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李三銜會奏
為據報臺地近日情形,並臣葆楨起程日期,恭摺馳陳,仰祈聖鑒事。竊臣等於本年十九日,業將會籌大概情形奏明在案,二十三日奉上諭:福建布政使潘霨,著馳赴臺灣,幫同沈葆楨妥為籌畫,會商文煜、李鶴年及提督羅大春等相機辦理等因,欽此。二十五日,臣文煜、臣鶴年按據臺灣鎮、道稟稱:委員華廷錫報,倭人於十八日分三路進攻番社。一由楓港,一由石門,一由四重溪;每路約五、六百人。生番不敢拒敵,紛紛逃散。倭人即將牡丹社、高士佛社、加芝來社、竹仔社焚燒。刻尚屯踞牡丹社。聞有攻龜仔角社之說。岸上約倭兵二千餘名。海口尚有輪船三只。噶瑪蘭通判洪熙恬報,該轄蘇澳一帶,自上年以來,常有倭人來往。本月初三日,有日本船一號,駛往後山沿海而去;船內備有糖、酒、嗶吱等物,聲稱欲與生番聯和,在後山起馬頭,做生理。月內尚有輪船要來。其倭人劉穆齊久住艋舺,船主必荖系美國人,所僱水手均於後山一帶港路頗熟等語。查倭人垂涎臺地,成竹在胸。鶴年按照條約阻其進兵,置之不覆。據理而論,不能不張撻伐之威;然目前之取勝非難,而事後則兼籌匪易。彼尚有利器以圖再舉,我更無奇策以善將來。兵端一開,則購備諸西洋者,均為窒礙。只得俟臣葆楨抵臺後,邀集各國領事,使之公評曲直。
現在安瀾、飛雲、伏波、萬年清、濟安各輪船陸續到閩,臣葆楨定於五月初一日先帶安瀾、飛雲東渡,留伏波以待臣霨,萬年清留閩防守海口,濟安尚須略加修理,聽候調撥。謹合詞由驛六百里密陳,伏乞皇上聖鑒訓示。此摺系臣葆楨主稿,合併陳明。謹奏。
再據洋將日意格稟稱:水雷如奉旨准購,其裝配安置以及發放事宜,請僱洋教習四人前來,以資教導。添辦里明東槍一萬五千桿,飛輪砲十尊,並僱外國水陸將弁各十人以為教習。臣等極知所費甚鉅,重款難籌,然際此時艱,萬不容束手坐待。可否如所議辦理之處,謹附片密陳,伏乞聖鑒訓示。謹奏。
再正繕摺間,福建布政使潘霨由上海乘輪船於二十七日到福州馬尾,與臣葆楨晤商,約於五月初一日聯舟東渡。理合附片陳明,伏乞聖鑒訓示。謹奏。
●臺灣道稟閩浙總督
敬稟者:昨奉憲臺照會日本陸軍中將西鄉一件,令其撤兵回國,剖論極為剴切詳明,本應遵照派員送交該中將西鄉收閱,候取回文,惟職道先行拆閱,照會內有「如當時立有憑約,請將彼此原議文約抄示,當聽照約辦理;如當時未立有憑約,應撤兵回國,以符條約」等語。職道核查檔案,六年間合眾國羅妹商船遭風被琅𤩝生番戕害一案,前臺灣鎮劉明燈、前臺灣道吳大廷,曾有「琅𤩝不隸版圖、為王化所不及」之奏。前憲臺吳、撫憲李亦即據以(入)告,劉前鎮、吳前道等並以此言照會合眾國領事李讓禮及該國水師總兵官費來日。原文兩件,抄呈察閱。現李讓禮為日本主謀,彼如藉前說以為執憑,恐反添枝節。管見:查萬國公法內開:人皆以此國掌管既久,他國即不應過問,此為定例;是無論生番入版圖與否,皆為我所掌管,況琅𤩝十八社歸我所轄確有可憑耶!憲臺前曾援引及此,最為切現,似可仍將此條與其辯論。即其初次照會,亦謂不過稍示懲膺;刻下牡丹社既已攻破,則已示懲,尤應撤兵回國,以符條約。應請憲臺酌核,再行照會。至南北路理番同知入內山賞犒生番鹽、布等物,雖系舊例,久未舉行;此層可否免提。又琅𤩝十八社年完番餉五十一兩零,職道前稟謂二十兩有奇,未查明晰。鳳山縣正供錢糧,管至港東下里北勢寮莊三里為止,此外均系番界,僅完番餉,合併聲明。謹將憲文一道繳還,伏乞察收。
●臺灣鎮、道稟閩浙總督、將軍、船政大臣
敬稟者:四月二十二日,福星輪船回省,肅遞寸稟,諒邀鈞鑑。揚武輪船抵臺,接奉諭函,並抄摺一件,敬悉一切。二十六日,經本職、職道派委候補同知袁聞拆稱:候補縣丞周有基乘坐長勝輪船,前赴琅𤩝查探,據稟:二十日,日本兵船開去一只,系裝生番首級及傷亡兵丁回國;二十二日,開兩只赴廈門;二十七日,又開一只赴后山。其旂后口,時有輪船來往。刻下琅𤩝並無兵船,或系湧大未停泊之故。查探倭兵不滿二千餘人,一紮大埔角,即緊迫牡丹社,有二、三百人;一紮琅𤩝,有六、七百人;一紮龜山,有千餘人。該酋時以甘言財利誘脅土民,令說降各社。聞琅𤩝十八社,已降數社,而牡丹社在下者為倭兵攻破,尚有生番數百逃往山頂,乘間下山伺殺,倭人未能往攻。其龜仔角生番,亦不肯降。近有如錐來社生番頭人,引倭人往拔瑤社駐紮,此處地勢已轉過琅𤩝山嘴,系屬後山。該委員並晤日本先鋒福島,據稱番子利害,已被伊打破三社,割取首級十二顆,伊兵受傷五十餘人、斃命二十餘人;二十六夜,又被番子殺傷五人、斃命二人。現因天時炎熱暫停,尚未進兵等語。
本職、職道伏查倭人分駐琅𤩝地方,日久不退,於土民番社,全以威脅利誘,意圖佔踞,顯然可見。本職、職道等惟有督飭在事文武,於腹地嚴加防範,一面勤探信息,隨時飛報察核。憲節、欽憲即日蒞臺,當將一切情形稟陳商辦。
至北路生番,設法預籌、杜彼族窺伺一節,固為要著,然難倉猝辦理。管見番情酗酒嗜殺,毫無倫理,是以歷來治臺者但期相安無事,以化外置之。現在倭人既圖佔踞,今昔情形不同,又未可再執前說,以貽後患。惟刻下倭人方有事南路,已見兵端,似須將外患驅除,方可再籌辦理。否則,人力、兵力,均有不及兼顧之勢。即前蒙抄示總署來函,亦籌慮及此也。本職、職道智慮短淺,究竟如何措置,仍俟憲節、欽差到後,統籌酌辦。肅此,恭請勛安。
●摘抄另紙探報
二十九日,日兵同花旂人攻龜仔角社,將到大埔角地方交戰。小卓杞篤勸和,即往番社中相會。
●五月初一日上諭
軍機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五月初一日奉上諭:文煜、李鶴年、沈葆楨奏,遵旨會籌臺灣防務大概情形一摺,覽奏均屬妥協。日本上年遭風難民,經臺灣商民與熟番救出交回,該國轉藉他國積年舊案越境稱兵,其為妄生覬覦,自不待問。該國此舉,為中外之所共惡,沈葆楨等擬將迭次洋船遭風各案,摘要照會各國領事,其不候照覆即舉兵入境與生番開仗各情形,亦分次照會,令其公評曲直,並擬購置鐵甲船、水雷及各項軍火器械,均著照所議依行,並准其將閩省存款、移緩就急、酌量動用,如有不敷,即著照所請、暫借洋款、以應急需。調赴浙江之伏波等輪船,著沈葆楨迅速調回。直隸、江蘇、廣東沿海各口輪船,應如何調撥之處,著沈葆楨等與李鴻章、李宗羲、張樹聲、瑞麟、張兆棟咨商妥辦。前署臺灣道黎兆棠,據沈葆楨奏稱該員洞悉洋情,著瑞麟、張兆棟飭令即行起程赴閩,以資得力。所請設電線以通消息,亦著沈葆楨等迅速辦理。該大臣此時計已起程前赴臺灣,著即察看情形,妥速籌辦,一面詳悉具奏,以慰廑系。羅大春、潘霨到臺灣後,沈葆楨即日與該員等隨時會商辦理。該省防務,沈葆楨、文煜、李鶴年當統籌全局,妥為布置。
另片奏請派員稽查船政等語,沈葆楨現在赴臺,著文煜等傳諭前陝西布政使林壽圖前往船廠,認真稽查,隨時察看海口情形;如有緊要事宜,與文煜、李鶴年妥為備禦,並著會銜具奏。將此由六百里密諭沈葆楨、瑞麟、李鴻章、文煜、李宗羲、李鶴年、張樹聲、張兆棟,並傳諭潘霨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摘錄另紙探報
五月初一日,日本有輪船一只到琅𤩝,載來物件,盡龜山營中椅棹百餘付、馬六匹、鞍數百餘個,醫生二名。是日,陸軍林義和、文官彥國華等帶兵百餘名,駕輪船二只回日本。去時云:八月秋風清涼一日來。是日,日兵在牡丹社腳溪中洗浴,被生番銃斃三名,取去首級一顆。
初二日,日兵再攻牡丹社,被生番銃斃一名,受傷數人。日營醫生十餘人。閩、粵男婦老幼多往求醫,不收禮物,俱注姓名,並云日後軍中調遣,不得違令。當時日官安藤定寫詩一首,據云是起程送行詩一首,云:春風三月發京城,花笑鳥歌送我行。前途所期君識否?臺灣欲弔鄭延平。又一首云:大業七辛八苦間,坐劍跋涉幾江山。霸吞瓊埔臺灣景,二十五橋十二灣。
