊跃直前,贼匪抵敌不住。适护副将琢灵阿带同守备宋国兴,由到云霄厝堵截前来;参将张朝龙带同守备王德俊,由山仔脚冲杀夹攻;共计打死贼匪三百余名,夺获长鎗、器械五十余件。二十日,贼匪复出滋扰,臣仍督率将备、员弁带领官兵水堵杀,自辰至未,鎗炮打死贼匪一百余名,夺获器械二十余件。元长各村居民,见官兵连日剿杀贼匪,欢声动地,现在纷纷来归者,不计其数,均经妥为安抚。惟是贼匪东散西聚,出没靡常;虽屡经挫败,然蓄谋诡谲,粮道后路,最关紧要。业经十八、二十一等日密遣妥人飞禀恒瑞、柴大纪,订期会攻,尚未接准移覆。一俟订期既定、后路廓清,臣即亲带官兵前进。再,九月二十九日,探得贼匪屯踞附近土库地方,臣亲率官兵剿捕。贼匪散布田坎,竟日抗拒。连用鎗炮,打死约有三、四十人,贼始退散。三十日,逆首林爽文复纠约贼伙,三面攻击营盘。臣督率将领,分派官兵、乡勇奋力堵杀,自辰至申,鎗炮打死贼匪甚多,割获首级、耳记并夺获火药、铅子、皮牌、长鎗、刀械各项。兵丁、乡勇,亦有伤亡者。十月初四日,闻贼匪屯聚仑尾庄等处,臣传集熟悉道路乡勇,派拨官兵,定于初五日黎明进剿。闻诸罗炮声甚急,随潜行前赴仑尾埤、田心仔庄一带剿捕;见该处地多竹林、蔗园,路径窄狭,恐有埋伏,督令官兵、乡勇小心防范。贼匪星散田坎,赤身跣足,前来迎敌。横施鎗炮,官兵奋力向前,正在鎗炮攻击之际,竹园内复突出贼人数十,蜂拥应援。官兵、乡勇奋力抵杀,用连环、鸟鎗伤毙贼匪甚多,余贼渐退。贼庄多系塔盖草寮,当令放火焚烧;讵意贼匪散而复聚,仍然抗拒。又被鎗炮打死数十人,并生擒贼犯六名,余贼始溃。计焚烧贼寮共三百余处,割获首级、耳记,夺获器械多件。并将出力各官兵、乡勇奖赏鼓励。共获犯洪达等六名,讯明正法。伏思元长庄,相距鹿仔港八十里,后路贼匪时出滋扰,粮饷、药铅若由旱路运送,恐中途被截,所关匪细。现有五条港水路可以舟运,曾将粮饷运到一次。自港登岸,离营盘仅只二十并,臣派拨官兵沿途护卫,可保无虞。惟土库之贼,勾通斗六门伙党,屡要抄袭后路,臣惟有身先士卒,痛加剿洗,以除后患。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海兰察、柴大纪、李侍尧、普吉保曰:常青自驻守府城,数月以来,虽未能奋力进取,不免稍事因循。今据节次奏到派兵援应诸罗、盐水港及在府城堵御剿贼各情形,于调度机宜,尚为妥协。看来,常青虽系年老,究系经事较多,尚可以资任使。恒瑞到盐水港后,虽未能将附近贼匪悉力剿散、打信道路,而阅昨日奏到各折,伊在彼安抚庄民、堵御贼匪诸事,亦尚有料理。前曾谕令福康安将常青留于府城,委以南路剿贼之事;恒瑞着令解任回京候旨;今常青、恒瑞所办诸务,俱尚能奋勉,着福康安酌量情形,如伊二人在彼均尚能得力,不妨俱着留于该处,以资协助带兵。柴大纪前次檄调杨起麟、邱能成之兵赴县,亦因该处被围紧急,存城兵力无多,而各路援兵不能即至,亦迫于事势之不得不然。今普吉保已收复笨港,与柴大纪、恒瑞订期夹攻,自已早经会合;其鹿仔草一带屯聚贼匪,无难乘势扫除。是,柴大纪调用杨起麟、邱能成之兵,未为大错,福康安亦不必因鹿仔草一事,将柴大纪加之责备也。至粤西兵三千,早经全抵厦门,福康安带领同赴鹿仔港,不可又派往府城。其李侍尧所派闽兵三千,昨据李侍尧奏,其先到之一千五百名已经拨赴恒瑞处,现令郑国卿带兵一千五百名前赴常青处应用。常青处既有此项兵力接济,自已足敷剿捕。诸罗城外屯集贼匪,于七、八两月,屡次纠合伙党,肆行侵扰,俱经柴大纪督率将弁等竭力堵御,杀贼甚多。城内官兵、义民及番众等同心固结,并无懈志,实为勤苦出力。其打仗出力之员弁等,俱应优加升赏。内如特克什布、德成额、官保等,于贼匪滋扰营盘时,往来督战,杀死多贼,最为奋勇。特克什布,昨已有旨令福康安于军中遇有应升之副将缺出,即行升用。德成额现已因其出力升补健锐营前锋参领,仍着福康安留心察看,此后如该员再能奋勇立功。即据实奏闻,即以副都统补用。官保在西门剿贼被伤较重,亦着福康安查明,如果打仗奋勉,即奏明以应升之缺升用。此外在事出力员弁,并着福康安一体查核,于军营现出各缺内,酌量奏请升补。至魏大斌,已有旨降为都司以观后效,今在云霄厝等处连次打仗,杀退贼匪,尚知勉力奋勇,着福康安遇有军营副将缺出,即将魏大斌奏请补用,俾益加感奋,立功自效。贼人狡诈伎俩,往往于官兵后路拦截饷道,今普吉保设法将粮饷、火药由水路运送,极合机宜。而土库一带贼匪勾通斗六门伙党,思欲抄截官兵后路,普吉保现在带兵将该处贼匪痛加剿洗,所办亦好。现在福康安同海兰察等带领巴图鲁侍卫章京等,前抵鹿仔港;粤西、川、黔之兵,俱陆续齐集,军威壮盛;而柴大纪、恒瑞、普吉保各路,亦俱连次得胜,士气振奋,声势联络。即日福康妄统领重兵会合攻剿,谅此幺■〈麻上骨下〉小丑,岂能苟延残喘。朕日夕盼望捷音之至。
上又谕内阁曰:普吉保前由大突溪往笨港剿贼,克复笨港,已降旨交部议叙。兹复督率将弁、兵丁奋力剿杀,前后打死贼匪五、六百人,夺获器械甚多,奋勇可嘉!除普吉保业经议叙优赏外,其随同出力之官弁,并着将军福康安一并查明,咨部分别议叙,以示奖励。
初五日(戊辰),恒瑞奏言:现在贼势甚大,贼目甚伙,处处俱被贼人占据,民人领受腰牌者,不过为后日立足地步,并非其心不敢从贼。臣所领之兵仅有五千,只能防守盐水港、新店海口,实不能向前进取;普吉保亦带兵五千驻札笨港,不能前进,坐视诸罗被贼围困,不能救援。倘诸罗一失,盐水港亦难防守。目今全台地方,仅余沿海一带及府城、盐水港、笨港、鹿仔港等处;余俱被贼占据,其势渐大。数日以来,风势又猛,海中舟不能行,福康安又无到来信息,臣实在不胜忧惧。看来此事不动大兵,难以完结。倘贼众入山,更费周章。台湾地方辽阔,风土与内地不同,臣愚以为暂守已经恢复地方与接续后路,即需兵二、三万人;直捣大并里、水沙连、大武陇等处贼巢,剿捕贼目,亦需兵二、三万人。又接到普吉保来札,称伊若带兵前进,恐后进无兵接续。并闻诸罗城内粮饷、火药不能接济,臣即使带兵能抵诸罗,亦仍不能杀出,于事无益。且新店、海门距鹿耳门甚近,倘盐水港再有疏失,其事更大。臣现与梁朝桂等酌派兵一千五百名,驻守新店海口;再派兵五百名,驻守盐水港。其李侍尧派拨之兵,已到九百名,皆系召募新兵,现同梁朝桂上紧训练。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海兰察、李侍尧、孙士毅、柴大纪、普吉保曰:连日据柴大纪、普吉保等奏报,该二处屡得胜仗,现在订期会合夹攻;而常青处亦节次奏到,屡经打仗杀贼;虽未进取,而自守实属有余。是剿捕事务,各路俱大有转机,何以恒瑞独为此惊惶无措之语?自系恒瑞少不更事,怯懦无能,是以遇事张皇,茫无主见。即如所称诸罗城内粮饷、火药不能接济,若有疏失,则盐水港亦难保守等语,试思柴大纪被贼围扰已经数月,城中粮饷、火药早属不敷,柴大纪激励兵民悉力守御,并能剿杀贼匪。况节据李侍尧、柴大纪奏,蔡攀龙等接应诸罗,多雇夫役将粮饷、火药随同运进,柴大纪两次赴府城、盐水港调运番钱,复经夺获贼匪所割之稻田四十余石及湿榖、地瓜干四百余石,散给兵民,作为口食。是该处粮饷、火药时有接济,虽至匮乏,尚可尽力支持。现在方与普吉保约会夹攻,而福康安统领大兵即日前进,声势壮盛,正可乘锐进剿。岂有数月以来该处县城俱能保守无虞,而福康安未到十余日之前,柴大纪转不能设法捍卫,竟至委城而去之理?且常青在府城驻守,亦时有贼扰,常青督兵堵御,屡有斩获,并未稍涉惶恐,形诸奏牍;可见常青虽系年老,究经事较多,心有定见,于剿捕事宜,尚有把握。此时大兵云集,正在振作士气,克期进剿之时,乃恒瑞过于张皇,率为此奏,若将士等为此言所惑,以致心怀疑惧,阻其锐气,所关甚重。福康安与恒瑞系属亲戚,且福康安于此事本不免稍存畏难之见,恒瑞所言自尤易于听信。而海兰察及巴图鲁侍卫章京等,大半与恒瑞熟识,若闻恒瑞之言,俱不免心存犹豫,稍怀恇怯,何以集事?朕甚忧之!着传谕福康安,务须坚持定见,切勿为恒瑞之言所惑。昨因恒瑞连次奏到各折,尚有料理,是以谕令福康安到彼酌量,如尚能得力,不妨将伊暂留该处效用。今观恒瑞所奏,恇怯若此,徒乱人意。伊虽年力尚壮,而福康安现在所带巴图鲁侍卫章京及该处镇将等,胜于恒瑞者正不乏人,恒瑞竟不必留于该处矣。彼虽恳求军营效力,亦不可听。着福康安即令其来京候旨,不可因系亲戚,稍存回护。总之贼匪虽多,不过一时乌合,祗须于初次打仗时,将贼匪痛加歼戳一、二次,则贼首、贼目望风胆落,其余附贼党伙,自必纷纷瓦解,岂有必须一兵抵一贼之理。即如现在各村庄民人具呈请领腰牌,可见伊等皆知贼匪易于扑灭,惟恐大兵一到难以别白,豫为将来自全地步。本系心持两端,若见官军克捷,自无不坚心归顺,协力助剿。是贼党虽多,易聚易散,无难一举荡平,何必以贼多兵少为虑!若如恒瑞所奏,防守、攻击动须兵五、六万,毋论无此办法,且邻近省分俱已派拨多兵,势难再调;其较远省分,即速行续调,行走动需时日,亦已缓不济急。柴大纪处岂能旷日持久,待此援兵乎?福康安此时,竟当亲统大兵,鼓勇直前接应。普吉保一路,不必以鹿仔港为虑。鹿仔港现有李化龙在彼驻守,尚能保护无虞,此时官军四路云集,声威百倍,鹿仔港自可无虑。并着福康安豫行知会普吉保,一得进兵信息,即先行带兵直前奋剿,速抵嘉义县。福康安亦即带兵随后策应。如福康安因大兵行走不能迅速,即将所带巴图鲁侍卫章京等酌派数十人,令其先往帮同普吉保奋力攻剿。况普吉保后路,即系福康安带兵前进之路。福康安统领如许劲将、强兵接踵继进,于所过地方,遇有屯聚贼匪,乘势剿杀,肃清道路,正可联络一气,并力进攻。且大兵所过村庄,将贼杀散后,其所积米粮即可以资兵食。恒瑞所奏贼匪屡有增添之语,想必系诸罗贼匪见普吉保、恒瑞统领官兵,密迩县城,贼匪闻风畏惧,添集伙党,欲为抵御我兵之计。而恒瑞株守一隅,见该处贼匪较多,遂尔过甚其辞。殊不知南北两路兵气已为振作,贼匪渐有涣散之势,而福康安又统领生力新兵万余,自当所向克捷。贵州、湖南劲兵,又当陆续将到,断可无须再添兵力。若福康安到彼,或以现在官兵尚觉不敷,实有必须添调之处,则广东及福建本省,已谕令李侍尧、孙士毅广行召募新兵,豫备调用。福康安即一面先行檄调,一面据宝奏闻,亦无不可。从来行军之道,不在兵多,而在将兵得人。岂有福康安同海兰察及如许巴图鲁侍卫章京将弁而不能扫穴擒渠之理乎?福康安惟当悉心筹画,勿为人言所惑。
初六日(己巳),李侍尧奏言:杨廷理等禀称:『诸罗贼匪因盐水港、笨港两路援兵未进,自初五日至初十日,昼夜攻城。兵民竭力抵御,十一日贼始退踞各庄,仍前梗截道路。现在城中粮、药俱尽,势甚危急,若迟数日援兵不至,实难力守』等语。是本月望前,两路兵尚未进发。看来,普吉保欲待恒瑞同进,恒瑞又欲待郑国卿到,分兵驻盐水港,始行进兵。是以彼此相待,又稽时日。盐水港为水路要口,现在府城至诸罗之陆路久已不通,惟恃此一港为进兵之门户,万一稍有疏虞,更难办理。是恒瑞札驻盐水港,或实有未可轻动之势。至普吉保离诸罗至二十余里,所带兵有五千余名,既闻官诸罗兵甚急,应即奋勉杀入,以解重围;乃必待恒瑞同进,似不免意存观望。臣前派往之三千兵,内游击张旡咎先到之一千五百名兵,已于初九日赴盐水港;而郑国卿带领之一千五百名兵,亦已放洋,计此时必当全到;则恒瑞自可分兵驻盐水港,一面知会普吉保两路并进。但未知诸罗兵力是否尚能坚待。又,李永祺禀称:普保吉保已移营月眉庄,离诸罗不过十余里等语;亦未知是否确实?臣前据各官九月中所禀,似兵事大有转机;今据杨廷理所禀称情形,则仍未得手。数日之间,奏报前后不符,臣实深惶悚焦急!看来,此事总须福康安到彼调度鼓励,方能奏效。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海兰察、李侍尧、柴大纪曰:昨恒瑞奏到台湾情形,所虑贼多兵少之处,殊不可信。恒瑞在盐水港有兵五千,据奏业经派一千四百名驻守新店海口,又派五百名兵驻守盐水港,是恒瑞尚有兵三千余名。伊既知官兵后路亟须防范,即应酌量该处情形,豫行设计。尚有贼匪潜出滋扰,即奋力堵其来路剿杀,使贼匪无从逞其狡计。如虑贼匪分路绕截,即应豫先知会柴大纪,令其带兵出城跟踪追杀,内外夹击,并令梁朝桂前后策应,随时堵御,自可无虞后顾。何至一筹莫展,徒事张皇!即如从前平定两金川,前后派调之兵,共有十万;而此次剿捕台湾贼匪,福建本省前后所调满汉官兵,已二万有余,粤省节次派调官兵又有一万三、四千名,加以浙江、川、黔、粤西、湖南等省,陆续添调之兵又不下万四、五千;合之台湾原有额设兵万余,统计已几及六万,兵力实为厚集。况金川系土司地方,番众久经生聚,且其地势险隘,碉卡林立,而官兵深入攻剿、直捣巢穴、展拓疆宇、隶我版图,彼时不过需兵十万,即克奏肤功。今台湾本属内地,逆匪林爽文等不过编户细民,纠众倡乱,一时蚁聚;况泉州、广东义民皆属急公效义,较之平定金川,难易奚啻倍蓰。而恒瑞辄以贼多兵少,张大其词,徒乱人意!剿贼制胜之道,全在主将之一心。如能立志坚定,胸有成算,则运筹决胜,自当所向无前,将士等亦俱勇气百倍。若将兵之人,先不免心在犹豫,中无把握,即使增益多兵,亦难望其勇往得力。福康安当坚持定见。至柴大纪一路,贼匪势尚猖獗,该处屡经贼匪围扰,数月以来,柴大纪激励兵民,多方捍御,县城保护无虞。此时,该处贼匪因见官军应援未至,昼夜攻城,虽势在急迫,但据李侍尧奏,探闻普吉保现已移营月眉庄,离县城不过十余里。或普吉保已带兵前进,杀贼解围,亦未可定。且柴大纪固守县城已经数月,设遇县城力不能守之时,自必遵照前旨,带兵出城;非前赴恒瑞处,即赴普吉保处,仍可合并一路,整军再图克复。且县城存贮粮饷、火药等项,俱已用尽,城内民人又俱随出,是该处止系空城,即被贼匪一时抢占,无所资藉,亦必旋即收复。至普吉保一路,现有兵五千余名,虽据李侍尧奏,十月望前尚未向县城进发,自系普吉保因后路官兵不能接应,未敢轻进。今福康安已克期进发,普吉保处有大兵随后接应,倍当奋力进剿,直抵县城,与柴大纪并外应合,并力攻剿,以期克捷,不必以后路为虑。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四十四
十一月初八日(辛未),福康安奏言:台湾贼匪蔓延日久,官兵力疲气馁,总未蒇功。蒙将屯练贵州、广西兵丁预为调拨,各兵俱系生力,锐气方盛,进剿必能得力。臣适因风信不顺,守候数旬。粤西兵业俱到齐,屯练已有至泉州之信,贵州官兵不日亦可入闽。虽守风稍觉稽延,而军声更为壮盛,俟到军营后,督率奋勇官兵,连得数次胜仗,将贼匪尽行歼除;即奋存之兵,皆可转怯为勇,用命争先。又有闽、粤各省兵丁随征子弟,拔补额缺,兵力亦藉可增添,似未便因此时盐水港一带贼势滋蔓,即于闽、粤等省纷纷征调,致涉张皇。且军营添调一兵,须得一兵之用,京兵素称劲勇,而台湾水土蒸溽,似不相宜。将来即使添兵,京兵竟可毋庸调遣。其余绿营兵丁,除贵州、湖、广等省外,惟广西及江苏狼山等处并崇明水师各营,素称训练有方,似为可用。若闽、粤新募之兵,人数众多,难保无充数应名之弊。昨据孙士毅札会称,广西兵丁,存营精壮可得二千余名;其广东召募之兵,尚需训练。又恒瑞所奏折内,亦有闽省新兵须于暇时操演技艺之语。是新昔募者技艺较疏,不能十分出力,即此已可概见。臣此时前抵军营察看情形,万一必须添兵大举,即将拨调得力官兵,据实奏闻。如兵力业已足敷,义民勇往出力,亦即酌量情形具奏,毋庸添调,以省扰累。臣于入闽途次,闻有南安县教谕郭廷筠、商人李光云,于该处情形最为熟悉。随传该教谕进见,询以台湾事务,应对明晰。即饬其寻觅籍隶台湾之人,听候差遣。旋据禀称,现有避难来厦之诸罗县举人郭廷机、彰化县举人曾大源、职员杨振文、监生林文会等,均为台湾民人,素所信服,家中庄田甚多,可以设法遣人离间贼党。臣复传见郭廷机等,优加奖赉,密令分投前往妥办。并将途中预备告示数千张,着专人坐乘小船,持往南北两路张贴;剖晰利害,剀切晓谕,令被胁民人及早自行投出。凡归庄安业者,不许官兵丝毫扰累,以安其心。其情愿充当义民者,亦即广为招集,以备随营剿贼之用。至器械为行军要需,必须加倍坚利;臣于候风时,将应用一切军器,妥为制备。又闻贼匪居住草寮,图以■〈艹〈束刂〉〉竹,复多备火弹及厚背、利刃、斫刀,预备临时应用。现在各项器械俱已制备齐全,已交载兵船内运送前往。再查泉州民人素与漳人有隙,凡系居住台湾之泉人,多有充当义民者,杀贼保庄,倍加勇往。因思泉州地方风俗剽悍,若此时招集泉州乡勇,既可随同剿贼,又可安戢地方;臣于到闽时,先遣妥人密办。及行过泉州,即有乡勇多人恳请随征进剿,当经面加抚谕,饬委同安县知县单瑞龙、教谕郭廷筠拣选身家殷实之人,互相保结。臣于此内,择其精壮者二千四百余名,商同李侍尧酌赏安家口食银两,令其随往。又恐内地漳人闻知疑虑,复遣妥员招集漳州乡勇百余人,以泯形迹。但该乡勇义民等,虽属健壮,究不能谙晓纪律,复檄调熟悉情形、通晓闽音之副将李威光,并臣奏请带赴台湾之参将李芳园等数员,委令管辖,随时教演,以收实用。又十四日得有顺风,与海兰察同舟放洋,驶行半日,风色又转东北,船户即欲在料罗地方暂泊,臣仍令折戗开行;无如侧帆迎借旁风,往来转折,水道纡回,不能迅速。二十二日,已至海外大洋,日暮时,大风陡起,不及落帆,水深又不能寄碇,随风折回。至二十三日卯刻,望见崇武大山,将近泉州惠安县洋面,维时风信愈烈,询据船户佥称现值暴期,三、四日方能平顺,当令收入崇武澳中湾泊。普尔普、舒亮巴图鲁侍卫等船只,先后随至。臣遣人赴各船看视,皆因不惯乘舟,又遇风涛倾簸,头晕呕吐,不能饮食,间有患病者。臣以现在湾泊候风,并须添带淡水,该侍卫等既多疾病,不必在船坐守,即令暂时登岸,稍为歇息。一遇顺风,即刻开船径渡。查崇武地方与鹿仔港隔海斜对,若风色转顺,一日可达军营。今因风暴顶阻,守候羁迟,又不得台湾贼匪情形确信,下怀焦急。适惠安县将驿递常青、恒瑞寄臣折稿呈送,查阅各折,郡城一带贼匪渐次退散,义民投效甚多;丁朝雄等所带之兵,已到东港,南路渐有转机。惟恒瑞称诸罗贼匪愈聚愈多,日在盐水港滋扰,该参赞尽力堵御,未能进抵诸罗。其普吉保一路,自到笨港元长庄后,亦未能与恒瑞会合。看来,贼匪探知有十余万大兵渡台之信,未免心生畏怯,妄意诸罗围困日久,兵力稍疲,可以乘虚窥伺;将南路贼匪撤回诸罗,在盐水港一带四出滋扰。是以南路贼势虽觉解散,而诸罗情形更为急迫,必须臣亲督大兵迅抵军营,相度机宜,将贼之羽党痛加剿杀,歼擒贼首、贼目,无难克期集事。臣已与李侍尧面商,并咨会鄂辉令由蚶江竟赴鹿仔港,无庸前往厦门,以期迅速。再,前在厦门守风,据原任副将骑都尉陈大恩、原任湖南守备李天贵、江西南昌营守备广惠,因解送火药到闽,俱呈恳随往军营听候差委。查陈大恩、李天贵、广惠,俱曾在金川出征,年力尚壮,自应准其所请,带往军营差遣。其广惠守备员缺,即咨明江西抚臣遴员署理。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海兰察、李侍尧、柴大纪、普吉保曰:福康安、海兰察等,远涉重洋,备尝辛苦;而普尔普、舒亮及巴图鲁侍卫章京等皆生长北方,未历风涛之险,今因乘舟不惯,偶有患病,览奏甚为轸念!即日风色顺利,自当安稳渡洋。伊等此时勤劳出力,虽不免风涛惊险,指日奏绩蒇功,朕必酬庸格外,受恩之日正长;当倍加奋勉,鼓勇直前,以期迅速集事,共膺懋赏。昨因恒瑞奏到之折,称贼多兵少,过于张皇,恐福康安不免为其所惑,是以降旨详晰开示。今阅福康安奏到,筹办机宜,诸凡皆妥,井井有条。是福康安于接到恒瑞折稿后,竟能胸有定见,不为其言所夺,览奏深为庆慰。至柴大纪,设遇县城万难守御之时,自必带领兵民出城赴普吉保处,合为一势,克复易于反掌。即使普吉保一路亦难驻守,伊二人俱可同赴福康安军营,会合一处以图收复。然此系过虑,乃必无之事。且普吉保到笨港后,昨据李侍尧奏已移营月眉庄,距县城不过十余里,伊一闻县城被困紧急,自必星速赴缓。即仅如魏大斌之带兵入城,而城中添此兵力,亦可以壮声势。是柴大纪、普吉保均不致或有挫失。即恒瑞在盐水港虽不能稍进尺寸,伊带兵数千亦尚能自守,断不至将盐水港弃去。计此时,福康安早得有顺风径渡鹿仔港,自已亲统大兵相机进剿。惟日夕盼望捷音为急耳!
初九日(壬申),柴大纪奏言:诸罗地居台湾南北之中,其县城四面堆土种竹为围,并无砖石,既薄且矮,本难为守。正月克复之时,即相度形势,分兵札营于县城四门外要害之处。迨六月杪,贼复猖獗,遂环营开沟,并堆短墙,各处共安大炮二十八尊;内三千余觔者六尊,营盘甚属坚固。是以贼众数万叠次来犯,俱被我兵杀退。若一旦弃而他去,其城池、营盘、大炮,均为贼踞,将来克复甚难。且现今参赞臣恒瑞之兵七千名,已在盐水港,离诸罗四十里;总兵普吉保之兵五千五百名,驻元长庄,离诸罗三十里。臣诸罗之兵虽受饿疲乏,而三方鼎崎声势尚壮,惟有速催两路进兵,不独解诸罗之围,而会剿斗六捣穴擒渠,在此一举,事机万不可失。若带兵杀出县城,则贼势益张,恐盐水港、元长庄两路之兵,均难驻守,而府城以外直至鹿仔港数百里地方,势必仍为贼踞;欲再图进取,甚属不易,关系匪轻。况诸罗城厢内外,住居百姓二万有余,又加各庄避难入城者不下二万,自春至今协力守御并捐助军糈,均属急公向义,实不忍将此数万生灵,尽付逆贼毒手。但官兵乏粮,已久饿病相兼,现在菜色;而火药惟以久年泥墙下段二、三尺之土拆取煎硝,每日所得有限。更加本月初五、六、七、八、九、十等日,贼匪昼夜环攻,官兵义民忍饿堵杀,贼虽暂退,仍聚于附近各庄。臣审时度势,尚觉人心固结,惟有竭力保守,以待援兵。再诸罗自六月初十日被贼围困,文报不通,粮饷莫运。七月间,臣折差中途遇害。八月十六日复募雇义民游永盛等,赍折由山径小路,迂途赴郡禀领饷银,仍由原路回县,往返三次,俱无遗失;共收到饷番银四千六百圆。九月二十八日复差游永盛等二十名,仍由山路赴郡请领饷银,将军常青发番银三千五百圆付游永盛带回,行至赤山六甲庄遇贼,寡众不敌,阮阿生等四人带番银八百圆逃脱回县交缴;其游永盛等一十六名,人银文书俱被贼拏去。又,游击邱能成因伤重身死,游击林光玉病故;义民黄观等十名,亦因伤重身故。十月初四日,探得贼匪将诸罗县南八奖溪之道爷埤用土石壅塞,决溪水泛滥于老店、大仑庄、鹿仔草一带田洋,使来援诸罗大兵一路难行。随于初四日饬游击李隆带领官兵义民前往开通,贼千余来拒,当经杀退贼匪,将埤挖开,水由八奖溪顺行;并将入口之沟用土填满,虽遇雨溪涨,水亦不能冲入,上流既断,下流易涸,大兵便于前进。初五、六、七等日,逆贼林爽文复纠众万余,不分昼夜,接连来犯南、北、西三处营盘,臣同侍卫德成额、参将特克什布等,往来督战。缘火药不足,不能多用大炮,惟饬各营鸟鎗藤牌并各义民俱伏沟内短墙下,静以待动,俟贼将近,鸟鎗照定准头连环叠攻,打死贼匪甚多,贼众怯退,官兵义民一齐并出,赶杀多匪。初八、九、十等日,贼众复各带稻草一把,妄想填沟冲进,又用大板木车中藏鎗炮,每车运以四牛,分西、南、北三路昼夜来攻。臣等督饬官兵用大炮将木车击碎,北门打死骑马贼一名,南门外打死骑马贼一名,各营盘官兵义民奋勇向前力战;三处打死贼共计数百名。所有连日打仗,西北之贼俱逃入十四甲、中庄、红瓦磘,西南之贼,皆逃入三苞竹、埤堵等庄。总因药铅不足,兵民枵腹,收军回营。获竹牌、旗械等项。义民林宗荫于初五日杀死股首一名,搜出木印一颗,刻伪「镇守中路征西骠骑大将军张旋印」字样;令旗一面,书伪「先锋股首吴昆」字样。林宗荫能于阵前杀死股首,当即赏给顶带,以示鼓励。惟是诸罗被困四月,粮饷久乏,兵民皆以花生、地瓜、野菜、芭蕉根、薯藤、薯叶杂煎充饥;人多食繁,即地瓜、野菜等物,亦将罄尽,势属危急。而总兵普吉保、参赞恒瑞两处大兵,均无来援日期,诸罗日夜被贼侵犯,官兵义民恐日饿日馁,难以支持。已再募差赍咨力恳将军臣常青,严催参赞臣恒瑞、总兵普吉保两路大兵迅来救援。臣惟有竭力固守,以俟大兵齐集,以图并力剿捕。
同日,常青奏言:臣营盘尚有兵四千,虽兵力不敷进剿,断不敢拘泥坐守,是以前派副将丁朝雄等带领弁兵前赴东港;现驻港口,并该处义民帮同搜捕。臣于附近府城贼庄,亦渐次剿尽。兹查近日南路民人,情愿充当义民随营剿贼者甚多。现在酌筹,若可得此等义民三、四千人,臣即酌留兵将防守营盘,保护府城,带兵一千五百名南路进剿。再,恒瑞带兵三千初到盐水港,恐兵力不足,先派梁朝桂带去兵一千名,又派千总王国志等兵二百名、带同府城义民二千前往协助。今内地调赴盐水港本省兵三千,现俱陆续前往,是恒瑞处已有兵七千。所有义民二千及王国志带去兵二百名,仍撤回郡,以备府城防守,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海兰察、柴大纪曰:柴大纪所奏,真不愧古来名将,朕披览之余,为之堕泪!柴大纪自驻守县城,经贼匪屡次滋扰,俱能激励将弁兵民悉力堵御,保护无虞。柴大纪接到前旨,正值该处贼匪昼夜攻围,城中粮饷将尽,势在急迫,若即遵旨带兵出城,未为不可。乃柴大纪以该处系台湾要隘,恐一旦弃去难于收复,并以城内居民数万协力守御,不忍委之于贼。现在督率兵民忍饥保守,以待援应,所见甚正。柴大纪激发忠良,兵民感动,上天必加鉴佑,县城自可保无事。即日福康安统领大兵迅抵鹿仔港,破贼立功当在旦夕。柴大纪不过固守数日,福康安大兵一到,即可一同勉图奏绩,承受重恩。至恒瑞普吉保两路,闻柴大纪处被围紧急、粮饷火药将次用尽、兵民忍机固守,自应星速赴援。即如常青在府城,距诸罗较远,一闻县城被围之信,尚知派拨官兵,先后前往策应;况恒瑞、普吉保驻兵处所距县城甚近,何以观望迁延,并不即行前进,又未分遣将弁带共救援?即使伊二人领兵入城,又如魏大斌前次赴援时,后路被贼截断,再设法剿除,亦当先其急而后其缓。城中究可多添兵力;且兵丁等俱有携带火药粮饷,亦可匀出分用,以资接济。乃伊二人计不出此,徒知株守,自立于无过之地,可乎?着福康安到彼,将伊二人何以顿兵不进之处查明,严行参奏。但恒瑞、普吉保二人,其咎稍有区别。恒瑞在盐水港距县城较远,且该处系属海口地方,关系紧要;恒瑞未敢轻动,尚可借口。至普吉保驻札元长庄后,业已移营月眉庄,距县城不过十里,尤为声息相闻;况笨港非盐水港可比,即稍有疏虞,亦于大局无碍;且普吉保即恐贼匪潜截后路,亦可知会恒瑞令其互为策应。是普吉保尤应奋勇直前,速往援应;乃亦按兵不救,其咎较之恒瑞为重。福康安应分晰详查,据实参奏。此时福康安自已早抵鹿仔港,现在柴大纪处被围紧急,惟当督率将弁,乘官兵新到锐气,鼓勇直前,由普吉保一路速抵县城。至常青在府城日久,未能前进,今若酌量兵力足敷防守,伊竟带兵前往南路,固属一策,但究不如先救柴大纪为是。且福康安即日前抵鹿仔港,常青若督率将弁兵民与福康安等会合进攻,自于剿捕更为得力。至柴大纪处在县城守御出力文武员弁,着福康安询明柴大纪,一并咨部从优议叙。其杀死贼人股首之义民林宗荫,已经柴大纪赏与顶带,如该义民才具可用,即给予实缺亦可。所有打仗伤亡之官兵义民,俱着福康安查明咨部分别给予恩恤。义民等运送番银被贼截住,其赍银到县之阮阿生等四名,着即赏给顶带。至游永盛等十六人,如系被贼戕害,亦着查明,即照阵亡例优加赏恤,以示奖励。
上又谕内阁曰:柴大纪以县城一切守御事宜,久经布置周密,且因县城内居民甚多,不忍将数万生灵委之于贼,立意坚守,以待援应。是其保护合县民人,与朕轸念义民多方爱护之意,适相脗合,所为我君臣各尽其义也。柴大纪力捍围城,且能乘间杀贼,已属奋勇可嘉;今被围日久,心志益坚,勉励兵民忍饥固守,惟知以国事民生为重,古之名将何以加之。本欲俟大功告竣后,优加封赏,今伊能如此系念生民,忠良激发,为国家出力,尤堪嘉奖!柴大纪着即封为一等义勇伯,世袭罔替;并着浙江巡抚琅玕赏给伊家属银一万两,用示朕轸念勋劳赐爵酬庸之至意。
上又谕内阁曰:嘉义县城被贼攻围,已阅半载,而民人等共知大义,帮同官兵奋力把守,久而益坚,实堪嘉尚。除节经降旨将台湾府属本年及五十三年应征钱粮豁免,着再加恩将嘉义县五十四年应征钱粮,再行豁免,以示朕优奖忠义有加无已至意。
初十日(癸酉),上谕内阁曰:嘉义县随营守御兵丁,同心协力奋勇打仗,固守城池,亦应一体加恩赏赉。除已降旨将打仗伤亡之官兵义民等,分别给予恩恤外,所有现在守城打仗出力兵丁,着各赏给两月钱粮,以示奖励。
同日,李侍尧奏言:接据常青、柴大纪各折稿,知诸罗尚在固守。臣查恒瑞初到盐水港具奏时,正当蔡攀龙等被截,鹿仔草被陷,恒瑞所带之兵亦到齐,是以甚觉紧急。后梁朝桂等所领官兵、义民陆续前往,已足守往港口,是以恒瑞寄来九月下旬折稿称,俟郑国卿之兵全到,即约普吉保,照柴大纪所指之路,订期并进,援应诸罗。今观柴大纪本月望前折稿,则恒瑞等尚未能进。想郑国卿尚未到盐水港,是以恒瑞暂待。查郑国卿已于本月十三日入鹿耳门,一、二日必到盐水港,则恒瑞自当分兵驻守,一面知会普吉保克期并进。现在贵州头起兵已入闽境,湖南兵当亦可继黔兵之后接续前来。其本省召募新兵虽尚未可临阵得力,而既有新兵以供差操,即可换出旧兵调往进剿。除泉州及金、厦等营与漳州相近,应留备防范奸匪之用,其余各营,臣亦已预备兵三千,以俟调遣。总之,台湾兵事,必须趁今冬、明春办定大局,方可次第招辑安顿,未便再有稽延。是以渡兵、运饷等项,更须事事应手。至徐鼎士处,亦据禀本月初六日过大甲溪与贼打仗,在牛马头札营。初七日与游击吴秀、都司敏禄等,分路进攻猪篙庄。初十日进攻蔗园,十二日进攻大肚溪,杀贼甚多,弁兵亦有损失。现因鹿仔港无兵夹攻,未便独进,仍拟回驻大甲等语。看来,该地情形须福康安到彼就近察看,方有调度。再,将军福康安之船只被风吹至该县之崇武澳,暂行收泊,臣随令藩司觉罗伍拉纳前往照料。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柴大纪曰:现据李侍尧奏到之折,系二十七日拜发,福康安尚未得风开洋,计其前抵鹿仔港尚需数日。柴大纪处望援甚急,殊深廑注。此时,普吉保若能带兵奋力前进,直抵县城,则柴大纪得此兵力接济,等待福康安大兵赴援,则普吉保尚可将功补过。但不知究于何时带兵前进?现在贵州兵已入闽境,湖南兵亦可继黔兵之后接续前进,兵力实为厚集。福康安究于何日在崇武澳开洋?俱着李侍尧迅速驰奏。
十一日(甲戌),福康安奏言:郑国卿所带闽兵,业经李侍尧拨往南路。所有鹿仔港官兵,除普吉保带领五千五百名赴援诸罗外,该处约存三千余名。现在新到之粤西兵三千名、屯练二千名,俱已配船候渡。又加臣招集泉州、漳州义勇二千余名,虽系未经行阵,而踊跃随征意气颇为振奋,亦可抵得力官兵一千之数。是现在臣带往鹿仔港兵丁共有六、七千名,军声已属壮盛。其贵州兵丁已札饬许世亨催令趱行,并咨明李侍尧备船在蚶江配渡,约计月底可入闽境。若配渡迅速,不过十一月初间可抵鹿仔港。臣一得顺风,不必俟黔兵到齐,即行开驾。至台湾贼匪情形,间隔重洋,总无确信。前据地方官禀称,郡城一带庄民从贼,郡城亦在围中。又称诸罗粮饷火药,尚可设法运送。斗六门贼目李七有投书之信。今接阅常青折稿,又称郡城贼匪渐觉稀少,而恒瑞、柴大纪奏报之折,俱言诸罗被围紧急,贼势鸱张,粮药一切匮乏堪虞。可见各员探访之词,先后不符,好否俱未确实。况贼匪伎俩诡谲异常,多使其党羽布散流言,或云某处贼势蔓延,故示矜张,馁我士气;或云某处贼党涣散,故示嬴弱,懈我军心。若观听稍为所惑,每致中其狡计。即如臣在厦门时,闻贼首林爽文、庄大田等,各有形貌、衣服相类者数人,自系希图穷蹙时,为乘隙潜逃之计;虽为传闻之词,亦应预为防范。台湾固不乏认识贼首之人,究恐贼党串通,难以凭信。臣已密行寄信李侍尧,令于漳、泉民人及曾在彰化一带换班驻守兵丁内,酌派素识林爽文、庄大田者一、二人,送往军营作为眼目,以备临时识认,庶免岐误。现在新兵云集,锐气方新,适于臣候风之顷,陆续到齐,事机又属凑合。兹复添派湖南官兵二千名,声势更当百倍。臣到军营后,惟有步步留心,相度情形并力进剿;虽不敢过于持重坐失机宜,亦不敢急于见功冒险轻进。若能连得胜仗,廓清后路,剿抚兼施,自必势如破竹,所向披靡。且贼中党羽虽多,半系胁从,臣已多发告示,赦其从逆之罪,广示招徕。并密遣熟悉贼情之人,用为间谍,如能擒获贼首、贼目来献者,优加奖赏擢授职官,使其党羽内离,渠魁更易就获。再查各省添调生力之兵,现已陆续到齐,即军营旧有之兵有所倚恃,亦可转怯为勇,合力进攻。若能迅扫贼氛,自可毋庸添调;万一诸罗稍有疏虞,势须多兵集事,亦应另调得力官兵,方足以振军声,而收实用。查闽、粤营伍是否整饬,臣亦未能深悉,但询据台湾递折差弁,多称闽省本地兵丁屡经挫失,广东兵丁较闽省略优,亦非劲旅。且该二省调派已多,存营者半系新兵充伍,山海汛防,在在均关紧要。以臣愚昧之见,将来即须添兵,亦毋庸在闽、粤各营添调。再,贼目庄大田现有潜至诸罗会同林爽文并力合攻之语,虽得自台湾各官禀报,未可深信;但南路贼匪日渐退散,而丁朝雄所带之兵已到东港,若乘胜进剿,凤山等处未尝不可望其收复。止以常青本非谙习军旅之人,坐守尚属有余,进攻恐难得手。且郡城迤北一带通往诸罗之路,多系贼人占据,万一常青还出,贼匪又复乘虚窥伺府城,实为可虑。臣已札覆常青,令其驻札府城,悉力固守。
同日,徐嗣曾奏言:二十八日,福康安拜发奏折后,风顺,随于申刻登舟开驾;不及缮折,嘱臣代为奏报。臣询之土人船户等,俱称风色甚好,必可速到鹿仔港;并见各船连帆衔尾而进,甚为安稳。适接台湾同知吴元祺禀报,闻得诸罗胁从之贼,贪得钱文私将米粮卖给百姓,而近县庄民惧贼不敢明助,间有用袋装米埋于空旷处所,遗字与营中自行往取等语。是诸罗百姓中多有晓义急公者,柴大纪等固守支持,或亦稍资接济。臣以贼情及民志揆之,大兵一到鹿仔港后,当必重围立解。所有贵州官兵,现已据报头起五百名于本月二十四日抵漳州府属之诏安县境,臣复飞饬蚶江一带,务将预备船只妥为齐全,以速配渡。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海兰察、柴大纪、普吉保、李侍尧曰:崇武澳至鹿仔港,海道径直,不过半日可达。今福康安已得顺风连帆稳渡,二十九日定可前抵该处。台湾贼匪本系么■〈麻上骨下〉乌合,今见福康安统领如许劲将强兵,声威壮盛,自必闻风胆落,正可乘锐长驱,奋力进剿。而普吉保一路,自亦倍加振作。此时,惟应先令普吉保星速带兵直抵县城,而福康安即以大兵接踵遄进,与柴大纪等并力剿捕,以收捣穴擒渠之绩,更可不须预筹添调官兵矣。现在南路贼匪虽已撤动,但府城现存兵力既属无多,而府城仓库、衙署、户口自较嘉义县数倍,尤不可委之而去,自应令常青在彼驻札,委以守城之事。至贼目庄大田,既闻其有潜赴林爽文处并力攻扰县城之语,林爽文、庄大田分路滋扰,官兵剿捕未免稍需时日;今若聚为一处,正可趁大兵全力一鼓歼擒,转属极好机会。林爽文等于纠众滋扰之时,预为改装逃窜之计,可见天夺其魄,已自知其破灭不远;为此等鬼蜮伎俩,即日大兵云集,四路攻剿,自当克期就缚,访察真贼,断不致漏网也。嘉义县附近庄民私将米粮卖与百姓,埋藏空旷处所,令兵民自行往取,是该处百姓晓义急公,甚属可嘉。而县城得此米粮接济,更可一心固守。果有此事否?即查明奏闻。至福康安与海兰察得风稳渡,诸凡吉祥如意,特赐福康安、海兰察玉如意各一柄,并各赏大、小荷包,以志庆慰。鹗辉、普尔普、舒亮,俱远涉重洋,勤劳出力,着各赏大、小荷包,并共赏奶饼一匣。另奶饼三匣,着分赏随同出力之渡洋官弁等,用示奖励。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四十五
十一月十二日(乙亥),李侍尧奏言:接奉上谕:『即使府城难支,或竟有疏虞之事,亦不难再为收复』等因。现在府城一两月以来,并无贼扰。常青遣丁朝雄前往收复东港,虽南路贼匪复思煽动,其党伙决不能如逆爽之多。诸罗虽被围困,昨接柴大纪折稿,知其尚在坚守。今郑国卿已到盐水港,恒瑞兵约有七、八千,自当分兵驻守,一面约普吉保并进。普吉保即以后路为虑,而福康安兵到,可接续前进,其势必能攻透诸罗;则三路会合,军声大振,即可就近移兵直攻贼巢,胜势已在我而不在贼,此正捣穴擒渠之关键,全郡事势不过数日内即大有转机。至府城尤为全台人心所系,况数十万粮饷火药以及炮位等项,无一不在城中,若使贼得之,反增其势。又鹿耳门为进兵要口,府城或有疏虞,则鹿耳门亦难守住,将来官兵进剿,并无上岸之路,此事实大有关系。现在事势固决不至如此,臣恐谕旨一到,军营必不能秘密,万一稍有宣泄,则人心不免惊疑摇动,或转有意外之虞。计此次所降常青之谕旨,厦门尚未即刻配渡,臣已飞饬厦门同知追回,拟将上谕内节去一段,另录寄知常青。并恐已经发渡,追赶不及,一面札知常青,并将此次折稿抄寄,嘱其万勿泄露。福康安处亦将此意札知矣。惟府城之兵,自节次派往诸罗、盐水港后,兵力不免单薄,臣现又在各营挑派旧兵一千名,由厦配渡前往协守。并前派在澎湖、鹿耳门一带往来防护之水师兵六百名,亦知会常青,傥海洋无事而府城或有缓急,即就近调度,以资堵剿。再,内地所解粮饷军装,秋令暴风,致有沉失。除王履吉一船飘至广东,业经图萨布具奏外;尚有第六号米船一只,载米九百石,飘至长道坑海口遇礁击碎,淹毙押运兵丁一名、水手五名,米石尽行沉失。又郑圣华一船载米八百五十石,七月二十五日将进鹿耳门遭风击破,经杨廷理闻知,急雇小船往救,捞出湿米五百八十八包,其余二百余包无从捞获。又船户李生财载闽县军米赴厦门,九月二十八日二更,在鼓屿洋面遭风覆船,黑夜无人救护,米尽沉失,淹毙兵丁、水手七名。惟李生财及水手林顺扶篷飘瓢流至屿得生。又曾长瑛船在蚶江载军米一千石赴鹿仔港,二十日遭风舵折,二十一日飘至鸡膳触礁船碎,曾长瑛扶篷浮来,其余兵役、水手等同时浮水,未知生死。此三船沉失米石,均照王履吉之例,一体豁免,以示矜恤。
同日,孙士毅奏言:粤东召募新兵,已有四千名入伍训练。臣查督、抚、提及潮州镇四标营分较大,兵家子弟本多,尽有技艺过人苦于无缺可补,今已一体充伍食粮。此项新兵,其材具优娴,视存营之兵尤为出色。日内如遇将军福康安檄调,即将各该营素知纪律之兵简派前往,以期得力。本营现有新兵补码,无虞缺乏;现在复行上紧召募。再,臣风闻逆犯林爽文攻犯诸罗身受鎗伤,其西螺、笨港等处,均被我军打通,贼伙闻有将军福康安带兵十万克期进剿之信,俱各震恐,已将逆犯家口移入大武垄地方。该处逼近内山,大约为窜入生番地步。至南路东港一带,闻常青亦已派员打通,民间米石纷纷运至郡城。逆犯庄大田遯入诸罗之石仔濑地方,未知是否确凿。再查粤东总兵带兵赴台者,已有梁朝桂、李化龙、陆廷柱三员,嗣后,如遇军营征调粤兵,可否派令谙练将备带兵赴台,交与该三镇统领,毋庸再派总兵带往?又黔兵二千,分作四起,陆续俱到黄冈,令地方官多雇人夫送运军装,随到随即启行,已于十月二十六日全数俱抵闽省诏安县境。其将备各员,臣酌给衣料,弁兵赏给银牌,俱各欢忭赶紧遄行。再贵州带兵官,因沿途俱系水程,未经带有马匹,臣即在黄冈内挑选膘肥马匹,分给各起总兵、将备乘骑,迅速前进。咨会黔省遇便将例马价值解还,由粤东自行买补。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李侍尧、孙士毅曰:前因恒瑞抵盐水港后,被贼梗阻,府城亦在围中,而柴大纪处望援甚切,是以降旨督令而康安速往援救,进剿贼巢,原就彼时情事而言。今柴大纪处兵民一心坚守,可无他虑,而恒瑞处已有续到官兵,可以约会普吉保合兵前进,是该处情形与前不同。李侍尧接阅各官禀教,见军营各路已有转机,惟恐常青接到前旨稍有宣露,转致府城人心摇动,拟将谕旨节录发寄,并札会常青、福康安两处,深合机要,殊得大臣之体。李侍尧着赏戴双眼花翎,以示优眷。现在,福康安已于十月二十八日由崇武澳得风放洋,粤西屯练兵一同开驾;而黔省之兵,现据孙士毅奏于十月二十六日全抵闽境;又有湖南官兵接踵进发;福康安又在募漳、泉义勇二千余名,军势已极壮盛。粤东预备之兵,想来毋庸再调也。大武垄地方与内山逼近,今贼匪等将家口先行搬移,自系闻大兵即日前进,匪党势渐穷蹙,预为窜入内山之计,不可不设法堵剿,绝其逃窜之路。福康安到鹿仔港后,自即亲统大兵由普吉保一路直抵县城,接应柴大纪。其大武垄一带最关紧要,福康安或派令鄂辉带兵前往搜捕,或抵县城后带兵有人,即令柴大纪前赴大武搜捕,方可将贼匪家属悉数拏获,不使逆党窜入内山,搜捕致稽时日。
上又谕内阁曰:解运军饷米船于外洋陡遇飓风,人力难施,以致船只沉溺,淹毙数人,情殊可悯!所有沉失米石,均着免其赔补外,其前后溺毙之兵丁、水手人等,均着该督查明照阵亡例议恤,以示体恤。
十六日(己卯),普吉保奏言:本月初八日黎明,臣亲率官兵进攻土库地方,贼匪蜂拥拒敌,官兵奋力向前追杀,贼匪败退。随有男妇老幼投出,情词恳切,臣不许官兵乡勇滋扰,传谕出力之义民首张源勤等,带交署同知黄嘉训妥为办理;一面将该处贼庄烧毁。闻贼伙复啸聚大仑,查大仑为进诸罗之要路,十一日复亲率官兵乡勇前往剿捕,贼匪竟日抗拒,官兵施放鎗炮,中毙甚多;乡勇乘势放火焚烧贼寮。缘该处一带,多系竹林、蔗园,地势狭仄,仍收军回营。十二日,逆首林爽文率伙来攻,臣督领游击海亮、参将张朝龙、副将琢灵阿、游击叶有光等,率带官兵乡勇分路堵杀,贼匪被我兵鎗炮攻击败退,割获首级、耳记,夺获长鎗竹鋛多杆。十六日探知贼匪散而复聚,即于十七日亲带官兵复收仑仔尾等处。臣预料贼匪必埋状竹林、蔗园内,特派游击海亮管押后队防备。官兵乡勇正在前进,贼匪果从竹林内冲出迎敌,游击海亮带领后队奋力绕截其后,首尾夹攻,贼匪死伤无数,贼众溃散。兵丁、乡勇内亦有阵亡受伤者。其附近贼庄有挈眷来归者,均交署同知黄嘉训查明安置。该员办理勤慎,安抚之中更寓防范之意,现在造册编查,甚为妥协。惟是,贼势分路散布;我兵鎗炮急攻,彼即溃散;收兵后,彼仍复聚集,深堪痛恨。虽诸罗近日密差妥人,信息可通,然彼此均有牵掣,殊深忧灼。现在设法极力痛剿,以图会合夹攻。
同日,常青奏言:十月十九、二十四两日,俱有贼二、三千在郡城南门外一带屯聚窥伺,均被官兵鎗炮打败散去;约计毙贼七、八十人,未为痛剿,是以前折未经奏及。兹于二十七日卯刻,贼又分为三队向营盘前来,每队俱有贼二千余人。臣常青、永庆、博清额带兵一千五百名,并山猪毛义民由南潭中路前进;又派侍卫塔恩哈、希明带兵六百名,由竹篙厝左路冲出;侍卫郭尔果色、副将五达色带兵六百名,由湖仔山右路冲出;另饬总兵陆廷柱带兵五百名,在路北山坎埋伏策应。臣等一齐迅疾驰赴,其左右两边之贼望见官兵,似觉畏缩不进,惟中间贼队胆敢向前与官兵对放鎗炮,抵死不退。自辰至午,满、汉官兵施放进步连环,直前冲杀;其时左右两路官兵,亦皆环绕夹击,贼被鎗炮打死者,约有二百余人,匪众四散奔逃,官兵分投追赶。山猪毛义民乘胜争先,犹为趫捷,夺获贼人大炮一门,割献首级,生擒贼伙张招一名。当查杀贼义民,按名各赏番银二圆、银牌一面;夺得大炮义民,赏给番银十圆;其现有已赏顶戴者,俟后来有功,另加奖擢。共受伤兵丁十一名、义民四名。再据盐水港游击黄象新、义民胡登高等禀称,二十三日,恒瑞统领官兵起程,移札营盘在鹿仔草。又,月眉庄、土库、牛稠山三处,系林爽文往来屯札之所,二十五日被普吉保攻开,已札营该处,不过离诸罗五里等语。是普吉保等之兵,业已同时进攻;柴大纪自必由县攻出,计日定可破贼解围。
同日,恒瑞奏言:十月二十二日,督同乌什哈达、梁朝桂等,于新店等处剿杀贼匪,收复鹿仔草。现在该处札营。将沿海一带道路打通,前赴诸罗。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青常、李侍尧、柴大纪、普吉保曰:据普吉保所奏情形,事机已有转动;且附近贼庄民人挈眷来归者,纷纷不已,足见从贼者日少,党羽涣散。普吉保遵旨传谕,不许官兵、乡勇滋扰,所办甚是。其所称廓清贼党,会合夹攻之处,当勉力为之,勿为空言。南路贼匪,经青常连次剿杀,得有胜仗,而普吉保札营处所距县城不过五里,恒瑞又已将鹿仔草收复,是各路声势渐已联络,县城自更当固守无虞。且福康安于十月二十八日已由崇武澳开洋,计柴大纪在县城再坚守五、六日,福康安即可统领大兵随后直抵该处。或普吉保于福康安未到之先,已带兵抵县,杀散贼匪,与柴大纪会兵一处,则军势已为大振;福康安一到,更可并力进剿,不难指日成功。至前据福康安奏称,闻逆匪林爽文、庄大田等,各有形貌、衣服相类者数人,希图将来乘隙潜逃等语,可见贼匪自揣势穷力蹙,破灭不远,于纠众滋扰之时,预为改装逃窜之计。所谓天夺其魄,即此为贼匪等成擒之兆;即日大兵云集,四路攻剿,惟在福康安督率将领,带同熟悉之人,留心辨认,不可令正犯首恶得以漏网,方为万全。恒瑞在盐水港驻札数旬未能前进,今虽已克复鹿仔草,稍为振作;但前据恒瑞奏,该处防守剿捕,尚须添兵数万;而此次奏折将沿海一带道路打通,前赴诸罗,是其前后所奏,已觉自相矛盾,恒瑞究属胸无定见。即其所称打信道路之语,亦祗属空言,恐未能望其奋勇前进。又伊此次奏折,系十月二十五日拜发,彼时普吉保已带兵前进,仅离县城五里;恒瑞与普吉保一路,相距不远,何以青常业经具奏,而恒瑞折内尚未提及?并着褔康安到彼详查,是否确实,据实具奏。
十八日(辛巳),青常奏言:参赞恒瑞八月间带兵往援诸罗,臣等本欲由陆路剿贼前往,但须过溪河数道,未能便捷;适值风色顺利,是以改由海道较为迅速,实无避贼情事。现闻恒瑞在此数日内起兵进攻,谅必早与柴大纪、普吉保彼此知会。乃臣现接普吉保禀称:『连日探知大仑、青埔等处屯聚贼匪,该处为往诸罗要路,随亲督官兵节次剿捕,冀信道路。无如乌合之众,于覆巢处所散而复聚,不得不为防备。若轻移前进,恐有意外疏虞,不但于应援无益,且更张贼势。况带兵前来原为救援诸罗,今离诸罗二十余里,断无中途而止之理。总以极力设法,一有可乘之机,断不敢稍有贻误』等情。臣细思柴大纪保固城池,一心望援;而普吉保离诸罗二十余里,则带兵五千五百名之多,似更易于剿通;况闻恒瑞之兵已动。臣又专札严饬飞催普吉保,务须与柴大纪、恒瑞同心并力;不日福康安亦可到鹿仔港,兵势更为壮盛,必能扫穴擒渠。臣于海口各要隘,分饬兵弁严密巡缉,毋使贼匪抢占船只,以致远扬。并饬台湾县王露多备札谕,交熟练番情之诸罗生员刘宗荣转交伊弟刘光志,密往大武垄内后山,给四番社通事土目收执,预防贼匪窜匿。现在南路东港一带,虽尚未全行收复,而官兵驻札港口,商贩米粮,贼匪不能拦阻,多有装载船只来郡粜卖者。臣惟有酌量兵力,并招徕义民,足敷进剿,即起兵肃清南路。
同日,李侍尧、徐嗣曾同奏言:有船户金锦远自鹿仔港回至蚶江,据称该船于十一月初一日在鹿仔港出口见有兵船百余号已收到港口,并遇将军坐船之船户告称,所有兵船俱于前月二十九日齐到等语。查福康安于前月二十八日申刻放洋,臣等日夕占候,本月初一日又转东风,惟恐船尚未到,正深悬虑;今据该船户所称,则福康安等已于二十九日全到。以数百里之洋面,一昼夜安稳飞渡,实为用兵以来所未有。现在恒瑞兵已抵鹿仔草,普吉保进兵离诸罗不过数里,福康安等带领新兵乘锐杀入,定当三路会合,迅即移攻贼巢。目下贵州总兵许世亨已带头、二起兵一千名,于初三、四等日抵蚶江,即配渡。其三、四起兵亦不日可到,接续前往。兵力既厚,军声益振,捣穴擒渠,可计俱日以待。
同日,李永祺奏言:台湾办理军务一切情形,有逈不相同之处。如内地解运粮饷、军火、大炮等项,船至鹿耳门内有海滩三十里,载重不能前进,必须另雇小船乘潮发运,然后登岸。是大船之外,又用小船。从前历次调援诸罗官兵,皆由盐水港一路进发,该处地方僻小,无夫可雇,一切军装、器械,系由府城雇备长夫前往抬运。因台地夫役本少,且远历长途,较之内地夫价亦昂。又数月以来,凡有限行北路各军营往来公文,因旱路不通,均系雇觅快船递送。如此之类不一而足,皆系例所不载,因地赶办者。臣已逐一详明督、抚二臣,俟批到造册咨部,事竣之日,核实报销。再,台湾四面环海,一交秋令以后,风力甚劲,早晚更觉寒冷。督臣李侍尧、孙士毅并浙江抚臣琅玕,各在内地预办征兵衣履,运送给散。祗因海洋风信靡常,至十月衣船未到,各兵被体止单、夹之衣。臣目睹情形,不敢拘泥,与台湾道臣永福彼此酌量,禀明将军青常,凡闽、浙、粤省征兵,每名各借给银三两,分交领兵将官赶造衣裤等物。现已按名给领,以御风寒。俟各省衣履运到,仍令散给,俾得益资温暖。所借银数,汇造清册详送督臣李侍尧查核,分咨浙、粤于各兵月饷内匀扣,解闽归款。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柴大纪、李侍尧曰:据青常所奏情形,是常青之意,亦以普吉保不急往救援嘉义为非。普吉保由鹿仔港亲带官兵打仗杀贼,收复笨港,固属有功,而自驻无长庄后,距县城不远,且据柴大纪咨会望援甚切,乃并不奋勇直前,迅速进剿,其咎亦无可辞。是普吉保功过各不相掩。昨据青常奏,十月二十五日,普吉保已攻开月眉庄等处,在彼驻札,离县城不过五里。此折系二十八日所发,在本日奏折以前,或普吉保接青常札饬之信,已带兵前抵县城与柴大纪会合,亦未可定。若果能如此,则柴大纪此时早与彼会合一处,而普吉保之咎,尚可从轻。至南路贼匪已经撤动,势渐涣散;而府城兵力已经李侍尧续行派往,此时福康安又无须常青协剿,常青惟当专力南路。至常青于海口各要隘,分饬弁兵巡缉,并多备札谕,令熟识番情之生员等密往大武垄、后山,发给番社通事土目,预防贼匪窜匿,所办均属妥协。该处贼匪见官兵声势日盛,贼党渐次穷蹙,自必思乘间由海道潜逃;常青将海口各要隘预为防守,不使贼人抢占船只,并札谕番社等在大武垄一带协力擒拏,贼匪绝其逃窜内山之路,于剿捕机宜,似更得力。福康安于二十八日在崇武澳放洋,今于二十九日即抵鹿仔港,以数百里洋面,一昼夜间扬帆稳渡,所带兵船百余号同时到港,实仰荷天神默佑,为成功佳兆。福康安统领如许劲将强兵,四路会合,声威百倍,自当乘锐深入;惟日夕盼望捷音更为殷切。
臣等谨按,崇武澳距鹿仔港盖数百里而遥,虽海道不可以里计,而明史称舟人以更计程,每行一昼夜,谓之十更。今大兵乘风扬帆,不过十更耳,而艨艟百余同时抵港,一若祥飚有待;必迟之十月之杪而始发者,正俟征师之集,俾得崇朝稳渡,共庆安澜;而迟之不啻其速之也。乃知天神默佑,早兆成功,皆我皇上之钦承时若,有以仰协天心也,猗欤休哉。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永祺曰:李永祺前在金川军营,曾经办理粮饷,是以专派该司前赴台湾经管军需各事宜。且系臬司大员,非府县可比,遇有运送军装、器械、火药等项,自应随时妥速给价,担当赶运。又官兵酌借银两赶制衣裤,俱系该司分内应办之事,何必锱铢较量为报销时预留站脚地步?朕于行军要务,从不靳惜费用,将来大功告竣,军需报销时,设有实在当用而格于成例不准开销之项,经部核驳时,朕当酌量宽免。即如从前平定两金川所用军需内,由部核驳删减各款,经朕加恩宽免者至数十百万之多,李永祺岂未知之,为此烦琐之奏耶?着传旨申饬。
二十二日(乙酉),福康安奏言:二十八日风色渐转,即于申时与海兰察同舟放洋。二十九日申刻已至鹿仔港,因潮退不能进口,本月初一日清晨即行登岸。舒亮、普尔普等及巴图鲁侍卫章京船只,带领广西兵丁,皆已随至。又鄂辉、穆克登阿所带屯练兵丁由蚶江配渡者,亦于是日陆续到来。船户人等皆称,向来海船开驾,行走参差,总不能同时入港。此次风顺波恬,扬帆齐至,实为渡洋罕有之事。鹿仔港居民遥见连樯并进,声势壮盛,互相传说,船只约有一千余号,官兵当不下十万有余,夹道拥观,无不同声欢庆。窃思臣等从前守风稽迟,久未开行,及广西屯练兵丁到后,风色转顺,千并洋面,一帆即达。如此事机凑合,皆仰赖圣主洪福,天神默佑,海若着灵,减贼先机于此可卜。臣到鹿仔港后,查询存营兵数,据李化龙禀称,各营官兵除患病外,实有四千余名,分札鹿仔港、番仔沟、大仑、二林、埔心等五处。随查阅鹿仔港所驻各兵,尚属可用,而将弁等非谙习军旅之人,不能悉心教练,兵气遂形馁怯。即如鹿仔港营盘,近在村庄东首,相度形势,实系不应札营之地。营外刨挖沟壕,前据地方官禀报,深至二丈,宽至一丈有余,营垒极为坚固。臣犹以鹿仔港并无贼至,何必如此宽深,及亲至该处看视,沟壕不过数尺,围墙亦不甚坚实,与所报情形逈异。即此细事,可见绿营捏饰恶习,及地方官禀报虚词,全不足信。询之该镇将等,皆称营盘地面,系从前官兵旧驻之地,未经移改。臣以事属既往,故免深求,将镇将等严加饬谕,另行择地移营,嗣后如不痛改积习,即行据实参处。其番仔沟等处营盘,相距数里至二、三十里不等,是否系冲途要隘、应行设营防守之处,尚须逐加查看再行酌定。至义民一项,旧存一万余名,及臣差杨振文等招集者五千余名。臣于查阅各营后,传集义民头目,面加晓谕,并将出力者慰谕赏赉。将新旧义民拣选壮者五千余名,以备随营征剿之用,其余仍分派要路各村守卡御贼,以省兵力。至查询贼匪情形,贼目分据各庄,互相响应,闻臣等统领大兵前来,彰化以西一带,近日未敢焚掠。而强悍者多集诸罗,以该县势在孤危,攻围更急。恒瑞、普吉保两路,经臣屡次严催打仗杀贼,较前稍属奋勉,无如道路阻隔,不能会合一处,尚未直抵诸罗。顷接柴大纪咨称,诸罗断粮已久,惟以油■〈米凡〉舂末、掘挖蕉根充食。贼匪四面围困,不时攻击,请速派劲兵救援等语。臣与海兰察、鄂辉悉心商酌,诸罗久被重围,馈运不至,且地在台湾适中之处,控扼南北要路,傥有疏虞,关系非轻。昨奉谕旨指示,令臣等以先救诸罗为要,就现在情形而论,自应如此办理。惟鹿仔港距大里杙较近,贼人家口尽在巢中,亦须酌派官兵乘虚进捣,与淡水官兵前后夹攻,使其首尾不能相顾。若能覆其巢穴,固属甚善;即或不能一举集事,亦可牵缀贼势,将来诸罗围解后,贼人纷纷窜回,全藉此路官兵杜其逃逸之路。臣等拟派舒亮带领官兵、义民往大里杙进发。贼匪见大兵齐集鹿仔港,必知为直捣贼巢之计,今以偏师前进,声言大军继至,而实则援救诸罗,出其不意,使贼匪不知我兵虚实,处处防备,进剿更易得手。若能连得数次胜仗,将其精锐尽歼,自成瓦解之势。总之,贼匪本属无能,惟恃其党羽众多,将冲途僻径处处占据,四路抄截。现在进剿官兵,既不便零星派拨、分路进攻,以致兵分力薄;若再添调官兵,又属缓不济急,惟有随时随地将贼匪屯聚之地,设法截断。即以贼之巧计攻贼,逆匪虽诡谲多端,亦无所施其伎俩矣。臣于本日甫抵鹿仔港,于鹿仔港五里外爽垲之地安营。谨将酌筹进兵,询问贼匪大概情形,先行驰奏。日内即整顿兵力,迅往诸罗。其贵州官兵,不过数日即至,亦可令其续行前进。所有进兵前往诸罗道路,应否由元长庄一路、抑由斗六门进攻之处,容臣临时酌量地势情形,再行定议。再,臣在崇武澳守风时,江西解送火药之吉安营参将张兆熊禀请,随往军营效力;情词恳切,尚属奋勉,业已带至军营听候调遣。
同日,普吉保奏言:本月二十一日,贼匪分路拥众四出,经臣亲带官兵、乡勇奋力赶杀,鎗炮并施,打死贼匪数十人;自辰至申,贼众败退,割获首级、耳记、发辫,并打死骑马贼目一人。官兵、乡勇、社番有受伤者,当与出力兵丁分别赏恤。正在设法前进,适柴大纪订期二十六日,臣带兵至牛稠溪,伊当接应,随即咨覆,勉图前进。又准参赞将军臣恒瑞咨以,现在恢复鹿仔草,饬令臣带领官兵前至新埤地方会合,应援诸罗。查元长至新埤,必由大仑、大容庄经过,缘彼处均系贼巢,必须焚剿净尽,方可前进。且业与柴大纪订期会攻,并探知贼匪仍复屯集鹿仔尾一带,即于二十六日黎明,亲带官兵分作三路进攻。臣带领游击海亮经由中路,参将张朝龙、守备王德俊由西势潭一路,护副将琢灵阿、游击叶有光、都司马元勋由柴苓脚一路,行至仑仔尾,贼众蔓延田野,前来抗拒,鎗炮横施。自卯至申,经官兵、乡勇鎗炮打死贼匪甚多,割获首级三颗、耳记、发辫五件。贼众虽则败退,然犹散而复集,潜伏于竹围、蔗林内,我兵实有难以轻进之势。除将受伤出力之兵丁、乡勇,分别奖赏鼓励外,伏思元长庄离诸罗仅二十余里,乃一月有余,叠经焚剿,尚未能长驱直入,实深愧忿。仑仔尾、大仑俱系往诸罗要路,而从大仑亦即可抵新埤;大仑之贼党剿除,则诸罗、新埤均可直达。现在差探设法奋力图进,务期将大仑道路廓清;或由新埤前进,与恒瑞会合,并力夹功,更觉有益。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海兰察、鄂辉、柴大纪、蔡攀龙、李侍尧、普吉保曰:贼匪因嘉义县城势在孤危,百计攻扰;普吉保驻兵元长庄为日已久,柴大纪被围数月,兼乏粮食,兵丁饥馁,自然不能出城接应,伊亦并未前进,实系无能。其折内所称杀贼情形,不过割获首级三颗、耳记等五件,焉得谓多?不过应差打仗,敷衍塞责;徒知愧忿,亦属无益。且普吉保在元长庄,距县城不远,正应奋力前进,剿杀贼匪,乃转欲由新埤会合恒瑞,岂非绕远待人,而于柴大纪急望救援,竟存膜视耶?看来普吉保、恒瑞,虽现在带兵救援,俱难望其奋勇得力。此时,福康安已统领大兵由鹿仔港进发,自应速赴县城援应,不可再缓。大里杙系贼匪巢穴,福康安派令舒亮带兵前往,与淡水官兵前后夹攻,使贼人首尾不能相顾,为牵缀贼势之计,与朕前旨吻合。并拟将贼匪屯聚之地,设法截断,即以贼之计攻贼,使贼人无所施其狡诈伎俩,所办深合机要。至该处带兵将弁不能悉心教练,以至兵气馁怯,为贼匪所轻;而于禀报情形,多不确实,尤为绿营恶习。今福康安到彼,面加训饬,实力整顿,并于鹿仔港另行择地移营,设法防守,拣选精壮义民随营剿贼,一切筹办,均实妥协;自当壁垒一新,士气百倍。想大兵所到,贼匪望风胆落,指日成擒,克期集事。再,前经降旨以台湾办理一切善后事宜,最为紧要;谕令福康安于剿捕事竣后,不必急于来京瞻觐,俟善后诸务办理完竣,再行回京。并以柴大纪在台湾日久,熟悉该处情形,欲令伊以水师提督兼理台湾总兵事务,留于该处整饬弹压,俟一、二年后,再行更换。但念福康安等远涉重洋,备历风涛之险,现在统兵进剿,懋着勤劳;而柴大纪固守县城,不辞劳瘁。此时大兵云集,会合进剿,逆匪自可指日荡平。计至明岁二月中,朕巡幸天津时,福康安等应行筹办事务,自已渐次料理,应将大端面交常青接办。常青经事较久,于善后诸务自所优为。柴大纪亦可将该处情形,告之蔡攀龙,令其在彼照料弹压,与福康安一同起程,约计朕驻跸天津时,前来瞻觐。虽此次剿捕内地逆匪,与平定回部、金川不同,可无须举行郊劳典礼;但伊等蒇功奏绩,远涉宣勤,亦应加以宴赉,用示奖眷。至台湾地方屡有械斗滋事之案,如从前办理黄教后,上年又有杨光勋、杨妈世等,纠约党伙倡立会名之事,皆由该地方文武等于查办时,并不实力严拏、痛加惩创,祗不过拏获数人,希图化大为小、将就完案,以致奸徒无所儆畏。且见地方武备废弛,心存玩视,逆首林爽文等遂敢纠众倡乱,乘间窃发,戕官劫县,酿成巨案。经此番官兵大办之后,所有此事起衅根由及助恶伙匪,着福康安等于剿捕事竣时,务须严切跟究,从重惩治,勿令稍留余孽,故智复萌。庶人知畏法,革面洗心;该处民刁吏黩积习,蒸然一变。而于地方营伍,尤须实力整饬,俾纪律严明,有备无患,以期一劳永逸,绥靖海疆,方为妥善。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四十六
十一月二十三日(丙戌),福康安、海兰察、鄂辉同奏言:连日以来,确访贼人虚实情形,通盘筹画,酌定进兵道路;并查各处旧驻营盘,酌量移改,以固后路。查八卦山在彰化县城之西,地势较高,距大里杙三十余里,为前往贼巢必经之地。贼匪在该处设卡,出没不常,此次派舒亮进逼贼巢,必须侦探明白,方可悉其形势。臣等公同商酌,于初四日黎明,海兰察带领巴图鲁侍卫、总管特勒敦彻等二十人及穆塔尔、丹比锡拉布等至八卦山一带详细跴探,见对面山梁贼人设卡竖旗,支架大炮。当经索伦佐领阿木勒塔、三等侍卫哲克,首先上山迎杀,贼匪抵敌不住,四散奔逃。正在追赶间,又有贼匪百余人于山下竹围内拥出,希图抄截。海兰察率领巴图鲁等,鎗箭齐出,三等侍卫赛音库射死贼匪一名,蓝翎侍卫萨克丹布鎗毙贼匪一名,三等侍卫屯保射伤贼匪一名,蓝翎侍卫翁果尔海赶上拏获,余俱奔溃。查从前官兵惟知株守营中,遇贼匪前来攻扰,间有斩获,并未能径到贼庄歼擒匪众。此次,巴图鲁等仅止二十余人,即直抵贼人设卡之处,截杀得胜,擒拏活贼,居民人等无不称异,士气人心无不振奋。臣等仍当步步留心,不敢稍存轻视贼匪之心,以期计出万金,迅速蒇事。所有拏获之贼匪陈曾,系为贼人守卡,并非头目,业于军前正法。至贼匪现在情形,大半聚集诸罗,自鹿仔草、树林头收复后,贼匪仍于盐水港等处,四面攻扰。业经屡次飞催恒瑞、普吉保迅速前进,并遣妥人密赴诸罗城中,咨会柴大纪,令其守此数日,以待援兵。该参赞亦屡有咨请,情形实为急迫。臣等悉心商酌,此时自以先救诸罗为是。所有进兵道路,虽可由西螺、斗六门一带行走,但该二处贼匪屯占已久,而斗六门系紧要隘口,若贼人拒险死守,官兵攻克或稍须时日,不能克期赴援诸罗;设有意外之虞,贼势愈张,收复更难为力。查元长庄、笨港一带,道路较近,臣等即于初六日带兵由此路长驱直进,将仑仔尾等处贼匪,沿途搜剿,可以径达诸罗。且臣等所带广西屯练兵,现有五千名,经过元长庄时,再将普吉保所带兵五千五百名,一同带往,兵力更为壮盛。贼匪闻知大兵赴援,自必悉众来迎,希图抗拒;贼势既分,恒瑞探知信悉,即可乘机径进。诸罗围解后,各路会合,我兵已据胜势,或南或北,所向无前。如斗六门屯聚之贼匪,不难立时歼灭。至大里杙贼巢,为彰化所属,逼近内山,闻贼匪修理城堡沟壕,围以莿竹,极为坚固;并勾通水沙连生番,以为将来逃窜之计。其贼巢附近地方,自大肚溪以北,大甲溪以南,皆系漳人村庄,半已从逆。如乌日庄、田中央庄、犁头店、大肚社、水窟头庄、猪哥庄等处,贼目分路占据,为大里杙贼巢羽翼。惟彰化迤西近海一带村庄,尚属义民拒守。臣等此次往救诸罗,鹿仔港系后路要地,与各处贼庄路径皆可相通,驻守官兵不便全行撤动,惟旧驻营盘兵丁,尚有应行分并之处。查埔心、二林二处毋庸移动外,其番仔沟距贼庄稍远,并非要隘;马鸣山驻兵较多,将番仔沟营盘撤去,移驻马鸣山;将马鸣山所驻之兵,移回鹿仔港。地势既得,兵力又可节省。即于旧存兵内拨出一千二百名、义民五千八百名,交舒亮带领由乌日庄一路进兵,与淡水官兵订夹攻贼巢之策。查淡水在贼巢上游,徐鼎士、徐梦麟所带官兵二千名、义民一万一千名,闻已越大甲溪而南,在岸并社、牛马庄等处驻札。臣福康安飞传徐梦麟到营,面加询问。该丞所禀情形,极为明晰,观其遇事亦颇勇往,而于晓谕生番等事,尤所谙悉。并据禀称,大甲溪一带水堆等十九庄,俱已纷纷投出,现在实有机会可乘等语。臣已面授机宜,派守备徐大鹏带鹿仔港官兵二百名,又派新旧义民二千余名,同该丞前往淡水,令与徐鼎士熟商妥办。将现有兵民分为两队,一由犁头店等处前往,一由大肚山等处前往大里杙。请示舒亮,订期南北夹攻。即不能进克贼巢,亦可将乌日庄、田中央等处贼庄,或剿或抚,剪其羽党。并令徐梦麟差熟悉番情之厅役王松及岸并番社贡生张凤华、纪阿林等,晓谕内山一带生番,堵截逸匪。并令设法至水沙连各社,购以重赏,不许与逆党相通。如此四面布置,处处预为防范,即将来贼首、贼目穷迫思逸,似无难立时擒获。再查招集之义民,籍隶漳、泉、粤东者,各分畛域,互相猜嫌;即晋江与同安之人,同属泉州一府,亦复不能和睦。臣已查明该义民等原籍,令各庄同籍之村庄守卡御贼,不致聚集一处,别滋事端。其挑出随征者,选派谙悉民情稍能办事之员弁,严行约束,协同进剿。该义民等,虽非久经行阵之人,然能熟悉路径,通晓贼情,亦可稍助官军声势。再蓝元枚族人蓝启能等,自蓝元枚病故后,无人照管,生计颇为拮据。窃思蓝姓族众深知大义,不肯甘心从贼,投出后,不免饥寒,殊为可悯!臣即传集蓝启能等,面为慰谕,优加抚恤,俾得各安生业。现在贼中党羽漳人最多,见臣等抚恤归顺良民,不分畛域,自必纷纷就抚,于剿捕机宜,更为有益。再,昨经巴图鲁侍卫等在八卦山查看路径,擒杀贼匪,臣料贼人自必潜出私探官兵消息。与鄂辉商酌,应选派降番前往邀截,该降番等无不踊跃请行。臣以人数众多,恐被贼人知觉,即派都司额尔亨额土、守备色穆里雍中等,带领降番九十名前往,在竹围内埋伏。初五日黎明,果有贼匪执械下山,当经降番等上前擒拏,砍伤二贼,割取首级,余贼沿溪逃奔,赶跌落水淹毙贼匪六名,杀死贼匪二名。复有贼匪百余人,从小路扑出,降番等放鎗迎敌,即行打退。八卦山一带贼匪,屡经挫衄,见官兵以少击众,贼党闻风自必益加震惧。
