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耆獻類徵選編卷八
黃叔璥
吳廷華
王作梅
宜兆熊
何勉
陳倫炯
孫國璽
高其倬
史貽直
沈起元
李元直
王郡
張玉(徐學聖等)
趙國麟
郝玉麟
·黃叔璥
黃先生名叔璥,字玉圃;崑圃先生之季弟也。崑圃先生德性寬大,先生則嚴厲自持。其學以「立誠」為本,要其功於「篤敬」;晚號篤齋以自勖云。
初,康熙己丑成進士,由太常博士遷戶部云南司主事;調吏部文選司,遷稽勳員外,再調文選。以薦,擢湖廣道御史,巡視東城。時王公貴人以追私捕相屬甚夥,皆曰『務親治』!先生正告同列曰:『御史非王官,何瑣瑣若是!下所司理之』。有銜邸命至公署者,昂然坐滿御史上;先生詰以『何時奉差視事』?噤不能對;則立使徹坐,將疏劾之。其人悚惕謝罪,久乃釋去。自是,無敢以私干者。
時久停御史巡邊海之制,上以臺灣亂初定,特遣先生往視之。至則翦餘孽、釋脅從,反側遂安。雍正元年任滿,特留一年;命以所行事告後任,先生為列「海疆十要」。既還京,怨家以蜚語中之,遂落職。
乾隆初,起河南開歸道,調驛鹽糧道。豫大水,先生撫災民,勤卹周至;濬永城河口、開儀封引河、築虞城隄岸,皆中窾要;豫人至今頌之。在豫四年,以母憂歸。服除,補江南常鎮揚道。遇疾,暫解任;疾已,復原官。又三年,致仕家居。七年,卒;年七十有七。
先生平居吶吶,言不出口;遇大事,侃然執持,不少撓屈。罷職時,究心宋五子書及元、明諸儒集,深造有得。晚歲,所養益粹;嘗語人曰:『道學,即正學也。親正人、聞正言、行正事,斯為實學。不然,空言「性命」何為乎』!著有「近思錄集註」、「慎終約編」、「既惓錄」、「廣字義」諸書,藏於家。
尹家銓曰:先公巡撫河南時,每見先生,必執後進禮;稱為『立不易方、和而不流,君子人也』!序其「廣字義」曰:「茲編也,匪惟知之,且允蹈之。其行己,靜以廉;其待人,恭以恕;其立政,簡以清』。於戲!可以見先生之生平矣(北「學編」云)!
——右「學案」,唐鑑輯。
--錄自「國朝耆獻類徵初編」卷二百九(「監司」五)。
·吳廷華
漢自孝武表章「六經」、尊崇儒術,由是公卿大夫士吏彬彬多文學之士;班固以為祿利使然,旨哉言乎!自祿利之途開,而學行遂判而為二。窮經守正者,往往與時齟齬;而曲學希世者,每頡頏而取富貴。故守正如董生、申公等,甚者胥靡,其次下吏。而公孫丞相、匡衡、韋賢父子、張禹、孔光諸人並以媕婀取宰相,自後若熊安生、許康佐、陳暘、高閌等皆頑鈍諂佞,而史家無識,以其服儒衣冠、傳先王語,猶並列之儒林傳。蓋經術之偽,上以釣顯位、下以博名高。漢代以後,宜乎經說愈多而經愈晦。若余所見,中林吳先生,其庶幾窮經守正之士矣。
先生學醇論高,含咀諸經,精洽貫串;「三禮」之學,尤為專家。雍正初,以乙科官內閣中書舍人。居二年,出為福州府海防同知。以經術緣飾吏治,侃侃不阿。暹羅國初入貢,世宗皇帝嘉其向化,詔以三品服寵其陪臣;其返也,行臺欲循朝臣三品出使恭請聖安例。先生爭曰:『督、撫持旄鉞,為天子殿海邦,當示外夷以威重;向陪臣請聖安,非禮也』。事遂寢。夷使以晉秩自倨,欲以屬禮接郡守;先生折之曰:『「春秋」之義,王人雖微,序諸侯上;使者秩雖高,猶陪臣也。天朝自有制度』!夷使為悚屈。琉球國貢琉璜還,必稍挾中土物以歸;關吏持之急。先生引「周禮」「環人送迎,門關無譏」及野廬氏「第禁不時不物」為請;關使謝之。其居官,引經持正多類此。久之,以疾致仕。今上初元,用大臣薦,修「三禮」;總裁諸公詢纂修之要,先生曰:『「周禮」、「儀禮」多為後人參雜,宜識其真偽;「禮記」出於漢儒,多與古不合,當辨其是非。註疏舛繆者,經有明據,則證以經;無,則集眾說而折衷之:庶皆有倫、有要矣』。諸公頗韙其言;然體例先定,無遑正也。在館凡十年,用力最深。其分輯諸圖,請發秘府所藏諸儒「禮圖」得七十餘家,詳審同異,多所訂正。書成,得晉一級。尋歸,教授於崇文書院,以經學課士。乾隆二十年八月二十日卒,年七十有四。所著「三禮疑義」、「儀禮章句」、「曲臺小錄」、「東壁書莊集」凡若干卷。
先生諱廷華;中林,其字也。先世自休寧遷海鹽,今為錢塘人。曾祖文、祖榖,皆不仕;父昌齡,贈如先生官。妣許氏、張氏,贈宜人。娶沈氏、繼娶金氏,封宜人。子三:可馴,副榜貢生,先卒;壽祺,舉人,待次知縣;壽平,舉人,保安州學正。女一,適國子生陳啟洙。孫六:嘉榖,縣學生;嘉會、嘉定、崇典、嘉師、崇禮。孫女二。余初識先生父子也,於其姻沈椒園所,談論相合;雖未獲盡讀先生所著書,然知其為質直好義之君子也。乃分符疾罷,禮館十年皓首窮經,矻矻不倦,先生之遇亦蹇矣。然著書滿家,歸老湖山,嘯歌自得,視董、申諸公未為不幸。區區青紫及當世名,又何足為先生輕重哉!壽祺將以某年月日葬先生於某所,奉其外舅椒園之狀來請銘。銘曰:「六經」初厄秦火燔,漢更利祿汨其原;「詩」、「禮」發塚笑漆園,或飾六藝文奸言。折角五鹿乘朱轓,「三經」新義奠璵璠;斷爛朝報誰更繙,「三禮」聚訟尤爭諠。偉哉先生理絲棼,欲從九派探崑崙;繼公崇義圖紛紜,大手筆定如斷輪。「五禮」秩秩肅駿奔,十年禮局寧邅迍!拂衣一笑西湖濱,遺經獨抱貽後昆;經師、循吏傳八閩,千秋萬歲此銘存。
——右「墓誌銘」,陳黃中撰。
——錄自「國朝耆獻類徵初編」卷二百五十二(「僚佐」)四。
·王作梅
抱甕老人,姓王氏,名作梅,字巖公;號二瞻,蓋取「陟岵屺,瞻父母」之義。抱甕老人,其晚年別號也。世居河內。由康熙己丑進士,初任江南合肥令;以詔舉治行有聲,行取部曹。旋緣福建臺灣新變,特旨改授海防同知。(雍正)三年,加正四品,仍留原任。後告終養歸,未抵家而父卒,僅得養母五年;終天抱恨,誓不復出。
計自十三補諸生,十五食廩餼,二十拔入成均,二十一登賢書,三十一成進士,四十而入仕,五十而掛冠:此其閱歷之大略也。
生平不能作一句欺人之語,亦不能受分文非義之財。聞善,未嘗不喜;疾惡,自知其隘。卹民如己病,憂時如杞人。豈有所為而然,蓋中有不可強者矣:此其誌行之大略也。
與人以直道相期,而暗於知止。又舉動多疏闊,徒慕汲長孺;蓋次公之為人,而不知其不可及,且不知其過戇而未蹈道也。以是動多齟齬,患與謗叢;愛之者逾國士,而惡之者如仇仇。晚年,雖痛自懲悔,而學致荒落,德終無加焉。止辦能謝絕人事、抱膝杜門耳:此其交游之大略也。
幼承庭訓,於古今文源流派別,頗少有得;而不欲以文名。酷愛「兩漢」諸循吏傳,而屢任繁劇,地與願違;雖在官頗遏心力,而不欲以廉能名。嘗太息謂人曰:『文字之壞,壞於「雅俗共賞」一言;吏治之壞,壞於「名實雙收」一言』。妄以為近時確論。而自傷命坐磨蠍,恐名根未除,增致悔吝;故讀書以自情失業,作吏以未老投簪。其甘苦之故,止自喻之,當不直有識者一哂也。篤信乎聖賢之言,謂『經傳所載,的然俱切於日用,無隻字欺人;但患不能體認耳』。居家不用釋、老,凡二氏之說近理而能亂直者,頗能抉摘其是非。家世忠厚,恆語子弟『毋習為浮薄,以傷累世醇謹之遺』;又嘗謂『治生之道,惟農事為善』。蓋農取之於地者也,盡其利不為貪、盡其治不為巧。恆心恆產,相終始焉。其他無一可者,以其棄信而害義也。
嗟乎!吾之生平,殆亦略盡於此矣。昔先考妣之葬也,壙記皆不肖自為之,不敢嫁名顯者以重予罪。今老矣!自恨學問、行義,無所成就。以不愧先人於九原,第撮其大略,繕為二紙。一將來礱諸磚石,納之壙中;一留家塾,以示子孫:存吾面目之本然而已。其生卒歲月,俟兒輩續記之,勿庸計也。
——右自撰「誌」。
余曩撰「壙記」,時年未七十。後以吾鄉多謀桔槔之利,易世後開渠穿井,慮未能免,遂不欲納諸壙中;此稿久置廢簏無問矣。自七十九、八十兩年,夜患不寐;私維當年作吏,雖此中可信無他,而或過於操切。既有餘殃,難免為後人之累;因取從前舊事於臥間,細加點勘。
憶少時讀書,篤信古人「火烈鮮死」之語;故兩任劇地,事叢民玩,於笞杖誠少所縱舍。然縱流以上諸關欽部憲件減從輕典者,十且八、九矣。故作吏九年,從未杖斃一犯、瘐死一囚。余歷任正署,俱置有日記堂簿,可按察稽也。訟牒有牽涉婦女者,必曲為省釋,以養廉恥。雖犯姦,不笞下體,止批頰代之;而押令叩首於節婦蔡金氏、貞女丁楊氏之門。蓋蔡、丁乃余力請特題旌表者,亦云愧、亦云勸也。又南中折賣奴僕、質當婦女,習為故然;故略、當之風,無地無之。而廬、鳳之間,強媒、強孀出門歌唱,久成惡習。余痛加整飭,又通詳兩院遍行上下江,一時頓為肅清。計前後關提完聚之案,在江南者幾二十、在海外者四十餘。高安相國朱公嘗過肥邑,見余禁約,大為激賞。嗟呼!後之蒞此土者,若鑑余之心嗣申而明之,其有裨於民生、風俗豈淺鮮哉!