初三日,駐紮牡丹下之日兵移在雙溪口。
初四日,雙溪口日兵挖取蕃薯,被生番偷取洋鎗反擊,日兵斃者二人。
●臺灣道稟總署
敬稟者:伏查自換約以來,本無釁隙,乃忽藉琉球及該國民人兩次遭風被生番鎗殺之案,遽爾稱兵,有美國前領事李讓禮為之主謀,實屬違約妄動。職道忝膺海外重任,責有攸歸,固不敢輕啟釁端,致生枝節,尤不敢諉為番界,稍事苟安。當日本兵船未到之先,即請添派輪船,抽調精勇,以備遣用。及日本兵船抵臺之後,復派員乘坐輪船,馳問理阻。該國帶兵官先則託故不見,迨經晤詰,則稱此次用兵,上年駐京公使副島種臣已與憲署言及。並云伊國現有公使赴京,俟公使信到再說。隨查琅𤩝雖系番界,終屬隸我版圖。且十八社歸鳳山縣管轄,年納番餉,載在府志,確有可憑。必須坐實此層,與公使辯論,使彼無可飾抵。曾疊請將軍、總督飛章入告,暨請函咨憲署酌辦,諒蒙電察。
四月初旬,生番與日兵互有殺傷,旋有大雨水漲,日兵未動。至十八日,分三路進攻,每路約有五、六百人。生番膽卻逃散。日兵將牡丹等社四處攻破。現在分紮琅𤩝、大埔、龜山,共二千餘人。聯合各番社,並有日人在臺北之噶瑪蘭一帶,誘結生番。其輪船或已駛回本國,或開赴後山、廈門,似因琅𤩝洋面湧大,未能停泊之故。以上情形,亦經通稟將軍、總督及欽差大臣鑒核在案。
五月初二日,幫辦潘藩司抵臺,詢悉先在上海及已向日本公使柳原前光辯定馳稟憲署,候示遵行。初四日,沈大臣亦已蒞臺,所有一切事宜,謹當稟商沈大臣,並會同潘藩司妥籌辦理。總之,倭情狡譎,目下固應與之辯論,而備禦又不可少。職道惟有竭盡血忱,力圖報稱,以冀仰紓藎系。
●臺灣道稟總督
頃與沈欽憲籌商,擬辦給照會,交潘藩司及職道日內前赴琅𤩝與日本中將西鄉理論,一面調羅提督赴北路相機防範。所有辯論情形,俟職道回郡,再當詳細馳稟。
●臺灣鎮、道稟總督
敬稟者:潘藩司於五月初二日、沈欽憲於初四日先後抵臺,所有此間情形,均已詳細稟陳,聽候核示,本職、職道當隨同妥為辦理。現據琅𤩝坐探委員周有基稟報:倭人自攻破牡丹社後,所有綱率等十一社生番頭目,俱赴倭營投降,給與旂號,許不加罪。二十九日,又分兵一入珠力索社,一入牡丹社搜剿。續到火輪一只,隨即駛往後山。又據淡水廳陳星聚稟稱:有日本兵船一只,船名牧源源吾,載兵一百餘名,由臺灣南路開行,繞後山一帶,過噶瑪蘭洋面,駛進雞籠口,買煤一百五十噸開去。或謂其回日本運糧,或謂其仍回南路等語。
初五日,日兵於雙溪口巡哨,又被生番擊死一名。時降豬朥束等八社,概有日兵在社中擄掠豬雞,姦淫番婦,被其凌辱不堪。各社往營稟告不理,各番目聚集公廳,飲酒議事,欲與拒戰。是日,日營遣官四員、兵百餘名,駕輪船稱往北京理論等語。
●摘抄另紙探報
初六日,龜山又添搭大茅房七座,每(座)長有十餘丈,內堆積五穀種子及耕耘器具,不計其數。
●欽差大臣沈葆楨等奏
為恭報微臣等到臺日期,並分別緩急,粗籌大概情形,先行馳奏,仰祈聖鑒事。竊臣葆楨於五月初一日由馬尾乘安瀾輪船,臣霨乘伏波輪船,洋將日意格、斯恭塞格乘飛雲輪船,俱於辰刻展輪。臣霨船直放大洋,臣葆楨暨日意格兩船沿各口而行,晚抵興化之南日,適海壇鎮總兵黃聯開巡洋到此,接詢洋面情形,諸尚安謐。初二日,抵泉州之深滬。初三日,抵澎湖,登岸踩勘砲臺水口形勢。初四日,抵臺之安平。臣霨已先二日到矣。接見鎮、道,據稱:四月二十五日,倭船一只,裝生番首級及傷亡倭兵回國。二十五日開兩只赴廈門。二十七日開一只赴後山。琅𤩝遂無兵船。二十九日,又有輪船運軍裝糧食而來。此水路情形也。岸上倭兵約二千餘人,一紮大埔角,一紮琅𤩝,一紮龜山,時以甘言財利說降各社。牡丹社在下者已為攻破,餘數百人逃往山頂,倭人未能仰攻。龜仔角生番亦不肯降。其降者綱索等十一社,倭給一旂為憑。有加錐來社生番頭人引倭人往拔瑤駐紮,則已轉過琅𤩝山嘴,屬後山界址矣。二十八日,倭兵添二百餘名從石門入,八百餘名從風港入,殺生番三名、擒五名。此陸路情形也。探員晤倭先鋒福島,據稱破生番三社,取首級十二顆,伊兵傷者五十餘人,死者二十餘人。二十六夜,又被其殺傷五人,死者二人。官民所報生番死者,多於倭兵。而倭將則稱倭兵死者多於生番,或者留為索償地步,未可知也。又據淡水廳陳星聚稟報:近有日兵船名牧源源吾載兵百餘名,由臺南繞後山一帶過噶瑪蘭,入雞籠口買煤一百五十噸而去等語。
臣等悉心籌度,辰下所宜行者三:一曰理諭,一曰設防,一曰開禁。開禁非旦夕所能猝辦,必外侮稍定,方可節節圖之。理諭一節,則臣霨過滬時業與彼國公使柳原前光往復辯論,該酋始則一味推諉,繼忽自陳追悔,為西人所賣,商允退兵,有手書可憑。乃到臺後,察其情狀,恐未足信。臣葆楨先發照會一道,破其狂愚。臣霨擬於初八日同臺灣道夏獻綸及洋將日意格、斯恭塞格等,帶該公使手書,親赴琅𤩝面詰其中將西鄉從道。彼族狡詐性成,即果弭首無詞,難保不旋萌覬志,設防之事,萬不容緩。臺地亙千餘里,固屬防不勝防,要以郡城為根本。城去海十里而近,洋船砲力,及之有餘。海口安平,沙水交錯,望之坦然。然其中一小阜突出,俗呼紅毛臺,蓋明季荷蘭國揆一王踞臺灣時所築也,為地震所傾圮,而磚石堅厚,遺址尚存,砲亦鏽而不適用。近日西洋砲火猛烈,磚石砲臺雖堅不足恃,臣擬仿西洋新法,於是處築三合土火砲臺一座,安放西洋巨砲,使海口又得停泊兵船,而後郡城可守。臺地精華,又在北路,淡水、噶瑪蘭、雞籠一帶,物產殷阜,蘇澳民番關鍵,尤他族所垂涎。故日意格謂急須派兵駐紮,且去郡千里,有事鞭長莫及。臣等商派靖遠輪船迎陸路提督羅大春鎮之,並飭長勝輪船同通曉算法之藝生轉入後山周圍,量水淺深,探其形勢。鎮道添招勁勇,著力訓練,多籌子藥煤炭,以備不虞。臣霨到琅𤩝後,再將辯論事體據實上陳外,謹先將到臺日期並分籌緩急情形,合詞派輪船遞天津,由驛六百里飛奏,並錄照會日本國中將西鄉原稿一件,恭呈御覽,伏乞皇上聖鑒,訓示施行。再此摺系臣葆楨主稿。欽奉諭旨,籲懇准交大學士直隸督臣李鴻章轉發輪船遞回,以期迅速。謹奏。
謹將照會日本國中將西鄉原稿錄呈御覺:
為照會事。照得生番土地,隸中國者二百餘年,雖其人頑蠢無知,究系天生赤子,是以朝廷不忍逮繩以法,欲其漸仁摩義,默化潛移,由生番而成熟番,由熟番而成士庶,所以仰體仁愛之天心也。至於殺人者死,律有明條,雖生番亦豈能輕縱?然此中國分內應辦之事,不當轉煩他國勞師糜餉而來。乃聞貴中將忽然以船載兵,由不通商之琅𤩝登岸。臺民惶惑,謂不知開罪何端,使貴國置和約於不顧。即西洋曾經換約各國,亦群以為駭人聽聞!及觀貴中將照會閩浙總督公文,方知為牡丹社生番戕害琉球國難民而起。無論琉球雖弱,亦儼然一國,儘可自鳴不平。即貴國專意恤憐,亦何妨照會總理衙門商辦。倘中國袒護生番,以不肯懲辦回覆,抑或以兵力不及,藉助貴國,則貴國甚為有辭。乃積累年之舊案,而不能候數日之回文,此中曲直是非,想亦難逃洞鑒。
今牡丹社已殘毀矣,而又波及於無辜之高士佛等社。來文所稱殛其兇首者謂何也?所稱往攻其心者謂何也?幫辦潘布政使自上海面晤貴國柳原公使,已商允退兵,以為必非虛語;乃聞貴中將仍紮營牡丹社,且有將攻卑南社之謠。夫牡丹社戕琉球難民者也,卑南社救貴國難民者也,相去奚啻霄壤?以德為怨,想貴中將必不其然。第貴中將照會閩浙總督之公文,有佐藤利八至卑南番地亦被劫掠之語,誠恐謠傳未必無因。夫鳧水逃生,何有餘貲可劫?天下有劫人之財,肯養其人數日不受值者耶?即謂地方官所報難民口供不足據,貴國謝函具在,並未涉及劫掠一言。貴國所賞之陳安生,即卑南社生番頭目也。所賞之人,即所誅之人,貴國未必有此政體。或謂貴國方耀武功,天理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然以積年精練之良將勁兵,逞志於蠢蠢無知之生番,似未足以示武。即操全勝之勢,亦必互有殺傷。生番即不見憐,貴國之人民亦不足恤也耶?或謂貴國既波及無辜各社,可知意不在復仇。無論中國版圖尺寸不敢以與人,即通商諸邦豈甘心貴國獨享其利?日來南風司令,琅𤩝口岸資糧轉運益難。中國與貴國和誼載在盟府,永矢弗諼。本大臣心有所危,何敢不開誠布公,以效愚者之一得?維高明裁察見覆,幸甚。須至照會者。
