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台灣文獻叢刊·第256種】清奏疏选汇

  台灣文獻叢刊

  【第 256 種】

  清奏疏選彙

  .作者:

  .原書頁數: 0094 頁

  ●書籍簡介

  第二五六種「清奏疏選彙」

  本書(一冊九四面五六、四○○字)不分卷,選取清代朝臣疆吏三十八篇與臺灣直接、間接有關之奏疏輯成。其中大部分采自署仁和琴川居士所輯「皇清奏議」一書,餘則分據李光地「榕村全集」、徐炘「吟香書室奏疏」、黃爵滋「黃少司寇奏疏」、張佩綸「澗于集」、宗室寶廷「竹坡侍郎奏議」、王仁堪「王蘇州遺書」、丁寶楨「丁文誠公遺集」、鄧承修「語冰閣奏議」等各專集選錄,並另有兩疏得自抄件。依時序分,順治年間,共有十三篇;以時值鄭氏(成功)與清廷抗衡於東南沿海,所選幾均為奏陳東南海上戰守事宜,具疏者為陳錦、季開生、王永吉、林德馨、陳棐、龔鼎孳、王于玉、王啟祚、蔡竹馨、王命岳、季振宜等。康熙十三至十四年,即耿(精忠)、鄭(經)聯合抗清前後,共有兩篇;一為福建總督范承謨在耿變前絛陳閩省利害,一為在籍(安溪)編修李光地密陳「攻勦」耿、鄭機宜。五十八年,有福建巡撫呂猶龍「進呈臺灣番檨疏」一篇。雍、乾兩朝時代,共有六篇,均關係臺灣因革事宜,具疏者為高其倬、史貽直、高山、喀爾吉善、吳士功、福康安等。道光二年,共有四篇,為福建布政使護理巡撫徐炘有關臺、澎等事宜奏議。二十年,共有兩篇,為刑部右侍郎黃爵滋回奏查辦淡水同知龍大惸舞弊一案。光緒年間,共有十篇。內張佩綸具奏者二:一為當三年臺灣正在「開山撫番」、拓土分治之際,張氏以詞臣言事,因列論臺灣與新疆、吉林三地防務,合為籌邊疏;一為十年中、法戰爭之初,張氏奉命會辨福建海疆事宜,因查參臺灣總兵張在元案。寶廷具奏者一,為八年奉派典試福建鄉試之餘奏陳閩省海防、船政、關稅三事。餘為光緒十年至十一年法兵侵臺期間王仁堪(官修撰)、丁寶楨(官四川總督)、鄧承修(官鴻臚寺卿)諸人所具援臺奏議(其中王氏三篇係代作)。

  ●序號   篇名

  1  弁言

  2  清奏疏選匯目錄

  3  一

  4  密陳進剿機宜疏(順治七年)

  5  謹陳攻守六要疏(順冶十一年)

  6  密陳閩浙防患事宜疏(順治十一年)

  7  分鎮海口疏(順治十一年)

  8  納繆封疆疏(順治十一年)

  9  直陳海寇釀禍之根疏(順治十二年)

  10  敬陳東南戰守便宜疏(順治十六年)

  11  敬陳管見三事疏(順治十六年)

  12  請除弊害以圖治安七條疏(順治十六年)

  13  密陳靖海一策(順治十七年)

  14  密陳靖海二策(順治十七年)

  15  密陳靖海三策(順治十七年)

  16  籌久遠以圖根本疏(順治十七年)

  17  二

  18  條陳閩省利害疏(康熙十三年)

  19  蠟丸疏(康熙十四年)

  20  三

  21  進呈臺灣番檨疏(康熙五十八年)

  22  四

  23  請開臺灣遏米之禁疏(雍正四年)

  24  酌通閩省四郡積谷疏(雍正七年)

  25  陳臺灣事宜疏(乾隆十年)

  26  請定巡洋會哨之法以重海防疏(乾隆十五年)

  27  請準臺民搬眷並嚴偷渡疏(乾隆二十五年)

  28  議臺灣屯丁疏(乾隆五十三年)

  29  五

  30  撥船派員運解臺澎餉項疏(道光二年)

  31  請動項修造戰船疏(道光二年)

  32  閩省攤捐各款請刪請留疏(道光二年)

  33  提解臺灣府屬嘉慶二十二年錢糧銀數疏(道光二年)

  34  六

  35  委員前往淡水廳查拿犯證片(道光二十年四月初六日)

  36  審明同知龍大惇專信丁役舞弊疏(道光二十年六月十八日)

  37  七

  38  扼要籌邊宜規久遠摺(光緒三年十月初二日)

  39  遵查署臺灣鎮楊在元難期得力摺(光緒十年閏五月二十一日)

  40  八

  41  敬陳閩中三事疏

  42  九

  43  亟請餉援臺灣摺(代)

  44  通籌臺防敬陳管見摺(代)

  45  請諭臺神片(代)

  46  請派員帶勇赴援臺灣摺(光緒十年十一月初二日)

  47  密陳渡臺機宜片(光緒十年十一月初二日)

  48  請密派重臣渡臺調度摺(光緒十年)

  49  糾參福建藩司沈葆靖片(光緒十一年)

  ●弁言

  這本「選匯」,系集刊清代朝臣疆吏若干奏疏而成。綜計所集,大部分採自署仁和琴川居士輯「皇清奏議」一書,餘則分據李光地「榕村全集」、徐炘「吟香書室奏疏」、黃爵滋「黃少司寇奏疏」(今刊本作「黃爵滋奏疏」)、張佩綸「澗于集」、宗室寶廷「竹坡侍郎奏議」、王仁堪「王蘇州遺書」、丁寶楨「丁文誠公遺集」及鄧承修「語冰閣奏議」等各專集選錄。此外,另有兩篇得自抄件。

  茲依所集奏疏,分編九目,說明如下:

  一、時在順治年間(七年至十七年),共有文十三篇,全自「皇清奏議」選集。此時閩海鄭氏(成功)與清廷抗衡於東南沿海,所選諸篇幾均為奏陳東南海上戰守事宜,文首均存有職名。

  二、時在康熙十三至十四年——即耿(精忠)、鄭(經)聯合抗清前後,共有文兩篇。一為福建總督范承謨在耿變前條陳閩省利害,一為在籍(安溪)編修李光地密陳「攻剿」耿、鄭機宜。

  三、時在康熙五十八年,僅有文一篇,系福建巡撫呂猶龍呈獻臺灣番檨事。

  四、時在雍、乾兩朝時代,共有文六篇。每篇均關係臺灣因革事宜,文首有職名可按,蓋亦由「皇清奏議」選集1

  五、時在道光二年,共有文四篇。時福建布政使徐炘護理巡撫職務,其在護撫任內有關臺、澎奏疏,悉具於是。

  六、時在道光二十年,共有文兩篇。時中、英鴉片戰起,清廷特派祁寯藻、黃爵滋(時官刑部右侍郎)赴閩會同閩督查辦福建海防事宜。黃氏等並另奉有查辦淡水同知龍大惇舞弊等案,此兩篇為其回奏摺片,足以反映當時臺灣吏治之一斑。

  七、時在光緒初葉,共有文兩篇。按豐潤張佩綸為清季「四諫」之一,以敢言稱。前一篇,為光緒三年當臺灣正在開山「撫番」、拓土分治之際,張氏以詞臣言事,因列論臺灣與新疆、吉林三地防務合為籌邊疏,中對治臺人事有所臧否。後至光緒十年中、法戰爭之初,張氏又奉命會辦福建海疆事宜;後一篇,乃為當時查參臺灣總兵楊在元難期得力案。

  八、時在光緒八年,僅有文一篇。是年福建舉行壬午科鄉試,宗室寶廷於奉命典試之餘,另疏奏陳閩省海防、船政、關稅三事。

  九、時在光緒十年至十一年,共有文七篇。時中、法戰爭已起,法軍侵臺,王仁堪(時官修撰)、丁寶楨(官四川總督)、鄧承修(官鴻臚寺卿在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行走)諸人均有援臺奏議(王氏三篇每題下均注有「代」字,系屬代作),因合編一目。

  關於清代朝臣疆吏有關臺灣奏議,「文叢」分別刊有專書、選集或匯錄,不遑列舉。本書系拾零性質,因名「選匯」。前此並有選自張伯行「正誼堂集」及陳慶鏞「籀經堂類稿」奏疏數篇,已附錄於「文叢」第二二九種「清經世文編選錄」之末;此後如有所得足可匯編成書時,當再刊續輯。(吳幅員)

  ●清奏疏選匯目錄

  一

  密陳進剿機宜疏(順治七年)……………………………………………………陳錦(一)

  謹陳攻守六要疏(順治十一年)………………………………………………季開生(五)

  密陳閩浙防患事宜疏(順治十一年)…………………………………………王永吉(六)

  分鎮海口疏(順治十一年)……………………………………………………林德馨(八)

  綢繆封疆疏(順治十一年)………………………………………………………陳棐(九)

  直陳海寇釀禍之根疏(順治十二年)………………………………………龔鼎孳(一○)

  敬陳東南戰守便宜疏(順治十六年)………………………………………王于玉(一一)