康熙丁酉,河南宜陽民變,當事請勦捕已越二載,且屠一巨鎮矣。余謁選入都,適特旨命韓城大司寇張公往視師,得便宜行事。張公,余己丑禮闈總裁師也;召余計方略。余謝『鄉村書生不知兵;但河南安有亂民,皆有司過聽胥役驅之耳。聞用兵以來,百姓怨其郡守及河北鎮左營將兵者刺骨;若先易置此二人而開誠喻以順逆,自當帖然矣』。公極為首肯,遂馳渡河,嚴飭按兵無妄動,而易置其文武之不職者;不兩月,而亂悉定。計始終未戮一人,首惡惟遠戍黑龍江而已。
雍正甲辰,朝議廣漕河,盡取懷之丹水以入運。儀封宗伯張公總督倉場,主其議;溧陽史公時為少宰,贊成之。以前懷慶守方公有賢聲,俾董其事。余時有臺灣之命,瀕行矣;適遇方公於途次,問其事。余曰:『丹水,尋常不過一線耳;公所知也。然秋、夏之交,洶涌瀰漫輒里許。今築石隄障其南,此里許者安歸乎?懷距運河數百里,所濟能幾何?水一發,則沿河上下數十村之民皆為魚矣!廩舍、田疇、墳墓,無論也。覃懷為公過化舊地,不可不留意』。方公然余言,而約偕至儀封所,力言之;事得寢。
其他桑梓諸事,如廣沁隄但取土於隄內,開廣濟渠但復其深、廣之舊,一切蠲目盡歸諸民,而官無問焉;則民不驚而事易集。漕糧之徵運、倉榖之出納,雖時有末識,當事者率以為老先生常談,褎如也。總之,事無難易,廣聽雖磐石如轉圜、塞聰則萬牛皆回首;蓋如斯矣。
此余二年以來,午夜捫心,勉期乎自反之三者。其間時逾四紀、案疊數千,士民有口、鄉里有耳;耿耿此衷,天日臨之,豈能欺哉!然區區之誌,亦良苦矣。姑蟬聯記此以質問人;知我、罪我,不敢計也。
——右自撰「誌續」。
——以上錄自「國朝耆獻類徵初編」卷二百五十一(「僚佐」三)。
·宜兆熊
宜兆熊,漢軍正白旗人。曾祖永貴,安徽巡撫;以軍功,授三等男。祖思孝,副都統;父廷輔,襲世爵。
兆熊初襲三等男;康熙二十五年,追敘廷輔徵云南功,晉二等男,仍以兆熊襲。四十年,補佐領。四十一年,授參領。五十七年正月,遷鑲白旗漢軍副都統。十月,授正藍旗漢軍都統。六十一年,調鑲白旗漢軍都統。
尋命署福州將軍;雍正元年二月,實授。兆熊疏言:『臣抵任年餘,練兵整械。查駐防四旗及臣標兩營所用盤槍,皆係三段續成,久必壞;又子母砲祇十八位。見捐造盤槍千九百六十一桿子母砲二位,以資操演』。上以捐貲過多,諭曰:『向後、四旗、兩營若有應行捐造軍器,不必捐貲,宜動公項為之』。二年,疏言:『駐防滿洲漢軍協領與在京八旗參領均三品,嗣後在京副都統缺出,請將協領與參領一體較俸開列』。得旨:『此奏甚為公當。朕即位以來,外省副都統缺出,多用駐防協鎮等補授。內外皆朕臣工,惟拔其優者用之耳』。尋御書「世有令德」額賜之;諭曰:『福州駐防兵丁,風俗甚劣;自爾到任後,頗覺更易,朕實嘉之。其益加約束,務令全善』。
三年七月,命署浙閩總督。四年正月,疏言:『臺灣南、北兩路,番社甚多。其為害於鳳山、諸羅者,則山豬毛等社;於彰化,則水沙連等社。山豬毛社前獲兇犯四名,稍知畏懼。至水沙連社,半載間焚殺疊見,撫之不可,勢不得不示以兵威。但宜以番攻番,擇各社通事、土官勇壯者數人為導,率番社直掃巢穴,而以汛兵駐山口壯聲勢』。疏入,報可。尋因春雨漲發,請俟夏令進勦。九月,授湖廣總督。嗣繼任浙閩總督高其倬檄臺廈道吳昌祚協同參將何勉等率弁兵、番壯分路裹糧勦捕,首惡骨宗等二十名就擒,分別正法,各社相繼歸誠。兆熊陛見,諭曰:『昨見宜兆熊精神力量甚覺勉強,楚督節制兩省文武,任鉅事繁,統轄非易。且又一字不識;但操守尚優,心術亦正藹然,有忠愛之誠為可取耳』。
十二月,調署直隸總督。五年正月,疏言:『直隸各營兵餉,經前督臣李紱奏准:將下年春季餉銀於上年冬借司庫銀先行支給;俟部撥支徵解,到冬日扣還。蓋恐撥銀到遲,兵未免守候;洵良法可行。而直屬陋弊,於預支春餉外,復借領銀於本年夏、秋、冬三季分扣。兵或事故不一,借後除名,其銀或於新補兵坐扣、或於闔營朋扣,均非情理。況庫帑豈可市恩私借,致令虛懸!請將見借出者,於本年內照扣;嗣後永停借給』。得旨:『此奏酌中之論,如所請行』。閏三月,擢吏部尚書,仍署總督事。九月,疏言:『磁州駐防千總一,官微兵寡;請令大名協右營守備領兵百九名移駐,並令右營千總領兵百二十五名駐元城縣、右營把總領兵六十一名駐小灘鎮』。從之。十月,又言:『霸雄等二十四州縣被水,已蒙恩散賑;其地丁、錢糧,暫且緩徵。得旨:『朕念直隸濱河之地,易於被水;用沛特恩,遣官賑卹。至被水之處,仍請勘明分數,題請照例蠲卹;不得因已遣官發帑,遂不照例遵行也』。時大名府知府曾逢聖因虧缺庫帑,被劾;上以逢聖任畿輔有年,贓款必多,命總督、藩、臬等轉諭所屬被屈受害者,許據實控告。於是吳橋縣生員竇相可控逢聖任吳橋時貪劣各款,而布政使張适袒逢聖杖斃相可,與按察使魏定國詐稱監斃;兆熊及協理總督劉師恕徇匿不奏。上察知之,命尚書傅敏、侍郎史
直往鞫。六年正月,諭大學士等曰:『宜兆熊乃平常無能之人,因其尚忠厚謹慎,蒙聖祖仁皇帝用至福州將軍;伊並未出力報效。及朕即位,伊亦不過尋常供職;前因直隸總督一時不得其人,令伊署理,畀以畿輔節制重任。教導訓誨,至再至三。乃伊於此事若罔聞知,負朕任用之恩,甘蹈徇隱之咎,尚得謂「事君以誠,無欺無隱」者乎』?二月,傅敏等勘鞫得實,逢聖擬絞監侯,适、定國斬監侯,師恕降三級調用,兆熊銷加一級、仍降二級調用;得旨:『宜兆熊著降調,仍暫署直隸總督』。尋疏言:『宣化府屬之保安、延慶二州旗民雜處,向無武弁防禦。文職遇調,城池、倉庫門禁鎖鑰,乏員防衛。應撥張家口協標兩營把總二員移駐,改歸懷來、永寧兩路參將、都司轄』。從之。五月,諭曰:『人臣和衷共濟,始於公事有益。朕今視宜兆熊與劉師恕意見不合,諸事參差;若仍令同辦總督事務,必致貽誤。宜兆熊原係庸祿之人,朕因其操守可取,故試用之。自署福建、直隸兩任觀之,全不曉事。著回旗,照部議所降之級調用』。八月,刑部議駁兆熊署直隸總督任內審訊南宮縣民杜枚擲傷無服族祖母劉氏身死一案,兆熊以枚係獨子,請留養;而其母范氏年未七十,與例不符。敕部嚴加議處;尋議革職。
九年,卒。子成祚,降襲一等輕車都尉;卒,子宗孔降襲騎都尉兼一云騎尉;卒,子榮祖見襲。
——右「國史館本傳」。
--錄自「國朝耆獻類徵初編」卷一百五十(「疆臣」二)。
·何勉
何勉,福建侯官人。由行伍,康熙五十八年侯官奸民薛彥文等聚後洋山為匪,勉奉檄捕擒之。五十九年,敘功,授督標中營把總。
六十年五月,臺灣賊朱一貴等陷府城,勉隨勦南路,擒賊渠杜會三、蘇清等;又於北路獲賊黨黃潛二十六人。六十一年,補臺灣道標千總。雍正元年,改補臺灣鎮標中軍千總。時一貴餘黨王忠等出沒內山未獲,巡視臺灣御史吳達禮疏請勒限緝拏,臺灣總兵藍廷珍檄勉偵捕。勉選投誠人翁提、許廷珍等導,馳入鳳山深林中,計獲其黨劉富生;陳郡忠拒捕,立擒之。總督滿保以聞,諭曰:『何勉如此效力,甚屬可嘉!遇有參將缺出,即行題補。見將「賞給何勉云騎尉准襲兩次」之諭,已交部矣』。十一月,補臺灣北路營參將兼襲云騎尉。四年,臺灣水連沙等社叛番滋事,閩浙總督高其倬檄勉同臺灣道吳昌祚分勦。勉攻北港,番眾望風投順,獲賊首骨宗等二十二人;水連沙二十五社悉平。敘功,紀錄一次。
七年,遷湖廣洞庭協副將。九年,以失察千總傅云章虧空餉銀案,降一級留任。十年,貴州九股苗不法,命發楚兵二千協勦;湖廣提督張正興檄勉領兵五百赴黔。十一年二月,進勦交汪寨,勉乘霧夾攻,逆苗敗遁,復據蓮花峰築■〈屯上土下〉。時貴州提督哈元生自臺拱移軍蓮花峰右,令勉攻其東;勉奮勇先登,自辰至酉,奪頭■〈屯上土下〉、二■〈屯上土下〉,賊逃峰上,據■〈屯上土下〉自固。勉乘夜縱火焚巢,賊竄;官兵掩擊之,陣斬渠魁,餘賊就擒。敘功,紀錄二次。
十二年,擢云南鶴麗鎮總兵。十三年,署永北鎮總兵。乾隆元年,調臨元鎮總兵。三年六月,陛見,奏請以第三子思和襲云騎尉世職;上從之。尋授思和三等侍衛。十一月,調勉為廣東左翼鎮總兵。八年二月,調閩粵南澳鎮總兵。六月,署福建水師提督。
十年,以目疾疏請休致;上以勉老成歷練、效力有年,屢經請休,詔解任回籍調理。十一年,諭曰:『滇南鎮總兵何勉染患頭暈眼花,難以辦事,懇請休致,朕降旨令其解任調理;不知伊近日曾否病愈?俟病痊之日,令其來京』。十二年,總督喀爾吉善疏報勉目疾未愈;十三年,又疏言:『勉舊病難瘳;年近上旬,血氣既衰,難望再痊』。得旨:『何勉著以原品休致』。十七年八月,卒;賜祭。
子思和,襲云騎尉;官至臺灣鎮總兵。
——右「國史館本傳」。
——錄自「國朝耆獻類徵初編」卷二百八十四(「將帥」二十四)。
·陳倫炯
陳倫炯,福建同安人。父昂,本以販洋為業;遊歷諸國,熟悉外藩情形。後官水師將弁,隸靖海侯施琅標下,洊擢廣東右翼副都統。
康熙五十九年,倫炯少時,曾隨父至日本。世習水師,由廕生,恩賞藍翎侍衛。六十年四月,擢三等侍衛。七月,發往福建以參將用。十月,署臺灣南路參將。雍正元年七月,命署臺灣協副將。十一月,升澎湖副將。二年,調臺灣水師協副將。四年九月,閩浙總督高其倬以臺灣總兵一官尤關緊要,奏請簡放;得旨:『朕所知者,惟陳倫炯一人。陳倫炯操守謹嚴,操練兵丁頗為盡心。伊尚有求好之心;雖非大器,姑暫行委任,俾且整理』。十月,升臺灣總兵;上以陳倫炯亦恐未必勝任。尋偕其倬疏稱:『臺灣鎮舊設馬兵三百名,因臺灣多雨,春、夏、秋三時皆泥深水大,馬無所用。惟冬間,方能乘騎遠出;而入山徵番捕匪,兵丁皆下馬步行,於營伍不甚有益。若將所設之三百名馬兵裁去,改為步卒戰兵三百名、守兵四百名,分入四十三營輪流添撥防臺,比舊額多兵四百名,而又不用增添糧餉,似於營伍有益』。上嘉允之。六年二月,諭曰:『高其倬奏:「陳倫炯操守頗好,辦事勤慎;但臺灣地方甚屬緊要,陳倫炯不稱臺灣之任」。著調補高雷廉鎮總兵』。先是,炯倫在臺灣總兵任內揭報參將林子龍縱兵聚賭、廢弛營伍及招賄婪贓等款,經高其倬題參革職。七年,署閩浙總督史貽直奏稱『揭報諸款,審無憑據。查林子龍從前效力戎行,頗著勞績,在任亦得兵民之心。可否量加委用』?諭曰:『林子龍從前引見時,原經朕記名,係武弁中壯健材能之員;後被陳倫炯揭報貪劣款跡,革職。今審訊各款皆虛,是陳倫炯之揭報實為屈抑。凡文武大臣秉公舉劾屬員,乃職任中第一要務。今陳倫炯將才能歷練之林子龍枉加彈劾,而所特薦之遊擊洪繼龍則甚屬庸常;高其倬亦言其不勝臺灣之任。是陳倫炯之舉劾顛倒,實與公是公非相左;又何以使屬員共知勸懲乎!陳倫炯受聖祖仁皇帝多年教養之恩,朕又加任用;乃不思至誠報效,仍復苟且營私。返之於心,何以自問?林子龍著仍留閩省,以參將、副將酌量提補;倫炯下部議處』。尋議『保舉不實、誤參屬員,每案降二級調用』。
九年二月引見,命往浙江交與李衛照所降之級委用,效力贖罪。四月,署大荊營遊擊。十年正月,命署福建澎湖協副將。閏五月,調署興化協副將。六月,調署臺灣水師營副將。十二月,諭曰:『郝玉麟奏稱「徵勦臺番,參將李廕樾智勇出眾,事事爭先」。查李廕樾原係記名上等之人,今思臺灣地方緊要,副將陳倫炯未知勝任與否;李廕樾即著有勞績,或將伊補授臺灣副將,陳倫炯調用內地。是否人地相宜?據實回奏』!尋玉麟奏稱『李廕樾才力兼優,惟從前歷任俱在陸路,水師似未諳練。至陳倫炯先任臺灣副將、升臺灣總兵,該地風土向所熟悉,水師船務亦稱諳練;更兼撫馭有方,番民至今感頌。該員自本年任事以來,辦理尚屬妥協』。疏入,上是之。十二月,實授臺灣水師協副將。十一年,直隸總督李衛奏言:『蒙皇上以「江南副將李漣是否剋勝溫州總兵之任」詢問及臣,臣遵查李漣老成勤謹,歷練營務;但係北方之人,未嫻水師,臣實未敢深信其人。查有陳倫炯世習水師,歷任有年;前因臺灣要地不便移動,今思水師總兵原難多得,若閩省欲求一好副將,轉移之間諒不至於乏人』。得旨:『臺灣要地,陳倫炯何可移動』!