再臺灣之用內地班兵也,當時新入版圖,民情浮動,若用在地之兵,恐其聯為一氣,計弭內變,非計禦外侮也。積久弊生,班兵視為畏途,往往僱倩而來,伍藉且不符,何有於技勇?臣昨到澎湖踩勘,陂陀周回數十里,無一山、無一田、並無一樹,為向來未有之瘠壤,然臺颶時作,臺南數百里舍此更無泊船之所,地則極要,守則極難。守將吳奇勳謂此地班兵七百餘人,皆疲弱不可用。該處不生五穀,民以捕魚為業,自少至老,衽席風濤,誠招此輩以易班兵,民間既開生途,防務尤為得力。臣等商諸鎮、道,咸謂全臺均宜照此辦理。否則,弁兵缺額,候內地募補而來,動淹累月,於防務大有窒礙。且臺地閩、粵兩籍,互相箝制,可無意外之虞。即使弊端踵生,事平之後,不難改歸舊制。可否將臺灣班兵疲弱者先行撤之歸伍,其曠餉招在地精壯充補,以固邊防,伏乞聖鑒訓示遵行。謹奏。
正繕摺間,奉四月十六日上諭:現在日本兵船登岸,各國船隻復駛往福建洋面,據李鶴年所奏情形,尤為喫緊。著沈葆楨凜遵前旨,與潘霨慎密籌畫,隨時會商文煜、李鶴年等悉心布置,毋令日本侵越,並預杜各國覬覦,方為妥善。著文煜、李鶴年將撥餉撥兵事妥速籌辦,毋誤事機。日本是否回兵?臺灣鎮、道如何與之理論?即著據實奏聞等因,欽此。既機宜之詳授,復兵餉之寬籌,臣等敢不激發天良,上紓宸慮。
查西洋各國,在通商口岸,兵船來往,本無虛日,遇兩國搆釁,尤必確探風聲,至交戰時,且作壁上觀,將其勝負關鍵,飛報本國,筆之於書,其結習然也。使倭人得志於生番,西人必不令獨享其利。若就目前而論,則必不冒不韙之名,為倭分謗。
同知袁聞柝在琅𤩝面晤副島,與談他事,皆隨問隨答,獨提及上年救出日本難民利八等護送回國一節,再三問之,默無一語。可見倭奴亦難自泯其羞惡之心。
臣等方慮番民為其甘言財利所誘,旋得夏獻綸呈縣丞周有基報;各社番目託粵莊頭人籲乞歸化,謂沐皇上深恩,向由伊等居山,自作自食,今日本肆虐,心實不甘,乞垂憐作主,保全數千生命。用兵之日,各願先行等語。似此驅倭撫番,機勢愈順。臣等斷不敢喜事以圖戰功,亦不敢畏事而傷政體。合再附片聲覆,伏乞皇上聖鑒訓示。謹奏。
●幫辦潘、臺灣道夏赴日營會晤情形節略
初九日八點鐘,往拜日本陸軍中將西鄉從道。先派洋槍兵站隊迎接。至其帳篷會晤。在座並有陸軍中佐佐久間左馬太及日本官數人。詢其柳原公使有信來否?答曰:無信。隨將上海與柳原議定之事交其閱看。問:貴中將所見,是否與柳原相同?答曰:伊不能做主,伊系帶兵之人,柳原系辦事之人,須俟柳原奏知日本朝廷,有信前來,方能定奪。又云:上年副島種臣赴北京,曾問過總理衙門;以生番系屬化外,中國不能辦理,是以伊國方帶兵而來。初到並未進兵。因有人赴山查探,又被牡丹番殺害,沒奈只得進兵。牡丹番又都逃散。又問:貴中將此來,是否專為牡丹社,抑為別社?答曰:不為別社,專為牡丹社之事。問:牡丹社已經打開,殺得生番不少,似已示禁(懲)。答曰:此系兩下拒敵,互有殺傷,不能算問罪。又云:牡丹社之事,數日可以清楚。問:牡丹社辦定,即算了事否?以後尚有話說否?答曰:牡丹社辦完,可算了事,以後有無話說,應俟日本朝廷之示。又問:柳原所訂第三條,立約保護,不准再有剽殺之事,可先辦?答曰:此事將來終須辦理,現在伊不能作主,須候日本朝廷辦法。又問:四月間,閩浙總督有照會一道,現在欽差又有照會一道,能回覆否?答曰:此應奏知朝廷,候朝廷有信與柳原再覆,伊不能覆。又問:臺灣北路蘇澳一帶,常有日本人來往,有劉穆齊者,要在彼做生意,是何意見?答云:不知。並問我劉穆齋系何時在彼,告以上年即常在蘇澳一帶來往。現北路派有官兵駐屯,特為通知。伊又告我:各處人民不可接濟牡丹社火藥。又云:伊營中現在病人須在鄰近蓋柵居住云云。
初九日四點鐘,西鄉從道、佐久間左馬太來回拜。復詢其四事。一、卑南覓地方,貴國有無事故?答曰:無事。一、牡丹社之事,如何謂之清楚?答曰:現已有兵進去,將次可以明白;如何辦法,不便明言。又再三詰問,答曰:現在事已辦至中途,所有辦法,總不便明言。又問此事既專為牡丹社,不為別事,牡丹社辦完,是否即行退兵?抑尚有別的意見?答曰:系專辦牡丹社,前已照會閩浙總督,並無別意。惟以後之事,總須候朝廷示下。又問:現到有馬鞍甚多,以後有馬來否?答曰:無有。
●幫辦潘、臺灣道夏赴南路撫番、日營會晤情形節略
初十日,派縣丞周有基、千總郭占鰲進入番社,於申刻將各社頭目帶到。大者謂之社主,小者謂之社仔,又謂之阿眉,共來一百五、六十人。言語嘈雜莫辦,大致謂日本人到此,分紮各處,將絕其生路,請為保護,令彼設法退兵。當將好言撫慰,令次日前來具結,當為之作主。
十一日早,傳齊各番社頭目出結,共有十五社。惟牡丹社、果乃三社未到,因有日人攻剿,不敢出來也。復以好言慰之,分賞銀牌、衣服,皆欣欣鼓舞,並遞稟請設官經理,以後永隸編氓。當將各社具結事辦妥,即函致西鄉,請約定時刻會晤。西鄉託病不能相見。復將各番社具結情形函知,並以柳原所議第三條業已辦定,牡丹社系中國所屬,應歸中國自行正辦,請其退兵,以便中國派兵前往辦理。伊既病不能見,勢難久待,即日當回府城。該中將旋令花旂人活生克思爾至日監督處,言西鄉實在抱病,不能相會。明日稍愈,即當請見,將柳原所議三事講一的實。
●五月十一日上諭
軍機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五月十一日奉上諭:沈葆楨等奏,據報臺灣近日情形一摺。日本已分三路進攻番社,生番逃散,遂將牡丹社等處焚燒,並欲攻龜仔角社,是其乘隙尋仇,意圖深入,已可概見。若再不亟籌辦法,則生番更遭荼毒,該國必肆欺凌。沈葆楨與潘霨起程赴臺,邀集各國領事公評曲直,日本興兵,顯背條約,固屬理曲詞窮,若能就我范圍,歛兵回國,自可消弭釁端,倘再肆意妄為,悍然不顧,即當聲罪致討,不得遷就因循,轉誤事機,致將來辦理愈形棘手。沈葆楨與潘霨當相度機宜,悉心籌辦,應如何調撥官兵前往,藉壯聲勢之處,著會商文煜、李鶴年妥速布置,以維大局。本日有旨諭令王凱泰即行起程回任,毋庸來京陛見。該撫回任後,著李鶴年隨時和衷商辦,共濟時艱。將此由六百里密諭枕葆楨、文煜、李鶴年,並傳諭潘霨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幫辦潘、臺灣道夏赴日營會晤情形節略
十二日早,復派其通事彭城中平來約,因其並無復函,告以須有函來,方能往晤。是日已刻,仍派通事持函前來,約於本日下午三點鐘在龜山營盤相見。當即往晤西鄉。因其通事說話不甚明白,改用筆談。先詢以柳原信內三條,即貴將奉敕限辦之事,如能照辦,可以商定。該中將回答:欲辦三條,到此臺灣生番之地,將照柳原所云施行處分。又詢以柳原第一條所云捕前殺害我人民者誅之,查牡丹社雖害琉球國人,惟該處系中國所屬,應由中國派兵辦理,現在本幫辦來議此事,先請貴中將按兵勿動。西鄉答云:第一條辦議,其理不能解。何則?如前日面晤,本中將到此,及將施行處分,牡丹人埋伏於菁間,擅自狙擊我斥候殺之,故不得已舉兵進擊,剿其巢窟,親視此地光景,況實非中國版圖明矣。今云貴國派兵辦理,是何云謂?當告以牡丹社實系中國版圖,載在志書,歲完番餉,可以為憑。因系中國所管,故應由中國辦理。西鄉答云:我聞謂版圖者,保護其人民,施其政教,俟其民知為人之道也。然未聞貴國二百年來保護番人,施其政教,況於歲完番餉乎?所以奉敕航海遠來,不憚艱險,將施處分也。又告以中國版圖甚廣,如湖南之猺、貴州之苗、四川雲南之猓,皆與生番相類,不得不謂之中國版圖。因其性與人殊,難施政教,我朝廷寬大之仁,聽其生聚。現在既有戕害琉球國人之案,以致貴國勞師遠來,中國不得不出來辦理,以期解釋而敦和好。言至此,天色已晚,不能再議,約定次日八點再談。