  敬陳管具三事疏(順冶十六年)……………………………………………王啟祚(一五)

  請除弊害以圖治安七條疏(順治十六年)…………………………………蔡行馨(一八)

  密陳靖海一策(順治十七年)………………………………………………王命岳(二四)

  密陳靖海二策(順治十七年)………………………………………………王命岳(二六)

  密陳靖海三策(順治十七年)………………………………………………王命岳(二八)

  籌久遠以圖根本疏(順治十七年)…………………………………………季振宜(三○)

  二

  條陳閩省利害疏(康熙十三年)……………………………………………范承謨(三二)

  蠟丸疏(康熙十四年)………………………………………………………李光地(三三)

  三

  進呈臺灣番檨疏(康熙五十八年)…………………………………………呂猶龍(三五)

  四

  請開臺灣遏米之禁疏(雍正四年)…………………………………………高其倬(三六)

  酌通閩省四郡積谷疏(雍正七年)…………………………………………史貽直(三七)

  陳臺灣事宜疏(乾隆十年)……………………………………………………高山(三九)

  請定巡洋會哨之法以重海防疏(乾隆十五年)…………………………喀爾吉善(四四)

  請準臺民搬眷並嚴偷渡疏(乾隆二十五年)………………………………吳士功(四七)

  議臺灣屯丁疏(乾隆五十三年)……………………………………………福康安(五○)

  五

  撥船派員運解臺澎餉項疏(道光二年)………………………………………徐炘(五五)

  請動項修造戰船疏(道光二年)………………………………………………徐炘(五六)

  閩省攤捐各款請刪請留疏(道光二年)………………………………………徐炘(五八)

  提解臺灣府屬嘉慶二十二年錢糧銀數疏(道光二年)………………………徐炘(六一)

  六

  委員前往淡水廳查拿犯證片(道光二十年)………………………………黃爵滋(六三)

  審明同知龍大惇專信丁役舞弊疏(道光二十年)…………………………黃爵滋(六四)

  七

  扼要籌邊宜規久遠摺(光緒三年)…………………………………………張佩綸(七三)

  遵查署臺灣鎮楊在元難期得力摺(光緒十年)……………………………張佩綸(七八)

  八

  敬陳閩中三事疏(光緒八年)……………………………………………宗室寶廷(七九)

  九

  亟請餉援臺灣摺(代)………………………………………………………王仁堪(八一)

  通籌臺防敬陳管見摺(代)…………………………………………………王仁堪(八三)

  請諭臺紳片(代)……………………………………………………………王仁堪(八六)

  請派員帶勇赴援臺灣摺(光緒十年)………………………………………丁寶楨(八七)

  密陳渡臺機宜片(光緒十年)………………………………………………丁寶楨(九○)

  請密派重臣渡臺調度摺(光緒十年)………………………………………鄧承修(九一)

  糾參福建藩司沈葆靖片(光緒十一年)……………………………………鄧承修(九三)

  ●一

  密陳進剿機宜疏(順治七年)

  謹陳攻守六要疏(順冶十一年)

  密陳閩浙防患事宜疏(順治十一年)

  分鎮海口疏(順治十一年)

  納繆封疆疏(順治十一年)

  直陳海寇釀禍之根疏(順治十二年)

  敬陳東南戰守便宜疏(順治十六年)

  敬陳管見三事疏(順治十六年)

  請除弊害以圖治安七條疏(順治十六年)

  密陳靖海一策(順治十七年)

  密陳靖海二策(順治十七年)

  密陳靖海三策(順治十七年)

  籌久遠以圖根本疏(順治十七年)

  ·密陳進剿機宜疏(順治七年)陳錦

  欽差總督浙江福建等處地方軍務兼理糧餉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臣陳錦謹奏:為密陳進剿舟山機宜,仰乞聖鑑密飭遵行,以收積逋之巨寇、以安久困之地方事。

  竊惟兩浙為財賦之地,自入版圖以來,五載於茲。雖山魈澤魅不時竊發,俱不難於漸次掃除。惟有舟山一區,上聯閩、廣,下接蘇、松,向為逆賊黃斌卿、張名振等盤踞;嗣後偽魯及一切叛逆悉聚於彼,聲勢愈張。艨艟蔽海,聯■〈舟宗〉分泊;沿海地方,不時受其焚劫。祇緣賊巢在於巨浪洪濤之中,非陸路可以奔剿。且我之戰艦未備,水師不多;故遂養廱至今,莫可收拾耳。然此,不但為海洋之患。蓋因各逆勾聯甚廣,以擁戴偽魯為名,故各山負固,無不聽其指頤。水賊登岸,則山賊為其接應;山賊為其被剿,則入海以避兵鋒。逮兵回,而賊復入山矣。又,不但為浙省之患。蓋巨逆如周寉芝、阮進等皆系閩人,故粵、閩諸逆無不相通,蘇、松一帶屢被登犯;又為數省之大害也。臣謬膺兩省重寄,且身受我國豢養之恩;日思蕩平之策,以仰答聖恩於萬一。奈年來閩寇鴟張,日事奔剿,至冬始得旋浙。又因船隻未備、砲火未齊,故一面嚴催寧、臺所造戰艦,一面磪察舟山情形及酌量進剿路徑,多方諮訪,竭力圖維;竟半載有餘之力,船隻始報完工。及查海上情形,偽魯見在舟山;自黃斌卿伏誅之後,偽富平伯張名振即擁之而屯紮於內。相從而輔翼之者,偽兵部尚書張肯堂、偽總督軍門李長祥、偽兵部朱永佑也。其聯■〈舟宗〉而分屯於各要口者,偽平西侯王朝先、偽蕩湖伯阮進、偽平一伯周寉芝、偽定波伯周瑞、偽安洋軍門劉世勳、偽靖西軍門黃大振、偽驍雄軍門劉金等也。至所稱總兵、院道者,皆不可計矣。各逆雖兵擁一偽魯以示招搖,然皆心志不一,自相猜忌。倘我兵出其不意,揚帆直搗,則各逆鬥志不齊,必然潰散。我以一半截其水師,以一半飛登彼岸,相距一、二里,即是舟山所城;擒王掃穴,事實可行。況舟山各嶴人民受各逆之摧殘日久,苦不勝言;天戈所到,無有不興「徯後」之頌者。故揆諸事勢,臣可以力任蕩剿也。

  雖然,水路之用兵,較陸路不同;而海上之用兵,尤非易事。蓋陸路用兵,可以酌地方之遠近,而各師會剿。若海上出師,必候風色之順逆,又憑潮汛之遲早。或定關風順,而臺、溫不順,則臺、溫之戰艦一步不能行;或定關一潮可到,而蘇、松必四、五潮方至,則蘇、松之兵將時日更不計。是道路既有遠近,聲息一時難通。此不但江南、浙江兩省之兵斷難定期會剿,即寧、臺、溫州一省所屬亦不能同時出師也。臣多方講求,今圖並力大創。進師之徑,務從定關;相距舟山水面止百餘里,候有順風,半日可到。出其不意、攻其無備,雖水面之群奸,不能保其盡獲;而負固之巢穴,臣可必其蕩靖。然舉此大創,尚有三要:一要擔當、二要秘密、三要預定防守兵將。蓋舟山懸處於大洋之中,議剿之時,不曰寇善水戰、則曰賊艦甚多。不曰即得丹山,隔水海,難以防守;則曰海上用兵,甚為險事。若此,則將聽各逆之嘯聚焚劫而無已乎!惟其旁議紛紛,故當事者徒飾紙上空談,莫敢擔當;而力主蕩剿,僅借以招撫為事。殊不知各逆自恃踞險,孰肯就撫!每見招憮使臣嚴我公屢以書札相招,獲其回字無非謾言悖戾之語!是不特不能招之向化,而及褻我國威:深非良策!臣受恩深重,不自揣其才力之微,今力主議剿。至於所需兵丁,即就臣標及提鎮等標酌量挑選,合之定關水陸官兵,足以應用;正不必兵之太多。即兵多亦無多船,亦不必預定兵數。臣當躬行督剿,相機而行;一力擔當,自有克濟:此一要著也。舟山距定關止一水之程,不但沿海奸民多為賊細,我之一動一靜,彼即預知;即今王朝先等大小賊船俱於桐焦、南田等處屯紮,倘機事不密,俾賊知有蕩剿之舉,則必多勾閩寇,節節提防、處處堵截,反使逆賊多方阻當,何能越海成功!故一切調剿諸事及挑選水手船隻事宜,臣俱躬親密行料理,皆不敢預知於道、鎮等官;惟俟奉有密旨之日,臣方面會固山、撫、提諸臣密商機宜,卒然長驅進剿,使賊迅雷不及掩耳,庶克成功。若夫或應調蘇、松水師於崇明、漴闕之間以壯聲援,或應飭合、溫水師於海門、蒲門等處以截奔路,俱候臨期密切而行:此二要著也。至於蕩剿之後,在盤踞於舟山各逆自不難盡就擒縛;至分泊水上之巨魁,不能保無遁逸。則舟山雖得,而留兵防守,為實要著。以臣謬議:舟山已得,則錢塘水師似可議撤一營;當即以錢塘水師一營改設於舟山,復撥定關水師一營,俱各駕船駐彼。更另設陸兵一千,以資水陸防守。遴選副將一員,總為統領。其副將,必須我國舊人,庶可畀以重寄。仍令定關總兵撥水陸官兵屯紮金蕩山——乃定關至舟山適中之地,以資應援。縱有遺孽,亦敢窺伺內地;而浙省之門戶可保無虞矣:此三要著也。此皆臣晝夜籌畫,確走機宜。