十二年,擢江南蘇松水師總兵。十三年,江南總督趙宏恩奏言:『據蘇松水師總兵陳倫炯稟稱:「吳淞海口為蘇、松門戶,南北商艘出入駱驛;而各船遇風收泊,舍此更無他處可以寄椗。奈此口並無高山大阜可為瞭望標准,每逢黑夜,船隻停泊外港,猝遇風浪,無所逃避。茲巡洋目擊情形,隨查勘吳淞港口有砲臺兩座,北屬吳淞、南屬川沙,可於各臺上設立高竿,懸挂明瓦號鐙二盞,以為港口南北標識;使黑夜收風船隻望為准繩,以便入口」。臣查所議,實於海洋昏夜收口船隻大有裨益』。疏入,上嘉之。乾隆元年,奏『西密里也一國在噶爾旦之西,與大西洋等國毗連,請免其額外加一之稅,庶可得西洋諸國之心,使相勸勉』。得旨:『國家撫綏四夷,自有大綱;非細微之事,可以用一時聰明者也』。三年五月,奏稱『閩省動撥江西、湖南倉榖三十萬石;伏思江西、湖南二省從內地至閩,必由長江至江南換海舶,方可出口海運;臣身任江南水師,閩省又係桑梓之地,請躬親督運,庶勉閩省委員遠來守候稽遲』。從之。十月,上以倫炯督運米石赴閩,往返需時;命狼山鎮總兵許任盛署理崇明鎮印務。四年三月,倉榖全數到閩;奏聞,得旨嘉獎,下部議敘。尋回任。六年二月,調狼山鎮總兵。六月,奏報訓練營伍、巡查洋汛情形;諭曰:『實力巡緝,毋徒為紙上之談』!十月:奏『因母病,暫緩出洋;請俟病愈,即行巡查』。得旨:『此雖違例,實汝孝心,有何不可』。七年十月,奏巡視江海各汛弁並撥兵巡查被災各處;上嘉其辦理妥協。是月,擢浙江提督。
九年入覲,賞戴花翎。十年四月,偕閩浙總督馬爾泰奏言:『玉環一山,地介溫、臺二郡。前因私煎、私墾之徒,在在需員查察;是以報最之期,每邀優敘。近年以來,風土人情,實同內地;而該營各員弁倖蒙成例,仍得邀恩優敘,殊覺太過。該員弁一經補授,即視為捷徑。三年轉瞬,遷擢可期;因而技藝荒疏、營規怠緩,是欲求鼓勵而反致弊生,於行伍毫無整理之益。請照內地一體論俸升轉,停其議敘』!上是之。十一月,提標右營兵丁沈光耀等八人糾眾為盜;十一年,經慈谿縣知縣訪獲,營員捏稱自行拏獲,倫炯率行具題。營員恐部駁詰,密遣人赴部行賄營求。經部奏聞,解原省質訊;馬爾泰奏:『倫炯若俟審明定案後題參,未免有稽時日。查提督為專閫大臣,寧郡係海疆重地,請將陳倫炯解任』!從之。尋鞫實,倫炯下部議處;部議降三級調用。
十三年八月,閩浙總督喀爾吉善奏言:『水師鎮將中求其稔悉洋面形勢、熟諳島夷番情者,甚難其人。聞原任浙江提督陳倫炯深明舟師事務,臣留心諮訪,因伊父陳昂積久販洋,後為水師將官,倫炯少時亦曾隨往日本,由侍衛歷任臺灣總兵,於外番情形、水師訓練無不熟悉。臣於去冬巡歷漳、泉時至廈門接見,看其年逾六旬,精神矍鑠。詢以洋務,無不洞悉底里;與臣所訪無異,洵為水師中難得之員。陳倫炯於提督任內失察兵丁為盜,部議降調;該員因母老難以遠離,呈請終養,再行赴部候補。查閩省海洋甚關緊要,陳倫炯請留閩就近補用』!奏入,諭曰:『陳倫炯係降調之員,自應赴部候補;乃請留閩補用,在陳倫炯或以候補無期、有所請託,則喀爾吉善此奏大為不合。倘因陳倫炯熟諳水師,留閩補用於營伍有益,尚屬為人材起見;亦應奏明將伊送部引見,候朕酌量發往委用』。九月,喀爾吉善覆奏,實無請託之事;報聞。尋奏陳倫炯可否給咨送部引見?得旨:『既云親老,著俟之』。
十六年,卒。倫炯著有「海國聞見錄」二卷。
——右「國史館本傳」。
--錄自「國朝耆獻類徵初編」卷二百八十四(「將帥」二十四)。
·孫國璽
孫國璽,漢軍正白旗人。康熙六十年進士;雍正元年,揀發河南以知縣用,補鄢陵縣知縣;遷禹州知州。四年八月,擢開封府知府,特命專摺奏事。九月,調浙江杭州府知府。
六年二月,擢福建汀漳道;十月,調臺灣道。國璽疏言:『臺灣諸臣,例不挈眷。臣母止臣一子,孀居苦節;衰老龍鍾,見居漳郡。乞准臣每歲內渡省視一、二次,仍即馳赴任所』。奏入,上嘉之,即調驛鹽道。七年閏七月,遷按察使。十月,擢山東布政使。先是,國璽自漳州赴任,途次有持署浙江巡撫蔡仕舢名簡,挽國璽轉託學政程元章關預試事者;國璽叱之,不以聞。至是事覺,上責之曰:『凡為臣子者,惟當勉一公誠,事事無欺無隱,與君上一德一心為要。朕觀汝可成大器,所以不次擢用,諒汝必不負朕也。然每遇與汝共事之同寅、上司等,偶一言及,未有不稱道汝者;朕少涉疑,料汝必由俯仰浮沈、取悅甘譽之所致。今果然矣,朕深為寒心!如蔡仕舢挽汝轉託程元章一事,在他人尚不肯欺隱而據實奏聞於朕;不知孫國璽具何肺腑,竟能隱忍而欺朕!似此不明大義、不別重輕、卑陋鄉愿小人之形態豈能受朕知遇之人物耶,殊大失朕期望矣』!國璽尋奏:『臣愚昧,前因業經面叱,並告知程元章;未及奏參,實非畏懼蔡仕舢,敢為欺隱』。諭另疏題參,並敕蔡仕舢明白回奏。尋下部議:仕舢降一級調用。
九年四月,授國璽大理寺少卿;旋署浙江布政使。十月,署河東副總河。十年十月,以河東總督田文鏡患病,命國璽協辦。十一月,署河南巡撫。十一年七月,擢左副都御史。九月,暫署江蘇巡撫。十一月,署吏部侍郎。
乾隆元年,擢兵部侍郎。三年四月,授安徽巡撫。八月,疏言:『安徽蕪湖、鳳陽兩關,蕪湖關不徵米稅;鳳陽關因毗連江、廣,販運者多,以故按數收課:此向例也。臣按本年被旱之鳳、滁、六、泗等府州距鳳陽為近,請將米榖課稅自本年八月至明歲正月照蕪湖關例,免其徵收;商賈趨利若鶩,勢必踊躍轉輸,似與民食更為通融充裕』。得旨:『所奏甚是。寬徵之期,應相其情形,何必限以正月耶』!十月,疏言:『本年江南鄉試,輪臣監臨。應試舉子萬七千六百有奇,入場不遵條約,爭先鬥捷,不聽唱名搜檢;給卷後,任意遊行,多搶號板,東西諠譁。至第三場給題紙,因人眾紙多,印刷不及,分給稍遲,輒譟集至公堂下;經言再三勸諭,立刻補給,始各歸號舍。夫讀書以養氣為先;似此飛揚凌競,士風不馴,已可概見。及收卷,各官以違式卷呈請貼出,多係正草不全,或塗改卷面姓名,或正草全無、公然題詩於後,或於卷末列寫稟訴之語。昔人云:「士先器識而後文藝」;器識既卑,雖有文藝亦不足觀。此皆由教官平時漫無檢束,以致士子倚恃青衿挾制官長,習以為常。至三年大比乃進身之階,全無敬慎顧忌之心;即倖列科名,朝廷亦安所用之!乞敕下學臣行令各學教官督率訓、諭,務使修文砥行,共相劘切;至鄉試之期,學臣詳慎遴選,分別去取,毋使掛名士籍之從濫竽,徒滋諠競。嗣後如不遵功令、擾亂場規,本生懲革外,將本學教官嚴行參處,庶頹風可挽,士習可端』。奏入,上以國璽據實直陳,不避嫌怨;下部議敘,予紀錄。
四年,卒;賜祭葬如例。
——右「國史館本傳」。
--錄自「國朝耆獻類徵初編」卷一百七十(「疆臣」二十二)。
·高其倬
高其倬,漢軍鑲黃旗人。父廕爵,任口北道。
其倬由康熙三十三年進士,改庶吉士;散館,授檢討。尋兼佐領。四十一年,充四川鄉試正考官。四十五年,遷右中允;尋轉左。四十六年,遷侍講。四十八年,提督山西學政。五十一年,丁父憂;服闋,補侍講,遷右庶子。五十五年,轉左。五十六年二月,遷侍講學士;十一月,遷內閣學士。五十八年正月,以河南南陽鎮標兵挾忿圍辱知府,命其倬同刑部尚書張廷樞往鞫得實,置首犯於法,總兵高成等論罪如律。二月,丁母憂。五十九年,授廣西巡撫。
六十一年二月,署云貴總督;十二月,實授。雍正元年九月,疏言:『云、貴兩省土司承襲,向有陋規;上下衙門每因文結舛錯,藉端需索苦累:臣已嚴行禁革。並請嗣後咨部文冊內數字舛錯、無甚關係者,免其駁換,於疏內代為聲明;庶承襲事易結,掯索弊除』。得旨嘉獎。十二月,疏言:『云、貴魯魁山土目楊方普、李四姓糾眾劫掠,不聽約束;本年十月內其酋方景明等率猓夷數百殺元江猓目施和尚,焚其寨。臣遣兵分勦,擒景明及猓夷三百二十六名,分別正法』。報聞。先是,青海臺吉羅卜藏丹津肆逆謀,侵西藏;定西將軍策旺諾爾布檄各路偵禦。其倬以云南邊外中甸、阿敦子地方為進藏要路,檄遊擊劉宗魁、劉國侯等嚴防;並遣旨令提督郝玉麟以兵二千由中甸進駐察木多、副將孫宏本以兵五百赴中甸為聲援。二年二月,羅卜藏丹津為大軍所敗,竄准噶爾,青海平;中甸喇嘛營官、番目等攜三千五百戶繳偽劄,納土歸誠。其倬疏聞,上嘉其妥協,給騎都尉世職。十月,貴州狆家苗酋阿近與弟阿臥倚險作亂,其倬以狆家苗聚處定番、廣順二府境,其阿近苗寨多被迫脅,遣人招撫;阿近等勢窘,為官兵所擒。疏至,諭部優敘,加三級。尋請增云南楚姚鎮兵六百,並增鎮屬景蒙營參將守備各一、千總二、把總四、兵千、即以新裁援勦左、右兩營弁兵撥補;部議從之。十一月,條奏中甸善後事宜:『一、中甸開墾,商民日增;請設撫番清餉同知及經歷、巡檢等官管理。一、番目舊有「營官」、「神翁」、「列賓」名目,聽堪布喇嘛指使;請給外委、守備、千把總劄付,聽中甸文武官轄。一、中甸向行滇茶,請照打箭爐例,設引收課,由麗江府收報。一、中甸沿江數百里及山榖曠土甚多,請給牛種、房屋,招佃開墾;三年後起科,供增駐官兵歲糈。一、中甸僧眾千餘、寺屋數百,收藏軍械,易於宿奸;番人舊給喇嘛費甚多,應裁減。除出身西藏之喇嘛外,其本地喇嘛選誠實者三百名,咨給度牒;餘以次選補,器械入官。每年量給青稞、酥油並銀三百兩為口糧衣單資。至番目授外委劄付,亦分別歲給銀兩、青稞養贍』。又,條奏魯魁山善後事宜:『一、魯魁山內通哀牢、外界異域,須重兵控壓。請設普威營,置參將一,駐普洱;守備二,分駐威遠土州及茶山;千總四、把總八,分汛控禦。一、賊巢全在元江協與新嶍營所轄地,新嶍營隸臨元鎮、不隸元江協,兩界互相推卸誤事;請移新嶍營及擬設之普威營均隸元江協,以臨元鎮統轄。一、威遠土州為野賊逋逃藪,請改土歸流,設撫夷清餉同知及經歷並大使、巡檢等官,分管鹽井地方事務。一、方姓、普姓土職糾眾滋擾,請停襲。一、威遠新開之按板、抱母二鹽井,歲獲息銀二萬餘兩;請充新兵餉。一、猓目施和尚之姪膩勒等妻子,請移駐元江府城;威遠土官刁煥子弟家口,移省城安置。一、九龍江口夷人出入處,請設汛,照山海關例給印票;客商、兵役往來,一例盤察,毋得出境滋事。村寨各編里甲戶口,以資稽察。一、設義塾數處,夷人子弟有誌讀書者入塾誦習;於元江府附考,額外加取二名。一、勸誨夷人墾田,請照雍正元年定例:旱田十年、水田六年後升科』。又,條奏貴州苗疆事宜:『一、定番、廣順頑苗皆就擒,請於西猛設汛,調定廣營千總駐防。一、定番、廣順二州路通廣西泗城土府,請於西藤、斷杉樹二處設汛衛行旅。一、請改大定鎮為協,裁中營遊擊,以左營兼中營,仍守大定;移中營守備一、千總把總各一,分防廣順州所屬長寨遮貢、安順府所屬十三枝、普定縣所屬五枝等處;移把總一,防羊城■〈屯上土下〉:統歸定廣協轄。至都勻府屬之獨山州,接廣西南丹土州,苗性尤頑;請移都勻守備駐防。一、黔省境連川、楚,奸人勾結,掠販人口為害。請定例:地方官一年內分別拏獲人數議敘,其不能查緝他處拏獲者亦照人數議處。客人有買貧民子女者報官用印,不得至四、五人;違者,照興販例科斷。一、黔省與楚、蜀、滇、粵接壤,請定例:夷人越界拏送本省滋事者,即於其他審辦。又,黔省有拏白放黑之習:被人劫殺,力不能報,將無干之家奪其人畜,暗插冤單,令其轉為報仇;否則索贖。請加應得罪一等。一、土司等貧困不支,往往以有糧田詭稱無糧,與紳衿、商民、買主收無糧之田,土司納無糧之賦;久之,完納無資,派令屬苗代完。請徹底清查,令執業者輸納。又,土司下設立權目人等,報明有司;後有事發,並懲。一、黔地潮濕,倉米易朽。請覈計兵米,存二年之蓄;餘於春秋減糶:著為例。一、黎平府與楚省五開衛同城,民苗雜處,分隸兩省。請改五開衛為縣,隸黎平;銅鼓衛亦歸併五開,古州、八萬等苗疆均屬黔省,事權歸一』。又言:『向來云、貴兩省拔補千總、把總,皆以本營補本營之缺。伏思同為兵丁,一旦拔補,難以約束;即同輩千總,亦群非笑。其不肖者則又護庇兵丁,將備稽查不易為力。請嗣後拔補本營時,即於外營對調,不必仍留本營』。詔如所請。三年二月,加兵部尚書銜。五月,疏言:『近聞策妄阿喇布坦萬里效順,籌度經久之計,正在此時。臣以為兵宜酌減備禦,未可全撤。西路形勢,臣所不知;至阿爾臺一路,臣曾運米二次。自殺虎口出經蒙古各部落約三、四千里,大兵駐劄極邊,甚有關係。似宜兵數量減、米數微增,則遠戍倍加踴躍』。上嘉納之。六月,晉太子少傅。十月,調福建浙江總督。其倬以云南鶴慶府鄧川、嵩明、騰越三州、太和、浪穹二縣土軍丁賦係明嘉靖、萬曆間因夷人作亂,暫撥民人協防,隨立太和所、鳳梧所名目,每丁徵銀一兩;伊等既納民賦於本籍,又輸軍賦於防所:相仍未革,疏請豁除。允之。
