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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錄

  論著

  雜文

  詩詞

  ·論著

  答客問劉大將軍事

  日軍攻犯臺灣,奸人得賄通敵;劉大將軍知大勢已去,避入內山(或云已返廈門,潛回珂里)。嗟乎!臺灣之事,其終不可收拾乎?臺灣之民,其終淪為異類乎?有心人痛哭長號,不能不深恨於諸軍之畏葸失機,而當軸者之棄巖疆如敝屣也!

  有客語於余曰:『往事固不必論,特不知劉大將軍固忠臣乎?抑叛臣乎』?

  余矍然而起曰:『劉大將軍固忠義薄云天,有生所共仰者也。子乃以叛臣疑之,其有何說』?

  客曰:『臺灣已由李傅相割畀日人,皇上亦經允准;為之臣下者,自宜奉身而退,不復交兵。乃李伯行公子既以讓地之文憑交付日將樺山氏,而劉大將軍仍死守臺南不去,必欲與已經和好之日本復動干戈;目以叛臣,誰曰非是』?

  余不待言畢,攘袂裂眥曰:『汝真喪心病狂耶?奈何竟為此言也!夫中國自與日本用兵而後,攻則敗、守則退,凡平時之自命為興朝名將者,一望見日本之旌旗壁壘,無一不戰戰兢兢,面色若死灰,奔避惟恐不速。甚至如丁汝昌者,平白地將兵艦十餘號、子藥槍砲無數,拱手而獻之日人。復有徙託空言,封章入奏,洋洋灑灑,慷慨請行;及甫一交綏,而士卒星散、隻身違遁,依然生入玉門者。而衛汝貴、衛汝成、葉志超、龔照璵、黃仕林之徒,居恆克扣軍糧,日揮霍於花天酒地;一至用軍之際,生死攸關,仍貪利忘身,多方漁獵,直至上干天譴、身受嚴懲者,更不足齒於人數矣。獨劉大將軍忠肝義膽,誓不以尺寸之土輕讓敵人;以彈丸、黑子之臺南,既乏糗糧、又無軍械,而能與部下黑旗兵士戮力固守,累月經年。雖大事無成,終歸退讓;而其皭然不污之志,則固可昭然大白於世間。子既非喪心病狂者;奈何尚信口訾議若此哉』!

  客曰:『語云:「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故古有以只欠一死為惜者。劉大將軍既堅守於前,何以不殉節於後?今乃翩然遠去,幾如見首、不見尾之神龍,豈非美中不足乎』?則應之曰:『是非貪生而畏死也,將留此身以有待耳。彼蓋見中原多故、異域生心,而統將中如丁汝昌、衛汝貴、衛汝成、葉志超、龔照璵、黃仕林之徒既以僨事而受懲,安見繼其後者果肯忠勇煥發!故不若暫時隱避,緩死須臾;他時或變起疆場,仍可出身以報國:此劉大將軍之大志也,豈屑效匹夫之自經溝瀆,以諒節自矜耶!

  客聞此言,沈吟半晌,囁嚅而言曰:『子言劉大將軍之為忠臣,固已。然彼固我皇上所簡之南澳鎮總兵也;總兵則宜以總戎目之,今乃稱之為「大將軍」,豈非紕繆之甚者乎』?

  曰:『奚而紕繆之有!「大將軍」非彼之自稱,論世者見彼南澳鎮總兵之缺已開去、臺灣又不屬中國,彼既無官爵之可稱,則姑以「大將軍」稱之,曷為而有所紕繆!若宴然為十日「大伯理璽天德」者,則真紕繆矣!烏得與劉大將軍同日而語哉』!

  客曰:『僕嘗聞人言,蘭州回匪之亂,妄稱將謀佔新疆、西藏、蒙古、甘肅,另立亞細亞洲自主之國。此蓋由於自主臺南之劉大將軍作俑,若輩乃起而效尤;然則劉大將軍安得謂非我大清之罪人』!