  正在繕疏密奏,恭請密旨責成,以便於新春風和浪靜之日,或乘月夜之潮、或鼓順風之楫,一戰成功,以釋皇上南顧之憂;適於本年八月十六日準兵部咨,為欽奉上傳事內開:『該本部題:看得舟山自張名振入據,久末歸順;偽魯見在何處?今當征進。應用兵馬若干及水路船隻若干?自某口至舟山道里若干?俱應密行該督確酌馳報;面奉旨:「是。欽此」』。欽遵密咨到臣。仰見我皇上之睿略及樞臣之訏謨,早已計及於此。臣不勝踴躍,益矢擔當之力。臣謹將進剿事機,密疏具奏;伏乞睿鑑,密飭兵部酌議。或指授方略、或密諭微臣專責臣以進剿之事;或蘇、松水師應行調出崇明、漴闕以壯聲援,亦聽微臣臨時酌調。臣得以畢智竭力,遵奉而行;庶積患除而地方獲安矣。

  ·謹陳攻守六要疏(順冶十一年)季開生

  禮科給事中臣季開生謹奏:為水賊大肆猖獗,謹陳攻守六要,以佐殲剿事。

  臣家江南泰興,地濱江海;水賊情形,頗能通曉:故敢詳陳之。

  臣近見邸抄,松江頻有海警,方深剝床之憂。昨得家信,賊船數百餘艘於今正月初三日轉泊江北,登岸搶掠,慘不可言。臣邑及相近通州、海門等處各城官民,現在晝夜嚴守。竊惟此賊不除,大江南北淮、揚、常、鎮、蘇、松六郡能保堅堵哉!今督、撫以滅賊自任,請造巨艦;賊至出洋拒戰,賊遁循跡剿絕:洵上策也。然奏報往復、工作興舉,難以計日;艦一日未就,賊一日不平。沿水之民,非耕作以輸賦稅,即燒煮以供鹽課;賊一日不退,民一日不安。故為今計,有以守為戰一法、以散為剿一法。其以守為戰之要有三:一曰遠偵探、二曰扼要害、三曰備器械。江海多警,原於重地設總鎮,要地設副、參,衝煩列守、把,則為正兵;又有遊擊將遊兵四應,則為奇兵。茫茫大海中,島嶼登眺,目窮千里;倘非時出哨望,賊之有無、多寡,何以灼見?況賊舟必乘風而行,因風卜其所向,因潮卜其進退:此偵探之力也。賊舟巨,不能泊岸,必尋港路;度其港路可進者重兵守之,餘地分防邏守。未登陸,拒之;即登陸,必行散掠,陸兵邀其隨歸、遊兵焚其船隻,賊自片甲不返矣:此扼要之效也。短兵止可接戰,若水陸隔越,則全恃弓矢。至犁其船隻,須用砲石;焚其篷檣,須用火器:此器械宜備也。三者具而賊猶不破,未之有也。其以散為剿之要有三:一曰嚴海禁、二曰杜接濟、三曰密訊察。賊之在海,利在劫掠;若無所獲,自不能久。惟商人、船戶出海興販,一為所獲,即船其船、人其人,賊船且益多、人且益眾矣;則海禁可不嚴乎?海不可耕,賊有貨而無食,終難存聚;惟網利奸民載米交易,而賊遂得食,是賷賊以糧也:則接濟可不杜、譏察可不密乎?能若是而賊猶高枕海邦、弄戈江鄉者,未之有也。

  但今者時平兵玩、事久禁弛,偵探不出里門、防守人多虛伍、兵甲俱系朽鈍;商民公然出海,賊諜且入內地:賊何以不熾、何以不聚也!則舉其廢、振其頹,六者誠今日之要務,不特江之南北當亟舉行,凡閩、浙沿海之鄉,均宜仿效。伏乞勒下督、撫、提、鎮查驗器械、整理卒伍,審度今之要害,更移增補,嚴禁出海接濟;賊必衰止。俟巨艦成時,江南、江北密會攻剿,則賊進無所掠、退無所歸,豈不一舉而盡殲哉!

  ·密陳閩浙防患事宜疏(順治十一年)王永吉

  都察院左都御史臣王永吉謹奏:為閩、浙隱憂最大,密陳愚見;恭請聖裁,以防後患事。

  臣接閱邸報,見同安侯鄭芝龍「繳報封撫書信等事」一疏,內有「臣閱家書,恨逆兒不能承順聖意;既以閩、粵為己任,尚欲冀望朝廷委以保全浙海」等語;奉旨:『覽卿奏,知道了。該部知道。欽此』。臣不知鄭成功家書所言何事?但就鄭芝龍奏疏內詳細思之,閩、浙、粵東各有督撫鎮將固守封疆,粵中見有藩王征剿,浙江見有大兵坐鎮,文武將吏各有責成;鄭成功如果實心就撫,但當解甲投戈,遵守法度勉圖報效,凡地方兵馬機宜悉聽督、撫調度,何得妄以閩、粵為己任,又何得冀望朝廷委以保全浙海!氣傲志高,心雄膽大;要挾顯然。雖貌為歸順,而實懷二心。以臣遇見斷之,將來更為東南大患者,必鄭成功也。從前飄泊海島,腳根不定;今得盤據於漳、泉、惠、潮之間,用我土地養彼人民、用我錢糧練彼精銳,以義成氣候。將來求索餉糧、擾害地方之迫脅官吏,目無法紀,日強日驕,何所不至!稍不遂意,乘機構會、借口挑激,頓逞逆謀:此必然之理、必至之勢也。竊恐督、撫平日失於提防,倉猝何以制勝!萬一變生不測,水陸並進;不但福建瓦裂,即廣東、浙江、江南亦有剝膚之禍矣。古語云:「受降如受敵」:固當推心置腹以待人,尤當厲兵秣馬以應變。況鄭成功悖逆驕悍,情節顯然,無可疑惑;欲杜後患,急須預防。如果臣言不謬,伏望皇上密諭浙閩督臣劉清泰會同撫臣佟國器同心合力,制器練兵。其沿海水師船隻,責成撫臣蕭起元、周國佐實修實練,切不可因鄭成功已經受撫,心生懈怠;更不可顯露張皇,走漏消息:以致鄭成功揣摹疑畏,反側不安!務要審機觀變,駕馭得宜,制人而不制於人;庶東南安而天下舉安矣。大利大害所關,不敢隱諱;據實密陳,仰祈聖鑑!

  ·分鎮海口疏(順治十一年)林德馨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臣林德馨謹奏:為分鎮臣以控海口、移快船以練水師,濬濟西北咽喉、鞏固東南半壁事。

  竊國家財賦,多取給於江、廣、吳、越;而朝野血脈,尤關通於京、鎮、瓜、儀。近乃以海上游魂敢於蹂躪內地,既爾出沒無忌,未免驚阻商黎。總以海口要害之地,無控扼之勝策,一任海孽出沒而莫之制也。為今計者,急議移鎮固矣;而設防,尤所必須。業經科臣連章陳奏,見在部議。然備艦建牙,臣計得一愚,敬為我皇上陳之。

  查明季舊例,江寧稱為留都,設文武操江。文則選之九卿、督撫,武則取之公侯、世勳;置有兵馬、船隻,以討軍實而防叵測:誠重之也。我朝廷定鼎,為省官方之費,議撤安撫,乃移操江於上游,樂見太平;遂弛海防於不講,致滋蠢逆突興,恣肆狂逞。雖經小創,未即安瀾;則修艦飾師,綢繆寧容刻緩乎!然防剿之機權,必得壯猷之宿帥。舉之旗下,恐於水戰未嫻;再議攝兼,又恐鞭長不及。伏見江寧設有提督武臣二員,統轄滿、漢官兵。如阿克善、管效忠者,皆平日飲馬江乾、橫槊水渚;大將之選,無出其右者。且標下兵丁,多知水性。與其駐紮省城,秣厲有待;何如分飭海口,以禦不虞!況兵系見兵,無煩招募;地皆汛地,不謂越庖。再敕操憮駐節鎮江,商確機宜,協同調度。至於舟楫之需,臣更查得江寧馬快船,向以備進貢時鮮及獻解織造等用;今皆奉旨蠲節,見在六十餘只灣泊江濱。且船皆完整,無論桅篷器具,無不畢備;即一切舟子工食,並可不待周章;又皆提督兵丁所熟識者,計莫便於此。惟綸綍之一頒,將澄清之立見。於此臣更又請焉:狼、圌二山之設,原以堵禦江口;而今賊去不知、賊來無備,用茲紈絝,徒損國威。宜即今分鎮,督臣選用親信標下及智勇技能之官具題充補,乘潮出汛、畫地分防,懸之以賞罰之格,其誰不鼓勵以圖功名!於是而尚有闌入之海寇,臣不信矣。

  ·納繆封疆疏(順治十一年)陳棐

  山西道監察御史臣陳棐謹奏:為封疆攸系,請飭撫臣小心綢繆,以收桑榆事。

  臣閱邸報,見江寧巡撫周國佐有「微臣剿賊拮抿」一疏,其自敘辦賊捷功,鑿鑿浮於紙上。夫撫臣前報大戰奪賊巢穴,方奉旨確查真偽;則其功之大小、有無,臣不能懸揣也。但節鉞大臣當封疆重任,固宜智深勇沈,無事若有事、事後若事中,盡忠補過,義不辭難;乃盡瘁報主之職分也。張名振,一海洋亡命耳,輒敢懸師深入,登金山、瞰龍潭,不謂不遠;自春正至夏五,不謂不久。一旦飽欲揚去,慮且包藏禍心;撫臣於此追思往事、竭力防護,則名振之寇,何得再行猖獗!乃觀撫臣疏中有云:『大海望洋,茫然無際;忽彼忽此,賊無定向。以此賊責成,是吳地之被寇可歸咎於浙、且可歸咎於閩』等語。臣竊嘆撫臣不惟欲謝已往之責,並欲弛將來之擔矣;尚何賴哉!