●幫辦潘、臺灣道夏赴日營會晤情形節略
十三日辰刻,又往龜山營盤晤西鄉。復云:昨日見教,貴國版圖甚廣,如湖南之猺、貴州之苗、四川雲南之猓,皆與此生番相類;其性與人殊,難施政教,然不得不謂中國版圖。似此生番者,現今致勞我師,貴國不得不出為辦理。若猺、苗、猓之屬,則我不知,如此番者,我久聞非貴國之版圖,所憑甚多,不遑枚舉。雖此番地以接近貴國所屬地,本中將到此,以書報知閩浙總督部堂,是為敦和好也。又告以琅𤩝十八社歸化為中國所管,載在臺灣府志,最為可憑。貴中將謂久聞非中國版圖,所憑甚多,不遑枚舉,請略舉一二見示。並將帶去臺灣府志一本,內開琅𤩝十八社系屬歸化生番,交其閱看。西鄉答云:生番非中國所管,中外各國書中,俱有記載,即英國、花旂、荷蘭諸國人,亦皆有此說,並有地圖。當問其地圖及各書所載交出一看。該中將又復支吾,不能交出。並云:此話說來甚長,恐一二日尚說不完,只講(應)議之事可也。
我即與其論柳原所議三條。一、牡丹社究竟應若何辦理?西鄉云:事已辦至半途,現派兵進山駐紮,牡丹番俱已逃散,擬俟其能否悔過請罪,再見機行事。當告以中國官員如令牡丹社番出來謝罪,可省貴國兵力,願意辦否?西鄉云:此等辦法甚好。三年前如能似此辦理,中國官員可不必管問。其第二條抗拒為敵者殺之,現在各社均無此事,可毋庸議。惟貴國此來,系專辦牡丹社,其高士佛社因何剿辦?西鄉云:因初到時有斥候者二人被牡丹、高士佛、里乃三社生番殺害,故往剿辦。續又有兵經過竹社內,有番暗放鳥銃,被他打死四人。又問其第三條番俗反復難治,應立約使永遠誓不剽殺,現已傳各社番頭出具切結,以後永遠保護,不敢再有欺凌殺害搶奪情事,此事已照柳原公使所云信內辦妥,應將番頭各結由本幫辦寄與柳原公使查核。該中將意甚不悅,謂中國官員未到之前,所有未與相拒各番社已商議明白,似中國可不必管。我告以此事系關中外保護,中國應行辦理。西鄉云:如何不與其相商?似以此事中國不必與聞,意將決裂。我即答云:此系中國應辦之事,乃云我中國不必管,大不近理。舍中國有憑之志書,謂不足信,而硬派生番各社非我所管,譬如長崎系日本所管,我硬派非貴國轄境,有是理乎?聲色亦厲。並云:只得另議,即當回臺灣府城。西鄉復婉請再商。並云:此三事辦定,即可永歸和好。我又告以第三條所議立約,如能辦到,以後永遠保護,不敢再有欺凌殺害搶奪情事,即中外各國,均沾利益。貴中將自辦,亦不過如此。請各國公評,亦必均以為是矣。即柳原信內之意,故不必再商。現在辦定,即可告知柳原,並通知各國也。西鄉云:此事亦理所應辦,伊亦望此三事早為辦定,即可完結。隨邀同早餐。
飯後,復問其有話說否?如有話說,應簡明直言,明日當回府城。西鄉云:牡丹社出來謝罪,究系如何辦法?我告以牡丹番如能悔過,以後誓不剽殺,並將前年戕害琉球人屍身交出,即算謝罪。西鄉云:此事容易辦理,惟該國興兵來此,費用已多,請我代為想以後如何是了。我復問其究是何意見,不妨明言。西鄉云:須貼補,牡丹社能辦否?我告以牡丹社俱系窮番,從何貼補?西鄉復請我有何高見。又問其究竟花費若干?意將何為?西鄉云:原共籌銀二百一十萬元,現已用去一百二十萬元,如何貼補,則以前所議三條皆屬易辦,伊授有全權退兵,可以作主,貼項未為設法。我告以貼補兵費,是不體面之事,中國不能辦理。既系貴國擅行興兵前來,更無貼補之理。貴中將進退為難,只可寫信與柳原商酌。貴中將應先將各社之兵調回勿動,並知照貴國以後不必添兵前來。西鄉應允,並云:伊亦當致書柳原,一面由廈門電報寄信回國,止住以後不必調兵,我又問其此舉非貴國朝廷之意,前柳原曾告我系受美國人唆使,有諸?我與貴國系屬鄰邦,彼此相顧。自我朝以來,二百餘年,從未與貴國失好。上年又新換和約,豈可為生番一事致傷和誼?我不難帶兵前來,貴國派軍深入,恐未勝算,其所以不帶兵前來者,系為顧全兩國和好之意。貴中將請細思之。西鄉云:亦知為西洋人所欺弄,使伊國與中國不和,惟事已至此,無可如何,總願及早了結。我又告以西洋英、法兩國,並未預謀,惟美國李讓禮從中唆使,不可聽其說話。西鄉不能辯,但云伊欲派人寄信與柳原,可否附搭中國輪船前往?我告以系屬兵船,是否便搭,應再商酌。西鄉云:亦知兵船規矩,不敢相強。現有人前往府城,如准搭船更佳。我旋起作辭,西鄉欲親送,辭之。晚間,復派其陸軍大尉小川長利前來送行,並持名條兩紙,一搭船前赴上海,一搭船前赴天津,求為招呼。
●委員周有基探報
十五、六、七等日,日人雇用牛車二、三十架,將清港口營移在龜山下並紮。又土名后灣仔,現在已撥十分之六,刻因農忙莊民收割榖子、人夫未暇之故。其餘大港口、雙溪口、風港等處之營如常。昨風聞有奸民與加之來社番朱遂,引誘牡丹番出降,而該番等多疑,恐未的確。
十七晚戌刻,日營通事彭城中平到卑職寓所,稱述伊營都督現派員役往廈門公幹,由路至旂后搭船,惟風港以上人地生疏,託為函達前途照應。
十八日下午,日營挑運布篷六頂入雙溪口。
十八日,牡丹、高士佛二社番,在保力莊與日人見面。前年被殺之人,有向而不返(?),則給旂為記。且該番不到伊營。如是草草,恐其別有情節。日人云,改日傳齊社內人等到營領賞,但不許帶刀鎗等語。該番等要楊天保擔保,方敢到營,而天保不肯,因系陳阿三、潘天來、林阿九等欲謀其利,如幸成後,丹、佛二社每社出銀一元,又共湊水牛六十只以謝奸民等之勞。
十九日,風港之兵調換百餘名,雙溪口、大港口兩處均有更換,而清港之兵尚存十分之三。
●臺灣鎮、道稟省憲
現據袁丞稟稱:於五月十五日馳抵卑南,傳集各社頭人,剴切開導,宣布皇仁,共到二十五社頭人五十一名,散番二、三百名,均願剃髮歸誠,出具切結,以後遇有遭難船隻,永遠保護,不敢戕害。並帶頭人五名來郡。本職、職道等復加曉諭,並賞功牌、銀牌、衣物,該頭人等更覺鼓舞歡欣,願聽使令。
●欽差大臣沈葆楨等奏
為理諭倭將,稍有端倪,仍遵旨加緊籌防,以消其貪鷙之心,而速我撫緩之局,恭摺馳陳,仰祈聖鑒事。竊臣等於五月初七日,業將到臺大略情形奏明在案。是時,各輪船先已派赴雞籠、淡水、琅𤩝等處。十一日,濟安船到,臣葆楨將前摺飭令遞津,詎管駕甫登岸,即風濤大作,連日雷雨,海水橫飛。十六日,始得出港。續奉同治十三年四月二十二日、二十五日諭旨兩道,遵即悉心籌畫,勉期周妥。
臣霨於初八日偕臺灣道夏獻綸,帶同隨員張斯桂等,並邀洋將日意格、斯恭塞格乘輪船由安平衝濤出海,下午已抵琅𤩝,風湧到捲,船板不得攏岸,群躍而登。晚宿車城。次早直叩倭營,晤其中將西鄉從道。持葆楨照會及彼公使柳原前光信函,與之反覆辯論。迨其報謁,復逐條窮詰。始則一味推諉,繼遂理屈詞窮。十一日,竟託病不見。臣霨及夏獻綸派人先傳生番各頭目,至者百五、六十人,服色詭陋,言語啁啾,譯傳大意,皆謂日本欺凌,懇求保護。因諭令具結前來。次日,除牡丹、中社、里乃三社,以避倭不出外,到者計十有五社,均呈不敢劫殺押狀。臣霨與夏獻綸宣示國家德意,酌加賞犒。番目等歡欣鼓舞,咸求設官經理,永隸編氓。察其形狀,實出至誠。臣霨函諭倭將,既託病不出,即告辭登舟。該倭將轉再三婉留。次日接晤,仍堅以生番非中國版圖為詞。即將帶去臺灣府志,檢出內載生番各社歲輸番餉之數,與各社所具切結,令其閱看。彼反變羞成憤。經臣霨及夏獻綸厲聲曉譬,旋復婉謝,齗齗以所用兵費無著為言。經再據理駁斥,彼請一面致書柳原,一面由廈門電報寄信回國,暫不必添兵前來。即派人搭中國輪船分往廈、滬兩處等語。臣霨等乃歸行館。十四日,擬乘原船回郡,風潮愈厲,該船立腳不住,已退澎湖。旋由旱路歷番社而行,鳥道獸蹊,蜿蜒如線,輿從飢憊,宿於風港。十五抵枋寮,方出番社。十六到鳳山。十七回郡城。此臣霨等親至琅𤩝與倭將辯論及撫諭各番之情形也。