  余聞之,急直唾其面曰:『狂妄奴,識見顛倒如此,尚足與論天下事哉!夫回匪,叛民也,猶昔年蔓延一十有三省之赭寇也。子今既信叛民語,子苟生於赭寇作亂之日,亦將信赭寇語乎!且劉大將軍初未嘗欲自主臺南也,近見「萬國公報」載劉大將軍所出選紳設院告示自稱「本幫辦」,又云「據紳士許南英面稱公議不服日,立為自主國」。是臺灣之自主,非叛大清,實緣不服日而起。矧事出眾民之公議,惡可責之劉大將軍!然則劉大將軍,固古今來忠義薄云天之偉人。汝既欲阿附忝顏媚敵之庸流,汝自然見忠義薄云天者而反生誹謗矣。從今後,請閉汝口,毋溷乃公』!

  客慚而退,余乃錄其語而存之。

  簡大獅慘死憤言

  簡大獅慘死憤言

  全臺無寸土為中國所有,上天公道、列祖列宗英靈,獨留一臺灣義民簡大獅為中國爭氣、為全臺爭氣,此中國最有志氣之人;恨廈門廳之交與日人而致其慘死,以辱其志氣也!簡大獅之供於廈口廳曰:『我簡大獅,係臺灣清國之民。皇上不得已以臺地割畀日人,日人無禮,屢次至某家尋釁,且被姦淫妻女;我妻死之、我妹死之、我嫂與母死之,一家十餘口僅存子姪數人,又被殺死。因念此仇不共戴天,曾聚眾萬餘以與日人為難。然仇者皆係日人,並未毒及清人;故日人雖目我為土匪,而清人則應目我為義民。況自臺灣歸日,大小官員內渡一空,無一人敢出首創義;惟我一介小民,猶能聚眾萬餘,血戰百次,自謂無負於清。去年大勢既敗,逃竄至漳,猶是歸化清朝,願為子民。漳州道、府既為清朝官員,理應保護清朝百姓。然今事已至此,空言無補!惟望開恩,將予杖斃,生為大清之民、死作大清之鬼,猶感大德!千萬勿交日人,死亦不能瞑目』云云。嗚呼!簡大獅者,夷、齊之仁而箕子之義,吾聞其言,吾淚並下矣!

  夫簡大獅能自認為臺灣大清之民,曰「生為大清之民、死作大清之鬼」,曰「日人雖目我為土匪,清人則應目我為義民」;具此感慨激烈,因之出首創義,可謂公忠。曰「我妻死、我妹死、我嫂我母死,我子姪又死」;具此悲傷哀痛,因之報仇尋復,可謂義憤。凡有血氣,莫不尊親。簡大獅外感夫皇上不得已割畀之苦衷、內激以一家慘死之酷烈,不與尋仇,尚復得為人哉?而廈口廳奪其志氣,獲而送之日人,以致其慘死;慘死不足惜,奪其志氣可惜也!夫華官,最無志氣者也,彼只保其功名富貴;皇上不得已,復不暇深思。日人殺簡大獅之妻、之妹、之嫂、之母、之子姪,簡大獅能報復;假使殺無志氣華官之妻、之妹、之嫂、之母、之子姪,亦惟聽之而已。嗟乎!無恥之尤,吾不屑責。獨憂夫吾儕倘遇有簡大獅之辱,不為簡大獅則可恥、為簡大獅則華官縛而獻之於敵人,豈非大可痛心事乎?

  今日者,強鄰日逼矣,而割地之事,書不勝書。旅順、大連灣、臺灣、威海、膠州、廣州灣皆以割地而土民不服者,而華官則視土民如遺也;檀香山華人被辱、被死之慘,而華官則視華民如無睹也。中國元氣已衰,君愛民、民愛君,中間以不愛君、不愛民之官為保其一身之功名富貴而忍喪其良心也,民將何所依賴乎!夫一國存亡,繫於民心;民心向背,即以為存亡之據。中國無不愛君之民而實無愛民之官,割一地、劃一界、遇一交涉,處處華民受辱,事事華民吃虧。嗚呼!吾不知其究竟將何若也!無志氣則生,有志氣則死;君父之仇不報則生,君父之仇必報則死;學華官之無恥則生,不學華官之無恥則死:不可痛哉!