  夫海之無涯,戰鬥莫施者,在外洋則然耳。其近內者潮汐不常、淺沙膠舟,彼無所用其攻,我亦無所用其守。其從入之路,必由海口;而海口有數,故分汛設防以專責成。如寇從閩之海口入,則責成閩之封疆重臣;寇從浙之海口入,則責成浙之封疆重臣。今寇實從蘇、松入口,門戶失守,流毒內地;撫臣身膺蘇、松長城之寄而不任其責,咎將誰屬!既往之事固已莫及;而以後寇之入犯,終莫有歸咎之地,則任封疆者一誤何堪再誤乎?今名振全軍如鳥獸散,而耽眈之視,不可向邇。道路熟,則計謀生;脅從多,而耳目眾。萬一踵至,則撫臣必曰『「大海茫茫」已先事言之』;封疆復何恃哉!伏乞皇上嚴飭該撫於未雨之時,預為綢繆之計;使咽喉重地不致擾亂,而措天下於磐石之安。東南幸甚!海內幸甚!

  ·直陳海寇釀禍之根疏(順治十二年)龔鼎孳

  都察院左都御史臣龔鼎孳謹奏:為直發「海寇」釀禍之根,密請乾斷事。

  「海賊」鄭成功負皇上招徠之大恩,旋撫旋畔;今且攻破漳、泉等郡,聲勢猖獗,奮螳臂以抗王師。幸天討大張,旦夕自當授首。但釀禍之人不問,則行間之賞罰不靈;釀禍之根不除,則內外之消息不斷。臣不避嫌怨,敢為皇上密陳之。

  浙閩總督劉清泰,剿撫無能,一籌莫展。當固山金勵攻圍海澄時,勢在必克;清泰乃不能相度機宜、同心撲滅,致賊眾復肆狂逞,禍成燎原:其貽誤者,一也。及見事不可為,遂以病請;雖蒙恩俞允,而新督末至,自宜仍駐衢州,控制險耍。乃束裝返轡,早逾杭州以西。近閱其本章,軍政料理文移,與平時無異;則非不起之病可知。借口息肩,獨以憂遺君父:其貽誤者,二也。此臣所謂釀禍之人,皇上宜亟賜處分以飭勵行間者也。

  同安侯鄭芝龍,蒙朝廷豢養之異數,自古未有。初猶謂借其榜樣,勸道來歸。今十年於茲,桀驚彌甚。芝龍僕從諸人往來不絕,家信頻通。既不能訓子革心,又不肯束身待罪;出入殿陛,密邇宸嚴。子弄兵於海壖,父高枕於都下,行路之人,知其不可。皇上縱念投誠之勞,不忍即置於法;然其一切起居動靜,何可不倍加防閒!倘用兵之際,虛實或為所窺;封疆之憂,近在肘腋。此臣所謂釀禍之根,皇上宜早為留意以肅清內外者也。

  ·敬陳東南戰守便宜疏(順治十六年)王于玉

  翰林院庶吉士臣王于玉謹奏:為逆賊有可滅之形,事機無坐失之理;敬陳東南戰守便宜,仰祈睿鑑事。

  臣以草莽書生,荷皇上殊恩,拔置史館。甄陶煦育,已閱二載;天高地厚,頂踵莫酬。顧念職非言官,不獲建白以少效涓埃;而知無不言,亦臣職所宜盡。敢不避越俎之罪,一一罄陳之。

  臣伏見皇上天威震疊,神武奮揚;即西南殊域,幽崖絕壁、箐林棧莽之鄉,莫不廓清綏靖。乃區區閩賊鄭成功,糾烏合之眾,掠食水濱!計其伎倆,應可旦夕剪滅;而十餘年來久逋天誅,鴟張毋忌。近又移巢舟島,窺瞰兩浙;濱江沿海,劫掠橫行。不即駢首就僇者,臣以為水陸之勢殊而攻守之機異也。賊所恃為長技,不過習處深洋,狎玩潮汐;艨艟高大,便於衝犁止耳。

  夫賊之未殄,由於水軍之不精;而水軍之未精,更由於戰船不備。今議者率謂賊宜海、官軍宜陸,止可列守、未可往攻。即年來辦有船隻,其大小多寡之數,難與賊角。故賊乘虛而入,舉帆便可飽揚;官軍逐寇追逃,望海每深浩嘆。小丑狂驚,職此之由。臣以為用天下之全力以治水軍,何軍弗精;用天下之全力以營戰艦,何艦弗成!在皇上之獨操乾斷耳。皇上誠不惜金錢、不計歲月而圖此賊,則最急在治戰艦、其次在練水軍。請自江淮以甫、閩廣以北凡為海道要害者,敕下該督、撫大臣速造戰艦,精練水師。

  賊船高大,非鳥船、水艍不足以當其鋒;而乘間出奇,可以翊衛大舟。輕行淺水者,北洋則沙唬為最、南洋則■〈舟离〉■〈舟曾〉為最。應令督、撫檄取閩匠,照鳥船、水艍等式並力鳩工;而遍行監司、鎮將,凡各場、各沙土著編氓有諳練風色、工習波者,廣為羅致。臣計舟艦之修造、水師之抽募,不半年而旌旗舳艫皆可整備、相其最衝之地——如狼、福、定海等口,用大船百五十、次船三百,水師五六千、西北戰兵三四千人以當之。次則吳淞、溫、臺等口,亦用大船百、次船二百,舟師三四千、西北戰兵二三千人以當之。閩、廣,準此。賊若分隊來侵,則我就一方之眾逆戰於門庭;賊若聯■〈舟宗〉大舉,則我合數區之眾並力而截擊:自無深入內地、登岸長驅之橫矣。且若狼、福、吳淞有重鎮,則賊不敢溯圖永而上金、焦,並不敢越崇明而圖通、泰;定海有重鎮,則賊之全隊不敢經楚門而犯黃華,賊之零軍更不敢沿象山而掠奉化。賊既窘蹙於浙,而聞閩、廣有添兵造船之舉;廈門空虛,勢必還顧巢穴。我於是聚兵惠、潮,斷其入廣之路;堅守福守,絕其入浙之兵。全閩之師,嚴烽堠、完堡聚,以杜其沿邊入掠之謀;江浙之眾,耀兵舟山、厚戍溫臺,以弭其奔軼突攻之患。賊既糧糗不繼,將卒不至潰離;油鐵無資,船艦自然蠹壞。是時命大將督平藩嶺表之眾與蘇利、吳六奇之師攻其南,命一大將督全閩之兵與黃梧之屬攻其北。賊勢既窮,腹心定有內變;不出兩期,而成功之首不至者,臣甘受重罰以正妄言之罪。此惟在皇上之獨操乾斷耳。況鄭逆本膏粱輕妄所附,賊眾雖逾數萬,戰兵不過萬人;向徒謂我憚於水戰,故敢狂逞遊魂。若聞決策進攻,自然膽落。又其連年潰敗——如海澄之歸、閩安之破,心膂既已乖張,羽毛亦漸零落;即一二叛將為其死黨,而驍銳之士計僅數百:此亦何足介意!相機撲滅,正在今時。倘或玩為細虞,因循守禦,賊若以一軍塞江口,則崇明七十二沙、通泰三十六場,皆其奸藪;一軍綴定關,則兩浙之郡縣、四區之衛所,皆其盜糧。賊無所不攻,我無所不守;攻者恆逸、守者恆勞,攻者恆驚、守者恆疏,臣恐財賦奧區,從茲嘖嘖多事矣。議者輒謂制船募兵,費動百萬;賊不遽滅,餉已難支。臣以為天下方當殷盛,使撙節清剔,數百萬金錢當亦易獲。今不及時辦賊而徒惜餉出無從,則賊之今日掠一村鎮、明日破一城堡,其焚掠創殘,獨非小民之膏血、朝廷之積貯乎?日引月長,又何止數千百萬也!且皇上軫念民艱,同乎覆載。雲、貴窮氓,猶且不愛帑金,命官往賑;而東南赤子,斗箕杼軸、正供獨多,忍見其日罹鋒鏑,不保室家乎!臣以為皇上必有所大不忍焉者也。又謂賊之水軍使船如馬,我一時召募,應敵恐難。臣以為水軍之伎,惟在駕船;至彀弓發砲,我又有西北戰兵以佐其不逮。況斥鹵之民,不同內地;其飛篙持舵、跳船上桅之技,勁捷非常。兼且出沒大洋,是其素習。一朝檄募,豈止數萬。又向來防汛之兵原有定額,兼用新舊,即可破浪乘風。邇年來我江、浙之兵兩定舟山,皆已斬渠執馘;更何嫌疑而不致力於水戰也!