四年,抵閩浙總督任。疏言:『福、興、漳、泉、汀五府地狹人稠,自平定臺灣以來生齒日繁,山林斥鹵之地悉成村落,多無田可耕;流為盜賊,勢所不免。臣再四思維,惟廣開其謀生之路。如開洋一途,前經嚴禁。但察富者為船主商人、貧者為頭舵水手,一船幾及百人;其本身既不食本地米糧,又得霑餘利歸養家屬。若慮盜米出洋,則外洋皆產米地;慮透消息,則今廣東船許出外國,豈福建獨慮洩漏!慮私販船料,則中國船小,不足資彼之用。以臣愚見,開洋似於地方有益;請弛其禁』!詔下怡親王會同大學士、九卿議行。五年四月,疏言:『臺灣水沙連等社兇番,自朱一貴作亂後,不納餉賦,肆行焚劫。臣令臺廈道吳昌祚、同知王汧、參將何勉等率弁兵、番壯分路裹糧進勦,擒首惡骨宗等二十名;各社相繼歸誠』。報聞。十月,以李衛為浙江總督,令其倬專管福建總督事。六年二月,條奏福建鹽政事宜:『一、禁產地之收曬。閩省鹽場,福清最大;請倣保甲法,添設團長、甲長,查報日曬之鹽。設總倉封鎖,以杜私賣,且免雨水之患;修砌莆田各團滷窟,以資防護。一、嚴銷地之售賣。閩鹽向係商行,後改官運,近用水客商販。請暫令水客認銷,而以官運接濟;三年無誤,報部充為商人,再發引以立成法。場鹽多產之時,仍照官運例,動課收積。一、定鹽課之額數。閩省鹽課,有額徵、公費二項;請照定數作正數,其溢行之鹽所獲銀數作為盈餘報查。除支給鹽道各衙門公用外,餘造冊報銷;解部水腳,即於長價等項內撥約。一、酌辦理之人員。閩省舊設鹽務各官,雍正二年裁汰;請嗣後於佐雜內遴辦,毋庸另設』。下部議行。六月,以原任山西道御史蕭震於康熙十三年遭耿逆之變,與原任邵武府知府張瑞午等合謀討賊事洩殉身,妻妾、媳婢同時死節,瑞午業蒙卹典,而震獨遺;疏請入鄉賢祠致祭,旌其門。詔如所請。七年六月,因與臺灣革職知縣周鍾瑄濫致書札、又未審出加徵耗榖各實情部,議革職;命降三級留任。尋疏言:『閩省戰船多係平臺灣時所獲,長闊不稱;請酌定丈尺,隨時更改。閩安協右營之船多鐵板沙線,請改為平底,以適進哨之用』。又,請改福建同安、泉州、長福、邵武四營遊擊為參將,增設灌口、安海二汛守備各一;移泉州府糧捕通判駐安海汛、連江縣守備駐東岱汛,移東岱汛千總駐笴門汛。部議從之。閏七月,來京陛見;御製詩賜之,有「操凜冰霜功帶礪,匡時重鎮眷良臣」之句。八年二月,晉太子太保。四月,回任。先是,上以其倬通曉堪輿術,命詣福陵恭視形勢工程;其倬奏言:『陵前左畔水法,因夏口溢流,稍更故道;弓抱之勢,微覺外張。必須順導河流,方稱盡善』。至是,大學士等議如所奏濬修。五月,調江西總督,復命來京。六月,疏參巡臺御史李元直任性滋事狀;下部察議,元直降三級調用。九月,以其倬隨怡賢親王允祥相度萬年吉地於易州境內泰寧山太平峪,特授一等輕車都尉世職,並前所得騎都尉為三等男。諭曰:『高其倬歷任封疆,其樹績建勳、揚名垂譽者,不可悉數;原不以此為宣力見長之地。乃能悉心籌度,務期萬全,一毫無瞻顧推諉;實出於一片忠愛至誠之悃,不僅才識超群已也』。
是月,命署云貴廣西總督。九年,疏言:『云南昭通府四面環山,請委員專辦墾務;定為水、旱、生、熟四項,分給兵民、猓土各戶墾種,按年收榖還本。後起科輸米,以省兵米運費』。下部議行。十一年正月,命仍回兩江總督任。會云南普洱府屬思茅土把總刁國興勾苦蔥蠻煽元江夷攻普洱府城通關大寨,擺夷復附苦蔥蠻過阿墨河犯他郎城地方;其倬檄提督蔡成貴等分路進勦,擒其酋並賊屬五百餘,斬級甚眾。疏至,報聞。
九月,命以總督銜管江蘇巡撫事。十二年,以瞻徇知縣趙崑珵承修海塘工程賠項,部議降調;尋授江蘇巡撫。十三年,疏參淮關監督年希堯庇縱玷職;詔嚴鞫,削年希堯職。
乾隆元年正月,以疾,召還京。四月,授湖北巡撫;尋調湖南。二年七月,以湖南城步、綏寧二縣猺糾黨焚劫,其倬偕總督史貽直遣兵分勦,賊黨悉平;諭部優敘,加三級。
三年三月,擢工部尚書;尋調戶部。十月,卒於寶應舟次。遺疏入,諭曰:『高其倬練達老成,宣力年久;今聞溘逝,深為悼惜!著沿途官弁護送回旗』。尋賜祭葬如例,諡「文良」。
——右「國史館本傳」。
公諱其倬,字章之;先世自高密遷鐵嶺。父澹庵,累官口北道;生五子,公其仲也。十八歲,舉於鄉。十九歲,登進士,入詞林。聖祖奇公狀貌,欲試以外事。會四川有獄未決,命公往訊。歸,上問打箭爐形勢;公口陳手畫,沈詳不煩。上器之,命典試蜀中,督學山西;累遷內閣學士,巡撫粵西。鄧橫苗叛,公單騎入寨,曉以威德;萬眾投刀乞降。
世宗登極,遷云貴總督。公奏西藏用兵,中甸乃進藏咽喉,請調鶴麗、劍川兵鎮撫之。開墾陸涼州,屯榖儲偫;改哀牢山土司為流,與苗大小戰三十有二,所平魯魁、茅洞諸寨,所擒呼呼腦兒、刀光煥等,以功襲拜他喇布哈哈番。
福建饑、民變,調公督閩、浙。公道浙,即奏奸民不可不誅、饑民不可不養;請撥溫、臺倉榖七萬石運閩,寬臺灣米禁濟漳、泉二府。上從之,閩人大和。閩自朱一貴反後,番不納餉;小不順,輒攻劫焚殺。公立民夷界址碑,移興泉道駐廈門,設哨船巡之;苗夷讋服。生番阿密氏反,公遣臺灣道吳昌祚、參將何勉從竹腳寮、南投峙兩路進兵,擒之。上聞,喜曰:『卿在閩,朕無南顧憂矣』!會福建巡撫某不識字,見人倨,忌者欲傾之,密奏福建倉榖全虧;而公又與所親山東按察使白映棠私言,江、浙清查無益,恐累民。白奏之,上以公袒同官,沽名罔上不道;遣內大臣史貽直等馳驛料簡閩榖,而調公督兩江。
會云南普恩苗叛,貴州、廣西猺猓應之;乃命公總督三省。公到滇,即率提督蔡成貴等討平之;仍回兩江權巡撫事。
今上登□,□□劾淮關榷使年希堯,人以為仁者之勇。尋遷戶部尚書,入都過寶應,薨;諡「文良」,年六十三。
公揚休玉色,進止凝重。目瞻焉不能遠視;然長寸餘,無事輒■〈目夾〉,開則精光射人。性端靜,包涵蘊含,一本於自然。人相對,如臨山海;光明之中,廣大無所極。每奏事,天語褒寵。或忤旨,旦夕禍不測;而公施施如平時。雖家孥、賓僚欲窺公顏卜主眷盛衰,不可得也。世宗深知公性寬,不能掖之使奮;代人匿瑕藏疾,至累及終不悔。然於國憲民瘼,大綱必舉;且望重治行終長者。故雖詔書迫責,而封疆重任十三年如一日;西師大事,必密與謀。阿喇布坦降,上問公;公奏宜減兵、不宜撤兵,宜加戍糧以彈壓。兀魯特、喀爾喀兩部落降人和羅爾邁逃,上又問公;公奏有之不為多、無之不為少,宜撫其不逃者、愧其逃者。上嘉納之。孫文定公嘉淦少時殺人報仇,公督學時,為脫其罪;故終身執弟子禮惟敬。李敏達公衛為滇南布政使,與安南爭鉛廠河,上切責;公引咎,絕不言李,李慚感折骨。後李眷日隆,上疑公叢脞,問李;李奏:『高其倬勤過臣太慎,故少遲緩耳。又短視,終日胸摩文案,生肉胼起,可驗也』。逾年,公入覲;奏事畢,上命褫公衣。公驚,以為將刑;侍衛摩公胸,奏曰:『李衛不欺』!上大笑。補熙提督松江,上猶慮公在江久,不無稗政,命補察劾,旨甚嚴;補唯唯。到江南,聞人人稱公賢,乃以實奏。上喜曰:『熙不迎合朕,樸誠可嘉』!即遷總漕。嗚呼!公與補俱不可及,而世宗之聖神誠何如也。公於學靡不窺,天文、地理皆洞悉;而詩尤工。所著「奏疏」十卷、「堪輿家言」四卷、「味和堂詩集」八卷,行世。繼配蔡夫人,亦能詩。
公以定萬年吉地功,賜男爵,葬大興縣秀才營之原。子某。銘曰:泰山之云,崇朝而亙;何即之不高,而探之莫竟!扶桑之枝,浴日而行;何風吹似柔,而雷焚不驚!惟公秉夷姤之性,行恢臺之政;抒端右之才,慰閭左之懷。始任戴冠,來扶王風;赤霄冒頂,素手捫空。導帝九阬,罔弗棣通;悅近來遠,有睟其容。辟邪星出,白澤神通;■〈拖虫代扌,〉矛丈八,鼉鼓一中。使猱村狗國,區人鱉封;靡不書云奉麻,橫草成功。徵衣旁旅,其聲喁喁。帝曰:汝將太牢,而弗操刺;宜淬其鋒,以持劍臘。公拜稽首,黎收而答:臣持者心,臣亭者法;七年教民,三日先甲。百辟欽之,高山仰兮;九乾竺之,終德賞兮。塚象祈連,高一丈兮;所謂大臣,盍置以為像兮!
——右「神道碑」,袁枚撰。
——以上錄自「國朝耆獻類徵初編」卷六十五(「卿貳」二十五)。
·史貽直
史貽直,江南溧陽人。父夔,由編修,官至詹事。
貽直,康熙三十九年進士,改庶吉士;散館,授檢討。五十年,充云南鄉試正考官。五十一年,提督廣東學政。五十二年,丁父憂;服闋,補原官。五十六年,遷贊善;累遷侍讀學士,署掌院學士。
雍正元年三月,命在南書房行走;擢署吏部右侍郎。尋授內閣學士,仍署吏部右侍郎。七月,實授;御製詩賜之曰:『率屬分曹地望崇,位躋卿貳賴和衷。彤墀跡躡中臺履,玉佩聲含曉殿風。勿憚賢勞親吏職,好將兢業亮天工。公忠不負衣冠選,槐棘均叨雨露同』。十一月,充武會試副考官。二年二月,轉左侍郎。閏四月,充經筵講官。五月,疏言:『直省武鄉試,請照會試例,擇弓馬嫻熟、技勇出群者,另編「好」字號』。下部議行。尋充「大清會典」副總裁。八月,充會試副考官。三年四月,山西巡撫伊都里疏參原任川陝總督年羹堯於管河東鹽務時將其子年富、年斌偽編商民,隱占鹽窩,並私行印票;又授意咸寧知縣嚴士俊與曲沃知縣魏士瑛誣供鹽商王欽菴及富民商科等私販,勒罰銀。命貽直偕刑部侍郎高其佩往鞫得實,部議羹堯已於別案革職,俟提拏至京正法;一等子年斌應革職;年富已於別案拏問,從重歸結;嚴士俊等論罪如律。十二月,調工部右侍郎;四年十月,轉左。十二月,兼理戶部侍郎事。五年三月,充會試副考官。八月,調戶部左侍郎。十二月,兼理吏、工二部侍郎事;尋兼管順天府府尹。
六年八月,轉吏部左侍郎,仍兼戶部侍郎。十月,命往福建察審原任巡撫朱綱劾按察使喬學尹及巡臺御史禪濟布劾臺灣知縣周鍾瑄並與原任巡臺御史景考祥互揭二案。七年正月,審明學尹故出入罪,應仗流;鍾瑄加徵耗榖、贓入己,應絞;禪濟布受吏役私饋、又重債牟利,景老祥庇年姪冒籍,均應交部嚴議。上獎其審擬公當。四月,署福建總督。閏七月,疏言:『各營巡哨兵之設,原以防海口而察姦宄及包攬客貨偷漏過關。臣擬閩海監督准泰咨呈,立飭該營將備查拏嚴禁』。諭曰:『可嘉之至。大凡國家事體旨當不分彼此,一秉至公,方無忝封疆大臣之任也』。八月,疏言:『倉榖向有存七、糶三之例,惟福、興、泉、漳四府積榖年久,有司因其地產米甚少、買補最難,因循不敢糶易,紅朽堪虞。查四府額貯榖九十五萬五千五百餘石,每年臺灣應碾赴泉、漳平糴兵米及廈門、金門兩標兵米共八萬三千餘石;若停臺灣碾米,照「一米二榖」以榖十六萬六千餘石運至廈門,令福、興、泉、漳四府屬按積榖之多寡分運各倉,將舊榖碾米為平糶兵米之需,各倉陸續轉換、旋易旋補,輪至六年可盡易新榖存倉。嗣後歲歲遵照更易,經久可行。至臺灣改米為榖,運腳自增;四府由廈門運榖入倉,亦不能無費。查臺灣米賤、內地米貴,四府倉榖雖照時價酌減平糶,尚有盈餘;即以此項加增腳費,亦足敷用』。又言:『臺灣各營換班兵,向派內地千、把總管押過臺,送往各營收伍;即將期滿兵帶回。此輩經過番社,恃勢役番,勒供酒食、柴草、牛車;稍不如意,輒肆陵虐。臺灣鎮臣因非己屬,不便嚴加約束,番社每受擾累。請嗣後內地員弁押兵至臺灣時,鎮臣於本標另委妥員轉押』。詔均如所請行。十月,疏言:『臺灣革職參將林子龍,經總兵陳倫炯以縱兵聚賭、廢弛營伍等款揭參;臣到任後提審,事均無據。即招會婪贓一款,亦歷審並未入己。子龍曾效力戎行,亦得兵民心;若遽棄置,殊為可惜!請量加錄用』。得旨:『復子龍原官』。八年三月,請移福清縣縣丞駐平潭;從之。
四月,調署兩江總督。貽直以本籍疏辭,詔弗允。五月,請整葺營汛,資防禦;上嘉之。六月,授左都御史,仍署總督。尋請以舊隸江寧府之溧陽縣改隸鎮江府,從之。