臣等竊思倭奴雖有悔心,然窺我軍械之不精、營頭之不厚,貪鷙之念,積久難消。退兵不甘,因求貼費。貼費不允,必求通商。此皆萬不可開之端,且有不可勝窮之弊,非益嚴儆備,斷難望轉圜。倘恃其款詞,日延一日,奸民乘隙構煽,必致事敗垂成。班兵惰窳性成,募勇訓練無素,擬請於北洋大臣借撥久練洋鎗隊三千,於南洋大臣借撥久練洋槍隊二千。如蒙俞旨,請飭其僱坐輪船來臺,乃有剿敵之軍,以為各營表率。提督羅大春經臣鶴年奏留內地,不能不從新改圖。南路迫近倭營,以鎮臣張其光專其任,該鎮有部勇一營,並內地調剿廖有富之兩營,更增募五營繼之,以遏衝突。臺北之要,甚於臺南,當有倭人窺伺,以臺灣道夏獻綸專其任。該道原有部勇一營,擬添募一營繼之,以杜旁竄之謀。據張其光稱,前南澳鎮總兵吳光亮打仗勇敢;據夏獻綸稱,浙江候補道劉璈甚有勇略;各請奏調前來。合併仰懇天恩,飭兩廣總督、浙江巡撫派令克日東行,俾收臂助。臺民尚義而難持久,且漳、泉、粵三籍氣類不同,必得人聯絡。前署臺灣鎮曾元福熟悉民情,鄉評亦好,臣等擬令其提倡南北鄉團,以資保固。並分招後山嚮導,諭致屯番、生番各頭人,與之要約。此布置陸路諸軍之情形也。
閩廠輪船,除往來天津、上海、廣東、福州、廈門傳遞信件外,不敷調遣。擬於滬局添調數號,由統領吳大廷督帶來臺,彌補空隙。此續籌布置水軍之情形也。
北洋畿輔重地,南洋財賦奧區,所借洋槍隊,倭兵退後,即令歸防。彼時召募勇營,亦當漸臻馴熟。至倭情叵測,臣更當隨時偵探。一切防務,宜更區畫者,續當馳聞。除臣霨再函致柳原重申前議外,謹先將臣霨赴倭營辯論情形及臣等會籌布置諸端,合詞派輪船遞津,由驛六百里飛奏,伏乞皇上聖鑒訓示施行。謹奏。
正繕摺間,奉到五月初一日上諭:所擬購買鐵甲船、水雷及各項軍火、均照議行。閩省存款,如有不敷,即照所請暫借洋款,以應急需。沿海各輪船,應如何調撥之處,即咨商妥辦。前臺灣道黎兆棠,著即赴閩。所請電線,著即迅速辦理。前陝西布政使林壽圖前往船廠稽查,如有緊要事宜,著即會銜具奏各等因。欽此。臣等詭讀之下,感激莫名。洋槍、鐵甲船二事,日意格到閩之日,臣葆楨即囑其由電線打探。近得回報,里明東後膛槍現成者有六千桿,每桿配藥子四百顆,開價洋銀三十一圓。器固適用,但價須議減。鐵甲船現成者亦有一號,齧水一丈八尺,與中國港道尚屬相宜,約價洋銀一百二十五萬圓。惟其船身之新舊堅脆,則未明言,擬更由電線查悉,再行購辦。謹合詞附片陳明,伏乞皇上聖鑒訓示施行。謹奏。
●委員周有基探報
日營新到一人,名成富清風,又字木齋,稱系日本水陸巡查官。自臺北由陸至旂后,用船來𤩝,本日下午到柴城。在成明雇轎往日龜山營。有馬上元與伊同行,言及北路王字頭番不聽通知,要進兵攻剿。又不日往山後陳安生處說話。
●委員鄭秉機採報
二十一日,到有新輪船一只,灣泊射寮港日兵約有二百餘名,又日本婦人十餘名,並載有松、桐、杉及各項草種甚多,以備栽植。二十二日,又到輪船一只,隨即駛往山後,不知停泊何處。
●枋寮巡檢王懋功採報
二十一日,日本人又到輪船一只,船內裝載鐵器、農具以及杉茶樹花木等件,並換兵數十名上岸,搬入后灣營中。
二十二日,將前紮豬朥束社、大港口兵丁先後撤回,稱為水土不服,患病者多。
二十三、四日,見日人盡購本地五色羅布,做成土人衫褲等件,寄回彼國。
●委員周有基探報
二十二日,日人現託陳和尚通知風港上各社生番。查陳和尚系風厲人,在林仔邊街開順和布店,三年前至加鹿洞和番開荒。而陳和尚刻尚未到,此言系王馬秀口述。日營所紮大營口之兵,聞其水土不服,疾病者多,於二十二日起陸續搬出龜山。
二十三日,大港口之日兵已盡退紮龜山。又查陳和尚膽敢信招日兵移紮茄鹿洞。此言仍據王馬秀所說。粵莊頭人楊天保、楊友望、軍功張佔先、宋昭梅等四人,於內山各山,多藉其力;日前蒙給功牌,並加恩功給工食。
●閩浙總督李、福州將軍文奏
為遵旨統籌全局,謹陳近日布置海防情形,並籌撥臺防餉銀、軍火,恭摺密陳,仰祈聖鑒事。竊臣等於五月十一日,謹將募勇練兵各情,五月初七日,由臣沈葆楨主稿,粗籌臺防情形,先後會同具奏在案。茲於五月十六日,承准軍機大臣字寄,五月初一日上諭:該省防務,沈葆楨、文煜、李鶴年當統籌全局,妥為布置等因、欽此。臣等當即恭錄咨行,欽遵在案。
查日本違約稱兵之初,臣鶴年冀其尚可理諭,未敢遽議稱兵。現在倭謀顯露,恐非大張撻伐,不能戢其狡志,杜其貪心。惟兵釁一開,勢必分擾沿海。輪舟往來倏忽,沿海處處可通。臺地防務,由沈葆楨就近妥籌;內地各口,臣等責無旁貸。惟道路綿亙,防不勝防。先其所急,以廈門、福州為最要,臣等通盤籌畫、防海之要務有三:一曰選將練兵,二曰砲臺砲位,三曰欄河諸物。練兵募勇大略情形,經臣等於五月十一日奏明在案。惟近接沈葆楨咨開,蘇澳情形喫緊,令陸路提督臣羅大春駐紮蘇澳,業經恭摺奏報,臣等已飛函催令東渡。廈門防務,改派漳州鎮總兵孫開華統領兵勇,會同署水師提督臣李新燕妥籌布置,並飭署閩安協副將楊廷輝召募附近漁人為一軍,以絕寇資而期得力。至福州、廈門等處砲臺,先經臣等派員察看,分別改築。茲查福州五虎口砲臺五座,尚屬完全,惟皆系磚石砌成,薄而不堅,鐵砲尚多,不能及遠破堅。廈門自道光二十二年失守之後,砲臺一律毀平,並未重築,鐵砲尚有十餘尊,砲門皆已釘毀,不可復用。況洋人船堅砲利,日異月新,斷非尋常砲臺砲位所能制勝。臣等現已嚴飭善後局司道飛購一萬斤以上洋鐵大砲數十尊,次等洋砲一百尊。其福州口砲臺,咨由林壽圖於最要之長門寨,築三合土砲臺一座。其南龜、北龜等處,先就舊臺添築沙土隔堆。廈門等處,舊址全無,擇要先築三合土砲臺一座。至於欄河諸物,水雷為最。省局存有二十餘尊,不足以攔一港,已由沈葆楨飭洋將購制,沉船築壩諸法,臣等當察看情形緩急,次第預備。惟戰守必須兼籌,能戰而後能守。砲臺、水雷,須與鐵甲衝船、轉輪砲臺鐵船相輔而行。廈門孤懸海中,南北相距不過數里,洋船大砲可以對穿而過,非有轉輪砲臺鐵船梭巡海口,輔以輪舟五、六只恐不足恃。除鐵甲船經臣等奏奉諭旨准購,其轉輪砲臺鐵船,擬函商沈葆楨分別辦理。
昨准沈葆楨咨開,以臺防緊要,請撥餉銀二十萬兩、洋火藥三萬磅解臺,以免貽誤等因,臣等當於海關、釐捐兩項合籌銀二十萬兩,並撥洋火藥三萬磅,交船廠輪舟解臺,以濟要需。除臺灣近日如何情形,由沈葆楨隨時會奏外,所有近日布置海防及籌撥臺防餉銀、軍火各情形,謹恭摺由驛六百里密陳,伏乞皇上聖鑒訓示。謹奏。
●五月二十五日上諭
軍機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五月二十五日奉上諭:沈葆楨等奏,到臺日期,籌辦大概情形,並番目籲乞歸化,臺灣、澎湖擬另招精壯充補,請將臺灣課稅等銀撥經費各摺片。覽奏均悉。沈葆楨、潘霨先後行抵臺灣,察看該處情形。沈葆楨給與日本西鄉從道照會,詞義頗為嚴正。潘霨於本月初八日親赴琅𤩝,面加詰問,彼族狡詐性成,中藏叵測,設防之事,自屬萬不容緩。沈葆楨等擬於海口築砲臺,安放巨砲,使不得停泊兵船;北路淡水等處派兵駐紮,由提督羅大春督率巡防,並招勁勇、多備軍火等事,所籌均是。即著該大臣等分別妥速辦理。
日本藉口他國積年舊案,違約稱兵,曲直是非,中外共見。沈葆楨等當與之竭力理論,斷不可任其妄為。倘該國悍然不顧,亦當示以兵威,不得稍涉遷就,致誤事機。該國如何照覆?潘霨到琅𤩝後如何辯駁情形?著即隨時詳悉奏聞以慰廑系。