  總之,船艦備,則水軍可恃以揚威;水軍精,則陸地可藉為重蔽:能戰能守,勝勢我操。區區小丑,正如釜魚檻獸,進退兩窮;何至假以餘息,縱彼凶鋒,而廓清綏靖之無日哉!

  至戰船之裝式、洋港之緩急、沿邊衛所守禦之機宜、措餉募兵之權變,或應責成督撫、或應責成監司、或應責成鎮將者,據臣管窺,各有縷晰規畫,未敢遽瀆天聽。祗緣逆賊跳梁,臣民同憤;樸誠內激,觸目抒忱。自知狂瞽無狀,無任戰慄待命之至!

  ·敬陳管見三事疏(順治十六年)王啟祚

  戶科給事中臣王啟祚謹奏:為敬陳管見,以佐太平事。

  臣以草野腐朽,荷蒙皇恩特簡科員,未效涓滴。願抒微忠,惟冀海宇底定,共沐清平;國裕民足,各安樂利:恭逢堯、舜之主,親見堯、舜之化也。謹列三事,為我皇上陳之。

  一曰海上要務。皇上威德廣被,奄有四海;一統之盛,未有過於此時者也。獨是「海寇」鄭逆,雖釜底遊魚,不久就僇;然尚未授首,是猶臥榻鼾睡,必至藁街釁鼓,而後可抒皇上東南之一顧也。海上方略,或在廷諸臣、或在外督撫亦既詳言之矣。然臣有管見,可見之施行者。逆鄭雖生踞波濤,勢不能不聚糧於平地。臣以為宜效堅壁清野之計,除高山峻嶺不可攀緣處所外,凡平原曠野,多築堅厚牆垣,迂迥其道。相地廣狹,間築城堡,可貯糧石、紮營寨;兵可守望,亦可設伏。地如民產,令民自築,免其徭糧;如系閒曠,當督守汛兵丁修築。使彼來無所掠。去不能歸:此坐而窘之一道也。且沿海之人,網魚為生;近海沿設禁,生理鮮少。宜招募之,使為我用;不可舍之,使有他適也。蓋其人生長海上,履波濤如平地。鄭逆之長技,皆海上居民所優為之。得其人之一,可以勝水地人之百;得其人之百,可以勝旱地人之萬焉。且其廬墓室家、妻子兄弟素遭鄭逆騷擾劫掠,鄭逆乃其仇也;彼因我而自復其仇,有不為我效死力者乎!宜將此等人擇其壯健,於水營試驗,其堪作水師者,不妨照馬兵糧數給之;則以慣習波濤之人擒彼飄搖海上之寇,易易事耳;是逐鄭逆而殲之又一道也。然尤有其要者:臣聞防剿沿海一帶,地方各有汛地、界限,汛地文則防剿必專;然界限明,或彼此歧視。以臣愚見,宜比照五省經略事宜,於舊人中擇其素負疆場重望者一人加以經略職銜,提督軍務,駐紮江南地方;北制山東以及天津,南控福建、浙江沿海地方,專管海上擒剿事務,一切錢谷、刑民不必干預。侍事平掣回,論功升賞:庶海上情形、進剿機宜,呼吸俱靈、指臂相視;立至底定,無過此者。方今國家大事,惟此一事。苟期有濟,即應設官另置衙署、另添軍牢衙役,在皇上亦所不惜。況江南廢藩、廢勳府地盡堪駐紮,是衙門不必再設,於事甚省而於功有濟;惟冀皇上速見之施行也。

  一日民灶經界。皇上軫念國用民艱,允臣同官王命岳疏請特遣御史二員前往山東、河南二省清理荒熟田畝,以期上不病國、下不病民,真朝野胥慶、臣民同悅之舉矣。然命岳止知臣鄉有荒地、熟地之不同,而不知臣鄉更有灶地、民地之不同也;止知臣鄉荒地之不可溷於熟、熟地之不可溷於荒之當察,而不知臣鄉民地之不可溷於灶與灶地之不可溷於民之當察也。臣鄉系古青州海濱廣坼,厥篚鹽絺,煮鹽之區也。灶戶於海濱原有分就灶地,每畝止納銀六、七釐不等;民地則上、中、下、下下四等不同,即下下地亦納銀三分有零。灶地、民地重輕不同,原有定例。自明末以來,典籍不存、經界不正,則有本一地也,在官則運司徵灶糧、在有司則徵民糧,甚至運司代灶民而與州縣爭、州縣代百姓而與運司爭:是一地而納二糧也則病民。而其實運司徵灶糧,灶戶則詭其地而為民;州縣徵民糧,民戶又詭其地而竄於灶:奸民並不納一糧也,則又病國。病民不可,病國亦不可。伏祈敕下撫、按,專委該省道員與運使於產鹽處所公同督率該州縣詳核典籍、詢問父老,在運司不得以鹽地考成而與州縣爭民地,在有司亦不得以民地考成而與運司爭灶地。審其何者為灶地,即定之為灶,不得溷而入於民;何者為民地,即定之為民,不得竄而入於灶:詳明撫、按題報。再祈各省有產鹽地方,亦令該撫、按照山東一例委官行查,庶灶地、民地各得清楚。民地不納灶地之輕糧,而國用不詘;灶地不徵民地之重賦,而民用不匱矣。

  一曰釐剔錢弊。皇上允該部疏請,著為銀七、錢三分之令,刊入大糧由單;使上可行於下而下亦得行於上,上下通行,全無阻礙:固宜錢益貴、銀亦賤,民用日舒、國儲日裕也。乃邇來銀不加賤、錢不加貴而錢法末見疏通者,則以銀七、錢三分之法甚善而有司未之實行者,以於有司不便耳。既無戥頭之折,即無羨餘之入。以貯私囊,則攜取不便;以敬上官,則饋納維艱。所以由單則照例分派,而收時則不用錢而用銀;是名雖銀一兩派錢一千,而其實踐一千仍收銀一兩也,與不派錢無異矣。甚有巧於立法,自設錢桌數張,每錢一文必得銀二釐,然後換給;若非官桌所發之錢則不收。是納錢一千,用錢四千,較之用銀反一倍而二倍矣;孰若不派錢之為愈也!銀七、錢三之法,至此不幾窮乎?是欲以疏通而反以壅滯,此所以錢日賤、銀日貴,欲寶源之流行無礙也,不可得矣。以臣愚見,除銀七之數照常置櫃收貯外,其錢三之數另置一櫃、另設一役,專司錢責。如收錢而仍收銀以及收錢而多方取巧者,撫、按官立時指參有司,計贓坐罪;收役重則處死,輕則流徒。如撫、按隱匿不報,許臺垣衙門別有確見、指實糾參,治撫、按以徇縱之罪:庶有司知所警惕而錢法疏通矣。

  伏祈敕部議覆!如果臣言可採,統冀睿鑑施行。

  ·請除弊害以圖治安七條疏(順治十六年)蔡行馨

  福建漳州府海防同知臣蔡行馨謹奏:為遵諭陳言,仰祈睿鑑,以除弊害、以圖治安事。

  竊臣浙東豎儒,恭沐皇恩,授臣海防;任事以來,曆有三載。凜從諸臣工之後,凡開創經營,無不鞠躬盡瘁,圖報皇恩於萬一。然君門甚遠,臣言甚微;遇有百姓疾苦,方以不得盡力救援為恨。茲臣代覲來京,恭逢上諭:許大小覲臣直陳地方利弊;真千載一時,正微臣繪圖請命之日也。臣在漳言漳,在海言海。漳海情形,揣摩已熟,見聞亦確;若知而不言,是上負朝廷、下負殘赤,亦何賴有此一官也。倘蒙皇上不以臣言為非,救民水火;所謂「民為邦本、本固邦寧」,何患海防不化為赤子、漳黎不即登春臺也!所有條議七款,敬為我皇上陳之。