九年正月,還京,兼理吏部、戶部事。時大軍徵准噶爾,陝、甘二省辦理軍需;命貽直偕侍郎杭奕祿、署總督鄭禪寶率庶吉士、六部學習人員、國子監肄業拔貢生前往宣諭化導。八月,協理陝西巡撫事。十一月,擢兵部尚書,仍留陝西。十年,署陝西巡撫;疏劾罷軟廢弛之提督陳天培、總兵徐起鳳,均革職。十一年六月,遵旨議禁燒鍋事宜,言『欲杜燒鍋之原,當嚴造麴之禁。臣於今歲麥收時遍示民間,毋許私自造麴,並禁晉商赴販。日後本地糧食充裕,百姓借燒鍋以覓微利,亦謀生一道;若概禁止,誠如聖諭「不無煩擾」。臣惟當因時酌量,視年歲豐歉、審民力盈虛,或示禁、或勸諭,務使儲蓄、資生,兩有裨益』。諭曰:『覽奏,得因時制宜之意,所見甚屬妥協』。八月,湖廣總督邁柱請疏湖廣荊子關至陝西龍駒寨河道;貽直奏言:『龍駒寨至荊子關有丹河夾兩山之中,紆折三百七十里;巨石淤沙,備極諸險。夏秋間,豫、陝兩省民借之灌田,築堰蓄流,涓滴不容滲漏。雨後山水驟發,輒斷縴路;輓運實多未便。臣前因楚米解陝艱難,奏請停運;於河南府陝州沿河各屬積榖,就近輓輸:則疏濬此河,尤屬可緩』。上韙其言。十二月,調戶部尚書,總理陝西巡撫事。十二年,疏言:『西安糧、驛二道同駐省城,所理事煩繁不均;請將通省鹽法事宜改歸驛傳道管理,將糧鹽道改為督糧道、驛傳道改為驛鹽道』。部議如所請。十三年三月,四川巡撫鄂昌因乖謬不職被劾,革審;上以鄂昌前署陝西巡撫時貽直曾保薦,訓飭之。四月,請升直隸同州為府,裁知州、州同、吏目缺,設知府、通判、經歷各一;改西安府同知為同州府同知,增置附郭一縣,設知縣、典史各一;其同州原轄之朝邑、郃陽、韓城、澄城四縣、直隸華州與所屬之華陰、蒲城、潼關三縣並見屬直隸耀州之白水一縣,俱歸同州府轄;直隸耀州與所屬潼關縣,改歸西安府轄。部議從之,定所設同州府附郭縣曰「大荔」。
七月,命還京。十一月,貽直條奏三事:『一、科道銓除之宜用正途也。國家用人惟才,原可不論出身。但六科有封駁之任、御史為風憲之官、吏部掌握銓衡、禮部職司,典禮;請照舊例,用正途出身之員。一、官員遷擢之宜循資格也。資格雖不足以致奇士而可以造中材。捐棄階資,則倖進者不以為獎勵之公,而陰喜進取之獨巧;沈滯者不自咎才具之拙,而徒怨進身之無階。請照舊例,循階按級以次銓除。果有才猷出眾、治行卓然者,仍許破格薦擢。一、河南開墾捐輸之宜速罷也。臣聞河南各屬,報墾無慮數千百頃;非河灘砂礫之區,即山岡確■〈石犖〉之處:皆自古不毛之土,非人力所能施。甚至墳側河隄,皆欲墾以犁頭。數年後按畝升科,指斥鹵為膏腴、勘石田以上稅,小民將有鬻兒賣女以應輸將者。又勸捐一節,郡縣官手持簿籍,不論鹽典、紳民,慰以好言,令其書寫,貲鏹隨之;實有損國體。但承上官意指,屬員安敢有違。請特簡廉明公正大臣撫綏其地,則情弊立見;河南百萬生靈,食福無既』。疏下總理事務王大臣議,如所請。是月,命貽直往署湖南總督。乾隆元年五月,疏言:『舊例州縣官虧空倉榖,革職留任,勒追。嗣九卿議:每榖一石作銀一兩定罪,侵蝕至千石以上、那移至二萬石以上,俱擬斬候。臣思各省榖價平時不過三、四錢,貴亦不過五、六錢;若以銀一兩計,是該犯實止虧空銀數錢,而罪已入於一兩之律。況積數愈多,獲罪愈重;往往計贓罪止徒流,而竟入於斬絞重刑者有之。再,州縣倉榖之外,尚有米粟、高粱、麥、豆、青稞各色雜糧;其價有倍於榖者,有僅值榖之半者。今概照每石作銀一兩定罪,如侵蝕倉榖至千石即擬斬,其有侵蝕倉米九百九十石仍擬千石以下准徒之類;是同一侵蝕,贓輕而其罪獨重、贓重而其罪轉輕。揆諸計贓論罪之條,既有未協;參以「一米二榖」之例,尤為未符。恐啟法司故出入之弊,請於各項倉糧內酌中定價,通行各省:如遇承審虧空之案,視其侵那何項,照覈定價值分別計贓科罪,庶立法平允』。部議:『侵那米一石者作銀一兩、榖及雜糧一石者作銀五錢治罪;永為例』。八月,疏言:『武昌沿城西南一帶,當江、漢二水之沖,舊有長隄日就傾圯;應及時修築。臣遴員確勘,自望山門外王惠橋起、至武勝門外土城磯止,正岸綿亙千三百一十九丈、護岸六百八十八丈,工料需銀十萬一千九百三十七兩有奇。即於藩庫所存商捐修築銀及一切公項內動支,無庸動正項;限三年,分段修完』。詔如所請行。二年三月,兩淮鹽政尹會一條奏:『湖南例銷淮鹽,因壤接川、粵,鄰私侵越。請將不銷官引之州、縣清查,或募水商專運、或令官運官銷、或設公店發賣』。下湖廣總督酌議。貽直奏言:『楚省所銷淮鹽,每年計七十餘萬引;淮商運赴漢口,小販轉運各口岸行銷。內有距漢遠而距川、粵近之湖北巴東、歸州、興山、長陽、湖南道州、寧遠、永明、江華、新田九州縣,時或買食鄰私。蓋因商販不肯賠本運鹽,民情萬難舍賤買貴。如巴東等處萬山中,距漢口二千餘里,運費每斤非三、四分莫辦;而本地鹽價貴不過一分,商販安肯賠墊己資運赴折本莫售之地!此募水商轉運之難也。淮鹽既難運行,而該地之民距川、粵行鹽地近,輒乘趕集趁墟之便,以米榖買換零鹽。若令官運官銷,勢必照本發賣,強民舍賤買貴,誰肯率從!如照鄰境之價,則必貼賠運費;州、縣養廉有數,何以堪此!此官運官銷之難也。至設公店之議,更不可行。巴東等處地瘠人稀,即盡食淮鹽,為數無多,勢必減價行銷;是欲淮商舍見獲之原貲而清無益之綱地,鮮有不陽奉陰違者。夫兩淮鹽課,楚省約居其半;每年通計額引,有增無損。與其更張而公私交困,孰若仍舊而商民兩安』!部議如貽直所奏行。時湖南城步等兇苗蒲寅山等糾黨肆劫,貽直偕巡撫高其倬調兵督勦,盡擒之。諭曰:『此次辦理苗猺之案,史貽直、高其倬調度有方,俾兇首黨惡不至漏網,甚屬可嘉!著交部從優議敘』。加三級。九月,疏陳洞庭瑚舵桿洲石臺工程善後五事:『一、臺北面應增築護隄,以緩水勢;一、存賸帑銀應交商生息,以資歲修;一、歲修石料應預為貯備;一、歲修應責成專員經管,並立勸懲之法;一、舵桿洲等處應增設救生船』。部議從之。尋命回部辦事。
三年七月,調工部尚書。十月,調刑部。五年五月,兼理兵部事。九月,調兵部尚書,教習庶吉士;御製詩賜之曰:『中樞掌九伐,峻望近三臺;經畫資心膂,訏謨佐鼎梅。常存葵藿誌,不愧棟梁材!書思恆有納,嘉猷佇獻來』!七年正月,遷吏部尚書。七月,署直隸總督。十二月,協辦大學士。九年正月,授文淵閣大學士,命紫禁城騎馬。十一年三月,充會試正考官,加太子太保。十三年,以云南知府樊廣虧空參本錯擬票簽,諭革職,從寬留任。十四年,兼理工部事。十五年三月,上西巡回鑾,貽直接駕後遽退,召見不至;訓飭之。八月,兼理刑部事。十八年,兼理吏部事。二十年,前任廣西巡撫鄂昌與逆犯胡中藻唱和案發,詞連貽直次子署甘肅布政使奕昂札屬鄂昌事;諭曰:『鄂昌與史貽直札稿內有「玉成佳器」之語,朕初不知所指;召問史貽直,據奏曾經致書通候,並未有所請託。今訊之鄂昌,則供稱史貽直致書與伊,有「河道之缺,已補甘藩之任;尚懇乞為鼎力玉成」等語;而史貽直尚不承認。及刑訊鄂昌,及問及此條;仍與初供無異。鄂昌所犯之罪甚重,何獨於此一事而加刑堅訊!且伊向日尚與史貽直相厚,何至誣賴!史貽直又已年老,本不至因此事而革職刑訊也;但為伊子請託於前,又不據實陳奏以圖掩飾,且向日本非安靜之人,本應重治其罪。念其邇年尚屬勤慎奔走,著從寬以原品休致,勒令回籍,閉門家居』。尋奉旨:『史奕昂來京,以京員用』。
二十二年正月,上南巡,貽直迎駕於沂州;命在家食俸,賜詩曰:『歸林緣舐犢,辭閣匪思鱸;能改無過矣,知仁何礙乎!迎鑾方出戶,咨政挈同途。風度猶然在,江山秀助腴』。三月,諭曰:『原任大學士史貽直,從前為伊子致書,是以令其休致;兩年以來,家居安靜,業已改悔。茲朕南巡,前來接駕;見其精神未衰,尚堪任使。且宣力年久,本係舊臣;見在內閣需人,史貽直著仍補授大學士,入閣辦事』。六月,諭曰:『聞大學士史貽直中途患病,旅次恐無良醫,深為軫念!著派乾清門侍衛扎拉豐阿帶同御醫粟世功馳驛前往診視』。七月,至京;兼理工部事。十二月,加太子太傅。二十三年二月,充經筵講官。二十五年八月,上以貽直為康熙庚辰進士,今週甲尚在朝,洵屬昇平人瑞;賜詩曰:『庚辰先進杏花芳,週甲重看蕊榜黃;早識家聲孝山史,群稱風度曲江張。本衙門有新佳話,國史院無舊等行。寧獨搢紳慶人瑞,贊予文治底平康』。十一月,諭曰:『大學士來保、史貽直年俱八旬,嗣後凡遇祀典,不必隨班行禮』。二十六年正月,貽直生辰,賜詩曰:『皤皤黃閣領朝裾,矍鑠聯行尚弼予;前度庚辰淡墨榜,兩看辛巳澣金書。滿千卷似沈鈔罷,開八秩過白註餘;聲望老成需贊治,名高漫即擬懸車』!十一月,恭祝太后七旬萬壽,貽直與來保預香山九老會;御詩比之宋臣富弼、文彥博,有「元豐二相今猶在,履道諸賢詎可方」之句。十二月,特命紫禁城內乘轎。二十七年,以年老請解任;諭曰:『大學士史貽直年逾八旬,精力雖非強健,然在大臣中齒宿賢深,足為班聯盛事。茲以老病奏請解任,情詞懇切。因念部務煩劇,高年難以兼顧;所有工部事務,著不必兼攝,以示體卹。至內閣禁地情事,朕已恩准史貽直以肩輿入直,原可無庸解退。嗣後可令自行酌量,或嚴寒盛暑,即不必每日進署;俾可從容頤養,副朕優眷至意』。尋諭日:『史貽直已不兼工部事務,著於戶部飯銀內每年賞銀五百兩』。
二十八年正月,貽直第三子山西知府奕環俸滿引見,請留京侍養;特命以四品京堂用。五月,貽直卒。遺疏入,諭曰:『大學士史貽直練達老成,年登耄耋,揚歷中外,參贊綸扉;宣力三朝,勤勞夙著。前以衰老乞休,奏請解任;朕降旨慰留,並令肩輿入直,俾得從容頤養。近聞患病,遣醫診視,尚冀速痊。茲遽溘逝,深為軫悼!著派皇六子前往奠醊。加贈太保,入祀賢良祠;並賞銀二千兩治喪。應得卹典,仍著該部察例具奏』。尋賜祭葬如例,諡「文靖」。子奕昂,官至兵部侍郎。
——右「國史館本傳」。
乾隆二十八年(癸未)五月,相國溧陽史公以上壽正終於位。上臨軒軫悼,詔皇六子臨喪奠醊;晉贈太保,祀京師賢良祠,諡「文靖」:視禮官所上宰臣飾終常典,破格有加。其年冬,歸葬某鄉之原;公子奕簪等,請為文揭諸墓。
按狀:公諱貽直,字儆絃,號鐵崖;先世壯侯崇封於溧陽,因家焉,世為江南著望。曾祖諱某,中書舍人;祖諱鶴齡,翰林院編修;考諱夔,經筵日講官、詹事府詹事:皆以公貴,贈光祿大夫、太子太保、文淵閣大學士兼吏部尚書。曾祖妣、祖妣、妣,皆贈一品夫人。
公生長世族,嫻掌故;凡內外銓之利弊、金榖之登耗、刑名兵屯之得失,稟於家訓者為多。康熙己卯,中順天鄉試。明年,成進士,入翰林。先輩釋褐之齒,最少無隃公。後六十年,為今上乾隆庚辰科士之雋南宮者,公與之執同年禮;賜御製詩一篇,寵為盛事。
公自雍正初,由翰林侍讀學士署掌院學士;自癸卯迄戊申,屢荷簡擢。凡任公吏部侍郎者五,戶部、工部侍郎者再;六官之司,罔不爰歷。又凡疆吏以疑獄告,亟命公馳傳住勘;多得實稱旨。自是,宣畀旄節、踐更臺閣,駸駸向用日隆矣。公之為閩督也,舊日戍臺灣者當代歸,過番社輒橫索,驕蹇不奉法;鎮臣以非所轄,噤弗治。公檄監臨官刻郵程,勒還部伍;番民安堵。福、興、漳、泉四郡地瀕海,貯榖易敗。公覈冊籍,知臺灣有應碾運內地米;請易榖分貯各倉,即碾倉榖給兵食,推陳易新,兵民交便之。兩江殷劇,號難治;公蒙異數恩,以鄉人攝節制。上疏再辭,批答有「體卿難為」之諭;而公蒞事亦不引嫌、不撓法,官吏帖服,民用大和。陝西當軍興甫竣,五方旅處,俗偷敝;命公以左都御史往領宣諭化導事,尋即撫其地。時禁省以協運糧糈赴陝,督臣請開濬丹河;公條陳其不可狀甚悉,事遂寢。又西安有屯戶,籍均內地;而故事獨輸本色米支兵餉,往往苦貴糴。公用軍需餘榖,為置常平倉,俾借領如例;至今以為法。今皇帝御極,公以舊臣入覲;上眷愈厚。公上言:一、銓部別流品、容臺典禮樂、言官掌風憲,請以正途充選。一、品官進用,請以特晉優異等,以資格敘中才。一、豫省報增墾地,多沙磧阪田,難按則升科,兼請申守令勸輸之禁。疏入,皆敕部議行。既,授公湖廣總督。先是,黔、粵有苗警,楚兵率赴調;汛軍多竊發,蒲寅山、鳳老一狙獷為渠魁。公至,簡軍實、嚴守衛、偫芻廩,若無暇為剪滅計;一旦密檄鎮臣提勁卒二千入山勦捕,蒲、鳳就縛,黨惡者無遺種。或問公;公曰:『吾前故遲之,使不為鋌走備,且密審其山川阨塞、往來棲遁之道也』。鎮楚二年,由兵部尚書入為戶部尚書。遇公卿集議,公徐出一語洞出要害,九列更事無出公右者。遂以乾隆癸亥協辦大學士;明年,授真。遭逢盛際,准夷、回部以次削平,拓疆二萬餘里,公皆在政府。時從容承召對,移晷乃出;而公謹慎周密,雖子弟不得與聞:殆前史所云「精練少年有不如,專門名家有不逮」者。公以未弱冠登甲榜,迄躋大耋,在外督撫七省,一入內閣;中被薄譴,賜環。首尾居相位垂二十載,名註朝籍總六十有四年,於古大臣未有其比。厥惟國家重熙襲慶、景運延洪,獲致耇成之瑞;亦惟公殊姿偉抱、宣昭世德,重荷三朝恩遇,式剋欽承。嗚呼!盛矣。公之再相也,年已七十,特旨得肩輿入省。恭逢慈寧大慶,列公九老班諸王下,御詩比富鄭公、文潞公。後公偶示微疾,御醫、衛士絡繹於道。今年春以衰老引退,上不許;惟詔『盛暑祁寒,毋上直』!公三子奕環以潞安知府陛見,奉命留京補四品堂上官,侍公起居;優禮殊常,信人臣之極也。