生番本隸中國版圖,朝廷一視同仁,疊諭該大臣設法撫綏,不得視同化外,任其慘罹荼毒。現據各社番目籲乞歸化,即著該大臣等酌度機宜,妥為收撫,聯絡聲勢,以固其心,俾不致為彼族所誘。
臺灣向用內地班兵,率皆疲弱,現在因時制宜,自不妨變通辦理。沈葆楨等擬將班兵疲弱者撤令歸伍,另招本地精壯充補,事平之後,察看情形,再行酌辦;即著照所議而行。
臺灣鹽課、關稅、釐金等款,准其盡數截留,撥充海防經費,歸臺灣道衙門支銷。不敷之款,著文煜、李鶴年籌撥接濟,毋令缺乏。將此由六百里密諭沈葆楨、文煜、李鶴年,並傳諭潘霨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五月二十七日上諭
軍機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五月二十七日奉上諭:文煜、李鶴年奏,籌辦沿海各口防務一摺。馬祖澳及白犬洋面已有日本鐵甲船、木輪船在彼遊弋,並有孟春兵船自廈門測水,直至中岐,意存恫喝,此時防務萬難稍緩,自應嚴密佈置,以備不虞。覽文煜、李鶴年所奏籌防情形,半屬空言,並無切實辦法。當此事機緊要之際,若再掉以輕心,必至臨時張皇,貽誤大局。究竟福、廈各口,何處最為扼要?現應如何設防?福甯、連江沿海一帶,作何准備?是否已臻周密?著文煜、李鶴年悉心籌畫,立見施行,不得以含混一奏,遂為了事。沈葆楨現於淡水等處派兵駐紮,由羅大春督率巡防,責任綦重,仍當遵奉前旨,檄令即日赴臺,以資得力。著文煜、李鶴年另派得力之員,統兵駐紮廈門,並會商李新燕妥為籌辦布置。近省情形,當隨時知照沈葆楨、潘霨,以期聲息互通。該省水師提督彭楚漢,本日已諭李鴻章飭令迅速赴本任矣。將此由六百里密諭沈葆楨、文煜、李鶴年,並傳諭潘霨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委員周有基探報
二十七日,接到督憲致日營西鄉中將公文一角,送交日營通事彭城中平領收。又合眾國領事等諭美國人洋字告示四紙、漢文告示一紙,由日營管事黃亨發轉交。據云美國人不肯收領,且將交件棄擲。
二十八日,日人用牛車十二張,民夫八十名,入雙溪口撤運營盤,退紮龜山;惟風港一處未動。
二十九日,有日兵五十往風港換班。二十八日下午,有日兵五、六人,在新街順興商店調戲張文珍之妻楊氏。因文珍外出,伊叔張來生見之,向前阻止,被日兵刀斬,身受重傷。街坊見事不平,擲石喊打。內有一兵,被石打傷頭額。該兵等回糾五、六十人再至尋殺。幸其押隊迫回。二十九日,新街柴城自禁各人不到日營買賣。
三十日,到小火船一只。查自旂后來,有怡記和記洋行三、四英人,並傳教之洋人到日營。聞其隨人云,日人託買火船,來與議價。下午有高士佛社番十二名到后灣,內有三番入營說話,日人給以洋氈、被單等物。
●委員鄭秉機探報
初二日午刻,到日本輪船一只,灣琅𤩝港內,載火藥、鉛子、米糧、牛豬肉等物,又日本工匠、服役人等四、五十名,又有西洋人四、五名。
初三日,日人載竹木料等物,往楓港之東,相隔一里餘地平埔處所,起蓋兵房,並添撥日兵一百餘駐紮。
初四日,大鳥萬、千仔帛二社生番至楓港,已向日人領旗約和。申刻,有日人四名到茄鹿塘踏勘地勢。
●臺灣道夏稟稿節錄
職道已將啟程日期具報在案。因颱風大作,至二十八日始克成行。二十九日抵旂后,三十日抵澎湖,初一日抵滬尾,初二日抵雞籠,初三日抵蘇澳。所有淡蘭各處紳士,均已接見,剴切開諭,令將團練速行舉辦,並委問(?)丞熹、何丞恩綺幫同淡水廳陳丞等議章程。蘭屬,職道現駐蘇澳,距廳城僅五十里,可就近督辦也。倭人窺伺臺北,非祗一日,而蘇澳地方,為民番關鍵,尤為扼要,且可停泊輪船,惟東南風起,則有湧浪,不能泊船。其地僅居民數十家,時有生番出沒,而附近之南風澳即屬番民居住,距廳治雖僅數十里,官司罕蒞其境。先期令噶瑪蘭廳洪倅傳集熟悉各處番社之人至蘇澳等候,職道到此,當為接見,查詢情形。似倭人之在北路,全系用利勾結,非如南路之以威脅。番民愚蠢無知,不識其計之詭詐,故辦理招撫,較南路稍難,而情形則較南路尤急。
刻下自宜先將倭人成賦清風、劉穆齋等前次在岐萊被搶一案查辦清楚,庶免彼族藉端生釁。詢據洪倅面稟:成賦清風、劉穆齋實系兩人。四月間,劉穆齋等雇墨西哥國人名啤嚕船隻赴岐萊等處,船至花蓮港打破。時有加禮宛社及七交川等五社生番,將其船只拖曳上岸。劉穆齋當將被濕貨物分給各番,剩餘之物未動。成賦清風暨啤嚕即住於加禮宛社,劉穆齋並日本二人住於五社。續後成賦清風、啤嚕先回,路經頭圍,晤縣丞鄒祖壽,僅言此次丟去洋銀一千餘元。詢其因何帶如許洋銀,則云出門人錢銀不能不多帶等語。劉穆齋等三人,又另作一起,回至蘇澳。惟該廳所言,尚系出自訪聞,必須查有確據,方免以後藉口。職道路經滬尾,晤稅務司好博遜,言及倭人此舉,頗深義憤,願為出力襄助。當即約其同來蘇澳,擬即請好稅司偕同噶瑪蘭廳洪倅、海關委員李彤恩暨職道,隨帶張令斯桂,前赴岐萊,將此案實在情形,詳細查明,如無搶其財物,即令各番目出具切結帶回,以便了案。
現辦開禁一事,非先將陸路開通不可。職道所部一營,駐紮蘇澳,已形單薄,不得不權宜,先就淡、蘭兩處,各募練勇一營,俾資調遣。查淡、蘭民風強勁,鳥槍有准者頗不乏人。職道現添兩營,專選練熟鳥槍手,有事當勇,無事開山。俟山路開通,即可移駐岐萊,令其開墾。一切機宜,當隨時妥為區畫。
●欽差大臣沈葆楨等奏
為倭情叵測,續將籌防情形,恭摺馳陳,仰祈聖鑒事。竊臣等於五月二十一日,業將理諭倭將,並會籌布置各情,奏明在案。三十日,奉到五月十一日諭旨:日本若能就我范圍,斂兵回國,自當消弭釁端;倘再肆意妄為,當即聲罪致討,不得因循遷就,轉誤事機。沈葆楨與潘霨當相度機宜,悉心籌辦。應如何調撥之處,著會同文煜、李鶴年妥速布置,以維大局等因,欽此。伏讀之下,仰見聖慮周詳,洞見萬里。
近據探報;倭營自臣霨等歸後,五月十九等日,將前紮番社各營,先後撤歸龜山。而二十一日,復到輪船一只,泊龜山下之射寮港,船中裝兵二百餘人,倭婦十餘人,帶有酒、米、鐵鍊農器,以及松桐杉栽、草種、花種各數百株,分植后灣、龜潭灣等處。復購土人約牡丹社生番,於保力莊議和。又有倭人成富清風者,從北路航海來言,王字社生番不肯議和,要請兵往攻等情。二十二日,又到輪船一只,駛往後山而去。
臣等思倭奴情狀若此,其用意不可知,斷難稍懈籌防,為所愚弄。臺北一路,五月二十七日,臺灣道夏獻綸挈參將李學祥部勇,坐輪船前往,此時當抵蘇澳矣。臺南之東港,游擊王開俊一營駐之。李學祥從鳳山移紮蘇澳,以總兵戴德祥一營填紮鳳山。鎮臣張其光原部一營,因廖有富尚未就擒,分駐彰化之三哨,一時未便撤動,只得先帶兩哨,於本月初四日前赴鳳山;其新募五營,派員赴粵開招,到臺尚需時日。臣霨以兵力太單,適前調燕臺稅務司博朗來,擬挈之前赴鳳山,屬前署鎮曾元福為招土著壯勇五百名,交博朗練成洋槍隊;行營無定,礙難借印,謹刊木質關防,用資號召。
長勝輪船測量水線歸,據稱後山除蘇澳外,並無深穩海口可泊巨艘,而短艇小船則隨地可以來往。其對准牡丹社山後之海口,已望見倭兵營帳等語。查牡丹山之北,可通卑南覓,其番社七十有二,丁壯約計萬人。臣霨在琅𤩝時,曾面詰倭將,據稱不敢進擾卑南,然已訪聞其暗中託人,往勾卑南番目陳安生。是以商同夏獻綸立派同知袁聞柝坐輪船往招陳安生等。該番目五人,立即剃髮,隨委員來郡叩謁。臣等分給銀牌、衣物,以原船送歸。其地對准鳳山,膏膄遠過琅𤩝,正倭奴目前所垂涎。由海道繞山南而東,輪船日半始至。陸路由下淡水穿山,百七十餘里可通;惟鑿險縋幽,頗費人力。陳安生之歸也,袁聞柝派弁隨之,令其從後山尋路,探出山前;現尚未據回報。臣霨駐營鳳山,可就近相度形勢,逐漸撫綏,庶不為彼族所劫制。