  一、弁兵之下寨宜禁也。凡援剿、投誠諸兵馬雲屯於漳城,其米谷、炭鐵、麻草等項,固軍中所必需;而凡借軍需為名,以私圖射利者亦不少。臣每見弁兵持私票下寨堡或無銀強買,而寨堡長畏威而不敢不從;或止持半價,寨堡長亦不敢受而湊貨還銀。其擁轎帶馬兵從差擾酒食之費,更所不計。且本地刁棍勾引汛兵挾讎報怨,捏造風影款目,遂擅捆入營,非刑嚇欺。更有負冤奔控,或不受拘喚,或把持問官;有司受其凌辱,人犯被其搶匿。諸如此類,不可枚舉。自今以後,惟祈皇上嚴敕主客營將,止許飭理兵馬、剿禦賊寇;凡民間事宜,悉聽有司處分。所有置買貨殖,須悉照時價備銀交府,府發縣、縣發寨堡長;寨堡長置貨繳縣,縣繳府、府交營將親收。在府、縣不過一舉筆之勞,遂使兵民無雜擾之害。凡有一弁員兵卒持私票入寨堡者,聽百姓協擒,解送公衙門會審定罪:庶皇恩遍被於海陬,而無一夫之不獲矣。

  一、援剿之兵宜分也。朝廷設兵,原以衛百姓、城池,非設城池、百姓以衛兵也。今中左與海澄、漳浦、雲霄、詔安等處皆一帆可至,則我兵急宜星羅棋列於海岸,朝夕枕戈以待其衝突;未有安枕於府、縣之城內,俟塘報之既至而後出兵以應之者。況相去甚遠,兵出而賊已滿橐、兵到而賊已登船;更有會議遷延,而賊已深入罄掠矣。甚有百姓攜子抱女啼哭而望城投生,畏避之兵反堅閉城門而不納。賊每焚掠及城下,而我不敢輕出一騎;何也?自今以後,除滿洲大兵及投誠諸兵暫應畫界駐紮城中,以備居中調度接應;但不宜兵民雜處為便。其中、左、右三路援剿各兵,如龍溪之石美城尚可修整、駐重兵以扼賊船之首衝;如海澄與漳浦地方,其銅山、陸鰲、元鍾、南澳,猶三(?)有一水之隔耳。至於遊宮、方田之東南以及鎮海衛、佛潭僑、舊鎮、杜■〈山尋〉等處皆屬陸路,我兵馬所能及者;胡為棄置而不一顧?況鎮海城民現在,獨不宜分一總兵以鎮其要害乎?至於雲霄,乃漳浦、詔安兩縣之咽喉也。查雲霄一鎮,不過土著之數百步兵,安能抵蜂擁之「海賊」!萬一有事,咽喉幾絕。今沿海一帶察有舊城寨可駐兵者,急宜以三路之總戎,度地分鎮;其副將、參、遊等員,或百里一大營、或五十里一小營;其都、守、千、把等員,亦各分一汛地;以專其任。遠近聯絡,勢如長蛇;擊尾首應、擊首尾應,擊中則首尾俱應,使賊不敢登岸而內窺:所謂禦賊於門戶、不禦賊於堂奧也。兵既撤營於沿海,則城中捉夫、強買者少,郡縣不憂其不鞏固、流民不虞其不安集矣。

  一、水師之舊制宜飭也。從來設一水師以防侮而復設一海防者,亦猶乎監軍也。查舊制:海防衙門原有欽頒關防一顆,春、秋二時奉海道詳撫院委汛:凡營兵之勞弱虛實、糧米之有無冒濫、弁員之課最賢否、烽墩城郭之堅瑕修復,皆得以核報上司,時時整飭。今關防未頒、水師初文,舊制皆蕩廢而不可問矣。為今之計,莫若悉照舊制。凡屬海務水師,應與海防官呼吸相應,指臂互使。調度兵卒分防水口要害,嚴絕接濟;棍兵不得徇情故縱。至於沿海一帶,每有倚冒勢燄,故立墟場,有如鱗次;但知抽稅肥家,不顧通海犯逆。或遇一六、二七、三八等墟期,則米谷、麻筏、柴油等物無不畢集;有發、無發,渾跡貿易,揚帆而去:此接濟之尤者,而有司不敢問、官兵不敢動也。自今以後,凡近海通舟之墟場——無論福、興、泉、漳等處,理應一體防拿。凡有擅開墟者,即立置重典不赦。如此,則接濟少而「海寇」之咽喉自絕。故責水師以嚴緝接濟,為坐困「海賊」之急著也。

  一、蠹役之積弊宜清也。自兩省協濟司餉下頒,則大兵軍需糧草以致換班兵馬之夫役,勢必取給於樓寨堡:百姓因以分派上、中、下三等,理勢然也。今查漳郡,凡樓寨堡中紳衿、衙役、百姓雜處,其間縣官不能親曆而查之,全憑吏胥派報。其有以上作中、以中作下者,猶曰便宜在百姓也。更有私行受賄,以下作中、以中作上,且巧立名色,以上作上上;竟使百姓窮而無告,或拆屋以完官、或棄寨而私逃,甚有得金而匿寨不報。頁有鄉紳、勢蠹,安坐而不敢派;使流民散戶,獨當其苦:以致徭役不均,人民逃徙。且若輩官票一謀入手,抬轎擁僕,科索百端;或因一派十、或折乾歸私,仍捏造民欠而吞食不貲,真無名之費反多於正供。自今以往,惟祈皇上申飭督、撫大臣嚴核正印各官,通行禁示:凡樓寨堡中所居之人,照戶計丁、照田計糧之多寡;並查某戶業農、某戶業商,以分本末之輕重:攢造定冊。或仍照編審則例,造報上司存案,不得意為改移。毋論鄉紳、勢蠹,期與百姓一體當差。其有吏書受賄徇私者,許同寨居民指名告首,按以違旨之罪。其有司私徇情面、不力為民清豁者,罪亦如之:庶殘黎之殘喘少蘇、蠹役之蠹弊得清矣。

  一、閩寺之荒田宜報也。寺僧之田,惟閩獨多;合一省而計之,不下數萬畝。自兵荒之後,僧佃多死亡,間存一、二管理之人;是僧去而田存、田荒而糧存也。臣每見縣官催科比徵,拽縲敲撲而糧仍逋欠如故。查明季有「將田六分充餉、四分焚修」之旨,曾下撫院通行在案而中寢焉。今若仍仿前議,許聽寺僧自存四分為焚修之資。自報本戶最荒者約六分為率,另編造一冊,招募有力者開墾。免其初年之籽粒,以抵牛種;次年則輸谷若干石為官租,以充兵餉:一如租種學田之例。其田給與帖照,永遠得業,以膳人口。或有投誠之兵願開荒田者,亦如前法給與帖照,令其永遠歸農;仍編入就近寺田之家甲冊中,責令該里長收租入官,仍著稽其出入,不許妄作非為。如是行之既久,則投誠之羽翼漸散、貧僧之積累漸豁,境內之荒田漸熟、兵馬之糧餉漸增,並兩省協濟之餉可漸減:此一舉而數善備,似可急舉而力行之也。至於民田之荒者亦有萬計,而沿海漳、泉為尤多;何也?民非日就死亡,即逃海而未歸也。急宜相度形勢,一一清查,就近給與守海之援兵,量口屯畝以自膳;仍以各隊之長綜核勸獎,既無袖手坐食之兵,可減輸運維艱之苦。正示賊以且戰、且守、且耕,有如岳軍之難撼、有如戚將之屯田,兵有固志、民無二心矣。若夫斟酌損益,督、撫院司諸臣自有因時制宜、調濟相成之法,在臣不敢預擬者也。

  一、軍防之閒署宜並也。二廳皆無錢谷之寄,則二員皆閒聞冷之官。既無軍可清,官不必專設;雖有海可虞,而一可兼承。臣於十二年隨定遠將〔軍〕世子督師至漳,彼時兵馬雲屯,極目荒煙。如築城、開路、運糧、備船、查接濟、招流亡等項,在開創之時頭緒多端,需人料理;今已三年,見漸成平。苟非庸才,不難兼攝。計減一官之冗費,亦小補於軍需。況福、興、泉亦逼近海邊,而軍防止歸一廳,則鄰府之成例可仿行也。

  一、衛弁之徵糧宜羅也。從來無愛惜百姓之武弁,豈能寓撫字於催科!一經徵比屯糧,其不肖者竟與小甲衛差貓鼠作奸,表裏分肥;而曆年不楚者,有之。其稍有才者,任意敲撲,竭力苛求;不顧民命之難堪,徒縱虎胥之悉索。相沿已久,民苦無告。倘得歸併有司,軍民鹹稱利便。但縣官業有錢谷之任,恐繁冗而難清;莫若歸併清軍之閒廳,則責成有專力。其衛守備、千總等員,可裁者裁之;其不可裁者,仍合附城守協、鎮標下聽差,督管汛地官兵可也。

  以上七款,皆地方實在情形。臣見聞既確,不敢壅於上聞。伏乞皇上睿鑑施行!