公好獎植士類,人或不知。自典試粵東至三主禮部試,名公鉅卿多出其門。與後生言,推誠教誨,不為隱情惜己;蓋天性固然。
公生於壬戌正月二十日,距易名時得年八十有二。配許夫人,有賢德;先公卒。子三人:長奕簪,官左春坊左贊善;次奕昂,官廣東布政使司布政使;三即奕環。女幾人、孫男幾人、孫女幾人。係之銘曰:洸洸壯侯,係漢外氏;允武允文,胙姓南紀。惟公之生,為邦之獻;鏡物忘疲,飫理斯饜。出則方叔,入則山甫;民言用酌,眾善斯取。公贊黃扉,六符階泰;雍容揄揚,應斯嘉會。惟民壽榖,惟公壽考;為世貞符,用翊至道。茀祿孔阜,懋德孔敦;厥有餘慶,庇茲後昆。
——右「墓碑銘」,劉綸撰。
乾隆五年,天子命刑部尚書史公教習庶吉士;枚習「國書」免課,而公命擬奏疏一通,褒許甚盛。嗣後趨函文,不待啟輒入,得與聞本朝文獻,仁廟、世廟兩聖人所以致太平之隆與公生平受知恩遇,談洋洋盈耳;於古大臣中酷愛姚元之,蓋自況也。後十年,枚再拜公於賜第。時公已作相,而枚起病入都,公教之曰:『聞汝宰江寧,有善政;誠不負所言。惜杜牧之未免風流耳,遠到者宜戒也』!嗚呼!言猶在耳,而公自此訣矣。今年五月十三日,公薨於位;天子贈太保、諡「文靖」,命翰林立傳樹碑於墓。公之勳,天子為揚其聲光,銘公者有大手筆在,何俟門下一舊史官哉!然弟子傳其師,各有所心得而不能自己;謹廣其事,於「狀」外而擬為「銘」曰:
公諱貽直,字敬弦,號鐵崖;係出東漢溧陽壯侯,世居湖埭里,徙夏莊。父夔,官宮詹,以文學、清望服海內;公貴,贈如公官。
公十歲,能詩。十八,舉京兆。十九,登進士;入翰林。典試於滇、督學於粵,所至有聲。為掌院湯公右曾所抑,由檢討而贊善、而諭德、而侍講、而庶子、而學士,優游清秘,不辵一級者二十三年。雍正元年,大將軍年羹堯平青海歸,勢張甚;黃韁紫騮,絕馳道而行。王公以下膝地郊迎,年過目不平視;獨公長揖,年望見大驚,遽翻鞚下,曰:『是吾同年鐵崖耶』?扶上己所乘馬而己易他馬,並轡入章益門。翌日,補吏部侍郎,尹順天;世宗晝日三接,咨詢優獎。公亦布露所畜,勤施於四方:乘傳訊雁平道王寵、閩令梅庭謨,清釐直隸、河南積案,甄別閩省官。雖事秘,外不能知;而考覈平反,輿論翕然。公在世宗時,總督福建、再督江南,授都御史、巡撫陝西;在今上時,總督湖南、再督直隸,加經筵講官,戶、工、刑、兵、吏五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仍兼吏部尚書。公生而徇通,神識超妙;周巡六曹、出入九鎮又復六十餘年,以故所蒞處如日破黑、湯沃雪,批伔窾要,動中機宜。常言天下辦事人多、解事人少,深刻非明、懈弛非寬、交際非私、協恭非黨。故公為政行己,無心寬猛,恥矜苛廉;一以持大體、安社稷為務。
先是,戍臺灣兵,武弁送往,動索番社頓遞;公改委臺鎮本標,弊遂絕。漳、泉卑濕,榖易朽;公奏:『臺灣例給兵米,即以四府榖運廈門碾發』。嗣後無角尖耗。西安無屯倉,公請軍需賸榖十六萬為貯;歲饑,屯民受賑如一。苗盜蒲寅山據梘頭山叛,積十稔未平;公設方略,命總兵李掎擒其魁,餘黨悉散。容美土司稅輕,改歸流後稅增;公請仍徵原額,獠猺歡呼。督直隸未半年,所題結事九千六百餘。今上登極,公奏停開墾以杜浮冒、禁勸捐以正國體、循資格以息奔競、用科目以重科道吏禮四衙門,疏數千言。上在藩邸,習聞世宗稱公;及是,愈信其賢,悉允所奏。因公入謁梓宮,召見;溫諭良久,賜世祖所遺鵝黃蟒衣、四團龍補服曰:『此先帝意也。今朕君臣所共事,即先帝事也。卿其始終一致』!公感謝嗚咽,上亦泣下不止。公清標玉立,眉目如畫,舉止詳華;靴塵不霑,衣圭袍褶式皆內裁。性強記,尤善清言;雖莊語危論,必多譬引,饒風趣。每早朝,立宮門樹下,諸王、貝勒、卿貳、翰詹環聽鐵崖相公道三朝舊事、耆臣言行以至輿服、車騎之儀,適羅縷明,暢如鳳鳴九霄;下風傾耳,聞所未聞。他大臣或懼言溫室,言吶吶不宣;而公肆意逞辭,談啁流速,忌者亦不能中也。
乙亥歲,次子奕昂署甘肅布政,公通書於巡撫鄂昌;事聞,天子休公於家。公出學舍後,未嘗家食。至是,乃得掃墳墓;到兒時釣弋處,召族人數十,分俸置酒,為二疏故事。里中負簑笠者見公鄉音如故、姻睦有加,咸傱傱奔趨,來看真宰相。乃未幾,而天子南巡,仍召公入閣矣。公尤長奏對。年羹堯伏誅,窮治黨與;世宗問:『汝亦年某薦乎』?公免冠,應聲曰:『薦臣者年羹堯,用臣者皇上』。世宗默然。嘗奏事拜起舒遲;上問:『卿老憊乎』?公曰:『皇上到臣年,當自知之』!上大笑。時公年八十一矣。公少時,撒金蓮燭成婚;中年督兩江,開府鄉里;晚年,再宴鹿鳴、瓊林。周科目六十年之數,天子賜詩褒美。祝太后萬壽,入九老會,圖形內府:近古以來所未有也。上蔡令張球誣陷同官邵言綸,總督田文鏡庇之,世宗命公往豫案覆;發其奸,田大慚。大學士邁柱請開楚丹河運米,公力持不可。浙督李衛約為兄弟,公嫌其不學也,謝之。三人方柄用,時攖其鋒者皆懾,公獨棘棘不阿;其守正如此。
晚年,恩禮愈隆:肩輿入紫禁城,陪祀不與;大寒暑,不入閣;湯沐小休,即齎物賜於家。患風熱數日,曰:『吾本無疾,而此中竭矣』!即繕遺表,薨。子三人:長奕簪,官翰林;次奕昂,廣東布政使;次奕環,知潞安府。夫人許氏,先公卒;合葬某。銘曰:天球河圖,西序雙陳;阿衡太師,朝不兩人。弈弈史公,維嶽降神;逋峭風骨,華重冠巾。天生公來,作百官表;表上頭銜,公身可考。帝賜公履,作九州圖;圖中禹甸,公盡馳驅。勿矯勿隨,有猷有為;雷霆之下,談笑指麾。垂老雍容,黃扉供奉;主聖臣逸,物希寵重。堯、禹盤匜,羲、軒露甕;但廞於庭,四方風動。何必琄琄,再叩其用!伏波談論,王公意消;奚斤老去,善說先朝。八十二年,委化而卒;帝子奠酒,千官執紼:太常大烝,與國無極。惟予小子,奉詔受經;隅坐請業,有訓則聽。褒其文才,揚於王庭;小謫蓬山,公為涕零。望奮澠池,以振厥聲。一朝星隕,吾將安仰!絲竹前生,山河音響;見而知之,典型不爽。私製碑銘,以質泉壤。
——右「神道碑」,袁枚撰。
--以上錄自「國朝耆獻類徵初編」卷十五(「宰輔」十五)。
·沈起元
沈起元,字子大;太倉州人。父受宏,能詩,有「白漊集」傳世。起元年十二,能詩、古文。康熙六十年進士,改庶吉士。乞養,歸;旋丁艱。服闋入京,值澄汰部屬,選庶吉士補之;遂授吏部驗封司主事。由員外郎,出為福建知府;初試福州,隨授興化、署臺灣。所至除積弊、革陋規,捕宿盜、懲訟師。以閩人言語不正,立正音書院。在閩三載,政聲日著。俄以平反忤按察使,被劾鐫級。乾隆元年,起授江西鹽驛道。旋擢河南按察使,晉直隸布政使,內遷光祿寺卿。十三年,因公降級。明年,乞假歸。
起元性端愨,廉潔自好,刻意為民。遇事一本至誠,而才識足以行之。莆田縣有陳、王二姓訐訟累年,樹黨互毆;巡撫、按察使將各置重典。起元廉其實,獨坐首事者。尚書史貽直奉旨至閩甄別府、縣,以起元為第一。臺灣豬毛社生番擾境,眾議立界。起元謂彼非奪地,特如猛獸出山,則噬人耳;界何益!請於山口設寨,禁其出入;境遂寧。河南雨潦,四十六縣災;起元議於本省不成災處招集授糧,民以得生。開封、歸德旱,蝗;禱於社神,蝗盡死。八年,直隸旱,總督議以十一月開賑;起元力爭,得速賑。所屬有稟賑戶、不賑口者,嚴斥之;災民俱得實惠。又絕鹽綱之例饋、卻庫封之羨餘、省州縣解項之苛駁、寬盜案三月之率結,聲名益振。
自少覃心理學,謂『學問須知行合一,以躬行實踐為驗』。時張伯行主朱子而斥陸、王,李紱主陸、王而詆朱子;起元不肯稍有附會,謂『孔子弟子自顏、曾外,入門各異,歸於「聞道」。今宜恪守經書,質實為人,不必高言作聖』。晚年窮「易」理,撰「周易孔義」,以十翼為宗。
歷主銓山、灤源、安定、婁東四書院,藉以自給;晏如也。病亟,謂醫曰:『吾自念平生學力,惟檢點身心,使明淨純潔以還天地、父母耳』。言訖而逝,年七十九。著有「敬亭文稿」。
——右「傳」,王昶撰。
公姓沈,諱起元,字子大;世居太倉。父宏受,號白漊先生;與相國王公掞為布衣交,高隱不仕,著述千萬言。生先生,愛其穎悟,曰:『此兒須我自教也』。辭千金館榖,閉門督課。以康熙庚子舉人、辛丑進士,入翰林,改吏部員外。
世宗登極,嚴六部缺主之禁,不自首者死;直隸學政缺主事發,公爭曰:『此與六部缺主不同。學政衡文,缺主不能為弊;宜滅死為流』。世宗嘉公有識;召見,授興化府知府。當是時,世宗風聞閩中倉榖多虧,命內大臣伊拉齊等率謁選州、縣六十餘員按覈之。諸員爭得缺,盤斛苛煩。仙遊令某受代,不收碎米;公怒曰:『榖以備賑也,碎米亦可療饑;斗升既足,何事紛紜』!諸大府無以難,一時矯虔之風為之稍戢。總督高文良公奏開南洋,已帖黃曉示矣;有旨禁內地商羈留外國。高公猶豫,命商人戚里具「原船往回」結狀,方許放行;公諫曰:『此法立,將一船不得行』。高問故;曰:『出洋者,生死疾病無常數、貨物利鈍無常期;此豈內地戚里所能逆料而為之具結者乎?且公無開洋之示,商無怨也。今商既得此好消息,造船者費若干、製貨者費若干,忽以結狀相嬲,是明誘之而暗苦之也;商必怨。且走南洋者,需北風;今立春已半月,倘結狀來、北風不來,彼失業。商聚集廈門,或為盜賊,害將何已』!言未竟,高色變曰:『君欲云何』?曰:『據起元意,但令出洋商自具狀,以三年為期;如過期者,不聽回籍,即以此狀咨部足矣』。故事:驗放官,興泉道及泉防同知也;洋船水手多寡,視梁頭大小。民懼納稅,大輒報小;及出口,船不得行,乃求增水手。同知張某馳啟督、撫,公攝道篆後到,曰:『此啟誤矣!水手定額,工部所頒。督、撫不能增,勢必咨請部示;從此駁詰不已,奈何』!俄而眾商具牒,願自掉船,免增水手;張不可,公夜叩張門曰:『南風起矣,眾商懼不得行,故為此請。君再固執,必生他變』!張不得已,驗船放行。船中商果已集無賴,袖瓦石將堵張門;當是時,微公幾不測。初,兩院閱張牒,方仰天愕眙,計無所出。及此信聞,乃大喜,嘉獎者再;而海口商民變詛為祝,歡舞者數萬人。
遷臺灣道。臺田以甲論,每甲十畝有奇;國初以鄭氏稅簿為額,較內地賦加重。幸欺隱者多,民不為困。雍正五年,丈量法行,民多棄產逃;公請於高公曰:『人謂欺隱清,可歲增漕十萬;此妄說也。第恐科則不定,或比舊額轉少;必干部駁。為今計,宜令舊田悉依舊數;而丈出新田,照同安下則起科。俟欺隱盡清之後,再將舊田舊賦通勻於新田輕賦之上,則國課民生兩無所病』。高從之。至今,臺灣民安其居。同安縣民辛氏與顏氏有仇,自殺其弟婦誣顏;按察使潘體豐不能察,具獄上。總督命公覆訊,公平反之;潘怒,以他事中公,落職家居。
今上元年,起用為江西驛鹽巡道。尋遷河南按察使、直隸布政使,內遷光祿寺正卿。以老,乞歸。年七十六,卒。
公長身廣顙,白鬚偉然。待後進諸生,慊慊如不及;而於權貴處,屹不可動。在閩時,巡撫常安屬司海關。吏白故事:司關者到,必先以名紙謁巡撫家奴;公大駭,不可。一切驗放,南面指揮;諸奴悚息,垂手唯唯。及常去,後撫朱定元向公問常奴贓狀,公不對。朱強之;曰:『起元但知常公在關革除浮稅四千金,此外非所知也』。戶部尚書海望奏清理隸旗地,有司違限;奉旨嚴斥。總督高公命公劾數州、縣以自解;公不可,曰:『旗地非旦夕可清;州、縣方災,何暇了此!公必劾官,當自藩司始』。十二年,直隸旱;駕幸東魯,高公以迎鑾事重,命檢戶口,十一月開賑。公力陳民困甚,慮不及待;高慍曰:『必若此,君自具奏』。公默然出,苦言於清河道方公觀承,求通其意甚婉;高亦悟,卒從公言。公性儉,自奉一簋之外,無他過菜。口不言生產事,歷任脂膏而蕭然四壁;於官爵黜陟,視若浮云。初署臺灣知府,到官日,生番越獄,前守劉某曰:「獄匙未交,是我責也』!公曰:『守印已受,是我責也』!爭開失察職名。大府嘉其有讓,遂兩免之。所著「學古錄」四卷、古文八卷、詩四卷。子某。