臣等前摺請於北洋大臣處借撥洋槍隊三千人,於南洋大臣處借撥洋槍隊二千人。比接臣李鴻章五月初旬、中旬三函,深以臺地兵單為慮,商撥駐徐州之洋槍隊十三營,令提督唐定奎帶至瓜州,由輪船分次航海前來。臣等正在四顧徬徨,如久旱得霖,大喜過望,合無仰懇天恩,俯准如數調撥。臣等一面飛派輪船迎之。兵力既厚,彼族詭謀或有所懾而中阻。
澎湖為臺、廈命脈,守備虛弱,臣等業將目擊情形,奏明在案。今飭副將吳奇勳添募新勇一營,鎮臣張其光派員赴上海購大鐵砲十尊與之。其洋式砲臺、一時難遽集事。令用巨筐裝沙土小石堆垛,暫作藩籬。
日意格所招電線洋匠、到臺議價,略有眉目。擬從臺郡北至滬尾,轉白沙渡海,過福清縣之萬安寨,登陸至福州之馬尾,先行辦起。該洋匠回滬,與外國電報會商定即來臺,先將陸路起工。其過海電纜,四個月方能運到。日意格以臺地與滬、粵隔遠,消息稽遲,採購諸多窒礙,請留斯恭塞格以待洋匠,自歸馬尾部署一切,業於初二日登舟矣。謹將近日防務情形,合詞派輪船遞津,由驛六百里馳奏,伏乞皇上聖鑒,訓示施行。
再此摺系臣葆楨主稿,欽奉諭旨,請仍交大學士直隸總督臣李鴻章轉發輪船遞奏。
●委員鄭秉機探報
初七日,琅𤩝有日兵百餘名到楓港平埔處所紮營。中將西鄉與美國人坐小船同往楓港。
初八日,竹社生番六人、快仔社生番六人,到臺灣日營議事。
初十日,倭人前存清港口之兵,約於是日盡撤回后灣。
十一日,倭人於楓港豎蓋營房廿三間。
十二日,倭人於龜山下東北角三家厝地方,分紮一篷,約住二、三人。查此地,頭人張光清祖居。又后灣營地,已與陳光全議定,每年租銀一百五十元。又楓港平埔地,與莊民陳四福議定,每年租銀一百二十元。倭人十餘名,往豬朥束社飲酒,於十二晚回后灣,尚有二名在射麻里,五名在豬朥束社,自帶伙食居住。
十三日枋寮驛夫賚文至茄鹿洞外一里餘平埔處,遇倭兵十餘名,攔阻盤問。該驛夫不敢前進,復回枋寮。於十四日復賚公文至楓港,申刻到站,酉刻領琅𤩝朥回文將次登程,有莊民王馬首同倭人數名尋覓驛夫住處。幸土人林發等將其藏匿家中。
●游擊王開俊稟報
卑營奉調進紮枋寮,當於初十日黎明,由東港拔隊,未刻抵枋寮。十二日,派左哨一哨至嘉鹿扼紮,復飭前哨一哨出紮北勢寮地方,前去嘉鹿,後離枋寮,均隔三里。
●委員周有基稟報
十五日二點鐘,牡丹社二分番目哇滑骨,帶同該社番丁總隊加必魯、吃蒙里甲、打哮六、蒲蘆里煙等二十餘人前來稟見。據稱:琉球人,伊社只殺十六人,因此次日人攻社,各人不及顧此,其首級有被山豬咬破,有為山水沖流,恐不能全。至高士佛社所殺三十八人,亦恐不全,俟往傳知。約十八會同出見面告。
●委員鄭秉機稟報
十六日,倭人水野遵帶同奸民四人往射麻里、豬朥束、八猺、高士佛等社,聞欲迫取前年被殺琉球人之首級,並帶洋鏡影照諸社山水,至十七晚始回。
●委員周有基稟報
十八日,據琅𤩝管事張占先等來報稱:倭人使土人賴加禮、楊阿二、陳阿三、陳阿尾等向加之來社主溫朱雷取討卑職追出之琉球人首級四十四個。該社主當將此項首級如數點交,送還倭營。
●噶瑪蘭廳稟報
卑職遵於六月十六日,會同委員知縣張斯桂、同知李彤恩偕好稅務司,帶同墨西哥國人啤嚕乘坐輪船,前往岐萊,指明日本破船之花蓮港口。查該處水流甚急,港門委實險阻。經陸續傳到新城頭人、五社番目、附居五社之漢民等隔別研訊,據供與啤嚕同。啤嚕供稱:日本人劉穆齋等四名,船至花蓮港觸礁碰破,日本人即將所帶行李貨物並現銀三箱,均搬上岸,託交土人二十餘名看管保護,一夜許給辛工五十元。並託轉向生番議租地方,先交洋銀一百八十元以為定銀。並將帶去刀鋸斧鑽等物,均交該處土人收去,云俟下次再來時,每月許給工資十二元。不料是夜失去銀洋一箱,內一千元。隨後啤嚕先同一日本人回來滬尾等語。惟伊等僉稱並無此事,亦無搶其物件。至番眾受日本人雇搬物件,看守厝屋,引路游玩,原得其工銀一百八十元,並非地租。日本人臨去之時,尚有存留雜物並旗一面,有日本人城主靜等親筆原單一紙可憑,均願繳案。卑職即備錄各供,並取具各切結,連同繳出旗號物件,於二十八日折回蘇澳。
●欽差大臣沈葆楨等奏
為倭使宕延,懈我邊備,謹陳近日防務,並懇旨催淮軍迅速來臺,以壯軍威而消覬志事。竊臣等於六月初五日,業將續籌防務情形,奏明在案。是日復奉到五月二十五日諭旨:沈葆楨等擬於海口築臺安砲,北路淡水等處派兵駐紮,並分招勁勇,多備軍火等事,均著妥速辦理。日本如何照覆?潘霨到琅𤩝後如何辯論情形?著隨時詳悉奏聞。生番本隸中國版圖,即著酌度機宜,妥為收撫,以固其心,俾不致為彼族所誘。班兵疲弱者撤令歸伍,另招本地精壯者充補,即著照所議行。臺灣鹽課、關稅、釐金等款,准其儘數截留,不敷之款,著文煜、李鶴年籌撥接濟,毋令缺乏等因,欽此。臣等伏讀之下,感激莫名。
臣霨自琅𤩝歸,即函致倭使柳原前光,申明前約。嗣接其來信,以未得聯銜印文為詞,無非立意刁難,宕延時日。臣等如其所謂,換聯銜印文寄給。聞柳原已先由滬入都矣。
倭營雖麇聚龜山、楓港等處,仍不時遊戈各莊。五月二十八日,有倭兵五人在柴城調戲民婦張楊氏,其族人張來生前往阻止,為倭奴刀戮,身受重傷數處。鄉鄰擲石喊捕,一倭兵頭額被傷,乃歸率五、六十人尋殺,經其魁遏之始息。臣等一面委員驗明張來生傷痕,一面照會倭將查辦。據委員報稱,張來生傷已漸瘥,而倭將於臣等照會仍置之不覆。六月初三日,山後有大鳥萬、千仔帛二社,被脅至倭營說和。初四日,有倭兵百餘名添紮楓港。下午又有倭兵四人離風港二十四里之茄鹿塘哨探。臣等因思該處迫近枋寮,急宜防衛,一面劄飭王開俊由東港帶兵進紮枋寮,以戴德祥一營由鳳山填紮東港。
初七日,臣霨偕前署鎮曾元福、稅務司薄郎暨委員人等馳赴鳳山舊城,一面招募土勇,一面獎勵鄉團。次日,親履海口之打鼓山、大科圍、五塊厝等地踩勘,分別要隘,催建兵棚,以便淮軍到時分紮。沿途莊眾鼓舞歡迎,民情尚覺安固。當臣霨至舊城之日,鎮臣張其光業自鳳山,周巡下淡水之麟樂、上元等莊。同知袁聞柝派往卑南之弁回報,卑南番目與西路各社生番素無往來,仍須從下淡水一帶,先行設法招徠開路,方有把握。適張其光到彼查勘,詢自土人,咸以由潮州莊開通,路直而坦。現擬招徠後再行動工。當張其光之到鳳山也,千總郭佔鰲帶崑崙鐃、望祖力、扶圳、鹿坡角四社番人遮謁,已經慰遣還山。迨抵下淡水,都司丁汝霖復稟稱,山豬毛社番之總頭人,亦願出山求見;張其光遂駐騎待之。十一日,臣霨留曾元福、薄郎等於鳳山,募勇練軍,躬馳歸郡,將所勘營地繪圖貼說帶歸,與臣葆楨商酌。此臺南諸路布置之情形也。
五月二十九日,臺灣道夏獻綸由旂后坐輪船北去。三十日泊澎湖,即有紳董等稟稱,前有倭船一只,駛近口岸放砲,居民驚慌。該道諭以此地已有輪船駐紮,續當添募水勇,民間宜急辦鄉團。初一日抵滬尾,初二日抵雞籠,初三日抵蘇澳。現據稟稱:淡、蘭各處鄉團,業經剴諭舉辦,該紳民等俱知踴躍趨公。淡屬者派員會辦,蘭屬者該道躬駐蘇澳督之。蘇澳民番關鍵之區,港道寬深,非東南風輪船亦可停泊。而倭人之在北路者全用利誘,非如南路之惟以威脅,番民愚蠢,往往墮其術中,招撫較難,而情形尤亟。查本年四月間,倭人劉穆齋等僱墨西哥國人啤嚕船隻赴後山岐萊等處,船至花蓮港打破。時有加禮宛社及七交川等五社生番,助之拖曳上岸。該倭人等以被濕貨物分給各番,餘物未動。且登岸寄住五社番莊。嗣倭人成賦清風及啤嚕先回,路經頭圍,晤縣丞鄒祖壽,僅云此次失去洋銀一千餘元。詢其緣故,答應含糊。劉穆齋等三人又作一起,回至蘇澳。該道擬先將此案徹底查辦。社番如無搶其財物,即令各具切結帶回,以免日後倭奴藉口,兼可隨機招撫岐萊一帶,聽我指揮。滬尾稅務司好博遜熟察倭情,頗深義憤,願出相助,許與委員偕行,以為徵證。惟由蘇澳至岐萊,港道艱險異常,輪船既不能通,小艇須候風汛。開通陸路,曠日需時。該道以所部一營,駐紮蘇澳,兵力甚單,擬就淡、蘭添募土勇兩營,有事則當勇,無事則開山。山路既開,即可分移岐萊各處墾荒等語。至所需火藥,臣等已派輪船趕運赴之。此臺北諸路布置之情形也。