  ·密陳靖海一策(順治十七年)王命岳

  兵科左給事中加一級臣王命岳謹奏:為密陳靖海第一本,在審長短之形、明布置之方事。

  臣聞善用兵者,用我之所長,以攻彼之所短;必不用我之所短,以就彼之所長。則今日辦海,在謹持浪戰、詳布置之方而已。往者布置失宜,兵將皆狃安城郭,高居廣廈;要害無駐鎮,海下無舟師。所造戰船皆在內地,一旦興兵,四面疾呼,各港戰艦動費招攜,兵馬陸行數日始達海岸;我息已露,賊備已完。我勞賊逸,我生賊熟;宜乎未奏獲醜之功也。今之布置,臣請得借箸而籌之。

  夫自漳州之海澄縣地方出港以趨廈門,則必經海門山。向者賊舟泊於山外,我舟泊於山內——土名大塗尾。因岸上無兵護船,並大塗尾不便久駐,退入鎮城。鎮城去廈門殊遠,賊始解甲高枕而臥矣。臣按海門山與廈門相望,海門山之左地名青浦,青浦之左是謂鎮海衛;衛則有城,為逆賊上岸往來通津。此系漳州第一要緊門戶,形勢可據;往者棄而不守,臣誠不知其何解也!以臣愚見,宜設大將一員,領兵數千據之,而分駐一營於青浦。青浦下砲,則海門之外賊舟不敢泊;賊舟遁而我舟泊之,則青浦之陸兵可以護海門之舟師,海門之舟師又可以渡鎮江、青浦之陸兵:是海澄一路,賊無日不防矣。

  自泉州之同安縣地方出港以趨廈門,則篙嶼、鼎尾、排頭、高浦、石潯、■〈氵丙〉州、劉五店一帶綿亙三四十里皆與廈門相望,不需巨艘——即扁舟可達嵩嶼者,前撫張學聖過廈門之所也。嵩嶼數里至鼎尾——鼎尾有港,鼎尾數里至排頭,排頭十里至高浦——高浦有城,高浦十里至石潯,石潯十餘里至■〈氵丙〉州——則賊築城此地以牽制我師者,■〈氵丙〉州十里至劉五店;之數處者,無處不可渡廈門。而高浦為適中之地,人煙輳集,又有堅城;乃棄而不鎮,反使賊得逍遙於■〈氵丙〉州之滸,臣又不知其何解也!以臣愚見,宜設大將一員、兵數千,鎮守高浦城,則■〈氵丙〉州之形危。又分一、二大營於排頭、鼎尾等處,而泊舟師其下;則岸上之陸兵可以護岸下之舟師,岸下之舟師又可以渡岸上之陸兵:是同安一路,賊無日不防矣。

  其分撥駐守鎮海衛、高浦城等處兵將者,靖南王之事也;分撥海門舟師者,海澄公公之事也;分撥高浦、鼎尾各處舟師者,副將施琅之事也。蓋王兵皆北人,臣以為不宜輕試於巨浸之中;而水師用土兵,則與賊共分其長也,況黃梧於賊勢不兩文、施琅於賊仇深殺父,皆足令獨當一面,協力搗巢。但恐二人兵少,宜以漳、泉水師之兵將佐之。如是布置已定,我數數戒師如克期將渡者以疲之,又竟不渡;如是十餘次,則賊之意懈而防弛。然後度天時、齊人力,出其不意,約束並驅;一鼓而殲之,直崇朝事耳。至於居重馭輕,則有靖南王鎮守省城;居中策應,則有提督馬得功兵馬久駐泉州,兵民相宜。興化、漳州各有城守,皆足自護城地。其餘洪口,照舊分汛:則是我逸賊勞、我暇賊忙,此萬全之策。而王者之節制也,相機而動,系群醜之頸而制其命,如掇魚於釜而鹽其腦矣。

  ·密陳靖海二策(順治十七年)王命岳

  兵科左給事中加一級臣王命岳謹奏:為密陳靖海第二本,在知接濟之路並知接濟之物,亟絕其所必需事。

  今之嚴禁接濟者,皆曰禁米谷則賊不得宿飽,禁油麻、釘鐵則賊舟敝而不修,似也。夫米谷、油麻、釘鐵,誠不可不禁。臣愚謂即日懸厲禁,扁舟不渡,賊固未嘗窮於用也。謹按興、泉、漳三郡之米粟,原不足供三郡之民食,往往皆待哺於高州米船。自「海寇」噴浪,高米不至;人皆量腹而食,實無餘糧足資海上。間有一、二小舟載米驀渡者,或島中之民親戚相買糴;然為數不多,賊亦不藉於此。賊之米糧,遠者取給於高州,十日可抵廈門;近者取給於潮州之揭陽,一日夜可抵廈門。高州之米價賤於閩者數倍、揭陽之米價賤於閩者一倍,在粵東以隔省而禁疏,禁疏則米粟源源而至;賊又何資於閩谷乎!油麻、釘鐵,則日本之價賤於閩價一倍,賊皆從彼販買。即海邊之民亦時有接濟,皆為數不多,賊實亦不藉於此。臣故曰「即日懸厲禁,扁舟不渡,賊未嘗窮於用也」。臣探知賊所必需而平日皆取給於海濱一帶者,獨火柴、松楸二項。島上多風,草木不生;樵爨之具,必資內地。而海船必用松楸燒底;過三月不燒,則■〈虫秋〉蟲蠹食,一點砲碎裂矣。故禁楸、禁柴事雖平常,而策中要害,不可不留意也。

  臣按鎮海衛之左有井尾港——赤曰南河溪子,清浦之內有方田港;此二港者,漳州地方接濟柴、楸之所也。鼎尾港,則同安地方接濟柴、楸之所也。海濱綿亙數百餘里,獨三處應防者。蓋有港處所,則溯港通山、出港通海;山出樹木,扁舟夜行,接濟為便。日者督臣具疏,深以數處接濟為憂;誠非無見而然。倘蒙皇上俯採臣言,鎮海衛設大將一員,以窺廈門;而分遊營於青浦,嚴行譏察:則海澄之山木不得出海矣。仍設一營塞井尾港之口,嚴行譏察:則漳浦之山木不得出海矣。高浦城設大將一員,以窺廈門;又分遊營於鼎尾,嚴行譏察:則同安之山木不得出海矣。並米粟、油麻、釘鐵,計亦無能越此而飛渡者。其餘興化、福州濱海地方,但有港路通山,皆責成汛兵嚴行譏察,令行禁止,寸木不下。數月之內,賊必拆屋而炊;屋盡火滅,內變必起。楸絕船朽,立見胥溺。

  至粵東與閩接壤,尤望皇上密飭該督、撫嚴禁高州、渴陽二處海糴,絕其餉道。而粵東海濱有港通山處所,悉宜紮兵,以遏柴、楸下海。薪米俱絕、舟楫頓敝,島上之眾其棄甲揚帆來歸者,可計日俟也。至於海濱有港之山,理宜封禁;居民只許零星採爨,不得販贌全山。嚴行巡緝,如有積薪、積楸足至一舟者,治其罪:此又絕接濟之源頭,不可不講也。

  ·密陳靖海三策(順治十七年)王命岳

  兵科左給事中加一級臣王命岳謹奏:為密陳靖海第三本,在收難民之心以破賊訛,用反間之術以攜賊心事。

  臣按廈門雖屬海島,原系賊稅之地。明末生齒,實繁有徒。自我朝開疆入閩,閩之士民樸者以農、秀者以仕;獨廈門一區為賊所踞,島中士民不見天日者十七年。賊之虐政,有甚於虎;民思出穴,如避湯火。奈鮮舟楫,又牽眷累;舉踵內向,呼號涕泣,望王師之至,不啻雲霓。近聞鄭逆故倡浮言,謂大兵過海,海上之民男殺女掠,當無遺種。此其意不過欲堅島民之心,俾不至內變相戕耳。臣愚謂:當發德音,以破其訛。乞敕藩王、督、撫、將帥,搗巢之日,但操戈者殺無赦;其餘井廛悉系難民,男無僇、女無俘,乃令大宣皇言,使幽逖畢聞:此以示王者之度量,亦收拾島上民心之一大機括也。

  又鄭逆所部偽將皆南人,脆弱難用。近收叛將馬信、李必、王茂等,號曰北鎮。有浙寇如張煌言、虞允升、阮美、楊嘉瑞等,系丹山之餘孽;楊復葵、羅蘊章、業有成等,系張名振之遺氛。騎馬操弓,與我技同;賊實恃此以為勁旅。然而南鎮富、北鎮貧,彼此猜忌,嫌隙易生。獨以曾奉敕諭「馬信、李必等,罪與鄭逆同在不赦之條」;自知投生無路,故遂死心向賊;所謂「困獸猶鬥」,何況於人也!臣愚謂:宜敕浙、閩二處總督募人能說致叛將及非人來歸者,許以官爵;俾到海上宣諭上意:果能擒逆自贖,不惟免罪,且加爵賞。則北將殺鄭逆,則吾事已濟;豈非用兵之神機秘策乎!但此議尤宜慎密,一有漏洩,則吾計不行,而賊黨之心益堅,無反戈同首之日矣。