同日,青常奏言:先后拨兵援应诸罗之后,营盘存兵四千,间有因病疲弱者,兵力自觉稍单。乃贼匪又乘间窥伺,臣惟探闻贼匪所在,即亲率官兵先往迎击,必不使附近屯聚。兹准福康安咨会,令臣固守府城,选派将弁将贼匪往通诸罗要路截断,即进剿南潭一带等因。臣自应照此办理,于府城加意防范,并探有通往诸罗贼踪,即派官兵擒剿堵截。诸罗一经打通,府城均可无虞,即带兵一、二千名相机南进。至沿海口岸,臣犹时时严饬将弁实力巡逻,毋使贼匪窜逸。又,粤庄武生钟文华带义民四百名,千总职衔郑其仁等募出番民一百余名,现在抵东港与副将丁朝雄共相防守;并于海边捞获大炮四尊,安置营盘,民心安帖。又,十月二十六日,有贼匪撑驾竹筏二十余只,在海面放炮,丁朝雄即派备弁带领兵民,各坐小船夹攻,亲率领兵弁施放鎗炮接应。打死贼匪并淹毙者三十余人,余贼逃散。查现今鹿耳门海口,北至盐水港,南至东港,来往官兵粮饷俱各无阻。
同日,柴大纪奏言:十月二十七日辰刻,贼匪万余仍复侵扰西、北二处营盘,臣同侍卫德成额、参将特克什布等,往来督战。贼匪恃有鎗炮,势甚鸱张。副将蔡攀龙、都司刘振唐、守备曾绍龙等官兵,在西门外一带堵御。臣见贼匪甚众,随调参将张万魁带兵前来协御,总兵魏大斌、副将詹殿擢等官兵堵御东北角,署守备蔡开祥并把总等官兵堵御北门外。臣饬令各营盘静以待动,视贼将近,齐放连环鸟鎗。打死贼匪共有数百名。官兵、义民随奋勇赶出,向前力战,俱能复毙多匪,获竹牌、鸟鎗、长刀等项。缘火药缺少,兵丁枵腹,难以远追。再,诸罗被困四月有余,粮饷两缺,药铅不足,所有花生、地瓜等物俱尽。查民间以花生打油,其渣名为油糁,农人用以肥田。因想花生可食,其渣亦必可食,询各油车行共有油糁五万余块,每块重八、九觔,随取一、二块舂末,筛去粗壳,与蕉根同煮,加以盐糖,先自尝试,尚属可食;遂遍教城厢内外兵民,照样作食。月初以来,赖兹充腹;但人多食繁,亦将罄尽。贼匪连日滋扰,兵民皆忍饿堵杀,虽经暂退,仍屯聚于附近之十四甲、牛稠溪、姜母寮、北社尾、大溪厝、水堀头、崎仔头、埤堵、三苞竹等庄。兹接普吉保咨称,由仑仔尾进攻,因贼众固守,未得攻克,当再设法得路而进。又接总兵梁朝桂在鹿仔草来咨,内称先于前路添设营盘二座,恒瑞虽已到此,统计两起征兵,不过一千五百余名,再禀恒瑞于各营盘内酌量抽调前往,会合普吉保再为攻进。并有凡事俱由恒瑞主令,事之能行与否,亦不敢自专各等因。是恒瑞、普吉保两路,尚无来援诸罗日期,惟有再行力催,冀其迅速齐集,并力剿捕。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海兰察、鄂辉、李侍尧、青常、柴大纪曰:此次海察兰所带巴图鲁侍卫,仅止二十余人,即能直抵贼人设卡处所,杀死贼匪,擒拏活口,士气人心为之一振,洵为事机顺利,极好吉兆。柴大纪力捍围城,城中粮食、火药久以缺乏,今花生、地瓜等物,又俱用尽,兵民至以油糁充食,亦恐不敷接续。而恒瑞、普吉保两路,又未能实时前进。柴大纪望援急迫,福康安自应即由元长庄、笨港一带,统兵速进,剿杀沿途贼匪径达县城。柴大纪此次奏到之折,系于十月二十九日拜发,而福康安已于初六日由鹿仔港进兵,至迟不过初九、初十即可到彼,此数日内必可保护无虞。至普吉保自鹿仔港进兵后,业经收复笨港,进至元长庄,又经移营,距县不过五里;若能身先士卒,奋力剿杀,直抵县城,朕必深为嘉许,施恩格外。且为普吉保计,即因贼势鸱张,难以轻动,与其株守中途,进退失据,孰若力战入城。即至势有难支,与柴大纪协同固守受困,犹觉稍有丈夫气概。今似此迁延,现在福康安大兵已到,即普吉保福分浅薄之处。至恒瑞自驻兵盐水港后,为日已久,所带官兵比普吉保为多,乃普无寸进,亦未打仗得胜,是恒瑞之咎,已视普吉保为重。且现据柴大纪奏,接总兵梁朝桂咨称,凡事皆由恒瑞主持,事之能行与否,亦不敢自专等语。是梁朝桂亦知柴大纪处望援甚切,急应前进,而语意之间,似不免恒瑞有掣肘之处。梁朝桂职系总兵,自不能不听候参赞调度,其不敢自专之语,自非饰词。伊见恒瑞观望不前,即禀请抽调营兵,思欲攻打前进,尚属具有良心。何以恒瑞转若视同膜外?恐竟系心忌梁朝桂失往得功,是以故为掣肘。且柴大纪所奏情节,惟以恒瑞、普吉保不即前往援应为言;而于梁朝桂禀请恒瑞拨兵之处,代为声叙。是柴大纪亦知梁朝桂实有赴援之心,而于恒瑞不能不疑其有心牵制。设使梁朝桂亦属虚词,何以柴大纪不一并斥言其非?况梁朝桂并未与柴大纪共事一处,可见其言并非有所回护。看来,恒瑞竟系按兵不举,或因不能亲自往救柴大纪,而梁朝桂禀请赴援,竟至有心阻止?着福康安即确切查明,并询问梁朝桂及随营将弁。倘恒瑞果有此等情节,即据实严参,不得稍有徇隐。至大甲溪一带村庄民人,咸知去逆效顺,各行投出,贼党自必日就溃散,官军声势倍振,实为极好机会。现今福康安派令守备徐大鹏等带领兵民分队前往大里杙,禀请舒亮与徐鼎士订期南北夹攻;即未能进克贼巢,可将该处贼庄酌量或剿、或抚,剪其羽党,于剿捕机宜,实为有益。但该处村庄民人,俱籍隶漳州,既经从贼,其心究不可信。福康安如加以招抚,仍应随时留心,以防肘腋之虑。至内山一带生番,亦经福康安令徐梦麟差熟悉番情之人,前往晓谕,堵截逸匪;并于水沙连各社,许以重赏,不令与贼党勾通,则将来贼匪穷蹙逃窜,更无难随时擒获。蓝元枚族人蓝启能等,福康安面为慰谕,优加抚恤,所办俱好。其埋伏八卦山下杀死贼匪之屯练等,能以少击众,实属奋勇,即当酌量奖赏。至官弁内如有奋勇出力者,亦应随时酌赏,即可将前此发去花翎、蓝翎,按其功绩,酌量品级,分别赏戴,以示鼓励。
臣等谨按,将之勇怯,惟在一心。心足以率气,则所将之士虽少,而气已夺人;心不足以率气,则所将之士虽多,而气先自阻。是以煌煌圣训,屡以此饬勉戎行。顾绿营结习难除,祗知列营株守,待贼之自来而御之,遂使釜底游魂,久延残喘,几至经年。及海兰察侦贼八卦山,其从行之巴图鲁侍卫等不过二十人,而贼之设卡于山梁,图抄截于竹围内者,经官兵剿杀,不异捕鹿驱羊。良以勇在一心,气自百倍,则二十人无不以一当千,而贼气早为之夺也。臣等观于八卦山之役,而圣训之所以饬勉戎行者,其益当恪遵而知励也夫。
二十五日(戊子),李侍尧奏言:台湾府城四乡尚有贼匪,连日攻西港、萧垄等庄,俱被兵民杀退。东港亦有贼来攻扰,该处有兵一千四百名、义民四百名,尚资守御。东港之米,已陆续贩运至郡,每石三千一、二百文。将军常青札调粤庄义民到府,带同剿捕庄大田;而粤民恐起程后,贼来扰庄,欲先攻水底寮,是以行期未果。诸罗虽尚梗阻,而柴大纪常遣人到盐水港支取番银一、二千圆。并闻各庄民贪利,乘夜运米入城粜卖,前月每斗一千七、八百文,今减至一千二百文。又,蔡攀龙寄信到府,要取帐房数十架,别无他语。是诸罗尚可固守,恒瑞已咨会普吉保,定于初六日由新埤地方合兵进援。又闻将军福康安初一日到鹿仔港,初二日先发兵二千往普吉保处。福康安亦即日带兵续进。其随同福康安之狼山镇总兵袁国璜、四川副将张芝元所坐船只,飘至鹿耳门;开福康安已到鹿仔港,因连日北风甚大,难以直达,是以与臬司李永祺同赴盐水港,欲随恒瑞一路往迎福康安。现在贵州总兵许世亨所带黔兵二千,于初三日起至初八日,俱已到蚶江配渡,一得顺风,即行开驾。昨又接前途来信,湖南兵于十月二十二日起程,本月初间入江西境;是兵行亦极迅速,计月内当可抵蚶江。所需船只,臣已预行齐备,不致有误。至臣所接济府城之本省兵一千名,日内亦可陆续到厦登舟。再,闽省各府、县及海口,俱有天妃庙,而厦门港口一庙,犹为灵应,臣因祈祷顺风,亦尝亲至拈香。应即将此庙修理,恭请,御书匾对张挂。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青常、李侍尧、徐嗣曾曰:据李侍尧奏到情形,足见县城尚有银米可资接济。而恒瑞、普吉保两路,于初六日先已订期合兵进援,声势联络,县城料无意外之虑。昨据柴大纪奏,县城断粮已久,花生地瓜俱尽,现取油糁舂末与蕉根同煮作食,兵民藉以充腹,是县城兵、民口食,竟似乏绝。但前据徐嗣曾奏,诸罗胁从之贼,贪得钱文,私将米粮卖给百姓;而近县庄民惧贼不敢明助,间用袋装米埋于空旷处所,遗字与营中,令其自行往取。今李侍尧又奏庄民贪利,乘夜运米入诸罗县城粜卖,米价较前月稍减。若果如此,则县城米粮似尚有接济,未必如柴大纪所奏,竟至匮乏。而柴大纪所称将油糁作食,或过甚其词亦未可定;然朕但怜其固守,并不以此怪彼也。着福康安到彼,密行留心查访。柴大纪力捍围城,已经数月,激励兵民竭力固守,实为勤苦出力,即使李侍尧、徐嗣曾所奏属实,亦不过零星贩助,为数自属有限,兵民岂能果腹;不必因柴大纪所言过甚,稍露端倪,使之疑惧。特朕向来办事不肯颟顶,欲求明白近理,是以谕福康安查奏明晰,以释疑耳。至福康安此时统兵援应柴大纪,官兵所带行粮,想来仅敷食用,自不能多有宽裕。若福康安援应入城,城中得此新到重兵,虽觉声威壮盛,而该处兵民忍饥日久,方在嗷嗷待哺,倘无米粮接济,是县城之围虽解,而兵民仍不免乏食,则救与不救等耳。福康安势又不能令所带兵丁将赍带行粮尽行资给城内兵民,转致新兵枵腹;而城内之人忍饥待食,又断无坐视之理。况即将赍带行粮匀出分食,亦岂能普行赡给。设县城兵民乏食已久,见新到之兵尚得饱食,或竟迫于无奈,致相争斗,更属不成事体。福康安一面统兵援应县城,一面即将鹿仔港后路所存米粮,随同大兵之后,接续运送入城,俾城中军势既振,兵民口粮有资;或竟资粮于贼,则更美善。并着李侍尧将内地粮米,迅速陆续运送鹿仔港军营,俾得源源接济,不致缺误。
二十八日(辛卯),柴大纪奏言:十四、五等日,贼匪万余分犯西、北、南三处营盘。臣同侍卫德成额、参将特克什布等,俱令各营盘官兵、义民伏在沟内短墙下,视贼将近,齐放鸟鎗;贼匪多处,用行营炮轰击,各打死贼匪数十名,贼稍退怯。各兵民一齐赶出,奋勇力杀,各杀死贼匪多人;南门外打伤骑红马贼一名,各处贼众俱退。西北之贼逃入十四甲、牛稠山、红瓦磘,西南之贼逃入北社尾、三苞竹、角仔寮、埤堵等庄。因火药不足,兵民枵腹收军。十六日黎明,贼众于红瓦磘庄前搭寮十数间。此处,离臣营盘不过里许,系通彰化大路。随亲率把总蔡开祥、石生辉等带官兵并武举黄奠邦、生员吴正兰等各义民,前往烧毁。庄内拥出贼匪千余抵拒,官兵、义民协力向前,打死贼匪数十人,杀死数人,贼退,即将贼寮烧毁;获鸟鎗五杆、火药一十五斤、藤牌、长柄刀等件,义民获有些微粮食,收军回营。十七、十八等日,贼复率众万余分犯西、南、北营盘,仍饬令官兵、义民静以待动,视贼逼近,齐放鸟鎗,各处打死贼匪数十名;见贼稍退,官兵、义民奋勇赶杀,复毙多匪,贼仍逃入各庄。十九夜,贼众于旗杆、湖口厝宅、山仔顶三处,搭寮各数十间。查此三处与东南门相近,俱属低山义民,尚可潜往采取蕉根野菜,贼复搭寮阻截,殊属狠恶。二十日,臣督率游击李隆、参将孙全谋、守备哈景泰带官兵、义民,前往杀退贼匪,将三处草寮尽行烧毁。南、北两边各有贼匪数千,由各庄内拥出,侵犯营盘;臣随将官兵收回,先用鸟鎗连环叠进,继以牌刀,并各义民协力,杀死贼匪共数百。贼逃入各庄内,多有大炮打出,我军不能杀入,收回。二十一日午刻,贼匪万余来犯西、北二门营盘,臣等俟贼将近,齐放鎗炮,各打死贼数十名。官兵、义民俱能歼毙多匪,追入三苞竹、十四甲、头桥等庄,竹围内俱有大炮打出,我兵不能杀入。连日打仗,官兵、义民、番民等,间有伤亡者。获子炮四个并竹牌、旗、械等项,生擒贼匪黄醮一名,审明正法。惟是诸罗被困四月有余,食物俱尽,油糁、蕉根、野菜亦将无有;又属冬季,饥寒相兼,各营盘报病故者日多,危急殊甚。恒瑞、普吉保尚无来援日期。
同日,恒瑞奏言:询之诸罗城内逃出民人,据称县城粮食甚贵,斗米值钱二千余文,间有与贼认识,私将米粮运入城内。县城竭力守御,止能支持数日。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海兰察、柴大纪、李侍尧曰:柴大纪所奏,俱系上次二十九日奏报以先之事。至恒瑞既知县城被围甚急,粮食垂尽,必须与贼认识之人,方能将些微米石运入城中,试思城内兵民有四万余人,此等零星搬运之米,岂能供此数万人之食?且据该处逃出民人称,县城止能支持数日。是柴大纪处,情形较前更加急迫,恒瑞知之甚悉,更应亲督弁兵设法速往救援,何忍再为迁延!普吉保自驻兵元长庄以后,距县城甚近,亦复迁延株守,并不奋力剿贼、速解县城之围。是伊二人俱不免有心观望,但知保守自己,而恒瑞之罪视普吉保为尤重。着再传谕福康安,到彼即查明据实严参,不得稍为徇隐。至柴大纪前次奏到之折,系十月二十九日拜发,而福康安已于初六日进兵,由元长庄一路前往援应,料此数日内,柴大纪自能将县城保守无虞。福康安自前次发折后,已逾二旬,究于何日统兵前抵县城,杀贼解围,合兵进剿,擒拏贼首、贼目之处,想此奏早已在途,二、三日内即可奏到,惟不免盼望焦急耳。
二十九日(壬辰),李侍尧、徐嗣曾同奏言:闻将军福康安、参赞海兰察等,于初六日由大突二林一路进援诸罗,并令舒亮等于鹿仔港旧兵内挑一千二百名,并义民五千余名,前往大肚溪一带,督同徐鼎士进剿。又闻贼目李七,虽围诸罗县城,而私卖粮米接济城内,今为林爽文调去堵截援兵,换贼目陈灵光围城,并无粒米可买。正在盼望信息间,接杨廷理、吴元祺禀称,海兰察于初八日由笨港攻透诸罗,福康安于初十日由新埤进诸罗,恒瑞亦于是日由大仑抵诸罗,速催粮饷进城接济;并闻各贼匪自行焚寮,四散逃窜等语。是诸罗道路已通,三路官兵俱已会合,大局已定,即日可移捣贼巢,擒拏贼首。至南路情形,闻十月下旬,庄大田闻官兵多向诸罗,又率贼伙前来牵制;庄大田札元帅庄,谢桧札中洲,蔡牛、简伦札南潭,欲来劫关帝厅营盘,经官兵义民杀退。中路贼目许尚、陈意、陶乌,各有贼千余,已暗来约降,俟大兵进剿,即来归附。将军常青拟俟内地兵到,并整顿义民,分两路往剿巢穴。又东港一路,有水底寮贼时出滋扰,武生郑其仁令义民持贼旗假装贼伙,至水底寮口,擒贼五名,烧贼寮数十间,余贼逃去。郑其仁现约枋寮义民彭达等,订期往洗水底寮贼巢。是南路亦有摧廓之势。再,藩司觉罗伍拉纳随臣往来蚶江、厦门等处接应军需事宜,料理各站过兵夫役及筹备船只、催运粮饷,俱能认真办理,不辞劳瘁,并无贻误。恳照台湾道永福等之例,赏戴花翎,以示鼓励。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海兰察、李侍尧、柴大纪、徐嗣曾曰:逆首林爽文等纠众不法,攻扰县城,已经数月。今,福康安、海兰察一抵鹿仔港,即整旅长驱,奋勇前进;海兰察于初八日已由笨港开通道路,直抵县城,而福康安亦于是日由新埤进抵县城,并将粮饷等项,催令由大仑速运入城接济。福康安、海兰察实属奋勇可嘉。此时大局已定,即日会兵攻剿,捣穴擒渠,功在旦夕。此信系杨廷理等所禀,自属确实。福康安自因初抵县城,调度一切,带兵杀贼,尚未暇具折陈奏。想所发之折,业已在途,日内即当奏到。此次,台湾剿捕逆匪,虽祗系内地奸民滋事,非若从前平定回部、金川可比;但远涉重洋,备历风涛之险,福康安到鹿仔港后,督兵进剿,克日解围,殊堪嘉奖。俟捷音一到,自应照从前阿桂平定金川之例,晋封公爵。兹先赏给红宝石顶、四团龙褂,以示优眷。海兰察前在金川军营,屡着劳绩,今复身先士卒,攻透贼围,又带兵出城往来剿杀,实属勇略过人,亦应晋封公爵,一体赏给红宝石顶、四围龙补褂,用旌勋绩。海兰察系索伦人,屡立功勋,叠加拔擢,今特被殊恩异宠,亦足令该处人员共知鼓励。一俟福康安等奏到捷音再行颁发,明降谕旨外,先将此谕知福康安、海兰察,同为欣庆;伊等益当倍加感奋,迅速蒇功。至恒瑞虽已由大仑催运粮饷进城,但系福康安、海兰察已经入城之后,恒瑞不过随同前进,岂足为功。设使恒瑞、普保吉于福康安等未到之先,即能奋勇直前打信道路,入城接应,朕必施恩格外。今似此怯懦无能,因人成事,即伊二人无福。贼目李七,附从贼党攻扰县城,固属可恶,但前据李侍尧奏,贼目李七有归顺之意,经恒瑞遣义民柯光明等赍谕密招,李七愿送妻子为质等语。今当县城被困之时,又私将粮米卖与兵民,接济城内,尚为效顺,其罪自可宽宥。将来拏获时,或贷其死罪、酌量安插内地,亦法外施仁,宥罪招来之意。伍拉纳着赏戴花翎,以示嘉奖。至南路贼匪屡次窥伺府城,经常青督率义民奋勇杀退,贼目许尚等暗约投降,是南路贼匪已有廓清之象。常青在彼虽未能统兵进剿,而节次调度派拨,打仗杀贼,守护郡城无虞,亦尚有功。此时,李侍尧添调内地官兵到彼后,常青自已乘贼党涣散之时,进剿大穆降等处巢穴。看来,南路贼匪亦无难悉数歼除。昨曾有旨以常青经事较久,将来事竣后,仍可用为福州将军,驾轻就熟,可期胜任,非比恒瑞之怯懦无能也。至武生郑其仁在东港设计擒贼,焚毁贼寮,并约会义民往剿水底寮贼匪,殊属出力。着常青酌量赏给顶带,以示鼓励;即以守备用,亦可。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四十八
十二月十六日(己酉),上谕内阁曰:恒瑞在盐水港一味株守,毫无寸进,实属无能,难胜将军之任,着即来京候旨。至福州将军员缺,前曾有旨欲将鄂辉调补。因现在保宁已补授伊犁将军,李世杰仍调补四川总督;该省地方紧要,且毗连西藏,统辖番夷,俱有应办事件;李世杰系属汉人,且已年老,恐办理公务精神不能周到。鄂辉在川有年,该处事宜较为熟谙,将来台湾事竣后,应令仍回成都将军原任,以资驾轻就熟。至常青剿捕台湾逆匪,虽未能督率将弁克期奏绩,但自驻守郡城以来,贼匪屡经攻扰,伊已年老尚能临阵杀贼,将郡城保护无虞;并节次派拨弁兵援应嘉义,调度尚属有方。虽不宜复任总督,但伊从前曾任福州将军,熟悉该处情形,且以闽浙总督调补该处,将来呼应较灵,于办理一切善后事宜更为得力;所有福州将军员缺,即着常青补授。将来大功告成后,即留于台湾带同普吉保办理善后事宜。
同日,孙士毅奏言:闻将军福康安于十一月十七、八日,攻得斗六门,即统兵直抵大里杙贼巢。先期遍加晓谕,贼党闻之畏惧,当即从大里杙纷纷出降;有被贼拦阻者,有拦阻不住被贼戕害者,亦有竟从大里杙杀出接应官兵者。至十一月二十三、四等日,福康安领大兵奋力杀进,已将大里杙贼巢攻破。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孙士毅曰:昨据李侍尧奏到官兵攻破大里杙等情,与孙士毅所奏大略相同。此信,自系确实。想福康安等奏报之折,业已在途;即日可到。现在大兵剿洗贼巢,搜捕逆党,想贼首、贼目自无难即日就获,成功蒇事。伫奏捷音,朕心甚为欣慰。孙士毅自办理调兵、运饷诸务以来,俱能不分畛域,实心经理,甚属可嘉!俟大功告竣后,当赏给世职;着先赏戴双眼花翎,以示优眷。至昨据福康安奏,柴大纪、蔡攀龙守城打仗各情形,多不确实一节;朕因此事反复思之,竟至彻夜不能成寐。向来绿营将弁冒功谎报,积习原所不免;但以天下之大,地方事务在在需人任使,遇有军务,势不能祗仗满洲官兵,竟置绿营于不用。此次,台湾逆匪滋事以来,该处领兵将弁虽俱未能振作有为,然就现在该处将领而论,柴大纪、蔡攀龙二人,尚能奋勇出力。柴大纪驻守县城已经半载,经贼目百计攻围、时时窥伺,柴大纪能督率兵民力为捍卫,卒能保护无虞。虽伊节次奏报斩获首级、夺取器械等事或间有虚词谎报,此亦绿营积习,情事所有;但伊困守围城,不辞劳瘁,亦当略其短而取其长。柴大纪设果如福康安所云,为人诡谲取巧,则当县城被围紧急之时,朕曾经降旨谕令柴大纪,如力不能支,不妨带兵出城,另图进取;柴大纪何难委城而出,以为脱身之计。即县为贼所据,百姓为贼所得,亦得借口遵旨而行,朕亦难治以弃城不守之罪。乃柴大纪于奉到前旨后,坚持定见,竭力固守,不忍将城内数万生灵委之于贼,是柴大纪尚知以国事为重。朕阅其奏折,为之堕泪,岂福康安目击情形,尚不心存悯恻,转事苛求,不能以朕之心为心乎?即如柴大纪前奏贼匪攻城时,用大板木车,中藏鎗炮分路攻犯,被官兵炮击碎枋车一节;若果是虚词,现在福康安奏到,进抵县城时,追杀贼匪,夺获攻城大车二辆;又于兴化店地方,贼匪经官兵追赶,大炮、鸟鎗遍地遗弃,俱为我兵所得等语。可见柴大纪前奏贼匪大车架炮攻城之处,实有其事,并非虚词之一证。又柴大纪所奏县城粮食匮乏,地瓜、花生俱尽,以油■〈米八〉充食之语;虽县城被围时,义民等尚有捐助粮米,零星接济兵民,未必遽至尽食油■〈米凡〉。但当情形紧急之际,各路援兵并未实时前进。柴大纪目睹县城粮食垂尽,至以日食油糁为词,希冀援兵速到;而普吉保、恒瑞两路尚复观望不进;若再实言少有粮米,则两路之救援更缓。此时县城之存亡尚未可知,又安怪柴大纪之过甚其词耶?今幸福康安等统兵速进,县城围解,甫获更生。此等措语未实之处,朕尚加之宽宥,宁福康安不为之原谅耶?至蔡攀龙,现据福康安到彼查询,于援应柴大纪时,进城后仍被贼截断后路,损去多兵,未能破解贼围,亦并无自城内杀出打信道路之事。但蔡攀龙屡次打仗杀贼,曾经常青等保奏颇为奋勇;伊带兵赴援时,沿途遇贼接仗,督兵力战,究能前抵县城,协同守御。是蔡攀龙在领兵将弁中,尚为奋勉,朕已加恩擢授提督,福康安此时亦可无庸过加责备。即云台湾逆匪纠众倡乱,由于地方文武平日贪索扰累,以致激成事端,朕非不知。但该处百姓休养生聚有年,即使地方官贪黩敛怨,亦可据实上控,岂可公然叛逆?况官吏骚扰地方,剥削百姓,自系文职为多;至武职所辖,不过营伍兵丁,并不经管地方事务。纵使从中婪索,然较之地方文职所得,不过十之一、二,岂得以此归咎柴大纪、蔡攀龙二人?此次破贼解围,官兵会合攻剿,固属福康安、海兰察督率巴图鲁侍卫等奋勇力战之功;该处绿营将弁俱属懦怯无用。但就该处带兵之员而论,其中勇怯不齐,亦应絜短较长,有所区别;岂可一概抹杀?即将来平定之后,焉能止留满洲巴图鲁百余人驻守,将绿营将弁概行撤回之理?看来,柴大纪、蔡攀龙二人,未免因俱系提督大员,且屡经恩旨褒嘉,或稍涉自满,在福康安前礼节或有不谨,致为福康安所憎,遂尔直揭其短乎!况柴大纪、蔡攀龙俱现任提督,水陆将弁兵丁皆所统辖,福康安即有不满伊二人之处,然其功究不可泯,亦应外示优容。若遽加之声色,则所属将弁兵丁见统辖大员全无颜面,未免心存轻视,竟至呼应不灵,从而解体,于事大有关系。即使伊二人实有绿营习气,不可信任,福康安何妨俟大功告成到京时,密为面奏,亦不为迟,何必于此时遽以此形之奏牍耶。朕于柴大纪、蔡攀龙二人,并非先有成见,不过念其守城打仗,勤苦出力,曲加轸念。福康安非他人可比,犹当仰体朕心,略短取长,方得公忠体国之道。况柴大纪已加恩封以伯爵,蔡攀龙业经超擢提督,福康安所奏各情节,并无确据,又岂可转没其功,遽加以无名之罪耶?总之,柴大纪、蔡攀龙二人功过自有定论,福康安此时总以坦怀相待,不稍露词色为是。
臣等谨案,福康安初次参奏柴大纪时,未经列款入奏。我皇上念柴大纪在嘉义数月,积有微劳,不肯因未有指实之言,即行查办;降旨训谕,至于再三。迨后,柴大纪贪纵不职、废弛营伍,种种劣迹全行败露,始命福康安、李侍尧等查明参奏。具见皇上体恤周至,惟恐宣劳效力之臣,稍为屈抑。凡有人心者,宜何如感激图报乎!
十七日(庚戌),李侍尧奏言:接福康安来咨,调取同知、通判、知县、杂职等十六员。查台地办理粮饷等事,奉派有各省保举道府人员及本省丞倅等官,交李永祺委用。今贼巢已破,一切抚绥安插以及承应各项差使,自须多员经理,臣即遴选妥员如数派往,以资差遣。其内地各缺,现有分发一等举人,可以委署,毋庸另请拣发。至军需银两,除陆续解往台地各军营一百六十八万两外,福康安起程时,虽又委员赍解五十万两随往,续又拨解府城二十五万两、鹿仔港二十万两;但现在用兵正当紧要之时,所有军饷自须宽裕备办,始得应手。昨准福康安咨取一百二十万两,臣现亦照数拨解。惟是,前后统计共解过台地三百八十余万两。而内地过兵运饷夫价、船价以及制备军装、发给新募兵饷等项,支用亦多,虽现在尚未用完,将来或有需接济之处,再行酌拨,以资预备。奏入。
上谕内阁曰:现在台湾剿捕逆匪,大功即日告竣,一切善后事宜,需用较多,自当宽为储备,以资接济。着户部于附近邻省内,再酌拨银二百万两,令该督抚派员迅速解赴闽省,交该督等存贮备用。
二十三日(丙辰),福康安、海兰察、恒瑞、鄂辉同奏言:二十日黎明,进剿斗六门,约行十余里,有贼匪万余分据大埔林、中林、大埔尾三庄,阻截道路。该三庄东西相去各数里,而贼之剽悍多聚中林;我兵会攻一处,贼匪必左右抄截,互相救应。随商令恒瑞、普吉保等进攻大埔林,鄂辉、袁国璜等进攻大埔尾,左右并进;海兰察带领额尔登保、穆克登阿、春宁、张朝龙及巴图鲁侍卫章京等专攻中林;臣福康安带领巴图鲁章京、特尔登辙等及副将张芝元、参将吴宗茂各员,往来督催。中林贼匪排列庄外,蜂涌前来。海兰察即率领巴图鲁侍卫等,直前驰射,贼匪鎗炮甚多,拚死抗拒,我兵倍加奋勇,不避鎗炮,杀散贼匪,攻克中林。其大埔林、大埔尾两处贼庄,经恒瑞、鄂辉等奋勇剿杀,同时并溃,官兵追杀二十余里,贼匪弃城奔逃,不能返顾。沿途杀贼六、七百名,鎗毙骑马贼目十余人,积尸遍野,无暇割取首级,将器械马匹全行夺获。日晡时,追至庵古坑地方。该处系贼目蔡福巢穴,周围挖壕立栅,外钉木板,内筑土墙,防守颇坚。臣等带兵直抵栅前,见败逃贼匪纷纷窜入,守栅之贼俱露惊惶;官兵遂乘势一齐拥进,斫杀贼匪不可胜计。维时天色已暮,马力渐疲,本应稍为休息,但查斗六门距庵古坑三十余里,为适中四达之地,得此要隘,无难直抵贼巢;贼匪当屡经挫衄之后,心胆已寒,官兵乘胜疾驱,势在必克;随催兵连夜前进。途中拏获活贼,据供,贼人最畏骑马冲突,现于路口开挖陷坑,密布竹签,希图抗拒。臣以贼匪狡计最多,不可不防;现在稻田收获,泥潦渐干,即绕道由稻田行走。二十一日齐至斗六门。贼匪聚集甚多,并将附近村庄贼党撤回抵御。我兵四面进攻,用利刃长刀斫倒竹围,夺据贼卡;转因其拚死抗拒,得以痛加歼戮。直至午刻后,贼匪抵敌不住,四散奔窜,遂将斗六门收复。该处为贼人久占之地,居民皆已从贼;除临阵杀死外,村内藏匿者尚有三百余人,业已全数搜出,尽行正法。连日以来,杀贼一千数百名,各处村庄震慑军威,扶老挈幼投赴军前者,纷纷不绝。西螺民庄、番社,亦于是日投出。臣妥为抚辑。该村民情愿充当义勇,随同剿贼;臣即派署同知黄嘉训带领前往,将西螺、东螺余匪搜捕净尽。现在中路一带,业已肃清。普尔普亦自郡城开通道路事竣北来。臣等即日整兵进捣贼巢,擒拏首逆。查林爽文自诸罗败窜后,连夜遁回;或赴水沙连,或赴大里杙,尚无确信。臣等拟由水沙连至大里杙一带山路,跟踪追捕,并一面行知舒亮、徐鼎士、徐梦麟由乌日庄等处前来会合。此次,巴图鲁侍卫章京、满汉屯土官兵等,甚为奋勇出力,每战皆胜。且台湾道里遥远,较内地里数不啻加倍,官兵等昼夜进攻,不遑寝食;沿途绕道行走,涉溪过墈,并未稍形疲乏。看此情形,将来一到贼巢,自可克期奏捷。
同日,李侍尧奏言:据蚶江通判陈惇禀称,将军于十一月二十五日攻开大里杙后,有生番禀说,大里杙左右并后边都藏有贼人。官兵在犁头店地方札营,二十七日,官兵进去搜山。三十日生番又到营禀称,愿往拏林爽文献功等语。又据船户纪三回称,在淡水闻说二十五日大兵攻开大里杙,贼人都逃入内山国姓埔地方。初二日有义民到淡水云,将军谕令义民各自归庄耕种。如今台湾南北道路都通,文报往来无阻。北路每米一石卖钱二千五百文等语。该兵丁、船户所言,虽系得自传闻,但前后印证攻破大里杙日期,俱属相同。而贼已失其所守,福康安等乘胜攻剿,必能驭用生番,使贼首不致窜逸。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海兰察、李侍尧曰:贼匪经官兵屡次剿杀,势力穷蹙,望风逃窜。斗六门既已攻克,逆首林爽文自必逃至水沙连、大里杙一带,希图潜匿。现在,福康安等乘胜剿捕,自已跟随追获,逆首林爽文等想已就擒。前据李侍尧、孙士毅先后奏报,已闻有二十五日攻克大里杙之信;本日李侍尧折内,又有二十七日官兵由犁头店进去搜山;并称三十日生番等到营禀称,愿拏林爽文献功等语,其信自属确实。此时,福康安等,想已将水沙连、大里杙等处贼庄乘胜攻克。但尚未据奏到,或系因风阻滞,未能速达。现在,林爽文究于何日擒获,盼望捷音更为殷切。贼匪等罪恶贯盈,天夺其魄。现在大兵四路剿捕,设逆首林爽文等乘间由海道窜逸,则洋面辽阔,官兵不惯乘船,转致难于跟寻。今幸逃入内山,而官兵等于山路坦途,两俱便易,况该处生番又不肯将伊容留,恳请擒出献功,此正逆首等自投罗网,定可立就擒缚。设使生番等不明顺逆,私自容留,乘此全胜兵威,直入内山,将逆首擒拏亦属易事。普尔普前经福康安等派往郡城一带打信道路,今业已事竣,回至北路;而府城外贼目陶乌复带领匪党自行投出,恳请效力赎罪。本日李侍尧奏,亦称台湾南北两路俱通,文报往来无阻;北路每米一石卖钱二千五百文等语。是南北道路业已打通,府城一带贼匪闻北路官军连次克捷,贼首业经逃窜,自有涣散之势。常青此时自当督率将弁,将南潭、中洲等处贼匪剿杀净尽,收复凤山,擒拏贼目庄大田,廓清南路。
上又谕内阁曰:斗六门为南北要隘,久经贼匪屯占。福康安统领官兵将中林,大埔尾、大埔林各庄同时攻溃,乘胜疾驱,连夜前进剿杀贼匪,将斗六门收复;官兵奋勇力战,不避鎗炮,甚属可嘉!现据李侍尧奏,探闻官兵已攻破大里杙贼巢,贼匪逃入内山;生番等禀称,欲将逆首林爽文擒获献出等语。想福康安等奏报之折,自已在途,即日捷音可到。俟大功告竣,再行另降谕旨外,福康安、海兰察、鄂辉、恒瑞、普吉保、袁国璜,着先行交部议叙。至普尔普现已打通府城道路,仍回北路协同进剿,亦属出力;普尔普着交部议叙。所有福康安等奏到格外出力之侍卫章京及镇将官弁等,除赏给巴图鲁名号及升等赏翎各员外,其余在事出力之侍卫章京、镇将官弁等,俱着查明一并咨部议叙。
二十四日(丁已),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曰:阅福康安等奏折内,节经派委镇将等分路攻剿;而柴大纪、蔡攀龙二人,祗令在嘉义县防守及招安李七等项细事,并未派令打仗一次,自系福康安于柴大纪、蔡攀龙二人意存不满,是以不加委任。但伊二人如果狡猾难信,亦必实有劣迹可据。柴大纪力捍围城,已及半载;细思伊平日居官如果贪残剥削,实有取怨于民之处,则当县城被围紧急时,百姓焉肯为之出力死守?即柴大纪果有贪迹,亦系合郡文武效尤成习,未可归罪于柴大纪一人。而伊于保守县城不辞劳瘁,其功岂可尽泯?至蔡攀龙援救县城,虽未能杀透贼围、打信道路,但伊在台湾将弁中尚为出力能事,亦属可用。且伊前此不过游击,尚非若柴大纪之职司专阃可比,自更难肆其贪虐。而伊打仗杀贼,素为奋勉;前据孙士毅奏,粤省之人,亦知蔡攀龙为贼所畏。即使其才具中平,原可核其功罪两不相掩。今福康安于伊二人,独不加以委任,不独柴大纪、蔡攀龙自觉无颜,即其所辖弁兵见将军于两提督大员毫不加以词色,恐致呼应不灵,殊有关系。着传谕福康安于柴大纪、蔡攀龙二人,仍宜加委用,令其自效,以励众心。况福康安等督兵打仗,屡战屡捷,朕业经懋赏酬庸,加封公爵、四团龙褂、宝石帽顶;而福康安竟不能以朕之心为心,于柴大纪、蔡攀龙之功,概行抹煞耶!福康安现在远涉重洋,宣劳着绩,固深为朕所嘉许,但于此事冒昧陈奏,朕不得不加以训诫。福康安惟当化其成见,勿为人言所惑,休休有容,以期毋负任使。况二武夫,亦不值福康安留心偏见也。再,恒瑞自驻札盐水港,坐拥多兵,株守不进,并未援应柴大纪;而转以贼多兵少,率请添调数万大兵,是其畏葸无能,实无可解免。是以屡经降旨严饬,并将伊革去将军,令福康安查参具奏。今阅福康安奏到之折,不但不将伊参劾,且折内声叙伊带兵打仗之处,颇似露其奋勉。此时,福康安等统领大兵乘锐深入,岂少恒瑞一人?且恒瑞若不再一同前进,岂复尚有人心!傥恒瑞果能奋勉,则当福康安未到之先,带兵赴援;何以并不见鼓勇寸进?今祗系因人成事,即有斩获,亦何足为功?乃福康安于恒瑞颇留地步。看来,福康安于柴大纪等过事吹求,而于恒瑞又不免因系亲戚,曲为瞻徇,其何以服众心,而示公正耶!至台湾现在剿捕事务,即日告竣,所有该处地方官平日废弛扰累,酿成事端之处,亦应确切查办。即如永福在台湾府城协同防守,虽有微劳,但系道员,任彼数年,该管地方致有逆匪肆扰,伊本不能辞咎。其防守府城,原属伊分内之事,且贼匪攻扰时,有常青在府城督率兵民,竭力堵剿;永福不过随同守御。伊身系满洲,于贼匪滋扰之际,岂有不帮同常青御贼,而转委城从贼之理?即云逆匪滋事,由于府、县激成,而府、县等皆系永福所属,平日何以漫无管束,以致酿成巨案?永福在台湾道任内,有无贪黩劣迹,着李侍尧确切查访,据实具奏,不得姑息。即从前被贼戕害各员,如孙景燧、董启埏、刘亨基、长庚、汤大奎等,虽俱为贼所害,但其平日居官实在有何贪纵不职劣迹,以致激变之处,亦应仍将其实在款迹,逐加查究。孙景燧等皆系永福属员,其在任劣迹,永福自无不知,安有任其激成事端,置之不问之理。李侍尧当严加查访,据实参奏。
上又谕内阁曰:此次,福康安等统领将弁,剿捕台湾北路逆匪,奋勇打仗,所向克捷,将贼匪屯占要隘各处先后收复,屡着劳绩。其随同打仗兵丁,奋勇力战,不避鎗炮,踊跃争先,甚属出力;自应一体加恩赏赉。除湖南、贵州二省派往兵丁,虽已配渡尚未前抵该处外;其四川屯练降番及广西等省兵丁,随同将领前抵诸罗杀散贼匪,及攻克斗六门等处,均能打仗出力;自应一并加恩,用奖劳勚。着福康安查明此次随同打仗兵丁,其实在出力者,每名赏给一月钱粮;其出力稍次者,每名赏给半月钱粮,以昭鼓励。
二十五日(戊午),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曰:德成自浙江差竣回京,召见时,偶询及柴大纪平日居官声名如何,德成在浙有无传闻?据奏:风闻柴大纪自复任台湾总兵以后,纵恣自大,且居官贪黩较之地方文职犹甚。并将台湾所辖守兵,私令渡回内地贸易牟利,驻守之兵所存无几。上年逆匪林爽文等滋事不法,其始,不过会匪党伙听从附和,人数不多。因存城之兵无几,不能实时搜捕,贼匪纠众肆扰;距府城止三十余里,而柴大纪尚不思前往堵御。经永福催令出城,始与贼打仗。又因兵少败恤,以致贼匪益肆猖獗,不可复制等语。果如所奏,是柴大纪在总兵任内贪纵不职、骫法牟利。于贼匪起事之初,任意玩视,使贼匪得以鸱张,蔓延日久。竟由柴大纪贪纵废弛,酿激事变,其平日劣迹,已属确有可据。浙江既有声闻,福建自更有议论;而福康安前此奏到之折,竟未言及,祗含糊其词,实大不是矣。柴大纪自驻守嘉义县城后,贼匪屡次攻扰,守护无虞。经朕降旨,设力不能支,不妨率众出城,而柴大纪始终固守,其功固不可泯。但伊于总兵任内,似此藐视法纪,贻误地方,则其罪不难委卸。朕用人行政从无适莫之见,有功必赏,有罪必惩,断不肯稍涉颟顸,为息事老人。福康安到彼后,于柴大纪种种劣迹,自必有所见闻,即应访查明确,将其实在款迹,据实参奏。乃仅称其沾染绿营气习,狡诈难信;而于柴大纪平日如何侵贪激变之处,并未逐款指出,祗含糊具奏,岂欲待朕自为揣度耶?试思柴大纪系守城有功之人,若止凭含糊无据之词,岂能将伊治以无名之罪!今朕于召见德成,无意中偶然询及,始悉此等情节。而德成于朕询问时,初犹以柴大纪屡次邀恩懋赏,未肯遽行陈奏;经朕再四开导,始一一直陈。福康安受恩深重,非他人可比,乃于柴大纪平日罪状,并未列款入告,福康安岂德成之不若耶?着传旨严行申饬,并着将柴大纪实在款迹详悉查明,并询之永福等果否实有前项骫法营私之处,即行据实参奏。至李侍尧自调任闽省驻札厦门,于柴大纪平日居官声名狼籍及废弛玩误之处,岂无属员禀报,来往传闻?且德成现在浙江已人言藉藉、款迹多端,岂有李侍尧近在本省为总督,转无闻见之理?况柴大纪籍隶浙江,而其乡评如此,更非荒唐,其事自属确实;李侍尧自应据实劾参。即因柴大纪守城有功,朕亦自有裁夺;乃李侍尧见柴大纪经朕屡加恩奖,辄思容隐不言,殊不知朕于臣下功罪,从不肯丝毫假借。即如李侍尧从前历任总督,素能办事,受朕恩眷最优,后因在云、贵、陕、甘任内两次获咎,即将伊按例治罪;今于办理台湾军务,颇能奋勉,朕仍叠次加恩。可见朕于黜■〈徙,阝代彳〉予夺,一秉至公,初无成见;即李侍尧所身受者而言,已可共证。今李侍尧于柴大纪有心瞻顾徇隐,实属辜恩昧良。前因李侍尧派拨官兵、接运粮饷各事宜,经理妥速,已叠次加恩晋锡宫衔、赏戴双眼花翎,即日大功告竣,本欲给还原袭伯爵,以示优奖;今伊似此心存欺隐,看来,竟系不深知朕之一切秉公、赏罚明断。伊无福承受朕恩,岂可再膺懋赏给还伯爵耶。朕临御以来,励精图治,五十二年如一日。如福康安、李侍尧此等存心行事,或在朕九旬、百岁之时,妄思朦混或可,今清明在躬,无远勿瞩,即归政以前,犹日孜孜不敢宁息,岂肯于一切政务,稍涉含糊。即诸臣中小有过失,朕非不曲加宽假,至于用人行政,以及关系地方吏治、军国大事,则是非曲直,从来核实办理;赏功罚罪,权衡至当,安能任臣下之颟顸了事耶。所有德成指出柴大纪各款,及此外有何别项劣迹,并着福康安、李侍尧各行严查密访,据实参奏,毋得再有瞻徇,致干重咎。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琅玕曰:前经降旨加封柴大纪伯爵并赏给银一万两,令琅玕于浙江库项内支银五千两给伊家属,并谕令李侍尧于闽省藩库内拨银五千两,解送柴大纪处给予使用。现在另降谕旨访查柴大纪激变殃民等事,所有前项银两,未便径行赏给。着传谕李侍尧、琅玕接奉此旨,将前项银两暂停给发,另候旨办理。
二十六日(己未),常青奏言:近日南路被胁人民闻知北路大兵痛歼贼匪,自当各求生路,渐次归庄。今查十一月十七、十八、二十等日,尚有贼匪一、二千在府城小南门、大北门外骚扰,臣随派侍卫雅尔疆阿、翼长官福等带领弁兵,分投迎剿,鎗炮毙贼甚多;又各追赶五、六里,杀贼十余名。看来,俱系胁从之徒,易于溃散。此时,贼党势孤,必将潜逃窜伏;臣现于府城沿山要隘处,加意堵御。其沿海要口,已有李侍尧派到缯船官弁兵丁,在鹿耳门外往来巡逻,臣又派江宁将军永庆、副都统博清额、总兵陆廷柱轮流前往稽查。并据台湾道永福,多备小船,选派兵役率同厅县佐杂,分路设立水卡;该道仍不时亲往督拏。傥有贼匪窜至,定可立即擒获,必不至有抢夺船只逃入洋面之事。所办似为周密。至于东港一口,现在有兵驻札,俾商贩粮食得以往来。其有避难归庄者,仍饬地方官随时抚恤。再查南路凤山一带,踞庄抗拒从贼已久之人,未免畏罪不前。臣现饬令台湾道永福,凡远近庄民,除前经该道给发腰牌各安生理外,再行按庄恺切晓谕,概许输诚复业。如果通庄俱系良民,以后或有贼党入庄,即令该庄人众立刻拏解,并踪迹庄大田藏匿处所,共相擒献,立予重赏。其查出负固不服之庄,计李侍尧调来内地共一千名,亦将到营,臣临时妥酌前往搜剿。至内山一带,前已饬令台湾县知县王露差人赍札往谕番社,今再令该知县仍遣熟谙番情之人,前赴各社谕令擒贼,许以奖赏,不致逆匪潜逸稽诛。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李侍尧曰:常青奏到之折,尚无取胜消息,不过接奉谕旨敷衍塞责,亦何颜为此奏耶?看来常青一路,兵力本觉单弱,李侍尧由内地调往之兵,亦属无多,又尚未到;而府城原有官兵,未免师老力疲,其气已馁。今贼匪尚在郡城各门分路滋扰,青常此时应酌量情形,若有机可乘,自当带兵将附近贼匪悉力搜捕;若自揣兵力不敷,仍应遵照前旨固守府城。现在福康安已攻克斗六门,并有攻破大里杙贼巢之信,逆首林爽文定可即日就擒。其南路贼匪闻北路官军屡次克捷,自必闻风胆落;且经常青晓谕各庄民人,如遇贼党入庄即行拏解,并踪迹庄大田藏匿处所,共相擒献,给予重赏。当此贼首溃窜之时,其余党羽日就解散,或其伙匪自谋生路,竟将庄大田缚献,亦未可定。且逆首林爽文之次即系庄大田,均为渠魁首恶。即日福康安拏擒林爽文后,断无将庄大田竟置不办之理。自应乘屡胜兵威,于北路贼匪搜剿净尽后,前往南路与常青会合一处,并力剿捕,务将贼目庄大田及党伙各要犯,悉数拏获,方可谓之蒇事。其洋面一带,仍着常青严饬将弁实力巡缉,截其逃窜之路,勿令贼人得以夺船入海。现在常青处兵力不多,即未能拏获庄大田,朕亦不加之深责。若于海口要隘,不能督饬将弁严密巡访、实力查缉,或致庄大田及他要犯得以由海路逃逸,令常青自思伊当得何罪耶?本日,令军机大臣提讯任承恩,据供:曾闻柴大纪操守平常,声名狼籍,并不管束兵丁,任其游荡。上年十一月,柴大纪巡阅各营,本应由彰化至淡水等处查阅;因闻林爽文滋事,并不前往查办,转回至府城。后来林爽文攻扰府城时,闻柴大纪尚在城内;经永福催令打仗,始带兵出城,在城外十余里地方驻札等语。与昨日德成所奏,大略相同,似无虚假。柴大纪种种劣迹,德成在浙省尚有风闻,而任承恩于四十九年到提督任时,亦已闻其声名狼籍、废弛营伍;可见人言藉藉,已非一日。乃福康安、李侍尧含糊徇隐,即治罪亦所应得。今经朕严行训饬福康安、李侍尧,务将德成指出柴大纪各款及任承恩所供各情节,并此外尚有何劣迹,一并据实查参,候朕裁酌。朕于福康安、李侍尧恩眷素优,今因此事竟不免烦劳朕心,为朕所憎;然朕之憎伊二人,亦有轻重。福康安虽未将柴大纪实在款迹指出参劾,但究已具折陈奏;且福康安甫到台湾,为时未久,或未能访查确实;又正值剿捕贼匪之际,无暇详悉声叙,尚可原谅;然已属非是。至李侍尧调任闽浙总督已及一年,柴大纪种种劣迹,久已物议沸腾,传播邻省。即任承恩前在陆路提督任内,台湾非其所辖,亦早有所闻;而李侍尧并无一字奏及。朕之待李侍尧恩施格外,乃伊如此瞻徇欺隐,实属昧良负恩,无福承受优眷。此事,虽徐嗣曾亦系该省巡抚,未经具奏,但伊系汉人,平日信任亦非李侍尧可比;而李侍尧尚然如此,朕亦难怪徐嗣曾之不奏矣。着李侍尧即将因何并不据属参奏、有心徇隐之处,明白回奏。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四十九
十二月二十七日(庚申),福康安、海兰察、恒瑞、鄂辉同奏言:二十二日大兵至水沙连山口,并无贼匪踪迹。臣福康安、鄂辉由山右搜入,海兰察、恒瑞、普尔普由山左搜入。渡过大溪,见沙上车辙纵横,必系贼人搬眷入山之路,遂率领巴图鲁侍卫章京等跟踪追赶;见贼匪千余拥护车辆行走,山梁上另有数千屯札。官兵左右围绕,鎗箭毙贼一百余名;护车贼匪奔上山梁,有骑马贼目一人执旗往来指挥,贼众据险放鎗。当令广东兵及屯练降番于蕉林、竹围内攀缘先上,急欲生得贼目,讯问贼踪。海兰察即直前驰射,贼目腿中箭伤,登时就获。询系贼目蒋挺。巴图鲁侍卫等复赶杀贼众二百余名,山下贼眷车牛中炮惊逸,自相残踏,死者不可胜计。询据蒋挺供称,林爽文已回大里杙巢穴。质之投出村民所言,亦属相符。臣等伏思官兵攻剿,所向克捷,乘势立捣贼巢,已如摧枯拉朽。途中若稍有需迟,转恐使贼人从容修补。查水沙连山内逸贼虽多,祗系零星贼匪,不值深入穷追,致稽时日。况所带兵丁祗此数千,未便逐处派留,致分全力。因撤调埔心、二林旧存之兵,移驻水沙连山口,臣等即一面向大里杙进杀。沿途焚剿虎仔溪、万丹庄、南投、北投等处贼庄甚多,不能悉数。二十四日申刻至平台庄,距大里杙迤南五里,先商令海兰察、恒瑞、普尔普带同巴图鲁侍卫等往察看地势情形。大里杙东倚大山,南绕溪河,砌筑土城,密排大炮,内设竹栅两重,城外沟墈重垒,防守极为谨密。臣福康安将所带官兵、义民分布整齐,即令海兰察、恒瑞、鄂辉、普尔普率领巴图鲁侍卫等进至溪边。贼人于城上施放大炮,不敢上前接仗;因溪河水势正深。臣等驰马先渡,较步兵行走疾速,贼人乘我兵尚未到齐,自城内拥出万余,三面围裹,舍命前扑。巴图鲁等鎗箭如雨,广东、广西屯练兵丁亦即赶到,争先涉河搅杀一处,毙贼甚多。而贼人诡谲异常,屡败不退;维时天色昏暮,即令官兵在田墈溪边分队排开抵敌,拟于次日探明路径,合围堵截。并预饬各兵整齐行列,不可稍动声色,静俟贼来剿杀。移时果有贼匪潜来攻扰,见官兵屹立不动,鎗炮大震,旋即败走。未逾数刻,又自沿溪分路抄截,扑至墈边,有贼目一人击鼓儧催,蜂拥前来,势颇凶恶。贼目被我兵鎗毙,始稍退散。如此往返扑压五、六次,官兵奋勇攻击,此处贼匪窜回,彼处又复踵至。迨至丑刻,攻扰愈力,短兵相接,杀死贼目、贼匪数百名。臣福康安、海兰察、恒瑞、鄂辉、普尔普往来督催,分投策应,自日暮直至次日黎明,官兵力战一夜,痛歼贼众,鎗箭均无虚发。而我兵受伤者不过数人。二十五日卯刻,派兵一面与贼接仗,臣等即率同巴图鲁侍卫等,由贼巢西南、西北两门分路进攻,一拥而入。杀死贼目张大、林素、林成、林快、江近、许三、江陈及不知姓名骑马贼目二十余名、贼众二百余名。生擒贼目刘怀清、林茂二名,另行解京审办。随将刘怀清严加讯问,跟究林爽文下落,据供:『林爽文原思固守,见官兵长驱直入,军威壮盛,料难抵敌,遂于夜间迎拒官兵时潜回城内,带同眷属由东首僻路进入大山』等语。查林爽文本一无赖小民,肆为大逆掠邑戕官,必当生擒解京,尽法处治。此次官兵进捣贼巢,附近庄民多被贼人裹去,无从细询路径。甫到大里杙,臣等即亲往查看地势,原拟筹画攻围,生擒首恶;无如连夜打仗,营垒未立,不及层层进逼,拏卡掘壕,林爽文即已乘夜入山,潜踪延喘。当即分派官兵入山,分投搜捕。其入山生番隘口,前令徐梦麟谕知屋鳌等社把守要隘。兹据该社头人雅维思、毕岱等来营谒见,臣已面加慰谕赏赉,即令前往大里杙东北内山搜拏逸匪。惟水沙连等社生番,在大里杙东南,向未与外社相通。现已寻觅熟谙番情之人,前往晓谕,加以重赏,令其一体堵截。复严饬各处海口,添派员弁实力稽查。林爽文已成釜底游魂,断不致稽诛漏网。其投出难民,臣已分委妥员加意抚辑,无不欢欣鼓舞,归庄安业。此次攻克大里杙,起获大、小炮一百六十余位,鸟鎗二百三十余杆、榖二千余石、牛八百余只、旗帜刀矛不可胜计。惟银钱等项,林爽文向系勒派各庄,随时攒凑,是以并无存积。现将城堡平毁,房屋焚烧,鎗炮器械交彰化县运往鹿仔港封贮;并将稻谷散给义民,作为口粮;牛只及零星衣物分赏官兵屯练。再,二十二日,贼匪七、八千攻围大肚溪营盘,守备丁士伟及新投熟番奋力抵御;舒亮亲率兵丁义民前往接应,并令参领札拉芬、七十九等埋伏后路。舒亮亲带官兵与贼接仗,鎗箭毙贼甚多,贼匪等登时败窜,退上大肚山。追至半山,复有贼众数千抄截后路;札拉芬等分投攻击,共杀死贼匪四百余名,擒拏活贼十二名;即行正法。并据徐鼎士、徐梦麟禀称:『分派官兵义民分作三路与护参将敏禄、护游击潘国材进剿猪高庄。贼匪数千迎拒,潘国材官兵三面被围。经敏禄带兵策应,朱龙章等奋勇击贼,立时溃散。官兵焚毁贼庄七处,杀贼数百名』等语。兹于二十五日,舒亮及徐鼎士、徐梦麟由乌日庄、猪高庄两路,至大里杙军营会合。又查逆匪滋事以来,所过村庄无不被其扰害。而愚民无知,被贼人威胁附和顺从者,在在皆是。如大里杙、牛椆山、庵古坑、大埔林、中林、南投、斗六门、鹿仔溪、乌日庄、田中央、猪高庄等处,为贼首、贼目巢穴,屯聚日久,官兵从未进攻,是以相率附从。每遇攻掠地方,纠合动至数万;约计诸罗、彰化两县,乌合贼众不下数十万人。荷蒙恩旨,凡胁从之人自行投出者,无论从贼与否,一概免其追究。自诸罗解围后,附近村庄投出者,纷纷不绝。惟近山一带道路未通,尚不能家喻户晓。及大军进捣贼巢,屡次克捷,居民等震慑兵威,不敢仍前抗拒。其藉隶漳州之人,自与贼首同乡,尚深疑惧,男妇老幼逃入山中藏匿者,共有数万户。此项人数甚众,诛之不可胜诛,若一严行查办,恐坚其从逆之心,又益贼人党羽。且台湾械斗成风,人情剽悍,聚众一处,必致更滋事端,急应妥为安抚,以定民心。现在,臣严密查察,讯明村庄户口,逐名散给手票,断不虞贼中头目混入其中,稍有疏漏。数日内将难民全行招出,遣散归农,内山贼势愈孤,不能复行煽动。至内山生番素不与外社相通,惟番社通事间往交易。林爽文滋事之初,即预为逃窜地步,勾结生番往来稔熟,官兵进逼贼巢,一经败窜,即入内山。臣已选派官兵,于进山隘口分投搜捕,并谕知屋鳌等十八社生番,协同堵截。其水沙连至大里杙山后一带生番,从未归化,林爽文必在该处潜藏,冀延残喘。当此大兵屡捷之后,非不可直入番界,慑以兵威;但内山路径崎岖,林深箐密,向来人迹不到,军行粮运跋涉维艰,与山外地方可以长驱深入者,情形实有不同。臣前日自元长庄进兵直至大里杙,昼夜趱行,沿途打仗,原因贼势猖獗已久,利在速平。万一延至春初,台湾天气炎热,雨水连绵,办理弥形棘手;是以乘新兵锐气,奋勇直前。今贼巢已倾,惟首恶遁往番社,若不探明贼踪所至,仍前冒险轻进,恐构衅生番,海捕终难弋获,欲速反迟,于事殊多未便。臣现已寻觅熟谙番情通事,前往剀切晓谕各社。该生番虽系此外之人,谕以利害,购以重赏,即可供我驱遣。如此四面布置,官兵番社协力搜拏,林爽文所往皆穷,断不能远扬漏网。至南路贼匪虽未全行解散,但贼巢业已扫平,自不能仍前肆扰。臣已屡次知会常青,令其相机剿抚,擒拏庄大田;如兵力不敷,仍应倍加慎重。一俟首逆就擒,臣即带兵速驱南路。至抚恤难民事宜,臣已咨调内地官员前来台湾帮办。兹各庄投出者纷纷不绝,而内山逃窜难民为数更多,务于抚恤之中,密寓稽查奸匪之意;较之寻常抚恤,尤应倍加周妥。其余无业游民,又可于建城垣时,以工代赈,藉资口食。是抚恤难民、估计城工,实为此时要务;亟须预行筹画。其清查叛产、搜拏贼犯家属等事,头绪繁多,亦关紧要。臬司李永祺人虽稳妥,一人实难兼顾。台湾民情刁悍,当甫经平定之后,亦非一臬司及道、府等所能弹压,必须办事精细大员,方可董率料理。抚臣徐嗣曾与臣会晤时,曾言台湾军务未竣,不敢安坐省城,情愿赴军营效力,稍赎罪戾。观其情词甚为恳切。现在省城并无要务,湖南官兵计期已可过省,将来撤兵各项事宜,有李侍尧驻札厦门泉州等处,足资经理,亦毋庸徐嗣曾在彼帮办。应请令徐嗣曾速渡台湾办理各项事宜,悉心筹酌,可期妥协。惟查海洋风信靡常,难计时日,若俟奏折回后再行移会,未免稍迟;臣巳于拜折后,咨明该抚即行起程,由蚶江径渡鹿仔港。所有巡抚印务,即交藩司伍拉纳暂行兼护。再,台湾逆匪滋事以来,地方官奋勉趋事,义民等踊跃急公,自应择其尤为出力者,酌加奖励。臣到军营后,留心察看,查有同知徐梦麟原在淡水一带,同副将徐鼎士堵御贼匪;徐鼎士本属中材,从前夹攻贼巢之策,即系该丞筹画;此次攻克猪高庄等处,该丞率领义民协同官兵打仗,尤为勇往;且能熟悉番情,派令晓谕岸并、屋鳌等社生、熟番众,搜捕逸匪,办理均能妥协。又知县黄嘉训于干隆五十一年十二月运粮至台湾,拏获伪官刘志贤。旋因另案降调,经常青奏留署理诸罗县知县。该员现在护理理番同知印务,随同普吉保督率兵民收复笨港;嗣经臣檄委搜捕西螺余匪,及随往元长剿贼,实为勤干能事。臣已令徐梦麟戴用花翎,以示鼓励;且使番人瞻视,呼应更灵。其黄嘉训一员,核其劳绩,本应一体赏给;但究系降调人员,未免过优。仰恳先行赏与同知职衔,如果能始终奋勉,再行请旨。至义民守备职衔武举黄奠邦捐赀招集义民,固守诸罗;千总职衔林凑率领义民在鹿仔港实力堵御贼匪,此次大兵进剿,该义民首等侦探贼情,打仗杀贼,实属奋勇可嘉。臣均已赏给蓝翎,面加奖谕。其余各处义民首等,有捐赀办公、保庄拒贼及奉委招集义民者,容俟逐一查明,另行分别具奏。又林爽文逃逸入山,经臣等分派官兵搜捕,并面谕屋鳌等社生番在内山分投堵截;令于搜过之处,在山顶举放烟火为号。连日见大里杙东北及东面山上烟焰甚多。初一日,有狮子沙里心生番社长刘阿里带领生番头人、社番三十六名来营禀称,业已带领番众在山内遍搜,并无贼匪踪迹。该生番等踊跃急公,甚为恭顺,臣已面加晓谕,赏以银牌、烟、布等物,仍令入山搜捕。顷复探闻近山阿罩雾、平林仔地方,现有多人聚集。即行派兵前往,查系被贼裹去难民;而平林仔祗存空庄,并无民人居住。当将难民等招出归庄。并搜出零星逸贼一百二十三名,严审实非贼目,亦不知林爽文去向;讯明后,俱已即行正法。查彰化、诸罗两县地方,东倚大山;内一层重峦叠嶂,皆系生番居住;外一层与生番隘口地势交错,多有民人垦种埔地。如大坪顶、集集埔、平林仔、鲫鱼头、八仙顶等处,村落相望,道路甚属丛杂。该处地近内山,藏奸最易;又有逃往难民数万余户。林爽文虽势穷力竭,遁迹远扬,未必复思煽聚。惟有一面加意招徕,散其党羽;一面晓谕贼中头目,令其自行擒献,赎罪立功。查有贼目杜敷、陈泮二人与生番最熟,见官兵势盛,俱有自行投出之信。臣已遣素与杜敷、陈泮等相识之人,前往剀切晓谕,贷其一死;如果能将林爽文及家属等全行缚献,再加优赏。谅此乌合匪徒,原无恩信,见利相图,势所必至。惟林爽文逃入番社,尚无实在下落。连日以来,招抚难民又不下二万余人,择其明白诚实者,隔别讯问。或云林爽文由火焰山直入番社,或云集集埔、大坪顶等处有贼人据险潜聚。传闻均各不同。一俟访得确音,如林爽文复由番社潜赴大坪顶等处,臣等即行带兵前往跟踪追捕。现在贵州官兵陆续到营者,已有一千四百余名,其余不日亦可到全。湖南官兵尚无到鹿仔港之信,自因风信不顺,未得放洋。此时贼势虽衰,而山内贼匪尚未搜剿净尽,南路遗孽亦须兵力扫除,未便将楚省兵丁遽行停止。若日内林爽文、庄大田全行就获,凤山一带俱已肃清,再行飞咨李侍尧停其配渡,以省烦扰。至闽、粤二省续行备调兵丁,臣已咨明李侍尧、孙士毅毋庸挑备;并令传知各营,以定人心。再,前获贼目蒋挺、刘怀清、林茂三名,因刘怀清患病颇重、蒋挺箭伤未愈,未即起解。今又搜获贼目何从龙一犯,讯系经管贼人硝账,不肯认供受过伪职,亦应解京审办。臣已将蒋挺、刘怀清、林茂、何从龙四犯,一并交侍卫额尔登保,带同广西绿营官弁并兵丁二十名,今于本月初四日押解起程。一面飞咨李侍尧及沿途督抚遴选员弁兵丁小心解送。并面谕额尔登保,如刘怀清病势加重不能到京,即于途中正法,不使幸逃显戮。又,诸罗、淡水等处,民情渐已宁谧;被胁之吴天等俱赴梁朝桂军营投到,情愿招抚村民赎罪。连日以来,鹿仔草拏获贼匪涂同等四名;诸罗拏获贼匪林凿等八名;淡水拏获贼匪刘双庆等四名。臣已饬行梁朝桂,讯明吴天等实系被胁良民,免其追究,饬谕归庄。仍行分遣妥员设法招徕安辑。其各处搜获贼匪,除审系贼目即解赴军营严讯外,余犯俱在各该处即行正法。又,义民首廪生王维清情愿赴凤山地方,招出被胁村民,保庄拒贼。生员刘宗荣熟谙中路番情,遣令晓谕生番堵截逸匪。旋经义民李光艺带同来营,臣面加询问,大武垄山后,即系内攸八社生番,俱与刘宗荣稔熟,派往晓谕,自可得力。查庄大田在南路一带滋扰,与林爽文狼狈为奸,互相响应。顷接常青札会,亦称府城附近贼匪虽多,而民间闻北路宜兵屡次得胜,人心较前甚为安定。是现在南路贼势已孤,而庄大田所住之大武垄地方,逼近内山,不可不预防窜逸。臣已遣王维清前往凤山,晓谕村民;并令刘宗荣即赴内攸番社,堵截庄大田入山之路,不使远扬漏网。再,知府杨廷理原带义民在三坎店驻札,兹于道通后前来军营。查府城防守事宜,现有道员永福等在彼,足资料理,臣已令该府随营办理粮饷、抚恤事宜。又贼目陶乌带领贼匪五百余人投出,泣请出力赎罪,应免其追究。若果能立功自效,再当照庄锡舍之例,酌加奖赏,以广招徕。
同日,常青奏言:前派守备庄锡舍随同副将丁朝雄前赴东港剿捕,其时广东庄义民不与会合;臣遵旨晓谕,嗣后总宜奋力抒忠,协同剿贼,不必心存岐视。不日,泉、粤等庄,且有钦颁匾额,用嘉义勇。该义民等尽皆感激,鼓舞欢忭异常。当有粤庄义民募集二千余人,暂时不能来府,恐贼人侵扰该庄。臣以东港驻兵无多,谕令该庄选拨壮健,前赴东港协助守御。该港虽近南仔坑等处贼巢,现可固守无虞。至府城营盘,臣内外稽察,加意严防。近日,北路贼首溃败,南路贼伙闻风震慑,各处潜窜,觅食偷生,时伏时出。十一月三十日,又有匪众一、二千来扰营盘。当经派拨官兵迎剿,计鎗炮击毙并追杀者,共百余人,余皆奔散。兹准李侍尧添派督抚等标兵一千名,陆续来台,尚未到齐。府城一带,更足堵剿。再经东港获贼吴豹一名,据台湾府讯非贼目,已于十月内正法。均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李侍尧曰:生番顽犷性成,贪利而无信;福康安当大兵攻克贼巢、声势百倍、逆首穷窜之际,正当趁此兵威,及锋而用,即勒兵直压生番地界,谕以祸福。则生番等震慑兵威,贪得奖赏,自必将林爽文实时献出,实为此事紧要机宜。从来用兵之道,惟以威滕。历观前史,御敌之道,无不全资兵力。即至讲和、修好、纳降,亦必陈师压垒,使敌人畏威慑伏,然后盟约可坚,操纵自我。即如近来擒获燕起一事,前者燕起已为布鲁特、叶尔礼拜所获,因彼时见无官兵,遂仍将燕起释放;此次老格带领官兵前往,直压要隘,始据布鲁特部落将伊擒献。可见兵力强盛,办理易于完事;此即近事之明证。福康安宁未之知,何以擒拏林爽文转不乘得胜兵威,镇摄番众?今祗差人晓谕生番,悬立重赏;则生番等惟利是视,设林爽文穷窜该处,将所掠财帛广为贿结,较悬赏之数更多;生番等利其重赂,或竟将林爽文私行藏匿,不肯擒献,福康安等岂将委之不办?且现据福康安所奏,招集番社,止有屋鳌等十六社。其水沙连等二十四社外,尚有无数社番,若皆购线往招,设生番等私将林爽文放逸,而以逃往他社借口,此数十番社中互相推卸,既不能不予重赏,又仍不能藉生番之力擒获贼首,有何裨益?岂有官兵在往久住,经年累岁候其缚献之理?且似此展转稽延,倘林爽文暗中勾结,复从内山潜行煽惑,别滋事端,岂不更费兵力。若生番等受其贿赂,捏称已死,亦将信其诳诈,遽为完事乎?总之,福康安等剿捕贼匪,虽已攻破巢穴,尚未足为功。此案逆首林爽文罪大恶极,为覆载所不容,岂可任其漏网稽诛?必须将首逆生擒解京,尽法处治,方可谓之蒇事。前曾有旨令福康安等于剿捕完竣,善后事宜交常青等接办;福康安、海兰察等明春赶赴天津,加以宴赏。今首逆林爽文尚在潜匿,搜捕不免多需时日;计明岁巡幸天津时,福康安等断不能赶赴行在,竟毋庸遵照前旨急于前来。如将逆首林爽文拏获,即令海兰察押带先行进京;福康安于擒获贼首廓清北路后,仍当统领官兵驰赴南路,会合常青将贼目庄大田及党伙各要犯悉数擒拏,扫除余孽,收复凤山;将一切善后事宜酌定章程,再行起程回京,亦未为迟。至福康安等折内称,将擒获贼目四犯派侍卫额尔登保押解进京审讯一节,尤属无谓。此案,总以林爽文、庄大田为渠魁首恶,一经拏获,自应迅速解京;若此等贼目并非要犯,有何究讯之处;何必派令额尔登保解送?况现值搜拏逆首之时,正须巴图鲁等在彼奋力进捕,乃令其解送此等无关紧要之犯,该处岂不转少一奋勇得力之人。今既已起程,即令其迅速押解来京,以备询问一切。此后,如拏获林爽文、庄大田,应于海兰察、鄂辉二人内酌定一人,押带前来。其余并非首逆正犯,止须审明后,即在该处正法;毋庸派员解送,以省烦扰。至恒瑞前已有旨革去将军,并屡谕福康安切实查明参奏,令其自备资斧,回京候旨。今福康安不但不将恒瑞据实劾参令其回京,转于屡次折内将恒瑞列名在鄂辉之前;并于声叙打仗之处,屡将恒瑞露名,以见其出力,为恒瑞免罪见功地步。看来,竟系瞻顾亲戚,有心为之开释,非曰爱之,其实害之矣。福康安不应如此,着传谕严行申饬,并着即饬令恒瑞来京候旨,无庸留于军营,以免瞻顾。又此时逆首林爽文尚在潜逃,内山地方路径丛杂,贵州、湖南之兵皆系生力,素称趫捷,正可资其搜捕;现已陆续渡洋前抵军营,自毋庸停止也。至柴大纪,如祗系小有侵渔,私图肥橐,此等劣迹台湾文武官吏皆所不免。朕于他人尚不加深究,况柴大纪系有功之人!今柴大纪废弛营伍,甚至弛令兵丁渡回内地贸易牟利,以致存营兵少;而于贼匪起事之初,柴大纪正值巡阅各营,并不实时前往查办,转回至府城;及贼匪距城三十余里,尚不思带兵出城剿捕。此三事,是柴大纪最重之案。是贼匪日渐猖獗、蔓延滋扰,竟由柴大纪酿成;即伊虽有守城之功,而其激变贻误之罪,断难轻贷;将伊按例正法,亦所应得。即将来核办时,念其不肯出城一节,尚堪怜悯;亦祗可如黄仕简、任承恩贷其一死。而于朝审勾到时,仍应绑赴市曹,以示惩儆,断不能置之不办,颟顸了事。福康安、李侍尧如查明柴大纪款迹属实,即严行参奏;降旨拏问,送京治罪。又,常青接奉谕旨,敷衍陈奏,并未能带兵剿杀匪党、擒拏贼目。现在福康安已将贼匪巢穴攻克,军威丕振,常青正宜督兵进剿,肃清南路;乃折内所奏情形,仅能自守,殊觉无谓。常青既不能带兵奋剿,竟当固守府城,于各海口严密巡防,预截贼人逃窜之路;此事即专交常青办理。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徐嗣曾曰:徐嗣曾本系汉员,由科甲出身。朕因其办理地方事务,尚能循分妥协,是以擢用巡抚。朕平日信任委用,原非若福康安、李侍尧可比。但以柴大纪如此款迹昭然,在浙江既有声闻,福建自更有物议;徐嗣曾岂毫无闻见?着该抚即将柴大纪各款迹详晰查明确实,并此外有无别项劣迹,一并据实参奏。该抚已往之咎,朕已不加深究,今经特旨询问,若再有徇隐之处,则是自取重戾,恐不能再邀曲贷。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琅玕曰:柴大纪种种款迹,德成自浙江回京传闻,既有确据,琅玕身膺巡抚,于柴大纪乡评舆论,岂竟毫无风闻?且该抚身系觉罗,尤非他人可比。闽、浙本属毗连,声息相通,一有外边议论,即当据实奏闻方为不负任使,何以竟未奏及?着琅玕将因何不奏之处,明白回奏。
上又谕内阁曰:现在台湾剿捕事宜,克日蒇功;所有一切善后事宜,俱须大员筹办。徐嗣曾现在省城并无要务,即湖南官兵计期已可料理过省,而厦门、泉州一带、有李侍尧在彼驻札,足资经理。徐嗣曾计此时已前赴台湾。着将抚恤难民、估计城工及清查叛产、搜拏贼属等事,悉心筹办,务期妥协。所有巡抚印务,着伍拉纳暂行护理。
二十八日(辛酉),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曰:福康安等顿兵大里杙,欲待生番将逆首自行擒献,实属过于持重。且据福康安奏称,面谕屋鳌等社生番,内山分投堵截,令于搜过之处,在山顶放烟为号。连日见大里杙东北及东面山上烟焰甚多等语。所办亦未妥协。生番等于搜过地方举放烟火为号,有何辨别?福康安所见焰烟,安知非林爽文所放?是此种号记,仍属有名无实。福康安等当官兵直捣巢穴、锐气方盛时,即令一鼓作气,直抵番境、擒拏贼首;则官兵等乘此全胜之势,踊跃直前,自无难将贼首实时擒获。今顿兵不进,则将士等屡胜之后,一经歇息,未免心存散懈;再令其鼓勇奋振,其锐气必不如前,岂能得力。福康安等自应亲统大兵直压番境,并声言官兵即日入山搜捕。一面遣人前往晓谕,以林爽文现在逃入内山,官兵不难直入分路搜捕;特以生番等俱系无罪之人,若官兵即往搜山,恐致蹂躏扰累,是以稍缓进兵,先行晓谕。该生番等若能将逆首林爽文擒献,即当予以重赏;倘助逆党恶私行藏匿,并不实时献出,天兵一到,四路剿捕,生番等必致同罹诛戮。如此明白晓示,谕以祸福,俾生番等既贪得重赏,复震慑兵威,自必将逆首擒献,可期迅速完事。若似此瞻顾迟徊,此等顽犷生番不知礼法,官军久驻,何日始能将贼首拏获耶?至福康安此时惟当专以擒拏逆首为要务;其柴大纪种种劣迹,不妨从缓查办。柴大纪如果有实在款迹,一经查访无难得实;若查办太急,或致柴大纪闻知畏罪自戕,转似福康安忌其有功,有心逼迫,岂不使造言生事之人,妄生议论;以为屈害有功之人耶!福康安惟当熟筹妥办。
二十九日(壬戌),李侍尧奏言:本月十二日,侍卫和隆武、额尔登保等押解阵获之逆犯林茂等四名进京,自鹿仔港放洋,因风驶至厦门登岸。询知福康安破大里杙后,本月初五日移营水沙连地方,有贼目陈泮前来投诚,并将妻子入质,自愿带同生番,限初八日以内擒拏林爽文来献。福康安拟以一得林爽文后,即从嘉义县至郡城一带,安抚民番,剿洗余贼等语。查贼目中向闻有陈泮、吴领二人,为逆爽保守大里杙、虎仔坑等处,最称骁悍;如果陈泮情愿擒逆赎罪,看来自必可成。兼以南北道路已通,是贼匪多已溃散,逆首一擒,即势如破竹,剿抚并用,旦夕可以竣事。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曰:贼目陈泮向助林爽文为逆,固属党恶不法;今自谋生路到营投诚,若能将逆首林爽文实时擒献,以完此案,将来查办逆党时,陈泮尚可宽一线,免其死罪。但不可仍留台湾,应酌量发遣新疆。陈泮与林爽文同恶相济,必知林爽文逃窜综迹;今既请限擒献,自必易于拏获,正当加以抚谕,令其急思自效,以图免罪。至陈泮向与吴领同在斗六门、虎仔坑一带,助逆首保护巢穴,屡出滋扰;看其光景,似在庄大田之次。现在陈泮已经投诚恳请自效,而吴领尚未有下落;福康安务须严访综迹,将吴领一并拏获,不可令其漏网。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五十