——右「行狀」,袁枚撰。
--以上錄自「國朝耆獻類徵初編」卷七十五(「卿貳」三十五)。
·李元直
山左侍御李公既沒之九年,其孤以予知公深,匄表其墓。
公諱元直,字愚村;高密人。公在翰林,於予為前輩。嗣乃同為諫官,以道義真誠相期許,無世俗誇譽媕娿之態。而直言敢諫,有膽有識,名徹殿陛、聲震臺垣;予自愧不如也。當憲廟時,整飭官方,鼓勵臺諫;月不一言事,即以曠職論。公性耿介,遭際聖明。蒞臺八閱月,即侃侃論國計民生諸大政;惜諫草多不傳。有疏言「上有堯、舜之君,下無禹、皋之臣」;上廷詰之曰:『有是君,乃有是臣。如爾言,無輔弼臣,即君安得為堯、舜乎』?公免冠叩謝。上徐謂廷臣曰:『彼言雖野,心正無他也』。時方令京官各行保舉,無拘親族;而人才雜進,因緣為弊。公力言其不便,保舉之例遂停。一日,某掌科以關稅建言,已允行矣;公以其言之未盡也,復據實疏陳。時臺臣輪班言事,禁不得彼此傳播;公疏中言「某疏云云」,上詰以『他人密奏,何緣得知』?令廷臣嚴訊。公剴切申辨,無懼色;卒得解。以是,人莫不服其膽識為不可及;上亦由是深知公樸直,可任以事。
未幾,即有巡視臺灣之命。公抵任後,感恩矢節,益自奮勵;於民生疾苦、地方利弊,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上深嘉納。有忌公者,以侵有司事權論之,部議左遷;而公亦遂振衣以去,怡誌林泉矣。
嗚呼!人生立身,首重氣節;彼隨俗波靡、專務容悅,所謂「口將言而囁嚅、足將進而趦趄」,一時未嘗不服其應世之周歷,久而聲聞寂然。惟公骨鯁性成,豐采凜凜;其直節諒行,仰荷先帝鹽察,知任獨深。迨歸里,杜門讀書自樂;誘啟後進,循循懇摯。人之望之者,真如泰山、北斗。是公之德業雖未得竟所施,而立朝一、二大節,矯矯不群。其居鄉也,言可為經、行可為法,已堪不朽。公今雖卒,固亦可以無遺憾矣。聞公居家孝友,事太翁阜城公病泄遺,一夜數十起,數年不少懈;事孫太宜人,取古今說部衍論承歡,洽如也。與人,不設城府。有來學者,無少長,必盡言教之。所論皆立身涉世之大務,以愷惻動人。蓋公本學問之充積,以持己應物;是以合內外始終而一歸誠樸如此也。此皆予之所目擊而深知者,故得質而言之。至公家世遇合,有詳載行狀中者;茲不重述云。為之銘曰:主聖臣直昭盛治,耿介遺風風有位;正言讜論抒素誌,漢之汲兮唐之魏。推誠感物樂和易,外行醇懿內行備;我傳有道心無愧,勒石墓道留永誌。
——右「墓表」,陳宏謀撰。
--錄自「國朝耆獻類徵初編」卷一百三十五(「諫臣」三)。
·王郡
王郡,陝西乾州人。康熙三十年,陝西饑,就食福建;以李姓充伍。五十四年,拔補臺灣鎮標把總。五十八年,遷延平城守營千總。六十年五月,臺灣奸民朱一貴聚眾倡亂,陷府治;郡奉總督滿保令應援,自廈門一晝夜達淡水固守。六月,同守備陳策自淡水遣弁目安集民番,招撫林中棟等二千餘人;又抵諸羅,會大兵進勦,奮勇殺賊,剋復府治。六十一年四月,調北路營千總;擒餘賊李慶等。九月,遷北路營守備。
雍正元年,遷乾州城守營遊擊;尋擢參將。四月,擢浙江嚴州副將;奏復本姓。旋擢江西南贛總兵。
六年,調福建臺灣總兵。九年正月,疏言:『臺灣鎮協各員,遵例三年報滿,請旨酌調。其參將、遊擊、守備三年報滿,必侯督臣察覈具題,咨部註冊候升;及交代渡海,延至四、五年不等。臺灣無攜眷例,既有內顧之虞;參將以下父母亡故,例不丁憂,又邊海不敢告假,未免分馳意念,不得悉心辦公。應否准以三年報滿及交代渡海實合三年之數?千、把微員不時差往內地,可以顧家;應仍照舊例報滿』。下部議行。二月,上諭:『王郡在臺灣三年任滿,例應調回內地。因臺灣總兵職任緊要,是以將王郡暫留一年,令總督劉世明於總兵內慎選剋勝臺灣之任者具奏。今劉世明奏稱「海壇總兵呂瑞麟堪勝此任」;呂瑞麟可就風便前赴臺灣,與王郡講論地方事務,熟悉兵民風土,庶有裨益。廣東潮州總兵官,著王郡補授』。
十年三月,擢福建陸路提督。時臺路北路社番不法,總兵呂瑞麟、臺灣道劉象愷往勦撫,郡赴臺灣彈壓。四月,南路奸匪吳福生等竊發,郡率兵於虎頭山、赤山、碑頭等路追勦,生擒福生,餘黨悉平。敘功,加都督同知。五月,北路大甲西、沙轆、牛罵等社兇番殺傷兵民;郡由鹿仔港登岸,偵知阿束一社有北崙、西崙、東崙、惡馬為逆番聚集所,郡統遊擊黃貴、守備蔡彬、蔡棨等攻北崙,令遊擊邱有章、李科等攻西崙,參將李廕樾、遊擊林黃彩等攻東崙並及惡馬;逆番設伏抗拒,我兵奮勇擊殲渠魁,招撫脅從:皆平之。奏入,得旨:『臺灣北路大甲西等社兇番肆逆不法,王郡率領將弁奮勇撲勦,剋期寧謐,甚屬可嘉!著從優議敘』。加左都督。
十一年,上諭:『王郡前任臺灣總兵將及五載,往來洋面,熟悉海疆情形;且聲名素著,才略優良。著調福建水師提督』。十二年二月,疏言:『廈門四面環海,地少人多,需米不貲;加以營兵赴糶,難免匱乏。臣查水師提督衙門有官房四十七間並魚池、河溝四處,每年租銀五千餘兩,留充公用。臣請就此項內乘榖價平減時動用採買,加謹收貯。如米價稍昂,依原價借給各兵;疾收成後,還價買補,以公濟公。數年內可得榖數萬餘石,積貯充裕,孤島兵民可無艱食之虞。至出陳易新,臣隨時酌量料理。其應需倉廒,查廈門北門外有前提臣起蓋榖倉數間,可以修貯,不另造』。得旨:『著照所奏行。王郡將任內應得之項籌濟兵食,甚屬可喜!著交部議敘』。四月,陛見;以途次受濕,命太醫日診視,賜藥餌,並給其二代提督封典。郡二子守乾、守坤隨侍,上召見,賞守乾守備銜、守坤戶部主事。尋命馳驛回任,沿途地方官供給。
乾隆元年,廕一子入監讀書。郡陛見,賜鞍馬、弓矢、櫜鞬。二年八月,疏言:『臺灣遠在海表,番漢雜處,為水師第一奧區。凡軍器概不准民製,而硝磺、鉛鐵例禁尤嚴。今部又准民人照營兵鳥槍尺寸製造,以資防患;似臺灣亦在不禁之內。該地奸民勢必藉防患請製,硝磺、鉛鐵亦不能禁,恐火器充斥,小則侵界打鹿,與番搆結;大則偶遇水旱,或有不逞之徒變幻其間,藉以作祟。查臺灣民居,多係平衍;其崇山密箐中皆生番各險要,俱撥兵防守,實無應用鳥槍之處。仰懇皇上飭部,仍照舊例禁止』。下所司議行。
十一年閏三月,以老乞休;命以原官致仕,加太子少保,食全俸。時郡第三子戶部員外郎王守震省親到閩,郡奏請以守震送己回籍;上允之。二十一年六月,卒;遺疏入,奉旨:『原任提督王郡老成練達,專閫多年;前因老病乞休,加恩晉秩、賜俸,以養餘年。今聞溘逝,深為軫惻!所有卹典,察例具奏』。尋賜祭葬如例,諡「勤愨」。子守乾,官至南昌總兵。
——右「國史館本傳」。
--錄自「國朝耆獻類徵初編」卷二百八十五(「將帥」二十五)。
·張玉(徐學聖等)
張玉,山西人。由行伍,累官臺灣南路營署守備。
雍正九年冬,臺灣北路大甲溪土番林武力倡亂。次年三月,南路逆匪吳福生亦乘間起事,燒舊杜及石井汛,由淡水溪攻埤頭;玉從提督王郡分三路夾攻,戰於洋田。玉與外委千總徐學聖、外委把總鄭光宏同在中路,敗其前鋒。賊復集,自辰至未,戰數合,賊潰竄;生擒賊黨蕭田等八人,梟營門。越日,福生等三十餘人亦就擒;南路遂平。洋田之戰,中路實先登,故玉與學聖、光宏及兵丁陳得添等七人俱遇伏陣亡。官兵旋渡大甲溪,進勦北路,追殺抵生番悠吾界。賊遁入南目內山,把總張養率兵追之。峭壁峻絕,樵徑僅一線,攀援而登;砲聲震山榖,賊負創走,養亦陣歿。官兵擣賊巢,北路亦平。是役也,右營守備彭捷、北路協標外委把總劉祥、中營把總葉龍,俱奉檄會勦,受傷死。先後事聞,詔贈玉守備,廕衛千總。學聖、光宏、養,各卹銀如例;養廕一子以外委、千把總拔補。龍廕一子監生,餘卹如例。
光宏,福建人。捷,泉州南安人。祥、龍,俱福建人。學聖、養,籍俱無考。
——右「國史館本傳」。
--錄自「國朝耆獻類徵初編」卷三百四十七(「忠義」十七)。
·趙國麟
趙國麟,山東泰安人。康熙四十五年進士;五十八年,授直隸長垣縣知縣。雍正二年,遷永平府知府。九月,遷大名道。四年四月,調清河道。八月,遷長蘆鹽運使。
五年,擢福建布政使。七年,調河南布政使。八年,擢福建巡撫。十一年,疏言:『福州府常平倉向裁大使,歸知府管理倉儲。府、廳、縣額徵米榖四十餘萬,為數繁多。請將興化府倉大使移調常豐,興化府倉歸經歷管理』。九月,請設臺灣府學及臺灣、鳳山、諸羅、彰化四縣學訓導各一。皆下部議行。
十二年,調安慶巡撫。十三年,疏言:『壽州新分鳳臺縣田賦混淆,等則莫辨;無魚鱗底冊可籍,有豪強兼併、愚懦包賠之弊。請履畝清查;如有隱漏及避重就輕者,准首報。其地少糧多之戶,亦令勘明歸正,不得踰八月之限』。部議從之。乾隆元年,御史蔣炳奏准:『州、縣徵收錢糧,照部頒定額刊印由單,申送布政使覈明,分發花戶。倘有飛洒增添,將原單交甲長、里長赴州縣改正;仍令花戶於錢糧完日,繳單彙送布政使查覈』。國麟以『安省大州、縣不下十餘萬戶,合計通省即有數百萬由單;由司覈發,恐誤徵收,並遲兵餉。且花戶繳單不齊,必差役催取;或偶遺失,更啟索詐。見在每年照實徵簿刊易知單,徵收日給花戶,花戶查對不符,請於完糧時照簿改正,甚屬便民;似應仍舊。至里長久為民害,已裁;未便復設。所有由單送司繳司、甲長里長改正之處,請停止』。部議准行。二年,疏言:『安省舊置官田,收租養馬,歲入稻豆萬五千四百餘石;歲豐取盈、歲歉減收,除驛站額支外,尚餘六千五百餘石,報出歸公,遂成定額。兵部奏銷,與正項無異;無論豐歉,照額取盈,民多賠累。請豐年仍照額收,歲歉即以收成分數酌減。至有馬田州、縣,通水者例碾米解省,水腳係州、縣捐發;請每石給水腳米三升,即於馬稻內開銷,庶免延累。其不通水州、縣,收積無所用;請照時價糶銀充餉,官民有裨』。下部議行。先是,內閣學士方苞條奏:『常平倉榖,原定「存七糶三」法。南省地氣卑濕,應分別「糶半存半」、「糶七存三」,因地制宜』。部議以南省各屬高下、燥濕不同,應「糶七」、「糶半」,令督、撫詳覈議奏。至是,國麟請將安省所屬州、縣不濱大江地氣高燥及卑濕而非最下之區,仍遵「存七糶三」例;其臨近江湖地形卑下及山陬嵐霧尤甚者,「糶半存半」。部議如所請行。
三年,授刑部尚書。十月,調禮部尚書;尋兼國子監事。四年,授文華殿大學士兼禮部尚書。二月,充會試正考官。三月,請頒發御纂經書十三種貯禮部、順天府,俟鄉、會兩試送內簾應用,庶評文有所依據;上如所請。
六年三月,御史仲永檀疏參內閣學士許玉猷邀同九卿往民人俞長庚家弔奠,國麟親往跪奠,以物議沸騰,復將原帖追毀。國麟請解退;得旨:『仲永檀奏參大學士等奠俞姓之事,經王大臣查訊,全屬子虛。其言出于於枋,伊已自認與大學士毫無干涉。趙國麟被謗之處已明,無庸置辨。著照舊供職』。是年四月,國麟復請解退;上仍慰留之。先是,給事中盧秉純奏參國麟於永檀劾奏、經皇上面詢時,佯為不知;出後告伊戚原任光祿寺卿劉藩長,自鳴得意。又稱『藩長於奉旨休致後,國麟告以係蔣炳所參』。上命大學士鄂爾泰、張廷玉等面質藩長、國麟;藩長稱:『曾以國麟回奏事告秉純,秉純遂揣摩情狀入奏,言詞過甚』;又堅稱「國麟並無蔣炳曾參」之語。上以此事有無在疑似間,從寬免究。六月,諭曰:『趙國麟素稱理學,且身為大學士,與市井庸人劉藩長結姻,且在朕前保奏,甚屬不合!較仲永檀所參之事,其過孰為重大?朕令大學士鄂爾泰、張廷玉等諭以大臣之義、進退之禮;伊自當朝聞命而夕拜疏。乃遲之數日,竟無求退之本。是其意以為朕雖責備,仍復轉念優容。朕御極之初,見其人屬老成,且素聞伊留心理學,是以內升尚書,復將伊補授大學士。數年來,所匡贊者何事?所建白者何言?為朕所倚重而必不可棄者何具?尚可忝竊大學士之職乎!伊初在福建巡撫任內薦舉劣員王德純一案,部議降調;朕留中未發。今既不知自處,不得不明加處分。著降二級調用,留京候補』。尋授禮部侍郎。七年正月,擢禮部尚書。二月,以病乞休;上未允。七月,復乞休;諭曰:『趙國麟以獲罪降級之員,朕加恩復用為侍郎;伊彼時以官止亞卿,照常供職,使人見其無悻悻求去之意。及洊擢尚書,即託病求罷;朕屢次慰留,伊仍執奏再三,儼然以「進禮退義」之大臣自居。夫進退大臣之禮,朕豈不知!如遇當以禮待之大臣,而年力衰邁,即臥理中書可也;或優詔歸田,亦無不可。然非所論於趙國麟!伊試返而自思,外任巡撫、內任大學士尚書,何所樹立?而忽於末路託名「進禮退義」,以自表其風節;居心不可問矣。趙國麟著革職,在咸安宮效力行走』。八年,恩准回籍。十五年八月,恭祝萬壽,恩賜禮部尚書銜。