  ·雜文

  聞塵偶記

  ·聞塵偶記文廷式

  聞事不記,釋家之智;聞事輒錄,史家之學。余前者略述近聞,聊同「默記」。俄而天衢有棘,海水群飛。身列史官,職居解幄;既與其事,當盡其言。是非在人,毋庸私著。和我經歲,嬉游任時;硯水不乾,嘉談易忘。隨而筆之,命曰「聞塵偶記」。後有覽者,知其意焉。丙申正月,羅霄山人書於京邸。

  甲、乙之間,事變至繁。和議成後,一年以來,漸皆復舊。所稍異者,南城賃屋之價,不致太昂;各衙門團拜之戲,或有不舉而已。其謀差事、盼京察者,則紛紛擾擾無異時也。

  近尚東洋煙火,正月間,內苑所用,價值四十餘萬金。其至大之盒,有徑數丈者;火樹銀花,不得專美於前代矣。又恭邸所晉姻火,值二萬金;李鴻章所晉東洋煙火,值六萬金。

  和議既成,舉國爭言洋務;請開鐵路者有之、請練洋操者有之,請設陸軍學堂、水師學堂者亦有之。其興利之治,則或言銀行、或言郵政,或請設商局、或請設商務大臣。諸人非必無見,諸說亦多可行;然天時人事,則猶有所待也(郵政行,而民間無不受其害。中國未有行政之人,則一切善法皆成秕政矣)。

  中國人心至是紛紛,欲舊邦新令矣。乃英使歐格訥瀕行,告恭邸曰:『中國若再不改行新政,吾數年復來,不見此國矣』!德前使巴蘭德來告樞廷諸大臣曰:『中國敗衄,不可危;既和之後、翫時愒日,乃可危:是促各國分裂中國也』。當時聞之者,亦頗有警心;旬日以後、泄沓如故。嗚呼!天禍中國,祖伊之告乃出敵人,吾輩於何逃責耶!

  德使升科語人云:『中國此時又急急置船、購械,此吾德國所願。然中國有船而無駕駛之人、有砲而無教習之人,不知費息借之金錢,辦此無益之廢鐵,果何謂也』?箴砭切至,足以悚愧!

  臺灣既割,舉國遂諱言「臺灣」二字。劉銘傳卒,特旨予卹,而不正言其官為前臺灣巡撫;不知票擬諸臣,果何所用心也!

  劉永福內渡之後,有土人簡大度者尚與倭人數戰,其事未詳。俟他日訪諸臺人,當為補錄以繼劉獻廷之記鄭氏也。棄臺之議定於甲午,不待使者既行而戶知之,特昧者尚不信耳。漢棄諸崖,豈容後人之藉口乎!

  戊子、己丑以來,京師愛著薄底鞋,達官貴人尤尚之,其名曰「跑得快」。至甲午之亂,滿城遷避,為之一空,竟符其讖;此服妖也。

  朝鮮兵事初起時,凡有要電,均由譯署、樞廷酌改而後進御。其蒙蔽之術,為古今所罕見。余與伯愚疏發其覆,上震怒,切責之。故親王於我二人,尤所切齒也。

  凡督、撫條陳電達總署,或奏、或不奏,或改易字句而後奏,悉由五大臣一、二人主之;餘雖同事,不敢過問也。李穆門員外(舜賓)嘗告余云:『閩督譚鍾麟電請以兵船遊弋海面、署臺灣撫唐景崧請派戰船擾日本海邊,此兩電五、六月到京;迄今九月,上竟未之見。他類此者甚多』。專擅之弊,前古所未有也。

  電報既設,而兵事則利人而害己;海軍既創,而將士則背國而降敵。設一廠,則貪官蠹吏窟宅其中;行一政,則奸官猾商敗壞於後。積數千年之弊,非真見本源者,未易言蕩滌也;合數十國之長,非真知大體者,未易言挹注也。補苴苟且尚不足支旦夕,又況從而剝裂毀壞之哉!