〔干隆五十三年〕正月初四日(丁卯),上谕内阁曰:上年台湾办理军务,漳、泉等府属应付浙、闽满汉官兵及四川、湖南、贵州各兵,兼之粮饷、军装、铅药等项络绎过境,差务甚繁,资用民力之处最多。兹届春祺普锡之时,大功即日告竣,自宜特沛殊恩,以示优恤。所有泉州府之晋江、惠安、同安,漳州府之龙溪、漳浦、海澄、诏安等八县,本年应征钱粮,着加恩蠲免十分之三。其浦城、崇安、〔建阳〕、建安、瓯宁、南平、古田、闽县、侯官、福清、莆田、仙游等十二县应征钱粮,着蠲免十分之二。至福鼎、霞浦、福安、宁德、罗源、连江、光泽等七县,所有应征钱粮,着缓至五十四年麦熟后征收。俾小民均沾渥泽,以副朕惠爱黎元有加无已之至意。
上又谕内阁曰:现在台湾府、厅、县应行改建城垣;德成于工程事务,素为熟谙,着即驰驿速赴台湾,会同徐嗣曾将该处应办城工,悉心估勘。
同日,孙士毅奏言:十二月二十二日船户进口传称,福康安带兵搜山,分派将弁各路齐进,已于十二月初十日前,将首逆林爽文擒获。且称十月间,贼匪数万,日夜环攻诸罗。元长庄等处营盘,见贼势利害,不敢带兵前进。幸将军福康安痛剿贼匪、杀进诸罗,道旁百姓庆幸更生,喜极而泣;将军也在马上堕泪,各等语。与臣前此所闻无异,其言似确。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孙士毅曰:前据李侍尧奏,闻得贼目陈泮恳请限于十二月初八日以前,将林爽文献出。日内盼望福康安奏报擒获逆首之信,正深悬注。今据孙士毅询问进口船户,有十二月初十日前,生擒首逆林爽文之语。此信得自洋面往来商客,自属确实。计福康安奏报之折,自已在途,不过日内即可奏到实信。至折内称贼匪攻扰诸罗时,元长庄等处营盘见贼势利害,不敢带兵前进,自属舆情公论。又称福康安一到,即亲身统兵痛剿贼匪,杀进诸罗。福康安进县城时,见百姓跪迎,在马上为之堕泪,自系该处百姓被围日久,庆得更生;福康安目击情形,为之悯恻。真是乃心国家之良臣,与朕同心!至元长庄等处营盘,见贼势利害,不敢轻进;自系恒瑞、普吉保二人,畏葸观望,其咎均难解免。着福康安将恒瑞、普吉保二人罪状,分别轻重、据实具奏。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徐嗣曾曰:台湾贼匪滋事不法,现经福康安等攻破贼巢,擒拏逆首。该处各村庄投出难民甚多,急应抚绥稽察。其义民乡勇亦应安插归庄。徐嗣曾到台湾后,务须与福康安悉心筹酌,勉力妥办,俾该处民人共臻宁谧,不致失所。至台湾府、厅、县现需改建城垣,工程较大,非司员所能经理。德成于工程事务,素为熟谙,已降旨令其驰驿前赴台湾,详悉勘估。该抚务须会同妥办,筹估周密,以期工归实际,帑不虚糜,一劳永逸,方为妥善。
初九日(壬申),福康安、海兰察、鄂辉同奏言:前闻林爽文家属潜匿水并番社,即遣义民首职员杨振文、举人曾大源晓谕社丁杜敷,令其擒献。兹于初十日复遣带领义民之教谕郭廷筠,带同投出贼目黄宽、黄翰、陈讲前往设法擒拏。十二日,据杜敷令其弟杜朗同黄宽等来营禀称,杜敷晓谕生番:将林爽文家属拘留,恐其畏罪自戕,不便遽行擒缚;定于十三日诱令出山逃命,官兵即可拏获等语。臣查水并番社至大营七十余里,山径甚属丛杂,林爽文现在潜匿内山,若闻知家属被拏,竟在中途邀夺,杜敷等人数无多,恐难抵御。即派令副将张芝元、参将吴宗茂、游击王宣、守备郑元楷、马大雄带领汉士兵丁一千名,直往番社;一面晓谕生番,毋庸惊惧。十三日黎明,张芝元等进入内山约二三十并,遇见杜敷带同生番百余人,将林爽文之父林劝、母林曾氏、弟林垒、妻林黄氏在途中围守;官兵到后,即行按名拏获。恐贼党仇恨杜敷,害其家属,仍令带领生番入山,自行护卫;并令探访林爽文潜逃踪迹。臣等即将林劝等隔别严讯,跟究林爽文下落。据林劝供:『二十四日夜间,林爽文自大里杙潜逃,从火焰山后番社行走,他就往集集埔,把我们留在水并社居住。这十余日总未见他,不知逃往那并去了』等语。质之林黄氏、林垒,供亦相符。而林曾氏尤属狡悍,不肯吐实。因系应行解京要犯,不便刑讯,设法开导,方能录取实供。又拏获伪军师僧悟天讯问,复供称林爽文大约逃在栅栏山后一带地方藏匿。供词亦属游移,未可凭信。适有贼目阮和、陈泮、欧旅等带同眷属,自行投出。该贼目等均系有名头目,既已悔罪归诚,即可令其立功自效。臣随面加开导,留其家属在营,发给执照,仍令扮作贼党入山硒探。一俟得有确信,即行带兵前往。现在贼首东西奔窜,党羽离心,贼目人等皆思自行投出,逃匿者亦多被官兵拏获。并据抚辑村庄各员禀报,被胁民人归庄者,已有数万。看来,贼势穷蹙已甚,不过恃其地势险僻,勾结生番,得以苟延残喘;祗须严防隘口,杜其出山之路,一面招致生番协同堵截。纵使弋获稍迟数日,亦不致漏网稽诛。再,职员杨振文、举人曾大源,世居彰化;去年贼匪滋扰时,屡遣贼党招致,该职员等深知大义,不肯从贼,弃家避至泉州。臣在大担门候风时,询访熟识台湾情形之人,即将该职员等带赴鹿仔港,招募义民随军进剿。此次购线杜敷擒获贼眷,不辞艰险前往番社晓谕,尤为出力。而曾大源又曾经遵檄带领义民,随同舒亮在大肚溪等处打仗,均属奋勉可嘉。杨振文系捐纳四品职衔;加衔未免过优,现已赏戴花翎,以示鼓励。曾大源系文举人出身,年齿尚轻,予以知县实缺,恐其不谙民社;观其人尚明白,文理亦优,台湾风俗以得授京职为荣,可否将该举人以内阁中书补用?至杜敷招致生番拘拏贼眷,亦属出力,已赏给千总职衔。所有出力办事及生番人等,俱已查明从优奖赏。其林爽文家眷同陆续拏获贼目萧悟天、赖应、刘天锡、林良、林顺、林祖、胡真、沉定、刘德等,现在研取确供,另行选派妥员解京办理。再查台湾地方本无土著,以全郡而论,漳、泉、广东三处民人居其大半;而福州、汀州、兴化等府民人寄籍者亦多。除郡城、县城及港口、镇、集各处,俱为五方杂处之区。其余村庄,原系自分籍贯,各为一庄居住。惟因闽庄、粤庄,彼此交错,田业毗连,遂有构衅相争之事。如能将漳、泉、广东村庄酌为迁徙,各分界址,使其相离较远,固可以稍杜争端;但南北两路地方宽广,处处清厘,庐舍田产皆须互相易换;房间之多寡,田亩之腴瘠,既难适得其平,而派往查办各员又不能不假手胥吏办理,稍有未妥,转恐纷争滋事。若令义民仍守世业,查明与贼匪同庄之人,即行迁徙,又属难于区别。盖台湾斗狠成风,又因贼匪蔓延日久,愚民畏其凶横,心怀两端。虽漳民中未尝无向义之人,而泉州、广东各庄附贼者,亦复不少。除山猪毛、萧垄、学稼等处,始终通庄拒贼外,其余一庄之中,或充义民,或为贼党,甚至有父兄现系义民,子弟复去而从贼;奸良相杂,实属不齐。即如诸罗受困时,贼匪内间有潜卖粮食接济城中之人,而义民被贼裹去者,又复中道从贼。此等情形,可为明证。现在被胁投出之人,俱已幸获更生,归庄安业。倘于民心甫定之后,复行纷纷查办,概令离析,势有所难。详察情形,漳、泉、广东民人,各分气类,固属风俗不纯;而闽粤各庄,彼此邻近,即偶有为匪之事,不能合成一气,转可互相举首。且民风之淳薄,原无一定,全视吏治为转移。从前地方官抚辑不得其宜,惟知贪图安逸,诸事废弛;甚或遇有械斗重案,意为出入,从中取利,奸民等全无儆惧,日久遂酿成大案。将来,贼匪荡平之后,若府、县皆得其人,痛改积习,于民间结会聚斗之事,有犯必惩,秉公办理、严加约束,自不致别滋事端。再旧例,内地民人至台湾,不准携带眷属,止许只身居住耕种。今内地携眷出口者,未闻稽查禁止。因何开此例禁,自有旧案可稽,已饬该道、府确切查明,另行覆奏。臣查海洋重地,禁止搬眷居住,使民人顾恋室家,不敢恣意为非,旧例原属妥善。但臣经过各处村庄,民人等俱有眷属,而查点投出难民,妇女幼孩尤多。该民人等居住台湾,已历数世,势不能令其仍回内地。若仅申明往例,止许只身出口,民人等一到台湾,仍可置立家室;例禁虽严,亦属有名无实。至台湾地方宽广,奸宄易滋。臣所到诸罗、彰化两县,地界已极辽阔;即如现在进兵札营之地,不但从前剿贼官兵不能搜捕至此,即地方官亦未尝亲身经历。居民等恃其险远,恣为不轨,遂致无所顾忌。自应酌添丞倅将弁,以资弹压。臣原拟于事定后,将全郡地方,自凤山至淡水,逐处详加查看;将如何建立城池、营汛,添设官弁兵丁之处,归入善后事宜妥议,以期一劳永逸,绥靖海疆。断不敢因念切瞻依,稍存草率了事之见。至海兰察及巴图鲁侍卫等,自应于事竣后,先令起程。但台湾地方广阔,民情反侧难安,必须威望素着大臣带领巴图鲁等分投巡察,方足以资弹压。应俟民情大定,将善后事宜酌筹妥协,交与鄂辉、徐嗣曾从容妥办,臣再同海兰察等起程回京。所有贵州、广东、广西屯练兵丁,最为勇壮出力,自当酌留数千,以为镇抚之用。第向来军营撤兵先后,总以道路远近为准,今将川、黔远省及邻省兵丁酌留,窃恐闽省各兵未免稍存形迹。事竣时,酌量情形,如无需多兵镇抚,即令广东、广西兵丁,一并撤回。并通行晓谕各营,闽、粤官兵随征一载,久着勤劳,与川、黔各兵甫到台湾者不同,自应先行撤回,以示体恤。如此明白宣谕,归伍者咸知感悦。而所留皆系勇健兵丁,臣得藉资指臂,不致虚糜廪给,实于公务有裨。再,十二月初一、初六等日,贼匪攻扰麻豆、茅港尾等处,经游击黄象新击退,杀死贼目徐英,打伤贼目陈聘,杀贼二百七十余名。初九、十二、十三等日,梁朝桂带兵巡哨至麻豆庄等处遇贼,均经官兵杀退。十四日,复有贼匪四千余人,分扰麻豆、茅港尾,官兵奋勇剿杀,鎗炮打死贼匪甚多,夺获铅药器械无算。又乌什哈达探闻大武垄贼匪千余人,在大客庄地方搭寮居住,随于初五日进剿。郑国卿遣都司吴壮图领兵接应过河,直冲贼队,贼即沿山败走,官兵追过山梁十余里,焚烧草寮二百余间,杀贼三十余名,割取耳记二十八件。十一日,复带兵前往,分路进剿,见贼匪在山内分队排列,施放鎗炮;官兵奋勇进攻,杀死贼匪百余名,割取耳记三十三件,夺获刀矛十七件。查麻豆庄、大武垄等处,均系通往郡城要路;南路贼匪当贼势溃败之余,尚敢聚众滋扰,实堪痛恨。然不过乌合匪众,时出时没,亦不致复行梗阻道路。除檄行梁朝桂、乌什哈达分投堵剿,一俟拏获首逆,大兵南下,无难尽数歼除。至鹿仔草一带村庄,节据郑国卿禀报,投出难民俱已归庄,修盖房屋,整理田园,民情极为宁谧。又查台湾各处义民,多系绅衿铺户等招集,亦有由地方官衙门招募充当者。每日口粮,或系义民首捐资备办,或系官为给发,各有不同。自逆匪滋事以来,府城、诸罗、鹿仔港等处,久被攻扰,得以固守无虞,实藉该义民之力。臣到军营时,即行普加赏赉,并将义民首黄奠邦、林凑奏明赏戴蓝翎。其山猪毛义民首举人曾中立,最为奋勉出力,前已寄谕奖励,并令带领粤民相机堵剿,俟大军至南路时,再行从优奖赏。此外,随同官兵打仗及倡义急公捐助军需之义民等,如何分别奖赏之处,俟逐一查明,另折具奏。其有通庄拒贼始终不懈者,请照效忠并、怀忠并之例,官给匾额,以示劝励。再,此项义民,从前因贼势鸱张,不得不多为招集,多增一千乡勇,即减去一千贼伙。是以人数众多,不能逐一拣择;用以防守地方,尚属奋勉;而打仗进攻,究因未经训练,若无官军带领,亦不能十分得力。臣自进兵以来,留心察看,惟内地带来义民奋勇可恃;其次则黄奠邦、林凑、张源懃、郑天球名下义民,尚能打仗杀贼;此外义民,仅可稍助官军声势,不能独当一队。现在北路贼匪将次荡平,无须多人防守;所有诸罗、鹿仔港、元长庄等处官给口粮义民,臣已大加栽灭,以省烦费。并谕知各义民等散遣归农之后,器械均无所用,即令其逐件缴销,量为给赏。所有缴出器械,发交地方官改铸农器,查明失业贫民散给,蔗农得资耕种,而民间亦不致私藏军械,似属一举两得。将来剿平南路,亦即一体办理。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海兰察、鄂辉、李侍尧曰:连日以来,盼望擒获逆首之信,甚为焦切。兹接到奏报,祗系拏获林爽文父母家属,未足为快。且折内称林爽文家属潜匿水并番祗,福康安等遣义民社丁令其擒献,曾经缮折具奏之处,此折亦尚未递到;而本日折内亦末详细声叙,殊未明晰。此等逆首亲属,均系罪不容诛,今业经擒获,自应解京办理。但林爽文罪恶贯盈,性同枭獍,既不知尊君亲上,岂复顾其父母家属。现虽将伊全家拏获,而林爽文尚未就擒,自仍在各番社潜藏,希图奔窜他处。林爽文系首恶渠魁,若不生擒解京,尽法处治,何以彰宪典,而快人心!福康安等在大里杙、水沙连等处驻札,惟招致番社悬示重赏、令其擒拏,实属过于持重。况现在所带巴图鲁等及官兵内之四川屯练、贵州等省兵丁,最为骁健,于登山履险,更属趫捷。如林爽文逃入内山,生番等竟敢将伊潜匿,何难勒兵直入内山,分路搜捕。生番等见官兵已入番境,益加震慑,岂有不争先擒献之理。且掳福康安奏,南路麻豆、茅港尾等处,俱有贼匪数千攻扰;又大武垄有贼匪千余搭寮居住,是郡城道路虽已开通,而该处贼匪尚在窥伺滋扰,实属可恨可恶。此等贼匪必系庄大田伙党,现在常青在府驻守,兵力不多,未必能肃清南路。福康安等既经攻克贼巢,正当乘胜深入,速将林爽文克期拏获,即移兵南路搜捕庄大田,歼除逆党,自成破竹之势。若似此旷日持久,安知非林爽文潜匿不出,思欲于北路牵缀官兵,仍令其伙党在南路肆扰?即现在番社等擒拏林爽文家属,或亦系藉此搪塞,以为缓兵之计,仍私将林爽文放逸,令其潜行逃窜。设林爽文又从内山逃往南路与庄大田会合,狼狈为奸,复行煽聚,更复成何事体耶!至漳、泉、广东民人,前原有酌令分庄居住之旨,既而思之,其事似属难行。其禁止携眷一节,亦因旧有成例,是以询及。但台湾地方户口甚繁,即内地民人不准其携眷前往,而民人到彼后,即在台湾另置家室,亦难禁止。此等事,祗须于剿捕完竣后,将是否可行之处,归入善后酌量妥办;今林爽文尚未就擒何暇办理及此。至现在台湾官兵为数甚多,足资搜剿堵截之用,又何须该处义民帮助声势。福康安等功在垂成,转心存懈弛,试令福康安等自思,受朕如此重恩,乃并不出力自效,岂以朕有赏而无罚耶?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刘峨、长麟、李世杰、闵鹗元、琅玕、李侍尧、徐嗣曾曰:本日福康安递到六百里加紧夹板一副,外有红旗一面;及拆阅奏折,祗系拏获林爽文之父母家属,尚未将首逆擒获。此次台湾逆匪滋事,不过么■〈麻上骨下〉乌合之众,易于扑灭,即日林爽文就获,亦不值用红旗奏报。况现在首逆尚未拏获,沿途驿站何得混行编写红旗,随同军报驰递?实非寻常错误可比。着沿途各督抚于所管驿站,逐一查明,即将该处地方官及驿站员弁严行查参治罪。再,福康安尚有十二月初七日拜发一折,至今尚未奏到,自系沿途驿站驰递耽误,并着各该督抚一并查明覆奏。
初十日(癸酉),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海兰察、李侍尧曰:前据李侍尧奏,贼目陈泮前来投诚,并将妻子为质,自限十二月初八日以内,擒拏林爽文来献。今福康安奏到之折,系十二月十三日拜发,而陈泮并未将林爽文擒获献出。是陈泮自请勒限之语,不过信口混供,并不能立功自赎,即应将该贼目拏解来京究办。此等贼人头目,当逆首溃败奔窜之时,惟知偷生逃死,保全躯命,岂能顾其家属。即如林爽文之父母妻弟俱经拏获,而林爽文仍复潜匿不出,可见此等逆匪性同枭獍,岂尚有所系恋,自行投到,希图保其父母家属身命之理。是陈泮虽将其家属留营为质,亦不过故为掩饰,自图逃窜之计。福康安岂可深信,即听其入山硒探,置之不问?设使陈泮逃入内山寻获林爽文,转狼狈为奸,告以军营实情,同行逃窜,则既不能擒拏逆首,适以助其羽党,岂不大错。况顿兵不前,旷日持久,则生番等见官兵声势伎俩,不过如此,又何所畏惮;转恐为其所轻,岂肯将首逆林爽文实时擒拏献出乎?但福康安不可因奉有饬谕,心怀畏惧,转致中无把握。福康安系朕股肱心膂之臣,今膺此重寄,本应一力担当,确有定见,方为不负任使。若既不能办理妥速,而因有申饬之旨,更致遇事游移,则其不是更大。至柴大纪贪劣各款,并非无据,福康安等访查得实,即应列款严参,不必因此时尚在用兵,稍为容隐。现在剿捕事务虽尚未竣,岂办一柴大纪即虑其去而从贼乎!福康安等惟应据实参奏。朕即不肯没其守城微劳,亦自另有裁夺也。
十一日(甲戌),福康安、海兰察、鄂辉同奏言:大里杙一带,现已搜捕净尽,惟招出难民甚多,应酌留官兵抚辑弹压。平林仔地方,系内山要隘,亦应派官兵义民等堵拏逸匪。臣等即于初四日,自平林仔发兵,沿山行走,探知林爽文带同贼伙往来水沙连内之集集埔、水并社等处。而集集埔为入山要路,林爽文预为退守地步,于该处临溪设卡,据险死守。初五日,臣等带兵前往察看;该处山势,南北斜对,两山之中,横绕大溪一道,即系虎尾、东螺两溪上游,地名浊水溪。贼人阻溪自固,在陡磡上垒砌石墙,横塞道路;并于北山草岭安设贼卡,防守极为严密。随派令普尔普、许世亨、穆克登阿、普吉保、谢廷选、札尔杭阿、张占魁由山路进攻;臣福康安、海兰察、恒瑞、鄂辉带领巴图鲁侍卫等,分路进至溪边。溪流深急,贼垒砌筑甚长,贼匪见官兵将至,击鼓声喊,约有万余人于墙内连放鎗炮。我兵排鎗前进,兼用大炮轰击,已毙多贼,而贼匪恃险抵御,不肯实时溃窜。海兰察、恒瑞率领巴图鲁侍卫等,乘马浮过深溪;臣福康安、鄂辉催兵一同前进。广东、广西、贵州屯练官兵,无不人人奋勇,泅水径渡;巴图鲁侍卫等鎗箭齐发,毙贼甚多。官兵屯练攀援而上,推倒贼垒,拥入赶杀十余里,将集集埔内贼营全行剿洗,并将浩淮角地方草寮一千余间焚毁。共计生获贼一百余名,杀贼二千余名。逃窜贼匪滚跌下山及赶入溪中淹毙者,不可胜计;河滩、山下,贼尸遍地纵横。直追至生番隘口,始行停止。普吉保、普尔普、许世亨、穆克登阿等,亦攻克草岭贼卡,由山路前来会合。讯据擒拏活贼供称:『贼匪惧官兵赶杀,四散奔逃。闻林爽文说「此一仗若再不支,就逃到内山去了」。并未说有一定地方。贼首家眷已搬入水并番社居住』等语。查集集埔一带,大山重叠,竹树茂密,路径甚多,处处可以奔窜,势难进山海捕。今贼首当屡败之后,并未由山外僻径潜赴南路,即行逃入番界,竟系贼匪等罪恶贯盈,自寻绝地,坐待官兵擒获。若惟事尾追,恐其闻风惊逸,或竟畏罪自戕,转不能生擒解送。臣等已探明各处路径,令普尔普驻札科仔坑、普吉保驻札科仔坑口、琢灵阿驻札林圯埔、叶有光驻札藤湖口、谢廷选、李自昌、陈大恩驻札流藤坪、舒亮驻札归仔头、格绷额驻札清水沟,各带兵丁分头防守。臣等在于东埔纳、大半天等处近山要路,分札营盘,严密堵截。至东南一面,均系生番地界,不能派兵前往,已设法传出水沙连头社生番头目十余人,面加奖赏,反复开导,即令传知各社不得容留匪犯。生番等甚为踊跃,愿率领番界一体搜拏。又探知诸罗县东河里山内有小路可通南路,已派参将张万奎带领官兵义民一千名,在彼防守。如此处处布置,堵其去路,贼首等似无从出山窜逸。再,此次在集集埔等处夺获大、小炮二十六位,鸟鎗一百九十七杆,刀矛九百四十五件。又据游击叶有光起获火药六桶,都司田智起获子炮二个、铅子四万八千颗。已将鎗炮运赴鹿仔港,同前次所获鎗炮交李化龙妥为收贮。其铅子、火药等项,分给官兵配用。所有擒拏活贼,即于军前正法;审出紧要贼目,酌留数人另行解京。再,贼目吴匣、吴添、陈沟、黄宽、黄翰等,陆续投赴军营,情词尚为真切。臣逐一留心察看,多系愚鲁村民,择其稍有才干者,派令擒拏贼党;其余,即行散遣归庄,免究前罪。伏思此等投归贼目,本非良善;但既已出示招抚,不得不宽其一线,交地方官存记姓名,密加防范。若再行按名查办,恐不足取信,愚民转致自相疑惧。且现在军威大振,民人擒献贼匪者,纷纷不绝。即漳人素有党护同乡恶习,近亦不敢容留匪犯,自行举首。虽台湾狡诈成风,未可深信,然经此番大加惩创之后,民情震慑,断不致别滋事端。又台湾濒海地方,除鹿耳门、盐水港、鹿仔港、淡水港等处海口,其余支河■〈氵义〉港甚多,小船皆可偷渡。臣谆切饬知驻守海口之镇将大员、严密稽察,凡系可以通海之处,皆添拨弁兵防守。兹据总兵李化龙禀称,都司陈邦光、千总杨连升在鹿仔港附近之番仔挖海口,拏获谢湖舡一只,并无执照,内载偷渡民人康节等男妇一十九名口。内有孙两一名,头上有伤痕四处;陈昌、李福二名,头上皆有伤痕;谢牛一名,供认曾经从贼等语。又据总兵陆廷柱禀称,汛弁在鹿耳门外,拏获李淡无执照船一只,共载民人张桃等男妇二百四十四名口。讯系自内地偷渡台湾,欲到北路五条港入口,遇风飘到鹿耳门等语。伏查船只揽载无执照客民,本干例禁,况现在搜剿逆匪,余党溃逃,尤应严行究办。番仔挖拏获船只,载有贼伙,已饬委李永祺驰往鹿仔港会同李化龙严行究办。其鹿耳门所获船只,私载民人至二百四十余名之多,或竟系贼人伙党出口潜逃,假称来自内地,亦未可定,所供殊不足信。臣已咨行常青就近亲提各犯,严行讯究,从复位拟。至恒瑞自到盐水港以来,仅知后路堪虞,零星打仗,不能痛剿贼众,直达诸罗,其咎实无可逭。但询之乌什哈达等,佥称恒瑞在盐水港时,常与贼匪打仗,俱系亲身带兵前往,每日招抚村庄、巡查营卡,并未在营坐守。及臣等自诸罗进兵,恒瑞屡在前敌打仗杀贼,颇属奋勉,海兰察等皆所亲见。看来,恒瑞素未历练军务,遇事不能坚决,思虑过多,遂至茫无定见。而于带兵打仗之处,尚非心存怯懦,畏贼不前。臣固不能徇私袒庇,亦不敢避亲谊之嫌,不行据实陈奏,转蹈欺饰。可否将恒瑞留于军营,自备资斧效力赎罪,事竣后再行回京?再查成都将军一缺,专管土司及新疆屯田各事,必须熟谙人员方资经理。福州虽系海疆,而台湾平定之后,事务较简,自不如成都之缺更关紧要。鄂辉久在川省,练达老成,臣素知其抚辑得宜,最为番人信服;今令鄂辉调补福州,似难收驾轻就熟之效;可否将鄂辉仍留成都将军之任?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海兰察、常青、鄂辉、李侍尧曰:福康安奏到之折,系初七日拜发,在前日奏到十三日所发奏折之前。该处贼匪阻溪自固,垒砌石墙,安设贼卡、聚至万人,非一朝一夕所能为。福康安等于攻破大里杙贼巢后,若即统领大兵乘胜追杀,则贼匪纷纷逃窜,救死不暇,岂尚能收合伙党聚集万人,从容垒砌石墙,设卡拒守?即使攻破大里杙后,或有堵拏余匪、抚辑弹压事宜,亦祗应于将领中酌留数人带领弁兵在彼,尽足以资料理;福康安即当亲统大兵,乘胜深入搜捕贼匪。即或逆首逸入内山,生番等慑于军威,亦必及时擒献。乃官兵于十一月二十五日攻破贼巢,直至十二月初四日始由平林仔发兵前进,计期已阅十日。使贼匪得以乘暇收合余党,于集集埔预为怖置,临溪设卡,垒堵塞路,据险死守。幸而众兵奋勇出力,攀援直上,将集集埔内贼营全行剿洗。而首逆林爽文又经乘间逃窜。此皆福康安等办理迟缓,与贼以暇。若早至生番隘口,则并可不需此战,或竟将林爽文实时擒获。乃失此机会,实属可惜。至从贼匪徒虽经遵示投出,现在自不得不从宽贷其一死;但究非良善之人,将来总未便仍留该处。应于办理善后事宜时,酌量分别迁徙他省内地安插,方为妥善。
上又谕内阁曰:台湾地土膏腴,素称沃壤,向来内地民人,或私渡谋食,亦所不免。但现在台湾逆匪滋事,该处民人遭其扰累,生计维艰,尚或因无地可耕,纷纷迁避。若内地民人前赴该处,则不惟口食无资,且恐身罗残害。是此时断不应有偷渡台湾之事。自必系鹿仔港等处沿海贼匪伙党,现经官兵剿捕,势已穷蹙,思欲偷生逃死;或将入内地潜匿,或将由海道远扬,因诡称内地民人私载船只,以为兔脱之计,不可不严行究办。福康安现在该处搜捕逆首,所有偷渡各犯,务须严行讯鞫,根究得实,从复位拟。仍一面分派弁兵在鹿仔港、鹿耳门沿海各口岸,严密稽查,毋使贼匪伙党私自窜逸。并着李侍尧查明此等私渡船只,系从何口岸逸出,即将该地方官及防守各员弁,一并查明参奏。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五十一
正月十二日(乙亥),上谕内阁曰:恒瑞自台湾带兵赴援,观望迁延,种种玩误;又妄行奏请添兵,张大贼势。若治以摇惑军心之罪,即应按军法立斩;岂福康安曾经屡次出兵,而于行军纪律尚未之知?幸而朕于剿捕事宜,先机筹画,早命福康安前往督办;恒瑞奏请添兵时,福康安已将次到彼,人心镇定,不至为恒瑞妄诞之词,遽有摇动。若彼时福康安尚未奉命前往,则台湾祗有常青一人,其将领兵民等见恒瑞系参赞大员,如此张皇失措、奏请添兵,必为其浮言所惑,心怀疑惧,阻其锐气。不但台湾全郡俱至动摇,即福建内地亦皆人心惶惑,尚复成何事体!恒瑞妄言惑听,本应即在军前正法;前次,朕所以稍从宽办,不即将伊请兵奏折发抄治罪者,以彼时官军剿贼尚未得手,正值人心惶遽之时,若遽将恒瑞怯懦张皇之奏,宣播中外,既虑有骇听闻,兼恐外间无识之徒,以将军参赞等剿捕贼匪奏请添兵,朕转斩而不与,妄生论议。是以未即宣示,止降旨福康安即令恒瑞回京。今剿捕事务业已将次完竣,即是不须添六、七万大兵之明验;恒瑞前此妄言之罪,自应核办。试问之福康安,现在岂待恒瑞请添之兵到彼,始能解围破贼、攻克贼巢耶?恒瑞前次所奏,非妄言惑听而何?朕因念恒瑞年轻无识,且系宗堂,姑援议亲之条,不即置以重典,仅令回京候旨,已属格外施恩。乃福康安节次奏到之折,曲为庇护,将恒瑞联写衔名,又屡于折内声叙恒瑞带兵打仗。试思伊为满洲大臣,众皆打仗;伊不打仗,逃往何处乎?且屡经令福康安向恒瑞逐款严诘。妄请添兵,摇惑军心,是其首罪;乃福康安并不问此一条,转为之多方开脱。且称其打仗奋勉,仍请留于军营。该处带兵如鄂辉、舒亮、普尔普等之远胜恒瑞者,正复不少,岂必须恒瑞一人?其意不过遇有带兵打仗,即可将恒瑞亦补叙功绩,冀朕加恩录用。又前因保宁在四川将军总督之任,足资倚任;而福建将军在目前为要缺,是以将鄂辉调任福州,以资镇驭。嗣因保宁补放伊犁将军,川省现无熟悉番情之人,故仍将鄂辉调回成都;而以常青仍为福建将军。福康安具奏时,尚未知保宁调任伊犁之信,何以欲将鄂辉仍留成都?福康安不过因恒瑞本系福州将军,希冀仍留恒瑞原任之意。福康安自问,常青不如恒瑞之为将军耶?此等处,岂能逃朕洞盐。福康安由垂髫豢养,经朕多年训诲,至于成人;今甫经委任畀以军旅重寄;即现在剿捕贼匪,攻克贼巢,皆朕指授方略,再三训示,将士等踊跃用命,始能所向克捷。今甫经解围得胜,朕即优加奖赏,福康安自当倍加感奋,迅速擒拏贼首,克日蒇功,以期承受恩眷。乃竟敢藉此微劳,袒护亲戚,此等伎俩岂能于朕前尝试耶。本应从重治罪,因念其现在带兵剿贼,业经攻克巢穴、拏获逆犯家属,姑从宽免其深究;着传旨严行申饬。福康安惟当益知愧惧,力改前非。若能将林爽文、庄大田生擒解京,尚可将功补过,仰承恩眷。至恒瑞仍着福康安遵照前旨,革去职衔。伊系宗室,不忍拏问,令其自备资斧,速行来京交部治罪。至轻亦当发往伊犁效力赎罪,以示惩儆。是福康安爱之,实所以害之也。朕办理庶政,于臣下功罪,赏罚严明,惟视其人之自取。而于军旅重务,有功即赏,有罪必罚,予夺昭然。是以人思奋励,用能平定西陲大、小金川,拓土开疆,大功屡告。即此台湾逆匪,虽系蕞尔一隅,皆经朕宵旰焦劳,先机决策,未尝以老而怠,而昏。而于诸臣功罪,尤无一毫假借,内外大臣皆当明喻朕意。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海兰察曰:林爽文、庄大田等罪恶贯盈,为渠魁首恶,非若大名案内之段文经可比。段文经不过一无藉奸民,即使窜匿稽诛,不至虑其复行滋事;然日久不获,已属不成事体。况林爽文肆行不逞,罪大极恶,今以如许重兵前往剿捕,必应设法先擒解京,极刑处治;量可容其漏网,遽得谓之完事乎。若此时不行速获,或至逆首窜往他处,将来大兵撤后,复潜出煽聚,更复成何事体!总之,福康安等,若已将林爽文拏获,于上元前后奏到,即系伊福分,自可承受恩眷;倘此数日内,竟无擒渠报到,朕即因伊等打仗奋勉,不深究迟滞之罪,伊等自思,亦何颜仰邀茂赏耶?计此旨接到之前,福康安等自已在彼设法擒拏,断不至俟此旨到日,始行上紧搜捕。但朕宵旰廑悬,倍深焦切,不得不谆谆告诫。福康安等务须益知愧奋,勉图奏绩。
十四日(丁丑),福康安、海兰察、鄂辉同奏言:前遣社丁杜敷及投出贼目阮和等,分投踩探贼踪去后。兹据阮和等禀称,林爽文逃入内山,尚有余匪二千余人,聚集小半天山顶拒险死守;又据杜敷称,探林爽文逃入埔并番社相近地方潜匿,已差生番前往密查,一得确信,即行飞禀各等语。臣等查内山各处隘口,已分派官兵防守,惟小半天山顶地势极为险峻,有僻径可通内山,尚为贼据,必须将该处贼匪歼除,招致山后生番堵截,方为严密。随于十八日进兵。臣福康安、鄂辉带领特勒登彻、穆克登阿、袁国璜及巴图鲁侍卫等为一路;海兰察、恒瑞带领普吉保、许世亨、春宁及巴图鲁侍卫等为一路,俱由前山进攻;普尔普带同副将张芝元、参将吴宗茂、骑都尉陈大恩、都司刘怀仁,率领广东屯练兵丁等另为一路,于四鼓前进,绕过大山,夹攻贼后。三路官兵到小半天山麓,时已黎明。该处草深树密,路径逼窄,陡险之处,攀藤方可登陟。贼人在山顶拏立木栅,栅内垒石作墙,搭盖草寮,又将道旁大树砍倒,横塞道路,恃其地险,以为久据死守之计。我兵攀缘直上,进至半山,贼匪一齐压下,势甚泼猛。臣等传谕各兵,以山路险恶,无可驻足之地,今已仰攻至此,有进无退。弁兵等俱各踊跃用命,不避鎗炮,蚁附而上,打死贼匪百余名,贼始窜回栅内,投石放鎗,抵死抗拒。攻围直至巳刻,普尔普率领广东屯练官兵攀倒木栅,奋勇先登;贼匪登时溃散,各兵尽力追杀,鎗毙贼目十余人,生擒贼目林追、林二、林添、孙东湖、王若敬五名,杀贼二百余人,夺获鎗炮、铅药、器械及马匹、牛只、米榖等项,将贼匪木栅草寮全行焚毁。臣等即由该处查看地势及各处隘口,回营。旋据义民首张源懃带领社丁陈保并生番头目十余人来见;当即酌加赏赉,面询内山路径,并跟问逆首踪迹。佥称,闻得林爽文现在埔并社、埔尾等处潜匿。所言与杜敷硒探情形,约略相同。臣即令杜敷派拨銮銮社、兴武郡社、鹤骨社、木格社、致雾社、内外眉社生番,在埔并东南沿溪堵截。其埔并东北一带山口要隘,虽已严密,但远在山外,不能制其北窜内山之路。已飞饬徐鼎士、徐梦麟等带领屋鳌等社生番、岸并社熟番,进至内山蛤仔栏等处,在东北面堵截。又令普尔普、普吉保、张芝元带领兵丁,由内木栅入山,在西北面堵截。查内木栅系生番地界,复派通事黄宽传集北投地方熟番,引路前进;严饬官兵不许稍有扰累生番,令致疑惧。并一面晓谕该番等,加以赏赉,令其各拨番丁,一体帮同堵拏。现在水沙连各社生番,臣等设法招徕,该生番等无不遵奉约束,效力争先。一俟各路官兵会齐,即带领大兵由埔并社西南隘口进山搜剿,断不使逆首逃匿稽诛。再,贼目李七系泉州府同安县人,为贼中有名头目,从前即有投诚之信,曾领受恒瑞、蔡攀龙檄谕。臣在厦门时,即闻知此事,到诸罗后,因蔡攀龙籍隶同安,令其遣人招抚,并令泉州义民等分投侦访,离间贼党。而李七畏罪迟疑,不敢遽行投出。兹据义民首马应祖等访获李七之母李沈氏、妻李林氏及伊兄李水解送来营。据李沈氏、李水供称:『李七本是被贼逼迫,无奈顺从,早想投出,又惧治他从贼之罪,后来逃在山里。如今愿去寻他,令其投到』等语。臣已将李七母妻暂留,令李水往寻李七,俟投到时,再行究办。又逆匪滋事之初,攻陷城镇,各该处文武官员印信,多有遗失。臣自进兵以来,于贼庄内派员逐细搜查,陆续起获:台湾北路副将关防一颗、北路都司关防一颗、鹿仔港理番同知关防一颗、诸罗县印一颗、彰化县分驻南投县丞关防一颗、彰化县猫雾捒巡检印一颗。各印俱被贼人抢去,多有搥损毁坏,不堪钤用。其台湾府印、彰化县印,于城陷时,经孙景燧、俞峻家属带出,并未遗失。而印文甚属模糊,亦须更换。查此次贼平之后,查明紧要地方,添设官员,酌量移驻,印文字样均应另行拟定。且台湾土语谓「杀」为「台」,而呼「官」字又与「湾」字无异。「台湾」二字,实非吉语,亦应另易嘉名,容俟办理善后事宜时,酌议具奏。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海兰察、鄂辉曰:前次福康安自十一月二十五日攻破贼巢,迟至十二月初四日始由平林仔发兵前进,使贼匪得以乘暇收合羽党,于集集埔预为怖置,据险抵拒,已属办理迟缓。迨官兵攻克集集埔后,于十三日在水并社拏获逆首家属,福康安等若能及早带兵直往小半天一带搜捕,则贼匪穷蹙奔逃,救死不暇,岂能收集党伙二千余人;于山头拏栅、垒墙、搭寮拒守。且官兵进攻山梁时,贼匪投石放鎗,抵死抗拒;彼时,林爽文自必尚在该处潜匿。若福康安等于贼匪未经布置之先,即已统兵前至该处,林爽文岂能据险抵御。屡次使之乘间逃逸,乃福康安等又不实时前进,延至十八日始带兵分路攻剿,距拏获逆首家属时,中间又隔五日,使贼匪得预为扼险死守之计。是福康安不但有失机宜,且使贼匪得以乘暇设备,又须带领官兵到处攻剿。即福康安自为计,岂非舍易而就难耶?再批阅图内,于山外各路口安设营盘,不下二十余处,计每处派兵四、五百名,已不下万余。似此于无甚紧要处零星分派,置之无用之地,岂不又如从前恒瑞、普吉保于盐水港、笨港一带,分兵零星堵御,致兵力以分而见单乎?况福康安在东埔纳驻札,距逆首逃窜之埔并社尚远,何不前至舒亮驻札之归仔社札营?且现在分兵堵截,自应酌留一、二通内地隘口,毋庸设兵、使林爽文见此数处无兵防堵,或由该处仍逸入内地,不难四路围截,立就擒获。今将各隘口悉行设兵堵截,是转恐其入山不深,驱之使入,岂不失计?福康安此时应将图内朱笔点出各隘口,酌量将官兵撤去。合兵一、二万,福康安竟当亲自统领,直入埔并社内山,硒探林爽文潜匿处所,跟踪追捕。即该处生番语言不通,与禽兽无异,今林爽文潜匿内山,亦难与生番通语联络。其所带伙匪仅止一、二千人,尚可四处窜逸,不畏生番;岂福康安带领大兵数万,转虑生番野性难驯,有所畏怯乎?若生番等震慑兵威,将林爽文擒献,固属甚善;设使冥顽助逆,即趁此兵力亦无难将生番等痛加歼戮。总之,林爽文逃匿何处,福康安即带兵向该处跟踪追剿,以期必获。此皆福康安节次办理迟缓,自贻伊戚,其跋涉劳苦,皆所自取。福康安务奋力速进,生擒逆首,以副委任。
十六日(己卯),常青奏言:台湾府城北至嘉义县一路,前经福康安派令普尔普带领官兵自县至府;复自府回县;往来追捕,贼匪逃遁,道路已通。其府城以南,臣屡次搜剿,势亦消散;所有败退窜伏之贼,时或潜出,抢掠觅食。臣营盘虽存兵无多,兹值北路大兵迅扫贼巢,竞思振奋,一闻探报贼踪,立往迎击,皆能争先杀获,贼众登时奔溃。节准福康安来咨,贼巢业已荡平,贼首尚未弋获。臣再严饬文武员弁兵役,加紧巡查,不使稍有疏漏。惟查南路贼首庄大田,前闻匿迹大武垄山内;近又访闻在南仔坑地方。查该处与水底寮一带,系凤山县属,皆有匪类藏匿,距东港颇近。臣前派副将丁朝雄等收复东港,以通粮路,带兵一千二百余名,仅可驻守。今李侍尧挑派内地各营兵一千,现已先到六百五十余名。不日到齐,臣即酌拨六百名添赴东港;后到三百余名,派守府城。合计丁朝雄原带之兵,共有一千八百名,再令会同广东、泉州等庄义民一、二千,相机前进,开通凤山道路,就近设法擒拏庄大田并其贼目匪党。又饬令凤山县知县张升吉前往该处,将搜出之附合胁从人等,广为招抚,安插归庄。并据台湾县知县王露晓谕民庄,各举绅耆联络附近庄众,守望相助,遇贼拏解,仍踪迹庄大田协擒解献。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海兰察、鄂辉、常青曰:前此派令福康安赴台湾办理剿捕逆匪事务;福康安奉命时,即不免有畏难之见。中途屡次奏请添兵,经朕再四降旨详悉开导。彼时,朕深虑福康安未必能迅速蒇功,已谕令奎林星驰赴京,原欲令其前往台湾帮同带兵剿捕,并令阿桂赴闽驻札厦门调度一切,以资策应。及至福康安带兵渡洋,由鹿仔港进兵,数日之间,即能直抵嘉义县城,杀贼解围,打信道路;并即攻克斗六门,直抵大里杙,摧破贼巢,痛歼匪众,屡奏捷音。朕初不料其办理如此迅速,为之喜出望外,是以不次加恩,以示优奖。乃福康安屡与贼人以暇,致失事机。今林爽文业经窜入内山,仅将其家属拏获,岂得谓之蒇事。又,焉有官兵始终旷日持久,在彼等候搜捕之理?且生番等顽犷性成,直与禽兽无异,祗可慑以兵威,不可徒事招致与之讲解。况各社生番不下数万,岂能一一感化,一一赏赉。搜捕机宜,全贵迅速。不独擒拏逆首为然,即如寻常追捕,亦须趁势及早擒拏;若稍涉延缓,往往乘间远扬,卒致漏网。上年直隶大名案内首犯段文经,亦因该督等不即查拏,以致该犯远遁,至今未获。而林爽文一犯;更非段文经可比;今穷蹙之际,尚敢率领伙党二千余人窜入内山。设不实时拏获,或复行纠合南路贼匪,煽聚滋扰;或绕出大兵之后,仍在大里杙截掠军粮,皆不可知。尔等亦曾思及此否?至常青本日所奏,不过敷衍塞责。常青在府城驻兵日久,并不能督率将弁将南路贼匪痛加剿杀,廓消道路,竟至一筹莫展,实属无能。常青亦着传旨严行申饬。又昨据福康安奏,「台湾」二字,以应另易嘉名等语。所奏殊可不必。前此,将「诸罗」县改名「嘉义」,原因该处义民帮同官兵守城杀贼,咸知大义,甚堪嘉尚,是以特改县名,用示旌异。至台湾地方,自圣祖平定后,设立府、县,即以「台湾」命名,沿用至今。其土语与字音偶有讹同之处,亦无甚关系;况并未之前闻,自不当轻议更改。即此时另改他名,而「台湾」二字沿习已久,人亦必仍称旧名;是即更改,亦属无谓;此皆舍正务而用心于无用之地矣。着传谕福康安于办理善后章程内,祗须将该处改建城垣、添设丞倅兵弁,一切应办事宜,悉心筹酌妥协,务期一劳永逸。其更改地名一节,毋庸提及,亦不必形之言语也。
十七日(庚辰),常青奏言:府城为南北要冲。此时北路窜走之贼,或与南路匪伙偶通声息,希图援救,均未可定。臣于营盘外近山各要隘,并鹿耳门上下口岸督率巡查,多为防范,以期周密。此现在未便分兵南下,远离府城之实在情形也。所有李侍尧派到旧兵一千,尚未到齐。其先到六百余名已派拨添赴东港。因访闻庄大田近日历潜南路南仔坑或大武垄二处,行踪无定,臣是以饬令东港带兵将弁协同义民等固守港口,仍酌量添兵,就近设法相机剿捕。复令地方官抚辑远近民庄,并悬重赏缉拏首伙各犯。一经获到,不须多用兵力,而收复凤山,肃清南路,即可克期竣事。奏入。
上命军极大臣传谕福康安、海兰察、鄂辉、常青、李侍尧曰:福康安前此具奏柴大纪为人狡诈不可深信一折,于柴大纪如何贪劣、如何误事、如何惧贼不进兵实迹,并未列款参劾。经节次降旨饬谕。兹据军机大臣奏,福康安有寄伊等公信一件,内称柴大纪守御县城,并非伊之力量。福康安到县城时,面见柴大纪形貌并非劳瘁,马匹亦皆臕壮,城中粮食并未断绝。其接奉谕旨不肯带兵出城一节,亦系义民等不肯将伊放出,伊亦畏贼不敢出城。守诸罗一事,朕不忍以为柴大纪之罪。至于其它声名狼籍、纵兵激变、不肯带兵剿贼,柴大纪既有此等情节,福康安于具折时何不逐款指出,据实参奏?即或因县城甫经解围,未便即将柴大纪参劾,亦应将以上各情节,随折寄知军机大臣,令其代陈,朕亦得以悉其原委,可无须再三饬谕。乃福康安未于折内列款纠参,又不早寄知军机大臣代奏。试思柴大纪在县城被围日久,其奏到接奉谕旨不肯带兵出城一折,披阅之下,朕为之堕泪;即在朝诸臣,凡有人心者亦无不以柴大纪竭力守城,称其义勇。是即柴大纪小有过失,亦当录其大功而宥其微眚,岂能据福康安所奏柴大纪为人狡诈不可深信一语,遽治以无名之罪。若因此笼统虚词,即将有功之人加以罪谴,又何以服众心而示天下耶!此事,福康安具奏含糊,固难辞咎;而李侍尧心存容隐,其咎较之福康安为尤重。前问李侍尧之谕,尚未覆奏,想亦难为措词耳。本日常青所奏,总不过敷衍塞责,殊属无谓。前因其初至郡城调度一切尚为妥协,且伊已年老尚能亲自带兵打仗,是以赏戴双眼花翎,以示奖励。令半载以来,株守郡城,毫无出力。念其尚无大过,与恒瑞之摇惑人心者有间。伊是闽省情形尚为熟悉,业经补用福州将军,伊自当照将军职分戴用单眼花翎。
十八日(辛巳),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海兰察、鄂辉曰:福康安等自攻克小半天后,该处距埔并社不远,各路分派之兵当早已会集,合力搜捕,逆首林爽文自必早就擒获。日内亦应有奏报擒渠信息,何以尚未见奏到。总之,逆首林爽文若于此数日内奏报擒获,方为妥协;设再迟延日久,恐逆首辗转潜匿,搜捕较为费力。此时,福康安既已派兵在内山各隘口分路堵截,其内山东面大洋,并无口岸,自无虑其逃窜;而北路又有熟番等帮同官兵堵截,亦难窜逸。惟向南一路,山径毗连,或林爽文竟从此路逃窜,与庄大田聚合一处。该处俱属内地,不难分派官兵悉力搜捕,将贼目、贼首一并擒获。福康安惟当倍加奋勉,探明逆首逃往何路,跟踪追捕,立就擒缚,毋令乘间远逸。若首恶渠魁稽诛漏网,竟至全无下落,尚复成何事体耶!朕为此事日夕焦劳,着再传谕福康安务遵节次谕旨,直入内山将林爽文迅速拏获,毋得再事迟缓。
二十一日(甲申),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海兰察、鄂辉、李侍尧曰:福康安自十一月二十五日攻克大里杙后,迟至十二月初四日始由平林仔发兵;及攻克集集埔,在水并社擒获林爽文父母家属,又复迟至十八日始攻剿小半天,辗转稽迟。此必系福康安到彼听信恒瑞之言,以生番素称顽梗,犷悍异常,若官兵轻进,必致扰动生番,别滋事端。是以,徐徐进兵隘口,惟事招致,悬立重赏,冀生番等自行擒献。殊不知此等生番,可以威慑而不可徒以利诱,况各社生番岂能一一赏赉。其未经赏者,又安能望其出力为官兵擒拏逆首耶。计小半天地方,相距林爽文窜逆之埔并社,埔尾,至迟不过三日路程,官兵即可到彼。若已将逆首擒获,自必具折驰奏。计本月十七、八日即当奏到。今已阅七日,尚未据奏到擒渠之信,又属无望。畏事之人,称内山系生番地界,不种五榖,该处生番俱系打生觅食;林爽文带领伙匪数千,即在彼潜匿,无从得食。但自林爽文窜入内山以后,于福康安前此发折时,已阅二十余日,逆首等并未因人众乏食,尽皆饥毙。又岂可徒在隘口堵截,林爽文一日不获,即官兵一日不撤?经年累月与贼相持,虽驻兵日久经费亦属小事,但台湾地方一交三月气候即已炎热,所调官兵内,如屯练贵州及别省兵丁素不耐湿熟。若至彼时尚在该处驻札,必致易生疾病,其气更馁。或林爽文闻知官兵不习水土,多有疾病,竟乘间潜出滋扰,或拦截官兵运送粮饷火药之路,或将官兵前往府城通路中间拦截,关系甚重,皆不可不虑。况南路庄大田现在纠众肆扰,常青祗办自守,不能望其带兵剿捕。设林爽文又在北路逞其狡猾伎俩,牵制大军,更复成何事体耶。朕意,福康安此时与其在彼驻守,未能直入内山将逆首实时擒获,岂可老师糜饷,不为改弦易辙之计?约计此旨到日,已属二月中旬,如福康安已早将逆首擒获,带兵前往南路搜捕庄大田,固属甚善;倘福康安接此旨时,尚未生擒逆首,不可不急思变计。竟当趁气候尚未炎热之时,将各隘口官兵撤回,径趋南路将贼目庄大田拏获,收复凤山,肃清道路。其北路一带,转不妨示贼以隙,使林爽文闻知大兵业已撤去,或自内山逸出,希冀窜往他处,自寻生路;则逆首窜入内地,转可易于搜剿。彼时福康安于廓清南路后,复移兵北向,四面截拏,拦其入山之路,自无难将逆首一鼓成擒。即使大兵撤后,难保林爽文不逃入内地,复行煽惑?但此亦不足为虑。前此,林爽文在北路及嘉义滋扰,各处村庄民人原俱被其煽诱迫胁,而大兵一到,无不立时歼除解散,纷纷奔溃。况林爽文当逃窜之余,岂能复行纠结?即使潜相勾引,该处民人已知官兵声势,岂肯一一听从;纵有听纠入伙者,亦断不能如前此之多。官兵再行搜剿,自必如摧枯拉朽,易于扑灭;反可净尽根株,此事理之显然者。福康安如尚未拏获逆首,竟当遵旨而行,不必心存疑虑。倘更有何善计较此为胜者,亦不妨速行。总期大功克日告蒇,原不必拘执也。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五十二
正月二十三日(丙戌),李侍尧奏言:上年赴闽途次,即风闻内地派往台湾戍兵,多有卖放私回,以致缺额。其在台者,惟上游延、建等兵留在营中当差,而漳、泉兵则听其在外营生,开赌窝娼,贩卖私盐,恣为奸利;镇将等令其按月缴钱。如该兵获利甚厚,又须再有馈送。而经年并不操演,迨各兵换班回来,鸟鎗俱已锈涩难用等语。臣随查台湾戍兵本有万余,何以贼匪猝起,旬日之内连陷三城,是卖放缺额之说,必非无因。遂于到任第三日,即咨查黄仕简、柴大纪,令其开造存失各兵,庶可核算在台实数。常青过台后,臣又屡以札知,直至四月初四日,准常青将柴大纪所开清单送到。臣查单内府城存兵一项,有戍兵三千七、八百名;而据台湾道府请兵禀内,称府城内仅有参将潘韬带领戍兵五百余名之语,其数逈异。又飞咨就近转饬查核,至九月二十四日始据柴大纪饬水师中军游击孙全谋造报。内开:现在戍兵在府城及诸罗等处,实共有七千五、六百名,此外伤亡散失者,委无可查等语。臣以该游击所报无著者,竟有二千三、四百名,虽贼扰时不免亡失,亦何至如此之多;且从前亦未据报,显有情弊,应再行驳查。而是时正值贼势鸱张,柴大纪在嘉义县守御紧急之时,若以此等未经查实之事遽行陈奏,殊觉冒昧;是以,臣未敢具奏。其柴大纪私令兵丁渡回内地贸易之处,臣实未有所闻,是以并未留心查察。而臣所闻兵丁在外营生、按月缴钱之事,虽留心查察,又未得有实据。至前岁贼匪滋扰一事,臣亦闻贼匪将至府城,柴大纪恇怯不敢出战,永福、杨廷理催令出兵。杨廷理面加诮让,激以将『总兵印见付,我当代为杀贼』;柴大纪始带兵出城。其时,实有此传说。及臣再加察访,则又闻柴大纪在盐埕桥堵扼,尚为出力。黄仕简到台,令其收复诸罗,即能杀退贼匪,克复县城。其守城数月与贼打仗,往来船户亦俱称其最为贼所畏惧。所闻柴大纪恇怯无能之说,又似难尽信。臣与柴大纪素未谋面,伊平日或有骫法侵渔之处,亦系前任督臣失察,臣可毋庸代为隐讳。且臣于上年二月十七日到任,因有戍兵缺额之风闻,即于十九日咨查台地存失兵数,并于三月初八日敬陈军营情形折内,曾经奏明。是臣不敢稍存瞻徇之处,并非饰说:实以地隔重洋,凡有风闻,未得确据;台地各官,与柴大纪同事者,又俱在台湾;现因军务繁多,但有自内地派往之员,并无自台湾回来之员;其因解饷往来者,又非久在台湾得知详悉,是以无从访确。若行查该道府等,又恐稍有漏泄,柴大纪正在带兵堵御,或闻之而心生疑惧,转于军事无益,是以并末敢札查。及秋冬间,见柴大纪大守孤城,当两路援兵俱不能进,伊犹固守待援,不肯舍士民而出,臣实心服其为人,亦不暇更事吹求、留心查访,以致始终不知其有无劣迹。此实臣粗疏轻信之咎,恳交部严加议处。至德成所指柴大纪平日营私酿祸之处,及此外有无别项劣迹,究须彻底查办,容臣再行严查密访,务得实践,列款参劾,庶足以服柴大纪之心。断不敢稍有徇隐,自取罪戾。奏入。
上谕内阁曰:柴大纪往嘉义县剿捕贼匪,县城被贼围困数月,始终保守无虞;是以特沛殊恩,用昭懋赏。嗣据福康安奏其为人狡诈,不可深信;朕尚以柴大纪有守城之功,未便以无据空言加之罪谴。昨德成查勘海塘回京,据奏,风闻柴大纪自复任台湾总兵,贪纵营私,废弛营务,并令兵丁私回内地贸易,激变、贻误、玩视贼匪种种,酿成巨案。朕以德成自浙回京,距闽不远,所闻必非无因;随降旨令福康安、李侍尧、琅玕各行查实具奏。旋据琅玕奏,风闻柴大纪私令守兵渡回内地贸易,每月勒缴银钱;又驻守嘉义县时,系畏贼不出,并非实心守城。本日又据李侍尧奏,台湾戍兵多有卖放私回,以致缺额。其留营当差之兵,亦听其在外营生,开赌、窝娼、贩卖私盐;镇将等令其每月缴钱,经年并不操演。经李侍尧咨查,始据柴大纪开报:现在戍兵实止共有七千五百名,此外,则以伤亡、散失无可查核为辞。观之不胜骇异。又称,前岁贼匪滋扰府城时,柴大纪恇怯不敢出战,经永福等面加诮让,始带兵出城等语。用兵之道,当赏罚严明。此次贼匪纠众滋事,竟由柴大纪平日废弛贪黩,积渐酿成,岂可以守城微劳,置之不问?况柴大纪先在府城既畏贼不敢出战,又移驻嘉义县时,保护无虞全系兵民之力;即所奏粮饷断绝各情节,亦多不实。而其贪劣各款,现今查有确据,此而不严加查办,何以肃军威,而儆官邪?柴大纪着革职拏问,交福康安逐一严审明确,定拟具奏。其福建水师提督员缺,着蔡攀龙补授;所遗员缺,着梁朝桂补授。至常青在闽年久,擢用总督亦有年余;柴大纪平日骫法侵渔,废弛营务,常青岂无所闻?且据李侍尧奏,于常青前往台湾时,曾以该处戍兵缺少,札知青常。是常青渡洋时,李侍尧亦必将柴大纪各裁迹,一并向常青述及。常青既抵台湾,见闻更确;况与永福、杨廷理朝夕相见,断无不将柴大纪各款,向永福等询问:永福等亦断无不详悉告知常青之理。乃常青竟无一字奏及,殊属昧良辜恩,有心徇隐。常青亦着革职,即交福康安一并严审,据实具奏。其福州将军员缺,着魁伦补授。魁伦资格本浅,念其系尚书查弼纳曾孙,且人尚明白,是以加恩擢用。现在台湾剿捕事宜,虽即日完竣,而善后各事,正需人经理;魁伦即由驿星速前往台湾,随同福康安学习办理一切事务。所有四川建昌镇总兵员缺,着张芝元补授。
臣等谨按,柴大纪贪纵营私,居心狡诈。当嘉义被困时,实因义民不肯放伊出城,乃借口于不忍数万生灵委之贼手,饰词入告。我皇上为之堕泪,崇封伯爵。而天实难欺,其废弛营伍、婪索多赃、种种劣迹,不旋踵全行败露。可见天爵不可幸邀,而贪纵狡诈者,断无始终不败之理。大小臣工宜何如儆惕哉!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常青、李侍尧曰:柴大纪贪纵营私各款,节经谕令福康安、李侍尧详悉查明,据实参奏。朕即向军机大臣言及:以李侍尧在闽浙总督任内已将一载,于柴大纪贪劣各款,自必早有见闻。此次奉旨饬查,李侍尧祗诿为未经查访确实,及军务紧急之时,未便遽将柴大纪参奏,以文其从前不即参奏之过。今据李侍尧奏到之折,果不出朕所料。李侍尧受朕厚恩,不意其扶同徇隐,竟至于此!福康安于具奏之初,虽未将柴大纪实在款迹据实指参,而朕因福康安既有此奏,始向德成查询,是柴大纪贪劣各迹得以逐细究出,尚由福康安发其端。至李侍尧调任闽浙已及一载,且驻札厦门,常接台湾地方官禀报,较之邻省传闻更为确切。既据称到闽时,即风闻台湾戍兵多有卖放私回之事,何以不即据实查参?此何等事,而可从缓办乎?至其纵令兵丁在外营生,甚至开赌、窝娼、贩卖私盐,更出情理之外。而柴大纪所报现存戍兵止有七千余名,此外藉称伤亡散失,委无可查,更不成话。此等情节,李侍尧即因彼时军务紧急、柴大纪正在守城,未能遽行参办,亦应将其在任款迹密折奏闻,俾朕得早知其情伪。则当其防守嘉义时,朕即怜其出力,亦不至破格加恩,屡膺懋赏。今柴大纪既经叠荷殊恩,其贪劣款迹始节次败露。是台湾逆匪滋事,竟由柴大纪平日贪纵牟利,废弛营伍,酿成如此重案。朕因此宵旰焦劳,筹办军务,经年尚未蒇事;而各省派调官兵,接济粮饷,所费不赀。且地方百姓受贼戕害扰累者,更不可胜计。设非朕留心询访,节次降旨令将柴大纪款迹查参,李侍尧必致始终缄默不言。是此等贪污酿变之人,不但幸免重戾,且冒受渥恩,李侍尧瞻徇容隐之罪,尚复何辞。又柴大纪经杨廷理诮让,始带兵出城,李侍尧既知柴大纪有此恇怯畏贼情事,何难即向永福、杨廷理确切札询,并将其在任各款一一访查得实?而折内尚称其在盐埕桥打仗及克复诸罗县城最为出力,前此所闻又似难以尽信,为之含混支吾,以掩饰其从前不及早参奏之非,岂能逃朕洞鉴乎!又据称柴大纪固守待援,不肯舍士民而出,实心服其为人等语。前据福康安札知军机大臣,以柴大纪守御县城并非伊之力量;城中粮食并未断绝;其不肯出城一节,亦系义民等不肯将伊放出,伊亦畏贼不敢出城等语。是此次李侍尧所奏,又有讹淆,更不得藉称柴大纪有守城微劳,竟置之不办也。着福康安即传永福、杨廷理二人,面加询问,逐一根究。并着将柴大纪贪劣各款据实严参,候朕另降谕旨。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海兰察、鄂辉、李侍尧曰:前此,台湾贼匪攻扰嘉义时,经常青派令魏大斌、田蓝玉、蔡攀龙先后带兵前往援应,途中遇贼拦截,随征兵丁多有损失;又贵林、杨起麟由盐水港、鹿仔草前赴嘉义,遇贼被害,所带兵丁俱为贼匪冲散;又郝壮猷在凤山失事,驻守兵丁亦俱溃散,后又有陆续投出者,已节次谕令福康安、常青、李侍尧查明具奏;此等兵丁奉派随征及防守县城,一遇贼匪攻扰,即纷纷散去,绿营恇怯积习最为可恶。此内,除自行投出外,其余散失兵丁,未必尽系被剿戕害;或临阵脱逃潜匿不出,甚至投入贼党助贼抗拒官兵,皆所必有。自应严切查明,分别核办。计此旨到日,剿捕事务自当早已完竣,着福康安等即将前此屡次散失兵丁,除陆续投出外,实在阵亡者若干名,查明确数交地方官上紧缉拏。其从贼之兵,情罪更重于从贼之民;拏获时,尤应从严办理。至福康安攻克小半天一折,系十二月十九日拜发,距今已逾一月。如尚未有擒获贼首信息,则是生番等狡犷性成,始终不肯将林爽文献出。福康安徒事招赏,殊属无益。昨已有旨令福康安等将各隘口之兵撤回,前赴南路将贼匪搜剿净尽,再移兵向北擒拏逆首。计节次调派各省驻防绿营官兵,并屯练降番及台湾额兵,约有六万;即其中有伤亡损失者,存兵尚不下四、五万,足敷捕剿之用。即直进内山,亦何所虑?福康安择其精锐,带往南路随营剿贼。其鹿仔港、盐水港、鹿仔草各要隘处所,亦酌派二、三千兵分投驻守。其余伤、病、残废之兵,若概留该处,既不能得力,且须给以口粮,并转需人看守,殊属无益。着福康安等细加酌量,将此等无用之兵先行送回内地,既可以挑去冗兵,又可节减繁费。此旨到日,已属二月中旬,该处气候已渐炎热,官兵在彼难以久驻;福康安等务须悉心筹画,设法赶办,毋又致师老力疲,蹈常青等之辙。
二十五日(戊子),李侍尧奏言:据厦防同知刘嘉会禀称:『有船户林允瑞,初九日自后垄开驾,十一日晚抵厦门。据称于正月初五日在后垄妈祖庙,亲见官兵将林爽文押解装在木笼,有许多官兵围拥防护;闻说是内山拏获』等语。臣查此信既系该船户目睹,自必确实。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海兰察、鄂辉、常青曰:林允瑞于初九日自后垄开驾,其所供拏获林爽文之处,又系得诸目睹,自必确实。前因福康安等攻破贼巢后,林爽文逃入内山,屡经降旨严饬。福康安等接奉谕旨,心怀愧惧,必将朕前次所赏宝石帽顶、四团龙褂,敬谨收贮,不敢穿戴。今首逆业经擒获,虽为时未免稍迟,而办理尚属妥善;所有朕恩赏之顶戴,自当接受。福康安等于拏获林爽文后,谅已遵照前旨,带兵前赴南路擒捕庄大田,收复凤山。庄大田与林爽文同恶相济之犯,林爽文虽已就获,庄大田亦须生擒解京审办,方足以伸国宪,而快人心。况林爽文已经就获,庄大田之势更孤,自易于擒捕。即使该犯逃入内山,亦无难带兵直入搜拏,并勒令生番等擒献。想福康安断不肯因拏获林爽文,遽以为完事,舍之而回。若再能生擒庄大田,收复凤山,朕必另有恩奖。且此事,亦必擒获庄大田、南北两路贼匪两行廓清,方为蒇事。福康安等务宜奋勉办理。至海口一带,已有旨交常青专司堵截。前据常青奏,访闻庄大田在南仔坑地方潜匿,派令副将丁朝雄带兵驻札东港,会同广东、泉州庄义民就近搜捕,并相机前进,恢复凤山等语。现在福康安亲统大兵往南,若庄大田逃窜入山,福康安即可带兵直入搜捕,无虞兔脱。惟防其由海道窜逸最为紧要关键。常青昨于徇隐柴大纪骫法营私、种种不法,实属辜恩昧良,已降旨革职候讯。但此时常青带兵驻守府城,伊本无能,该处兵力又属无多,朕意,不如将丁朝雄所带之兵撤回,于各海口要隘分投巡防,勿任潜逸,较为严密。若庄大田及紧要贼犯窜入内山,尚可不再加常青之罪;倘竟由海道远扬稽诛,则常青自问当得何罪!亦不必复思来京见朕。常青接奉此旨,惟当倍加奋勉,以期立功自赎。至林爽文于初五日已押解在途,何以迄今尚未据福康安奏到,想又为风所阻,不日即当递至。除俟福康安奏到再明降谕旨外,其林爽文是否系官兵直入内山擒获,抑系生番等遵谕缚献,谅福康安折内自必明晰声叙。但,现在尚未奏到,无由知悉,并着福康安查明据实具奏。
臣等谨按,逆匪庄大田之于林爽文,正如狈之倚狼,卭之负巨。林爽文既经就缚,则庄大田已如釜底游魂。但台湾率皆际海枕山;山易于搜,而海难为捕。使庄大田势穷力蹙,不敢为负嵎之虎,妄冀为漏网之鱼;竟至向若潜逃,漂流溟渤,则茫茫侦缉,未免稽诛。乃蒙睿算周详,靡弗早为筹及,不特以防海之事责之常青,而且撤丁朝雄东港之兵分巡要隘。于是环营列斾,四布瀛壖,庄大田遂不得为远扬之计;惟有窜走内山,不啻鼠之入角。无何,束身俘槛。卒与林爽文竿首藁街。岂非圣谟素定,实有计出万全,而远瞩于数千并外者乎!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曰:前因福康安于攻克大里杙贼巢后,不即带兵搜捕逆首,致林爽文日久未获;又于覆奏恒瑞一事,瞻徇亲戚,曲为袒护;节经降旨严饬。并谕福康安于剿捕事竣,务将台湾一切善后事宜,全行办竣;即在台湾多住一、二年,亦所应得。原因福康安于搜捕逆首既失之迟缓,又复有心袒护恒瑞,是以令其久住台湾示罚。今据李侍尧奏,林爽文已被拏获,于本月初五日在后垄地方押解进京,此信得之该处船户目睹,自属确实。计福康安奏报之折,日内亦即可奏到。是福康安办理此事,虽少稽时日,俱逆首林爽文业已就获,大功即日完竣。福康安筹办一切,尚为妥协。着于南铬贼匪扫除净尽、拏获庄大田后,即将台湾逆匪滋事根由及酿成此案之文武官员,并官兵散失数目,一一详悉严行查办。并将善后各事宜,悉心筹画办理。如内外山地界;从前设立土牛未为周密,应重加堪定,务令界限分明,勿使日久得偷越,以致滋生事端。又如改建城垣、添设官兵等事;从前该处旧有城垣,俱系用莿竹等项编插;原以莿竹等物虽不若砖石工程坚固、足资防守,但失之易复之亦易。即如康熙年间有奸民朱一贵滋事,台湾全部被陷,七日之内即经收复,亦因该处旧无砖石城垣,贼人难以据守,故能克日奏功。雍正年间吴福生滋乱时,曾奉有「无须改建砖石城垣」谕旨,亦即易失易复之意。此次逆匪林爽文等起事之初,虽因各县旧无城垣,得以猝为占据;但现在福康安等统兵剿捕,贼人望风奔溃,攻克贼巢势如破竹,未始不因该处无城垣之固,故贼人难以守御。目今剿捕事务不日完竣,但台湾远隔重洋,又系五方杂处,游民聚集之地,难保其百年无事,自应深思远虑,计出万全。着福康安将改建城垣一事,详悉筹酌。朕意,台湾郡城为根本之地,自应改建砖石城垣,与该处安平镇向有城垣,互相联络,以资捍御。至嘉义一县,朕因该处人民随同官兵竭力守城,锡以新名,用示嘉奖。
该处城垣亦应一律或砖、或石改建,务令坚固。此外,如彰化、凤山等县,及现在应行添设官弁驻札处所,不妨仍用莿桐竹木类栽插。惟闻各该处旧有城围,多系依傍山麓,未能据扼形势。现在虽令德成前往勘办,但德成仅谙工程做法,相度形势非其所能。着福康安务须详细履勘,或移建高阜,或因旧基跨山围筑。即旧城难以移动,亦须择附近山顶形胜之处,设立砖石卡座,添设弁兵,以资控制。总期占据要地,勿令有失形势、使四外得以俯瞰城中,方为妥善。福康安将应办诸要务立定章程,即可交徐嗣曾等在彼接办。福康安约于朕万寿前赶至热河瞻觐,亦不为迟。至海兰察带领巴图鲁侍卫章京等及应撤各兵,一俟剿贼完竣,即可令其陆续先回,勿须守候也。
二十六日(己丑),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曰:现在逆首林爽文已经生获,其余伙党余孽自易歼除;台湾剿捕事宜,克日可以完竣。但该处一交三月,气候即已炎热,所有各省派调兵丁难于在彼久驻。将来福康安办理善后事宜,固须酌留官兵数千,以资弹压;此外兵丁为数甚多,留于该处亦属无用,自应陆续撤回,令其各归本处。着福康安于南北两路一律肃清,大功告蒇后,除台湾应留额兵外,应将素耐炎热之贵州、湖南二省兵丁内择其强壮得力者,挑择数千留彼弹压;其余,如屯练兵最不耐热,及伤残病废者,俱应先撤回。次则各省驻防满兵及浙江、两广、福建绿营兵丁,俱应次第令其渡回内地,各归原伍。庶随征出力兵丁,既不至久留受热,以致不习水土染患疾病。而福康安办理善后,有兵数千亦尽足敷应用。
二十七日(庚寅),孙士毅奏言:风闻将军福康安派兵搜剿,已于正月初五日在竹堑山内拏获贼匪林爽文,初六日已经起解等因。臣恐又系讹传,但思献出逆犯家口一事,现在已属确凿,则此次拏获林爽文所闻,或竟不诬。臣既有所闻,若虑获陈奏不实之咎,匿不上闻,问心更难自安,谨先再奏。奏入,报闻。
三十日(癸巳),李侍尧奏言:台湾府经历罗伦,在台湾三年,且前岁冬间贼匪攻犯郡城时,该员正在彼随同道府等守城堵御,俱所身亲目击。据称:『前年十一月内,柴大纪巡察北路彰化一带地方,闻有贼匪滋扰,经彰化县俞峻请留柴大纪在彼调兵弹压。柴大纪托称回郡派兵;初十日回至郡城,委游击耿世文于十三日同台湾府孙景燧带兵三百名,前赴彰化县大墩地方札营。是月二十七日夜,贼匪林爽文等攻破大墩营盘,游击耿世文被害,兵丁三百名不知下落。二十八日,彰化县又被逆匪攻破。十二月初一日府城得信,台湾道永福同台防同知杨廷理催促柴大纪派兵剿捕。柴大纪又派游击李中旸带兵四百名前往应援。柴大纪于初五日带镇标兵四百名,午时尚未动身;杨廷理向柴大纪云「若将总兵印付我,即当代为出战」,柴大纪才起身。出城三里,到接官厅就住下了。随将水师游击林光玉等带安平水师兵并城守营兵共一千二百三十名,同在诸罗。那时,诸罗县城于初五日夜间已经失陷,柴大纪即驻札盐埕桥,堵御一月有余。到正月十三日,黄仕简拨兵二千余名,柴大纪才从盐埕桥起身往诸罗去的。台湾城内,镇标原有额兵二千五百名,原是预备听调,并无防汛。当贼匪攻府城时,城中兵力甚少,每城门不过四、五十名,是实。柴大纪平日声名平常;那包差卖兵之事,台湾地方都是知道的』等语。臣查该员所禀,俱有月、日、地名及兵丁数目,参以臣平日风闻,两相印证,其为贪纵贻误,已属显然。柴大纪在彰化则避贼而归,及至贼攻犯郡城,又复畏贼不即出城,致贼匪得肆鸱张,实属罪无可逭。至戍兵数目,臣前因该道府所禀与原额迥异,节经严查。无著者竟有二千三、四百名;即亡失亦断不至如此之多。今就罗伦所禀,府城共存兵,除柴大纪两次派拨及伊亲自带往,共止一千一百名;又每城门四、五十名,查台郡系七门,亦止三百余名,是存城额本属亏短一千余名。彼时尚未有伤亡散失,其为卖放网利无疑。臣前此所闻,在营当差者祗有延、建等兵,而漳、泉兵则听其在外恣为奸利、馈送钱文之事,即此可证。至柴大纪私令班兵渡回内地贸易牟利一节,臣询之罗伦,据称实未闻此语。臣思柴大纪如私令兵丁渡回贸易,从鹿耳门放洋,即可直抵江南之上海、浙江之乍浦、镇海等处,原不必收入厦门等口岸。或因此故,浙省俱有议论,而闽省转无传闻。方镇大员行同市侩,一经审询,自可得其底并。奏入。
上谕内阁曰:贼匪起事之初,柴大纪于巡察彰化时,若一闻信息,即亲自带兵剿捕,无难实时扑灭;乃转托称派兵回至郡城。及闻彰化失陷,柴大纪仍观望迟徊,并不速往援救,直至数日始带兵起程;复于离城三里地方即行驻札,致逆匪得以辗转蔓延,日肆鸱张。是柴大纪不但平日贪纵营私、废弛营伍,而且怯儒迟延,酿成巨案。现经朕面询押解台湾逆匪到京之侍卫额尔登保,据称:『逆匪攻扰嘉义时,俱系义民等出力守御,并非柴大纪之功。其不肯带兵出城一节,亦系义民等不肯将伊放出,柴大纪亦畏贼不敢出城』等语。额尔登保系在台湾带兵之员,所言更属确实。则柴大纪前奏不忍将数万生灵尽委贼手,仍忍饥固守待援之语,竟属捏词巧诈,全不足信;守城亦非其功。柴大纪既贪纵酿变于前,又复巧诈欺罔于后,种种劣迹,难以枚举;此而不加以惩治,又何以肃军纪,而整官方。朕办理庶务,从不豫存适莫之见,而信赏必罚,乃用人行政大柄;况现值用兵之际,赏功罚罪,尤贵严明。如柴大纪前奏不肯带兵出城一节,朕以其勤苦出力,甚有良心;览其奏折之言,自属实情;初不为逆诈不亿不信之见。而其种种捏饰之处,彼时亦尚未有人摘发,朕焉肯泯其劳绩,不加之恩赏乎!所谓君子可欺以其方者,此也。迨柴大纪贪劣各款迹,节次败露,经李侍尧等逐款查明,俱已确凿有据,是以即将柴大纪革职拏问。至常青在闽浙总督任,已及年余,且渡台湾后身为将军,近在府城,岂无闻见;乃于柴大纪劣迹并无一字奏及,实属辜恩,特将常青交福康安审讯。又李侍尧原欲俟蒇功之日,给还伊原袭伯爵,乃此事经朕节次降旨询问,李侍尧知难隐饰,始行具折陈奏;似此有心徇隐,更为辜负重恩,李侍尧不应出此也。前已晋加官衔,赏戴双眼花翎,已为侥幸,岂可复膺懋赏,并着交部严加议处。琅玕并不自行陈奏,及降旨询问始将风闻柴大纪各款具奏,亦难辞咎。琅玕亦着一并交部分别严加议处。朕于臣下功罪轻重,惟视其人之自取,初不稍存成见。虽不逆诈,不亿不信,实亦先觉。其李侍尧续行参奏柴大纪各款,并着交福康安一并严审定议。
臣等谨按,「论语」称『不逆诈,不亿不信』,伏读经筵御论,谓此语宜与『诚明』参看;盖人情变幻不齐,使事事皆逆其诈,亿其不信,是先以不诚待人。此亦一不诚,彼亦一不诚。蓼扰虚伪,莫可究诘。欲其先觉,抑亦难矣。然则诚之为道,实我圣主之所以御物;而亦即以妙鉴空、衡平之用者乎!