十六年十一月,故。
——右「國史館本傳」。
--錄自「國朝耆獻類徵初編」卷十六(「宰輔」十六)。
·郝玉麟
郝玉麟,漢軍鑲白旗人。由驍騎校,於康熙三十四年授門千總。四十四年,遷守備;累遷云南援勦協副將。六十一年,擢鶴麗鎮總兵。雍正元年八月,授云南提督。九月,青海羅卜藏丹津脅眾臺吉叛劫親正察罕丹津,掠青海諸部;官兵進勦,詔玉麟率兵赴中甸駐劄,揚威塞外。中甸故屬麗江,後為青海番所據,受羅卜藏丹津偽劄。玉麟至,宣布恩威,皆畏服;上所受偽劄,率眾三千五百戶男婦萬千餘投誠納土。玉麟安撫夷民,清釐戶口,請於中甸駐兵千;阿墩子為阨吭地,駐遊擊一、兵五百。詔嘉其料理合宜,頗著勞績;俟青海事竣後,下部議敘。二年正月,奉命自中甸進駐察木多;招撫夷七百餘戶。四月,青海平;敘功,授云騎尉世職。五年三月,鎮沅夷不法,焚署竄;因玉麟同總督鄂爾泰發兵分勦,擒首惡等置之法,夷民漸復業。事聞,諭嘉玉麟「公忠為國,能鼓勵弁兵奮勇報效」。六年二月,茶山所屬夷民劫客商,拒捕傷官;玉麟同鄂爾泰調兵進勦,擒首逆,安撫餘黨。後以車里土舍刀正彥狡詐煽惑夷民,欲擒治;正彥聞風潛逃,玉麟於猛臘生擒之。由猛崙慢林至思茅、普洱、元江一帶親勘,以茶山袤延千餘里,普洱、思茅為咽喉,九龍江橄欖壩為藩籬,與交阯莽子、老撾毘連,更有慢達等五渡口緊要,且幅員遼闊,宣慰司刀金寶不能兼顧;土產普茶外,有鹽井廠:務必畫明界址,設文武官彈壓。列疏入奏,得旨嘉獎。五月,部議茶山功,授玉麟都督同知。九月,烏蒙所屬大關米貼土婦陸氏作亂,玉麟遣兵勦獲陸氏及賊黨,設塘汛十二。刀正彥餘黨作亂,玉麟領兵二千進攻,追擊至橄欖壩;渡整哈江,奪渡口。又率遊擊郭佑民、余成貞等夾擊,賊大敗;擒治逆黨,招撫夷民百餘戶。上嘉其辦理妥協。七年正月,以云南慶云見,聞;特旨授玉麟騎都尉世職。三月,授廣東總督。九月,奏言:『廣州府屬香山、廣海、新會交界,傍海依山,多巨盜;嚴飭水師巡哨。於香山三虎海面,戮盜犯及傷溺者十餘;見賊船七,追至廣海獨岸清水灣海面,生擒首盜李奕揚、夥盜楊亞干等二十六人。訊供積盜有陳大樂、王亞七、梁國柱,見搜捕務獲』。諭曰:『此案非尋常獲盜可比;所有將弁照軍功例議敘』。又奏言:『查出粵東官運、官銷之埠羨,並各商請按引增課每年六萬兩;請帶銷舊引,以三年為滿』。諸疏入,諭曰:『觀汝所奏,無非以清楚錢糧為要務,不特輕重本末失宜;粵東民情惟利是趨,似此亦不甚相協。果能令吏治潔清、民情淳樸,自漸臻弊絕風清。若不於根本處著力而逐末辦理,豈但不勝其煩,亦何有吏畏民懷之期耶』!八年正月,奏移廣東定海縣青崖司巡檢駐太平汛、澹州安海司巡檢駐北沙汛、崖州抱歲司巡檢駐安樂汛,添設瓊山縣水尾司巡檢一、萬州寶府司巡檢一,裁儋州倉大使一、瓊州府司獄一;從之。三月,奏『訪得逸盜王亞七、陳大樂潛聚新會縣北峰、黃陽各山,梁國柱匿新會縣古兜山,已檄弁兵分獲;其夥黨李亞三、張亞八、余文禮等,亦就擒。查新會縣北峰、南峰二山,向有柴場一汛,於香山、新會、廣海三營每年輪撥官兵駐防。今久廢,請照向例防守』。上嘉允之。五月,奏言:『廣東肇高廉羅道駐肇慶府,控制千里外之高、康二府;雷瓊道所轄雷州府在海北,瓊州府在海南:俱鞭長莫及。請增設巡道一駐高州,分轄高、雷、廉三府;改肇高廉道為肇羅道、雷瓊道為海南道,並請將高雷廉道、海南道及舊惠潮道俱加兵備銜』。六月,又奏改廣東營制事宜:『一、移左翼鎮標右營遊擊駐蘆包口汛。一、改新會營遊擊為參將,增守備、千總各一,把總四、兵六百七十七;與原設者分左、右二營,隸參將管轄。一、增河頭汛千總一、把總二、兵四百,兼防甕峒、右窩、龍遙各汛,歸羅定協統轄。一、龍門營改隸增城管轄,改增城營遊擊為參將。一、抽調廣州營把總一、兵九十,再募兵三十,歸化石營。一、改崖州營遊擊為參將,增千總、外委各一,兵百十八。一、移原防市橋之虎門協都司駐南村,並移番禺縣縣丞同駐。一、廣州、春江二協以副將專管,毋庸黎左翼鎮標;並增廣州協千總、外委各一,兵一百四十五。一、左、右翼鎮標五營及增城營俱無守糧,應改戰糧為守,與通省畫一;並增右營鎮標兵三百四十五。一、增香山縣縣丞,駐前山寨;調原駐之守備於縣城』。八月,請增吳川縣■〈石囱〉洲巡檢;九月,請復設潮陽縣縣丞一;十一月,請增潮州鹽知事一:俱如所請行。九年四月,奏言:『海豐縣之甲子、捷勝二所應改置一縣,於東海滘建縣治。設知縣、典史各一,移海豐縣訓導為新設縣訓導;改原駐東海滘千總為新設縣城守營千總、東海滘巡檢為甲子城巡檢、汕尾巡檢為黃沙坑巡檢,俱隸新設縣轄』。又奏言:『新會、開平兩縣界,地名大官田,距縣治遠;請增置一縣,設知縣、訓導、典史各一,分新會藥經司巡檢隸新設縣轄』。俱下部議行;尋定東海滘新設縣曰陸豐、大官田縣曰鶴山。又奏:『裁澄海縣河泊所大使,改設彰林鎮巡檢一;裁平海、大城、海安、大鵬、雙魚五所,改設平海所巡檢一,增新安、陽江二縣縣丞各一,駐大鵬、雙魚二所城;裁陽江縣太平驛、陽春縣樂安驛丞,於太平地方設巡檢一』。十月,請改化石營守備為都司,瓊州、興寧、和平、■〈石囱〉洲、東莞、三水、四會、那扶等營守備為都司。十二月,奏言:『長寧縣之老虎坳及錫場山、翁源縣之磜下鄉各設汛一,設外委、把總駐防』。又請增磜下鄉巡檢一。俱下部議行。又奏言:『瓊州鎮孤懸海外,產米少;又龍門、香山、虎門、廣海等處兵民稠集,商販罕到,均應預籌積貯。請將鹽政積省銀買榖萬六百石,分貯各營;春借秋收,免加息』。部議從之。
十年二月,命署福建總督。時臺灣大甲溪等社兇番不法,玉麟赴廈門料理;同提督王郡遣官兵進勦,旋撲滅。上嘉其悉心籌畫、調度有方,下部優敘;加三級。十一年三月,奏言:『福清縣依山傍海當孔道,其地駐長福營,額兵不敷調遣;請於通省各營撥防』。八月,奏臺灣營制事宜:『一、府治增城守營參將一,設守備、千總各二,把總四、兵千。一、南路原設參將一、守備一、千總二、把總四、兵千,不敷分防;請改山豬毛口守備為下淡水營都司,增千總一、把總二、兵五百,合原設弁兵分駐山豬毛口及觀音山、石井等處。一、北路原設參將一、守備一、千總二、把總四、兵千一百二十,亦不敷分防;請改參將為副將,增都司一、守備一、千總四、把總八、兵千二百八十,分中、左、右三營,以都司為中營、守備為左右二營,分駐諸羅縣治彰化縣治、及斗六門、淡水等汛。一、安平地方外控海洋、內扼臺郡,請設砲臺七,並造倉貯粟三萬石資兵餉。一、臺屬田畝、丁口漸增,請將莊民編保甲,並設社學教導。一、臺屬流寓有從前隨徵效力者,請給外委功加劄付,即委為社長,約束居民;三年無過,准以內地營把總相間用。一、臺灣總兵有統馭民番之責,請照山、陝沿邊例,改為掛印總兵官』。十一月,奏言:『福州屬南臺居民輻輳,舊設巡檢、千總各一,不敷彈壓;請移福州海防同知及福州協都司往駐』。十二月,奏改督標水師遊擊為參將。十二年二月,奏改建寧協副將為總兵,轄延平一協、楓嶺一營。三月,又請移漳州鎮標守備駐南勝。五月,奏酌覈海江情形,增改府、州、縣各事宜:『一、福寧地沖要,直隸州不足彈壓。請改為福寧府,設知府、通判、經歷、教授各一。增置附郭縣,設知縣、訓導、典史各一;同原轄之福安、寧德二縣並建寧府屬之壽寧縣,統歸管轄。一、福州府屬古田縣地寥闊,請於雙溪建城,增置縣,設知縣、訓導、典史各一,仍隸福州府管轄。一、泉州、漳州二府,俗悍地廣。請改泉屬永春縣為直隸永春州,隸以德化、大田二縣;漳州屬龍巖縣為直隸龍巖州,隸以漳平、寧安二縣。增直隸州知州、州同、吏目各一,改教諭為學正』。部議均如所請;尋定福寧府新設附郭縣曰霞浦、古田分設縣曰屏南。六月,奏改南安、仙遊、寧化三縣驛丞為巡檢,仍管轄永春、仙遊,各增巡檢一;裁順昌縣仁壽巡檢,改設縣丞。又改福寧糧儲道為分巡糧驛道;鹽驛道為鹽法道,專管鹽政兼理福廠船工。諸疏俱下部議行。七月,命來京陛見;奉旨入鑲黃旗。十月,上以玉麟才具、精神足以貫註,浙、閩二省仍照舊總制,為閩浙總督。十三年三月,奏『請於臺灣府大東門、小南門各設營防,南水門、北水門各建大砲臺,並增鼓樓。南路之茹藤港、北路之蛟港等處各設砲臺,府西南一帶砲臺空隙處各設水柵,資捍禦』。六月,奏『南澳洋面島嶼歧雜,歸海壇、金門兩鎮分巡,鞭長莫及;請以南澳右營、銅山洋汛俱改歸南澳鎮巡查;並撥金門鎮巡船二,歸南澳』。如所請行。七月,奏言:『臣遍歷海寧等縣東西塘,並至尖山勘石壩工。見塊石塘及草塘均具急修,即飭員估奏。適風潮坍卸者十之八、九,照舊例用塊石、柴草搶修。但欲垂久遠,應照內大臣法海等所估,改建石塘;奈諸臣意見不合,每事齟齬。將來興舉大工,自必更致參差。臣受恩深重,何敢顧避嫌怨,知而不言!除堵築尖山石壩工程已三分之二,其見議海塘工程,請旨另簡賢能大員總理』。詔嘉所奏爽直。九月,奏言:『浙省山海交錯,凡要沖處居民稠雜,當增員料理。請於常山之草萍鎮、西安之全旺、臨海之前所、天臺之平頭罈、太平之松門衛、瑞安之大嶨衛、平陽之蒲門、會稽之曹娥壩、仁和之唐棲鎮俱增巡檢一,仁和、錢塘縣各增主簿一;又增專管江塘水利同知一』。乾隆元年二月,諭郝玉麟以閩浙總督銜專管福建事。先是,臺灣彰化縣勦平牛馬等三社,田畝奉旨仍歸番民管業。部議以番人界內賣與漢人之地畝,若民人往耕,兩界錯綜,難免侵擾;應令該督議仍歸給,使民番兩界畫然。至是,玉麟以『臺地向係番民雜處,漢民耕種之地半係番黎契賣;而流寓不下數十萬人,見耕番地數十萬畝若令歸還,不但原價難追,且番黎無力,拋荒熟地,而漢民無田可耕。請將見所耕地查明四至,註冊存案。嗣後永不許民買番業』。部議從之。三年五月,奏言:『閩省人多田少,民食不敷。上年福州等府被災,奏請截留浙漕十萬石,並委赴江南等省買米接濟。奈未及月餘,浙漕糶完,兵民日食仍不敷。請於江南買回米內酌糶,再撥藩庫銀十萬兩赴江、廣等省採買;並請敕撥江西倉榖二十萬石、湖南十萬石運閩,以濟窮黎』。得旨允行。九月,諭郝玉麟仍兼管閩、浙兩省事。四年三月,奏言:『閩省偶遇歉收,兵丁每虞艱食。沿海各鎮,已有儲榖。其餘各鎮計兵一名貯榖二石,共六萬一千六百石;請以節省生息銀採貯,於兵食有濟』。六月,又奏:『閩省沿海鹽場,離郡甚遠;曬丁待食,常平倉榖每艱挽運。查閩省辦課,有匿報鹽斤等弊。按所犯酌罰,陸續買榖萬石;檄鹽道於曬丁最多、離城最遠之福清場貯榖五千石,莆山場貯三千石,餘各場視可以建倉處次第經理』。諸疏入,俱得旨嘉獎。
七月,擢吏部尚書。十一月,命署兩廣總督。先是,上聞福建漳州府知府王德純居官劣跡,敕革職,令署福建巡撫王士任秉公嚴審;至是,御史朱續晫奏言:『風聞見審未結事如王德純一案,有與督、撫關涉處』。上命續晫馳驛赴閩,會同總督德沛及士任查審。尋會鞫德純貪婪不職屬實,合疏具題。續晫又以會鞫時,士任袒護;玉麟欲出其罪,心多欺詐,具摺另奏。詔士任革職;並以玉麟身為總督,於貪婪不法之王德純不行糾參、且題升知府,又以「才情敏練,辦事實心」保薦,敕部嚴加議處。部議降五級調用;諭曰:『朕命德沛確查郝玉麟曾否收受王德純賄賂,今據奏郝玉麟於每年收受王德純禮物,並未受賄賂。郝玉麟係皇考簡用之大員,久歷外任,人亦諳練;若照部議降調,尚屬可惜!著從寬降二級調用』。
五年,補刑部右侍郎。六年二月,因病乞休;上命允之。九月,署閩撫。策楞奏參延建邵道鄂善交結玉麟家人郭姓各款,上命革鄂善職;並將玉麟家人嚴審得實,玉麟革職。
十年三月,卒。
——右「國史館本傳」。
——錄自「國朝耆獻類徵初編」卷六十五(「卿貳」二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