  劉坤一駐山海關,一日,訛言倭兵至,坤一懼而三徙;其怯謬如此。舉國望湘軍若歲,至是乃知其不足恃。

  劉坤一治兵既無效,而營求回任之心至亟。內則恭親王及榮祿主之,然上意殊不謂然也。乃遣江蘇候補道丁葆元入都,糧臺以報銷餘款十萬繼之,遂得要領。余告李高陽,高陽以為事所必無。不數日而回任之旨下,高陽又謂余曰,『汝前所言之事,乃真實語也。丁者何名,信有神通邪』?余曰:『非某知之。有門人籍寧波者,言四恆前月已出票,故敢告也』。

  甲午之秋,神機營出兵。有遇於蘆溝橋者,見其前二名皆已留髯,第三名則十一、二齡之童子也;餘多衣褥不周體,蹲踞道旁,不願前進。遇之者口占一詩,有「相逢多下海(京師呼髯為下海,「海」字疑「頷」字轉旨),此去莫登山」之句。蓋兵出防山海關,故借點「山」、「海」二字云。

  日本之役,有奏請緝奸細者,言其人住南城非羊肉胡同,謝姓;廷寄令給事中唐椿森(尚有滿給事不記其名)緝之。唐至,飭兵役勿遽,先檢其來往書札,則琉球遺臣求援於中朝者,流寓京師十二年矣;每歲皆有表文,而總署不為達。其旅費,則由琉球遺民資助。間有奏致其舊君,則間關由閩、粵漁船轉達;流離瑣尾,備極可憐!至是,聞中、倭搆兵,方作函牘,冀中朝之大捷而中山之復國也。唐據實奏聞,始免捕送刑部。此事如稍鹵莽,則含冤者莫可究詰矣。唐君字暉廷,廣西宣化人,余會試房師。

  和議成後,有人題城門上一聯云:「萬壽無疆,普天同慶;三軍敗績,割地求和」。既而又傳一聯云:「臺灣省已歸日本,頤和園又搭天棚」。

  倭人電來,意在李鴻章。比其行也,一議於美國使署、再議於傳心殿,舉國皆知其賠款、割臺,而猶不謂其並棄遼也。倭人電詢李鴻章:「有讓地之權否」?又電云:「有概行讓地之權否」?馬關約至,在廷皆知事在必行,不復有言。余獨以為公論不可不伸於天下,遂約戴少懷庶子(鴻慈)首先論之。都中多未見其約款,余錄之,遍示同人;俄而御史爭之,宗室貝勒、公、將軍之內廷行走者爭之,上書房、南書房之翰林爭之。於是內閣、總署及各部司員各具公疏,大臣中單疏者亦十數人。而各省公車會試京師者亦聯名具疏,請都察院代奏。都察院初難之,故遲遲不上。余乃劾都察院壅上聽、抑公議,上令廷寄問之;裕德、徐郙始懼,不數日悉上,時和議幾沮。上連召見公載澤、侍郎汪鳴鑾諸人,皆以為和若必行,亡將不遠;上亦不能無動。無如中外之勢已成、劫持之術愈固,事遂不可浼矣。

  ·詩詞

  臺灣行

  滬上感詠(十首錄三)

  乙未夏,擬李義山重有感(十八首錄三)

  感事(二首錄一)