  ·籌久遠以圖根本疏(順治十七年)季振宜

  浙江道監察御史臣季振宜謹奏:為府庫已竭,兵革方興;伏乞皇上神謀獨運,以固根本事。

  夫今日之財賦盛於東南,而今日之財賦竭於東南——如雲南兵餉以千萬計、閩浙兵餉以百萬計。雲南初服,皇上既委之平西王,令其便宜從事。論該藩之兵力原厚,而滿洲綠旗兵丁復屯以數萬計。滿洲兵丁更番往來,不獨雲南困矣;從北至南閱歷數省,供應夫船、米糧、草豆所費不貲,而數省皆困。臣以為雲南當先守禦而後征剿,守禦專任之平西一藩;而該省滿兵抽十分之四、五駐紮湖南,相機接應。夫滿洲披甲皆皇上之豐沛子弟,顧乃使之疲敝於深峻幽瘴之間,豈不可惜!且湖廣襄陽一帶山嶺迆延,聯接秦、蜀;聞尚有明末餘賊數十萬盤踞其中,羊腸鳥道,莫可誰何!滿兵駐紮湖南,一則為雲南援臂、一則為湖廣犄角,形勢甚為足恃。至鄭逆遊魂,為閩、浙、江南三省之患。此三省者,財賦大半所出。今大兵入閩,搗其巢穴。夫彼之巢穴,固不止廈門、舟山等處,而船即其巢穴也。閩、浙造船,且無論其累民;而我之兵馬固利於陸戰,縱使之乘風破浪、不顧萬死以前驅,而性命全寄於篙師水工之手。臣風聞鄭逆奸細,遍在閩、浙腹內之地。倘陽為應募,而我兵入其彀中,風水騰踴,弓刀莫施。鄭逆復引而他之,則以彼之逸待我之勞,猶可說也;倘敢幹逆顏行,誠可寒心!臣以為閩、浙、江南,亦當先守禦而後征剿。閩之漳州、泉州、興化、福州、浙之溫州、臺州、寧波、杭州、嘉興、江南之崇明、江陰、通州、鎮江凡十三處,或用總督、巡撫、提督、總兵、都統、章京,每處專駐一官,各配精兵四、五千,馬居其七、八,紅衣砲數十枚,火藥充牣其中,永為重鎮。計三省之兵不過五、六萬,犬牙相制,聲息相聞;絕其上岸之路,則鄭逆掠無所得,斃可立待。其餘閒兵如系滿洲,掣回旗下;如系綠旗,從前原有虛冒,只將現在者抽其精銳,分配各鎮。如是則要領既得,兵餉漸可寬裕。臣言苟可採擇,伏乞密敕兵、戶二部從長酌議,簡料兵食,以圖永遠。但閩之撫臣徐永楨、浙之督臣趙國祚,或膽略全無、或疲老難振,為趙魏老則優不可以為滕薛大夫,二臣之謂也。又浙之新撫臣史記功,系生員出身,逢人則談舊爛時文,而軍旅非所嫻習。閩、浙此時何時?此地何地?烏用此庸懦者為也!若不早簡賢員以代其任,則貽誤封疆,為害匪細矣。

  東南情形如此;然東南天下之尾,西北天下之首。山東、河南、京師輔翼重地,連年水旱,盜賊實繁。而北直八府,強賊公行,白晝入城肆行劫掠;縣官但保印信無恙,而倉庫一空,甘心陪補以苟全功名,隱匿不報。撫、道、郡、縣,上下糢糊。涓涓不塞,將成江河。明末流寇,其初起身,亦不過三五成群;後遂猖獗難制,而明以之亡。夫殷鑑不遠,伏乞皇上密敕兵部:寧過為遠慮,毋使勢成難解。臣更有可慮者,風聞陝西洮、岷一帶,蒙古闌入者將十餘萬,已曆有年;近來或耕種於其地。秦人狡悍,倘以貿易小故生事結釁,馬首揚塵,事真有不忍言者。況關門無結草之固,自西寧以抵宣、大等處長城數千里,皆頹塌已盡;且兵士單弱,防衛空虛。雖國家中外一統,疆界原宜分明;何可聽蒙古之出入而不加譏察!惟望宸衷密籌所以消弭之方,防患於無形、綢繆於未雨,並使諸臣勿得與聞;葢事不密則失,臣竊為皇上重之焉。

  ●二

  條陳閩省利害疏(康熙十三年)

  蠟丸疏(康熙十四年)

  ·條陳閩省利害疏(康熙十三年)范承謨

  竊惟古今之時勢,有常必有變;人臣之謀國,有經必有權。茲當滇南告警,變起倉卒,一切關係疆場之事,有斟酌權宜可濟時變者,即不得概執引經之說,以疏於事變(先)而忽於未然也。臣且就閩省目前情形,為我皇上陳之。

  閩人活計,非耕則漁。一自遷界以來,民田廢棄二萬餘頃,虧減正供約計有二十萬之多,以致賦稅日缺,國用不足。而沿海之廬舍■〈亩犬〉畝化為斥鹵,老弱婦子展轉溝壑、逃亡四方者,不計其數;所餘孑遺,無業可安、無生可求,顛沛流離,至此已極!邇來人心皇皇,米價日貴;若不安插,倘饑寒迫而盜心生,有難保其常為良民者矣!我皇上停止海界之禁,正萬姓更生之會;而閩地仍以臺寨為界,雖云展界墾周,其實不及十分之一。且臺寨離海尚遠,與其棄為盜藪,何如復為民業!如慮接濟透越,而此等遷民從前飄流忍死尚不肯為非,今若予以恆產,斷無舍活計而自取死亡之理!即釘、麻、油、鐵、絲綢、布帛皆奸商巨賈、勢豪土棍有力者之所辦,窮民亦無此資本,何由而濟!如慮逼近沿海,難免寇■〈舟宗〉侵掠;夫「海賊」可以登岸之處不過數所,餘皆海潮湧入之小港,時湧時退,不能停泊。若設防兵堵禦要害,則寇亦無隙可乘。設立水師,原為控扼岩疆,未有棄門戶而反守堂奧之理!目今多事之時,海逆不無窺伺;伏乞皇上允臣相度形勢,應仍舊者照舊防備、應更移者奏請更移,務使將領不得偷安,則門戶既固而遷民可以開墾復業,無以糧齎寇之憂、無透越接濟之慮!兵既衛民,民不失所:此捍外安內之要著也。

  從來富國強兵,莫有過於魚鹽之利。閩自禁海以來,利孔既塞,是以兵窮民困。目下青黃不接之際,追呼雖頻,輸將仍緩,兵丁乏授食之需,引領協濟;各省處處添兵、在在索餉,安能及朝協濟乎?今惟有請照木筏取魚事例,容漁戶沿海採捕,每十筏聯為一甲,行以稽■〈大上旦下〉連坐之法。遇開港之時,止許隨帶乾糧,不許多攜米谷等物;令就近將領率防兵巡哨,督押漁筏朝往暮歸,仍照編甲次序灣泊內港,聚集一處,以便稽察。其採捕之魚,十取其一,以充國課。此項錢糧,或接濟兵餉、或借給遷民;如有贏餘,或存貯備修船隻:一舉而數善備焉矣。

  事如可行,臣即相機設施;如不可行,決不致貽邊疆之患。兵餉裕而國用自足,荒田墾而流離可輯,催科緩而人心共安矣。

  ·蠟丸疏(康熙十四年)李光地

  臣李光地謹題:為密陳機宜事。

  臣自二賊構亂以來,遁逃山谷中;賊遣人延致,至於再三。臣抵死固拒,幸到於今

  未汙清節以辱朝廷。然蹤跡孱危,尚未知草莽孤臣復能幸全腰領以再瞻天日與否!蟲蠛微命,無足言者,臣不敢自惜;獨至於一隅安危,大勢所系,敢冒萬死、蹈不測之禍,希徹天聽,惟皇上垂察焉。

  臣惟八閩疆宇褊小,糧稅稀薄;今自二賊蹂躪,兵革不休,椎骨剝膚,民以大敝,而賊之勢亦窮矣。此時官軍誠宜以急攻為主,不可置此一方;曠日持久,恐粵東、江右必生他變。然所謂急之之道,不可不審也。今耿逆方悉力於仙霞關,鄭賊亦並命於漳、潮之界,獨汀洲一道與贛州接壤之處,防備極疏;耿逆置守禦,不過千百疲卒。竊聞北來大兵,皆於賊兵多處盡力鏖戰,而不知出奇以搗其虛,此計之失也。以臣愚度之,仙霞地連浙江衢州等處,杉關連江西廣信等處,漳、潮連惠州、廣城等處;此三者,本地經制之兵堅壁深藏、虛張聲勢,自足以控制羈縻之。至於汀、贛一道,宜因賊防之疏,選精兵萬餘人或七、八千人,詐為入廣之兵,道經贛州,遂轉而向汀界。贛州至汀州,七、八日耳;而汀州至福州、泉城,往來非月餘不至。此二賊聞知,則大軍入閩久矣。此所謂避實擊虛、迅雷不及掩耳之類也。此時方悉兵外拒,內地府州縣盡致空虛;所在殘黎望大師之來,正若時雨。苟出汀州小道橫貫其中,則三路之賊不戰自潰矣。漳州守臣黃芳度嬰城固守,以待大師,此不可以不急救。而汀州、漳州,地略相屬,接應尤極便易。臣乞皇上密馳詔旨敕總兵官間諜虛實,隨機取效。仍恐小路崎嶇,更須使鄉兵在大軍之前、步兵又在馬兵之前,庶幾萬全,可以必勝。

  臣今者雖已為樊鳥湯雞,然葵藿之心睎見太陽,尚幾幸於萬一。倘有可採,伏乞睿鑑施行。緣在患難之中,奏對失體,仰惟聖明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