夫以柴大纪之贪纵营私,固擢发不足数罪。而当夫厥罪未彰,厥功可饰;迹其入告之词,立言恳款,此而不加之懋赏、锡以崇封,将何以为登陴御贼者劝?且又乌知其所云忍饥固守者之竟属虚辞,而预逆其诈,预亿其不信耶?厥后,天不可欺,垂询所及,不啻衡鉴在悬,而柴大纪之巧为掩饰者,仍无纤毫之或遁。斯盖「中庸」之所谓自『诚明』与「论语」『不逆不亿』之旨,洵足相证也夫。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五十三
二月初一日(甲午),福康安、海兰察、鄂辉同奏言:贼首逃入内山,经臣等分派官兵堵截要隘,令各番社生番在内山一体截拏。兹据社丁杜敷报称:『林爽文带领匪众六、七千人,在埔并社至埔尾沿溪山沟内逃走;因东南一带变銮等社生番堵截严密,不敢窜往南路,现已向北逃去』等语。臣亲往各处隘口沿山搜查,并催调粮饷雇夫背运入山,以为追贼官兵之用。一面飞饬通事王松带领狮子头社番,于要路迎头堵截;一面商令海兰察、鄂辉带同舒亮、普尔普、恒瑞、普吉保、袁国璜、穆克登阿、许世亨及巴图鲁侍卫等,由归仔头内木栅各隘口分路进山,连夜追赶;臣往来各路督催官兵,何处紧要即于何处带兵策应。于二十五日,至麻着社一带,闻林爽文于二十四日夜间,在东势角地方,被生番截杀四百余人,余众沿山北去。查看贼人踪迹,系两路逃走,随将官兵分为两路:海兰察、舒亮、恒瑞、穆克登阿、许世亨、袁国璜由东势角前进;鄂辉、普尔普、普吉保由朴仔离东山前进。山径险窄,穿林越箐,不能乘马,均属徒步登陟。官兵等沿山搜捕,杀死贼匪二千余名,拏获活贼四十余名,夺获大小炮位、鎗杆、刀矛七百余件。二十七日行至狮子头社,见山沟内贼尸纵横遍地,数里不绝,而河内淹毙之贼亦多。据王松及生番等禀称:『林爽文于二十五日到狮子头地方。贼匪等因日夜行走,腿脚俱已发肿,过河淹毙一千余名;社内生番堵截去路,又杀死贼匪二千余名,止剩贼一、二百人过山逃去。大约从猫并社逃往三貂地方。生番等不认得林爽文,不知可曾杀死』等语。随将各生番所献首级并拏获活贼逐一认识,俱非林爽文。仍即分路带兵驰往追捕。臣查台湾以东,皆系大山,越过大山数十重,东面仍属濒海。三貂社在淡水极北,转东逼近海岸,与蛤仔栏社相近;本系番界,间有贫民前往租地耕垦。今林爽文在内山逃往三貂;必由蛤仔栏经过;前经臣檄调副将徐鼎士、同知徐梦麟带领生熟番众,至蛤仔栏邀截。徐梦麟已于本月二十五日同都司徐机,至八堵地方屯札。查八堵距蛤仔栏不过二百余里,层峦叠嶂,山径陡峭,步行前进约有三、四日程途。且该处均系生番居住,必须熟悉情形之人,方能前往;前已访明居住三貂之吴沙、许天送及生番通事张光彩等,最为熟悉,复示以重赏,令其遍谕该处生番擒献逆匪,并即带领官兵入山堵截。查逆首窜逸内山,随行贼匪尚有数千,官兵追赶及生番邀截,业已诛戮殆尽,沿途饿毙者又有千余名。现在四路围逼,逆首已无存身窜迹之地,一经追及,即可成擒。惟狮子头社所杀贼匪,首级俱被生番割去,其中不无有名头目,自应逐加识认。而生番性嗜杀人,所得首级皆携回巢内,以夸武勇,不肯全行献出,验过者不过数百颗。兹已将出力生番按名给赏,谕令将首级呈验,认非贼目,再行给还;庶知贼目何人被杀,何人逸逃,按名缉获,以期尽绝根株,不留遗孽。又在正月初一日至各社一带内山,杀死奔逃贼匪二百余名,拏获假扮林爽文之赖达一名、活贼四十余名。讯据赖达供称:『林爽文自狮子头社痛剿之后,随行贼伙又被沿途官兵生番杀散,所剩无多。林爽文原欲向北逃窜,见山内官兵围截严密;又闻三貂等处亦有兵番截拏,不敢前往;在打铁寮一带山沟桥林内藏匿,尚无一定去向』等语。官兵等遂至打铁寮追捕,由虾骨社、合欢社、直至炭窑地方,又搜获零星贼匪百余名。查炭窑与南港仔山口相通,出山不远,即系海岸;惟恐林爽文被山内官兵追急,潜行出山向海口逃逸,复派各营官兵由后垄至中港;又自竹堑至桃仔园,沿山密布。臣福康安、海兰察、鄂辉、舒亮、普尔普、恒瑞、许世亨、普吉保、袁国璜、穆克登阿、特勒登彻、六十七、春宁及巴图鲁侍卫将弁人等,各分隘口,四路围截。该处草深树密,沟磡甚多,大队官兵恐难于隐僻地方逐处查到,致有遗漏;兼恐逆首见官兵追至,惊惧自戕,不能生获;因拣派巴图鲁侍卫二十员、贵州、广东屯练兵丁数百名,改装易服,扮作民人,同淡水义民、差役及社丁、通事等,分投搜缉。于初四日,在老衢崎地方将逆首林爽文、贼目何有志一同擒获。现在搜查逃窜余匪,又拏获林琴、陈传、吴万宗、赖其珑等四名,均系有名头目。一俟搜查净尽,并令入山各兵休息数日,即行统率大兵肃清南路。至南路贼匪情形,现犹屯聚大武垄、赤山保、大穆降、水底寮等处;闻官兵荡平北路,心怀畏惧,党羽渐离;特恐义民截杀,不敢相率投诚。而被胁村民亦以贼未解散,不敢遽行倡义。经臣分遣熟悉南路贼情之举人郭廷机、廪生王维清等,赍示抚谕村民,离间贼党。并以大武垄等处与诸罗接壤,行知柴大纪及参将李隆、张万魁、知县陈良翼,将投出之人妥为安辑。兹据柴大纪等报,有贼目何北海一名,贼匪魏振元等十六名,自行投出。内有萧盛、赖育二名,拏获贼匪林靴、林旺赎罪。陈良翼报,有贼匪吴云、林压等四十八名,均已自行投出。又举人郭廷机带出南路投诚贼目许参、陈送期、陈吾春、颜院、林快士、黄充来营。并据贼目郭照、高为遣郭敬同来禀称,林爽文三弟林勇,带同贼伙在大武垄潜匿,情愿设法擒献,再行投出。臣俱已免究前罪,令其拏贼自效。看来南路贼匪,党羽渐已解散,大兵一到,无难克日歼除。其贼目李七,早有归诚之信,前经拏获该犯家属,伊兄李水情愿入山找寻,至今并未投到;兹已在内山拏获。该犯系贼中著名头目,不思早行投出,仍随林爽文逃入内山,未便因其原有投诚之心,稍为轻纵。兹已严行看守,同拏获贼目等另行派员解京审讯。又,官兵攻克大里杙后,有被贼拘禁之原署南投县丞洪智,投赴军营。据供:『贼匪到南投抢劫,因该处并无城池,汛兵九十余名,又分在各处汛地,不能抵御,实时被贼攻陷。随带两子到民人王生家,欲寻自尽。王生救住,送到豹尾庄廖全家居住。林爽文闻知,拏到大里杙,叫何从龙劝降。不从。就带到观音亭交林绕看守。又叫刘怀清威逼帮办事件。自刎两次,都被刘怀清将刀夺去,手上现有夺刀伤痕可据』等语。讯之何从龙、刘怀清,供亦相符。昨拏获贼目林绕一名,即系在大里杙看守洪智之人,亦称洪智屡被林爽文迫胁,实未从贼。复传到王生等隔别研讯,均非虚捏。但洪智身系职官,被贼人拘禁日久,两次自刎未死,仍复腼颜视息,究属偷生无耻;未便因该犯员未经从贼,稍为宽贷,应请即行正法。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海兰察、鄂辉曰:福康安等统率大兵,分驻各隘口严密堵截搜拏,使首逆无从远窜;复恐林爽文见官兵势盛,惊惧自戕,随派巴图鲁侍卫及贵州、广东屯练兵丁,改装易服,同差役、社丁、通事等分投搜缉,将逆首生获。福康安等办理妥协,可谓用心周到,甚属可嘉!至林爽文逃匿后,固须多派兵民分头搜捕,而当其搜获之时,必有最为出力首先下手之人,其人应优加奖赏。着福康安将林爽文究系何人首先擒获,查明数名据实具奏,候朕另降恩旨。至洪智身为职官,被贼拘禁,不能捐躯尽节,固属罪有应得;但念该犯两次自刎,为贼匪刘怀清将刀夺去,手有夺刀伤痕可据,与腼颜从贼偷生者有间,着加恩恕其一死;发往伊犁充当苦差。又前奏贼目陈泮投出后,将其家属扣留,仍令伊入山勒限擒献。林爽文系被官兵搜获,而陈泮作何下落,未据奏及。该犯既不能将林爽文擒献,自未便因其曾行投出,稍从末减。此外,尚有吴领等亦系有名头目,均难宽纵。并着福康安迅速按名查拏,解京审办,毋令远扬漏网。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孙士毅曰:据台湾解到匪犯刘怀清、林茂等供:刘怀清在大里杙随同林爽文之伪军师董喜办事,一切听其调度,众人称为董仙。林茂系董喜纠同入伙。又掳供:贼人头目林水素为林爽文信用,诸事皆其主谋,现封提督,将来欲封作宗人府。伊二人俱随林爽文逃入内山等语。董喜为贼匪军师;林水亦系林爽文信用,伪封提督;虽非庄大田之著名者可比,但皆系助恶为首之犯,未便任其潜逃漏网。现在首逆林爽文已经拏获,董喜、林水二人,系随同逃窜之人,如业经就获,自已随同解京;倘尚未拏获,着福康安务将该二犯严密搜查务获。若台湾查无综迹,计该犯等非逃入福建内地潜匿,即由海道窜入粤省。并着李侍尧、孙士毅一体饬属严拏,以期必获,解京审办,毋任其兔脱稽诛。再,此等党恶要犯,如本日解到之蒋挺、刘怀清、林茂、何从龙四犯,及供出之董喜、林茂,俱系为贼主谋,并得受伪职,罪恶甚重;其家属俱应缘坐,着福康安、李侍尧等即行遵照查明办理。将来拏获各犯,有似此情节重大者,俱着照此查办。再,柴大纪、蔡攀龙二人,前据福康安于抵嘉义县杀贼解围后,即留柴大纪、蔡攀龙在县城防守。伊二人俱受厚恩,如果思出力自效,自应恳求福康安随同带兵打仗。乃本日讯问押解匪犯到京之侍卫额尔登保,据称柴大纪、蔡攀龙二人,并未恳求一同带兵前往剿贼。似此腼颜安处,全不思奋勉出力,并恳求虚词而无之。伊等畏惧懦怯,全无人心,已可概见。又蔡攀龙经福康安派令招致李七,乃蔡攀龙并未能设法招致,可见坐办之事,尚不认真,安望其能随营打仗,奋勇杀贼?着福康安即传旨询问蔡攀龙,令其自行据实明白回奏。至柴大纪于福康安自嘉义进兵时,并未恳请前往一节,亦着福康安一并严切讯问,据实覆奏。
上又谕内阁曰:福康安等自鹿仔港进兵后,督率将弁奋勇攻剿,连次克捷。前于嘉义县破贼解围,业经降旨将福康安、海兰察晋封公爵,赏给红宝石顶、四团龙褂,以示优奖。今逆首林爽文经福康安等设法生擒,办理周妥,实属可嘉;特亲解御用佩囊二个,分赐福康安、海兰察,用昭恩眷。所有在事出力之将弁等,并着福康安查明咨部议叙。其随征兵丁,并着福康安分别奖赏。至办理此事,朕先事运筹,决机发策。自逆匪滋事以来,大学士阿桂留京办事,续又差往河工及江南勘河,本未承办书谕。大学士和珅始终承旨书谕,于一切满汉事件,钜细无遗,懋着勤劳,自应特加优赏。和珅本系一等男爵,着照从前大学士张廷玉之例,晋封为三等伯。大学士阿桂、王杰、尚书福长安、董诰,夙兴夜寐,一体宣勤,俱着交部议叙。其满汉军机章京,并着军机大臣查明实在出力者,交部分别议叙。至此次办理军务,孙士毅以邻当总督,一闻逆匪滋事之信,即亲赴潮州驻札,节次派调兵丁、拨运军饷、火药、铅丸等项,源源接济,迅速周妥,甚为出力。孙士毅业经赐予宫衔,并赏戴双眼花翎,仍着照从前大学士蒋廷锡之例,赏给轻车都尉世职,以示嘉奖。李侍尧自调任浙闽总督后,于照料过兵及运送粮饷等事,亦尚妥速,本欲俟蒇功之日,将伊原袭伯爵给还。但李侍尧前抵闽省已及一年,于柴大纪在总兵任内骫法营私、废弛营伍种种贪劣款迹,自已早有见闻,乃竟缄默不言,并不及早据实参奏;经朕节次降旨询问,李侍尧始行具折陈奏。明系有心徇隐,岂可再膺懋赏;且伊业经赏戴双眼花翎,晋加宫衔,毋庸复行给还伯爵;仍着交部照例议叙。至柴大纪,前因其固守嘉义不肯出城一节,念其勤苦出力,是以特封为义勇伯。今据福康安、李侍尧等先后遵旨查奏,柴大纪在总兵任内贪劣各款,俱已确实;并守城亦非其功;其前奏忍饥固守之处,竟系义民等不肯放出,伊转捏词欺饰,已明降谕旨革职拏问,交福康安逐款审明治罪矣。至兵部承办军报之员外郎盛保,在良乡县驻守迎候驰递,尚为奋勉,本日擒渠捷报,即系该员亲自赍递,着加恩赏戴花翎;并在京捷报处各员,俱着交部议叙。又,此次军报往来,直隶、山东、江苏、浙江、福建沿途各驿站,驰递并无贻误;所有沿途督抚办理一切军需,均属出力;及驿站递送文报之文武员弁,并着查明交部分别议叙。其驿站兵丁,亦着酌量给赏。
初二日(己未),上谕内阁曰:黄仕简、任承恩上年朝审勾到,并经格外加恩,免其一死。现在大功已届蒇事,所有黄仕简、任承恩二犯,俱着加恩释放。但伊二人身获重愆,经朕曲加矜宥,全其躯命;若仍腼颜安居辇毂之地,有何面目对人?俱着勒回原籍,闭户静居思过。
臣等谨案,黄仕简、任承恩专阃受寄,恇怯逡巡,实干军律。我皇上曲贷余生,俾得圜扉偷息,已属施恩格外;及台湾大功告竣,复蒙矜宥释还。此非圣恩之独厚于黄仕简、任承两人也,祗以黄仕简乃黄芳度之孙,任承恩乃任举之子。方康熙十三年逆匪郑锦之乱,芳度阖门殉节;而任举实效命于金川之役,两人者之祖、父皆以忠节着闻;是故一线可原,特从旷典。为臣工者,益钦服圣主之权衡,刑赏不假秋毫,惟当激发荩诚,咸知法鉴。万一重愆自蹈,苟非如黄仕简、任承恩之犹有可原,必不能幸邀肆赦。而效忠如黄芳度、任举者,虽延赏已逾百年或数十年,尚足以庇其获咎之子孙,一罪一功,昭然不爽。载诸简册,洵足以永垂激劝云尔。
上又谕内阁曰:此次台湾逆匪滋事,劫县戕官,肆行不法,至一年之久。福康安等带兵渡洋,旬月之间,即将贼匪痛加歼戮,捣穴擒渠,各村庄得以安堵如旧。该处地隔重洋,五方杂处,风俗素称刁悍;经此一番惩创,若不明示武威,恐民人等事过即忘,不足令其怵目儆心,常思安分畏法。将来事竣后,如福康安、海兰察及鄂辉、普尔普、舒亮等之勇略最著者,应于台湾郡城及嘉义县两处,共建生祠,塑立像貌,俾该处民人望而生惕,日久不忘。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徐嗣曾曰:前因黄仕简带兵渡洋,并不奋勇剿贼;惟安坐郡城,因循株守,以致逆匪蔓延日久。曾经谕令李侍尧等,将来事竣时,所有多延时日糜费军需银两,应于黄仕简名下责令分赔,以示惩儆。李侍尧何以尚未覆奏?现在逆首林爽文业已生擒,剿捕事务即日蒇功;黄仕简释放回籍,既邀格外宽宥,而台湾逆匪滋事年余,一切军饷费用不赀,皆黄仕简因循贻误所致。若复令坐拥丰饶,无以示惩。着李侍尧于黄仕简名下罚令缴出银二十万两,以备赔补军需之用。至昨据福康安奏,讯据林爽文之父林劝供称,伊祖父坟墓系在义冢地内埋葬,并无木牌,难以辨认等语。该犯祖墓埋葬义冢,自可查访而知,着李侍尧于林爽文本籍漳州一带,严密查访,不可稍涉纷扰,致伊支族惊疑;更不可因匪犯捏饰,竟置之不办,徒事颟顸也。
初四日(丁酉),上谕内阁曰:柴大纪既贪纵酿变于前,复狡诈欺罔于后。其前此接奉谕旨不肯出城一节,自系因郝壮猷前在凤山弃城逃回,即于军营正法,柴大纪心怀畏惧,恐罹重辟,是以不敢轻离该处。设非朕严申军纪,于凤山失事时,即将郝壮猷按律办理,则柴大纪深染绿营习气,怯懦畏葸,未必不为郝壮猷之绩。今既查明种种劣迹,自应彻底严办。昨已明降谕旨,将伊革职拏问,交福康安严行定拟具奏矣。朕于臣下功罪,惟视其人之自取,一秉大公圣正。而于用兵之际,有功即赏,有罪即罚,尤务严明,从不丝毫假借。至办理军务,宵旰焦劳,从前平定准部、回部、大小金川,无不炳烛几先,预掺成算。此次林爽文等纠众滋事,虽系么■〈麻上骨下〉草窃,亦并不心存忽视,一本敬天凝命之念,孜孜勿懈。是以仰邀昊眷,克期奏绩,逆首生擒。即如恒瑞妄请添兵数万一折,设不断以干纲,如宋、明庸主遇事辄令廷臣聚议,众论纷纷,迄无定见,征调纷烦,缓不济急,宁不如金世宗所云:『南期集议既成,北兵已可渡河』之语。其何以握胜算,而奏鸿捷耶!着将前后办理缘由,通谕中外知之。
臣等伏读御制迟速论,曰:『兵事宜速,而要于敬天明理。不敬、不明,未有不致偾事者』。至哉皇言,诚足以揭万几之要,立千古之极矣。夫以林爽文之纠众滋事,不过么■〈麻上骨下〉草窃耳;而我皇上宵旰焦劳,悉本凝命之思,孜孜勿懈,即迟速论所云『敬天』也。以恒瑞恇怯之见,妄请添兵数万,而断以干纲,斥其谬议,即迟速论所云『明理』也。是惟『敬天、明理』,无不炳烛几先,预操成算,以迅奏肤功。盖于兵事有明征焉,而岂独于兵事然哉?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五十四
二月初五日(戊戌),福康安、海兰察、鄂辉同奏言:将拏获逆首林爽文、贼目何有志及节次拏获各要犯,隔别研讯。缘林爽文自幼来台湾赶车度日,交结无赖,行窃为匪。干隆五十一年八月十五日,林爽文与林泮、林领、林水返、张回、何有志等,在大里杙山内车轮埔饮酒结盟;互相约誓有难相救,结党抢夺。适有杨光勋、杨妈世倡会械斗案内逸犯,逃在彰化,经地方官差役查拏。有差役黄姓、傅姓访查曾入天地会之人,藉端索诈,人心不服。林泮、王芬、林领、林里生等起意拒捕,招林爽文入伙。经伊族长林绕、林石等劝阻,将林爽文藏匿山内粪箕湖地方。林泮复来纠约,遂决意聚众谋逆。十二月二十七日,副将赫生额、游击耿世文、知县俞峻带兵至大里杙查拏,在大墩住宿;贼匪乘夜劫营,全行被害。二十九日,攻陷彰化县;十二月初六日,攻陷诸罗县。其淡水之贼,于初七日攻陷竹堑城;南路之贼,于十二日攻陷凤山县,四处纷纷响应。虽彰化、诸罗旋经收复,起事之林泮、王芬、林里生各犯,亦被官兵、义民杀死,无如带兵各员株守一方,不能及时进剿,贼匪得以从容修备。将大里杙地方筑城挖壕,斗六门、庵古坑、集集埔、水沙连等处隘要,亦兵竖立木栅、垒砌石墙、屯聚粮米;勒派农民等分季纳租,山田按一九抽收,水田按二八抽收。公然以北路一带村庄,属其管辖,迫胁各庄民人于辫顶之外留发一圈,以为记认。林爽文见党羽附和日众,自称盟主,伪号「顺天」。贼伙内称林爽文为大哥,彼此相称为兄弟。受过伪职之有名贼目等,不下数十人。令林领、林水返据守附近贼巢一带之乌日庄、田中央等处;陈傅占据南、北投;蔡福占据庵古坑;李七占据斗六门。刘怀清、董喜、陈梅为之主谋。林爽文自五十一年十二月三十日在犯府城,未陷,并未再往;总在嘉义县及笨港、盐水港地方滋扰。以嘉义为全郡适中之地,滋扰更甚,围困数月之久,必欲攻陷。至上年十一月内,嘉义围解后,林爽文连夜奔回贼巢。二十二日,舒亮一路官兵进至大肚溪札营,林爽文亲率贼伙前往攻扰,左臂中鎗。从前所闻在嘉义牛稠山受伤之处,系属讹传,并无其事。及大兵攻克大里杙时,逆首由火焰山逃至集集埔,以为退守地步,并希图抄截官兵后路。旋经大兵并力攻克,贼之精壮能打仗者,多被歼戳,始窜入内山番界。此北路逆匪等起意谋逆及滋扰煽诱先后各情节也。其南路贼匪,亦系天地会内之人;庄大田实为渠魁。该犯虽与林爽文附和一气,究系各分党类,不相上下。其起衅情节,容俟剿平南路拏获庄大田,再行说明具奏。惟查林爽文狡黠性成,供词闪铄,其所供聚众滋事,商同谋逆各情,多有不实、不尽。而于天地会起自何人之处,反复究诘,该犯匿不供吐。因系解京要犯,未便遽行刑讯。其供出助逆贼目等姓名,除业经拏获正法外;未获各犯,出示悬赏,按名严拏,务期尽绝根株,不使稍留余孽。再林爽文等系逆案首犯,渡海解京,道路遥远,必须大员督解。舒亮人甚明干,堪以解送。现在剿贼大局已定,军营分路带兵者尚不乏人,即将林爽文等一起逆犯,交舒亮带领章京、弁兵押解赴京。舒亮于军营一切情形,皆所深悉,亦可仰备垂询。其先后拏获有名贼目二十名、首逆眷属五名口,业已分作三起,拣派妥干员弁解送。所有各起逆犯,现于鹿仔港登舟,径渡蚶江。但恐风信糜常,或吹至厦门、崇武两处,亦未可足。臣已飞咨李侍尧,于各处海口地方预行派拨官兵等候,不问何处登岸,皆有官兵护送,不致稍有疏虞。又自进兵以来,义民首等随营进剿,人思自效,实为奋勉可嘉。其中最为出力者:查有嘉义县义民首黄奠邦、郑天球、王得禄;元长庄义民首张源懃,随同打仗、搜拏贼匪,并购线招出贼目等,离间贼党;又各差义民假扮贼装,四出侦探,贼中情事,纤悉皆知,得以预为筹画,甚属勤干能事。再淡水义民首王松、高振、叶培英,东势角义民首曾应开,熟谙内山路径,深悉番情,前经臣委令徐梦麟招致屋鳌、狮子等社生番,即系王松等前往晓谕。迨贼匪遁入内山之后,该义民首等导引官兵进剿,并于要隘地方严密堵截,不使首逆远扬,所办均属周妥。臣已将黄奠邦等八名,核其劳绩,分别赏给翎顶,以示奖励。至淡水同知徐梦麟,明干能事,熟悉番情,办理剿贼一切事宜,甚为出力。将迤北一带生番,全行招出,亲至三貂险僻之处,堵拏贼匪;并于所属淡水地方,沿山通海各要口,分布义民,设卡防守,极为周密。又南安县教谕郭廷筠、试用盐大使张均、军需局委员革职通判郑一桂,在厦门招集漳、泉义勇,随至台湾军营。臣以郭廷筠籍隶闽省,于台湾情形最为熟悉,凡购线擒拏贼眷、贼目及抚谕义民、访探贼情等事,多交该员办理,实能不辞劳瘁,认真妥办。其张均、郑一桂,往来督催粮饷、铅药运送迅速,自进兵以来,从无贻误。官兵在斗六门剿贼时,张均因送铅药前进,适遇贼匪猝至,当即杀贼一名、拏获活贼黄褒一名,实为奋勉可嘉。恳赏给徐梦麟知府职衔、郭廷筠同知职衔、郑一桂知县职衔。俟大功告竣,再行送部带领引见。至张均以文职官员保护铅药、亲杀贼匪,应请令戴用蓝翔,以示优奖。又闽安协副将徐鼎士,调赴淡水堵御贼匪,尚为出力。自臣到台湾以来,遵檄由大甲溪进兵,人虽不能如徐梦麟干练勤能,亦属奋勉可嘉。但业已因公降调,恳仍留闽省以副将补用,并赏戴花翎,以示奖励。又闻南路贼匪多聚凤山县水底寮、大穆降等处地方,近闻官兵剿平北路,贼匪多在近山一带潜匿;间或至郡城及山外村庄遥放鎗炮,亦不敢逼近营盘。庄大田等及有名头目,占据大武垄地方,为负嵎死守之计。该处大山围绕,溪深岭峻,山僻路径处处皆通。中有四十余庄,如礁吧哖街、大湖庄、乐陶庄、后堀腊,皆系贼穴;而虞庄、加拔庄、赤山保等处,皆有贼人出没。此时,进剿南路贼匪,必先捣大武垄贼巢,覆其根本。并将该处通往凤山之路,饬令山猪毛义民在旗尾庄、番薯寮要隘堵截。一面令永庆带领总兵陆廷柱、巴图鲁侍卫果尔敏色、副将官福等,就近由府城往攻水底寮,牵缀贼势。大武垄西面,臣已派蔡攀龙带兵驻札湾并溪;乌什哈达驻札哆啰嘓;梁朝桂驻札茅港尾;郑国卿驻札白水溪一带,进逼。其东面一带内山生番,已谕令熟悉番情之贡生张维光、生员王宗荣、通事黄彦、黄三才、王和等,前往晓谕各社生番,协同堵剿。并令台湾县知县王露差贡生张维光,密谕大武垄内之粤庄、番社,招集义勇,以为内应。一俟各处怖置妥协,即令乌什哈达带兵一千名、内地同安义民一千名,由哆啰嘓前进;梁朝桂带兵二千名,绕至阿里港一带,迎头堵截;臣等即统率大兵,分路进攻。大武垄一破,南路贼匪自成瓦解之势。至北路各处村庄,民心甫定,乃须酌量留兵镇抚地方,搜缉逸匪。自应于紧要隘口分札营盘,以联声势。酌令普吉保留驻东埔纳;游击夏承熙留驻斗六门;都司田智留驻南投;副将徐鼎士留驻大里杙;都司陈士纷留驻彰化;都司朱龙章留驻淡水。北路一带,统共留兵四千八百名,足资弹压。其余各处营盘,概行撤去,听候调遣。惟鹿仔港、盐水港系近海口岸,地方难民寄住者甚多,仍令总兵李化龙、都司杨拜扬在彼稽查弹压。至淡水极北之三貂、蛤仔栏地方,道路险远,向为藏匿奸匪之薮。臣前因逆首未获,恐其潜行逃往,访知该处有租垦番地之吴沙、许天送二人,素与生番熟悉,因谕令密购生番,导引官兵入山搜捕。并饬徐鼎士、徐梦麟带领兵丁直入该处堵截。兹据报称:『已于正月初二日前抵三貂,吴沙等带领生番出山远迎,词色甚为真诚。并遵谕分派蛤仔栏、东西势等社生番,扮作抽藤打鹿之人,分布要路,截拏首逆』等语。现在林爽文虽已就擒,但恐逆案内有名逸犯,潜逃该处,亦未可定。复饬知该副将等转饬吴沙、许天送,严密缉拏。并令徐梦麟仍回淡水,徐鼎士仍回大里杙,搜查余匪,以靖地方。再林爽文之二弟林跃兴,与林爽文同逃入山,在打铁寮失败,据淡水兵役于竹堑小坑内搜获解送。讯供后,即将该犯归入第四起应解逆犯内,一并解京。查林爽文家属,惟伊三弟林勇一名,尚在南路潜匿,大兵进剿时,即当设法严拏,务期必获,以尽根株。又古州镇标都司朱化英等,带领兵丁九十四名,配坐陈合兴船只渡洋,被风吹回金门镇地方,船只击碎,淹毙都司朱化英、千总陈汝志、兵丁六十名。其余弁兵扶板漂流登岸,另配船只,现在已到军营。原船内铅药、器械,俱已沉失。请将淹毙人等,照阵亡例议恤。其扶板得生之外委顾大成、胡天祥及兵丁等,俱已酌量给赏,以示体恤。再提讯林爽文之父林劝,供称:『原住平和县小溪火烧楼地方,父母葬在义冢』。现已将原籍村庄及葬坟处所,飞咨李侍尧,俟查有确切根据,即行刨挖;不必将义冢内坟墓概行发掘,转致该处民人闻风惊惧。李侍尧自能妥协办理。庄大田系凤山县笃家港人。访闻庄大田之父庄二,本住嘉义县属台斗坑庄,置有田亩,给与庄民黄番耕种。庄二即葬于该庄附近地方。庄大田于庄二故后,始迁往凤山。随令柴大纪带同知县陈良翼,至圳仔头山仔顶地方,将庄二坟墓掘开,骸骨挫焚。其所存台斗坑田产,照例入官,归于叛产内一并办理。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海兰察、鄂辉、李侍尧曰:前据福康安奏,分派巴图鲁及义民屯练等改装易服,于老衢崎地方搜获林爽文。但究系何人首先擒获,未据奏及,想系军务匆遽,无暇详及。又林爽文之二弟林跃兴,已于竹堑山坑内搜获;林跃兴是何是人所获,自应加以奖赏。即详查具奏。嘉义县及淡水等处义民,随同官兵打仗杀贼,并购线侦探、擒捕匪犯,实属奋勉。着福康安即向各义民等详加询问,如伊等情愿顶带荣身,不欲出仕者,各听其便;其情愿出仕者,着福康安量其才具,分别文武咨送吏兵二部,带领引见,候朕酌量补用实缺,以示鼓励。又前因温州镇总兵缺出,曾谕令福康安于带兵出力之副将徐鼎士、格绷额二员内,比较何人最为出力,即奏请升补。兹据奏,徐鼎士另案得有降调处分,未便遽升总兵,请仍留闽省以副将补用;并请赏戴花翎,自应如所请行。其温州镇总兵一缺,格绷额是否堪以胜任,即据实覆奏,以便降旨。又刘怀清一犯,现今解到。审讯其为林爽文主谋一节,皆诿之董喜、林水二犯,供词狡展。现仍令军机大臣严行刑讯后,即行正法外;其供出之林水及现在究出之陈海等,已据奏拏获,均俟解到逐一严审。至董喜一犯,据林爽文供,带病跟到集集埔,已经身死。所供恐不足信。又刘升一犯,亦系起意纠众之人,在内山冲散不知下落。该犯既起意纠众,亦未便任其漏网。着福康安查明董喜是否实因病毙;刘升曾否续获?毋任兔脱。又大武垄系南路贼匪巢穴,自应先行摧破,使贼无所依据。现在大兵四路密布,庄大田等自不难立就生擒。惟该犯见林爽文系在内山生番地方被官兵拏获,自不敢复逃至内山潜匿,惟防其由各路海口窜逸;则洋面广阔,官兵乘船追捕,恐擒获有需时日。前经屡谕常青,令于各海口要隘严密巡防,着福康安再严饬各海口弁兵,梭织防守,并转谕徐嗣曾、普吉保等,不时督率巡察。如庄大田等由海道窜逸,则惟伊等是问,恐不能当此重咎也。福康安于擒获庄大田后,即令海兰察带领巴图鲁侍卫等先行内渡。其应撤各兵,即行陆续撤回。福康安俟料理善后一切事宜,大局已定,亦即先行起程。其零星未获无关紧要逸犯,即交徐嗣曾、普吉保等在彼督率查拏。再,此次福康安分派镇将在大武垄附近一带堵剿,已将蔡攀龙派入;而柴大纪则从未派令带兵。可见蔡攀龙在彼较为出力,而柴大纪竟系懦怯狡诈无用。为福康安所深憎,是以不加派委。柴大纪究竟如何贪纵营私,废弛不职,并着据实覆奏。前因林爽文纠众肆扰,势正猖獗,是以欲将伊祖坟刨挖,以泄众忿。今首犯林爽文业就生擒,其父母兄弟妻子,合家俱被拏获;即其三弟林勇,现在逃往南路,将来大兵搜捕庄大田,自无难一并拏获;是林爽文业罹族诛,其祖坟亦不值再行查办。且据供系葬在义冢内,难以办认,若因此概行刨挖,未免波及无辜,或致众心惶惑。着传谕李侍尧,如林爽文祖坟查明确实,自应行刨挖;若查无确据,亦可无须办理。至台湾奸民倡立「天地会」,起自何人,林爽文匿不供吐,该犯系属首逆,应解京尽法处治:此时福康安自不便加以刑讯。阅其供词内称,常听得说漳、泉两府设有天地会,邀集多人立誓结盟等语。漳、泉两处民人素不相睦,林爽文原籍漳州,其党羽亦多系障州人;而义民乡勇等籍隶泉州者居多,林爽文自系欲借此扳陷,以泄其忿。看来,天地会名色竟系漳州匪犯所倡,与泉州无涉。俟林爽文解到时,严行刑鞫,自无从狡展。台湾剿捕事务克日完竣,该处一交三月,气候即已炎热;各省派调官兵难以在彼久驻,节经谕令福康安于办理善后事宜时,祗须留兵数千,以资弹压。其余官兵应行陆续撤回,令其各归本处。现在福康安统兵前往南路,自可即日蒇功。着遵照前旨俟大功告蒇后,除台湾应留额兵外,应将素耐炎热之贵州、湖南二省兵丁,酌挑数千留彼弹压;其余次第渡回内地,各归营伍。将来大兵凯旋渡洋,不但福康安、海兰察及领兵大员等不可冒险轻渡,即微末弁兵亦不可轻易涉险;总须俟风色顺利,再行开驾。即稍迟时日,亦属无碍,总期全臻稳顺。
上又谕内阁曰:此次,福康安等统率官兵前往台湾剿捕逆匪,未及两月,即将首逆林爽文生擒解京,大功指日告竣;固由福康安等调度有方,所向克捷,而将弁兵丁随同剿捕,亦俱争先效命,用能扫逆擒渠,妥速集事。殊属可嘉!前已有旨令福康安查明咨部议叙。本日据福康安奏请将出力之侍卫章京、将弁等,分别赏给巴图鲁名号,加升职衔翎顶,均照所请行。其余将领等,仍着福康安查明咨部,一并议叙:兵丁等优加赏,以示朕奖励戎行至意。
上又谕内阁曰:向来官兵巡洋过风淹毙,俱照阵亡例议恤。今都司朱化英、千总陈汝志及随行兵丁等,调赴台湾征剿逆匪,渡洋遇风,以致淹毙多人,尤堪悯恻!着交部俱照阵亡例从优议恤。其扶板得生之外委顾大成、胡天祥以及兵丁等,并着福康安照落水得生之例,从优给赏,以示轸恤。
初六日(己亥),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曰:朕阅蓝鼎元所撰「平台纪略」,朱一贵纠众肆扰,经官兵各路追捕,朱一贵逃入民家。乡民等设法擒拏,解赴施世骠军前,朱一贵昂然而立,妄自称孤。蓝廷珍命捶其足,始与其党皆跪,伏罪请死。今福康安将逆首林爽文生擒,当缚至军前之时,其语言动作如何情状?曾否跪伏乞死及其党伙一同请罪?抑尚不知畏罪惧刑,肆无忌惮,如朱一贵情形?着福康安详细覆奏。
初八日(辛丑),上谕内阁曰:前据福康安奏,调赴台湾协剿之贵州古州镇标都司朱化英等,带领兵丁配船渡洋,被风吹回击碎船只,淹毙都司朱化英、千总陈汝志并兵丁六十名,已降旨将员弁兵丁俱照阵亡例从优议恤。第念黔省官兵向来打仗甚为得力,今调赴台湾协剿,遭风淹毙官兵共六十余名之多,实堪悯恻!除官员交部优恤外,此内兵丁原赖名粮以养家口,兹虽得邀优赏,而粮缺业经空出,其家内养赡无资,生计未免拮据。着再加恩交该督抚即查明被淹兵丁系马、战、步、守何项额缺,即照原缺将伊子孙挑补;如无子嗣者,即于弟侄内拣选挑补。若系余丁,亦即挑补守兵,俾资养赡。
臣等谨案,军志以致果为毅,而奋不顾身殉于战阵者,厥有议恤之例。至于征兵协剿,泛涉鲸波猝遇飓风之变,以视临阵捐躯者,似稍有间。而圣慈矜恻,特比于阵亡之例而优恤之;犹且念其家无仰给之资,复命于其子孙内挑补名粮额缺,俾得养赡。盖皇仁如此其厚,睿虑如此其周也;凡在戎行者,有不闻而倍生感励者哉?