  吊臺灣四律

  聞劉淵亭軍門臺南內渡

  集杜拾遺異東贈劉淵亭門軍

  哀臺灣

  書感

  聞劉淵亭臺南內渡

  感事有作

  寄懷劉淵亭軍門

  ·臺灣行黃遵憲

  城頭逢逢雷大豉,蒼天、蒼天淚如雨,倭人竟割臺灣去!當初版圖入天府,天威遠及日出處。我高、我曾、我祖父,艾殺蓬蒿來此土;糖霜茗雪千億樹,歲課金錢無萬數。天胡棄我天何怒,取我脂膏供仇虜!眈眈無厭彼碩鼠,民則何辜罹此苦!亡秦者誰三戶楚,何況閩、粵百萬戶!成敗利鈍非所睹,人人效死誓死拒。萬眾一心誰敢侮,一聲拔劍起擊柱。今日之事無他語,有不從者手刃汝!堂堂藍旗立黃虎,傾城擁觀空巷舞。黃金斗大印繫組,直將「總統」呼巡撫;今日之政民為主,臺南、臺北固吾圉,不許雷池越一步!海城五月風怒號,飛來金翅三百艘,追逐巨艦來如潮。前者上岸雄虎彪,後者奪關飛猿猱;材田之銃備前刀,當輒披靡血杵漂。神焦鬼爛城門燒,誰與戰守、誰能逃?一輪紅日當空高,千家白旗隨風飄。搢紳耆老相招邀,夾跪道旁俯折腰。紅纓竹冠盤錦條,青絲辮髮垂云霄;跪捧銀盤茶與糕,綠沈之瓜紫蒲桃。將軍遠來無乃勞,降民敬為將軍導。將軍回來呼汝曹,汝我黃種原同胞;延平郡王人中豪,實闢此土來分茅。今日還我天所教,國家仁聖如唐堯;撫汝、育汝殊黎苗,安汝家室毋譊譊!將軍徐行塵不囂,萬馬入城風蕭蕭。嗚呼將軍非天驕,王師威德無不包!我輩生死將軍操,敢不歸依明聖朝!噫嚱吁!悲乎哉!汝全臺,昨何忠勇今何怯?萬事反覆隨轉睫!平時戰守無預備,曰「忠」、曰「義」何所恃!

  ·滬上感詠(十首錄三)杜德輿

  東北尚多難,悲秋劇苦辛;天涯猶故我,海外有孤臣(劉永福孤守臺南)。板蕩中原局,安危百戰身。遼陽餘痛在,首惡竟何人!

  竟割商於地,遺黎尚愛君(讓臺灣與倭,義民不服);輔車依虢叔,弱冠憶終軍。北極餘兵氣,甫溟有寇氛;中流誰砥柱,獨立看孤云!

  一統猶全局,群凶滿四方;羯胡終猾夏,張楚亦稱王。盜國供私飽,焚臺啟夜行;可憐後庭妾,七日學宮粧(唐景崧臺灣稱王,自上「伯理璽天德」之號;甫七日,私取庫藏,自焚撫署而逃)!

  ·乙未夏,擬李義山重有感(十八首錄三)陳惕菴

  紅毛城近赤嵌城,開國經營幾戰爭;往事怕談施靖海,荒祠羞見鄭延平!山圍鹿耳門初啟,地割鯤身柱不驚;億兆洶洶神鬼泣,莫從天上告司盟!

  北府牢之百戰兵,南交草木舊知名;槃中牲血書難改,海外虯髯氣不平。斫石有刀飛羽檄,補天無策拂心旌。宋民恥作金臣僕,寄語王云好緩行!

  挑燈夜起拂青萍,腸斷南溟與北溟;無復戈船隨橫海,空餘涕淚灑新亭!雞籠、浪嶠圖誰獻?鴨綠、松花戶不扃。漆室更憐憂國本,後官久未曜前星。

  ·感事(二首錄一)宋育仁

  繭足返秦庭,臺灣未解兵;潛師謀鄭管,侵地劫齊盟。星火催和約,樓船息戰聲。如何聞越甲,不恥向君鳴。

  ·吊臺灣四律陳季同

  憶從海上訪仙蹤,今隔蓬山幾萬重;蜃市樓臺隨水逝,桃源天地付云封。憐他鰲戴偏無力,待到狼吞又取容。兩字「亢卑」渾不解,邊氛後此正洶洶!

  金錢卅兆買遼回,一島如何付劫灰!強謂彈丸等甌脫,卻教鎖鑰委塵埃。傷心地竟和戎割,太息門因揖盜開。聚鐵可憐真鑄錯,天時人事兩難猜!

  鯨鯢吞噬到鯤身,漁父蹣跚許問津;莫保屏藩空守舊,頓忘唇齒藉維新。河山觸目囚同泣,桑梓傷心鬼與鄰。寄語赤嵌諸故老,桑田滄海亦前因!