同日,李侍尧奏言:现在台湾北路逆首就擒,余匪亦经剿除,福康安等移兵南路,乘胜搜捕庄大田等,不日定即擒获。计凯旋之日甚近,内地应行筹备事宜,臣已同总局司道次第办理。查本省及各省官兵不下四万有余,自应分起撤回,以免拥挤。除咨商福康安于酌留弹压之外,何路官兵由何处开洋内渡,酌定咨覆,俾得预期备办。其最要者,莫如船只一项。臣查福康安过台时,随带官兵、义民及粮饷、铅药等项,共享船一百三十余号;又渡载贵州、湖南官兵并续运粮米、铅药等项,共约计二百余号;是鹿仔港现有船只,已敷配载之用。至鹿耳门前此渡载官兵等项船只,前经该处留船三十余号备用;又运送粮米、药铅等项船,约有四十余号;今再拨船六十号前往候渡。两路官兵,俱可源源配载。又,前此贼匪未尽之时,内地营兵自不得不宽为储备;今逆首林爽文业已擒获解京,军务可克期告蒇,即届征兵归伍之期。所有上年新募兵丁原系暂备差操,非为久远之用,其岁需粮饷,递年计算所费不赀,自应通盘筹核,俾存营无冗设之兵。而内地营制繁简适均,本不至有兵单之虑,即漳、泉厦门一带,系滨海要区,俱有提镇大标,其兵数俱足资控卫,无须更议增添。臣再四筹酌,如将新募兵丁一时全行裁汰,办理似觉过骤;然俟其出一缺补一兵,未免需时过久,仍属多糜粮饷。臣现在已通饬各营,遇有额兵缺出,毋庸另行招募,即以新兵拨补旧额。至新兵,自陆续募补以来,已阅半年有余,如技艺不见长进,未臻娴熟,即陆续裁汰。至各营所募新兵多寡不同,今于新兵较少之营分,遇有额兵缺出,即于新兵较多之相近营分移拨抵补,似亦挹彼注兹之一法。其中有不愿赴别营就伍者,并准其辞退,另为拨补。臣查上年派往台湾出征兵丁内,伤亡散失约有数千名,所带余丁甚少,本不敷顶补。今臣于先后所募新兵二万名内,酌留五千名为抵补征兵额缺之用;其余一万五千名,即督率各标营分别兵数多寡,酌量办理。如补额无需五千名,亦即递行减退。似此办理,似不见有裁撤之迹,而兵数仍可符原额,即粮饷亦无虑日久多糜。奏入,报闻。
初十日(癸卯),李侍尧奏言:被贼胁从之犯陈驻等十三名,讯无助贼抗拒官兵情事,应给驻防满兵为奴。但福州距该犯等本籍太近,拟发江宁驻防兵丁为奴。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曰:江宁与闽省亦系一水可通之地,各海洋俱有船只来往,易于逃回原籍。此等人犯,竟应发往吉林、黑龙江两处,给兵丁为奴,以防窜逸滋事。
十一日(甲辰),福康安、海兰察、鄂辉奏言:正月十四日,分路发兵。派普尔普带领格绷额、伊常阿、谢廷选等,由内山僻径直趋大武垄北面,并令通事晓谕生番,协同堵截;鄂辉带领许世亨,乌什哈达、六十七等由西面哆啰嘓、洗布埤一带进剿;复派参将特克什布、游击叶有光沿山搜查;游击吴秀在后接应,以杜贼匪奔窜之路。复探知庄大田及林爽文之弟林勇,因大兵将至,留贼目等看守大武垄贼巢,复在郡城一带出没。并令牛庄贼匪攻扰湾并溪村庄,希图截断郡城要路。臣福康安、海兰察、恒瑞即带领袁国璜、穆克登阿、特勒登彻、岱森宝、春宁及巴图鲁侍卫等,于十五日札营湾并溪。令蔡攀龙亦就近带兵前往。十六日进至牛庄,贼匪二千余名排列迎拒。臣等即分路进攻,齐放鎗炮,横冲贼阵;贼匪支持良久,始行败走。过溪,犹恃该处水深流急,阻溪抗拒,不肯遽退;有骑马贼目二人,往来指挥。官兵一拥过溪,射贼目一人,项下挂伪印一颗,镌刻「定南将军苏魁」字样。官兵尽力追赶,杀贼五百余名,复射死贼目一名、擒获贼目陈献瑞等四名、活贼七十余名。夺获大小炮位、鸟鎗、旗帜、刀矛器械无算。乘胜前进,于十九日直抵南潭、大穆降一带。有贼匪三千余名,在沿山九社口分札两营。臣等督率巴图鲁兵奋勇直前,贼即弃营溃散。正在追赶,忽有贼匪从道傍斜径抄截,官兵分投迎击,复杀贼六百余名,擒拏活贼二百七十余名。常青亦带兵自沙冈前来会合。臣等即在南潭札营,商令常青仍回关帝厅营盘驻守。是日,有贼目许大花等七名,弃械投降。据称庄大田穷蹙窜逸,并无定所。臣等即令许大花前往踩探。一得确信,即行跟踪搜剿,设法生擒,断不使远扬漏网。至大武垄山内,为贼匪久占巢穴。该处粤庄、番社颇知向义,前经派令贡生张维光前往晓谕。粤民等即同四社番勇自南仔山小路至噍吧哖街,焚烧贼寮数百间,杀贼二百余名。贼匪等见民番效顺,不敢复在该处屯聚,俱退至大武垄山口把截,以抗官兵。适鄂辉、许世亨、乌什哈达、六十七于十九日带兵前进;贼匪竞放鎗炮抵御,我兵扑上山梁,先占高处;复从山上压下,攻克本县庄头社,赶过大武垄河,贼匪大败。杀贼三百余名,拏获活贼一百余名,夺获大小炮位、火药、炮子及鸟鎗、刀予五十余件。是日,普尔普一路,亦由入山大埔等处搜剿至大武陇隘口;贼匪抵死抗拒,自山沟分作两路来攻。普尔普带领格绷额,伊常阿、谢廷选及刘怀仁、李自昌、刘越等分路迎出,力战半日,杀贼四百余名,拏获活贼一百二十余名;余党即行溃窜。查大武陇地方,路径丛杂,系贼人占据之地,必须多兵剿捕,方可尽绝根株,不致散而复聚。因复令鄂辉由南面搜入,普尔普由北面搜入,臣等即前往冈山一带,迎头搜捕。务将大武垄贼匪尽数歼除,则凤山贼匪益孤,无难克期蒇事。其嘉义以北,原设各路官兵,除柴大纪仍驻嘉义、张万魁仍驻阿里山弹压地方外;其余相度地势,酌加改派。令蔡攀龙驻札湾并溪,巡防石仔濑;郑国卿及守备郭朝龙驻札哆啰嘓,巡防十八重溪;游击黄象新驻札湾并渡头,巡防三坎店,联络声势,直达郡城。惟永庆,陆廷柱等,原拟派往水底寮牵缀贼势,但郡城重地,兵力究不可过单。而水底寮在台湾极南,负山面海,地势极为险远;以郡城久疲之兵带往攻剿,恐难深恃。且闻该处贼匪有自行投出之信,若派出官兵办理稍不妥协,或致惊扬,于事转属无益。是以,暂停派兵前往,另行筹办。已分派永庆、博清额、梁朝桂、尹德禧、陆廷柱带兵堵截打狗港、竹仔港海口,与沿山之山猪毛义民一体截拏逸匪,办理似更为严密。又接据乌什哈达、郑国卿禀称,初八日,有大武陇贼匪阻截十八重溪要路,不许居民投出。经乌什哈达、郑国卿及都司吴壮图分路带领官兵、义民、熟番等进剿,追过山后,杀贼百有余名,擒拏活贼二十余名。十三日,贼匪又来围抢番社,被番勇射死贼匪甚多。次日,仍来肆扰;乌什哈达带兵前往接应,贼匪败走各等语。查鄂辉、普尔普等进剿大武陇,已将贼匪全行杀散。其北面之十八重溪要隘,业经臣派兵巡防,余匪不致窜逸。又据义民首郑其仁禀称:『水底寮庄民郑武烈等及附近庄民黄已良、杨连等,同贼目郑珠、陈超、陈天运、陈棕、陈香自行投出;复倡率庄民擒杀贼目、贼匪数十名,夺获鎗炮器械,收复枋寮、北势各庄。情愿设法擒献庄大田,立功赎罪』等语。水底寮等处村庄,极为险远,今既震慑军威,不敢负嵎抗拒,自应准其投诚,杀贼自效。臣已派副将张芝元、伍达色,知府杨廷理前往晓谕。因该处附近均系粤庄,即派广东兵五百名交张芝元等带往驻守,与粤庄义民互相援应,堵截贼匪,更可得力。至臣带兵南下沿途察看情形,难民等俱搭盖草寮,暂行栖止,农田亦有翻犁耕种者。各处留驻营盘,搜缉逸匪,稽查弹压,俱属严密。自水沙连至斗六门、湾并溪各处民人,俱已归庄,搬移家具、贸易往来者,相属于道。大兵所过,庄民相率跪迎;盐水港、鹿仔草等庄,亦有耆老远来迎接。地方均为宁谧。惟水田、山田尚未全行播种。其湾并溪以南一带村庄,悉被贼人焚毁,居民逃散。现已出示谕令归庄,即行查明抚恤。其郡城内外之义民,甚属欢欣踊跃。臣已逐加慰谕,查明出力者,分别赏赍。并据山猪毛义民副理事刘绳祖、黄衮、邱宏章带领防守郡城之义民前来,恳请随营打仗。臣当即传见,亲为奖劳,先行给赏。并留心察看该义民等,果系勇敢强壮,实心报效,实与他处义民不同;以之剿贼,必能得力,臣已准其随营。仍札谕粤庄总理事举人曾中立等,在沿山一带堵拏贼匪,容俟大兵进剿凤山时,再当优加奖擢,以示劝励。又前因北路已平,逆首就获,不须复增兵力;随于初九日移咨李侍尧,倘湖南兵船尚在候风,即可停其开驾,撤回本省。兹据总兵尹德禧禀称,所带官兵业于十二日由鹿仔港登岸。若令即日撤回,亦须至港口候风,不能克日径渡。此时虽大局已定,不日可以竣事,但南路地方,内山与海岸相近,水陆要冲,均须多兵堵截。且当逆匪初平之时,官兵日益增多,声势壮盛,更足以镇定民心。是以,仍令该镇带兵前赴军营,听候调遣。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海兰察、鄂辉、李侍尧曰:官兵在牛庄地方与贼匪打仗,射死贼目项上挂有「定南将军苏魁」伪印一颗;射贼者,系属何人,着查明具奏。官兵一抵南路,即屡得胜仗,贼匪纷纷逃窜,其庄民、贼目等,又情愿为官兵侦探贼踪,缚献庄大田,以赎其罪,实属极好机会。而沿山、沿海一带,又屡经福康安派兵分路堵截,谅庄大田罪恶贯盈,断不能复行兔脱。或此时已将该贼目生擒,捷报业经在途,不日自可递到。至南路地方,内山与海岸相近,既须多兵堵截,且官兵日增,声势更为壮盛。所有此次湖南官兵,自应仍赴军营,俟擒获庄大田,再行撤回,亦不为迟。况湖南兵丁性能耐热,将来撤兵时,即可暂留该处,以资弹压。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五十五
二月十九日(壬子),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鄂辉、李世杰,成德曰:此次,福康安等带领官兵剿捕逆匪,自鹿仔港一带进兵解围,攻破贼巢,擒获贼首;经过各紧要地方,贼匪据险抵拒,经官兵奋勇攻扑,所向克捷。此等处,山川形势自必极为险要。着福康安即将北路一带险峻要隘处所,如平林仔、小半天、集集埔、斗六门、水并社、水沙连、大里杙及逆首林爽文被擒之老衢崎等处地形山势,详悉绘图呈览,以志战功。即日擒获庄大田,其南路险要地方,亦照此办理。再,四川屯练降番,屡经调派,此次随同官兵征剿,更为出力。现已有旨令军机大臣酌议,将川省额设土外委四十名,照从前金川之例,每名每年加给银二两。其屯练兵丁,即将此次随征之一千五百名,作为定额,令该督等按每名每月给银五钱。其余一千五百名,俟有缺出,以次拔补。并将此次随征之降番五百名,作为新屯练,每名每月给银五钱。其余番丁,亦以次挑补,俱作为定例。俾出力兵丁得以永邀恩赏。着传谕鄂辉即将现在加恩之处,传集该屯练降番明白宣示,咸使闻知,俾益加感激踊跃思奋;并着李世杰、成德于川省土弁降番一体晓谕知悉,以示鼓励。
二十日(癸丑),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鄂辉曰:随征屯练降番,屡次打仗,或有阵亡者,尤堪悯恤。着福康安、鄂辉传集该番众等,俟回川后,于军机大臣议准二千额数之外,再将阵亡人等子弟,各赏给一两钱粮一分,以示格外体恤。若伊等家属在省先有闻知,未免哀悼,俟将来撤兵后,再行传谕李世杰等遵照办理。
二十一日(甲寅),李侍尧奏言:台湾剿捕逆匪,自前年十二月至今,先后拨运过米四十余万石、银四百四十余万两,为数繁多。前次当军务吃紧之时,内地祗将银、米源源解送府城及鹿仔港、北淡水等处,以期无误军行。但各该员于某项照何例支放若干,均未随时具报;即间有禀及者,亦无细数清册,亦难作为报销之底案。且查动用各项,除盐菜口粮外,尚有夫价、车价、拨船运价等项,多系例内所无,并有过于浮滥之处。虽屡奉驳查,兼经司道等节次移行催令造具清册,以便核算报销;其作何支用之处,均未将细数明晰开呈。现在蒇功伊迩,经臣节次饬局移催,迄今仍未据开报。臣思台湾造报之员,即系经手支用之员;若任其浮滥报销,势必辗转驳查。而地隔重洋,文檄往还动须累月,未免更形迟滞。抚臣徐嗣曾早抵鹿仔港,应请将动支款项,即交抚臣就近督同臬司李永祺逐款核实,以凭报销。其内地供支一切粮饷及夫船运脚等项,臣现在严饬总局司道府等,上紧核办,按款详请题销,不致宕延。又,二月初六、七等日,有船户杨兴利等称:『自林爽文拏获之后,鹿仔港各庙社演戏谢神,殆无虚日。附近田亩,已种一半。其被难归庄之民,现亦及时补种。将军参赞带领官兵往南路剿贼,连得胜仗。
现在凤山尚未收复』。初九日同知杨绍裘禀称:『现在府城附近各乡,已无贼匪;惟南路水底寮、金京潭等处,尚有潜匿。将军参赞带领镇将等分投搜捕。但贼首庄大田逃匿何处,尚未得确信。所有附郡义民,俱令归庄耕种。而各庄多已被贼残毁,现在亦有修葺』各等语。查阅福康安折稿,官兵往南,已在大武垄、大穆降等处,杀散大伙贼匪。则水底寮等处,虽尚未净尽,料不过逋逃潜伏,苟延喘息。庄大田想亦在此等贼伙中,决不能另有藏身之处。大兵一到,势如破竹。计该同知具禀时,距今又已十日,此时贼伙自已溃散,贼首、贼目,亦当渐次就擒。闻抚臣尚在北路部署一切,不日想亦前往府城一带料理安插,各庄民人自亦可次第复业。奏入,报闻。
二十七日(庚申),福康安、海兰察、鄂辉同奏言:十九日,杀散南潭、大穆降贼匪,擒拏活贼甚多;逐加讯问,俱称庄大田向南奔窜。鄂辉、普尔普拏获贼匪,所供亦属相同。随将匪犯正法,即带领官兵南下。行至冈山之大林庄,鄂辉亦自大武垄山内新丰搜剿前来。据普尔普报称:『十九日夜间,在大武垄隘口驻札,有贼匪潜来劫营。普尔普已早有准备,带兵冲出,杀贼一百余名,生擒七十余名。二十一日,与鄂辉在东势庄相遇,仍带兵往北面山内搜查』等语。臣等至下埤头一带,探知各处余匪纷纷奔逃南下,俱在枋寮聚集。并据派往水底寮安抚之副将张芝元、知府杨廷理等禀称:『官兵未到水底寮之前,有逃来贼匪数千人,复将该处占据』。随商令海兰察、鄂辉、恒瑞带兵进剿。臣福康安沿途搜查贼庄,随后接应。二十六日,海兰察等遇贼二千余人,沿山抄截官兵后路。一面令穆克登阿、梁朝桂、副将岱德、参将张朝龙防备南来贼匪;一面令许世亨、六十七、乌什哈达带兵迎击。海兰察等率领巴图鲁侍卫等,由蔗园内出其不意,横冲贼阵,射死贼目陈建平、曾大达及不知姓名骑马贼目十余人;夺获贼马三十余匹,杀死贼匪三百余人。乘胜追赶,匪众多人俱在海岸排列,因无船不能偷渡,复来拚死迎拒。官兵奋勇直前,杀贼一千余名,自行投海及入海中淹毙者,不计其数。所弃鎗炮器械甚多,俱经官兵夺获。所有临阵生擒贼目蓝九荣等十九名、贼匪二百余名,业经正法。至海口一带,节经派兵防守,并将大小船只驱出外港,严行封禁。常青复添派弁兵自鹿耳门直至东港,梭织巡查,办理极为严密。再,此次官兵奋勇杀贼,带伤阵亡者甚少,惟义民首郑其仁引导,先行遇贼阵亡,殊堪悯惜!臣已将该义民首家属,给与银两,以资收殓。查郑其仁系恩赏守备职衔,并令以实缺补用之员,应请即照守备之例议恤。再查凤山县自贼匪复陷之后,衙署、义民房屋及莿竹围城,皆被焚毁。大兵进剿南路时,该处并无贼人屯聚,现已分派官兵前往驻守。再,臣等在枋寮打仗杀贼时,探知败逃贼匪尚有数千人在极南之琅峤潜匿,庄大田亦由山内窜往。该处路径崎岖,树木深密,若不筹截去路,大兵一到,必致惊窜远扬,缉捕又稽时日。查琅峤地方,山内十八社皆系生番,直通傀儡大山。其山外之柴城、陇峦等处,逼近海岸,亦有闽、粤民人居住。随密谕该处民人,务将逃来贼匪伪为容留,毋令闻风惊散。一面传出琅峤各社生番,面加晓谕,在沿山隘口处处严密堵截。又有山猪毛义民首曾中立,招集傀儡山生番一千名,听候调遣。各处怖署已定,派令乌什哈达带领福建水师及广东兵丁,乘舟由海道前往;海兰察、鄂辉等带领大兵,由山路进发;臣福康安督催各兵前进。于二月初四日行抵风港,据柴城民人报称:『庄大田带同匪众俱在柴城,欲往蚊率社,经番众极力抵御,复行退回。现在居民等密相约会,官兵到彼,贼匪断难逃逸』等语。初五日黎明,由风港发兵,越箐穿林,道路极为逼窄;凡遇险要地方,俱酌量留兵扼守,以备接应。约行二十余里,贼匪多人从树林内突出。前队之侍卫博斌、副将岱德、参将张朝龙、都司张占魁等,带兵迎击;海兰察、鄂辉率领巴图鲁侍卫奋勇齐攻,杀贼三百余名,生擒一百四十三名。追至柴城,贼匪人数众多,惟恐我兵攻扑过急,贼目庄大田或临阵被杀,匪伙等或乘间窜逸,转不能悉数成擒。因派令穆克登阿带领屯练降番为一队;许世亨、岱德带领贵州官兵为一队;梁朝桂、张朝龙带领广东官兵为一队;恒瑞、王宣带领广西官兵为一队;山猪毛义民、副理事刘绳祖带领粤庄义民为一队;都司庄锡舍、北路义民首黄奠邦、郑天球、张元勋、蓝应举各带所管义民,共为一队;自山梁埃次排下,直抵海岸。乌什哈达所带水师兵丁,适值顺风,连樯齐至;将船只沿海密布,四面合围,水陆并进。海兰察、鄂辉带同六十七、袁国璜及巴图鲁侍卫,奋勇往来剿杀;臣福康安照料督催,令各队层层围逼;自辰至午,杀贼二千余名。贼匪情急,相率投海,被水师兵丁放鎗击毙及没海淹杀者,尸浮海面,不计其数。贼目等拚死冲突,不能逸出重围,俱在树林山沟伏匿。随督令官兵、义民等,分投搜捕,将庄大田及有名头目庄大韭、许光来、简添德、许尚等四十余名,全数擒获;并搜获庄大田之母庄黄氏一口。此外,又生擒贼匪八百二十余名;柴城民人及各社生番缚献贼匪三百余名,俱即于军前正法。搜获大、小炮、鸟鎗、刀矛、藤牌、旗帜无算。查逆匪林爽文、庄大田,肆为不法,滋扰一载有余;兹首逆凶渠悉行俘获,即日解京审办,尽法处治。其余零星逸匪,并庄大田家属,臣等仍分派官兵各处搜查,务期净绝根株,不留遗孽。奏入。
上谕内阁曰:贼目庄大田等,于逆首林爽文就擒之后,尚敢窜匿山林,抵死抗拒;经官兵四路攻围,势穷力蹙,或竟情急自戕及投海毙命,俱属事之所有。今乃负嵎死守,被官兵、义民层层围逼,将贼目庄大田及有名头目悉数擒获,此皆由上苍眷佑,将士用命。而福康安等调度有方,怖置周密,是以南北两路贼首、贼目,悉就俘擒;台湾全郡平定,实堪嘉奖!特亲解本日手带汉玉扳指一个、小荷包一个,赐福康安;又亲佩小荷包一个,赐海兰察,以示优眷。福康安、海兰察、鄂辉俱着交部从优议叙。所有许世亨、梁朝桂、穆克登阿、袁国璜及在事出力之大、小将弁等,着福康安查明咨部从优议叙。其随征兵丁,并着福康安查明一并分别奖赏。至此次剿捕贼匪,该处义民等随同官兵打仗出力,现在擒获贼目庄大田,义民首等带领各庄民人分队堵截,尤属可嘉!此内,义民首曾中立前因屡次奋勇,已赏给同知职衔;今又招集生番听候调遣,着福康安即将曾中立酌量补以实缺。其余义民刘绳祖、郑天球、张元懃、蓝应举等,并着福康安查明如何加恩,或补以实缺,或加赏职衔之处,分别具奏,以示奖励。至前在下埤头一带剿贼之义民首郑其仁,遇贼阵亡;郑其仁前已赏给守备职衔,着交部加一等照都司职衔议恤。该义民家属,并着福康安从优赏给养赡。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海兰察、鄂辉曰:此次官兵、义民分投搜捕,将贼目庄大田擒获,其首先擒拏者,究属何人,着福康安查明据实具奏。现在大功告竣,台湾地方一交三月,气候即已炎熟;屯练兵丁素不耐热,计此旨到日已属三月下旬,即应早行撤回。着传谕鄂辉即令原带屯练之总兵将官,率领屯练等先行内渡,取道回川。鄂辉亦即由驿来京陛见。其巴图鲁侍卫章京等,即令海兰察、普尔普等仍分起带领回京。至此外应撤各兵,着福康安遵照节降谕盲,次第令其渡回内地,各归营伍。此时,台湾全郡平定,其余零星逸匪陆续搜查,计三月内自可全竣。但应办善后事宜,最为紧要;常青现已革职,毋庸交办。着福康安与徐嗣曾悉心筹酌,将改建城垣、清厘地亩、添设官弁等事,妥为经理,务期一劳永逸,绥靖海疆。且不必急于来京瞻觐,务将善后一切事宜料理妥协,于八月万寿节前到热河瞻觐,亦不为迟。且福康安此次凯旋内渡,非如前此进剿时关系紧急、不得不冒险遄行者可比;亦应候风色平稳,方可渡洋,勿冒险轻涉。并内渡之各省将弁兵丁,均不可令其冒险,以副朕体恤眷念至意。
二十八日(辛酉),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徐嗣曾曰:现在台湾全郡平定,大功告蒇,一切善后事宜,最关紧要。李侍尧现驻厦门照料撤回官兵内渡,及核办军需各款项,事务繁多,自未能前渡台湾会同筹办。昨已有旨令福康安同徐嗣曾悉心筹酌,将改建城垣、清厘地亩、添设官弁等事,妥协经理。徐嗣曾系福康安奏请帮办之人,且系本地巡抚,一切事宜,有福康安在彼会同商办,自能斟酌妥善,一劳永逸。至李侍尧系该省总督,如有履行会办之处,原可彼此札商,熟筹妥办。再台湾逆匪滋事一案,前因柴大纪在总兵任内骫法营私,废弛激变,福康安并未将其种种劣款指出参奏;李侍尧、常青亦并未据实直陈;是以将福康安严饬,李侍尧交部严加议处;常青即予罢斥。并将前任督臣富勒浑雅德革职拏问,俟解到时,并按律治罪。徐嗣曾身任巡抚,台湾营伍虽非所辖,但伊在闽年久,于柴大纪纵令兵丁私回内地贸易牟利及废弛营伍不加训练种种激变贻误之处,平日岂无闻见;乃竟视同膜外,缄默不言,将来自有应得之咎。并着徐嗣曾明白回奏。又台湾道永福,在府城率领兵民协同防守,虽有微劳,但该处地方官平日贪黩敛怨、酿成事端,皆系永福所属,已不得为无罪。且柴大纪近在同城,种种贪劣不职,如永福曾经揭报督抚,而督抚置之不办,应令据实指出;自当专治督抚以徇隐之罪。若永福并未揭报,则不得因其有守城微劳,稍为宽贷。倘伊平日亦有营私之处,则更不必言矣。着福康安即向永福切实讯问,据实覆奏。务使功罪两不相揜,以昭平允。至杨廷理原系同知,各州县非其专管,于此案尚无大过。且伊在府城带领义民等悉力守御,一得官兵打仗杀贼信息,即随时禀报李侍尧,尚为迅速。着福康安查明杨廷理如才具尚属可用,即据实保奏,候朕酌量加恩录用。
二十九日(壬戌),上谕内阁曰:柴大纪在任两年之内,已婪索金银五、六万之多;且因台湾逆匪滋事,预行寄信家中嘱伊子先为防备。现据琅玕在其屋后地平之下起出金锭银两,可见柴大纪居心狡诈,任意贪黩。若非私令兵丁渡回内地贸易牟利,并勒索所属、剥削兵民,焉得拥有钜赀?是柴大纪骫法营私、贪婪激变种种款迹,已确凿可据。柴大纪业经革职拏问,应俟解到后,交部按律定拟,明正其罪。向来朕办理庶务;一秉大公至正;赏功罚罪,尤务严明,从无成见。如柴大纪在嘉义县时,被围紧急,曾谕令不妨保护义民全师而出;柴大纪覆奏不忍将数万生灵委之贼手,仍督率兵民忍饥固守。朕以其甚有良心,览奏为之堕泪;是以即加封伯爵、赏给银两。而其种种贪劣捏饰之处,彼时尚未有人摘发,所谓君子可欺以其方者,此也。迨柴大纪在任各劣迹节次败露;前经福康安奏其为人狡诈不可信。福康安方抵该处,自未知其实在劣款;必因人言藉藉,故为此奏。后因德成复命,朕询出前情,节经前谕饬查询,始据李侍尧遵旨逐款查明属实,陆续参奏;因即降旨将柴大纪革职拏问。可见朕于臣下功罪,惟视其人之自取;有功即赏,有过即罚,从不稍存适莫之见。此天下后世所可共喻者,是以得邀上天眷佑。五十三年以来,屡集大勋,开疆拓土,未必不由此敬天勤民之念,有以启之也。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毓奇、琅玕、何裕城曰:各省拨运米石,原以接济军糈;今台湾全郡平定,大功告蒇,各省业经运到闽境之米,既足敷应用,其未经运到者,自可毋庸再行拨运。所有浙江、台州等九帮,及湖南第二、三、四起,川省第二、三、四、五起米石,俱着停止起运。此内川省应行截留米石,现在面询书麟,据称该省仓储充足,无须买补。是此项米石亦可无须截留江苏。着同浙江、湖南二省停运米石,一体分年随帮洒带运通。如米数较多,不能于下年全数带交,即分作二、三年陆续洒带,亦无不可。该督抚必须饬属加意收贮,勿致霉变,方为妥善。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五十六
三月初一日(癸亥),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徐嗣曾曰:台湾戍守兵丁,将来自仍应分班轮换。此等兵丁,籍隶漳、泉者居多;若分拨营汛时,漳、泉两处庄民即以同籍之兵派往防守,则伊等乡贯熟习,自必连为一气;即间有作奸犯科者,兵丁等未必肯举发。自应令籍隶泉州之兵,在漳州民人村庄附近一带防守;其籍隶漳州之兵,即以防守泉州各庄;庶彼此互相纠察,可以防微杜渐。而他府之兵,与之互相错处,不动声色,于抚绥防范,俱有裨益。着将此密行传谕福康安与徐嗣间,妥定章程,熟筹办理。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曰:柴大纪前在嘉义县防守,未经带兵出城一节,经福康安等查明;防守嘉义县俱系义民之力,其未经出城亦系义民不肯将伊放出,伊亦畏贼不肯带兵出城。柴大纪前次所奏,全不足信。是柴大纪恇怯无用,又复狡展欺饰,并守城亦无寸功足录矣。且此案匪逆滋事,由伊酿成激变,是其罪较之黄仕简、任承恩之仅止因循贻误者为尤重。着福康安将此一节,向柴大纪严加审讯,即行定拟,迅速据实具奏。
上又谕内阁曰:此次台湾剿捕逆匪,该处义民随同官军打仗杀贼,甚为出力。业经降旨将广东、泉州等庄,赏给「褒忠」、「旌义」里名,用示奖励。至漳州民人,虽与贼匪籍贯相同,但其中随同官兵打仗杀贼者,亦复不少。若不一体加恩,转似于伊等有所岐视,不足以示劝励。所有漳州民人各庄,着赏给「思义」村,俾该民人等咸知顾名思义,勉为国家良善,守法奉公,以副朕一视同仁之意。
臣等谨案,漳、泉民人各分气类,动以雀角鼠牙细故,辄寻私愤。林爽文籍隶漳州,竟至于诱集匪徒,肆行滋乱。究之涵濡德泽,同仇敌忾之义民,所在皆是。我皇上复不分畛域,凡义民之为粤人、为泉人者,固已特示褒嘉;而漳人之不党于贼,踊跃从军者,亦赐以「思义」嘉名,特为表异。初不因其与逆匪同籍,靳以旌扬,斯真海涵天覆之量,无所不包。而该民人等,顾名思义,勉为善良,则一视同人之中,即寓默化潜移之道者欤!
初三日(乙丑),上谕内阁曰:前因台湾剿捕逆匪,需用军粮应行宽为筹备;又福建漳、泉二郡,上年偶因缺雨,粮价较昂,节次谕令浙江、江苏、四川、江西、湖、广各省拨运米石,以资接济。经各督抚派员督办,沿途接护运送到闽,甚为妥速,业降旨将各该督抚交部议叙。现在,首逆林爽文、庄大田生获,台湾全郡平定,大功告蒇;各省陆续运到米石,足敷应用。其未经运到之米,无须再行运往,亦已谕令各该督抚即行截留,分年随带运通。至各该省承办运米之员,一经派委,俱知以公事为重,恪守功令,上紧赶运,源源相继,军糈民食,并资充裕。今仰荷上苍眷佑,南北两路贼氛尽扫,魁渠首恶就生擒,深惬朕意。所有各省承运米石之文武员弁,俱着督抚查明咨部议叙;其护送之兵丁等,俱着酌量加赏。再,此次军报往来,驰递无误,其各省驿站文武员弁,亦已有旨交部议叙。至现在逆首林爽文解赴行在,沿途管押护送甚为迅速;所有各省派出押解逆犯及沿途接护之文武员弁,并着交部议叙;其护送兵丁人等,均着查明分别酌赏。朕赏罚一秉至公,虽微末弁兵稍知出力,亦不肯没其微劳。内外大小臣工,惟当倍加感奋,益矢勤慎。
初四日(丙寅),李侍尧奏言:台湾被贼戕害各员,臣详加区别,惟彰化县俞峻,到任未及两月,居官尚无劣迹,而被难实属因公,似应照例议恤。又,理番同知长庚,当贼攻入彰化时,该员出拒,手刃数贼,为贼所害。凤山县知县汤大奎,雇募乡勇守城,因众寡不敌,即行自刎;其子汤荀业同时亦为贼所戕。署理番同知王隽,在任十月,降调内渡;上年解饷过台,派往凤山随营支放,当贼匪再攻县城,该员在石佛头地方被害。此三员,平日居官尚无狼籍之声,而起事情形亦似堪悯恻!可否一并仰邀议恤?其它,如台湾府知府孙景燧,在任三年;台防同知刘亨基,先后在任八年;原任台湾县知县程峻,先后在任五年;署诸罗县事原任台防同知董启埏,在任三年有余;署诸罗县唐镒,在任十月。以上,声名俱属狼籍;而刘亨基、董启埏、唐镒三员为尤甚。此五员,平日既贪黩敛怨,其被害亦由于自取。若复滥邀恤典,无以昭惩劝而儆官邪,应请毋庸置议。奏入。
上谕内阁曰:前因台湾逆匪滋事时,被贼戕害各员内,或有平日居官廉谨,实能抗节捐生;亦有在任贪黩废弛、殃民敛怨,遇贼猝被戕害者。若概行给予恤典,不足以示彰瘅而儆官邪。因谕令李侍尧查明被害各员,平日居官及死事情节,据实具奏,再行分别核办。今据李侍尧所奏,甚属公当。地方官有守土牧民之责,如果居官勤慎、廉隅自矢及事起仓猝能以身殉,是其在任并无劣迹,而死事实属因公;自应加恩议恤,以示旌奖;若其平日贪污肆以剥削,以致众怨沸腾激而生变,此等劣员,设其身尚在,必当明正刑诛;岂可因其被贼戕害,俾得滥邀恤典。所有此次台湾被贼戕害各员,除居官贪黩之孙景燧、刘亨基、程峻、董启埏、唐镒五员,不准议恤;其俞峻、长庚、汤大奎、王隽,均着交部照例议恤。
上又谕内阁曰:台湾孤悬海外,远隔重洋,民情刁悍,奸徒易于滋事。向来祗派御史前往巡视,职分较小,且不能备悉该处情形,殊属有名无实。着将请派巡台御史之例停止;令该督抚及水师、陆路两提督,每年轮值一人,前渡台湾严行稽察。如地方文武有骫法营私、扰累兵民之事,即可就近查明,据实参奏。福州将军亦系该省大员,自应一体轮派。至海洋风信靡常,前已降旨令该督抚等,祗须视风信平稳时,配船前往,不必拘定时日。但远渡重洋,究系涉险;如该将军、督抚、提督内有年逾七十者,着免其前往,以示体恤。
臣等谨案,台湾民习剽悍,不肖之吏又往往以孤悬海外,滋为奸利;是以有巡台御史之设。所以驯民风、肃吏治者,固为周至。第御史品秩威棱,于台湾道、府既不足以相慑,且不能久驻于闽;輶轩所至,不过一经涉历,又安在其能整饬哉?我皇上罢御史之遣,特命该省将军、督抚暨水、陆提臣,岁以一人往视,相嬗而周,着为令甲。夫督抚诸大臣,既为道、府以下之所畏惮,而皆久驻于闽,轮往巡视则以平日之所闻,核诸巡视时之所见,稽察尤易为功。较之御史之设,不更法良意美乎!而为督抚诸大臣者,当必有以仰体圣衷,俾海外之民风吏治,烝烝日上也夫。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曰:前谕令阿桂讯问富勒浑,在总督任时,于柴大纪贪黩营私种种劣迹,何以置之不办?据富勒浑供称:『在总督任时,曾节次密札台湾道、府,令其时时查访,倘有废弛营伍等事,即密行飞禀查办;若通同徇隐,别经发觉,必将不行禀报之道、府一并严参,俱有案可查。该道、府等俱可询问』等语。柴大纪任意侵贪,该道、府等近在同城,岂无闻见,自当据实禀报,何以并未有人举发?着福康安即将富勒浑前此札据,吊查阅看;并询问该道、府等。如果富勒浑所供属实,则柴大纪种种劣迹,竟系道、府等通同徇隐。即使该处地方官接到密札后,富勒浑旋经调任,亦应将柴大纪款迹禀明接任之雅德、常青等;乃始终并无揭报。除孙景燧已被贼戕害,永福在台湾最久,身系满洲又任道员,于此事实难辞咎。着福康安即查明该道有无揭报,及如何通同徇隐之处,据实严行参奏。再台湾应办善后事宜,已节次谕令该督抚会同徐嗣曾熟筹妥办。今思此次搜捕逆匪,该处熟番尚为得力。将来台湾换班兵丁,前已有旨谕令酌留一半即在台湾募补,毋庸更换。今此等熟番向化日久,驯熟可用,或即照四川屯练、楚省苗民之例,酌量挑选;即于应在台湾募补兵数内,将此项熟番参半充补。既可防范地方,又足以示绥戢;而出力社番得有钱粮,于生计益资饶裕,似为两有裨益。着福康安等,是否可以如此办理之处,即行详悉妥商,据实具奏;如不可行,亦不可拘泥遵旨。又,昨讯据林爽文,有伙犯董喜带病跟伊逃至集集埔地方,因官兵追杀,不能相顾,各自逃窜。董喜实在身死与否,并未亲见等供。前经福康安讯据林爽文供称,董喜业经病故;当即以所供不足深信,谕令福康安查明覆奏。今严讯林爽文并未亲见董喜身死;是林爽文前在军营所供,自系护庇党恶,并未确实。着再传谕福康安将董喜一犯,严切查究下落,务得确据,毋任幸逃漏网。
初五日(丁卯),闵鹗元奏言:先准闽省咨会,委员都司张尔魁押解台匪内林跃兴一名,在闽省南平县地方,因病重先行正法。其林候、林棍、林琹、刘德(即林德龙)、张回、赖子玉、林水、林玉、赖敖、黄富等十名,于二月二十六日解到吴江之横江溪地方;林棍一犯患病沉重,即饬令臬司康基田驰往验明,凌迟处死。其林侯等九犯,飞速小心护解前进。奏入,报闻。
初六日(戊辰),上谕内阁曰:闽省地方文武员弁,办理军需、解运粮饷火药、照料兵丁配渡等事,尚俱妥速,并无贻误。现在大功告蒇,除该督抚已邀甄叙外,其在事出力之文武员弁,着李侍尧详悉查明,分别等第,咨部议叙。
初七日(己巳),福康安、海兰察、鄂辉同奏言:臣等将庄大田严讯,绿庄大田籍隶福建漳州平和县,于干隆七年随伊父庄二来台湾,原往嘉义,迁居凤山县笃家港地方,种田度日。干隆五十一年十二月内,林爽文滋事,差陈天送到南路纠人谋逆。庄大田同族弟庄大韭听纠入伙,到阿里港抢劫,逼勒铺户攒凑番银三千圆,并向布铺抢布数十疋制造旗帜。要到北路投奔林爽文,众人因道远不肯前往。庄大韭欲自为头目,众人不服,遂推庄大田为首。自称「洪号」「辅国大元帅」,以简添德为军师,许光来为副元帅,与林爽文遥相应和。而攻扰村庄、伪封官职,亦不听林爽文调遣。十二日攻陷凤山,知县汤大奎被害。二十日往攻郡城,至二十五日闻广东义民烧庄,即行撤回。二十七、八等日,林爽文来攻府城,遣贼伙前往帮助,总未攻开。五十二年正月,凤山被官兵收复,于三月初八日又往攻陷,杀害官兵一千余人。以后总在中洲、南潭、大穆降、大武垄居住,时来府城外攻围滋扰,总未得手。大兵到后,将大武垄、噍吧哖、阿里山等处,凡可通南路各隘口,俱被官兵严密防守,信息不能相通。至本年正月半后,在本县庄始知北路贼匪荡平,退守大武垄,意欲调集人众抗拒官兵;又想自行投出。正在游移,官兵已到,自牛庄、大武垄、大穆降、南潭、中洲、冈山、新园、枋寮、水底寮等处,连次抵御,俱经杀败,即由番界绕山逃至琅峤。被官兵直抵番界,四面围截,于柴城外被擒。此南路贼匪附和林爽文肆逆之大概情形也。至该犯等本系天地会内之人,此会起于何日、何地,有何识别、记认,意欲何为,反复研讯。惟称天地会名目相沿已久,不知起自何人。入会者拜盟结义,遇有抢夺、打降,互相帮助。见面时,只说五点二十一,以为暗号,别无记认。庄大田所称「洪号」二字,即系会头名色等语。所供起会根由,较北路贼匪稍详,亦不能十分确凿。因俱系解京要犯,而庄大田又素有吼喘病症,被官兵追赶于树林内黑夜堕马跌伤颈项;及拏获时又复惊吓,不便遽加刑讯。此次拏获贼目甚多,审明并非首逆要犯,即于军前正法,毋庸解送。其贼目庄大田及著名头目庄大韭、庄大麦、许光来、简添德、许尚、陈牙、林汉等,派委总兵袁国璜、翼长六十七解交常青,暂行收禁。普尔普现在大武垄搜拏逸匪,一面飞饬普尔普迅速直至郡城,即带同巴图鲁侍卫、克升额等十员,及守备李自昌率领弁兵,迅速押解赴京;一面令普吉保前往大武垄山内严密缉拏余匪。至嘉义县地方,贼匪虽已搜查净尽,但安抚归庄民人、弹压地方,不可无大员驻札。今柴大纪业经拏问,即飞行蔡攀龙移驻该处。并将台湾镇总兵印篆,送交新任总兵普吉保接收任事。其水师提督员缺,请旨即行简放。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海兰察、鄂辉、李侍尧、徐嗣曾曰:前因福康安攻克大里杙贼巢后,不即带兵直入番境搜捕,仅悬立重赏,令生番将逆首擒献,办理未免失之迟缓;恐逆首得以乘间远扬,不得不加以策励。今贼首林爽文已生擒解京,并将南路肃清,贼目庄大田一里生获;该处生番等帮助官军分路搜缉,不料其竟能如此出力。现在台湾全郡贼氛扫荡无遗,筹办一切均属周密详妥,深慰朕怀,实堪嘉许!办理亦未为迟。至从前请将恒瑞仍留军营效力一节,彼时福康安因未奉到节次谕旨,故尔冒昧陈奏;今既饬令立即回京,亦可毋庸置议。福康安现系有功之人,一切过失皆可不问;且其功大而过小,岂有转加有功之人以罪之理!此时军务业经告蒇,计德成早已渡洋前抵台湾,所有应行改建城垣,福康安自已会同相度形势,详悉妥办。此外,如清厘地界、添设官弁各事宜,福康安惟应与徐嗣曾等悉心筹画,酌定章程,以期一劳永逸。即有一、二无关紧要零星逸犯,亦可交徐嗣曾、普吉保二人在彼督拏,自不难全行缉获。刻下新任福州将军魁伦,已可渡海前抵台湾。现在大功已竣,福康安酌留楚、黔官兵一、二千在彼弹压,将善后诸务、大局料理妥协,即可带兵起程回京。惟向来四月间海洋风信靡常,不无涉险之虑;福康安此时凯旋回京,尤宜慎重,不得冒险前进。竟不妨于五、六月间俟风信顺利,再行内渡,方为稳妥。即途次亦不必过于儧程,于八月万寿前赴热河瞻觐,亦不为迟也。再庄大田等供内,有黄大养、庄树二犯,现未拏获。着福康安、李侍尧即于内外各处严缉务获,毋任漏网。又据庄大田供,林爽文曾差陈天送到南路纠合伙党,有庄大田族弟庄大韭听从入伙等语。现讯之林爽文,据供,并不知有陈天送其人。所供恐不足信,着福康安即查明陈天送下落,务将该犯拏获,毋任兔脱。
十一日(癸酉),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曰:此次剿捕台湾逆匪,军书筹笔,宵旰焦劳,一切紧要机宜,朕思虑所及,随时指示。福康安等禀承方略,擘画周妥。仰赖上苍眷佑,于三月之间生擒二逆首,全郡贼氛扫荡无遗。现届大功告蒇,所有办理此事颠末,曾亲制「纪事语」二篇及「平定台湾功臣像赞序」一篇,备述用兵机要及赏功罚罪诸大端。而一本于敬天勤民,孜孜不怠之一心,宜勒之贞珉,以昭彰瘅。着将御制文三篇,用清汉字书写,发交福康安、李侍尧,于台湾府城及厦门二处,建碑碣三座,照依尺丈,慎选石工,妥为镌刻。俾岩疆海徼咸喻朕勤政爱民、明慎用兵之意。
十二日(甲戌),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曰:该处熟番协同官军搜剿贼匪,俱属急公奋勉。而生番等自逆首穷蹙逃窜之后,经福康安明白晓谕,各社生番咸知顺逆,帮同官兵、义民分路堵截贼匪,林爽文、庄大田无处逃匿。现在二逆首俱已先后就擒,所有打仗出力之熟番等,着赏给「效顺」匾额;交福康安仿照各村庄义民之例,于所居番社一体颁赏,以示旌奖。至生番等虽与内地语言不通,亦不能辨识文字;但伊等素性好利,如内地布疋、盐、茶等物,皆所嗜好。着福康安查明帮同搜拏逸贼之生番等,就其所好内地对象,酌量从优赏给,俾伊等益加感激,烝烝向化。
十三日(乙亥),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徐嗣曾曰:前因台湾剿捕贼匪,官军节次打仗;据该提镇等奏报,不知存亡者甚多。屡经降旨交福康安等严查,此项兵丁作何下落,尚未据查明具奏。兵丁等奉派出征,如果临阵捐躯,或为贼所害,事后查明,不特应行赏恤,并当将其子弟等挑补兵缺,俾资养赡。如遇敌溃散,除投回军营仍复随同官兵打仗者,免其查究外;若事定后始行逃回,查无从贼情节,尚可贷其一死。倘竟甘心从贼,甚至助贼打仗,今见贼匪平定,私行逃回,或被拏获;即当立行正法。虽其子孙等,将来亦不准挑补兵缺,以示惩儆。从来用兵之道,贵在赏罚严明。现在大功虽已告竣,但兵可百年不用,不可一日无备,此事,如福康安业已查明,即遵照前旨分别严办;若因人数众多,福康安回京以前不及查奏,即着交与李侍尧、徐嗣曾,各在内外逐一严查办理,毋得稍事姑息。
十四日(丙子),常青、徐嗣曾同奏言:总兵袁国璜、健锐营翼长六十七,将庄大田解到。臣常青、徐嗣曾察看该犯,病势已就奄息;又饬医诊治,亦说难以再生。不便任其因病而毙,幸逃显戮,随将庄大田绑赴市曹,凌迟枭示。郡城内外民人,观者不下一、二万,同声欢忭。
同日,李侍尧奏言:领队大臣普尔普带同侍卫弁兵,押解匪犯林勇、林汉、庄大麦、庄大韭、许光来、许尚、简添德、陈牙等八名,由厦门入口。臣查林勇系首逆林爽文之胞弟,其余许光来等亦皆有名贼目,屡与官兵打仗之犯,均应慎速解京。除已专派文武护解外,并严饬沿途地方官小心护送;一面知会前途,一体防护,以期妥速行走。再,侍郎德成前往台湾勘估城工,于本月十八日抵蚶江登舟,二十六日得有顺风,即带同司员等开驾放洋。均奏入教闻。
十六日(戊寅),上命军极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曰:据福康安委员解到从贼匪犯内萧悟天供,上年五月内,被贼目水沙连监军林旧拏去入伙等语。林奋为林爽文招集匪徒,党逆助恶,亦系紧要贼目,未据拏获具奏。着福康安即将该犯迅速查拏务获,毋任漏网稽诛。至各犯家属,均例应缘坐。现据赖应供称,伊父赖笺、母张氏、妻林氏、子赖际会,俱在平和县内地居住。着李侍尧严饬该地方官查拏办理。其林顺、石南、林良、胡真各犯家属,虽据供称在台湾地方被兵冲散,究难凭信;并令福康安、李侍尧于内外地方饬查,务得各该犯等家属实在下落,按名查拏,照例办理。
十七日(己卯),李侍尧奏言:运送军米船只,前后遭风失水者,共十七号。内蔡球琳等六船,有抢出捞起米石,并淹毙水手,自属可信。其余曾长镒等七船,船米俱失,而船户水手并未据报淹毙,恐有盗卖捏饰情事;现移咨抚臣就近提讯。又,外委蔡永胜、从九品官正邦二员,于转递军报,畏怯风涛逗遛湾泊,以致耽延;现咨部斥革,枷号示惩。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徐嗣曾曰:运送军米,如并未遭风,捏报沉失,自应查明治罪。但海洋风信不常,船只破溺在所不免。且船户等运送军米,事属因公,今遭风沉破,并有一船淹毙水手十七名,殊堪悯恻!着传谕李侍尧等,即将淹毙人口,照漕船失风淹毙之例赏恤。其余送递文报等船,如有因风淹毙者,亦照此赏给,以示轸恤。至蔡永胜等,因畏怯湾泊,耽延军报,怠玩已极,非发遣不足以蔽辜。俟枷号满日,即发往伊犁乌鲁木齐等处,充当苦差。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五十七
三月十八日(庚辰),刘峨奏言:第四起逆匪林候等,于三月十五日解至阜城县富庄驿地方,内有林琴一犯患病危笃,不堪医治;当即押赴市曹,凌迟处死,即于该处传首示众。其余人犯、仍即管押前进。奏入,报闻。
十九日(辛已),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徐嗣曾曰:柴大纪赃私狼籍,若非克扣营运,何由坐拥多赀?屡经谕令福康安严审定拟具奏。前据福康安派员先赴嘉义县将柴大纪拏解至台湾府看守,福康安由南路回郡,即亲行审问。目下南路贼匪自已搜查净尽,计此时福康安早回至郡城;所有柴大纪如何骫法营私之处,何以尚未据查奏?又,永福系满洲道员,近在同城,于柴大纪贪劣各款,若未经揭报,即系通同徇隐。况知府孙景燧、同知刘亨基等,种种贪黩敛怨,酿成事端,该府、厅、县等,皆系永福属员,平日漫无觉察,已不得为无罪。如永福竟有通同分肥之处,其罪互不可逭。曾屡谕福康安查明严参,迄今未据奏到。前有旨令福康安办完善后事宜,于五、六月间风信平稳之时,起程内渡回京。福康安应趁此时将特交各案,会同徐嗣曾逐一秉公严查,据实速奏完结、回京。岂有无故拖延、在彼守候之理。着再传谕福康安,务宜迅速查审具奏,以完此案。
二十一日(癸未),福康安、海兰察、鄂辉同奏言:官兵进抵琅峤,将庄大田及伊母擒获。尚有家属在逃,随分派水、陆官兵及通事、生番等,分途搜捕。旋据通事陈元品、生番头目哒哒探报,庄大田家属及贼目蔡福等,逃过琅峤。该处有运柴船二只,惟恐贼匪夺船窜逸;预饬舵工许诰、谢助,如有贼匪上船,假意容留,湾泊近澳。官兵一到,即可全数就擒。兹探得贼眷、贼目等,在板六地方抢占船只。该处从无渡洋大船,不能远窜,随饬乌什哈达带领水师前往围拏。因飓风大作,顶阻不能前进。贼匪见官兵查拏紧急,欲逃往山后,舵工不肯驶行,心生疑惑,将舵工许诰斫伤,即弃船登岸。而南潭底、灰窑窟一带地方,预有官兵、义民等在彼堵截,将庄大田之子庄天义、庄天勇、孙庄阿莫、婿杨由,庄大田之妻董氏、媳庄陈氏、女杨庄氏及有名贼目蔡福、谢桧、叶省之妻黄玉娘、幼子叶得意、蔡福之妻蔡赖氏,全行拏获。并据搜山兵丁及委员义民、社丁等,擒获著名贼目陈秀英等三十四名、股头及匪伙等四百六十余名。又普尔普在大武垄山内,拏获林爽文三弟林勇、贼目陈宁光等五名。查逆匪滋扰日久,伙党众多,进剿以来,凛遵睿训,官兵屡得胜仗,将贼匪痛加歼戮,生擒者即于军前正法;其窜逸入山逆匪,亦被生番截杀,今全郡业已平定。但恐台湾地方宽广,要犯或有藏逸,严饬员弁、兵丁、义民及番社通事、社丁,一体严密搜查。并查东港大洋内有小岛一处,地名「小琉球」,为向来巡哨不到之处,亦分派水师前往查缉。务使山陬海澨,处处穷搜,以期尽绝根株,不留余孽。不敢以首恶就擒,稍存暇怠。连日以来,拏获解送前来者,亦纷纷不绝。林爽文、庄大田家属,悉数生擒。惟庄大田第二子庄天畏一名未获;据庄天义等佥供,已被生番杀死。可见该逆首等罪恶贯盈,不但身被俘刑,及其父母妻孥,亦不能一名漏网。至于党逆贼目等,屡经官兵歼戮,间有逃窜,现在各路查拏严密,村民等震慑兵威,不敢容留藏匿。其有受贼荼毒者,尤思搜缉献功,泄其私忿。平贼之后,复将逃逸有名头目擒获多人,其中如蔡福、刘升、陈秀英三犯,与林爽文、庄大田首先谋逆;谢桧,陈天送、郑记三犯,亦系助逆紧要贼匪,均应与庄大田家属庄天义等六名口,派员解京审办。查现有巴图鲁侍卫等,分起回京,已派春宁带领一起行走。所有此次解送逆犯,即交春宁带解赴京。其余贼目林旧等三十六名、股头、匪伙张邦光等四百六十九名,审明后,俱已即行正法。其庄大田之女杨庄氏、蔡福之妻蔡赖氏、叶黄氏之幼子叶得意,归入缘坐家属内办理。至庄天畏,虽据佥供被生番杀死,所言恐不足信,仍饬严拏。再水底寮地方,在台湾极南与琅峤番界相接。该处庄民原被胁从,因道路阻隔,不能投出。大兵一到南路,据义民首郑其仁招致同族郑武烈等,倡率庄民同郑乡等杀贼自效,收复枋寮、北势寮两庄。正月二十五日,有败逃贼匪数千人窜至,该处民人等悉力抵御,寡不敌众,复被贼匪占据村庄。臣等即于二十六日带兵进剿,痛歼贼众,招回逃散难民归庄安业。尚恐该庄从前被胁之人,未可深信,逐一留心确查。如郑乡等带领庄民在琅峤搜拏贼匪,甚为出力,感惧之意,实出于至诚。惟陈昆等四十余名,于贼匪窜至时,复行从贼;叶娥一名,曾经授过伪职,均难轻贷,业已查明,按名正法。至凤山县所属地方,为南路贼匪起事之处。庄大田居住小笃家庄,首先在阿里港滋扰。嗣因贼势鸱张,凤山失陷,各处村庄,多被抢夺。新园、金京潭、下埤头、楠仔坑及打狗港、竹子港,皆系贼目占据。大兵南下痛加歼戮,并分别严饬各官兵在贼匪起事屯聚各处,实力搜捕;现已缉获多犯。仍需臣等亲身周历,并将凤山县城详悉查勘。又,山猪毛一带粤庄,捐资倡义,实为奋勇出力,亦应前往抚慰,宣谕圣恩,俾知感戴。前自风港撤兵,行至东港,将应撤各兵先令赴鹿耳门、鹿仔港,听候配渡。查东港地方,自去年九月官兵收复后,附近民人逃避该处,日聚日多,凤山县知县张升吉即驻该处弹压,赈抚难民。今地方平定,恐民人等贪图给赈,不即归庄,转致荒芜田业;商同徐嗣曾饬令暂行停赈,催令归庄。查明实在极贫丁口及庐舍彼焚者,给予抚恤。其府城被难民人,亦饬行台湾县一体办理。臣等于十三日自东港起程,次日至山猪毛粤庄。该处系东港上游,粤民一百余庄,分为港东、港西两里。因康熙年间平定朱一贵之乱,号为「怀忠里」。于适中之地,建盖忠义亭一所。前年林爽文、庄大田滋事不法,经永福、杨廷理派俸满教授罗前荫,赴粤庄招集义民。旋有贼匪涂达元、张载柏执旗到庄招诱;两里民人誓不从贼,将涂达元、张载柏实时擒斩。于十月十九日,齐集忠义亭供奉万岁牌,同心堵御。挑选壮丁八千余名,分为中、左、右、前、后及前敌六堆;按照田亩公捐粮饷,举人曾中立总理其事。每堆每庄各设总理事、副理事,分管义民。剿杀贼匪,攻破小笃家庄、阿里港等处贼营,牵缀贼势。五十二年六月内,挑派义民副理事刘绳祖等,带领义民一千三百余名,由罗汉门山路赴援郡城,即在郡城外札营御贼。经常青奏明给予口粮。九月内,复派义民协守东港。该义民等,一载以来,打仗杀贼,始终不懈,实属义勇可嘉!臣等亲至该处,义民总理事、副理事及各义民等,纷纷迎接,当即明白慰谕,义民等欢呼感悦,出于至诚。查曾中立前经奉旨赏给同知职衔,仍请赏戴花翎,以示优奖。其教授罗前荫一员,协同管理义民,颇着劳绩,请照曾中立之例,赏给同知职衔,一并送部带领引见。又义民副理事刘绳祖、黄衮、涂超秀、周敦纪四名,最为出力;随同大兵在琅峤杀贼,尤属奋勉。俱请赏戴花翎,以示鼓励。其余义民首及义民等,俱经分别奖赏。复亲至庄大田所住之笃家庄,查明庄姓人等,业经剿洗净尽。庄大田叔侄房屋,亦已焚毁;随将墙垣、竹园,复饬铲平焚毁。村外有庄大田屋基二块、蔗园二处、荒田二处,另行归入叛产办理。十五日即由潮州庄、新园渡下淡水溪,前赴凤山查勘。县城南面在打狗山麓,北门即系龟山,地势低洼,四面可以俯瞰城内。从前凤山复陷时,贼匪即由北门龟山扑进。所有围城莿竹及衙署、居民房屋,悉被焚毁,一时不能整理。查有距城十五里之埤头地方,民居稠密,为往来要路;已饬凤山县知县,即暂在该处租赁民房办事。并酌派兵丁前往驻札。将来凤山县城,或即移于埤头地方,仍用莿竹围插;或因旧时基址,在附近山顶设立砖石卡座,以资控制之处,容臣归入善后章程内,一并妥议具奏。臣沿途查阅南路一带,地方辽阔,惟东港以南禾苗畅茂,粤庄亦皆栽插。其余因贼匪滋扰日久,农民失业,田亩多已荒芜。臣于经过各庄,逐加晓谕,民人逃避者,俱已绥辑宁居;庐舍被焚者,暂搭草寮居住。现在分委妥员查明抚恤,贫民等均可藉资接济。且台湾地土膏腴,一年两熟,现在雨旸时若,可冀丰收;一俟刈获发场,闾阎元气可复。臣于十七日至台湾府城,阖城衿士民人等,扶老携幼,夹道欢迎。城内市廛如旧,景象安恬,民情甚为悦豫。再军务业已告蒇,海兰察应即回京。现在东风甚大,鹿仔港洋面较为平稳,海兰察于二十日起程,前赴鹿仔港登舟,径渡蚶江。所有回京巴图鲁侍卫章京等,亦应分起行走。除普尔普已带十员进京外,兹海兰察偕同岱森宝带领四十员,分为两起;春宁带领十员,为一起;乌什哈达带领十员,为一起。其余暂留差遣,俟臣回京时,一同起程。至贵州、湖南官兵,道路较远,屯练降番素性不耐湿热,去年调至台湾正值冬令,气候平和,该屯练等打仗出力,并未稍形劳乏;交春后天气骤寒,为此地罕有之事,均无疾病。但恐一至三月,水土不能相宜,臣已酌量赏赉,并将出力兵丁面加奖谕,令与闽、浙驻防兵丁及较远之黔、楚兵丁,先行撤回。查明现有船只,尽数应用;即于二月十九日登舟,候风开驾。以后各起及前往各处搜山者,陆续撤回,次第配渡。查各兵人数众多,若由一处配渡,船只不敷,守候有需时日;到内地后,又恐拥挤滋事。今酌定由鹿仔港、鹿耳门两处分渡。并早经飞咨李侍尧添拨船只,分赴两处港口渡载,自可不致贻误。所有各兵起数,由鹿耳门配渡者:酌将广州驻防兵作为第一起,令副都统传清额带领行走;杭州、乍浦驻防兵作为第二起,令将军永庆带领行走;贵州官兵作为第三起,令总兵许世亨带领行走;广西官兵作为第四起,令副将巴尔布带领行走;广东官兵为数较多,另派四起,令总兵陆廷柱、李化龙分起带领行走。其由鹿仔港配渡者:屯练降番作为第一起,令总兵穆克登阿带领行走;湖南官兵作为第二起,令总兵尹德禧带领行走;福州驻防兵作为第三起,派协领海兴阿等带领行走。其福建本省水陆官兵,另分四起,交原带镇将等官,亦由鹿耳门撤回本营。查台湾额设戍兵,年满者,例应由内地各营派兵换防。现在查明年满兵丁,令随撤回征兵内渡;即于征兵内挑选壮健者更换,以省往来换戍之烦。惟是戍兵额数共有一万余名,阵亡、病故及遗失之数甚多。现在严切详查,或竟系营制废弛,兵丁本有缺额情弊,不得以伤亡遗失为辞,任其掩饰。且遗失之兵,是否临阵溃逃,抑系去而从贼,均应严行究辨。所遗各缺,亦即在征兵内挑留顶补。所有此次留挑额缺征兵,俱于续调各兵内挑选;自调至台湾日期,扣满年限,再行更换。其嘉义被困兵丁及初调台湾者,仍令先行撤回,以示体恤。至台湾营制,尚须酌量增添改设,是否乃前全数换防,抑应一半换防,一半酌募本地义民充补之处;容俟查明确切情形,妥义具奏。至办理善后事宜时,自须遵旨酌留兵力,以资镇抚。查湖南、贵州官兵,素称出力,但程途遥远,经历数省,若不全数撤回,途中预备供支,久稽时日,未免致滋烦费。惟广东距台湾较近,洋面若遇顺风,一帆可达;今即将广东兵丁内酌留一千名。该兵丁训练有方,此次在军营打仗奋勇,甚属可用,以资搜缉逸匪、弹压地方,必能得力。一俟余匪搜拏净尽,酌量应行撤回时,即令撤回,亦母庸在台湾久驻。所有撤兵各项事宜,已咨明李侍尧妥为备办。官兵登岸后,即间日分起行走,各由原路撤回。但恐海洋风信靡常,同时开驾之船先后参差,动隔旬日,难以预定。并咨商李侍尧酌量情形,令兵丁随到随行;即由李侍尧知会前途,一体预备。再屯练降番,此次调赴台湾,自川江顺流而下,由湖北、江西入闽境;现在春水涨发,湖北宜昌府以上,滩高流急,逆水难行,时日每多稽滞;应令其到四川交界,改由陆路行走。该处系山道,林木茂密,尚不致十分炎熟;屯练等素习山行,毋庸多备夫马;途中行走,谅来亦不生疾病。又前在内地招集之泉州、漳州乡勇,业经收缴军器,派员带领各回原籍。其台湾南、北两路义民,亦已令其陆续缴出军器,散遣归农。再查现在军务告竣,内地亦关紧要,提督大员应即令一员先回本任。现今将台湾戍兵缺额,及内地各营征兵挑留顶补等事,赶紧查办;即令梁朝桂速赴新任,不致耽延时日。至常青现已革职候讯,其应办事宜,魁伦未到之前,交鄂辉暂行带印接办。鄂辉人甚干练,办事细心,现与商办善后各事宜。其柴大纪一案,亦即会同审办。惟该将军四川本任紧要,未便久留,一俟稍有就绪,即行起程回任。至总兵张芝元已派赴各处,详查投诚贼目,连眷送回内地,分别办理。该镇于此等事件,查办最能妥协,将弁中实无可更换之人,应请俟办竣后,再令赴京陛见。又义民首守备黄奠邦,招集义民固守嘉义县城,深为贼匪所恨,将伊祖父坟墓全行发掘。臣到军营后,黄奠邦屡次随同打仗,颇属勇往。又有义民首张元懃、王得禄搜拏贼目、访探贼情,均能不辞劳瘁。前经臣等奏明,分别赏戴花翎、蓝翎在案。该义民等捐资倡义,始终奋勉,今贼已荡平,自应酌加鼓励,恳恩赏黄奠邦巴图鲁名号;令张元懃、王得禄换带花翎,以示奖劝。再,行抵府城,即提柴大纪并传集署中军游击事中营守备王天植及节年充当巡捕之千总李春魁、罗勇、郑名邦、把总蔡开祥、柴大纪胞弟柴大经、家人林道清暨应质人等,逐一亲加研讯。内如巡阅至彰化闻贼匪滋事转回府城一节:缘五十一年,柴大纪巡查各营,于十一月初七日至彰化县,经副将赫升额、知县俞峻禀知,大里杙藏匿匪犯,请多派官兵前往查拏。柴大纪藉调兵为名,于初八日起身,十二日回至府城;直至十六日始令游击耿世文、知府孙景燧带兵三百名,先后赴彰化,会同副将赫升额等缉拏贼匪;并不亲身前往。至十二月初二日,嘉义县守备禀报,彰化县城被贼攻破。柴大纪派令游击李中扬带兵六百名,前赴嘉义;至初四日下晚,始自带兵出城。又在演武厅驻札,不即前进。永福、杨廷理往询,柴大纪藉称人夫短少,炮位火药无人抬送。当经永福、杨廷理催促,始于初五日带兵起程,行至湾并溪,贼已拥至,退回盐埕桥札营。是柴大纪闻知贼匪滋事,尚复退回府城,安坐二十余日,并不亲自带兵剿捕;又经永福等催促,始行起程,种种退缩畏葸,酿成逆案,已属确实。其令兵丁内渡贸易,以致存营兵少一节:查柴大纪操演各营兵丁,每年不过一、二次;各营将弁相率效尤,亦不认真训练。甚至兵丁防汛该班,亦俱帮贴钱文,私相替代;自三百五十文至六百文不等,多不亲当差使。又兵丁等名虽充伍,其有赀本者,仍各贸易营生;余俱游手饮博,相习成风,管制遂不可问。惟派令兵丁至内地贸易一节,严讯柴大纪坚不承认;质之王天植及弁兵等,亦佥供兵丁在台湾自做生理属实;并非柴大纪出赀派令贸易。况船只出洋,各口俱须挂号查验,而铺户人等亦可逐一挨查,不敢代为隐讳。其雇倩当差钱文,亦称系该班兵丁得受,柴大纪并无从中染指。但兵丁等任意游荡,若非柴大纪及营员得贿纵容,何至废弛若此?又据伊弟柴大经供称:『前年十月曾借给台湾府城广隆糖行黄姓番银一千五百圆,每月二分行息,至今尚未收清。实系黄姓缺本暂借,并非伙开糖行』。所言殊难凭信,必须彻底根查,方成信谳。至柴大纪声名狼籍,其贪劣款迹定不止如德成所奏,随讯问王天植、郑名邦等,据郑名邦供称:『充当巡捕,四十九年跟随柴大纪巡阅各营,十月到嘉义县,有守备吴刚为步箭兵林长春、刘钦球补额外外委,各许送番银为谢。十二月内回到府城,遇有缺出考验,就将伊二人拔补。刘钦送番银一百二十圆;林长春送番银一百三十圆,俱是见柴大纪当面交收』等语。随令柴大纪质对,亦供认不讳。恐其婪索得贿情弊,尚不止于此;且戍兵短少数目,查报未清,月饷必有克扣;其镇标中营所管官庄租息,闻亦有亏短侵挪之弊。现在逐细严审,调查卷案账目,彻底跟究。除守备吴刚、外委刘钦业已阵亡,无从提讯外,请将署镇标游击事中营守备王天植革职;并将千总郑名邦、李春魁、罗勇、把总蔡开祥、外委林长春,均属要证,分别咨部斥革;一面严加鞫讯,从复位拟。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徐嗣曾曰:前据琅玕奏,查抄柴大纪家产,询据该犯家属供出,柴大纪在台湾任内,前后所得出息共有五、六万金。若仅止如郑名邦所供得受两外委赃贿,不过番银二百余圆,为数无几;焉能如此之多?此外卖官鬻爵,婪得多赃,必更有大于此者,不可不彻底跟究。现在应行提讯人证内,微未备弁即行照例咨革外;如续有查出骫法营私之文武各员,即一面解任严讯,一面具折参奏,毋任稍有隐饰。此案,并着徐嗣曾会同审办。徐嗣曾系本省巡抚,又与柴大纪系属同乡:柴大纪种种贪劣款迹,更无难查访得实也。至台湾额兵,节据该提镇等严切详查;昨又有旨谕李侍尧、徐嗣曾各在内外逐一严查办理。为时已久,何以尚未查有头绪?如查明该兵丁等遗失后有从贼情节,今见贼匪平定,始行逃回者,一经拏获,应遵照前旨立行正法。其子弟亦不准挑兵食粮,以示惩儆。或竟系该处营制废弛,柴大纪营私舞弊,作为虚粮冒饷,辄以伤亡遗失为辞,希图掩饰;尤不可不切实跟究,入案办理,以彰其罪。至台湾营制尚须酌量添增改设,前已有旨令将一半换防,一半酌募本地义民、社番充补,既可以鼓励义勇,而内地兵丁仍有一半在彼防戍,分班轮换;其家属皆在内地,又可以互相牵制,于事似属两有裨益,自应仍遵前旨办理。惟是内地兵丁渡洋防守,若无恒产,恐所得钱粮不敷资给,仍不免借端扰累、营私贸易等事;或将入官叛产酌量拨给,作为帮贴。遇换班时,仍着前后交代,收取余息,以资贴补当差,似为妥协。并着福康安等一并详悉妥议。再逆匪伙党陈泮、吴领二犯,俱系有名头目,前已有旨令福康安等严密查拏,是否业经拏获?又现据林劝等供出,林爽文之族长林石,亦尚无下落。并着福康安严拏务获。至福康安奏庄大田之次子庄天畏,虽讯据获犯供称已被生番杀死,但所言恐不足凭信,仍应一体严拏,毋任漏网。又据福康安奏,查勘凤山县城地势低洼,既不足以资控制,自应察看形势,酌量移建。此外,如嘉义、彰化、淡水等处旧设竹城,是否亦应酌量迁移,或另应添建砖石城垣之处,俱应乘此番整顿之时,逐加履勘,筹画万全。着福康安会同徐嗣曾悉心妥办。其余一切善后事宜,头绪纷繁,均须福康安在台湾一手经理。福康安总须逐一办理完竣,再行起程;即在彼多驻数月,亦属无妨。总期于事有益,一劳永逸,方为不负任使也。
上又谕内阁曰:现在,福康安前抵鹿仔港未及三月,即已屡破贼巢,擒获逆首,南北二路全境荡平。所有官兵止系屯练及黔、楚官兵数千,何尝需用多兵?设如恒瑞所言,必须添兵六、七万,合之台湾原有之兵,则十余万矣。不独各省征发,远近驿骚,且行走配渡需时,目下尚不能全数到彼。幸而朕洞烛几先,即令福康安、海兰察带同巴图鲁侍卫等前往。于恒瑞奏到时,又以其言不可信,谕令福康安坚持定见,速由鹿仔港前进。今得克期蒇功,设非朕令福康安、海兰察前往,即准其添调十余万大兵,交常青、恒瑞二人统率,则伊等在彼守候,日事因循,仍前零星调拨,不特嘉义县城早为贼所陷,即郡城亦不可守,尚复成何事体。昨询据委解逆犯来京之都司张尔魁称,贼匪攻围嘉义县城,势已危急,若福康安迟到三日,县城必不能守。是该处城池得以无恙者,皆赖朕烛炳几先,命福康安等速往之效。前因柴大纪驻守嘉义将及半载,并据奏忍饥待援,不忍出城,朕嘉其忠义,逾格加恩,封以伯爵;并赏银一万两。倘非福康安早到,则嘉义县城已失,柴大纪为贼所害,既可以借口没于王事,罪状或不致于败露;岂不使贪纵营私、激成事端之人,非惟幸逃重戾,转得叨冒厚恩。兹幸福康安星往救应,嘉义县城得以无虞,而柴纪大之捏词守城,并贫黩各劣迹,不旋踵而破露。可见朕恩不能滥受,骫法昧良之人,亦必不为天理所容,终致败露。而恒瑞从前之妄请多兵,几至惑众误事者,不可不治其罪矣。福康安于袒护恒瑞一节,固有应得之咎,若非成此大功,亦岂能将伊宽恕。兹因其功大过小,是以录其功而宥其过。福康安嗣后惟当倍加儆省,益矢公慎,勉副朕教诲成全至意。至福康安此次前往督办剿捕事宜,遵照节次指示,调度有方,用心周密,真能不负任使,朕心深为嘉许!海兰察屡次督兵进剿,甚为奋勇可嘉!又将庄大田家属及逆犯庄大韭、林勇,全数擒获,而筹办一切事宜,均能井井有条。福康安、海兰察前已晋封公爵,赏给宝石帽顶、四团龙褂,四开气袍;着再各赏用紫缰。但福康安系将军,发踪指使,皆其调度,福康安着加赏金黄腰带。并赏给福康安、海关察金黄辫珊瑚朝珠各一盘,用示优异。和珅承旨书谕,于一切清汉事件,始终钜细无遗,勤劳懋着,前已晋封伯爵;着一体赏用紫缰,以昭嘉励。
上又谕内阁曰:山猪毛义民,急公慕义;一载以来,随同官兵剿杀贼匪,始终不懈,实属义勇可嘉!业经领给谕书匾额,特加旌异,并谕令将各义民等分别奖赏矣。所有管理义民之教授罗前荫,着加恩赏给同知职衔。曾中立业已赏给同知职衔,仍着赏戴花翎,并加恩给予义勇巴图鲁名号。俱着送部引见。刘绳祖、黄衮、涂超秀、周敦纪,着赏戴蓝翎,用示优奖。黄奠邦着赏给顺勇巴图鲁名号,仍着一并送部引见。张元懃、王得禄,并着加恩赏戴花翎。其曾中立、黄奠邦,仍照加赏巴图鲁名号之例,各赏银一百两,以示奖劝。
上又谕内阁曰:此次台湾剿捕逆匪,调各省兵丁前往协剿,均属奋勉出力。现在逆首就擒,台湾全郡平定,因念该兵丁等远重洋,究为涉险;除福建本省及广东、浙江二省兵丁,邻近海疆,渡洋素所经习,毋庸另行加恩外;其湖南、贵州、广西及四川屯练兵丁,俱应酌加恩赏。如该四省兵丁,现已撤回,着李侍尧于该兵丁内渡时,每名各赏银二两;如此旨到时,回兵已离闽地各归原省,即着李侍尧咨各该省督抚,按名赏给。又广东兵一千名,既暂行留驻台湾,且前此随征剿捕,均极奋勉出力,并着福康安、徐嗣曾,一体按名各赏给银二两。
上又谕内阁曰:此次押送逆首林爽文及贼眷、贼目之各员弁,沿途俱能小心管押,行走迅速;且在台湾打仗杀贼,均属奋勉。所有解员马龙、李芳园、张尔魁,加恩以应升之缺升用;仍俱着各赏缎二疋。参领札拉芬亦着赏缎二疋;护军校神奇保、守备丁世伟、邓应相、德恩及千总领催,俱着各赏缎一疋。其护解兵丁,并着各该省督抚查明,各赏给一月钱粮,以示奖励。
同日,徐嗣曾奏言:在水沙连军营附近将一切赈贷及平粜章程与福康安面加酌定后,福康安进剿南路,臣亲赴彰化遍加查勘。县城内衙署及民房被贼焚毁无剩,村庄被焚者亦甚多。惟有鹿仔港至埔心数庄保守无失。该邑难民迁避鹿仔港者,不下十数万众,业经该地方官按月散给米粮、蕃薯,得以存活。臣以此时贼匪已平,谕令急早归庄。俟查明户口,将鹿仔港抚恤口粮归入本庄散给。一面发银苫盖草寮,以资栖止。该民番等,风闻陆续归庄已有十之六、七。自大甲溪至淡水一带,村屋无毁,惟上年播种无几,收成歉薄;且该处义民出力者多,亦应查明酌量抚恤。于本月初旬至嘉义地方察看,城内民房尚俱完固,远近村庄亦多焚毁,惟盐水港一处房屋齐全。由嘉义县至南路,台湾县难民迁入府城者居多。府城以外村庄,竟属荡然。凤山城内与彰化相同,其村落亦多遭蹂躏,惟广东庄义民田园庐舍最称完善。东港一处,先为逆匪占据,后为官兵克复,难民搭盖草寮多集于此。查台湾、嘉义城内及凤山之东港三处,本有赈恤口粮,臣饬照鹿仔港之例,招谕难民各自归庄,以待查赈。日内亦渐次安集。统计全郡之难民而论,彰化为最重,台湾、嘉义、凤山次之,淡水为轻;必须分别核实办理,以期无滥无遗。臣遴委妥员,分赴各处详晰确查,凡贼匪经过之所,房屋未经被毁者,如系义民竭力保护之庄,即应量予奖恤;如系被贼胁从得以免毁之庄,此时予以自新已属格外,不得再邀赈恤。其房屋虽被焚毁,而归庄后尚能造盖修补力可自给者,亦毋庸给赈。惟实系遭贼焚抢流离因苦之难民,造具清册给予一月口粮后,察看情形,如尚须接济之处,再当量为展赈。并因各路米价昂贵,设厂平粜;其无力耕种者,酌借籽粮,以平市价,而急农务。节次各省拨济军需米石,本甚宽裕;但海洋转运须时,现在台湾存米所剩无多,仅敷平粜借贷之用;其办赈口粮,祗可折给银两。查闽省从前办理折赈,每石至二两而极。此时台湾粮价均在三两以外,若照二两折给,仍不免拮据。仰恳皇上格外施恩,每石准予三两,则民食更为普济。臣随时留心严密稽查,务使均沾实惠。至全郡甫经荡平,尤当以搜拏余匪、绥靖地方为要。逆党内间有窜逃贼目,俱经福康安派拨兵弁迅速按名查拏。臣严饬各属四面协同访缉,毋使一名漏网。连日多有弋获者,舆情倍加安贴。自二月初旬以后,甘雨优沾,凡已经播种之田,禾苗畅发,早收可卜丰稔。柴大纪前任台湾总兵时,臣在藩司任内,闻其操守平常,营伍不能整顿,但无确实款迹。五十一年四月内,柴大纪调任汀州镇内渡。旋奉旨仍回台湾本任,到省面晤,臣曾以海外重地,营务要紧,务须正己率属等言规劝。柴大纪极口应诺,并云:『台湾连有钜案,我责任匪轻,此去当倍加整饬,内地尽可访察』等语。回任后未及半载,即值逆匪滋事,臣在省时,闻其带兵赴剿原系永福、杨廷理催令出城。后来,在三坎店打仗及在嘉义县守城,凡有台湾内渡之人,颇有称其出力者,臣方信以为真。及臣抵鹿仔港后,访知台地班兵全无约束,不事操演,日逐赌博、游荡;用以剿御贼匪,率多畏葸不前。府城内及各处兵房,并不随时修葺,坍废无存。是柴大纪之废弛营伍,莫此为甚。并闻营弁缺出,柴大纪并未秉公考验,竟有恣意受贿,始行拔补情事。其贪鄙营私,已属昭著。且于林爽文起事之初,适在彰化巡阅,并不前往查拏,转回至府城逗遛,亦系实有其事。是柴大纪种种款迹,殊出意计之外。臣现在府城,见闻更为切近,惟有再加严密确查,务期水落石出,告知福康安严审办理。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徐嗣曾曰:台湾值逆匪滋扰之后,村庄被毁,小民失业,自应妥为赈恤。但被难民人全借口粮接济,如果该处存留米石不数办赈,此时无论折给三两,即使再加一倍折给六两,小民虽有银两无米可买,亦将何以得食。且前据李侍尧奏:『台湾军务告竣,合计本省及各省拨运之米,除应行筹备外,尚多米四十二万石。其各省未经运到闽境米石,均已咨明截留』等语。据所奏情形而论,是各省协拨米石,尽足敷闽省军粮、民食之用。即台湾应需办赈口粮,亦可由内地运往。何以徐嗣曾又称台湾存所剩无多,办理赈务又须折给银两,殊不可解。且现据福康安奏,沿途查阅南路一带,被贼滋扰地方,田亩多有荒芜。其东港以南禾苗畅茂,粤庄亦已栽插。现在雨旸时若,可冀丰收。是台湾地方,其已经播种之处,正复不少;且该处地土膏腴,一岁两熟。现在贼匪早经平定,被难民人已陆续归庄;即未经垦种者,亦已照常耕种,可望有收。此时办理赈务,即照向例二两折给,足敷粜买,又何必遽议加增?向来台湾官吏侵渔成习,遇事即思浮冒,以图肥橐。今经大加惩创之后,无可藉端,又欲借折赈为辞,多增价值,预为冒销地步。福康安等不可不严行查禁,毋任官吏捏词浮冒,堕其术中。如有此等情弊,即行指名严参办理。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五十八
三月二十三日(乙酉),李侍尧奏言:闵鹗元咨称,二批川米六万石,于二月初一日开行,难以停止。又据湖南运员禀称,奉文停运之前,已运米六万六百余石,俱抵闽境。查此次米石既已放洋赴厦、挑运过山,自未便令其运回,应将前项米九万五千六百余石,俱照数兑收闽省。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徐嗣曾曰:前据李侍尧奏,台湾军务告竣,计本省各省拨运之米,尽足敷用;其未运到闽境米,应行截留停运。是以,谕令各该督抚等,将浙江、湖南、四川未经起运米石,一体截留,分别办理。昨又据徐嗣曾奏,台湾存米除给发军粮外,所存无多;其办赈口粮,议欲加给折色银两。业经降旨令该督抚严查办理,毋任属员藉端浮冒。今据李侍尧奏,江苏、湖南续运米石,业已运到闽境。李侍尧即照数兑收!前台湾存贮之米,果属不敷办理赈务,正可将此二项续收之米,酌运台湾,既可以接济民食,亦可免冒销之弊,较为两有裨益。
二十八日(庚寅),上谕内阁曰:被贼戕害各员,如果抗节捐躯没于王事,本应一例给予恤典;设其家属因公猝遭他变,亦可酌量加恩,以示轸恤。刘亨基在任时,肆意贪黩,自知为众怨所归。因见该处情形必滋事端,即豫令家属携带多赀内渡回籍,藉为营窟之计。而中途洋面遭风坏船,亲族人等俱被累淹毙,赀财漂没无存。可见昧良黩货、骫法酿变之人,即其身幸逃宪典,亦为天理所不容;报应昭然,可为烱戒。嗣后有守土之责者,惟当各矢清慎,砥砺廉隅,时时循思天理,凛遵国法。若不知儆畏惟事贪婪,则刘亨基等即其前车之鉴。
四月初二日(甲午),孙士毅奏言:南澳、碣石、海门各营汛及饶平、惠来等县禀报:台湾凯旋官兵内渡,由闽省厦门、蚶江、海门收口,因风漂泊到境者,计粤东、乍浦两处驻防及福建官兵已有八、九起;即饬令地方官料理,分别出境归伍。奏入。
上谕内阁曰:前因各省兵丁调往台湾剿捕逆匪,远渡重洋,究为涉险;曾降旨令将湖广、贵州、广西、四川四省兵丁,于内渡时,每名各赏给银二两;又留驻台湾之广东兵丁一千名,亦经一体赏给。至广东、浙江及福建本省兵丁,因其邻近海疆,渡洋素所经习,是以未经另行加恩。今孙士毅所奏,凯旋官兵多有漂入粤境。此项兵丁,俱由闽省内渡,因遇风漂入他省境界,即素习海洋,究属遭险,亦堪怜悯!所有台湾漂入粤境官兵,着孙士毅查明,无论何省官兵,如前降谕旨未经赏给者,即着每名赏给银二两。如已离粤境各回原籍,即着孙士毅行知各该督抚按名赏给。嗣后,如有凯旋官兵因风漂入他省,查明未经得赏者,俱照此赏给,以示朕格外轸恤之意。
臣等谨按,国家设有额兵,原以备征发之用。该兵等平素优给钱粮,身家得资养赡,一旦遇有征调,即偶经涉险亦属分所应然,我皇上于办理台湾事竣时,出力兵丁,因其远涉重洋,优加赏赉。复因念广东、浙江、福建之兵凯旋内渡,遭风漂泊,又续降恩纶,每名赏给银两。所以体恤戎行者,有加无已。深仁厚泽,浃髓沦肌,众志有不成城者哉?
初七日(己亥),李侍尧奏言:台湾全境荡平,所有南北两路凯旋官兵一到,即须按次遄行。臣前已饬行司道等,酌定章程,豫为备办。三月初九日,接准将军福康安来咨并抄寄折稿,已令各路领兵大员,分起配船载渡。臣查海洋风信靡常,其自鹿耳门、鹿仔港两处开行,或收入厦门,或收入蚶江、崇武澳,均须随风收泊。臣已飞饬口岸各员,于官兵登岸处,即妥为办送起程;仍酌量间日行走,以免沿途拥挤。至四川松潘镇总兵穆克登阿带领屯练降番兵丁,已由厦门、蚶江及铜山、漳浦等处登岸,接续前进,二十四日即可全过泉州。又江宁将军永庆,因风收泊铜山澳,起岸来厦。其所带杭州、乍浦驻防兵船,收入厦门;亦间有收南澳、诏安到厦者。尚有一船未到。俟到齐即带领起程。又广东副都统博清额带领广州驻防兵,因风收入广东惠来县,并有收入黄冈、漳浦、铜山者;兵丁即就近取道回粤。其抵厦之船及未到一船,该副都统现在来厦带领起程。又镇筸镇总兵尹德禧带领湖南兵丁,已由蚶江、厦门收口,现已照料陆续起程;至巴图鲁等及福州满兵,亦接续进口遄行。连日天气晴和,官兵行走俱极安妥。其贵州官兵,原系总兵许世亨带领;该镇已补放浙江提督,所有原带兵丁,查有贵州副将岱德,堪以管领回黔。臣俟其抵岸,即饬知遵照。其浙江、广西、广东、福建等省绿营官兵,军营分派起数本系编列在后,是以尚未收口。现饬妥协预备,俾得随到随行。再船只一项,已节次饬拨前往,并与福康安往返札商,辘轳驾驶,以资配载。侍郎德成于二月二十九日带同司员等抵鹿仔港,初二日登岸。至福州将军魁伦于本月十五日由崇武澳放洋,此日应抵鹿仔港。奏入,报闻。
十二日(甲辰),福康安、鄂辉同奏言:台湾远在海外,南北两路地方极为辽阔。澎湖一岛控制鹿耳门,为台湾屏蔽,山海汛防,均关紧要。近年以来,柴纪大贪鄙不职,而各营官员亦多不得其人;营伍日渐废弛,遂致酿成逆案。兹当剿平贼匪之后,应于军营出力之员内,不论何省,慎选干员请补,方足以资整顿。查台湾镇所属各营内副将二缺、参将一缺、游击七缺,均未补放有人。又,安平协副将丁朝雄、南路营参将瑚图里,前已俸满;照例将副将李威光、参将曹贵调补。查李威光带领内地义民随在军营,虽知黾勉,才具究属中平;曹贵尚未到营任事,察其材力亦非堪胜要缺之人,均应酌量更调。臣等进兵时,于军营带兵各员内,随时留心察看,量其人材,核其劳绩,逐加遴选。查有福建同安营参将福兰泰,才具明干,办事安详,在鹿仔港堵御贼匪、驾驭义民,甚为严密得体,堪以升补台湾北路协副将。又,福建督标水师营参将潘韬,熟谙营伍,材堪造就,调赴台湾日久,始终出力,堪以升补澎湖协副将。又,广东罗定协副将孙全谋,才具明晰,随征出力,谙习水师,于台湾情形较熟,堪以调补安平协副将。又,福建陆路提标前营游击穆腾额,堵剿贼匪认真出力,堪以升补台湾城守营参将。贵州清江协右营游击鲁安邦,打仗奋勇,曾任京营守备,通晓事务,堪以升补台湾南路营参将。又,台湾镇中营游击一缺,为镇标要缺,营务最繁;凡挑补兵丁、清查军械等事,皆其专责。于都司内拣选,一时实难其人。查有福建陆路提标右营守备潘国才,才具明干,遇事奋勉;恳请将潘国才照水师守备应升之例,升署台湾镇中营游击;照例扣满年限,另请实授。又,福州城守左军都司敏禄,明白谨慎,堪以升补台湾镇标右营游击。又,广东澄海协都司麦瑞,熟习营伍,堪以升补安平协中营游击。又,海坛镇标中营游击叶有光,熟习台湾风土,堪以调补安平协右营游击。又,福建水师提标左营游击黄象新,打仗出力,堪以调补澎湖协右营游击。又,骑都尉陈大恩,原任湖北施南协副将,缘事革任,仍留骑都尉世职;恳请来台湾军营效力。该员自进兵以来,打仗奋勉,仰恳将陈大恩留于台湾,补放台湾镇太营游击。又,原任温州镇总兵魏大斌,自革职以后,深知感惧,守城御贼甚属出力;但观其才,实非干练,应请将魏大斌补授安平协左营游击。又,台湾、澎湖有应补守备八缺,分防汛地、管束兵丁,均关紧要。现在整顿营伍之时,亦应拣选年力强壮、打仗奋勇人员补放,以收实效。查有候补守备陈宗煌,堪以补授台湾镇标中营守备;广东提标千总陈廷高,堪以升补台湾镇左营守备;汀州镇标千总吴芝凤,堪以升补台湾城守左营守备;潮州镇标千总吴大瑞,堪以升补北路协左营守备;福建水师提标千总李文彩,堪以升补安平协左营守备;泉州城守营千总李汉升,堪以升补安平协右营守备;闽安协左营千总雷鸣扬,堪以升补澎湖协左营守备;安平协千总聂世俊,堪以升补澎湖协右营守备。又,浙江温州镇总兵、黄岩镇总兵二缺,令将军营出力副将,拣选升用。蔡攀龙升任提督,普吉保调任台湾,所遗海坛镇、汀州镇员缺,俱系军营所出之缺,例应以军营人员补用。臣留心察看,于台湾军营副将内逐加遴选,有福建兴化城守副将格绷额、广东香山协副将谢廷选,屡着劳绩,自随同臣等打仗杀贼,均属奋勉。又,福建闽安协副将丁朝雄,带兵收复东港海口,粤庄粮米得以运至府城;数月以来,堵御贼匪,防守极为严密。以上三员,俱堪专阃之任;请将谢廷选补授温州镇总兵,格绷额补授汀州镇总兵,丁朝雄补授海坛镇总兵,以示鼓励。此外,军营副将内,惟贵州铜仁协副将岱德,打仗奋勉出力,已奏请赏给「巴图鲁」名号。但才具少欠开展,尚须历练。其余,并无堪胜总兵之人,不敢滥行保奏。所有黄岩镇总兵员缺,应请旨简放。再,浙江兵丁,原系温州镇总兵魏大斌统领前来台湾,因魏大斌业已革职,派令副将詹殿摧带领撤回;但兵数众多,不敷照料。查温州镇总兵员缺,现请将谢廷选升补,应即令谢廷选管带各起兵丁回浙,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曰:柴大纪贪纵玩弛一案,前经福康安讯据守备王天植及柴大纪之胞弟柴大经等录供具奏。是柴大纪骫法侵贪,俱有证据;其余各款,亦无难向柴大纪逐一研讯,跟究得实。何以许久尚未审讯明确?即前次所奏供情,亦止系就弁兵及伊弟柴大经等供出,而柴大纪尚未见讯取确供。着福康安即将该弁兵及柴大经等所供:柴大纪闻知贼匪滋事退回府城,及带兵出城又在演武厅驻札,并不亲在剿捕;并派令兵丁至内地贸易、借给糖行番银、得受兵丁银两拔补外委各款;并此外种种劣迹,即向柴大纪逐一严加鞫讯,录取确供,迅速定拟具奏,毋任稍有狡展。再,前此福康安等奏到获犯各供词内,据庄大田供出:『有孙一人庄有,又堂弟庄树,现在平和广坑庄生理』。蔡福供出:『前年林爽文攻破诸罗,有素识之何霜荣引进入伙』等语。此三犯,现在曾否拏获?该犯等系逆犯亲属、伙党,不可不严拏审办,以净根株。着福康安、李侍尧,一体严饬查拏务获。
上又谕内阁曰:谢廷选着补授浙江温州镇总兵、格绷额补授福建汀州镇总兵、丁朝雄补授海坛镇总兵,以示鼓励。其浙江黄岩镇总兵员缺,着王柄署理;俟服阕之后,再行实授。
上又谕内阁曰:前因台湾出有武职各缺,曾降旨谕令福康安查明军营出力人员内,酌量奏补。今据福康安奏请酌量补放,俱着照所请。其千总、把总、外委等缺,着福康安于军营出力弁兵内,择其才具堪以管教兵丁者,酌量拔补,照例咨部。至此项升补人员,若一概送部引见,伊等俱在军营奋勉出力,此时台湾逆匪初平,正资人料理弹压,未免又需调署;且魏大斌曾任总兵,亦经素识,更无须令其来京引见;所有此次升补各员,竟无庸送部。
上又谕内阅曰;特尔敦辙派往台湾剿捕逆匪,尚属出力,业经加恩赏给副都统职衔。今自闽回京于途次病故,殊属可悯!着加恩赏给银二百两,以示轸恤。
十三日(乙巳),上又谕内阁曰:此次剿捕台湾逆匪,所有派出带兵之巴图鲁侍卫等,打仗杀贼甚为奋勇。虽止系内地奸民滋事,非从前平定准噶尔、回部、金川可比,但数旬之间,生擒南北两路逆首,台湾全郡荡平,办理甚为迅速。除军营出力人员,业经降旨加恩分别升用外,今特尔敦辙虽已赏给副都统职衔,但在途病故,殊堪恻悯!其巴图鲁侍卫等,着福康安详悉查明,如有似此实在出力劳绩懋著者,据实具奏,候朕降旨交部查明伊等所得功牌,酌量议给世职,以示鼓励。
十四日(丙午),福康安、鄂辉同奏言:台湾民刁俗悍、抢窃成风;结会拜盟,尤为恶习。所有「天地会」名目,起自内地,辗转私传。又有一种游手匪徒生事扰民,名为「罗汉脚」,以天地会人众势强,利于纠抢,无不听从入会。若非会内之人,即行抢夺。是以,稍有身家及负贩营生者,亦多畏其抢夺,不得不从,以致南北两路,日聚日多。一经厅、县查拏,动辄抗官拒捕。此次,林爽文谋逆不法,即由纠合会匪而起。其林爽文入会,又系严烟传授。五十二年正月内,常青讯明贼匪杨咏供词,据称:『听得严烟说,起会的根源是广东洪二房和尚,居住后溪凤花亭,同一姓朱的年才十五、六岁,不知名字也不知住在那并』等语。并经孙士毅逐处密查,不但并无其人,抑亦并无其地。臣等到台湾后,屡将天地会根由讯问贼犯,仅知取烟、吃茶,俱用三指,说话不离本字等暗号,不能备悉其详。及拏获林爽文研究再三,匿不供吐,因系解京要犯,未便用刑严讯。随思严烟系首先在台湾传会之犯,且系有名贼目,必须严拏跟究。当即严密查缉,已将该犯拏获。臣等亲加严讯,严烟即系庄姻,又名严若海,系漳州平和县人。于干隆四十八年藉卖布为名来至台湾。四十九年在溪底阿密里庄传授天地会。是年三月十五日,林爽文闻知会内人众,便于纠抢,即听从严烟入会。五十一年八月,林爽文复约同林汉、林领、林水返、张四、何有志在车轮埔饮酒,约会各处村庄,互相传习,遂致拒捕戕官,酿成逆案。臣等以该犯既系台湾首先传会之人,则天会地传自何人、起自何地,必知备细,向其逐一跟究。据供:『这天地会,闻说是朱姓、李姓起的,传自川内,年分已远。有马九龙纠集和尚四十八人,演就驱遣阴兵法术,分投传教。后来,四十八人死亡不全,只有十三人四处起会。那在广东起会的,是万和尚,俗名涂喜。如今在那并,实不知道。又有赵明德、陈丕、陈彪三人,从广东惠州府来到漳州诏安县云霄地方传会。有个张姓(不知名字),因面上疤痕甚多,号破脸狗,他常留赵明德等在家居住。附近高坑庵、马坑庙、丁仔峡、石磜、尾溪,都是传会之处。干隆四十八年,陈彪借行医为名到平和县,纔传我入会的。这些人,是陈彪告诉我的,其实都未见过。又闻得陈丕也曾到过台湾传会,如今早回内地去了』等语。又供:『凡传会时,在僻静地方设立香案,排列刀剑,令在刀下钻过;即传给会内口号,结为弟兄。连父母妻子不许告知,也不写帖立簿。那起会的朱姓,叫朱鼎元;帮同传会的李姓,实在不知名字。他们两家传下一个洪字暗号,所以叫做洪二房。贼旗上书写「洪号」字样,并有五点二十一隐语,都是取洪字的意思。晓得暗号,就是同会;即素不认识之人,有事都来帮助』等语。复严究此外有无不法语句,据该犯供出「木立斗世」及「李朱洪」等暗号,与孙士毅从前查奏之语,大略相同。奸徒编造暗号、邪词,藉图煽诱,实堪痛恨。所云四十余人都驱遣阴兵法术,甚属妄诞不经。其由川省起会传至广东等处,并不能实指川省、粤省是何县分,与孙士毅前奏,干隆三十二半起自漳州之语,不符。恐竟系逆匪等本与粤人不合,又因粤人聚集义民拒贼出力,希图架词倾陷。其起会之朱鼎元、李姓,又无实在下落,供词甚为闪烁。臣福康安前在四川总督任内,查缉■〈口固〉匪,遍加亲历,并未闻「天地会」名目。臣鹗辉在川年久,亦未闻有此事。但既有此语,不可以所供无据置之不办;且天地会聚众抢夺与■〈口固〉匪抢夺相近,或竟系自四川省传来,亦未可定。现据供出赵明德、陈丕、陈彪三人,在诏安云霄地方传会,自必深知此会根由,即应从此根查,彻底严究。臣等现已密派妥弁,赍信知会李侍尧、孙士毅,不动声色严密查拏。俟闽、广得有根据;如果起自川省,即飞咨川省一体严密查办。至台湾天地会情形,臣等连日访察,其首先传会之人,藉端煽惑,聚众结盟,原属心怀叵测;而附从入会者,因纠众抢夺,被惑听从。及至入会后,科派银钱、遇有抢夺等事,即须互相帮助;虽抢其戚好之家,不能不随同前往。是以,会内之人有因敛钱助斗心生退悔者。可见邪教惑人之事,一时图利相聚,必不能始终合伙串通一气。即如阿里港殷户陈国英,原曾入会从逆;嗣以庄大田等索银钱不遂,将伊父母杀害,复逃至山猪毛粤庄,愿充义民。因粤庄不肯收留,勒交榖石,气忿身死。又有本系会内之人,因畏惧干连,即充当义民随同剿贼。如义民首赖水、魏收等,俱曾入天地会;贼匪滋事之初,即捐赀招集义民打仗出力。即此可知入会之人,并非全行从贼。自大兵进剿以来,乘胜长驱,屡次克捷,凡系助恶党羽,望风溃散,不能复行纠集。所有从贼会匪人数众多,业已歼除殆尽;间有未获逸犯,上紧缉拏,日有就获者,审明后即行正法。此等匪徒,断不能复行漏网。至此外义民、庄民等,亦有曾经入会者;经此番大加惩创之后,人情已极震慑,不敢复蹈恶习。若于人心甫定之时,再行追究从前,纷纷查办,未免易滋疑惧。况天地会并无经像,无凭指实,或启告讦讹索之端,转于地方无益。惟有严密确查首先传会之人,以绝其源。其来台湾传会者,除严烟外,尚有陈丕一犯;是否实已潜回内地,抑尚藏匿村庄,现仍一体查拏究办。并责成地方官永远严行禁止,凡有拜盟立会,即非天地会名目,亦即严惩示儆;不但不使有纠抢之事,并不得有结会之名,以仰副绥靖海疆、整饬民俗之至意。至严拏窜逃余匪,尤为安靖地方要务。当此难民归庄之时,恐有逸匪混入其中,希图漏网;经臣派拨弁兵带同熟谙道路之人,分头硒缉。兹各处口岸要隘之处,驻守兵丁俱已撤回。而南北两路地方宽广,原设水、陆各汛,自贼匪滋事后,多未安设。现在一面酌定管制,一面先将挑出补缺兵丁,分安原设各汛,饬令往来梭织巡查;遇有形迹可疑之人,即行拏究。复拣派妥协员弁分路查缉,并派山猪毛义民首刘绳祖、周敦纪等,带领生番通事黄阿生往内山番社搜查逸匪,以期净绝根朱,不留遗孽。现据派出各官兵陆续擒拏解送及民番等盘获缚献者,纷纷不绝。逐加严审,或曾抗拒官兵,或扰害村民肆行抢劫,或贼匪经过村庄附和随行,俱各供认不讳。审明后,即派委知府杨廷理、参将吴宗茂监视行刑,将匪犯罗进等三百一十二名,按名正法。至大武垄一带地方,山箐深密,恐有潜逸匪犯,派令六十七带领官兵前往会同副将格绷额等,自牛庄进山,由大武垄直至冈山,一路严密搜查;并令将各庄义民慰谕,归农乘时耕作。据该员等在大武垄内一带村庄,及山沟竹围内逐一搜查,并无贼匪。民人等渐次归庄整理生业。连日澍雨优沾,土膏滋润,正可及时播种。其东港洋面小琉球一岛,亦派员查明,该处祗有泉州民人三十八户,搭盖草寮居住,俱系良民,亦无贼匪藏匿。再查各处义民俱巳陆续归庄,军器全无所用,节经派委妥员分投收缴;并令地方官查明原册,将义民自备器械一体交官。自到南路后,共缴鎗炮、刀矛、藤牌等项四千二百九十余件。惟是台湾风俗剽悍,军器最多,皆因械斗私造;此番惩创之后,民人等震慑兵威,已甚畏惧。而闽粤不和积习,尚恐骤难更易;惟有严密查办,不准存留军器。地方官如能永远奉行,实力查禁,则械斗之风,亦可不杜自息。再查林水一犯,已拏获归入第四起解京匪犯内起解。其董喜一犯,将拏获贼目隔别讯问,多称董喜实已病故。并据供称,大兵攻克集集埔后,董喜病已沉重,逃到山边身死,贼伙等将伊尸身即在该处掩埋等语。已派委妥员往集集埔一带,严密访查董喜是否实在病毙、埋葬何处,务得确切证据,方可凭信。总之,此等贼目助逆不法。断难任其一名漏网。臣等于进兵时,随处访查贼目姓名,另行存记。除临阵歼戮及官兵搜获之外,生番呈验首级,认出贼目又有数十人。其未获逸犯,臣等已开列名单通行南北两路,一体严拏。二月以后,陆续搜获者甚多。查对名单,凡系有名贼目,已获十分之九。仍严饬各处兵役庄民等,严拏跟究,即贼中小头目等,一经访查确实,亦须按名缉获,净绝根株、不使稍留余孽。其贼目家属人等,俱系应行缘坐之犯,已陆续搜获百余名。仍再移咨徐嗣曾一体饬属严查,先将拏获者陆续送赴内地,交李侍尧照例办理。其家属居住内地者,亦飞咨李侍尧查明究办。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孙土毅曰:会匪结盟滋事,自应确查严禁。台湾现当人心甫定之时,且据福康安奏,义民中即有曾经入会者,若再追究从前,纷纷查办,实未免易滋疑惧。至所供万和尚、赵明德等犯为粤、闽二省首先传教之犯,必当严拏务获。但内地辗转根查,又恐启告讦讹诈之端;李侍尧、孙毅士惟当不动声色,饬属密访严查,以期就获;不必过甚,致有株连。然亦不得视为寻常缉捕具文,致要犯潜踪漏网。又连日讯及解到逆犯简添德,供有李惠一犯,系南路伪军师。虽检查福康安原奏供单内,有李惠已于上年九月被府城官兵拏去正法之供,但所供是否确实?李惠一犯系何人拏获?并着福康安查明具奏。至福康安现在所办台湾善后各事宜,头绪繁多,若诸务完竣,能于七月间内渡,即应起程于万寿前赴热河瞻觐。如一时未能办竣,闻海洋风信,九月内向俱停止开渡,福康安不妨在彼多驻几时,万不可冒险开行。即过九月俟风色顺利,再行起程,亦未为迟。
上又谕内阁曰:带兵出力之巴图鲁侍卫等,昨已降旨交福康安查明劳绩懋著者奏明,交部查照功牌,酌给世职。此内,鄂辉、舒亮、普尔普三人俱系大员,奋勉出力,朕所素知;即着军机大臣会同该部,查明鄂辉等三人节次打仗劳绩,查照应得功牌,酌量议给世职,以示酬庸延赏至意。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五十九
四月十五日(丁未),福康安、鄂辉同奏言:广东官兵从未调派随征,此次在台湾剿贼,几及一载;及臣等进兵后,南北两路屡次打仗杀贼,在绿营中实为奋勇可嘉,与黔、楚兵丁不相上下。军务告竣后,随将各路带兵将备等官通行传齐,臣等公同逐加察看,择其打仗勇往、材堪造就、着有劳绩者,酌量升补。除常青陆续奏补各缺外,兹查香山协副将一缺,福建督标营参将张万魁打仗勇往、曾在金川出兵,驻守阿里山要隘堵截,极为严密,堪以升补。又,罗定协副将孙全谋已另折奏调安平协;所遗副将员缺,查有江西吉安营参将张兆熊,自请赴军营效用,奋勇出力,堪以升补。又,提标中军营参将员缺,提标后营游击查文升,堪以升补;所遗游击员缺,惠州协右营都司杨拜扬,堪以升补。又,海门营参将员缺,左翼镇左营游击林起凤,堪以升补;所遗游击员缺,左翼镇右营都司林大高,堪以升补。又,大鹏营参将员缺,碣石镇中营游击许廷进,堪以升补;所遗游击员缺,碣石镇右营都司曾伟,堪以升补。又,牛镇营游击员缺,兴宁都司萧应得,堪以升补。其余都司八缺、守备十六缺,均拣选军营出力人员拟补,另行缮单呈览。再查台湾道永福,系监司大员,在任数年毫无整顿。办理杨光勋一案,惟据属员详报之词,颟顸结案。将「天地会」名目改为「添弟会」之处,询据该道禀称:『当日署诸罗县知县董启埏原禀及北头协副将赫生额移文,俱系「添弟会」字样,实非坛自更改』等语。随检查董启埏等文禀,俱附卷中。但该员等业已身故,永福系审办之员,岂得置身事外,诿为不知。臣等细加察访,道署幕友沈谦与诸罗县幕友沈七系属弟兄,在上下衙门作幕,已属不合;又同办一案,自难保无通同商改情弊。质之永福,亦属无辞可辩。沉谦前往诸罗看视伊弟,适值逆匪滋事,业被贼杀害,未便以质证无人,任其支饰。是永福办理含混,意欲化大为小,不问可知。又柴大纪贪纵营私,声名狼籍已非一日;永福身为旗员,近在同城,并不据实揭报督抚,亦属有心徇隐。查该道于贼匪滋事之初,蠲赀招募乡勇固守府城,复遣俸满教官罗前荫等前往山猪毛招集粤民,一载以来,办理均属妥协。是该道堵御贼匪固为出力,但核其贻误地方之罪,究属功不掩过。应请将永福革职送交刑部治罪。如此外尚有别项劣迹,再行严参。仍一面先行摘印开缺,饬委台湾府知府杨廷理护理。查台湾府事务本繁,现又有城工抚恤等事,一人难以兼摄,已委淡水同知徐梦麟署理府篆。其淡水地方亦关紧要,臣等于调来台湾办事各员内,逐加拣选,查有奉旨发往闽省差遣之江南泰州知州袁秉义,堪以委署。所有台湾道员缺,恭候简放。泉司李永祺查审此案,系在已经办结之后;但既经覆审,不即严切跟究,殊属徇纵贻误,应一并革职,留于台湾交与徐嗣曾委办城工报销等事,效力赎罪。巡抚徐嗣曾于此案毫无觉察,亦难辞咎,应交部严加议处。再,凯旋官兵分起渡洋,内福州驻防一起官兵,在鹿仔港更换大船候风放洋,有领催苏楞额乘坐哨船,已至港口,未上大船,陡起风暴,飘至大洋。正在危急,忽有异鸟飞集船头,船户等谓得神佑,必可无虞。飘流两日夜,幸不覆溺;适于黑水洋遇见他船兵丁等,获救过船。军装搬运甫竟,见原坐哨船下有数丈大鱼浮出水面,原船登时沉没。奏入。
上谕内阁曰:永福以监司大员办理要案,颟顸完结;又柴大纪贪纵营私,永福近在同城有奏事之责并不参奏,又未据实揭报。该道于堵御贼匪固为出力,究属功不掩过。永福着革职拏交刑部治罪。该员如有子嗣,亦着同交刑部一并治罪。李永祺着革职留于台湾,交与该抚徐嗣曾委令办理城工报销等事,效力赎罪。徐嗣曾系该省巡抚,咎实难辞,并着交部议处。所有福建按察使员缺,着伊辙布补授;台湾道员缺,着王右弼补授。
十六日(戊申),上谕内阁曰:此次派往台湾剿捕官兵及运送钱粮铅药等项,渡洋多获平稳。前此,福康安自崇武澳放洋,前抵港鹿仔港,千并洋面,一昼夜即已遄达。皆仰赖天后助顺,灵应垂庥,实深钦感。节经降旨交李侍尧等修葺庙宇,并亲书联额二分,于厦门、兴化两处悬挂,以昭灵贶。兹福康安等奏,福州驻防官兵内渡船只,在港口被风遇危获安,叠征灵异,览奏为之额手。现在兵船陆续内渡者尚多,据福康安等奏,海洋三、四月间风力平和,四月前尽可全数撤竣。仰荷灵只默佑,官兵安稳遄归,允宜增益鸿称,褒崇封号。着于旧有封号上加增「显神赞明」四字,用答神庥,而隆妥侑。并再书匾额一面,交福康安等于沿海口岸庙宇应悬处所,敬谨悬挂。至此项被飘船只,虽遇救援无虞,但因公冒险,殊堪怜念!着照前次凯旋兵丁漂泊粤境之例,每名赏给银二两,以示格外体恤。再救渡兵丁过船之许长发,究为何人?并着福康安等查明酌加奖赏。
臣等谨按,书曰:『肃恭神人』;御制天津海神庙碑文曰:『康乂我人,咸依神庥』。盖神人虽幽明殊致,而罔不肃恭,则敬神而佑及于人,即为爱人之验;爱人而诚格于神,即为敬神之实。此至理之相贯彻,而人之依神庥者,所以即于康乂也。我国家怀柔歆祀、肸蠁昭融,神者厥灵,靡有不若。即如台湾一役,自徂征以迄凯旋,往来航海悉皆衽波飚飘、澶湉助顺;甚至祥征异鸟,履险而亨,诚所云咸伏神庥者乎!我皇上特崇美报,鸿号褒称。而哨船之偶遭飘泊,犹且悯其曾涉艰虞,优加赏赉。斯则爱人之至也夫;斯则爱人以敬神之实也夫。
同日,德成奏言:二月二十九日抵鹿仔港口。此处水浅海船不能直达,必须小船接渡;又因连日风暴,小船不能出港,距岸二十余里停驻。候至三月初二日风觉稍定,换船登岸。于初七日行抵台湾。所有酌建城垣事宜,据福康安告知,台湾、嘉义两处,自应就旧时基址建城,其余仍可用竹木围插。所有工程,臣即会同徐嗣曾悉心估计,俟详细核明钱粮确数,另行具奏。奏入,报闻。
十七日(己酉),福康安、鄂辉同奏言:连日提讯革职千总郑名邦等,据供:『除业经供出之刘钦、林长春贿拔外委外,尚有步箭兵甘兴隆、柴景山拔补外委,柴大纪亦有得受谢礼情事』。并据供:『我跟随柴大纪到南北两路巡查时,每营都司、守备、千、把总托言夫价,俱有馈送。总视营分之大小,定银数之多寡;自番银六百圆至四百圆不等。柴大纪曾经收受』等语。柴大纪以总兵大员,贪纵营私毫无顾忌;巡查各营,并不认真操演兵丁、稽查汛地,转收受夫价银两,每营至数百两之多;而各营员弁相率敛派、逢迎馈送,均有应得之罪,必须彻底跟究。现在飞提各营将备及行贿补缺之甘兴隆、柴景山来郡,一俟人证到齐,质讯明确,即一并从复位拟。至官兵搜拏首逆时,惟恐路径不能谙习,侍卫兵丁中亦无认识林爽文之人,因选派淡水义民首及社丁通事等数十人带道,作为眼目。正月初五日,巴图鲁侍卫翁果尔海等四员,贵州外委卢应朝、广西把总谭金魁等,屯练都司阿忠等,搜至老衢崎地方,经义民首高振见首逆林爽文与贼目何有志一同逃走;恐其惊逸,即告知侍卫翁果尔海、察灵阿棍、德森伯鼐、外委卢应朝、把总谭金魁、贵州、广西兵丁颜得奉等十八名、屯练都司阿忠等八员、屯兵额奇塔尔等五名,一同围住,将林爽文拏获解送。高振赏戴蓝翎,并给千总职衔;围拏之侍卫、弁兵、义民首等,均已分别升等赏翎、拔补实缺。又官兵至琅峤拏获庄大田,系侍卫博斌、都司张占魁、广东把总路世逊、贵州额外外委周廷亮、广西千总马振强各带兵丁,同降番穆塔尔、丹比锡拉布等及山猪毛义民郑福等十一名,一同围拏。臣等俱已分别奖励。其林跃兴一犯,即系义民首高振拏获。至杜敷系水沙连社丁,擒献林爽文家属,并派生番在内山堵截逆首,甚为出力。前已奏明给予千总职衔,并酌加奖赏。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曰:柴大纪身为总兵大员,平日贪纵营私,毫无顾忌;于拔补弁兵,得受谢银;并于巡查营伍时,收受夫价,每营至数百两之多,以致营员相率效尤,武备日益废弛,酿成巨案。自应提集案内人证,彻底究办,以儆官邪。所有郑名邦供出各款,应即向柴大纪逐加严讯,令其据实供吐。讯取确情定拟具奏后,一面即将伊派委妥员解送来京,沿途小心看押,毋致有畏罪自戕等事。至高振探明逆首踪迹,首先下手拏获;又拏获贼目林跃兴一名,实为出力可嘉!着福康安将该义民首同前此曾中立、黄奠邦等,一并给咨送部引见。又昨海兰察到京据奏,福康安、李侍尧二人,俱曾抱恙数日,仍力疾办事,旋即痊愈等语。沿海地方水土、气候与内地不同,福康安在彼不能服习,李侍尧又已年老,伊二人俱偶经抱恙,虽已痊愈,朕心深为廑念!现今大功告成,不过善后事宜,着传谕福康安、李侍尧务须加意调摄,不可过于劳瘁。其寻常细事,毋庸力疾办理;或致精力就乏,于要务转不能周到。惟当随时善自调护,以副朕体恤委任之意。
上又谕内阁曰:地方官吏,如果素无劣迹,猝被贼害,尚当予之恤典。是以长庚、俞峻各员,据福康安等奏其居官尚好,皆即交部优恤。若唐镒等,赃私累累,骫法酿变;此而因其被贼戕害,遂尔不惩其贪,则伊等家属仍得坐拥丰饶,无以示儆;将来,接任各员必仍相率效尤,复萌贪纵故智,非所以儆官邪而靖海疆也。今当此彻底查办之后,该地方官务当各矢清慎,砥砺廉隅,时时循思天理、凛遵国法。倘不知儆畏,惟事贪赎,则唐镒等即其前车之鉴。
二十日(壬子),徐嗣曾奏言:彰化一县难民户口,陆续查明,现在按户散给赈银,并分设各厂减价平粜。该难民等口食有资,凡从前迁避鹿仔港流离失所者,以次各归本庄务农安业。臣仍遴委妥员密赴访查,不使胥役等舞弊克扣,俾沾实惠。其台湾、凤山、嘉义等县归庄者,亦渐众多,俟户口册籍造竣,即行一体赈给。惟北路一带,地土较寒,据淡水同知徐梦麟、彰化县知县宋学灏禀报,二月初旬天气阴冷,并有微雪之处,恐早禾收成不无稍灭;当饬据实查明,归于抚恤案内分别酌办。昨准督臣李侍尧咨会,各省运闽米石,其未经入境者,已酌定停止。臣现查台湾存米,除给发兵粮外,足敷平粜之用;所有内地剩米十万余石,应留为漳、泉等处接济。已咨明督臣毋庸拨运过台。至军需各款报销,必须核实查办。府城及鹿仔港、淡水等处,各有内地拨到银米;前因逆匪滋事之时,台湾南、北、中三路文报不通,各属支用清册尚未造齐报局。查其详报各案,多有与定例悬殊者,恐该员等动用浮滥,任意开销,臣现在严檄飞催,分饬赶紧造册具报。率同臬司李永祺悉心查核,一面密为访察,倘有捏冒情弊,立即严参究办。又查台湾讼牍纷繁,自军兴以来,各属更多积案。向来徒流以上案件例解内地,由司审转。兹福康安与臣商酌,臣及臬司李永祺俱在台湾,当饬各该厅、县赶紧清厘详报。臣即督同李永祺就近提审,分别奏咨完结,以清尘案,而免拖累。至府治城工,连日会同福康安、德成详加履勘,现在筹定估计,另折奏闻。其余一切善后事宜,更当随地随时与福康安熟商妥办,断不敢稍有怠忽。奏入,报闻。
二十三日(乙卯),福康安、鄂辉、魁伦、徐嗣曾同奏言:台湾地土膏腴,种植米、麦、蕃薯一年三熟。贼匪滋事以来,民间耕种失时,田亩荒废,粮价不能十分平减。二月间,剿除贼匪,难民渐次归庄。东作方兴之际,臣等分派委员于抚恤村庄之便,将缴销器械饬县改铸农器,给与无力贫民;并商之徐嗣曾酌备籽种,令其各归农业。查淡水田园俱已种齐;彰化田亩向藉内山淡水灌注,上年贼匪阻截水道,沿海一带不能播种;今水道渐已修复,田水充足,禾苗畅茂。三月下旬米麦市价,较之三月中旬有减无增。嘉义、台湾两县,近日雨泽较少,天气炎熟,而地土尚属滋润。凤山地在迤南,气候极早,禾稻现已含浆,民情甚属安静。惟粤庄、闽庄民人,素不相和;泉民与漳民亦多嫌隙;今民人逐渐归庄,恐其藉端争竞,现在剀切晓谕,严行禁止。嗣后地方官若能随时化导,有犯必惩,断不致稍滋事端。至北路各处难民,今已全行回庄。其南路回庄者,亦有十分之九。焚毁村庄多已修葺房屋、搭盖草寮,渐次复旧。凡系通衢市集,负贩流通,往来如织。府城内外,因贼匪荡平,演剧酬愿者甚多。各县生童皆来府城应试。臣等体察情形,地方日就宁贴,人心实已大定。仍严饬文武各官,上紧缉捕逆匪。现又搜获贼目林舵、林柱、陈理、林旭初、沈刊、蔡丑、李胜、林士芳、萧田九名,杀害同知王隽之逆犯张烈一名,逆匪陈竟等二十八名,俱已审明正法。现在,村庄认真查缉,逃入村庄者,即被拏送。且有该匪犯父母亲属自行献出者,可见民人畏惧干连,虽系至亲亦不敢隐匿。此等零星逸犯,逐细搜查,无难净尽。至收缴义民器械,除业经缴销外,兹据台湾道禀报,收过刀矛竹鎗五千九百七十五件;台湾县又收过各项器械二千五百二十三件,俱交台湾府销毁改铸农器。并严行出示晓谕铁匠铺户等,禁止打造刀矛等项军器。如有私藏私造者,即照违禁打造军器之例,加等治罪,庶可遏绝争斗刁风,以期永臻宁谧。又,福建延平协副将员缺,有泉州城守营参将特克什布,应行升补;所遗泉州城守营参将员缺,有游击张无咎,打仗奋勇、营伍留心,堪以升补;所遗提标后营游击员缺,有都司马元勋,打仗奋勇,堪以升补;所遗长福营右营都司员缺,有守备哈景泰,堪以升补;所遗提标后营守备员缺,请以漳州城守营千总沉勇云升补。又,长福营参将员缺,有游击海亮,打仗奋勇,才具明干,应请即以升补;所遗汀州镇标中营游击员缺,有都司谭纶邦,打仗奋勇,堪以升补;所遗兴化营左营都司员缺,有守备张奉廷,堪以升补;所遗督标左营守备员缺,请以汀州镇标营千总董国瑞升补。又,福宁镇标中营游击员缺,有都司吴壮图,打仗奋勇,应请即以升补;所遗延平协左营都司员缺,查有奉旨以都司补用之庄锡舍,屡着劳绩,堪以请补。又,水师提标后营游击员缺,有守备谢恩诏,堪以升补;所遗金门镇标左营守备员缺,请以水师提督左营千总许廷柱升补。又,金门镇标左营游击员缺,有水师守备曾绍龙,堪以升补;所遗水师提标右营守备员缺,请以金门镇标右营千总苏大鹏升补。又,南澳镇标右营游击员缺,有水师守备李得胜,堪以升补;所遗水师提标后营守备员缺,请以闽安协左营千总陈景清升补。又,连江营守备员缺,有守备陈明德,堪以调补;所遗台湾镇标右营守备员缺,请以台湾镇标右营千总吴攀龙升补。又,建宁镇标中营守备员缺,请以拣发闽省候补守备徐万宁补授。又,贵州古州镇标右管都司员缺,有守备刘廷奇,堪以升补;所遗贵阳营守备员缺,请以威宁镇标右营千总袁斌升补。又,贵州提标左营守备员缺,请以遵义协左营千总李芝升补。再,广东提标前营游击刘越,前于鹿仔草失陷案内奏参,降为都司,仍留军营效力,尚未补缺。该员被参之后,颇为奋勇,带兵打仗倍加出力,历经着有劳绩,现已令其带兵回粤,恳将刘越仍留游击之任。再,拏获贼目内有林舵一名,搜出逆首林爽文伪石印一颗,镌刻「顺天大盟主印」字样。讯系林爽文封为管印官,审明后,即行正法。
同日,李侍尧奏言:密饬漳州府知府徐镇亲诣平和广坑地方,将庄树拏获;并伊妻林氏及房屋对象均经拘拏查封。逆犯庄大田曾祖庄鼎、祖庄量各坟墓,均亦刨掘、骸骨焚毁等情。即亲提该犯讯据供:『系逆犯庄大田同祖兄弟。叔祖于雍正年间迁往台湾,彼时庄大田尚在未生。干隆三十六年七月间曾到台湾,彼时叔祖已死,庄大田相待冷淡,我即旋回内地。嗣后,并未再往,从无信息相通』等供。又饬署平和县知县吕憬蒙拏获赖应之父赖笺、妻林氏、子赖际会三名。据赖笺供称:『赖应自幼不务正业,终日赌荡,后不知去向,久无音信。他如何在台从逆不法,实不知道』等情。赖笺系贼目赖应之父,庄树系庄大田大功弟兄,均应缘坐,请即行正法。又赵明德、陈彪、陈丕三人,虽系广东惠州府人,但既来闽省诏安云霄地方传会,且与居住云霄之破脸狗往来留宿,是不难得其踪迹。臣即密委汀漳龙道伊辙布星往该处,督同该府、县按照单开姓名、住址严密查缉,断不可稍有疏漏,亦不可张皇,务在不动声色办理。盖此等会匪传习已非一日,即如臣上年查办漳浦县匪徒张妈求一案,获犯一百四十余名,究出曾经入会者七十六犯;逐细研究结会根由,并无起会之人,核与现在福康安在台湾所讯情形大略相同。然臣不敢以讯无起会根由,遂可稍存懈弛。前于获犯究询时,又辗转供出会匪姓名。经臣审明,如系会匪而又随同抢夺者,俱问拟斩决;其止系会匪并非此案抢犯,从重问拟外遣。并尚有供出会匪六十名,臣俟拏获时,即照此办理。现在已据陆续访获会匪陈檀等十二名,讯究入会确情,并更可于该犯等追究赵明德等传会根源。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孙士毅曰:查出贼匪各项器械,自应销毁改铸农器。并饬地方官实力稽查,嗣后不得私造私藏,以遏争斗,而臻宁谧。又,严烟经福康安在台湾拏获,亦讯有洪、朱二犯之供;所有孙士毅查出洪、朱二姓僧人,即非正犯,亦不可留于内地,将来拟以发遣伊犁为奴,以绝根株,而杜煽惑。仍着李侍尧、孙士毅各于闽、粤二省时刻留心,将起会之洪、朱二姓正犯跟缉,务获办理,以净萌蘗。
二十四日(丙辰),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徐嗣曾曰:福康安审办柴大纪贪纵营私各款,许久尚未据将全案定拟具奏;必系为台湾原额兵数短少一款,非彻底详查,难以得其实在,是以未能实时定案。即如从前凤山、嘉义等处溃散败逃兵丁,固有临阵死事者,而其间或本系空名、或为贼人冲失惧罪潜逃,甚至去而从贼者,均难保其必无。今大功虽已告成,正当切实详查,不可颟顸了事。福康安在彼悉心察访,将此项兵丁下落跟究明确,虽未能一一得其实数,而大段不至混淆。或竟系柴大纪虚额冒饷,其罪更不可恕。必使水落石出,方足以励戎行,而成信谳。又贼目林泮等口供内,有官兵从前查拏会匪时,将伊等房屋烧毁,因而纠约林爽文戕官谋逆之语。官兵查拏匪犯,自当堂堂正正,果有拒捕伤差等事,不妨督率官兵严密查拏,即有杀伤,亦无不可。若如台湾员弁查拏会匪时,动辄烧人房屋,是官兵先行同盗窃,不但有乖体制,转令贼匪得以借口。着福康安严切晓谕该处文武官弁,俾晓然知官兵自有纪律,深以前事为戒,方为妥善。至福康安前奏,令义民等尽将兵器缴销,改铸农器,嗣后不得私造、私藏,如此不动声色,自遏乱萌,深合机宜。但恐福康安内渡之后,该处地方官日久废弛,又蹈从前因循积习,并着福康安严谕地方文武遵照妥办;并令此后往台湾巡查之大臣,一年申奏一次,实力奉行久而弗懈。
二十八日(庚申),上谕内阁曰:前此,林爽文之父林劝一犯拏获奏到时,朕以『罪人不孥』,不欲因其子之恶而戮及其父。嗣该犯解到后,经大学士九卿等审讯,以林劝曾与林爽文商量计策,并派人守卡抗拒官兵;实为助逆不法,且系凶逆首犯之父,奏请按律缘坐,即行正法。是以照拟办理。今赖笺系赖应之父,伊子赖应祗受林爽文伪封,不过从犯;庄树系庄大田大功堂兄,亦非例应缘坐嫡属,若俱照缘坐之律问拟立斩,究觉有所不忍。赖笺、庄树俱着改为应斩监候。
臣等谨案,林爽文元恶大憝,于律固应拏戮;而圣主体好生之德,尚不欲因其子而戮其父。及再经鞫讯,林劝曾与逆谋,则劝实无可生之理。至于赖笺、庄树,因有一线可原,皆得邀恩格外,概予从宽。我皇上用刑之当,皆由于察理之精,洵足为恤刑之准则欤!
五月初二日(癸亥),福康安、德成、徐嗣曾同奏言:台湾地方,一厅四县向无砖石城垣;惟嘉义系属土城,余俱用莿竹围插。贼匪起事之初,虽因无险可守,得以猝为占据;然失陷后,贼匪见竹城难以负固,官兵一到,即行弃城逃遁,收复之易,未必不由于此。且地方有意外之事,惟在筹备得宜,足资守御。即如府城系莿竹围插与他县无异,经官兵、义民竭力保守,并无疏失。即此,可为明证,自毋庸处处立城垣,更张旧制。祗须于台湾郡城及嘉义县两处改建城垣。查台湾府城西面迫近海滨,潮汐往来冲刷,仅以木栅排列难于经久。今既改建城垣,断无空缺一面之理,应请将南、北、东三面城围,仍照旧址修建;惟近海西面一带收进一百五十余丈,一律兴修,保障更资严密。其收进基址之处,有碍工程者,铺户、居民约有千余间;矮小者居多,稍大者不过十之一、二。城之东北隅,尽有隙地,如蒙恩允照例给予房屋,酌定迁移,小民不致失所。至嘉义县原系土城,距山约有二里,并非逼近山麓,形势尚属扼要;应即将旧城改筑,增高、加厚,以资捍御。此外如彰化、凤山、淡水等处城围,仍用莿竹栽插,绕城加浚深壕,足资保护。查彰化城内被贼人焚劫一空,近日流移渐复;淡水地方陷贼未久,并未遭其蹂躏。该二处地势适中,毋庸另行移改。其彰化县西八卦山,为北路扼要之地,请于山上添设石卡一座,捍卫县城。惟凤山县逼近龟山之麓,地势低洼,气象亦甚局促,城围及衙署、民房悉被贼匪焚毁。现在居民搬回者甚少。访之舆论俱愿移迁。应请于城东十五里埤头地方,相度高阜,移建新城,仍用莿竹围插。其旧城基址地处海滨,亦关紧要,应在附近之龙山设立石卡一座,酌派弁兵驻守,以资控制。所须建卡石料,即就近于该处山上开采办理。所有土城工程做法,臣等会同照例确切勘估,另行会奏。
其石卡两座工费无多,臣徐嗣曾即就近确估办理。又踏看郡城旧址,周围共长二千六百七十余丈。大小八门、城台八座,旧式矮小;城身通用木栅内外排插,高一丈一、二尺至七、八尺不等,诚不足以资捍御。其东、南、北三面,均可照依旧址兴修。惟西面旧排木栅已多朽废,当潮汐往来,日受冲刷之区,若就此施工,诚为费力。即收进二、三十丈修建,其间又有港■〈氵义〉数道,为商民船只避藏飓风之处,必须开留水津门,方为通便。第小则不能容舟,大则每座动辄数万两,似尤不必糜费。臣等公同商酌,再四思维,勘得小西门至小北门有南北横街一道,远距海岸计一百五十八丈余尺;因其形势曲折,兴修较旧址可收减一百五十二丈余尺,足称完缮。但查该处土性浮松,若用砖石成砌,必须下钉桩木,再立根脚,未免过费。况石料产自内山,距城窵远,拉运维艰,舟行又溪河浅狭,均不能运载。至砖块一项,原无难设窑烧造,但以河士烧砖,究属易于酥■〈土兼〉,且柴价昂贵,殊费经营。是一切物料,自应照台湾则例,悉在内地购办。今按例核算,用砖成砌约需银二十八万六千五百余两,已属帑费繁多。若用石成砌,更为浩大。今竟筑土城,城身通高一丈八尺为率,顶宽一丈五尺,底宽二丈;旧有城台七座,上截一律加高八、九尺不等;新添西门券台一座,添筑排墙、铺墁、海墁;并添建城楼八座、卡房十六座、看守房八座,以壮观瞻,而严防守。共计照例办买土方、工匠等价约需银十二万四千六十余两,殊觉事易而功倍。即土筑之城,日久不无残缺,该地方官例有粘修之责,自当随时整理。久之,地气与土脉吻合,草木根株互相盘结,亦足以资联络,必不致大有损坏。嘉义县城于郡垣较小,计通长七百四十四丈余尺,自可悉照旧规加高、倍厚;添建城楼、券台等项,约需银四万三千八百余两。奏入,报闻。
初四日(乙丑)、李侍尧奏言:上年台湾军营需用钱文,经臣徐嗣曾奏请于江、浙两省各拨钱十万串,附搭米船解闽,以资接济。嗣据陆续搭解。兹准江苏抚臣闵颚元咨称,浙省尚有制钱五万串,系附二批川米运往。今米石业已截留,其钱文是否应需之处,咨询到臣。查此项钱文,从前徐嗣曾因军营需用,是以奏请酌拨;今军务已经告竣,闽省钱价已平,自可毋需解闽。臣已咨覆江省,仍应解还浙省归款。奏入,报闻。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六十
五月十六日(丁丑),福康安、鄂辉、魁伦、徐嗣曾同奏言:台湾戍兵向由内地各营分拨换班;但郡属厅、县地势广阔,生聚日繁,照额酌留一半即于本处募补,既免往来调换远涉海洋,而遇有戍兵缺出,随时即可补额,不致日久旷悬;闾里壮丁又得以食粮充伍,于生计尤为有益。查戍兵就地召募,以目前而论,自应先尽义民挑补。惟义民本属编氓,因值逆匪肆扰,各村庄自为聚集,藉以保卫乡闾。虽带同打仗守城亦知奋勇,究因军纪全末谙晓,不能十分得力。若遽令充伍,教练仍复需时。届今贼匪甫平,汛防均关紧要;以未经训练之兵,拨令防御,终不相宜。且台湾本无土著,大约漳、泉两府之人居多;既在本地募补,则凡系广东及漳、泉民人,自应一并挑补,方足以示平允。计内地换防兵内,原派陆路漳、泉各营二千余名;而水师兵丁除闽安数营外,悉系漳、泉之人。今在台湾招募一半戍兵,以闽、粤民人均匀挑补,应募漳、泉兵四、五千名;其新增兵丁一千二百名招募一半,又应募漳、泉兵四、五百名。即将应派漳、泉陆路各兵悉行停止,而以就地招募及换防水师兵丁统算,籍隶漳、泉者已及大半,似属非宜。前奉谕旨,令将漳州兵丁在泉州村庄防守,泉州兵丁在漳州村庄防守,互相稽察。查台湾民人多系内地无籍游民,渡洋觅食。其中强健者,不安本分,武断一方,名为「罗汉脚」;若以充补营兵,则逃伍生事之弊,势所必然。其有眷属身价之人,即使情愿食粮,各有家室系恋,不能将南路者派往北路、村居者派在城中,各令远离乡井。若即附近村庄易地防守,又恐因平日小嫌,藉端滋事。察看粤东、漳、泉各庄情形,均属相同。虽闽省内地营兵,亦非劲旅,但究系入伍有年,技艺均所谙习,自较新募者为优。且可使藉隶漳泉兵丁,不致多于他处,因地制宜,似亦控制海疆之道。臣等于内地征兵内详加挑选,照依戍兵额缺,令其顶补,分派异籍各庄互相防守,不致与本地民人通同一气。再,常青将义民挑补新兵四百余名,一时权宜办理,不能详加拣选;兹臣等公同挑择,不堪充伍者甚多。伊等随征一载,若此时概行裁汰,未免心存觖望;因就其中稍有劳绩者,酌挑一百八十余名,汉仗均属可观,交营管束差操。其余情愿归农之人,酌加赏赉,俱行散遣。所有存留各兵,仍俟将来陆续缺出,仍以戍兵补额,以归画一。至台湾熟番向化日久,此次贼匪滋事,岸并社、茄藤社、霄闾社番民,打仗杀贼颇为出力。此项熟番多在沿山居住。向来戍兵驻守地方,布置固为严密,但近山一带道里辽阔,番社交错,稽察究属难周。今若招募熟番、设立屯丁,虽不能远离本社,亦可在相近地方与营伍互相联络,实于巡防有裨。惟是兵额粮饷俱有定制,未便于额外招番,致滋繁费。查台湾近山平埔,本系荒芜之地,民人开垦名为埔地。巨等带兵入山搜剿,查看南北两路,如集集埔、水沙连、国信埔、小南仔仙、枋寮等处,弥望良田,已成熟业;其余堪以开垦荒地尚多。应即于此项埔地内,拨与番民自行耕种,毋庸另给粮饷。仿照屯田之例,将壮健熟番挑作屯兵,设立屯弁。以埔地之亩数定屯兵之多寡,计数目可得四、五千人;田亩渐辟,人数尚可增多。番性朴实强壮,能娴技勇,可期得力。无事则各力田畴,防守隘口;如有越界滋事民人及逃窜盗贼匪类,皆可派令缉捕。所有拨给该番丁等埔地,令其自行开垦,照台湾番田定例概免升科,以示体恤。再,台湾地方民俗敝玩,赌博成风,一切作奸犯科皆从此起。自逆匪滋事以来,民人等迁徒流离,不遑宁处。其未经蹂躏之处,亦俱保庄守城,充当义民,无暇赌博。及至地方平定,恐其故智复萌,屡经示禁,严饬查拏,遇有赌博随时惩治,已不敢公然聚赌。到郡后,复严督文武员弁,日夜轮查。经派委巡查之都司额尔亨额、马元勋访闻,水仙宫口民人许班家内约同许高等夜间私赌。该员等当即改装往拏,许班喊同孙严拒捕凶殴,并用柴刀划伤额尔亨额手指。旋据该员等拏获解送。当此严禁之时,尚敢私行聚赌,公然拒捕,情殊可恶;若非立置重典,不足以儆凶顽,而惩恶习。随于审明后,将许班一犯即行正法;其余在场人犯,悉予枷号三个月示众。至孙严系帮同拒捕之犯,非仅在场赌博者可比,现用重枷示众,期满拟发新疆给种地兵丁为奴。迩日各处民人听闻许班伏法,咸知畏惧,赌风顿为敛戢,地方极称宁谧。又,溃兵等蒙法外施仁,贷其一死,是以凤山、嘉义等处溃回兵丁,经常青奏明收伍在案。续有大墩溃兵二十一名投赴蓝元枚军营,尚未收伍。臣等覆加查核,该兵丁等当贼匪等猖獗之时,冲散后不肯甘心从贼,即行间道脱归,与凤山溃回之兵相同,自应一例办理。惟王得赐一名,因贼匪逼令喂马,即行夺马骑回,后随同官兵打仗出力,毋庸追究外;其吴胜得一名,曾经为贼役服,未便因早为投出一概从宽,应发注伊犁充当苦差。至于逃匿日久溃兵,直至贼匪将次朴灭之时始行投出,仍当从严究办。臣等自统兵进剿以来,陆续投出溃兵六十五名。讯据王文彪等三十一名供:系被贼匪拏去服役,并未随贼打仗、抗拒官兵。但各兵久陷贼中,甘为服役,不思及早投出,较之吴胜得尤为可恶。审明后,俱已按名正法。又陈选得等三十三名,俱系冲散后在义民村庄藏匿,因道路梗塞,不能投出,实无从贼情事。应请贷其一死,发往伊犁充当苦差。至溃散无着人数,今已分晰查明:彰化、嘉义、淡水、凤山各处,及冈山营汛被贼攻陷,共溃散无着戍兵八百八十二名;郝壮猷在凤山失事,共溃散无着戍兵八十九名、征兵一千二百九十二名;魏大斌等赴援嘉义,千总陈邦材等随同前往,溃散无着戍兵七十一名;杨起麟、邱能成随蔡攀龙再援嘉义,溃散无着戍兵三十八名。所有赴援嘉义兵丁,因贼匪四面围裹,两次阵亡共二千二百四十二名;故溃散之数较阵亡为少。窃思此项溃兵,未曾经历行阵,当贼匪肆扰之时,纷纷四散,带兵将弁各不相顾。内有被贼戕害者,该将弁等因未亲见,不敢冒昧开报,亦俱归入遗失数内。臣等自进剿以来,投出者祗有王文彪等六十余名,此外并无拏获溃兵。惟恐滨海地方港■〈氵义〉丛杂,乘此撤兵之际或有夹带潜逃;随经饬派妥干员弁分赴各海口严密盘查,并令带兵内渡各将领等留心稽察。据川省都司张占魁拏获溃兵陈得喜一名,供系被贼拏去服役,事后思欲逃回内地。讯明亦即正法。余皆禀报,并无潜窜。现在全郡平定,零星逆匪,村庄尚不敢容留;此项溃兵多至二千余名,似难全行藏匿。而福州等府兵丁,与台湾土音逈异,更属易于辨识。且叠经讯据拏获贼匪供称,攻陷城池及拦截援兵时,凡系失陷兵丁多被戕害;贼首林爽文自夸强横,曾屡次张挂伪示,告知伙党贼目。庄大田亦有攻陷凤山时杀害官兵一千余名之供。均可为溃兵被害之一证。但行兵统律不可不严,该兵丁等既无阵亡实据,则从贼偷生之事难保必无,仍应通行查缉,从严究办。已饬造清册移咨李侍尧及邻省各督抚,严饬地方官一体上紧查拏;饬行闽、粤、台湾各海口员弁,认真盘诘,于何处拏获,即于何处审明分别严办,以为临阵溃逃者戒。又,据各委员及义民首等陆续报获贼目张语秀、邓理、黄岱、庄田、林藉、洪眼、陈信、陈光埏、温基、王喜、陈天运、洪湖生十二名,逆匪林颜领等九十八名。随经核明,将有名逆匪提讯,或系随贼攻城打仗,或系听从纠约扰害村庄,当押赴市曹正法。其淡水、彰化等处距府城较远,所有报获余匪,即饬该厅、县讯取切供,详报确核,即于该处令同营员正法示众。现在查对案内指缉各犯,未获者已属无几。又林爽文伪印业经搜获;庄大田亦有伪刻木印一颗,兹据义民潘瑞凤在南路大湖地方田边沟内检出,系「洪号辅国」四字,应与林爽文伪印遇便一并解交军机处销毁。至台湾水陆各营戍兵,建有兵房给与居住;其冲途要隘设兵巡察之处,亦俱安设塘汛墩台,以联声势。干隆三十七年,镇标三营兵房,因年久闲有倒塌,经原任总督钟音具奏勘估兴修,三十九年二月工竣。其南北路各营兵房,亦动支间款银两修葺盖造,并未全竣。海滨沙土松浮,飓风时发,各处旧存兵房、塘汛,渐次坍塌;即新修处所亦多倾圯,并不随时粘补,延至四十九年全行倒坏。历任镇道各员,均未详报办理,经富勒浑屡次札行严查,始据该镇道查明应修兵房、营汛一千三百七十余间,详请修理;偏僻汛地亦未议及。富勒浑以所估工料浮多,驳令再行确勘。雅德接任后,因镇标及各营修理历年未久,何至坍塌如此;着再加确勘,方准造销。文禀往来,动稽时日,直至五十一年,地方官自认赔修。甫将镇标兵房建盖十余间,即值逆匪滋事,复又停工。臣等自进兵以来,沿途亲见塘汛、墩台,仅有旧时基址,依稀可辨。留心察看情形,其被贼人焚毁者尚少,竟多系平时坍塌。统计全部兵房、营汛二千四百余间,除安平、左营尚存十间,镇标三营尚存十余间,此外房屋并无一瓦一椽,以致兵丁等藉称无可栖身,在外散处,任意营生贸易,置操防于不问。经富勒浑、雅德属次严饬,而地方文武各官恃有重洋之隔,一味支延,往返驳查,动至经年累月。此种外省恶习,巳属可恶,况台湾孤悬海外,营制尤关紧要,乃敢积久玩误,任意饰延,实堪痛恨!自应分别赔修。现在戍兵全数挑齐,分拨各营,未便令其露处;若令租赁民居,又恐蹈从前包差陋习臣。等公同商酌,先令支架帐房、搭盖草寮,饬该兵等按营分汛居住防守。臣徐嗣曾一面照例估计,立即借动款项,会同普吉保上紧购料兴工。仍查明三十八年以后,台湾镇、道、府、厅、县历任各员,在任久暂,咨部分别着追归款。再各营原设兵房,并未按照兵数建盖,以致有兵多之处营房不敷居住,而兵少之处房屋转有空间。总由从前添兵设汛时,未能悉心经理,以致多有参差。此次另行修建,臣徐嗣曾会同普吉保详查兵数多寡,相度地势,妥为办理,俾无盈绌之虞。再查有福建闽安协左右两营都司二缺、广东惠来营游击一缺,应行拣补。又,澄海协中军都司一缺,前以惠州协右营守备麦瑞奏升;今麦瑞业经掣补三江口都司,其澄海协都司员缺,须遴请补用。以上游击、都司共计四缺,均应于打仗出力人员内补用。第查军营出力人员,俱已陆续奏请升补,其余闽、粤官员已带该兵丁分起配船内渡;臣现已分别移咨李侍尧、孙士毅查照,即于各营照例拣员题补。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魁伦、徐嗣曾曰:前因台湾戍守兵丁,向由内地各营分拨前往,远涉海洋,纷纷更调;且羲民出力者甚多,是以谕令福康安等于办理善后时,察看情形,或酌留一半即在台湾募补,以归简便。原系朕廑念海疆,思虑所及,即行随时指示,并非谓必当如此办理。今据福康安等体察舆情,若先尽义民挑补,既恐未谙军纪不能得力,又恐招募漳、泉之人太多;请于内地征兵内详加挑选,照依戍兵额缺令其顶补。自属实在情形,原不妨据实奏明,毋庸拘泥前旨办理。其熟番既可招募,并请将集集埔等处空余田地,拨给番民自行耕种,仿照屯田之例,将壮健熟番挑作屯丁设立屯弁管束之处,自应如此办理。至台湾无籍游民,不安本分,武断一方,名为罗汉脚。此等恶习最为可恶,与四川■〈口固〉噜匪犯无异。现经大加惩创之后,不可不实力查拏,随时严办,务使奸徒敛迹,尽绝根株,不复有此项名目,方为妥善。此事,福康安起程后,交李侍尧等严饬该处镇、道及地方文武官弁,认真查察,随地严惩,以期海疆永靖;毋得日久玩生,致干咎戾。又,查办赌博拒捕一案,该处甫经大兵惩创之后,福康安等尚在台湾,大兵未尽全撤,而不法奸民已敢肆无忌惮,拒捕伤官;将来大兵全撤后,此等奸民更复何所儆畏,不可不认真严办。此事,福康安起程后,亦着交李侍尧饬属严查,随时惩创,毋得稍有疏纵。
上又谕内阁曰:溃兵等,虽据讯明因道路梗塞不能提出,尚无从贼情节,但该兵等派出随征,于遇贼打仗时,即纷纷溃散,不顾主将;冲散后又不实时投出,转在村庄藏匿。虽与曾经从贼者情罪有间,但仅发伊犁充当苦差,不足示惩。着改发伊犁兵丁为奴,以昭烱戒。
同日,福康安、鄂辉、魁伦、徐嗣曾同奏言:台湾、澎湖两处额设水、陆官兵,例由内地各营更调防戍。自逆匪滋事以来,阵亡缺额者甚多,因正在行军之时,数目未能清查,均未调拨充补。班满者亦未撤回。臣等初抵军营,即令柴大纪将戍兵数目详晰查报;维时道路甫通,戍兵分拨各处,未据查开实数。臣等以柴大纪废弛营伍,或系兵丁本有缺额,一时难以登覆,恐将伤亡遗失数目,任意加增,希图掩饰。因于撤兵回郡后,传集各营将弁及带兵各员询问,并调齐档册文卷逐一上紧检查。此项换防兵丁,自内地拨来俱系实数,总因台湾营伍废弛,兵丁多不差操,以致存营兵少;其时并无短缺。通计各营戍兵,实在阵亡、伤亡、无着、病故、革退等项,及拔补弁目遗缺,共计未补兵丁四千八十五名。其余现存兵内有班满应换者,四千四十九名;挑出班虽未满伤残病废者,二百七十二名。所遗各缺,除将派来换班尚未归伍兵四百四十四名及常青招募新兵内酌挑一百八十七名顶补外,其余均应挑补。若照例咨调内地营兵,往返重洋,动稽时日,应即于征兵内挑留补额。该兵丁等器械齐全,以原配器械随带巡防,更为便易。臣等于撤兵时,即将内地壮健征兵逐一挑选。其李侍尧所募新兵,汉仗均多可观,亦择其随同打仗出力者,一并挑留。统挑补旧设戍兵额缺七千八百八名;又挑补新增汛戍兵一千二百名。惟向例台湾戍兵系由福建省水、陆各营内匀派,每营皆有定额。到台湾后,自当各按原营安设,以资约束。乃向来并不按营编伍,率以一营之兵分作数处,零星派拨,兵弁不能相识,尤属难以稽查。此项挑留之兵,系就现在征兵内选择,营分本不能齐全,又祗择其年力精壮者留补,每营挑出之处或多或寡,并未拘定例额。其安设地方,俱系指定某营之兵派往某处,即归原营官弁管辖,不致如从前参差淆混;所管备弁就近点验差操,更属得力。嗣后,即照新定章程,俱令按营分设。所有此次挑留兵丁换防年限,均以调到台湾之日为始,照例扣算办理。至阵伤亡故戍兵,今已查明实数,该兵丁等所出内地本营泛缺,咨明李侍尧将上年新募兵丁及换回各兵内挑补。其有伤残病废者,即可酌加减汰。如此,则兵数适符原额,而新兵补缺迅速,亦不致多糜费粮饷。再,台湾戍兵向系内地各营挑拨更换,应得月饷银俱在台湾支给;其本籍眷口,于该兵饷银之外,每名每年给银三两零,米一石二斗,以资养赡。今新添戍兵一千二百名,计需养赡银三千九百余两、米一千四百石。换防时,尚有应给往来盘费银两。若再将新兵、戍兵于内地招募,又需在常额之外多增饷银一万八千余两、米四千三百余石。是以,祗就内地各营通融抽拨,毋庸另行添设。核计内地各营,现兵五万余名,调出兵一千二百名,于十分之中尚不及一分之半,似与营制无碍。再,台湾吏治废弛,奸民无所顾忌,以致酿成逆案;此番整顿之后,丞倅州县等官,如有必需添设,即应逐一酌筹,详晰具奏。但体察合郡情形、原设厅、县分治地方,经制均为妥善;果能尽心抚字,绥辑得宜,自可永臻宁谧;若多设官员,不能尽得其人,转于地方无益。惟分驻佐杂官员,各有稽查奸匪之责,其中今昔情形不同,自应悉心调剂,量为改移。即如南路凤山县城,现请移建埤头街,其旧城地处海滨,议以凤弹汛弁兵移驻,应将下淡水巡检一员移至凤山旧城驻札。至下淡水在东港上游,南达水底寮、枋寮、最关紧要;应将阿里港县丞一员移驻下淡水。其阿里港地方即与新移凤山县之埤头街相近,一切均归知县管理。又北路斗六门地当冲要,原设巡检一员官职太卑,不足以资治理;应于该处添设县丞一员,归嘉义县管辖。又大武垄山内村庄甚多,最多险要,现已安设汛防,拨兵驻守,亦须文员弹压,应将原设斗六门巡检一员移驻大武垄;其随带弓兵衙役,毋庸另议。至添设县丞一员,应增俸薪、役食,并移建、添建衙署,及铸给印信各事宜,臣徐嗣曾逐加查明,照例分别题咨办理。再向例调任台湾各员,三年俸满,即行调回内地。该厅、县身任牧民,责成綦重,若在任未久,一切风土民情尚未谙熟,窃计瓜期将届,鲜不苟且自安,祗图塞责。地方人民亦以官长不久去任,未免心存玩狎。甚有不肖官吏,不以涉险为虑,惟知贪利营私,延至满任即可卸责而去。即有认真办事之人,正资清厘整顿,而俸秩已满,遽易生手,亦不能竟其设施。查台湾道、府向系三年俸满,四十九年改为五年。应请将各该厅、县照道、府之例,一体改为五年报满,俾得多历岁时,尽心民事。倘敢日久玩生,废弛公务,请交巡视台湾之将军、督抚等就近考核,从严参究。再查降番弁目,儧拉、浞浸两处,额设土守备六员、土千总九员、土把总十六员、土外委四十六员。此次随征台湾,派来土弁带领俾番,甚为出力。今降番业有定额,均照屯练兵丁之例,加给月饷。所有儧拉、浞浸土弁等,请援屯练土弁定例,分别赏给钱粮。至台湾原定营制,本无马兵,雍正二年改设马兵三百名。嗣于雍正七年,因筹添塘汛守兵,将马兵裁撤。是以,全郡戍兵尽系步粮,即官弁亦无马匹,日久相沿,骑射均不讲习。此次进剿逆匪,臣等率同巴图鲁侍卫章京,驰骤往来,奋勇冲杀,最为贼匪所畏,屡次克捷,实藉马力为多。兹当更定营伍之时,若请照前例改设马兵三百名,弹压地方,似足以昭严肃;驰报紧急公事,亦可不致稽迟,于营伍殊为有裨。第查台湾地方,平原宽广,处处皆有水草,原非不能畜牧;惟因天气过于炎热,从前裁减马兵案内,即有难于喂养之语。臣等带兵剿匪,适值冬末春初,水土平和,马匹颇能臕壮;若至夏秋蒸溽之时,养马究恐非宜。再四筹酌,先于巴图鲁侍卫及各官员交回马匹内酌留一百匹,饬交台湾镇总兵照依给发马干,试养一年。如果喂养得宜,俟闽省督抚巡察台湾之便,就近查验,据实奏闻;再于台湾镇标改设马兵一百名,北路协标改设马兵一百名,作为定制。班兵更换,留马易人。所有应需马匹,即在内地各营抽调,除延平、建宁、福州、长福、兴化、泉州城守等营,地当孔道,毋庸抽调外;其余偏僻标营,均有马一百三、四十匹至一百七、八十匹不等;每营不过调发十余匹,即可足二百匹之数。并将马兵数目于戍兵内改拨,核计粮饷马干均无增减。海疆营伍,防范更为周密。再台湾一郡,负山面海,外控澎湖,地势袤延,幅员广阔。其间要隘甚多,原设台湾、澎湖水、陆兵丁一万二千一百七十六名,除水师兵四千六十三名外,南北两路共兵八千零十三名,分拨汛防,布置已为严密。惟是今昔情形略有不同,数十年来,仰蒙圣泽涵濡,生齿繁盛。从前荒废之地,日辟日增;西至海滨,东至山麓,村落相连,野少旷土。自大鸡笼以至枋寮,南北绵亘一千余里;里数较内地加倍,不啻有二千余并之遥。近山一带地方,如大里杙、水沙连、大武垄、水底寮等处,最称险远,溪深岭峻,僻径纡回;外则番社环居,内地流民杂处。向因人迹罕至,未设汛防。而各县城内兵力亦觉稍单,不足以资防卫。今拟于各处紧要地方及通衢大路,每处添兵一百数十名至二、三十名不等;并将各海口水师量为移拨,务使分派得宜,声势联络,驻守足资弹压,会哨亦易稽查,海外岩疆庶可永臻宁谧。查台湾郡城原设镇标三营、城守左右军一营,除去分防之数,存城兵丁尚有二千七百余名,足称重镇,毋庸另议增添。其北路彰化县城原设兵一百一十四名,该处地当冲要,系副将大员驻札,兵力较少,拨添兵一百八十六名,以足三百名之数。县城迤东之八卦山,地势最高,可以遥瞰城中,现拟于山上设立卡座,应添设兵四十名,外委一员带领驻守。所有山旁通往柴仔港、乌日庄、犁头店、大里杙要路,均可藉以稽查。大里杙系逆首巢穴,虽经大兵剿洗净尽,城堡亦巳毁除,但系要害之地,直达彰化南北投,又与内山相近,应添外委一员、兵丁五十名。水沙连与番界交错,山岭重叠,地方更为辽阔,应添千总一员、兵丁一百名,在集集埔驻札。嵌顶地方,接坏水沙连,而附近之虎仔坑尤为奸宄出没之地;应添设外委一员、兵丁三十名,稽察更为周密。又,磺山地产硫磺,向系封禁,逆匪滋事时,曾经李侍尧派守备罗礼璋带兵看守。该处山岭重叠,逼近海岸,山外炮台塘汛设兵本少,且距磺山道里太远,稽察难周。查石门地方,系磺山出山要路,又有港口通洋,应于该处添兵三十名、外委一员防守。又中路一带,嘉义城原设兵三百七十七名,系北路左营守备带领弁目驻守。该处为全郡适中之地,最关紧要,添兵一百二十三名,以足五百名之数;并拟改设都司一员。其原设守备一员,即移于斗六门要隘驻札。查斗六门四达通衢,向称险固,贼匪占据一载,始行攻克。今既将守备移驻该处,原设之千总一员、兵五十名,不敷防守;应再添外委一员、兵一百三十名,即归新设之都司管辖,以资控制。大武垄村庄甚多,路径丛杂,外霄闾庄在大武垄山内,本县庄为西北面入山要口,应设千总一员,添兵一百名,驻札外霄闾庄;再添外委一员,分出兵丁二十名,在本县庄防守。元长庄近海,地方宽广,应设外委一员,添兵二十名。大埔林、西螺、鹿仔草等处,均系要地,额设弁兵太少,难资防守;即平时稽察村庄、缉拏奸匪,亦不敷用;应于原设弁兵之外,大埔林添兵十五名、外委一员;西螺添兵二十名,外委一员;鹿仔草添兵十名,以壮声势。其大排竹、麻豆庄,系嘉义县至府城大路;三坎店、茂功庄,系大武垄西南面要口,应于大排竹添兵二十名、外委一员;麻豆庄添兵三十名、外委一员;茂功庄添兵二十八名、外委一员;三坎店添兵二十名。毋庸另设汛弁,即归大武垄千总管辖。又南路一带,冈山汛原系城守左军守备千总带兵一百三十五名驻守;再添兵四十五名,原设备弁毋须更易。凤山县城原驻参将一员,千总、把总、外委员八员,兵四百六十二名;今县城改建埤头地方,将弁均应移驻,毋庸另行增设,惟添兵三十八名,以足五百名之数。其凤弹一汛,即在埤头附近,应行裁减,将该汛原设兵丁内拨兵一百一十六名,添设千总一员,移驻凤山旧城,在拟建卡座之龟山上安设。凤山极南之水底寮地方,最为险僻,应移拨凤弹汛原设守备一员、把总一员、兵一百名,仍再添兵五十名,在该处驻守。其番薯寮系近山要隘,自大武垄山内通往凤山小路,皆由该处经过,应添兵二十名、额外外委一员,以资防范,而重巡防。统计此次添设:都司一员,千总三员,经制外委十四员,额外外委二员,兵丁一千二百名。除添设都司应行拣员调补,其弁目兵丁均照例于福建内地各营酌量抽拨换防,用归简易。查闽省额兵,通共六万三千一百一十九名,扣去台湾戍兵一万二千一百余名,内地当存兵五万九十余名。通盘计算,再抽出新添戍兵一千二百名,分在各营调派,所拨亦属无多,内地兵丁尚不致于短绌。但各营兵丁多寡不一,应如何分别冲僻地方,酌量分拨之处,容俟回至泉州与李侍尧面加商酌,再行会折具奏。再查安平协水师原设三营驻札;安平为海疆要隘,但该处内依郡城,外接澎湖,声势已属联络,驻兵未免稍多。惟北路鹿仔港最为紧要口岸,系台协水师左营汛地,原驻备弁兵丁不足以资巡守。应将该协左营内游击一员、千总二员、把总二员、外委三员、额外外委三员、兵丁三百七名、战船九只,移驻鹿仔港。即以原驻鹿仔港之守备一员、把总二员、兵丁一百一十五名、战船二只,移驻笨港。以笨港原驻之把总一员、兵丁七十五名、战船二只,移在原未驻兵之新店海口。其安平协水师右营之东港一汛,原设把总一员、兵丁一十五名,亦觉过少;应再于该营内拨兵三十五名,添设该处。如此一转移间,沿海营汛仍归本营管辖,毋庸增设新兵,而于紧要海口哨探巡防,亦可倍加严密。奏入,上从之。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六十一