  臺陽非復舊衣冠,從此威儀失漢官;壺嶠居然成弱水,海天何計挽狂瀾!誰云名下無虛士,不信軍中有一韓。絕好湖山今已矣,故鄉遙望淚闌干!

  ·聞劉淵亭軍門臺南內渡楊文藻

  誓死睢陽志,將軍百戰酣;背城能借一,俘帥果囚三(殺倭酋二人、殲倭能久親王一人)。掘鼠庭羅雀(兩月無餉,兵乏食自潰),飛騎木絓驂(安平力禦二日,砲臺大砲炸裂)。難鳴孤掌忿,風雨吊臺南!

  ·集杜拾遺異東贈劉淵亭門軍張羅澄

  回首扶桑銅柱標,夷歌是處起漁樵。近聞下詔喧都邑,焉得並州快翦刀(有詔求才)!猛士腰間大羽箭,秋鷹整翮當云霄。走平亂世相催促,上帝高居絳節朝。盡使鴟鴞相怒號,應弦不礙蒼山高。凌煙功臣少顏色,萬占云霄一羽毛。殊錫曾為大司馬(三宣提督係淵亭舊職),將軍只數漢嫖姚。即今瓢泊干戈際,祗在忠良翊聖朝。

  ·哀臺灣張秉銓

  無端劫海起波瀾,絕好金甌竟不完;陰雨誰為桑土計?憂天徒作祀人看!皮如已失毛焉附?唇若先亡齒必寒。我是賈生真痛哭,三更拊枕淚闌干!

  記曾巨艦赤嵌開,早識東夷伏禍胎;海外情天難補恨,人間劫火忽成灰!險隨虎踞龍蟠失,憂逐山窮水盡來(唐總統前十年臺道楹帖云:「山窮水盡,憂來無奈倚闌干;遂成惡懺)。枉說請纓舊儒將,沐猴終竟是庸才!

  開門揖盜已難支,況復紛紛錯著棋;太息群才皆豎子,何曾一個是男兒!河山風景傷無異,鎖鑰東南付與誰?笑煞談兵均紙上,浪傳都護策無遺!

  甌脫中朝本不存,可憐浩劫滿乾坤!蒼生蹂躪傷盈野,紅女伶仃禁閉門(倭人夜不許閉戶)。真宰訴天應掩泣,哀魂動地尚呼冤。黃金不共遼東贖,樞部分明近寡恩。

  ·書感楊文萃

  鯨鯢未剪漫興波,惇悵滄溟喚奈何!誤國群奸真是賊,籌邊六練竟降倭(丁汝昌率鐵甲船降倭,押「倭」字典切)!金牌已抱千秋恨,鐵券空輸一局和!獨喜將軍劉越石,海天重返魯陽戈(臺灣已為棄地,劉淵亭踞守不下)!

  ·聞劉淵亭臺南內渡

  龍驤莫制虎牙磨(我軍皆北),待旦將軍獨枕戈(威海則丁汝昌率鐵甲船降、平壤則葉志超掛白旗遁、旅順則龔照璵等七統領賊未至而先逃,無一如劉淵亭者)。欲為危時撐大局,肯輸壯志屈么魔?賀蘭忍陷睢陽郡(閩、粵督撫無人接濟劉軍),藝祖終思大渡河(國家何日忘之)!畢竟天亡非戰罪、幾回擊檝淚滂沱!

  ·感事有作張同

  莽蕩乾坤萬事非,世情多與願相違!金甌已缺誰能補?鐵鎖都沈不可歸。亙古瀛寰成創局,孤臣海嶠悵斜暉!狂瀾未倒猶堪挽,拔劍高歌賦「采薇」。

  割地輸金事等常,其如泄沓勢方張!兵曹我自慚無地,武庫誰能肅若霜!人世白云幻蒼狗,海天紫島尚紅羊(謂臺灣)。九州聚鐵何堪鑄,幾次揮戈望夕陽!

  ·寄懷劉淵亭軍門符天佑

  孤城無援計終窮,拔隊歸來氣亦雄;猶領殘兵三百騎,勝他夜半走江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