五月十七日(戊寅),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曰:向来台湾换班戍兵,籍隶漳、泉两处之人居多。此次逆匪滋事,亦由漳、泉民人不和,以致林爽文乘间滋扰,而防守戍兵俱因系属同乡,互相徇隐。此次从贼者,漳州民人虽多,但其中泉州民人亦非尽属义民,亦有随贼党抗拒官兵者。现在台湾换防兵丁,若仅在督、抚标及福州协陆路提标等营兵丁内挑补,是督抚两标充伍食粮者,当系福州民人,而陆路提督驻札泉州,其兵丁自多系籍隶本地者,调往台湾仍系漳、泉之人居多;恐将来日久,未免勾结滋弊。若竟将漳、泉兵丁概置不调,又恐转致猜疑,更属不成事体。不若于福建通省内,如兴化、延安、延宁、邵武等处各营内酌量均匀派拨,而漳、泉两处兵丁亦摊入其中,使该兵丁等知挑补换防无分畛域,自必不生疑怯。此系该督分内优为之事务,须行所无事;或告以离别家室,远涉重洋,未便独令漳、泉兵丁向隅,自当均匀调拨,以归平允之言;使之知是体恤,不生猜畏。如此不动声色,潜移默化,庶于抚绥、防范,两有裨益,方为妥善。并令记此旨,历任总督永远留心。再,黄仕简带兵渡洋,并不奋勇剿贼,安坐郡城,因循株守,以致贼匪蔓延,罪无可逭。朕因其年老多病,免其一死,释放回籍。而逆匪滋事年余,一切军饷费用不赀,皆黄仕简因循贻误所致;是以前经传谕李侍尧于黄仕简名下罚令缴出银二十万两,以备赔补军糈之用。何以至今未据覆奏?着李侍尧查明此次所用军需,共有若干?黄仕简原籍财产是否罚缴裕如之处?即行迅速覆奏。
二十二日(壬午),上谕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徐嗣曾曰:磺斤采自山中,如果开采时毫无透漏,则该省民人制造花爆以及打取牲畜配用火药,又从何而来?即此次贼人鎗炮内用火药不少,岂尽由抢夺所得?可见开采磺山虽派员驻札,仍不能保无透漏。此事惟在该督抚等平日严加查察,总期先于军火无亏。即或民间铺户之所需不能悉行禁绝,亦当防其太甚。至台湾地方向产磺斤,前据逆犯林爽文供称,将墙上年久石灰煎煮成硝,在北路生番山并私换硫磺,配作火药等语;生番山并既产硫磺,则奸民不但可以向其私换,或帮同偷采亦未可定。现据福康安奏,将台湾民间私用鸟鎗缴回销毁,改铸农器,而私换硫磺及偷采之弊,尤应严切查禁。着福康安务饬该地方官严密稽查,勿任仍前疏纵;并着李侍尧、徐嗣曾各于内外时刻留心查察,不得日久生懈,滋弊生事。
二十三日(甲申),李侍尧奏言:拏获张破脸狗研鞫,据供:向无行业,以开场窝赌为生。于四十六年夏间,有广东人赵明德、陈丕、陈栋三人,曾到该犯家内聚赌,赵明德等告以在广东曾入「天地会」,已传有四、五十人,劝令亦入此会,该犯即行听从。及诘以结会后有何好处,据供:一入此会就有同会之人相护,开赌便不怕人搅扰。其传授暗号,只是吃茶、吃烟俱用三指。如有人问及有无兄弟,答左右俱有兄弟,便知是会中人。该犯又转传同乡人郑成、徐炎及平和人郑诗、张普四人。至诘其高坑庵、马坑庙等处,俱系传会之所,据供:该处地方,俱因赵明德等到过,即有入会者,实无另有为首之人。讯以赵明德年、貌、住处,据供:赵明德系潮州府大埔县人,在东门外下寮乡住,年约五十余岁。陈丕、陈栋亦系大埔人,年俱约三、四十岁,其住居细址,未曾问得。至陈彪实不知系何处人。四十八年,赵明德复来家内住宿多日,后回广东,久未再到云霄,实不知在何处。严烟亦曾到过该犯家内等供。查该犯所供情节,核之福康安讯问供词,并臣前获会匪审究情形,大概相同。赵明德、陈丕、陈栋三犯,现在广东大埔县地方,臣已飞咨两广督臣孙士毅严密查缉;并饬漳浦、平和等县查拏该犯所传之郑成等到案,再行质讯。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孙士毅曰:李侍尧所奏,是「天地会」竟系起自广东传至福建。张破脸狗供出之赵明德等三犯,为首先在闽传教之人,必当严缉务获。着孙士毅即速饬属严密查拏,按名务获,勿任兔脱漏网。其郑成等四犯,并着李侍尧饬拏到案,质讯明确;分别办理。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徐嗣曾曰:各省地方官建立生祠,非违道干誉,即倚势力贿求,最为陋习,必应饬禁。此次特令建立建勋之诸臣之生祠,乃因台湾地隔重洋,民风慓悍,逆匪等纠众滋事,肆行不法,福康安等带兵前往剿捕,未及三月即已擒渠蒇事。该处民人经此一番惩创,暂知敛戢;第恐日久复忘,是以许在彼建立福康安等生祠,明示武威,使之怵目儆心,望而生惕。此为绥靖海隅,因地制宜起见。但福康安办理善后各事宜完竣即须回京,且伊亦无自办生祠之理,自应该督等承办。何以未据李侍尧、徐嗣曾奏及?着再传谕该督等止须遵照前旨,于台湾郡城、嘉义县两处建立生祠。至此次带兵大臣内,惟福康安、海兰察、鄂辉、普尔普、舒亮、功绩较着,职分亦大,应行入祠。祠内设立木牌,书写伊五人官阶,其余各员威望俱轻,未便一体列入。徐嗣曾现在台湾,此事即交与该抚妥办。从前该省耿藩肆逆时,范承谟效忠殉节,曾敕建祠宇,非同创设,该抚可仿照办理。
上又谕内阁曰:常青于柴大纪贪黩不法一案,徇隐不奏,前曾降旨将伊革职,交福康安审讯。经福康安奏请交部治罪,固属咎由自取;但念常青由将军简用总督,在任未久,即值台湾逆匪滋事,非富勒浑、雅德历任年久、因循贻误、讳饰袒庇者可比。其到台湾后,于柴大纪种种劣碛,固易访查;但彼时正值办理军务匆促,其不即查参之咎,尚属可原。且伊年逾七旬,带兵驻守郡城,保护无虞,其功过尚可相抵。常有着加恩免其交刑部治罪,俟到京后,候朕酌量加恩,另降谕旨。朕办理庶务,一秉至公,罪之轻重,固视其人之自取;而于功过相抵之处,亦必斟酌其平,不肯稍有畸轻畸重。即编户小民,尚不使一夫冤抑,何况封疆大吏,转不为之经意乎!富勒浑、雅德亦当惭服,并自知悔惧也。
二十八日(己丑),孙士毅奏言:上年接准闽省知会,有天地会匪起于洪二房和尚及朱姓等语。因并无州县名色,当即会同抚臣图萨布密饬通省,遇有洪姓形迹可疑者,俱行彻底严查解报。旋据查出洪姓和尚数名,经臣逐一讯供,实与天地会匪一无交涉。惟查有嘉应州法名洪朗、洪科二僧,与俗家朱姓十七、八岁僧人立嵩,同住灵峰寺内。当即将三人严切讯究,坚不承认。臣于抵潮后,复委惠潮嘉道图毕赫亲往勘查,该寺虽离城三十余里,烟户颇多,并非偏僻地方。访讯附近村邻,俱称寺僧耕种、焚修,从未出外,亦从无往来交接之人。并据族邻乡保出具联名甘结。臣以姓名适合,未便遽信其必无为匪情事,将阖寺僧人七名,一并解潮。臣亲提究诘,并察看语言动止,俱系朴野山僧,其非起会匪犯实属可信。惟因名姓相符,未敢遽行省释,仍发嘉应州收管在案。查洪朗、洪科两僧,伊俗家并非洪姓,但俱以洪字为名,与洪二房之义适合;且有十七、八岁朱姓僧人同住。虽就臣细加察访,实与天地会匪毫无影响,但恐日久弊生,不法匪徒又以该僧等洪、朱名目互相煽惑,不可不防其渐,自不应仍留内地。臣仍会同抚臣图萨布密饬通省,务将起会之洪、朱二姓正犯跟缉,务获办理。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孙士毅曰:赵明德、陈丕、陈栋三犯,俱籍隶广东大埔,且有住址、年、貌,非若洪、朱二姓尚无的确籍贯、住址可比,无难克期弋获。着孙士毅即速选派妥干员役,严密查拏,务令全行拏获,毋致要犯得以远扬漏网。至洪、朱二姓正犯,并着李侍尧仍在漳、泉一带,饬属留心访查务获,毋任兔脱。
二十九日(庚寅),福康安、魁伦、徐嗣曾同奏言:提集柴大纪案内人证,逐一严讯。缘柴大纪于干隆四十八年十一、十二等月,俞赴南北两路。查问各营员,备办人夫抬送行李、渐至折送酒席下程等项,银数无多,亦无一定。柴大纪因有旧习,即令按营定数缴送,统名夫价。嘉义、彰化、北淡水等营,每处番银六百圆;竹堑、凤山、下淡水等营,每处番银四百圆;共计番银三千圆,俱系各营都、守以至千、把总按照廉俸摊派汇缴。内有当时未经收取之处,即留伊弟柴大经在营催取转交。先后巡查四次,计得受番银一万二千圆。又得受所过厅、县馈送盘费并折送下程酒席银两,每员二百余圆及三百余圆不等,共取番银七千三百余圆。又每年收过各营员生日节礼番银三千七百余圆。五十年巡查彰化时,副将赦升额以营员不堪苦累,曾向柴大纪争论。不允。都守畏惧总兵,仍照数备送。现据巡捕郑名邦等供吐确凿。又鹿耳门海口,例派游击千总案季轮流驻守。凡系出入船只挂号稽查,船户向俱送入陋规。如有例带米石之外,多带米粮,仍须格外加送。管理海口将弁系总兵派管,将所得陋规按季分送总兵。春季向止缴送九百七十二圆;柴大纪以春季船只较多,令每月加增番银二百圆,春季共番银一千五百七十余圆;夏季九百七十余圆;秋季九百余圆;冬季九百七十余圆。尚有鹿仔港海口,船只较少,系安平左右将弁管理,每年缴送番银一千二百圆。北淡水通海港口,虽未开设口岸,亦有船只往来,该处汛员每年缴送番银一千圆。以上,每年共得番银六千六百八十八圆。自逆匪滋事以后,此项陋规始行停止。计柴大纪任内共收番银一万六千七百二十圆。又,五十年九月内,淡水营经制外委缺出,额外外委余登魁托巡捕郑名邦向柴大纪胞弟柴大经讲定酬谢番银八十圆,转向柴大纪说明拔补。十二月内,南路营并北路左营出有额外外委二缺,守备吴刚代步兵林长春(即林上春)、刘钦恳求,柴大纪允准拔补;当经林长春送番银一百三十圆,刘钦送番银一百二十圆,俱经巡捕郑名邦带同面交柴大纪收受。五十年,有新拔外委甘兴隆因班满欲回内地,托巡捕郑英恳求柴大纪早给委牌,送番银四十圆。五十年八月,竹堑额外外委缺出,柴大纪将北路中营步兵伍永信拔补,得受番银六十圆;系巡捕高大捷向柴大纪说合转交。五十一年十二月内,柴大纪因步兵柴景山拔补镇标左营额外外委,令巡捕高大捷索谢,柴景山措备番银一百二十圆交柴大经转交收受。所得赃银,除历年花用并寄回原籍及往所抄出外,现今查出糖行黄梧借柴大纪番银一千五百圆;钱王庆缴出存换钱文番银四百五十二圆。又总兵衙门听差兵丁,旧设旗牌、管班、伴当、材官四项头目;名下兵丁,有不亲自上班者,每月每名出钱三百文至六百文不等,雇替当差,名为包差,交该班目兵收用。听其各自在外贸易营私,甚至包庇娼赌,并不留心约束。该镇协等标兵房及墩台塘汛,坍塌有年,亦不及时修葺。四十八、九、五十等年,经闽浙督臣富勒浑、雅德叠次札查,严饬整顿。柴大纪于五十一年调任汀州镇,旋仍调回台湾,谒见雅德时,面加申饬。而柴大纪先后在任,仍止应名操演,全不认真;倒坏兵房,亦未造修完固。迨至五十一年十一月间,首逆林爽文在大里杙结会抗官、聚匪滋事,柴大纪适于是月初七日巡查至彰化县,经副将赫升额、知县俞峻禀请派兵查拏。柴大纪藉调兵为名,于初八起身,十二日回至郡城,仅令游击耿世文带兵三百名,会同知府孙景燧于十六日前赴彰化查缉,并不亲身前往。直至十二月初二日,嘉义守备禀报彰化县城失守,柴大纪派令游击李中旸带兵六百名赴援。至初四日下晚,自行带兵出城,即在演武厅逗留不进。经永福、杨廷理询问,柴大纪以人夫缺少,无人抬送军粮为词,藉端支饰。永福等复加催促,于初五日始行起身。及行至湾并溪,即闻嘉义被陷,退回盐埕桥驻札。打仗数次,剿杀贼匪尚属出力。正月内从盐埕桥起身,带同兵民收复嘉义。迨后被围数月,多系文武各员、兵丁、义民之力。及奉到谕旨,令其酌量情形,全师而出;其时贼匪四面屯聚围攻,势不能带同义民家属突围他往,而城内军民亦再三恳留,不肯令其出城。柴大纪因已固守数月,又有大兵不日可到,随传集义民出示晓谕,仍前守御。讯问随同守城之将备及义民首黄奠邦、王得禄等,所供均属相符。臣等伏思贼匪起事之初,柴大纪适在彰化,若平日果能整饬营伍,则北路弁兵已足调用,何难带领星赴查办?即恐兵数不敷、另须派拨接应,一面飞檄调取,一面亲往督拏,乘贼势未张之时,迅速办理,自可立时扑灭。乃竟回至郡城固守二十余日之久,及带兵赴援又复迟滞迁延,种种玩误军机之罪,实无可置辩。柴大纪于台湾逆匪滋扰之时,在盐埕桥打仗尚为出力,在嘉义守御亦有微劳。但系专阃大员,身当海疆重任,平时不思实力整饬,乃敢纵容兵丁出钱替役、离伍贸易、包庇娼赌;兵房塘汛并不及时修葺,任其坍塌,营务种种废弛;更复私营网利,巡查婪取夫价;海口得受陋规;甚至拔补外委、公然受贿徇私,肆行无忌,已出情理之外。迨至巡查彰化,正值逆匪窃发之时,又不立即带兵亲往扑捕,辄敢退缩回郡,观望迁延,以致贼匪蔓延猖獗,攻陷城池。一载以来,未能蒇事,皆由柴大纪玩视贻误、坐失机宜所致。应照例拟斩立决,派员解送刑部,请旨即行正法。刘钦、林长春(即林上春)等,营谋干进、贿拔弁缺情节,甚为可恶。除刘钦一犯前已临阵退缩业经正法外,林长春(即林上春)照例拟绞监候处决。余登魁杖一百,流二千五百里。伍永信杖九十,徒二年半。守备吴刚代刘钦、林长春说合贿求,律应绞候;业经阵亡毋庸置议。柴景山杖九十。甘兴隆杖七十。柴大经系总兵胞弟,随同在署不思安分守己,与巡捕人员私相交结,干预公事,叠次说事,过钱代兄婪贿,应发往新疆充当苦差。高大捷、郑英业经正法、阵亡,应毋庸议。千总罗勇、把总蔡开祥充当巡捕,于柴大纪婪索之事,实未经手;且系贼匪滋事后打仗出力,拔补千总;亦未馈送夫价、得受包差钱文,仍即咨部开复。再查台湾鹿耳门海口设立文武员弁,防守稽查,其出口回至厦门船只,例准载米二千石。干隆三十一年,闽浙总督苏冒准部行查议定,同知衙门每船收取番银三圆;武弁取钱一、二百文,以为办公饭食之用,经户部奏准遵行在案。今柴大纪每年得受陋规至六千余圆,此外如副将及管口文武自必有任意勒索情弊,均须彻底根查。当即饬调册档,传集经管海口各员弁及书吏人等,严加究讯。缘鹿耳门海口安设文、武两馆。其武馆系由总兵派令安平中、左、右三营游击千总,分年按季轮流管理。凡船只入口,船户送给番银三圆;出口每船四圆;又额外多带米石,每百石给番银六圆,每年约收番银二万圆。内送给总兵陋规银三千八百八十八圆,柴大纪到任又令春季加送六百圆;安平协副将得受陋规银二千余圆;又书吏工食、纸张费用,约需番银一千余圆;余俱管口之游击、千总各员收用。其文馆,则系海防厅同知管理。入口船每只收取番银二圆;出口船每只收番银三圆;领取朱单每年加收番银九圆;又各船遇有额外多带米石,每百石收取番银六圆,每年约收番银三万余圆。除饭食、纸张及设立小船引带商艘出入一切零星费用二千余圆外,余俱同知收用。虽海洋风信靡常,台湾年岁亦有丰歉,多寡不能画一;但调查历年船只出入号簿,核计所得陋规,均略相等。鹿仔港自四十九年经原任福州将军永德条奏议准添设口岸,系理番同知与安平左营守备管理。船只出入及多带米石陋规与鹿耳门无异;而船只较少,每年同知约得番银一万余圆;守备约得番银六千余圆;送给总兵规礼一千二百圆;副将向不分送。至淡水八里坌海口,例不准船只出入;常有私自收入港口。因该处产米甚多,商贩图利顺便贩运出口,亦有陋规,并无定数。该处系淡水同知与上淡水都司管理。每年同知约得番银六、七千圆;都司约得番银四、五千圆。都司又于所得银内分送总兵一千圆。文武各员及书吏人等供出数目,均属相符。佥称相沿已久,实不知起自何年;至干隆五十一年贼匪滋事后,此项陋规概行停止。因传询升任游击李隆、守备曾绍龙、升任千总陈邦光、千总黄明高等,均系五十一年以前管理海口之人,俱各如数得受。副将丁朝雄前在安平协任内,亦受过海口陋规。升任同知杨廷理于五十一年八月到任,十一月内即值逆匪滋事,止得过番银一千四百余圆。查载米既有定额,岂容例外多带?其书吏字识人等饭食费用亦有定数,何以三十一年清查定议之后,复又多设款项,任意需索?是巡查海口并不实力盘验,转以商贩船只视为利薮;若不严加惩治,日甚一日,伊于胡底!所有现在台湾之升任海防同知杨廷理、升任安平协中营游击李隆、署安平协右营游击曾绍龙、升任鹿仔港守备陈邦光、署安平协右营千总黄明高,各收受出入船户陋规银两;虽系沿照陋习收取,但该员等或系责成转管,或系轮派稽查,乃敢沿袭痼弊,饱橐分肥,实属胆玩。均应革职,各杖一百,流三千并,从重发往新疆充当苦差。副将丁朝雄等,以驻防海口大员,并不钤束备弁,转又按月分赃。应请革职,一并问拟杖流,从重发军台效力赎罪,以示惩儆。其五十一年以前,历任台湾总兵、海防同知、安平协副将、中左右三营轮管之游击千总,鹿仔港开设口岸后,管口之理番同知,鹿仔港守备,有升调他省及降革事故回籍者,移咨李侍尧查明一体问拟。其五十一年以前,历任淡水同知、上淡水营都司,及四十九年以前,鹿仔港理番同知、鹿仔港守备,所管口岸例禁出入;乃各员并不严行查禁,辄敢收受船户陋规,情节较重。除阵亡各员外,其余均已任满调回,亦应咨明李侍尧严查从重治罪。再台湾田亩膏腴,产米最多,不特漳、泉一带藉资接济,即沿海各府地方食米,亦多仰给台湾;自未便以官吏因缘为奸,遽将商贩概请禁止。查台湾回至内地船只,每船止准载米二百石,从前定例,原属因时制宜;但情形今昔不同,内地各郡生齿日繁,需米较多。其自厦门、蚶江等处来至台湾船只,无货不可贩运;而回帆装载只有糖、米二种,舍此,更无他物堪以带售;商民趋利如骛,势难禁遏。与其潜滋弊窦,不若明定章程,俾商贩流通,以台湾有余之米,补内地民食之不足。嗣后,横洋船一只,应请准载米四百石;按边船一只,准载米三百石,于印照上注明实数,内地收口照数查验。如例外多带,立予重究,米石入官;并将台湾管口员弁查参议处。其驾往浙、粤等省船只,仍照旧例止准备带米六十石,毋许稍有浮溢。各处封禁海口,亦不准载米出洋,以重海防。至海口巡查饭食及设立小船引带商艘出入一切费用,均不可少。三十一年所定文员衙门每船准收番银三圆;武职衙门准收制钱自一百文至二百文不等;近年食物昂贵,实不敷用。应请文员衙门每船准收番银五圆;武职衙门准收番银三圆,以资贴补。其挂验米石等项陋例,一概严行禁革。将所定章程勒石海口。倘敢仍前需索、额外私增,一经船户控告,或巡查台湾之将军、督抚、提督查出,即行据实严参,加等治罪。至台湾远隔重洋,督、提二臣稽察势难周密,全赖总兵督率将领实心训练,方足以整饬营伍,宁辑地方。若专阃大员首先怠玩,甚至骫法贪婪,则将备尽皆效尤,兵丁肆无忌惮,罔利营私,弊何底止!臣等于柴大纪案内,审出收受各营巡阅夫价、兵丁旷伍替役、出钱包差、庇纵娼赌种种弊端,即行彻底严究。况当贼匪平定诸加厘剔之时,尤宜亟为整顿,未便稍有轻纵。除安平、澎湖水师兵丁尚无前项情弊外,其余南北两路如出一辙。臣等于各营内择其在任年久者,每营酌调三、四名来郡,令将该营弊窦据实供吐,逐细跟究。如巡查夫价一节,向遇总兵巡阅时,各营员备办人夫抬送行李、渐至折送酒席下程,银两为数无多,亦无一定。至柴大纪巡查南北两路,即按营收取夫价,视营分大小定银数多寡,均系都司、守备、千总、把总,按其所得廉俸,分股摊派汇缴。惟外委钱粮较少,并不派及。柴大纪在任巡阅四次,俱照数收受。惟陆廷柱接任仅止一月有余,巡查南路一次,夫价等项并未收取。及覆研讯,各营将弁所供,均属吻合。又兵丁包差一节,缘各营自守备以上,例有旗牌、材官、伴当、管班四项目兵,在署轮流当差。其千总、把总等官分管之兵,或系存营差操、或系看守仓库。惟漳、泉兵丁与本地民人大半同乡,言语相通,多有在外生理之事。台湾土产除米、糖二种外,无可贩卖;各兵原无资本,不过在街市售卖槟榔、糕饼,编织草鞋,日积锱铢,为添补衣履之用。其汀州兵丁善于制造皮箱、皮毯,多在皮货铺中帮做手艺,得受工资,亦非开行设肆。该兵等日逐微利,闲散自由,惮于差操拘束,每月出钱六百文至三百文不等,雇倩同营兵丁替代上班,名为包差。此项包差兵丁,惟漳、泉、汀州最多,他府较少。而向来操防兵丁,又不照内地原营归整安设;一营之兵,分作数十处,以致漳、泉、汀州兵丁散在各营,南北两路处处皆有包差之事。其实,每营、每汛,不过数名。所出包差钱文,系代班之兵及署内四项目兵得受。自柴大纪到任以后,遇事婪索,遂致备弁无所顾忌,相率效尤,各营守备及千总等于所管包差兵丁,亦零星派缴钱文。惟都司以上及镇标三营、城守营守备,并无分肥染指情事。又纵令兵丁开赌一节,讯据各营将弁供称,台湾赌风甚盛,南北两路守备、千总、把总等,于所管汛地内派兵巡查。该兵等遇有开赌之处,每处勒索钱百十文。缘台湾无籍游民并无家室者,名为「罗汉脚」,多以赌博为事。每人各带钱数百文,即于街市环坐聚赌,骰、牌、跌钱之外,更有仅用席片上画十字,即可群聚压宝。虽素未识面之人,皆可共赌,朝东暮西,并无定所。该汛兵丁遇见,即将摊场钱文稍为分润,每处百余文或数十文,实不能多为婪索。四十八年以后,兵丁等所得钱文,均与本管营员陆续分用。此内,惟镇标中、左、右三营,向设千总、把总轮流值日,凡遇差务及上司过往,并收拾演武厅,预备总兵将备茶水、点心,不无赔累;所得庇赌钱文,均为添补值月之费,该营守备等并不分用。间有零星费用之事,亦俱令值月千总、把总代为备办。又城守营管理冈山、罗汉门、哆啰嘓等汛,境地偏僻,毗连内山,大抵务农耕种者居多;偶有赌博处所,索钱更属无多,亦千总、把总、兵丁分得,守备并无得受。又兵丁窝娼一节,讯据供称:戍兵来至台湾,因近年兵房坍塌,无可栖止,租赁民房力有不赡,娼家留兵居住,藉以包庇;而兵丁既省房租兼可寄食,并非自行窝娼,亦无另得钱文。查台湾各营将弁,不知勤慎操防、整饬营伍,乃于上司巡阅,则馈送逢迎;于所管兵丁,则贪得余润,纵令包差旷伍贸易;甚至索取庇赌陋规。不论钱数多寡,自数十文至一百余文不等,遇事婪索,卑鄙不堪;且任听兵丁居住娼家,不加约束,以致存营兵少,日益废弛。其贪劣贻误酿成巨案之罪,实为重大。当贼匪滋事之时,该员弁等守城打仗,虽各有微劳,亦难相抵。所有馈送夫价又得受包差开赌钱文之南路营署都司邵振网、署守备陈朝魁、把总靳金梁、陈国泰、郑攀凤、吴亮、南路下淡水营把总叶琪英、北路千总帅挺、巫昆、把总许朝芳、北路左营把总陈国忠、孙朝亮、北路右营千总李进得、北路右营署守备席荣、千总黄廷扬、北路淡水营千总张正耀、谭朝亮;并未馈送夫价,得受兵丁包差开赌钱文之镇标中营把总石光升、董学海、蔡日助、左营把总王殿开、施必得,镇标右营千总郑名邦、王联登、李春奎、城守营左军千总沈祖礼、把总符敦仁、城守营右军把总石生辉二十八员,均请斥革,从重发往新疆效力赎罪。南路营参将瑚图里、镇标右营游击左渊、城守营升任守备李步云、已革镇标中营守备王天植,虽无分用钱文,但平时既不实力操演,馈送柴大纪生日节礼,而于种种弊端又不严行禁革,任令所辖官兵庇赌包差;明知故纵,实非寻常怠玩可比。瑚图里、左渊、李步云均请革职,与业经参革之王天植从重发往军台效力赎罪。又竹堑守备董得魁,于五十一年七月内到任,八月内因杨光勋结会一案带兵防守彰化,并于竹堑交界处所查拏逸犯,旋又带兵把守大甲溪,未经回署。该管兵丁包差庇赌钱文,虽讯未分用,但于贼匪滋事之前到任,业经数月,并不严行查禁,即属容纵。验看其人,亦甚平常,守御并无劳绩,应请革职,以为玩纵兵丁废弛营伍者戒。其四十八年柴大纪到任以后,查有升调他省、降革事故及班满调回内地各员弁,俱经摊派银两逢迎馈送,包差庇赌分得钱文,均属法难宽纵。应咨明李侍尧确查,一体从重办理。总兵陆廷柱在任未久,并未收受夫价;经雅德札查台湾营伍,亦将废弛情形禀复。但柴大纪种种劣迹,并不据实揭参,究属不合。应请将陆廷柱交部严加议处。至台湾城守营参将宋鼎到任未久,即值贼匪滋事,适因腿上生疮,力疾前往大湖地方打仗,守城杀贼颇为奋勉出力。今柴大纪案内究出该员失察,所属千总、把总得受包差开赌钱文,自应与左渊等一律惩治。但该员保护郡城、堵御贼匪,尚有微劳;且到任甫及四月,情罪究属有间,应请将宋鼎交部议处。镇标左营把总翁振行,于五十一年十一月到营,即值逆匪滋事,讯无婪索情弊,应免置议。至各营四项目兵及包差庇赌兵丁等,原应按名查办;但念营制废弛,由于该管员弁贪纵所致。节年班满兵丁均已换回内地,自林爽文滋扰以后,戍兵半已伤亡;所存各兵亦皆打仗守城随同出力,一载以来,并无前项情弊,恳免追究。至永福,业经请旨革职,送交刑部治罪。兹复调取道、府各衙门卷宗,逐一研勘,富勒浑于干隆四十九年五月内,札行台湾镇总兵及道、府等,以台湾营员怠玩,并不按期操演,不肖兵丁多有包庇娼赌之事,行令确查严禁;并令将坍塌兵房,即行查明详估。永福奉札后,转行营县出示查禁,即以并无废弛禀复。原发正禀例存督署卷内,现有批回副禀开注事由可据。是年七月、九月,屡经富勒浑札查,台湾诸务废弛,营房仍复滋事,饬令据实禀复。永福复转行台湾府知府孙景燧,据该府两次覆禀内称,会同柴大纪加意稽查,现在营员俱能钤束兵丁,并无滋事等语。永福遂即据禀转详,并未另行揭报,仅将坍塌兵房勘估会详。及雅德到任后,以所估浮多,驳令删减,分别赔修。延至逆匪滋事时,仍未修建,亦未将营员贪劣之处禀报。至海口系文武员弁同管,将弁既分给总兵陋规,岂有海防同知转不馈送道员之理。又柴大纪巡查南北两路,勒取各营夫价;而永福亦巡查地方,自不无藉端需索情事。严讯:『实无分肥染指之事。至巡查地方同帮办道杨廷桦去过一次,沿途人夫饭食,都是各厅、县预备供应,实未收受银两。惟每年所属三厅四县,按照年节馈送节礼,每员每节各送番银二百四十圆至三百二十圆不等;任内共收过节礼番银一万余圆。署内供应及修理衙署等事,系四县派家人在府按月轮流承应』等语。臣等查永福身系满洲,为监司大员,当海疆重任,不思出力报效;乃自到台湾后遇事颟顸,毫无整顿。兼且得受属员供应节礼,任令贪纵殃民,不加稽察。亲见柴大纪废弛营伍,骫法贪婪,该参道近在同城,平时既已瞻徇,及至富勒浑屡次札查,仍以并无废弛具禀,朦混欺饰,尤为可恶。自系因地方政治不修与营制废玩相等;惟恐柴大纪持其短长,不得不代为容隐。是柴大纪贪婪之罪,竟由永福徇纵而成,应与罪人同科。虽自贼匪滋事以后,守城尚有微劳,而核其功罪断难相抵,应拟绞监候,即行派委妥员解送刑部,仍应抄没家产,以为徇隐玩误者戒。所有馈送节礼各员,内张贞生一员,业经另案参革;其陈良翼、王露二员,虽守城各有劳绩,官声亦好,但违例供应,呈送陋规,均属不合。应一并革职,查明该员等供应馈送数目,加倍罚出充公。再查副将丁朝雄,于五十一年奉调引见后,回至省城,闻逆匪滋事,即禀明常青赶回台湾剿捕。上年九月十七日率领兵丁进攻南路,收复东港,以通粤庄运米来郡;节次打仗御贼,甚为勇往出力。经臣保奏请补海坛镇总兵。又游击李隆、守备曾绍龙,守御嘉义;把总吴亮、守御府城外营盘,复往南路追剿贼匪,均属奋勉。守备王天植,于逆匪滋扰府城时,悉力堵御,并令伊子王阳春招募义民剿捕,遇贼阵亡,情殊可悯!又在军营带兵之游击倪宾、守备郑玉楷、千总袁良禧、赖国振、把总游国通、蓝国宝及带领内地义民之守备陈大成,或随臣打仗杀贼,或分派驻守地方搜拏逆犯,均属始终勤奋,着有劳绩。撤兵后,业经内渡回营,自应移咨李侍尧照例详核该员等情罪,分别遣发。但念其搜剿逆匪,带兵打仗,均为将弁中出力之员;且所得海口陋规,究系相沿积习,馈送夫价亦由柴大纪贪纵所致;以功抵罪,两不相掩,不敢不据实陈明。可否量为末减之处,出自皇上天恩。再,参将瑚图礼之父健锐营翼长札穆丕纳,出师西路云南金川五次,赏给克尔齐克伊巴图鲁名号、云骑尉世职;旋在巴朗拉阵亡,加给骑都尉世职,即令瑚图礼承袭。瑚图礼在金川出兵一次,由前锋副参领补放参将。贼匪攻扰凤山,迎剿得胜,尽力穷追,不顾后路;另有贼匪由北面龟山乘虚扑进,遂致失守。旋于二十二日带兵恢复。二十四日调赴山猪毛,迎取下淡水各营兵丁来县防守。回至硫磺溪,被贼匪阻溪拦截,不能前进。凤山复陷时,瑚图礼并未在城,经常青查明并无畏葸潜逃情事。至六月内,该员带领义民由小路翻山进攻南潭,复随在郡城守御。半载以来,尚能出力。今因馈送柴大纪夫价,定拟发往军台,自系应得之罪;但念伊父屡着劳绩,身没行间,该员系属单丁,尚无子嗣,可否俯从宽典将瑚图礼免其发往军台,令在拜唐阿上行走,俾得生有子息,以绵劳臣宗祠?再查杨廷理原系同知,各州县非其专管,并无激变殃民之事。迨逆匪滋事之初,首先招募义民守城打仗,始终保护无虞。大兵进剿时,复由三坎店带领义民前至军营,随同打仗,始终勇往出力。台湾民俗刁悍,素称难治,现在贼匪荡平,一切抚绥整顿尤赖干才;台湾现任各员,祗有杨廷理、徐梦麟二员最为出色。杨廷理自擢任知府以来,实心实力,办事允当,民情极为畏服。现委署理台湾道篆,措置颇觉裕如。今该员既经获罪,即应摘印离任,但海疆要缺,当民心甫定之后,难以遽易生手;且现在海外并无堪以接办之人。该员所得陋规,究系相沿积习。谨核其才具政绩,据实奏闻。可否准其留于台湾戴罪效力,将伊所得银数加十倍罚出充公?再,柴大纪、永福现应解京,经臣遴派汀州镇标中营游击海亮、台湾府理番同知吴元琪、建宁府同知杨世纶,分起管解起程。查海亮业经奏升长福营参将,例应就近引见。杨世纶随常青在军营办事奋勉,奉旨赏戴花翎,俟军务告竣,送部引见。现经臣给咨赴部。至吴元琪,于五十二年四月补授理番同知,正值逆匪滋扰,仍留郡城办事,委署台防同知。自臣抵台以来,陆续拏获有名股头曾光裕等十三名,并获伪军师金娘、贼匪杨山等十六名,起获庄大田伪印一颗,实为留心出力。应请一并带领引见。奏入。
上谕内阁曰:福康安等审讯柴大纪、永福等分别定拟折,着交军机大臣会同大学士九卿法司核议具奏。台湾地隔重洋,文武各员自应各矢洁清,力图整顿。乃不肖员弁竟敢需索陋规,废弛营伍,甚至纵令兵丁包赌窝娼,从中染指,以致酿成巨案。此而不严加惩创,何以儆官邪而靖海疆?至柴大纪身任台湾总兵,每次出巡时,不但令各营伍备办供给,且折收夫价银两,赃私累累。国家设给养廉,于大员特加丰厚,以备伊等因公之用。若巡阅营伍时,仍须该管弁兵代办夫马饭食一切,则内地之督抚、学政、提督于出巡按试时,途次夫马等项,亦必令地方官代为置备,又安用优给养廉为耶?嗣后督抚、提镇及学政等,凡遇巡查出考,途次所需夫马等项,均着自行备用,毋得令经过各员代办。并令文武各员互相纠察,如有仍前需索扰累者,即各行据实参奏,从重治罪;如或徇隐不奏,别经发觉,朕亦必将徇隐之员,一并治罪,决不姑贷。勿谓朕不教不诫也。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徐嗣曾曰:杨廷理收受陋规,自有应得之罪;但念该员平时尚属奋勉,此次委办军务,于一切运送粮饷等事,办理俱能妥协。其所得陋规,系在同知任内,非知府大员可比;且甫经平定,一切事宜未便遽易生手。杨廷理从宽改为革职留任。如果八年之内,始终出力勤奋,方准开复。并将伊从前所得银两,加二十倍罚出,以示惩儆。此系朕格外加恩,弃瑕录用,伊自当倍加感奋,激发天良,以图勉力自效。若因有罚项,转于地方藉端勒索,致有肥橐殃民之事,着李侍尧、徐嗣曾严行查察,据实参奏,即当立予重辟,不止于发遣已也。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徐嗣曾曰:徐嗣曾系本省巡抚,在任有年,武职营伍尚可诿之总督,而文职内有收受陋规、营私贪黩等弊,即应随时查访,据实参奏。非如福康安系特旨简派前往台湾专办剿捕逆匪者可比。总督李侍尧到任未久,随驻札厦门料理一切军务,未暇查办及此;魁伦亦系新任将军,徐嗣曾皆非其比。乃徐嗣曾竟若忘其自为巡抚,置身局外耶?其于杨廷理收受陋规之事,平日既漫无觉察,不行查参,经福康安彻底查奏,又复腼颜一同列衔,而折内竟无一语引咎之处,殊不可解。着徐嗣曾将因何不早行参奏,及会衔具奏又不自引咎之处,明白回奏。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魁伦、徐嗣曾曰:福康安奏瑚图礼之父札穆丕纳出征阵亡,该员系属单丁,可否免其发往军台,俾得生有子息一节;因询之由台湾军营回京侍卫章京等称,瑚图礼现年约三十余岁等语。满洲人员祖父有军功者甚多,而军台效力不过三年,期满即当释回,计瑚图礼释回时尚不满四十岁,尽可生有子息。若因此遽宽其罪,将来有军功者,设其子若孙亦系单丁,势必援此纷纷声请,又复何以示惩。俟议覆上时,仍当将该员发往军台效力。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六十二
六月初三日(甲午),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徐嗣曾曰:从前平定伊犁、回部、大小金川,皆于太学立碑,以示武功。台湾不过乱民聚众海岛一隅,虽不值刊碑太学,而此次办理迅速,首伙生擒,亦不可无纪实之作。朕现在驻跸热河,欲将此次平定台湾事迹,御制记文,于热河文庙大成门庑内嵌石刊刻:俾振武敷文盛轨,永昭上塞。俟级文制就后,当一并发与福康安等,在台湾、厦门等处配建碑亭勒石。所有前次发去之御制文三篇,着福康安等暂缓镌刻,俟此次记事文发往后,一同敬谨摹勒;庶规模丈尺咸归画一,足以壮观瞻,而垂久远。
同日,福康安、魁伦、徐嗣曾奏言:熟番募补屯丁,悉心酌议章程。一、屯丁人数,应按番社酌挑,令其就近防守也。全郡熟番通共九十三社。台湾县属番社较少,淡水、彰化近山地方,番社最多,凤山、嘉义次之。每社番民自数百户至数十户不等,约可挑选壮健番丁四千名,分为十二屯。大屯四处,每处四百人;小屯八处,每处三百人,作为额缺。毋庸另设屯所,即令在本社防守地方,稽查盗贼。其户口较少之社,或数社并作一屯,或附入近处大社,庶番民等不致远违乡井,而较验调派亦易于齐集,至各屯相距之地,道里难以适均。台湾县所属番社不过数处,不能多设屯丁。然台湾县地界本狭,郡城设有重兵,足资弹压。惟南北两路近山险要甚多,淡水一厅尤为辽阔,原拨熟番在隘口搭寮防守,名为隘丁;零星散处,不能得力。应酌量地势情形,按照番社多寡,分别设屯;与各处营汛官兵声势联络,则稽察巡防,自可倍加严密。一、各屯番丁,宜设立屯弁,以资管辖也。四川屯练兵丁,额设屯土守备、千总、把总、外委等官一百余员。今台湾番屯弁目无需似此之多,祗应仿照其例,量为设立。查各社原有民人充当通事,管理一社之事,代为交纳社饷。但此等通事积年充役,系地方官签派,本非番人同类,未便用为弁目;应于番社头目内,择其曾经打仗出力及社番素所信用者,如岸并社潘明慈之类,拣选拔补。于南北两路额设屯千总二员,统领番众;屯把总四员,分管各屯,大小各屯每处设屯外委一员。花名图册交理番同知稽核,仍将各屯事务交北路协副将、南路营参将就近管理。该番等素娴技艺,非招募新兵可比,应请照川省屯练之例,毋庸归营操演。点验屯兵,拔补屯弁等事,统归台湾镇总兵、台湾道管辖,详教督抚给与札付报部存案。经管六年后、如果董率有方,曾着劳绩,由镇道核明详报督抚,加一等赏给职衔,以示奋励;倘所管内有生事废业之人,及苦累番众情弊,即行咨革究处。遇有事故出缺,仍拣选番社悦服之人,详报拔补。一、屯丁、屯弁,毋庸筹给月饷,应酌拨近山埔地,以资养赡也。台湾东界内山,本多旷土,干隆十五年暨二十三年节经勘定界址,奏请禁民越垦,准令熟番等打牲耕种,以资生计。无如游民聚处日多,越界佃耕,渐成熟业,以致争夺滋事,控案甚多。前经富勒浑奏明,专委镇道确切勘丈。尚未勘明详报,即值逆匪滋事。现经臣等提奏核查,共计丈出已垦埔地一万一千二百甲。每田一甲,合内地民田十一亩三分一厘。均应查明民垦、番垦,分别升科办理。此外,尚有未垦荒埔五千四百四十一甲。又,四十八、五十一等年,漳、泉械斗及互控结会案内,抄没翁云宽、杨光勋等入官埔地三千三百八十余甲。统计抄没未垦及入官荒废埔地八千八百余甲;均属界外之地,逼近内山,任其荒废地利既属可惜,而愚民趋利如骛,亦难保无越境私开情弊。应请将新设屯丁四千名,每名拨给埔地二甲;千总每员十甲;把总每员五甲;外委每员三甲,令其自行耕种。责令地方官勘定界址,造册、绘图载明四至段落,通报立案,以备稽查。屯丁出缺,即挑其子弟充补,承受田亩。如有私行典卖者,照律治罪追赔,契价充公,其地仍归番社。再查台湾各社,向例交纳社饷,所种田亩租赋,蒙恩概免征收。所有拨给埔地,应照番田之例,免其纳赋,以示体恤;即毋庸另行筹给月饷。一、清查已垦埔地,以定界址也。查台湾东面倚山,地方宽广,从前因淡水、彰化二处垦辟日增,另行留定界限,设立土牛,禁止奸民越界占垦,免滋事端。乃因生聚日繁,民人私向生、熟番黎佃地耕种,价值稍轻者,谓之租贌;价值稍重者,谓之典卖。熟番等归化日久,渐谙耕作,祗因业经典卖与民,无由取赎。是以各处番地,不特嘉义以南多有侵越,即淡水等处续定土牛之界,亦成虚设。臣福康安追剿贼匪时,周历全郡,所过近山地方,良田弥望,村落相联,多在舆图定界之外。旧设土牛,并无遗址可寻;从前设立时,不过筑土作堆,潦草塞责,本非经久之计。此时,若不将埔地彻底清厘,事过境迁,界址必仍滋淆混。臣等悉心筹酌,除未垦荒埔五千四百四十余甲,拨给新募屯丁外,其已垦之一万二千余甲,自应分别办理。查台湾征粮则例,仰蒙皇上优恤海外民番,于民田则薄征租赋,于番业则概免升科。兹查民人租贌之地无多,原系民为佃户,番为业主,自应同番社田亩一体免科。其业经卖断与民者,既非番业,即应令民户一体报升。第民买番地之后,所费开垦工本原多,又有每年抽给番租之例,若再征收本色,民力未免拮据;应照同安县下沙科则,按甲计亩征银,免其纳粟。仍出示晓谕番社,使知租额无亏,俾得永资生计。民人等藉有纳赋明文,世守其业,亦可永杜争端。其集集埔、虎仔坑、三貂、琅峤等处,接壤生番,私垦田亩甚多。此等偷越民人,本应逐加惩治,惟念开垦以来,与生番日久相安,并无事故;一经驱逐,沃土既须拋荒,而游民又无归宿;应请照新定民买番地之例,一概升科,免其查究。此时,正值农忙之际,未便纷纷履勘,应令该处民番将租贌、典卖地亩,先行呈报。一俟刈获登场,臣徐嗣曾专委大员前往抽查。并将此外有无续垦地亩,一并查明,分别办理咨部存案。自此次清查之后,即以所垦地方为界,竖立界石,详开立界年、月、地方,大书深刻,俾人一望而知。仍交与巡视台湾之将军、督抚、提督及地方官等,不时周历巡查。
如有越界私垦,即行从重治罪。失察之地方文武各官,一并严参究处。一、屯丁习用器械,应令自行制备,报官点验也。番民打牲捕鹿,所用镖鎗、鸟鎗、竹箭,器械不一,均属犀利。即如岸并社番善用鸟鎗,随同官兵打仗杀贼,最为贼匪所畏。一切器械,均可无庸制给。但,现在严禁民间私藏军器,屯丁所用鎗、箭,亦应官为点验,以备稽查。所有新设屯丁四千名,不必照绿营之例,拘定鸟鎗兵若干名、弓箭兵若干名,祗以该番习用器械为准,呈报总兵遂加印烙,编号备查。每年令总兵巡查之便,点验一次。如无火烙印记,即照民人私藏军械之例,一体治罪。一、屯丁徭役,酌与优免,以恤番力也。台湾各社熟番,质朴淳良,最堪怜悯。从前文武员弁出差巡察,无不调拨番民背运行李。其余各地方兴筑、递送公文等事,亦皆社番应役。其劳苦急公之处,较之台湾民人,不啻数倍。今既挑补屯丁,各令在要隘地方分屯防守,遇有守捕盗贼等事,又须听候征调,所有一切徭役,应请免其承应。其未补屯丁之番民,亦祗令递送公文,不得以私事役使。倘他方文武及理番同知不加体恤,有苛派扰累之事,令该镇、道实力访查,严行参究。奏入,上从之。
初六日(丁酉),福康安、徐嗣曾同奏言:办理赈务,原应支放本色,或银、米兼散以济小民口粮。惟查台湾自军兴以来,截至本年二月,由内地拨到军米共计三十二万余石,除拨过兵粮等项外,存米七万余石。其续拨军米,因海洋风信靡常,尚未运到。维时,凯旋官兵陆续分起内渡,尚未全撤;且各路米价均极昂贵,必须广为平粜,以减时值,俾通郡商民,皆足以资接济。计算所存米石,仅可为兵粮、平粜之需,不敷散赈。而台地贫民,向藉番薯杂粮同米搭凑餬口,得银便于零买。又因米价贵至三两以外,恐一时未能平减,难民买食仍未免拮据,请旨每石给予三两。但按之旧例,实觉过多,未便遽行擅给,是以仍饬各属先照向例给发二两。恭候批示到日,察看田禾市价情形,再行补给。嗣因三月下旬以后,粮价有减无增;连次得有透雨,禾苗畅茂,可望丰收。即照向例折给,实已足敷接济,毋庸于每石二两之外,再议加增。兹查台湾府属一厅、四县,被难民番男妇共四十四万八千八百七十八口,小口共二十一万八千九百七十口,共放过赈银十六万七千五百八两九钱。内有茕独残病等口,并极贫难以度日,应展赈一月。现已查明大口共十四万一千九百六十八口,小口共八万六千九百七十二口,共应给银五万五千六百三十六两二钱。又各难民归庄之前,无处栖止,给银苫盖草寮共九万八千五十间,共银二万四千五百十二两五钱。通共需赈恤银二十四万七千六百五十七两六钱。现饬造具户口花名清册,送部核销。至台湾官吏侵渔成习,不可不严行查察。臣福康安现驻郡城筹办一切善后事宜,厘剔弊端,尤为切要。况地方赈务,如有侵帑殃民,情罪至为重大,断不肯稍任欺隐。此次所办赈恤,时刻留心访察,实无预图冒销情弊。臣徐嗣曾前自北路以至郡城,屡亲赴各村庄抽查户口,并面谕义民首及业户人等据实呈报,使胥吏等无从舞弊。至散给银两,先经出示晓谕,查明户口后,按明照发给。仍随时密访亲查,断不使官吏稍有侵扣及浮冒开销。至逆案内入官田产,南北两路处处皆有。现就各犯供词并业户乡耆人等,遍加访察,遴委妥员分赴各处村庄,履勘亩数界址,以免混淆遗漏。自应凛遵恩旨,逐一查明,酌量拨给戍兵,作为恒产。惟是兵丁等各有操防之责,不能自行耕种,且定例往来挨戍。若令召佃收租,又易启掯欠侵挪之弊。应请将此项田亩,交与地方官经理征租,会同各处驻札营员,当堂按名散给,通报查考,以资戍兵当差之用。其应拨亩数及每年每兵应给若干银数之处,容臣徐嗣曾查明叛产,另行分晰具奏。再,现在台湾、澎湖两处补额及新添戍兵,俱于本有征兵内挑补。该兵等调拨渡洋,已逾一载,衣履等项,不无缺损。其旧存戍兵等随同剿贼,祗领月饷、月米,并无盐菜银两,体察情形,均不免于拮据。臣等公同商酌,所有新、旧戍兵,请先按名赏借银二两。计一万三千二百名,共需银二万六千四百两,即于军需款内供支散给;仍俟将来拨给叛产,征收租息扣还归款。又,陈泮一犯前经投出,情愿访拏贼首赎罪,当将该犯家属留于军营,准令前往。续据拏获股头匪伙黄富等数名投解,复行入山踩缉。及林爽文就获,大兵南下,该犯并未旋回。臣抵郡城后,差人查访,业经潜逃。当将伊母及妻子等监禁,一面分派官兵、义民各处搜拏;一面谕知内山水沙连生番堵截。于四月二十六日将陈泮拏获,二十九日,在嵌顶地方并将吴领拏获,一并解送。查陈泮与蔡福、何有志、陈秀英等,党恶助逆,分管北路贼匪,最为林爽文信用。当贼匪穷蹙之时,自行投出,复敢乘间潜逃,希图漏网,实属怙恶不悛。吴领虽未受封伪职,但屡次抗拒官兵,最为凶横,均应派委妥员解京审办。至林石系林爽文族长,居住阿罩雾庄。王芬等招同林爽文拒捕时,林石再三劝阻,将林爽文藏匿山内粪箕湖地方,不许滋事。匪伙等复来纠约,遂决意聚众谋逆。林石年逾六旬,总在本庄居住,并未从贼打仗,得受伪职。上年十二月内,拏获该犯到营,严行讯问:并将所供情节,质之贼首、贼目等,供亦相符。臣复查该犯林石,虽与林爽文各庄居住,未曾从贼打仗,又有劝阻谋逆之事;但究系林姓族长,未便轻贷,应从重归入缘坐人犯内办理。至董喜一犯,前据贼首所供在集集埔病毙之语,原不足信。复据搜获正法之匪犯林干,供亦相同;并称病毙后,即于集集埔山墈下掩埋,伊所亲见。业经派员赴集集埔查勘,并无尸身可据。讯之董喜妻弟徐允,并屡次派员分路查拏,并无综迹。连日细加察访,又有窜往藤口社一带之信。查台湾地方人情虚诈,屡次搜拏匪犯,妄报信息者甚多,未可尽为凭准。但既有此信,亦不可不严行查缉,已派赏给同知衔之教谕郭廷筠、都司庄锡舍、义民首刘绳祖、黄衮等,带领熟悉路径义民等,直入番界搜查。并谕知社丁王和、江如海、生番头目斗蛮等,派拨生番在内山协拏。若未伏冥诛,自不能远扬漏网。又庄大田之子庄天畏,虽据获犯供称被生番杀死,但亦不足凭信。仍应与代管庄大田地亩之黄天养,一体严拏,务获报解。至投出贼目本非良善,特见官兵势盛,相率归诚,希图自寻生路。臣亦欲藉此离散贼党,示以宽大,免究前罪,为一时权宜允准之计。兹贼匪业已荡平,不便仍留台湾令其归庄安业;自应分别迁徙内地他省,酌伽安插。查西北各省道途遥远,解送为烦,中途或有脱逃,更属不成事体。江、浙、广东等处滨海地方,皆有海道径达台湾,不便派往。此外,惟贵州、湖南、广西等省,堪以安插。臣等将投出贼目等详加查核,除脱逃复获之陈泮一犯,仍即解京审办外,其应行迁徙之人,查阮和等九名,自投诚以来,随同打仗杀贼,官兵入山追剿时,带领路径、侦探贼踪,并屡次擒献贼匪;察看情形,实为认真出力。虽与庄锡舍于滋事之初首先投出者不同,而核其劳绩,竟与庄锡舍无异。应将阮和等九名,迁往内地安插。查延平、建宁府,皆非沿海地方,应即交与各该镇总兵,令其入伍食粮,藉资约束。如能始终奋勉,再以把总、外委等官拔补;若敢少不安分,即行加等治罪。至李祖生等一百余名,俱请发往湖南、贵州、广西烟瘴地方,分县安插,交与该地方官严行管束。如敢稍滋事端,报明督抚,即行正法。臣等酌商定议后,即行面加晓谕以:尔等曾经附逆,原属罪在不赦,仰蒙皇上法外施仁。因尔等于大兵进剿之时,即知悔罪、自行提出、随营效力,尚有一线可原。但尔等于从贼时骚扰居民,若即释令归庄,居民必不兼容,转恐纷争滋事。今将尔等迁入内地,即应搬取眷属一同配渡。该贼目等俱愿迁移,情形极为感惧,业已陆续搬眷来郡。随到随令登舟,酌令十余人为一起,即于撤回之广东、福建都司、守备等官内,顺便带同弁兵管押前赴内地,交李侍尧查明指定省分,分起解送。人数既少,沿途小心护送,自不致稍有疏虞。现在送往内地者已有四起,其余臣徐嗣曾陆续解送。再,逆匪滋扰时,海岸、港■〈氵义〉地方,多被占据。安平协水师在鹿耳门、鹿仔港两处要隘防守,其余通海溪河甚多,照料难于周密;经李侍尧派拨提标游击事守备李德胜带领千总二员、把总五员、外委二员、水师兵丁一千二十四名,驾船八只,于台湾、澎湖洋面往来巡查。自上年六、七等月起,至本年三月止,照例每月祗领口粮,并无支给盐菜银两,日用所需,未免拮据。是以于军需项下照征兵盐米银数,酌量借给。共借过银七千五百六十余两,应在各官兵养廉钱粮内,扣还归款。第查此项官兵,虽未至军营打仗,但究自内地调派前来,且于洋面梭织巡逻,堵截逸匪,涉历风涛,已逾半载;亦曾经夺获贼船、炮械,奋勉出力,实与征兵无异,自应一体支给盐菜。请照征兵之例,一并准令开销。再查参将那穆素里、都司世袭骑都尉罗光照、学习难荫守备黄乔,随同郝壮猷在凤山县守御,嗣因凤山失守,经常青将那穆素里等三员,参奏革职;千总卢思聪等十四员,咨部斥革;又参将周世佐、守备卫觐光、把总铁柱,因失察延烧火药,亦经革职;又失陷鹿仔草案内游击刘越,降为都司;游击董秉璨,降为守备;守备林士元革职各在案。以上各员,均经常青等奏明,留于军营效力,以观后效。今军务告蒇,自当确加查核,据实奏闻。查那穆素里同丁朝雄收复东港,擒获贼目吴豹等,审明正法。罗光照屡在南潭、嘉义打仗,身中鎗伤,铅子未出;复拏获贼目杨台选、王是二名。黄乔在东港堵御,经丁朝雄派往烧毁贼寮数百间,均能奋勉出力。其卢思聪等十四员,打仗杀贼,俱属勇往。内有千总卢思聪、外委姚登二员,现已阵亡。至周世佐、卫觐光、铁柱三员,派往南路同副将五达色、侍卫果尔敏色剿贼,屡得胜仗,俱能图功赎罪。应请将那穆素里、周世佐、罗光照、黄乔、卫觐光,送部引见。其千总以下等官,各降一等给予职衔,归营效力。如能奋勉,再以实缺咨补。鹿仔草失陷案内降革各员,除刘越一员随臣等打仗,颇为出力,业经奏请留任外;董秉璨、林士元二员,在盐水港守御,不过随众行走,业经降革,应请毋庸置议。再革炽游击田蓝玉,奉旨革职,令在台湾府城永远枷号示众。彼时正值用兵之际,既经参奏,自当从严办理,以肃军纪。惟因此次谕旨,本年二月始行奉到。上年臣至嘉义时,该员恳请随往北路剿贼,常在前敌随同海兰察打仗,极为奋勇。查田蓝玉由兵丁出师云南、金川,历升游击,赏戴花翎。曾带五处鎗伤、三处石伤;其左股鎗伤之处,已成漏疮,至今未愈。该员遗失军器之罪,虽无可逭,但业经革职,已足蔽辜。且同往嘉义之魏大斌、特克什布、张万魁、刘唐等,所带兵丁器械,多有遗失,何以柴大纪并未究问,独将该实移咨常青指参?臣等审办柴大纪时,亦曾将此一节向其讯问。据供:『魏大斌等因贼匪拦截,器械多有遗失;我查问遗失数目,各员未能即刻查明登答,言语尚有情理。惟田蓝玉一员,既未将数目查报,又恃其屡次出兵谙习打仗,心存轻忽,出言不逊。我所以禀揭常青;不想常青就据咨参奏』等语。可见柴大纪揭报之处,未为公允。仰恳俯念田蓝玉久着劳绩,此次打仗杀贼,又属奋勇,免其永远枷号。再,臣查安平左营外委郑廷栋前于鹿耳门巡哨,见把总高大捷畏贼脱逃,即向盘诘,设法拘留,飞禀该参将拏获,立正典刑。俾众共知儆惧,实属能事可嘉。已传询郑廷栋面加奖谕,先赏给千总顶带,交与普吉保遇有千总缺出,即行拔补。又,淡水厅幕友寿同春,系浙江诸暨县监生,年已七十余岁。在台湾作慕年久,熟悉民情、地势。当竹堑城失陷时,同知程峻先已被害,筹同春亲赴各庄招集义民;于五十一年十二月内同官兵恢复竹堑城,擒获贼目王作等四名。五十二年十月内徐鼎士渡大甲溪进剿,筹同春带领义民驻札乌牛栏。初十日出哨,进逼三十张犁地方,贼匪设伏冲突,义民溃散,寿同春马蹶被擒,骂贼不屈,被贼支解。又,广东嘉应州监生李乔基,当林爽文倡乱之初,即在彰化县岸并社地方,首先倡义捐资招募民番,分设七堆;并分拨义勇协守鹿仔港海口,接候官兵。与贼打仗数十次,杀贼甚多。五十二年正月内,亲督义民进攻大里杙,直逼贼巢西门,焚毁竹围,被贼大炮轰击,未能攻克。二月十二日,在牛骂庄打仗,被贼擒去,迫降不屈,惨遭磔死。又查同知刘亨基有未嫁幼女满姑,年十七岁。贼陷彰化,抢入刘亨基公馆,家属纷纷逃避,惟满姑依恋伊父,不肯外走。贼匪拥进内房,刘亨基被害,满姑投屋后水池,水浅不能即死,号哭痛骂:贼匪割其口鼻,骂不绝声,遂遭杀害。寿同春年逾七旬,本无职守,始则协同收复城池,继则奋勇深入贼庄,致遭支解;李乔基为义倡始,叠着劳绩,被贼挽获,诱降仗义不屈;而刘满姑以弱女骂贼,抗节捐躯,志节均属可嘉,而死难尤为惨烈,实堪怜悯!恳饬部赠恤、旌表,以示彰劝。至义民等殁于行阵,亦应照阵亡兵丁议恤;现据各地方官陆续进报,臣徐嗣曾咨部办理。再贼匪滋扰嘉义时,教谕江浩招集义民守御,颇为出力;俸满巡检吴元,随同知县陈良翼督率义民固守,被贼鎗伤;丁艰典史李尔和,在彰化巡防遇贼,身受鎗鋛重伤,曾经常青询明具奏。查江浩本无地方之责,吴元、李尔和业经俸满、丁忧,各已杂任,因值逆匪滋事,均能黾勉出力,御贼受伤。未秩微员,尚堪嘉奖;相应奏明,开具伊等劳绩,咨部议叙。至履行议恤官员、兵丁等,自干隆五十二年十一月初八日臣等进兵时起,至五十三年二月初五日止,节次打仗并在各处搜山,共阵亡、伤亡汉屯官弁兵丁四百七十八员名;又自五十一年十一月起,至五十二年十一月初七月止,阵亡、伤亡官弁一百四十八员,满汉兵四千九十五名,一并造册送部。又随同臣等打仗及常青等督兵时受伤之官弁兵丁等,亦分别等次,咨部照例办理。再查俸满南投县丞周大纶、署斗六门巡检罗汉门县丞陈圣传、署凤山县教谕叶梦苓、训导陈龙池、署猫雾掠巡检渠永諟、淡水巡检张芝馨、彰化县典史冯启宗、诸罗县典史钟燕超、凤山县典史史谦,皆系循分供职之员;贼匪滋事时,该员等以微末官员,力不能支,即以身殉,殊堪悯恻!合无仰恳皇上天恩,敕部照例议恤,以示劝励。至魁伦,自到郡城一月以来,留心学习,于一切情形已能谙悉,将来轮赴台湾,巡查地方,可资经理。查该将军本任亦关紧要,应令先行内渡,已于四月二十八日由鹿耳门登舟候风。梁朝桂、蔡攀龙均系提督大员,内地营伍乏人,所有挑补征兵、查办台湾营伍等事,均已告竣;亦令梁朝桂失赴本任。蔡攀龙系水师提督,台湾是其专辖,应令与普吉保分往南北两路及澎湖地方,将安设水、陆各汛逐一查勘,再行赴任。至巴图鲁侍卫等,不服水土患病者甚多,现在赶紧调治痊愈,令副都统翼长六十七带领一起,于臣起程之前,先行配渡。其暂留台湾之广东兵一千名,亦多患病,现无应用之处,交与原带将备张朝龙等带领,撤回本省。至生番既知慕义,自应广示招徕,民番等得以共庆升平,相安无事。臣曾遣熟悉番情之贡生张维光,至番社晓谕,酌令生番头目数人,照四川屯练土司之例,进京瞻仰天颜。使化外番黎,优沾圣泽,而海疆荒僻之地,咸得被服声教,永庆敉宁。兹据张维光禀报,生番等极为欣悦,情愿前往。如蒙俞允,请俟天气凉爽,交与徐嗣曾妥协办理,派员带领,于年前至京。臣现在已无应办之事,即于五月九日由鹿耳门登舟。初十日获有顺风扬帆,行至日暮抵黑水洋地方,距澎湖内澳二十余里,风息不能前进。测量该处,海水甚深,碇索长至六、七十丈总未沉底,难以寄泊,即在洋面往来飘荡。十二日午,风浪大作,竟夜不止;船只虽觉欹侧,幸而安稳无虞,行程甚速。十三日晚间,至大担门外,溜逼山根礁石,并未触损船身。十四日由厦门港口登岸。臣上年赴台湾剿捕,叠次被风吹回;及征调各兵到齐,风色即为转顺。自崇武澳散洋,一帆即达鹿仔港,兵船百余号,同时并到,为从来未有之事。此次凯旋内渡,途次虽遇风暴,濒危获安。此皆仰赖我皇上诚敬感孚,神明默佑。并蒙恩赐右旋白螺渡海,得以益臻稔顺。登岸后,即至庙拈香瞻礼,敬谢神庥。上年由崇武澳径渡鹿仔港,风帆恬利;因于鹿仔港宽敞处所,恭建天后庙宇。今驻防兵丁等,即在该处港口被风,遇危获安,叠征灵异。请将奉到御书匾额交徐嗣曾,即在鹿仔港新建庙内,敬谨悬挂。现在巴图鲁侍卫及随从官员,俱已陆续到大担门。一俟登岸后,即起身前赴泉州与李侍尧会晤,将应行面商事件,另行会折具奏。至厦门一带,早禾现已结穗,颗粒充盈,丰收可卜。现在粮价不昂,民情极为欢庆。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曰:海洋风信靡常,五月间向已多风。福康安此次凯旋内渡,虽遇风浪,即获安稔,行程顺速;其余巴图鲁侍卫人等,俱陆续登岸。朕心深为欣慰。着赏给玉如意、大小荷包,以示优眷。
上又谕内阁曰:台湾军营出力人员,历经降旨交福康安查明,交部议叙。兹据奏军营出力之侍卫章京、官员、将弁等,现经秉公查核,分别等第,造册咨部。其应行议恤之官弁兵丁等,亦一并造册送部。着即照福康安咨到各册,详加核对;除业经给予议叙恤典者毋庸再行议给外,其余俱着照福康安册内所开,照例议叙、议恤。又贼匪滋扰嘉义时,教谕江浩、巡检吴元、典史李尔和等,俱各遇贼守御,身受重伤,亦着该部一体照例议叙,以示奖励。
上又谕内阁曰:长庚、汤大奎、王隽,早经降旨交部议恤。所有县丞周大纶、陈圣传、教谕叶梦苓、训导陈龙池、巡检渠永諟、张芝馨、典史冯启宗、钟燕超、史谦,平时尚皆循分供职,及贼匪滋事时,又以身殉难,殊堪悯恻!俱着交部照例议恤,以示奖励。寿同春、李乔基,俱着赏给知县职衔;并着该督抚等查明伊二人子嗣内,可以造就者,候朕酌量加恩。刘亨基之女满姑,虽伊父居官玩纵,以致酿成事端;而其女抗节捐躯,亦不忍令甚淹没。着交部照例旌表,并入该处烈女祠,以昭褒奖忠节、不遗微末之意。
臣等谨案,崇奖忠贞,所以为世道人心之劝。我皇上扶植纲常,维持名教,薄海咸晓然于大义。匪独守土之责,励在臣僚,即如寿同春、李乔基者,以流寓之国学诸生,犹能召集乡民,誓同杀贼,至于酷罹膊磔,奋不顾身。而刘满姑以深闺弱质,乃亦复轻生重节,视死如归。岂非德教之入人者深欤?轸恤恩纶,重申载锡,造就爰及于其嗣,而俎豆不祧于其乡;猗欤盛矣!所谓崇奖忠贞者,洵蔑以加于此矣。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六十三
六月初六日(丁酉),福康安、徐嗣曾又同奏言:清查台湾积弊,酌筹善后事宜:一、各营操演,宜设法稽查,以核勤惰也。向来台湾各营戍兵,离营散处,技艺生疏:即遇操演之期,亦复虚应故事,并不按名全到。兹当整饬之时,已将修建营房、添兵安汛、增设骑操马匹等事,次第办理。营制更新,亟须严定章程,认真操演,以收实效。嗣后水、陆各营,按照操演鎗箭之期,兵丁等齐集教场,逐名点验。不许一名不到。将备带同弁目亲往较阅,分别等第,开单登记;即将操演原折,呈报该镇亲自较查。偶有虚捏,或操演不能按期,立将该管将备折报查参。其分防营汛,毋论冲僻地方,均应一律按期操演,一体开单呈报。随时抽验,并委员亲往查察,以别勤惰。凡该镇查阅原单,并抽验过各营兵丁技艺、名册、等第,统于年底汇送总督衙门察核;并在底册一分,俟将军、督抚、提督等巡查操演时,照册查验。如与原册相符,兵丁技艺娴熟,奏明将该镇交部议叙。如有捏报不实,即行严查参究。如此层层查核,操演不致间断,纪律渐次谙习。而将备中孰勤、孰惰,亦皆有所稽考。一、水师兵丁,宜按期出洋巡哨也。台湾、澎湖为海疆重地,额设水师战船,以为巡哨之用。例应将备带领弁兵,按月出巡所辖洋面,及本汛地方缉拏盗贼。近年以来,营伍不能整饬,将弁等心存涉险畏难之见,怠惰偷安,不谙舟楫;有汛防之名,无巡哨之实。洋面盗劫频闻,莫能禁戢,殊非慎重海疆之道。查洋盗虽系亡命匪徒,未尝不患覆溺。其窜匿之地,必有偏僻岛屿可以避风取水者,方敢停泊;亦必于台飓不作之时,方敢出洋行劫。至于私渡民人,尤非盗贼可比,湾泊之处,更易巡逻。官兵等若能于近边口岸,留心搜捕,断无不获之理。嗣后应令水师将弁按期亲自出洋,周历各处,实力哨查。不得装点军容,张扬声势,预驱贼匪远避,徒衍虚文。仍将出汛、回汛日期,报明督提各衙门稽核。务将港澳之险、易,风信之向、背,及驾船之柁缭斗硙诸事,讲求通晓,时时操练,自可渐臻纯熟。如能擒拏盗贼匪徒者,准其记功升用。倘敢空文申报,仅在内港往来,虚应故事,查出立即严参究办。一、严总兵巡查之例,以肃营制也。台湾镇总兵,向例于每年冬间巡查南北两路,各营供应尖宿;四十八年以后,渐至派送夫价。而沿山、沿海偏僻汛地,并不亲历周巡,往返皆由大路;南至凤山、北至竹堑而止,上淡水营及下淡水营兵丁,祗系酌调抽验,殊非慎重营伍之道。嗣后总兵巡查全郡,一应供应、夫价,尽行革除,不许丝毫派累。惟是总兵出巡,必须酌带兵弁一、二百名,方足以壮声势;向来出差兵丁并无盘费,难保无需索弊,应照内地出差官兵给与差费之例,酌给盘费,入于本省公费内报销。所有巡阅地方,务须北自淡水石门,南自凤山水底寮,毋论冲僻汛地,一律按汛操阅兵丁技艺、点验屯番。并令留心察访,弁兵如有包差庇赌者,立即严行惩治。巡查后,将营伍地方情形,据实陈奏一次。倘该镇仍蹈故辙,勒索夫价,一经巡查之将军、督抚、提督等查出,即照枉法赃(?)从重治罪。一、兵丁贸易、离营等弊,宜严行禁止也。台湾营伍废弛,总由总兵营私牟利,备弁等相率效尤,纵容兵丁离营他出,贸易谋生;甚至包庇娼赌,无所不为。将惰兵骄,实由于此。现已将各处营汛兵房,一律赶紧兴修,分派安设;又令于叛产内酌量拨给,收取余息,以为贴补当差之用。从此各兵生计有余,又有兵房可资栖止,应责成各镇将、都司、守备等严行约束;除操演日期按名点验外,平时仍派员逐日稽查。如不居住兵房,在外游荡,即行革伍,枷号半年,递回原籍严加管束,永不许食粮入伍;倘敢仍前贸易、包庇娼赌,从重加等治罪。并将不行查察之员,严行参处。其分驻地方,即交该汛弁稽查。如本汛徇庇容隐,准令邻汛弁目一体举报。至地方赌博,固属兵丁不行查禁,而胥役亦不无包庇之事。嗣后应令兵役互相稽察,呈报镇、道从重办理。若镇道不行究办,经巡查将军、督抚等察出,即治以徇纵之罪。一、禁革四项兵目名色,以杜包差之弊也。台湾各营,自总兵至守备衙门,皆有兵丁听候差遣,分为旗牌、伴当、内丁、管班四项,各有目兵管领。总兵署内,多至三百人;副将以至守备,依次酌减,至少亦有三十余人,分班轮值。其在外自谋生理者,多在四项内挂名,贴钱代班,差操均可不到,名为包差。因而千总、把总于所管兵丁,皆有包差情事,最为恶习。窃思镇将等官署内,并无胥役,因公差遣兵丁,固所不禁;但私分四项名目,需兵至数百人之多,旷伍滋事,皆由此起。且如郡城内兵丁二千七百余名,而在各处署内当差者,已逾三分之一;存营实兵无几,尤属不成事体。嗣后四项目兵名色全行禁革,总兵署内酌留差遣该班兵一百名,分作两班,足敷应用;副将酌留兵八十名,仍令轮流亲自上班,不许私相雇替。参将以至守备,照此按等递减;分防千总,准留兵十名。其余悉令归营。如敢故违定制,即依私役军人例,按名治罪。所有留署差遣兵丁,一体照常操演,毋许藉端旷伍。一、换防戍兵,宜分交水、陆提督互相点验也。台湾全郡戍兵,俱由内地水师、陆路各营派拨,轮班更换。向来调集厦门,经水师提督点验,配船渡洋;台湾镇总兵照册点收,分拨驻守。但,向来各兵内,有手艺之人及亲族在台湾者,甫经班满又复换防,难保无老弱充数之弊。其不愿来台湾者,经各营佥派,每于厦门逗遛不进,时日迁延。经富勒浑、雅德等定限查参,而陆路官兵非水师提督所辖,督催开渡等事,未免呼应不灵。至于点验时,由本馆提督查点,亦不免有回护将就之处。伏思陆路提督驻札泉州府,距厦门甚近,兵丁配渡时,即令该提督亲赴厦门,互相点验。将水师戍兵由陆路提督验看,陆路戍兵由水师提督验看,必须年力壮健,方准配渡。倘有应名充数及屡次藉端换防情弊,立时究参,驳回另换。仍照例各按所属官兵,专派将备催令开驾。如此,则责成愈重,点验加严。如戍兵皆得精壮充伍,于海外操防,实为有益。一、海口城厢各炮位,宜清查安设,以资守御也。查台湾鹿耳门沿海一带口岸,旧设炮位数十处。原因海滨辽阔,远接外洋,是以安设炮位,外御内守,以备不虞。近因逆匪滋扰,如安平、盐水港等处大炮,随时拨运军营配用;而各县曾经贼扰者,亦多遗失损坏。兹值地方平定,自应照旧安置。其改建城垣之处,亦应相度形势,添置炮位,以资守御。此次大兵进剿,夺获贼人鎗炮甚多,其中堪用鸟鎗、器械,已交镇道拨补各营遗失之数。其炮位一项,现令逐一清查,拣其坚固厚重试放堪用者,于各处分配安设。其余炮位、鸟鎗、饬交台湾府贮库,将收过数目,报明总督、提督查核。一、严禁抢夺械斗,以靖地方也。台湾民情刁悍,绥辑为难;近山村僻地方,盗贼公行结党肆抢,渐至械斗相寻,酿成逆案。从前地方官以案件繁多,图避处分,事主呈控,多不认真查办;兵役等虽识盗贼之名,畏其凶横,亦不敢遽行追捕。是以商旅往来,皆携带器械自卫;而盗贼之假托行旅者,执持凶器混入其中,亦复无人盘诘。兹当逆匪荡平之后,收缴军械,奸徒敛迹,民情极为震慑。但积习难于猝化,恐其日久玩生,械斗抢劫之案,亦难保其必无。惟当严定章程,以期永远无事。臣等体察情形,所有台湾盗案,本照洋盗治罪。应请即照新例,从严究办;俟盗风渐戢,再行照旧声请。至械斗之案,情罪重大。从前地方官每存化大为小之见,作为仓猝起衅,仅将杀人之犯,照命案拟抵,实为轻纵。查此等械斗杀人之犯,情节极为可恶,其虽未伤人,而审系首先起意纠约、鸣锣聚众者,尤为罪首祸魁。当此立法严惩之际,应请将械斗杀人及起意纠约者,均照棍例,拟斩立决;伤人之犯,亦请从重问拟发遣;余照械斗本例问拟。再,台湾抢案最多,不可不严加惩儆。嗣后除聚至十人以上,及虽不满十人但经执持器械、倚强肆掠者,为首之犯,照粮船水手抢夺例,以强盗律治罪;为从各犯,请发新疆给种地兵丁为奴。其抢夺人数在三人以下,审有纠谋持械逞强情形,及虽未逞强而数在三人以上者,均请照回民抢夺例,发极边烟瘴充军。以上请定各例,仍遵照谕旨,俟两年后人知畏法,再行酌请照旧办理。地方文武遇有械斗、抢夺案件,据报不即缉拏者,照讳盗例革职;如有增减、改捏案情等弊,仍即严参治罪。一、清查台湾户口,搜拏逸犯、以别奸良也。台湾为五方杂处之区,本无土著,祗因地土膏腴,易于谋生食力,民人挈眷居住,日聚日多。虽系海外一隅,而村庄户口较之内地郡邑不啻数倍。人数既多,每年开报丁口,俱系任意填写,并不实力清查。前闻府城被贼攻扰时,惟恐贼匪潜为内应,清查城内民数,共有九十余万。而臣等现在检查台湾县民册内,只开载十三万七千余名口,数目逈不符合。人数既众,版籍难凭;是以匪徒逸犯,竟有历年久远不能擒获者。内地逃军徒犯,亦多潜赴台湾,希图漏网;不可不亟为清查办理。查编查保甲一事,原有定例,即内地亦应实力奉行,海外地方民无定籍,尤赖此稽查奸匪。臣福康安进兵时,招抚难民归庄,日有数千,惟恐匪犯混入其中,每户皆给用印手票,开载姓名、人口,分派妥员登记簿籍。事定后,查拏逸匪,村民不能容隐,无不立时擒献。
应令地方官推广此意,于清查叛产之便,责成族长、管事按户编甲。其有充当义民者,名册在官,尤属易于稽核。其并无家产游民,最易滋事,固未便无端驱逐,致有扰累;若遇犯事到官,即在笞杖以下者,亦押令回籍。至禁止携眷之例,自雍正十年至干隆二十五年,屡开、屡禁。经前任总督杨廷璋酌请定限一年,永行停止;而挈眷来台湾者,至今未绝。总由内地生齿日繁,闽、粤民人渡洋耕种谋食,居住日久,置有房产,自不肯将其父母妻子仍置原籍。搬取同来,亦属人情之常;若一概严行禁绝,转易启私渡情弊。前经臣福康安据实奏明,毋庸禁止。嗣后安分良民情愿携眷来台湾者,由该地方官查实给照,准其渡海;一面移咨台湾地方官,将眷口编入民籍。其只身民人,亦由地方官一体查明给照,移咨入籍。如此则既可便民,而外内稽查,匪徒亦无从混冒。倘有内地逸犯逃遣窜至台湾者,地方官若即能盘获,准予从优奖叙;倘别经发觉,讯明由何处进口、何处藏匿,即将该管员弁从严参处。一、严禁私造器械、旗帜,以靖地方也。律有私藏军器之条,海外地方尤应严禁。台湾民情慓悍,械斗滋事,渐至酿成逆案。刀矛鎗炮等物,向多私自藏蓄,业经臣等设法收缴,禁止打造。若不严定章程,惟恐日久因循,无所遵守。查内地应禁军器,祗系鸟鎗炮位;其弓箭腰刀等项,为防御盗贼之用,原所不禁。但台湾远在海隅,非内地可比;除熟番屯丁应用器械及民间菜刀农具外,如弓箭、腰刀、半截刀、镖鎗、长矛之类,一概禁止。倘私藏寸铁,即行从重治罪。又各村聚众械斗,多用旗帜号召;即不肯助斗村庄,亦须竖保庄旗一面,方免蹂躏。逆首林爽文滋事时,即系将助逆党羽分别旗帜颜色,作为五队。而义民等随同官兵打仗,亦各制一旗,以示进退。臣等于平定贼匪后,即将义民旗收缴。嗣后若再有私造旗帜者,俱照军器一体治罪。一、赌博恶习,宜从严惩治也。台湾赌风最盛,不但耗费囊资、废时失业,而忿争斗狠、抢夺成风,皆由于此。从前汛弁兵丁等藉端索诈,不加禁止,遂至肆无忌惮,公然在于街市群聚赌博,莫敢过问。兹臣等严行禁戢,重法惩治,而郡城内尚有许班拒捕、凶殴之事;当经一面奏闻,一面将许班正法。小民始知畏惧,顿为敛迹。嗣后应令地方文武员弁,实力稽查,有犯必惩。即压宝、跌钱之类,亦从重枷杖,押递回籍。如敢不服拘拏,照拒捕之例治罪。各汛弁兵徇隐故纵、勒索钱文,计赃以枉法论;若失于查察,别经发觉,虽讯无得贿情弊,亦即革伍、枷责示儆。并令各汛弁每月出具并无贿博切结,呈报总兵查核。再,台湾有质押零星衣物之处,名为小典;贫民无钱赌博者,多向小典押钱入场。是以街市之中多半小典盘剥重利,最为可恶。应饬地方官一体严行禁止,违者重究。一、台湾文武各官,应责巡察大员随时核奏也。台湾孤惩海外,镇、道各员恃有重洋间阻,督抚耳目难周,无不恣意妄为,通同徇隐。兹特命将军、督抚、提督大员,分年巡察,实为绥妥海疆之至计。但恐日久因循,不能认真整饬,应请令巡察之总督、巡抚等到台湾后,将镇将及道、府、厅、县各员,通行查核,出具考语具奏。其备弁佐杂等,俱令通行考察,咨部存案。如各员在台湾任内,有贪纵殃民款迹,别经发觉者,将未经参劾之人,交部严加议处。如遇将军、提督巡察之年,文员虽非其专管,但既经渡海巡查,诸事皆应稽察,不得以文武分途,稍存岐视。一、台湾道员,准令具折奏事,以专责成也。内地道员本无奏事之责,台湾远在海外,遇有紧要事件,原准会同台湾镇会衔具奏;但镇道体制不相统摄,遇有应奏之事,不得自行陈奏,徇隐扶同之弊,势所必至。况海洋风信靡常,文禀往来动稽时日,于事理殊多未便。查杨廷桦任内,曾准令奏事,然未着为定制。嗣后应请令台湾道员专折奏事,毋庸与总兵会衔,以专责成。仍令该道将营伍是否整饬、兵丁曾否操演之处,按月呈报督抚查考。如敢稍为容隐,即照永福之例,一体治罪。一、请开八并坌海口,以便商民也。查淡水八里坌地方港口,距五虎门水程约六、七百里。逆匪滋事时,经臣徐嗣曾奏明派兵自五虎门放洋,直趋淡水;嗣后运往淡水之粮饷铅药,亦多由八里坌收口;一载以来,甚为利涉。该处港道宽阔,可容大船出入,从前即有商船收泊该处,载运米石,管口员弁藉端需索,得受陋规;徒有封禁之名,毫无实际。且淡水为产米之区,八里坌一港又非偏僻港口、仅容小船者可比。虽台湾远在海外,稽查奸匪不可不严,而百余年来,休养生息,贩连流通,实与内地无异。小民等趋利如骛,势难禁遏;与其阳奉阴违,转滋讹索,不若明设口岸,以便商民。查鹿仔港对渡蚶江,本系封禁,经永德奏准开设,船只往来极为便利。应请将八里坌对渡五虎门海口,一体准令开设。其无照船只及照内无名之人,仍行严加查察以防偷渡。该处原设巡检一员,今又新添一汛,足资弹压。并令淡水同知、上淡水营都司,就近稽查,挂号出入。其载运米石数目,均照新定海口章程,一律办理,毋许藉端需索,致滋扰累。一、沿海大小港口私渡船只,宜严加申禁稽查也。台湾全郡沿海,鹿耳门、鹿仔港系南北要口,商民船只出入,例应挂验稽查。现拟新设之八里坌海口,亦应一体办理。其余港口,如淡水之八尺门、中港、后垄港、大安港,彰化之海丰港、三林港、水并港,嘉义之虎尾溪、八掌溪、笨港、猴树港、盐水港、蚊港、含西港,凤山之竹仔港、东港、打鼓港,皆可容小船出入;无照客民偷渡来台湾者,多在各处小港登岸。原设防守汛兵,因塘汛倾圯,营制废弛,并不各归汛地;甚或得贿纵容,任听出入,以致游民私渡日多,奸宄潜滋,无从盘诘。臣福康安带兵进剿时,屡奉谕旨严防海口,以杜逆首逃窜之路。遵即专派大员分驻,并通饬各海口员弁,凡有溪港通海之处,一体严查。即经拏获洪则、李淡等私渡两案;而窜至海口贼匪,无不就获正法。可见认真巡缉,奸匪自无从透越。现已挑拨汛兵,照旧稽查;并于八里坌、东港等处要口,添兵驻守。嗣后应责该管员弁实力稽查。如能拏获私渡奸民,即将船只、货物,赏给兵丁,以示奖励。其有照商船因风飘泊到岸者,验明牌照,立即放行;仍不许稍有留难,藉启需索之弊。至此项私渡船只,皆由内地小港私越出洋,向有积惯船户客头揽载图利。应请于内地沿海地方,一体申明禁例,实力访拏,庶可清私渡之源,而海防益昭严密。一、台湾南北两路宜安设铺递,修治道路、船只,以肃邮政也。台湾全郡地方辽阔,郡城距厅、县治所,远者几及千并,近者亦不下一、二百里;向来递送公文,俱系番社应役。而番社相距较远,驰递不能迅速,遇有要事信息难通。自宜仿照内地安设铺递,每三十里一铺。递送文报,于封面上填写时刻,以备稽考。至各处通衢要路,本不宽展,又被贼匪铲削极窄,数人不能并行。臣福康安带兵进剿时,均绕道由稻田行走。交春以后,引水灌田,尤为泥泞难行;况现已添设马兵,遇有搜捕盗贼,驰突尤非所宜。应于秋、冬农隙之时,令地方官逐加履勘,酌明一丈五尺为度,一律修整,以壮观瞻,而通行旅。其淡水溪、湾并溪、虎尾溪、大肚溪、大甲溪等处,水深湍急,徒涉为难,每届山水骤涨,月余不通往来。每处应设船二只,传送文书,渡载民人,实于公私两有裨益。再,义民首黄奠邦等,或留城出力,或打仗奋勉。而张源懃倡约族众,捐资招集义民,共捐过银三万余两,尤为急公。核其才具、均属堪登仕版,谨分别文武请旨补用实缺。惟职员杨振文,原系开垦地亩谋生;杜敷系属社丁,不愿出仕。应准其领顶荣身。此外,各处义民首守城御贼,及臣福康安进兵以来随同打仗,搜山跴缉又拏获有名贼目;俱随时酌给顶带。内地招募之义民头目,亦经分别给顶,以资管束。前于撤兵后,通行比较劳绩、考核人材;查有嘉义守城出力、南北两路堵剿之义民邱体元等,及打仗勇往之内地义民李青云等九十名,应请一并分别文武咨部核办。劳绩稍次之张士玉等,共一百九十二名,均令以顶带荣身,毋庸咨送。又,郡城出力义民首郭友和等四名,于贼匪滋事之初,首先招集义民,保守郡城,始终不懈,向未赏给顶带。应给与郭友和六品顶带、李清俊八品职衔、施世同、钟天俊千总职衔。除郭友和年逾七旬,不愿出仕外,其李清俊等,仍咨送吏兵二部补用。惟查各处义民首,均蒙恩赏戴翎;而郡城义民,臣等虽未经奏请,而核其守城劳绩亦与嘉义等处义民相等,似不便稍存岐视。应请将郭友和等四名,均恳恩赏戴蓝翎,以示鼓励。所有送部人员内,如通判、守备等官,例应引见;伊等现因田庐焚毁,亟须整理修葺,容俟秋冬间,臣徐嗣曾再行给咨送部。其余州同、教职、千总、把总等,俱系定例,毋庸带领引见之员,应请候吏兵二部注册,照例铨选。再查逆匪滋扰日久,到处蔓延,从前官兵各驻一方,道路梗塞,全赖义民守御村庄,并运送钱粮火药,所在皆然。带兵大员以其急公向义,多给予顶带职衔鼓励。该义民等,亦深以朝廷名器为荣,各思感奋,久而不懈。兹自详查给过顶带者,除常青具奏郡城义民已有三百四十余名,而未经具奏及他处给顶义民,尚不在此数内。核计人数,原属过多,祗因伊等一载以来,随征出力,若于事完后,遽将顶带摘去,未免心存觖望。揆之事理,似属非宜,自应仍准带用。但恐人多类杂,必须详细核明,给札存案,以防顶冒滋事情弊。臣徐嗣曾系本省巡抚,现在台湾,将给过顶带义民首等,复加查核一过,再与奏明。给顶义民,一体颁给印札,仍令各该地方官严行约束,毋任恃符滋事。至各处捐赀、捐榖义民,所捐多寡不一,均应彻底清查,加以奖励。捐赀之人,不能如守城打仗者劳绩较为显著,且人数甚众,稽核尤难,未便全给职衔,致滋冒滥。容臣徐嗣曾分晰详查,酌量奖赏,另行具奏。奏入,上从之。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曰:各营兵丁,自应归伍操演。总兵衙门,酌留数名以备差遣,尚属事之所有;何得至数百名之多,以致将弁等从而效尤?竟敢擅立四项名目,包赌、窝娼,百弊丛生,实为积习可恶。现经福康安等定议禁革。但恐该处员弁阳奉阴违,日久复萌故智,李侍尧现任浙闽总督,务宜随时查察,认真整饬。如有仍前情弊,立即从重办理,勿任废弛贻误。
上又谕内阁曰:额设兵丁,原以备差操防守之用;乃台湾镇将各署内,竟设有旗牌、伴当等四项名目,管领额兵;总兵署内致有三百余人之多。以致各该兵丁分班轮值,其余俱在外自谋生理,甚至有挂名在内贴钱包差、代班差操等弊,实属不成事体;不可不严加禁革。但台湾既有此等情弊,恐别省提镇将弁各署亦有似此者,着各省督抚即行详悉严查,毋许各提镇将弁设立旗牌等名目,私令所辖兵丁在署差用。设或署中须人差遣,原不妨酌留数人听用。如有仍前设立名目,任意役使兵丁至如许之多者,即将该提镇将弁严参治罪。务令额兵一体照常操演,毋庸藉端旷伍,致滋他弊。至台湾镇、道各员,恃有重洋间阻,督抚耳目难周,无不通同徇隐,尤为恶习。前已降旨令将军、督抚、提督大员,分年巡察。第恐日久因循,不能认真整饬,嗣后该将军等于每年轮往查察,即将镇将及道、府、厅、县各员,通行查核,出具考语具奏。其备弁佐杂各员,应行考察咨部者,亦一体留心查核;一面报部,一面据实具奏。务宜实力整顿,秉公办理,毋得稍有徇隐袒庇情事。倘在台湾各员,有贪纵殃民款迹,别经发觉,即将未经参劾之人,从重治罪。再,台湾远在海外,如遇有紧要案件,该处道员虽原准与总兵会衔具奏,但镇道本不相统辖,若必待会衔易启扶同瞻徇之弊;且海洋风信靡常,往来商办动稽时日,亦多未便。前将万钟杰补放台湾道时,特令加按察使衔,原欲令该员遇有应奏事件,得以自行陈奏。嗣后凡遇有补放台湾道员者,俱着加按察使衔,俾得自行陈奏。该道膺滋重任,倍当激发天良,尽心办理,实力整顿,方为不负任使。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六十四
六月初八日(己亥),上谕内阁曰:知府杨廷理、总兵丁朝雄,俱得受海口出入船户陋规银两,经军机大臣等议覆,发往新疆及军台效力,固属罪所应得。第念杨廷理所得陋规,系同知任内之事,为数无多;且逆匪滋事之初,首先招集义民,守城打仗,保护无虞。大兵进剿时,复带领义民至军营随同打仗,始终出力。丁朝雄在省闻逆匪滋事,即赶回台湾督兵剿捕;复进攻南路,收复东港,以通运米来郡之路。节次打仗御贼,甚为勇往出力。杨廷理、丁朝雄,俱着加恩改为革职,从宽留任八年,无过方准开复。其所得陋规,仍着杨廷理照数二十倍罚出;丁朝雄照数十倍罚出,以示惩儆。至拟发新疆之游击李隆、守备曾绍龙、把总吴亮;拟发军台之守备王天植,或得受海口船户陋规,或得受兵丁包差开赌钱文,或馈送柴大纪夫价及生日节礼,俱有应得之罪。但李隆、曾绍龙、吴亮、守御府城外营盘,复往南路追剿贼匪,均属奋勉。王天植于逆匪攻扰府城时,悉力堵御,并令伊子王阳春招集义民剿捕,遇贼阵亡,情尤可悯。李隆、曾绍龙、吴亮、王天植,亦俱着加恩改为革职,从宽留任十年,无过方准开复。李隆、曾绍龙所得陋规银两,仍着查明,按数追赔。至总兵陆廷柱、参将宋鼎,俱属大员。陆廷柱虽在任未久,南澳又相距不远,而于柴大纪种种劣迹,并不据实揭参;宋鼎于所属千、把总,得受兵丁包差开赌钱文,毫无觉察;罪有应得。且未据福康安声明奏请,可见该二员在军营不过随众同行,并无奋勉出力之处。陆廷柱、宋鼎,俱着降级调用。朕于诸臣功罪办理,务期酌其平,固不能因其功而宥其罪,亦不忍因其罪而没其功;总期斟酌归于至当,从无畸轻畸重之见也。
十三日(甲辰),上谕内阁曰:愽斌等随福康安剿捕逆匪,俱能奋勇出力;或于北口堵截擒杀匪众,或于南路搜拏首逆,各着劳绩,甚属可嘉!愽斌、阿木勒塔、哲克、翁果尔海、德楞泰萨克、丹布塞凌额、西津泰、特尔敦彻,俱着加恩交该部查核伊等所得功牌,酌予世职。又官兵直抵琅峤时,乌什哈达带领水师兵丁,顺风连樯而至,四面合围,水陆并进,俾庄大田得以实时擒获,亦属勇往可嘉!且前在云南打仗时,甚为奋勉。乌什哈达亦着一并交部查照功牌,议给世职。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李侍尧、徐嗣曾曰:前因台湾兵丁籍隶漳、泉者居多,今于分班轮换时,将漳、泉兵丁分驻防守,以便彼此互相纠察。而他府之兵与之错处,于抚绥防范,俱有裨益。嗣据福康安奏,已于挑补班兵时,通盘怖置,令漳、泉及他府兵丁易地驻守,并妥定章程,交普吉保照此密办。又据福康安等奏,新添戍兵一千二百名,于内地督提二标及福宁、汀州各镇标,酌量抽拨。将来台湾之兵籍隶漳、泉者,较前渐少,自更易于查察。但恐日久废弛,不能遵照妥办,着责成每年前往巡查之将军、督抚、提督等,实力稽查,勿任漳、泉之兵,仍在原籍各村庄一带防守聚处,弊混滋事。至福康安等所奏军营余剩铅药,派营分贮之处,所办均为妥协,即照所奏办理。其磺觔一项,既查明上杭县地方所产已敷各营军火之用,则台湾淡水磺山,自不必复行开采。现经福康安等严行封禁。但恐该处仍有私行偷采及官吏等庇纵透漏情事,并责成巡查之将军、督抚等,一体严查。如有似此情弊,即行参奏治罪。又,元克中、马腾蛟,俱着准其送部引见。着李侍尧即将闽省是否尚需该员等差遣之处,据实具奏,候朕临期酌降谕旨。
十六日(丁未),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世杰曰:从前川省■〈口固〉噜匪犯,经大加惩治,始行安静畏法。时查办■〈口固〉噜时,并未闻该处有「天地会」名目。然既有此供,且指出系朱姓、李姓所传,未可因年分久远,且无实在下落,遂置之不问;自宜一体严密查办,以绝根株。但川省自■〈口固〉噜畏法后,地方久经宁谧,着李世杰查办此案止宜不动声色,饬属密加查访。如有踪迹即行严拏,务获究办。但不可遍贴告示及派胥役人等到处搜访,俾胥役得藉端需索,良民惊扰不安,以致别生事端;则是欲净根株,而又滋萌蘖也。李世杰系晓事之人,自能善体朕意,严密留心。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孙士毅曰:前据福康安拏获严烟后,讯据供出张姓绰号破脸狗、并自粤至闽传会之赵明德等,一面具奏,一面飞咨闽、粤二省查拏。嗣据李侍尧将张破脸狗拏获,供有广东大埔县人赵明德、陈丕、陈栋三人。亦飞咨孙士毅严密查拏。计此时,孙士毅自早已接准福康安、李侍尧咨会,且屡经降旨饬拏,何以总未据奏及?且赵明德等三犯,经张破脸狗供出年、貌、住址,更无难按名缉捕。着孙士毅即将赵明德等三犯,现在曾否就获之处,迅速具奏。又严烟传习「天地会」,据该犯供称,实得自陈彪;并供陈彪四十八年尚在漳州行医;又万和尚俗名涂喜,在广东传教。虽严烟坚供不知该二犯住址下落,但所供必非无因,自必尚在闽、粤一带藏匿。并着李侍尧、孙士毅再行饬属妥密缉拏务获。奸民藉端煽惑、聚众结盟,原应彻底究办。但地方各官、如果平日实力查办,何至邪教蔓延!外省恶习,往往无事之时,即因循玩误,姑息养奸;及一经查究,即又奉行不善,辄遍贴告示,多派胥役到处搜查,借端滋扰。台湾贼匪甫经平定,内地及邻省一带民情宁谧,若复因查拏会匪,或致滋扰生事,更属不成事体。李侍尧、孙士毅俱系晓事之人,俱不动声色,严密查拏。先将首先传会之人,如赵明德、陈丕、陈栋、陈彪、涂喜者,拏获审明,从重办理。其余有犯必惩,以期净绝根株,方为妥善。断不可过事苛求,迹涉张皇,令胥役藉词扰累,别滋事端。
十七日(戊申),孙士毅奏言:接李侍尧咨,拏获「天地会」内严烟供出之张破脸狗,供有广东人赵明德、陈丕、陈栋三人,曾到该犯家内劝令入会。赵明德系潮州府大埔县人,在东门外下寮乡住,年约五十余岁。陈丕、陈栋亦系大埔人,俱约三、四十岁。当即派员前往大埔查拏,并无下寮乡村名,亦无赵姓烟户。惟保安甲有赵姓兄弟三人,出外十余年未归,名字既不相同,且与破脸狗四十六、八两年仍回广东之供,亦不相合。至陈丕、陈栋二犯,遍查通县城乡各处,亦实无其人。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图萨布曰:赵明德等三犯,前据张破脸狗在闽供出,曾到伊家劝令入会,俱系大埔县人;且将赵明德住址供出,自系实有其人,必非信口妄供者。何以孙士毅派员查拏,又属毫无综迹?非张破脸狗所供住址未确,即系该地方官搜查未到所致。着李侍尧即派委从前承审之员,将张破脸狗小心解赴广东。现在孙士毅已另有旨令前赴粤西查办安南内讧之事,着即将此案交与图萨布,令其将张破脸狗详悉跟究,务将赵明德、陈丕、陈栋等犯实在下落究出,严拏务获,毋致要犯得以漏网。如实无该犯等下落,亦即将张破脸狗从前因何供出赵明德等犯,及该犯等现在何地藏匿之处,详悉讯明,具奏。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曰:前因台湾总兵缺出,一时不得其人,普吉保在彼带兵剿贼尚为奋勉,是以福康安奏请就近调用,当经准行。今台湾剿捕事宜虽已完竣,而善后各事在在需人料理;且该处当柴大纪等贪黩营私之后,诸务废弛,尤资干员整顿。普吉保系白衣保之子,洊擢总兵,使之带兵打仗尚能得力;其于外省地方情形,本未谙习,恐于海疆要缺,人地不甚相宜。计福康安于五月二十五日由泉州起身,此时谅已过浙。着再行酌量,如普吉保竟能胜台湾总兵之任,自无庸更调;若普吉保不能胜任,即于此次带兵各总兵或素所深知之总兵内,择其才具堪以胜任者,酌选一员,据实奏闻,候朕降旨简调。又思衮州总兵柯藩,此人或可用。福康安于过衮州,留心看此人可用否?再,福建水陆两提督员缺,亦属紧要。陆路所辖,多系腹并地方,梁朝桂或尚能办理。其水师员缺所辖,皆系外洋地方,责任尤重。而现任提督蔡攀龙,询之由军营回京大臣侍卫等,佥称其人平庸。福康安前亦奏其未能胜任。若令其久任海疆,恐有贻误。朕意陕甘二提督哈当阿、苏灵,俱尚能事。近来甘省地方宁谧,蔡攀龙至彼,尚可将就胜任。并着福康安于哈当阿、苏灵二人内,量其才具,孰与福建水师员缺相宜者,即奏闻调补。或此外福康安尚有知其才具堪以调用之人,亦即据实具奏,候朕简调。庶于海疆重任,足资整理。
十八日(己酉),上谕内阁曰:台湾甫经平定,一切抚绥善后事宜,正资整饬。普吉保带兵打仗,虽尚为奋勉,恐于海疆要缺,究属人地未宜。因思奎林前在伊犁所处人犯,本系有罪之人;其获咎尚非贪脏玩法难于原宥者可比。且伊曾经委任久历戎行,人亦体面。台湾正当需人镇抚整饬之际,不妨弃瑕录用。所有台湾镇总兵员缺,着加恩将奎林补授;并着即驰驿前往。奎林当即倍加感激朕恩,力图报效。普吉保即着留于福建,遇有相当总兵缺出,再行补授。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曰:昨因台湾总兵员缺紧要,因思奎林人尚体面,且曾任都统将军,久历戎行,威名已着。台湾民风刁悍,又值柴大纪贪纵废弛之后,正藉其体面风励,方能整顿。是现在简用台湾总兵,朕思无有过于奎林者。奎林系福康安之兄,想福康安亦必不敢将伊保奏。是以业经明降谕旨即将奎林补放,并令驰驿速赴新任。福康安现已起身前来热河复命,途次遇见奎林时,可将台湾地方情形及善后各事宜,详细向奎林告知,令其到彼实力妥办。至水师提督员缺,仍着福康安于哈当阿、苏灵及素所稔知之提督内,酌量一员,奏请对调。再据德成奏,梁朝桂才具亦属中平,打仗懦怯。其于闽省提督能否胜任,应否亦需简调何人之处?并着福康安一并据实覆奏。
二十日(辛亥),永庆奏言:派往台湾协剿之杭州乍浦驻防满兵,回至福建地方,内有瑚图灵阿等五名,欲雇轿乘坐,恐中途抬夫脱逃,不能行走,遂私自坐船。至青龙滩地方,遭风打坏船只,淹毙人口。奏入。
上谕内阁曰:满汉兵丁,遇有征调剿捕之事,于车辆可通处所,尚可准其更替合坐,以省足力。若遇山路崎岖,车辆不能前进,祗应将军装行李一切雇人抬送,本人即当步行,正可藉此习劳。其或一水之便,船只可通,亦必须所调之兵,普律下船,方可准其乘坐。若中途私约数人,各自下船,已属非是;何得复思雇轿乘坐?如兵丁可以乘轿、坐兜,则所调之兵一千,即须预备抬夫二千名。况驻防兵丁出征,向俱带有跟役,设跟役等亦用轿、兜,所需抬夫又当再加一倍。且满兵既可用轿、兜,则绿营及屯练各兵,又安能禁其不一体乘用?兵贵习劳,以不能登涉之兵,尚望其冲险长驱破贼,有是理乎?此次台湾剿捕贼匪,檄调各省之兵不下五万,岂不竟需雇夫十万,以为应付过兵之用,有是理乎?从前西北两路以及大、小金川用兵时,从未闻有此事。此必该省地方官违例应付,以为将来开销地步;亦未必如数预备,不过以备有轿夫一项,事后即可借此多为冒销之计耳。永庆交部严加议处。并着李侍尧、琅玕,即将该兵丁等过境时,作何应付及因何备有兵丁等乘坐之轿,是否地方官藉端开销之处,查明据实具奏。至内地用兵口粮盐菜以及运送粮饷火药等项,业定有军需则例。而兵丁等沿途行走,于水陆地方如何给与舟车,及舟车不通之处,除兵丁本身令其行走外,其抬运军装行李等项,每兵几名准给人夫几名,未经列入。此次闽省违例应付,未必不因例无明文,遂思从中浮冒。现在大功虽已告蒇,但兵可百年不用,不可一日无备,着户兵二部即详悉妥议具奏,添入行兵事例。
二十一日(壬午),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侍尧曰:昨据德成奏:『闽省械斗之风尤炽。虽内地到处皆有,不特台湾为然。而械斗之案,往往纠集匪众,先议出抵偿之人,许于事后,代为养赡家口,并设牌供献。以致贫民贪利,虽死不顾;而奸徒恃有人代抵,遂赴各村庄肆凶攒殴,伤毙多命。甚至放火抢劫,无所不为。及经到官,即有私相议抵之人出头承认。既非主谋,又非正凶,不过按数抵偿。而地方官因见人众,于斗殴之始,固不敢过问;迨至毙命,又以有人认偿,即将就完结,不加深究。致奸民罔知忌惮,日甚一日,应严加惩创、禁止』等语。械斗之风,虽由闽省民情慓悍,但究系地方官办理不善所致。若果地方官听讼公明,遇有鼠牙细故,即立予剖断,何致人民逞忿私相争斗?即或有桀骜之驯不辈,斗殴毙命,亦无难立究正凶,按律定拟,何得任其私相议抵。乃该省地方官向来因循玩愒,于百姓讼案,并不代为秉公速审,致小民无从诉其曲直,积忿私斗。而案情略大,该地方官又思回护处分,化大为小,遂至奸徒无所惩创,罔知法纪。亟应趂此兵威之后,遇案严办,庶械斗之风可期渐息。若复稍事姑息,则刁风日长,虽法令亦无从禁止,势必又生事端,尚复成何事体。闽省系海疆,内地与台湾均属紧要;着传谕李侍尧务宜不时查察,实力整顿。如再有械斗之案,务饬究出主谋正凶,并顶凶之犯,一并尽法处治。其地方官员,有仍前掩匿讳饰者,立即从严参究。并于奎林行抵泉州时,详细告知,令其到彼加意妥办,俾械斗之风永行断绝,方为妥善。
二十三日(甲寅),上谕内阁曰:前因台湾地方,经柴大纪等贪纵废弛之后,百弊丛生,特谕令福康安于剿捕完竣后,将善后各事宜详悉妥议具奏。嗣据福康安等议定,共十六条。立法固已周密,若该处文武员弁果能实力奉行,原可永远无弊。但有治法无治人,恐日久复视为具文;或竟阳奉阴违,则虽多立科条,仍属空言无益。在台湾之文武各员,务当敬谨遵循,力除积习,以饬营伍,而靖海疆。至闽省民风刁悍,盗劫频闻,是以降旨:凡遇该省海洋盗案,应俟两年后盗风稍戢,再照旧例分别声请。昨据德成奏,福建内地以及台湾械斗之风尤炽,已有旨令李侍尧当遇案严办。是此等愍不畏死之徒,恐非一、二年即能悛革,所有闽省海洋盗案并械斗之案,俱着照新例严办。俟三年之后如果人知畏法,该督抚等再行奏闻,照旧办理,以期辟以止辟。昨因台湾总兵员缺紧要,已将奎林补放。朕之所以简用奎林者,原令其前往实力整顿,俾该处营务、吏治,均有起色。奎林行抵泉州,李待尧可即将应办诸务,详悉转传,令其到彼后,恪遵妥办,毋负委任。至前降谕旨,令于督抚、将军内,每年轮派一员前往台湾巡查,亦恐该镇、道等扶同徇隐,故智复萌;有将军、督抚等前往,层层稽察,庶共知儆惕。若该处总兵皆如奎林之足资委用,原不必又令督抚等前往,多此一番跋涉。但奎林亦不能久在该处,设有升调等事,而接任者一时不能得人,难保其不至贻误;自应仍责成巡查之将军、督抚,方为周密。乃昨据德成奏,不如但令将军、提督前往,督抚似可不必等语。其意必以将军、提督与地方无统辖之责,前往台湾,尚不至有需索供应情事。若督抚前往,则各州县备办供顿应酬及家人胥役需索门包,所费又复不赀。即如从前富勒浑纵容家人殷士俊、李世荣沿途任意勒索,是其明证。无怪德成之有此奏。朕令该督抚等前往巡查,原为稽察奸弊起见,若该督抚等复纵令家人长随胥吏等,藉端需索,是未受其益,而先受其害,更不成事体。着传谕该督抚等,嗣后于前往台湾巡查时,务宜严禁从役等毋得有受门包、沿途需索等事。如有明知故纵,及漫无觉察者,或经科道参奏,或经朕别有访闻,即将该督抚加倍治罪,决不宽贷。且不特台湾为然,即各省督抚于巡阅营伍、查办灾赈时,均当自行雇备夫马,毋得丝毫扰累地方。朕闻向来各省督抚内,惟李世杰、书麟于出巡时,轻骑减从,尚能不累地方。各该督抚俱受朕重恩,养廉优厚,何不以李世杰、书麟为则效,而必踵不肖督抚等之覆辙乎?况督抚之责在于察吏、安民,凡通省之利弊,属员之贤否,皆所应知。而其出巡时,所带家人长随尚不能查察,又安望其剔除弊窦、管辖如许之官吏耶?且不独督抚为然,即大臣官员等奉差出外,除应得廪给驿马之外,亦不应格外需索,扰累地方。嗣后凡属奉差出外及督抚出差者,俱应轻骑减从,并严加约束,毋任有违例骚扰之事。若有纵令勒索,毫无觉察者,一经访闻参奏,即一并从重治罪,断不为之宽贷。
七月二十一日(辛巳),上谕内阁曰:柴大纪任台湾总兵任内,任意废弛营伍,纵容兵丁等在外贸易,并婪索夫价及海口船只陋规、生日节礼,得银拔补外委等款,赃私累万盈千。迨贼匪窃发,并不实时带兵亲往扑灭,复托词回城调兵,迁延时日,以致酿成贼势。及收复嘉义县城时,又不并力追剿,与贼以暇,致贼人复得占据斗六门、大里杙等处,修筑抵御。种种遗误军机,经福康安等定拟斩决,解京办理。朕以柴大纪情罪重大,本应立正典刑。其在嘉义奏称,不忍以十数万生灵委之贼手,情愿固守之处,虽查系义兵不肯放出,皆属谎词,朕究念其尚有守城微劳,欲俟解到复讯后,加恩从宽末减,改为监候。兹据福建委员将柴大纪解到,令军机大臣会同大学士九卿覆讯。柴大纪复思狡展翻供抵赖,并供称『德成前在台湾连日审讯义民,诱令如将柴大纪赃罪指出,必有重赏,如不实说,即行治罪』等语。朕命将节次申谕福康安谕旨,令其阅看,并经朕亲行廷讯,始俯首无辞。而于认罪之下,仍思狡饰。柴大纪一案,朕专交福康安、徐嗣曾审办,德成不过系派往勘估该处城工,并无审事之责,与伊何涉?妄行攀指。柴大纪之意,不过因此事系德成前在浙省有所风闻,到京因朕询问据实奏明,始行查办。遂心怀忿恨,欲乘机将德成扳陷,伊或可希冀脱罪。奸巧之极,甚属可恶。柴大纪竟系天夺其魄,自行取死,岂可复从宽典!柴大纪着照所拟,即行处斩,以为辜恩昧良狡诈退缩者戒。
上又谕内阁曰:福建按察使员缺,着万钟杰补授。万钟杰现在台湾,该处甫经平定,一切善后事宜正须人料理,着仍留台湾道员之任,将地方诸务与奎林实力整顿。其按察使印务,着李侍尧等拣选妥协道员,奏明署理。俟二、三年后,万钟杰在彼办理诸务大有起色,该督等再行酌量请旨,候朕简放。台湾道有人,再令万钟杰赴臬司之任。
八月初十日(己亥),徐嗣曾奏言:逆犯大半系「罗汉脚」匪类,流寓在台。现按照籍贯密咨内地,查其财产、亲属,务期毋稍疏纵。又台湾吏治废弛,不能早行觉察,咎实难辞。请革职开缺。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李李侍尧、徐嗣曾曰:此等逆犯财产,其在台湾地方者,自应详晰查明,尽数入官,以备拨给戍兵之需;至各犯在内地所置田产,不必概行入官。所有此项内地叛产,着于各该犯族众均匀分赏,以示格外施恩,而杜争竞。并谕伊等,此系特旨加恩,嗣后倍当安分守法,勉为良善。并着李侍尧接奉此旨,先于漳、泉一带遍行晓谕,使知感激。前因台湾吏治废弛,徐嗣曾于属员收受陋规,不能及早察觉,又不自请处分,是以降旨饬询。但徐嗣曾于办理善后各事宜及清查叛产、查缉犯属等事,尚能周到。伊所请革职开缺之处,着加恩宽免。徐嗣曾益当倍加感激,诸事悉心经理、实力整顿,以期毋负朕矜全委任至意。
九月二十六日(甲申),徐嗣曾奏言:台湾内山各社生番番目等,于八月上旬陆续到郡;正值万寿庆节,即令众生番随班鞠跪。该番目等,无不以准令进京,为非常荣幸。臣就其所好,赏给布疋、盐、茶等,令其散播各社,将家属妥为安顿,赶紧制棉衣、行李等件,以资安渡远行。查台湾南、北、中三路,均有番社;此次到京者,北路则屋鳌等七社,中路则阿并山等九社、大武垄等六社,南路则傀儡山等八社。共计:生番头目四名、番目二十六名、通事四名、社丁八名。端委在台办事之福州同知杨绍裘,带同熟悉番情之义民首张维光、叶培英、王松,沿途护送进京。义民首曾中立、黄奠邦等,同日起程,一体照料。均于八月二十八日自鹿耳门登舟,候风开驾。并将该生番等居宿饮食所宜及一切行走章程,咨会督臣饬知经过各地方,妥为预备,以利遄行。计算十二月十五日以前,总可赶赴抵京。奏入,报闻。
●钦定平定台湾纪略卷六十五
十月十二日(庚子),徐嗣曾奏言:因查办叛产、犯属,检齐将军、参赞、提镇及各地方官先后拏获匪犯,凡奏明详报有案者,计一千五百余名;开列名单,发交该地方官等核对办理。据署嘉义县张森禀称:『柴大纪所奏正法及戮死各犯内,有许怀等三十五名尚在。访系柴大纪误拏,经前任知县陈良翼审属良民,据保释放。复扶同捏报』等语。查许怀等既经审非贼伙,取保释放,何以柴大纪竟奏称正法戮尸?陈良翼复又听从捏报,其舛错荒谬,实出情理之外。随亲赴嘉义查办。许怀等三十五名内,已经该县张森传唤到案者九名。臣抵境后,自行投案者十五名。逐一严讯,许怀等供称:『上年正、二月内,嘉邑甫经收复,或因官兵初到出城迎看,或因迁避他处回至县城探视,途中误被捉拏。并有肩挑贩卖及在店生理,遇不肖之兵丁义民强买抢取,与之较论转被诬拏者。实无从贼情迹』。讯之原保人等坚称:『当日县城初复,缉匪务严。如城内遇有贼犯,我等正要擒献究治,岂肯转为容隐?惟因稔知许怀等实系良民,方敢出结』等语。伏思县城当甫复之时,正严缉余匪之际,兵丁义民等见有形迹可疑者,从而掩捕;甚至贪功妄报、挟嫌诬拏,皆所不免。兹臣甫抵嘉义,所有案内应讯多人,不待查拏俱各自行投到。察其词色,确非附贼情虚者可以诡托。且其内有张海已年逾八十翁,送来年甫十五素患疯病之陈应、避难流离之番妇留娘,其衰弱疲癃,势难从贼,更可一望而知。而原保人等,或身列衣衿,或曾充义民,以及铺户耆老,俱以数人而保一人。且于军审讯时,原保之外,更有出具保状情愿质证者数十余人;俱皆众口同声,以许怀等前被误拏,若非陈知县审释,必皆死于非命,环诉沥陈,情词迫切。是许怀等三十五名,委系平民,并非贼党,实属可信。随讯据陈良翼供:『上年柴大纪克复嘉义之后,几遇官兵义民有报获之犯,不论在何处拏获,即以临阵生擒贼伙若干名,遽行入奏;一面发县取供录报。先后共有二百余名。除讯明实系匪党,俱经正法外;其许怀等三十五名,实系被人误拏;向柴大纪回明省释。柴大纪以事已具奏,并经咨报各处,必欲按名正法。我又率教谕江浩、巡检邵宗尧前往力争;并告以民心初定,若再骈戮无辜,恐致激变等言,痛切指陈。柴大纪云:「业已奏明拏获匪犯,万难更改。尔若要开释,必须照依原奏通报立案,我就不管。否则必要将伊等正法」等语。诚恐再与违■〈扌〈勹外幺内〉〉,必至将许怀等提到军营处决;所以就照他录供通报,始将许怀等释放』等语。是柴大纪于此案贪功混报,回护朦胧,实属辜负圣恩,玩视民命。除柴大纪现已请旨,即行正法外,查陈良翼率众守城,于柴大纪已经奏报之匪犯,讯明实系良民,力争释放,不致枉戮多命。现据案内各士民等翕然同辞,尚以陈良翼能保全无辜,感激流涕,出于至诚。设使陈良翼并无捏报一节,于此案不但无罪,而且有功。乃以已经保释之民人,仍作为正法戮尸之匪犯,扶同柴大纪混行通报;又不及早据实禀明,至此时查办缘坐,始行情急呈禀,实属昏愦背谬。事关军务,未便以柴大纪奏报在前,稍宽其罪。陈良翼应拟斩监候。再查叛产、犯属,必以正犯之名姓为凭。其正犯之名姓,当以奏案为根据。乃现经查出柴大纪奏案内,许怀等委系良民,并非正犯,即应于匪犯名单内扣除。凡从前单内所开,均须详慎稽核;且贼匪狡狯百出,恐尚有诡托假名及一人而有数名,一名而有数人者。至如临阵歼戮之贼,全无名姓可考;但此等敢于出阵抗拒之犯,最为凶恶,未便以姓名未着,转滋纵漏。臣饬谕各属,于履勘所到,遇有田园荒无人收管者,向庄耆、地保人等,细加访察。如系贼人之产,概行标记入官;即可根究姓名,缉拏犯属。如此四面搜访,务使名单之内,不致有舛误株连;名单之外,不致有幸逃疏漏,以期尔无枉纵。现奉谕旨,各犯在内地所置田产,不必概行入官,着于各该犯族众均匀分赏。该犯等族众,益当激发天良,安分为善。臣实不胜忭颂钦服。查内地叛产,必先就台湾查明各该犯籍贯、住址及有无亲属、财产,汇齐开列名单,密咨本籍查办;以免纷扰,而防隐匿。臣现饬该地方官及委员等按名详细访查,核实办理,不得以遽咨内地了事,致启草率诿卸之弊。各属禀报,已获犯属共有三百余名,已查出叛产共有一万余亩。其解到犯属,臣俱面加详审,以防讹混。现已起解,男妇计六十余名,年未及岁之男犯计三十余名。其余再陆续审明起解。仍严饬将未经查获之叛产、犯属,赶紧妥办,汇册具报。再护台湾道杨廷理在嘉义平埔山边,将黄天养拏获,委军需局员钱受椿审讯。据供:庄天畏与该犯曾在梅子坑内山同寮躲避。随即亲带丁役驰赴内山,将庄天畏拏获。臣等逐加研讯,据黄天养供称:为庄大田管种田亩,从贼攻城一次。于上年十一月内,闻大兵到,畏惧逃避内山,结寮居住。本年四月内,庄天畏寻到山寮,一同藏匿。八月间出外探听消息,遂即被拏。庄天畏供称:系庄大田幼子。本年正月内,与庄大田失散后,逃入内山,偷挖地瓜度日。欲到台斗坑寻访黄天养及族叔庄潭,不知路径,途遇萧然引带前往。在庄潭家潜住三日,后闻四处查拏甚严,将我送至黄天养山寮藏匿。旋即被获各等语。现将该二犯派员解京。庄潭、萧然将首逆之子窝留容隐,照例拟斩立决。奏入。
上谕内阁曰:柴大纪自到诸罗后,恇怯畏葸,每次奏报御贼情形,妄称俘馘多口,以掩其株守不前之罪。即义民兵丁缉获匪犯,亦俱称临阵生擒,饰词入告。种种诈妄不实,已出情理之外。兹复查出许怀等三十五名被兵误拏,尚在羁禁候讯。柴大纪先已开单具奏,混开正法七名、戮尸七名。及该县陈良翼讯明实系良民,柴大纪必欲回护原奏,按名正法;争报再三,复令该县扶同捏报,始准释放。是柴大纪妄奏冒功,朦混回获,几令无辜良民数十人陷于重辟,情节尤为可恶。柴大纪已于前案正法,核其所犯贪诈之罪,必须将伊子一并惩治,方蔽厥辜。从前甘省冒赈案内,因王亶望等赃私狼藉,拖累多人,酿成巨案,罪浮于法;是以查明伊等之子,发往伊犁。今柴大纪贻误军机,失陷地方,又复挟诈欺罔,拖陷无辜,尤非王亶望等之止于贪婪玩法者可比。着将柴大纪之子查明发往伊犁,给兵丁为奴,以示惩儆。余着该部核拟具奏。
上又谕内阁曰:庄天畏系庄大田之子,被大兵剿散,遁入内山。据福康安具奏,讯问拏获匪犯等,虽供称业被生番杀死,所供究不足信。仍应交该地方文武通行严缉,以净根株。其黄天养一犯,系为庄大田管种田亩之犯,亦应一并饬拏务获。今徐嗣曾督饬各属,严密查拏,杨廷理、钱受椿,俱能认真缉捕,跟究踪迹,将要犯按名拏获,实属可嘉!徐嗣曾、杨廷理、钱受椿,均着交部从优议叙。至庄天畏、黄天养二犯,即着该抚派委妥员,小心解京审办。庄潭、萧然胆敢容留逆属,即与党恶无界,应如该抚所拟即行处斩,以示惩创。
同日,徐嗣曾奏言:淡水磺山封禁之后,恐该处仍有私行偷采及官吏等庇纵透漏情事;臣严饬文武员弁,选拨兵役随时巡缉查拏。兹据署淡水都司林登云,巡查海口,在八里岔见有船只寄泊,形迹可疑;即带领兵役飞往擒拏。获犯纪品、欧冬、林评、陈里四名。验明该船并无牌照,搜出硫磺五百余斤、私盐三十余担。讯据供称:船内磺斤,系将私盐与在地民人换得等语。臣以磺山现当封禁,乃该处民人胆敢勾通偷载私盐船只,换给硫磺至五百余斤之多,显有私采透漏情弊。且恐不止此一船、一次,必须将换卖磺斤之犯拏获,彻底根究。随批饬严拏。复据访获王义一名,归案审讯。俟解犯到日,审明从复位拟。至大兵剿匪时夺获贼械及义民所用军器,经福康安及臣节次追缴;现据台湾府册报,已收过大、小炮四百六十二位;鸟鎗八百六十四杆,刀予钩串等项三万五千一百五十五件。臣移知总兵普吉保,查明遗失军械件数,于收缴各项内拣选拨补;有损坏者,量为修整,以省制造糜费。其器械不合营制者,概行改铸农器,按照该民等所缴件数之多寡,分别给赏。臣再行严饬实力查追,务期缴销净尽,使民间无敢私藏,军器得归实用,以肃营务,而安海疆。至现届农隙之时,各处应建工程,正可赶紧办理。查前奏府治城垣,近海西面一带,有碍工程之处,应迁移铺户民居约千余间。兹臣细加相度,尚可省拆民数百间,于城工丈尺亦并无增减。已传齐该商民等,谕令迁移,每间给予工费银三两。该商民不致失所,甚为踊跃趋事。月内即可兴工建筑。再据署台湾府徐梦麟禀称,该员于淡水同知任内,会同将弁等带领兵民,分路剿御贼匪,与营员熟商,须添造火器,以资战守。该员自行捐赀,收买民间农具、废铁,铸成九节炮二百四十位,到处用以轰击,甚为得力。除损夫外,现在尚存炮二百二十三位,俱属整固,已移交后任收库,留为捍卫地方等情。查炮位为营中利器,台湾各沿海口岸及城郭汛地,俱应相度形势,添设炮位,以资守御。现有官兵义民缴存炮四百六十二位,合之该府捐造之炮共六百八十五位。择其坚固厚重、试放堪用者,安设各处,计已有盈无绌。余剩炮位,分拨各厅、县妥为收贮,每年会同营员演洗一次,以免锈废。逐任造册交代,毋许遗失。于防范海疆要区,更为周密。奏入,报闻。
十三日(辛丑),徐嗣曾奏言:续获匪犯黄俊、黄代、胡嘪、庄开、陈轿、蔡松、饶小川、陈露、余军等九犯。严鞫,均系贼中股头,并无受封伪职,或纵贼攻城打仗,或杀害官兵义民;据各供认不讳,法无可宽。臣于审明后,即行正法;照谋叛例,查拏各犯家属,分别缘坐。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徐嗣曾曰:徐嗣曾节次奏到各折,俱系单衔。该处道员乃系巡抚所辖,万钟杰虽已到任,自不便与巡抚联衔奏事。至普吉保系总兵大员,一切事务皆应帮同巡抚办理,乃总未见其与徐嗣曾联衔奏事,可见其不能振作有为。若竟令其在彼专办一切,殊难胜任。现在万钟杰已抵台湾,该员以臬司办理台湾道事,有奏事之责。将来徐嗣曾内渡后,所有应奏事件,俱当令镇、道会衔具奏,以重责成。至魏大斌前因带兵救援嘉义县,不能杀贼解围,降旨革职。后以其随同打仗,尚为出力,复加恩以游击补用。今于缉捕洋盗,能率领兵役上船拏获,尚属奋勉。着传谕福康安遇有该处参将缺出,即以魏大斌题补,以示奖励。
二十一日(己卯),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曰:上年福康安前赴台湾,特赏给右旋白螺带往,是以渡洋迅速,风静波恬,咸臻稳顺。今思闽省总督、将军、巡抚、提督等,每年应轮往台湾巡查一次,来往重洋,均资灵佑。特将班禅额尔德尼所进右旋白螺发交福康安,于督署洁净处敬谨供奉;每年督抚、将军、提督等,不拘何员赴台湾时,即令带往渡海,俾资护佑。俟差竣内渡,仍缴回督署供奉。至前往巡查大臣,亦不必因有白螺冒险轻涉;总视风色顺利时,再行放洋,以期平稳。
十一月二十五日(癸未),徐嗣曾奏言:戍兵曾忠良一名,于上年八月内赴援鹿仔草,被贼冲散溃逃,在各处打柴割草度日;经守备吴大瑞拏获。又戴得生一名,于五十年十二月内避贼逃匿各处,替人肩挑度活;经营兵叶廷辉拏解。又陈明琏、林长永、郑廷瑞三名,各在嘉义、彰化等处防守,当逆匪猖獗之时,被贼拏去胁令守营、煮饭等事;至上年十二月贼匪逃散后,赴鹿仔港军营投到。又颜略一名,于彰化失守逃匿各处,偷揠地瓜度日;至上年八月内赴营投首。又征兵林振万一名,于上年九月间,因该管给发饷银,令其换钱买物,途中遗失银两,不敢回营,在野地草寮内躲匿;至十月内遇见素识之义民引带投回。以上各犯,由台湾道、府等陆续审拟招解。查曾忠良、戴得生二名,遇贼恇怯溃逃,虽严加刑讯并无从贼情事,但当荡平日久尚不悔罪投出,情殊可恶。陈明琏、林长永、郑廷瑞三名,久陷贼中,甘为役使,至逆匪将次扑灭之时,始行投出,法难宽贷。均未便稍稽显戮,审明后,即已按名正法。颜略、林振万二名,逃后并未从贼,在军务未竣以前,自行投首,均应发伊犁等处给种地兵丁当奴。其余未获溃兵,仍严饬各地方文武及海口员弁,认真踩缉稽察;并出示晓谕村庄百姓,毋得纵隐容留,致干重罪。俟有续获及投出之犯,再行分别严办。再查逆案内贼目、股头,除临阵痛加歼戮及荡平后节次生获正法外;复经福康安及臣于南北各路四处访查余匪姓名,开列名单,通饬各属严拏。随获,随办。惟是台湾刁悍成风,民多健讼,或不肖兵役藉端讹诈,闽、粤、漳、泉之人挟嫌诬捏,动辄以缉匪为名,讦争不已;甚至罗织多人,株控无辜。臣于审讯时,俱经细查虚实,遇犯严惩,断不因防有弊端,转致懈于缉匪。但思荡平已久,未便以漫无区别,纷纷海捕,迁延时日,致闾阎或有扰累。查从前所访匪犯名单,非得受伪职之贼目,即纠约多人之股头;自系著名党恶,与被贼胁从者不同。核计已获者十之七、八。其余未获之犯八十余名,虽据获到各犯供称,或被官兵生番歼戮,或业经病故,但贼伙供词狡狯,断难凭信。未经生获,仍当按名查拏,审明严办,务绝根株,使恶党不留余孽。臣现在饬行各属,并出示晓谕兵役义民人等,此后查办余匪,总以单内所开为凭,勒限上紧严缉,酌予劝惩,毋使一名漏网。此外概不得搜拏,以杜讦告,而息纷扰。则逆案可期速结,要犯亦不致幸逃。再,上年冬间遭风击破船十七号,除林合顺等赍递公文外,其余十三船俱系装载军米。内蔡球琳等六船,有抢出捞起米石,并淹毙水手,自属可信。其曾长镒等七船,船米俱失,亦委系遭风失水,并非捏饰。是该船等委因猝遇飓风,人力难施,致遭沉失,实属可信。所有共沉失军米三千六百七十余石,可否准予豁免?奏入。
上命内阁曰:海洋风信不常,船只破溺,在所不免;且运送军米,事属因公。今既据该抚查明实因猝遇飓风,人力难施,致遭沉失,淹毙多人,殊堪悯恻!所有各船内淹毙水手、兵丁,着该督等查明照例赏恤。其沉失军米三千六百七十余石,俱着全行豁免,以示轸恤。
上又命军机大臣传谕徐嗣曾、奎林、万钟杰曰:向来台湾一切案件,有应归总兵办理者,有应归道员办理者;事权分隶文武衙门,或致日久互相推诿。将来徐嗣曾内渡后,所有台湾应办事件,俱着责成奎林、万钟杰二人会同办理。如有应行具奏者,即着联衔具奏,不得岐分文武,彼此诿卸。奎林、万钟杰,惟当加意整顿,会商妥办。遇有案件,从严办理,庶奸宄咸知敛迹,地方益臻宁谧。
十二月初二日(己丑),图萨布奏言:拏获「天地会」匪犯陈丕,讯供究出传会之僧人提喜,籍隶福建漳浦县,住在高溪乡观音亭;又同会之陈彪,住在平和县云寮乡;赵明德住在漳浦县云霄城北门内仓边巷。已飞咨闽省严拏务获。现将陈丕确审定拟。奏入。
上命军机大臣传谕福康安曰:「天地会」匪,前经福康安拏获严烟时,即供有传会之僧人及陈丕、陈彪、赵明德等犯。兹据粤省拏获陈丕一犯,究出僧人提喜、陈彪、赵明德各犯;住址下落,均在闽省漳浦、平和县地方,务当按名拏获正法,以绝根株。计此旨到时,福康安自早已抵任。着传谕福康安即督饬所属,按照该犯住址严密查拏务获。毋令闻风逃窜。
十二月初八日(乙未),徐嗣曾、奎林同奏言:查明叛产入官,酌定一切章程:一、匪犯名下查出田园,应核实征租,以杜隐射也。查台地抄封田产旧案,每甲报征租数,止于六石或八石不等。惟此案贼产,与寻常犯产逈不相同。缘台湾业户开垦田园,召佃承种,即将所费工本收回,名犁头钱;每甲得银一、二百两;每岁止抽分租六石至八石不等。又有佃户良行开垦者,因村黎未谙科则,倩城市殷实之家充当业户,代为经理纳粮,亦祗抽给租数石;名为田面租。其佃户承耕之后,又觅雇工人代耕;牛犁、籽种悉系工人自备,佃户与分租息,每年每甲可得数十石;名为田底租。此业户得租数少,佃户得租数多。其田虽系业户出名,而实归佃户承管也。从前抄封案内,如翁云宽、杨光勋等,俱系业户犯事,与佃户本无干涉。是以每年止征业租,并未查及佃产。今查此案逆匪纠聚佃户从贼者多,业户从贼者少;业户从贼,如陈泮、蔡纲之类,其佃户无有不从贼者,固应一律查抄。至于佃户从贼,其业户虽未从贼,而不能约束举报,已难辞咎。且业户前已得交犁头钱,即与卖业无异;今佃产既有入官,更未便于官租之内,转行抽给业户。此案,除雇工人作贼,其产本非所管,应免查抄外,如业户、佃户从贼,则其产概当入官。若仅照旧案办理,但有业租而无佃租,但论其田面而不及田底,适为蠹胥等中饱舞弊。臣已彻底查明,是以此案议租加逾数倍,庶公项不致隐漏,而匪案亦足昭惩儆。一、查核田园岁收、租额,应分别各路情形以定等次也。查彰化、淡水田皆近溪,一年两熟,约计每田一甲可产谷四、五十石至七、八十石不等。丰稔之年,上田有收至百余石者;旱园较水田次之。嘉义、凤山田园距溪较远,间有单收者,较彰、淡次之。台邑沙地居多,多系单季牧成,较嘉、凤又次之。此各路田园岁收不同也。所有入官叛产,招募殷户佃种、完纳官租,应确勘田园之肥瘠,分别上、中、下三等。以年岁收利额,除酌给佃户租榖、拨贴牛具籽种及每年修理田圳工本外:淡水、彰化二处,每甲上等田可收官租榖三十二石;中等田可收谷二十六石;下等田可收榖二十石。上等园如中等田;中等园如下等田;下等园可收谷十八石。其零星荒埔最为瘠薄者,较下等园再折半征收。嘉义、凤山两县,较彰、淡约可收官租谷十分之九;台湾一县,较彰、淡约可收官租榖十分之七。臣等细加体察,别肥硗之等、酌丰歉之中,以为定额。总使细民工本之外,岁有赢余。现在采访舆情,已多踊跃应募,期于承种官田,可垂永久。一、田园既有等次,不得援照赋则率以下等园地纳租也。台地报垦升科,于干隆九年钦奉上谕,照同安则例分上、中、下则检查。数十年来,民间报升率系下则,并无以上、中升科者。窃思台湾生齿日繁,土田日辟,叠奉恩旨,蠲租薄赋。此时固不值因叛产一事,将全郡民田赋则纷纷查勘改增,但现在田园既经查明,内有上、中等则,未便任其以旧定赋额本系下则为词;致使入官叛产与民间赋额同科。且使膏腴之产与瘠薄竟无区别,则实在瘠薄者转见偏枯,不足以昭平允。现饬该道、府等详加确核,务使等则分明,据实区别。倘地方官不行查实,或致吏胥高下其手,立即严揭请参,从重究办。一、岁入官租,除扣出应完正赋仍征本色外,其余租应令征收折色,以杜弊而便民也。地方官征纳租粮,办理不善,弊窦丛生,最为闾阎之害。台湾吏治废弛,虽大加惩创之后,现在各厅、县尚知儆惕;但恐日久玩生,难保无掯勒浮收情弊。此案完纳官租谷数较多,此时立法之初,必须通盘筹画,永绝弊端。臣等详查此等叛产,多在近山,距县城数十百里不等;每户完纳租榖数十石至数百石不等;若令各完本色,肩挑车运费用颇增。且民租就田分收,俱系乡斗毛榖,较之官斗交仓必须干圆洁净者不同。又园地之中,率皆种植地瓜、甘蔗、杂粮等项,民租向系折交业户,今若概令买谷完纳,佃力似恐难支。查此项租息加贴戍兵,本须支给银两,若令粜谷易银,辗转出入徒滋侵扣亏挪之弊。此官租征粟不如折色征银之为便也。台湾旧例,充公田园及庄息护租变价报销案内,每谷一石变银六钱及六钱二分五分不等。照依时价,未免岁有参差。所有此案折色,应照闽省部定谷价每石折银七钱,以归画一。一、官租折色银两,应酌充贴补戍兵之用也。台湾换防兵丁,前奉恩旨,令将入官叛产酌量拨给帮贴。兹又经军机大臣奏准照新疆换防之例,议给行粮、坐粮。仰见圣主轸念戎行,有加无已至意。窃思戍兵眷属在内地支领银米,贴补养赡,已沐格外恩施。惟台地食物昂贵,恐该兵等本身用度尚有不敷,易滋贸易营私等弊。兹所议增加银两,应请就台地支给本身,以资贴补。查上年满汉征兵,盐菜、口粮俱于常例外加给四钱。现在台湾各项戍兵,于每月应得钱粮外,均请即照四钱之数,按名加给。该兵等得项更属宽余,感激天恩,自必倍加奋勉。通计台属兵丁,每岁共需加给银六万三千三百余两。现据查出各路叛产,已有三万三千八百余亩;除扣征正供外,余租折色约可收银三万二、三千两。此外有续行查出者,应再加入并算。又从前械斗案内之翁云宽、会匪案内之杨光勋等抄产,前本议给熟番作为屯田。现查该番等有埔地五千余甲,田面、田底俱归承种,每一名受田一甲,可得谷三、四十石,已属宽余,足敷分拨。臣等查出此项岁收租息,每年约可得谷三万石,可变价银二万三、四千两。应请一体归入兵粮项内。如尚有不敷,再于台湾府盐埕项下,查出溢额盈余充补。计戍兵加贴所需,有赢无绌,可无庸另筹经费,于便民充公,两有裨益。奏入,上从之。
同日,徐嗣曾、奎林同奏言:据按察使兼台湾道万钟杰详称:『干隆五十一、二等年,应行造补绥字八号等三船,又届期应修平字六号等十八船,又收厂未修平字五号等十船,共船三十一只;因值办理军务,不能赶造。迨荡平后,经永福移交护道杨廷理,亦因乏料尚未兴工。现在例限久逾,即当赶紧造竣,以应营需。惟查修造战船,应需台地樟木、红柴、碇舵等料,俱产南北两路山场,召匠盖寮,均需时日;秋冬间在山采制各料,须俟明年夏间溪水涨发,始能顺流运至海口配船,一时难于齐集。至应需内地桅木、龙骨、油、钉、棕、铁等项,均由各处采买运厦,附搭商艘来台;近因台湾初定,商船到台稀少,内地料件不能迅运。兼之现办城垣、营防各项工程,需用匠夫既多,各路归庄民人,又须盖屋以安栖止。再四筹维,应修、应造船三十一只,势难同时赶办;请自明岁开工,分作两年修造报竣』等情。臣等查台、澎各营额设战船,共八十一只;除应行修造三十一只外,现存营船五十只,足敷操防,于营务可无贻误。据该司所详集料、鸠工需候时日,一时难以备办,均属实在情形。应请准其分作两年,赶紧修造完竣,交营收管。再查台湾向例,凡徒流以上案件,俱解送内地,由司审转核办。臣到台以来,清厘积案,即就近提审办理,叠经奏蒙圣鉴。兹臣内渡后,窃思台地紧要案犯,仍当立示惩创,未便拘泥事例,辗转稽迟。除一切寻常案件照例招解内地外,如逆党余匪命盗重案,以及悍兵蠹役提害地方情罪重大者,应即由臬司万钟杰会同镇臣奎林,一面审办,一面奏闻。又,臣在台时所办题案,业经臣审明定拟。其各案内人犯,亦毋庸再解内地,应候部覆到日,归臬司分别办理。臣现为台湾惩治地方起见,酌筹变通;如一、二年后,民俗大有转移,凡一应案件,仍当照旧例解送内地审勘,以归画一。至台郡改建土城,已于十月二十七日兴工,东、南、北三面,均照旧址兴修。所有旧栽■〈艹〈束刂〉〉竹,仍应留存,环绕城垣;并疏浚深壕,以资捍卫。其近海西面一带,收进一百五十余丈,应拆动民房数百间,已迁移东北隙地,妥为安顿,小民不致失所。适奏调来台之来阳县知县朱明亦已抵郡,一切程序做法,令其悉心经理,与各委员等分段督办。查郡城所用工料,前经工部侍郎臣德成勘估,约需银十二万四千六十余两;尚有细数估册,例应造具题报后兴修。但台湾远隔重洋,未便辗转守候,致稽时日;是以臣即令赶紧兴工,总以德成所估之数为限,不得稍资浮滥。仍饬该道、府等核实确估,造就细册,再行送部查核。其召募民夫工价,严饬该地方官留心稽察,毋许胥役等稍有侵渔科派,致累闾阎。并于每日例价三分之外,酌量宽为赏给,务使小民踊跃趋事,工程巩固。至嘉义旧有土城,须增加高、厚,委员夫役等,不能同时兼顾。应俟郡城报竣后,再行兴筑。此外,如彰化、凤山、淡水等处,城围仍用■〈艹〈束刂〉〉竹栽插,绕城加浚深壕、添设石卡;及各属衙署、学宫、仓厫、监狱等项工程,并令朱明会同地方官,逐一勘估兴修,另行造册,题报存查。台湾自军兴至荡平以后,凡守城、抚恤、办理军需报销,以及查勘工程、叛产等事,在在需人委用;台属地方各官,不敷差遣,是以从前将军等随带过台及押送银米各员,并废员中情愿报效尚堪驱策之人,多有留台差委者。又经福康安奏调丞倅等十六员来台专办抚恤,事竣后另有委用,亦大半未经内渡。臣现将报销各案,带至内地核办;除向在局中承办之员,酌带数人回省外,其余留台差遣者,尚有二十余员。统俟城工报销等项俱行报竣后,核其在台之久暂、勤惰,分别等第,另行具奏。奏入,报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