六月初五日,濟安輪船自津歸,臣李鴻章寄來洋砲二十尊,洋火藥四萬磅。初八日,永保輪船自粵至,臣鶴年撥解洋火藥三萬磅。現雖南北防務略有端倪,鄉團募勇漸次舉辦,而採購西洋船砲尚無定局,招募繪畫砲臺洋匠亦尚未到。東洋探報,變態日增,勿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備之,非得大枝勁旅,仍無以壯民氣而戢戎心。前者請旨飭提督唐定奎統帶徐州洋槍隊十三營至臺,合無仰懇天恩催其迅速前來。臣等業已一面集備輪船,到瓜州口迎之矣。臣等非敢貪功好戰,但倭情如此,不能不先事圖維。謹將分防南北機宜及翹望濟師情形,合詞派輪船遞津,由驛六百里馳奏,伏乞皇上聖鑒訓示遵行。摺系臣葆楨主稿,欽奉諭旨,請仍交大學士直隸總督臣李鴻章轉發輪船遞回迅速。謹奏。
●六月二十日上諭
軍機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六月二十日奉上諭:沈葆楨等奏,倭情叵測,續籌防務情形一摺;日本復到輪船一只,裝兵二百餘人,帶有鐵鍊農器等件;又有輪船駛往後山一帶,其為意存覬覦,悍不旋師,自不待問。亟應厚集兵力,益嚴警備,庶有以杜其詭謀。提督唐定奎一軍,著李鴻章檄令迅速拔隊,兼程前進,不得稍涉延緩,致誤事機。並著沈葆楨、李宗羲、張樹聲遵奉前旨,分別飭調船隻,妥為豫備,俾得迅到防所,以壯軍威。臺灣南北路防守事宜,均甚要緊。澎湖守備空虛,現添募勇丁一營,是否足資捍禦?沈葆楨等務當督飭張其光、夏獻綸等妥籌布置,嚴密防守。北路淡水等處,前諭羅大春前往督防,該提督此時當已渡臺,並著該大臣等與之會商,相機籌辦。
日本遣人往勾卑南社番目,沈葆楨等將該番目陳安生等招致來郡。潘霨現擬駐營鳳山,就近相度形勢,次第撫綏。惟日本狡詐多端,既約牡丹社生番議和,並以王字社生番不肯議和,有進兵往攻之說,沈葆楨等應如何聯絡番眾,俾不致為彼族煽惑之處,各宜設法妥辦。
福州、廈門一帶,文煜、李鶴年、王凱泰現在如何籌防?即著區畫周密,詳悉奏聞。將此由六百里密諭沈葆楨、李鴻章、文煜、李宗羲、李鶴年、張樹聲、王凱泰,並傳諭潘霨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幫辦潘咨臺灣道
本幫辦奉旨渡臺,幫辦海防事宜,經會摺奏明招土著壯勇五百人進駐鳳山,陸續選募,於同治十三年六月二十日募集成軍。奉欽差大臣沈名為安撫軍。
●統領淮軍唐軍門咨臺灣道
茲擇於本月二十日,武毅右軍五營,由宿遷拔隊為前隊;本軍門亦於是日親帶武毅親兵正營、武毅左軍三營,由徐拔隊為中隊;武毅親兵副營銘字中軍三營於七月初三日由徐拔隊為後隊;陸續至瓜州口暫紮,乘輪船東渡。
●同知傅以禮稟報
二十一日申刻,日營通事彭城中平到周委員寓探問云:西鄉中將前承潘幫辦、夏道臺來會議條約,今已月餘,未奉回音;柳原公使亦無信至,不知所議如何,伊等深為惦念,託為探實通知。又云:貴治長官,四處布兵,現進紮加鹿洞,此是何意?周委員即答以巡防土匪。通事又云:伊等並無別意,一俟議明即行回國。該通事又到新、柴城二處借民房,云備派員約束兵卒。
●委員鄭秉機探報
二十二日,據楓港探稱:倭人起蓋平埔處所營房,計十餘所,可容百人左右,尚未完工。倭兵仍系散處民居。細查楓港倭兵,實數現在僅有一百五十名左右。其日前后灣節次撥派之兵,皆系換班,由陸路而來,即由運駁米糧各船回后灣。
楓港探稱:倭人平埔營房於二十四日完工,已將莊內倭兵移紮該處。二十五日,倭人設席邀會楓港民人,並相戒彼此和好。
琅𤩝探稱:二十三、四等日,后灣營倭兵病歿七、八人。又聞美國人一名,病危篤。
據楓港民人林發來函稟稱:查有彰化廖有富之叔名廖供,寓本莊民人王馬首處,往倭營誓約為內應。倭人給以利刃為符信。廖供當即領旗六面,並許送細茶四百擔、樟腦四千斤,已於二十三夜仍回彰化矣。
●游擊王開俊稟報
去枋寮三里之北勢寮莊口有一地址,名曰石城,系嘉鹿、楓港通衢。聞乾隆年間,福中堂於此立寨,遺蹟宛然。於二十一日黎明,興工動土。二十三日,粗經成壘,計營地周圍七十五丈,墻高六尺許,皆砌以石,外濠深廣各六、七尺。
二十四日,據派弁王國勛稟稱:查得日人實計三千餘名。輪船現兵至(?),染時疫甚眾,在此信宿,經死七名,皆破肚實以樟腦及鹽方■〈疒〈癶上土下〉〉,月餘復起,以木桶載回。前後計亡一百有餘。
●沈大臣照會臺灣道
臺灣籌辦海防,先經奏調江西即補道黎來臺,該道膽識兼偉,曉暢公事,堪以總辦營務處。
●候補府趙均稟報
前充美國領事李讓禮來廈,住寓德記洋行。於二十四日被美國恆領事發電報至滬,請問伊國駐滬領事,應否將李讓禮拏辦。當接上海覆來電信,即派伊國戰船水兵六名,經到德記洋行密拏。行至半途,李讓禮迎頭相遇,該水兵手出洋字一紙交李讓禮閱看,帶上■〈金靠〉,押見恆領事後,即時解往美國關署管押。旋被德記茶商施智文、米利敦保領在外,聽候查辦。倘有逃脫,願罰番銀一萬元。
●委員鄭秉機稟報
二十五日,后灣倭兵頭目病故一名。二十六日,美人病故一名。
二十八日,后灣營設席邀請附近各莊頭人。其請單書云:爾等各莊,從來為本軍事竭力多勞,況聞兵丁二人常進莊內擾,討水討火,待之有餘,甚為感激;茲於本月十日,即二十八日午時,設備寡酒,請賞,此致。
琅𤩝探稱:二十七日到輪船一只,內載倭兵四百餘名,並米糧、布匹、洋氈、食鹽等件。聞將載病兵一百餘名回國。
二十八日申刻,到美國輪船一只,內載倭兵二百餘名。
二十八日,琅𤩝各莊頭人往后灣倭營赴席者,倭營各贈竹扇、白布、紅綾、洋氈一件。
●欽差大臣沈葆楨等奏
為遵旨續陳防務,並將近日撫番開路報明仰祈聖鑒事。竊臣於六月十七日,業將臺灣防務情形奏明在案。二十一日,安瀾輪船自省至臺,奉到上月三十日上諭:日本佔踞牡丹社一帶,刻下辦理情形若何?該國近日作何舉動?著沈葆楨、文煜、李鶴年、潘霨詳細奏聞,以慰廑系等因。同日飛雲輪船自津至臺,奉到六月初五日上諭:臺灣近日情形,著沈葆楨相機妥辦,仍隨時奏聞等因。又奉到初八日上諭:沈葆楨等所奏洋槍隊令其克日起程,羅大春著即渡臺,彭楚漢著赴新任。日本情形,詳悉具奏。各社生番,妥為收撫。吳光亮、劉璈著往臺郡。滬局輪船,著吳大廷督帶駛往各等因。臣等伏讀之下,欽感靡涯。
查南路自王開俊兵紮枋寮之後,倭人戒備益嚴。十二日,倭兵由龜山分紮一棚於三家厝,別有十餘人乘船自楓港沿岸至枋寮,測水淺深。十五日,復有輪船一只,載米糧接濟。而我之驛夫賫文赴琅𤩝者,行至平埔,該倭兵竟阻之,卒由間道旁達。現兵釁未開,臣等只得移書詰其中將西鄉,俾有顧忌。十六日,倭人水野遵入豬朥束、高士佛諸社,聲言索取前年琉球人被戕首級,實躬帶遠鏡,周覽各山。十九日,倭兵自后灣開道上達龜山上頂,楓港之營又欲分出平埔住紮。二十一日,倭通事彭城中平謁琅𤩝委員周有基,反叩以前日中國所議,柳原前光何以尚無回信?中國四處布兵何意?託為查示。臣等乘其心動,具文勸令回兵,未知其能有照覆否。
民團經張其光同曾元福親行激勵,漸有規模。十五日,委員袁聞柝復帶來番目買遠等五十六名,均加撫諭犒賞,派船送歸。該番目苦求派兵駐防其社,臣等憐其懇切,令袁聞柝招募土勇五百,無事以之開路,有事以之護番,名其軍曰「綏靖」。以連朝颱風猛雨,溪漲淹途,至二十四日始能馳赴招募。張其光之經淡水也,扶里煙六社番目,率百餘人迎謁,諭以薙髮開山,該番目等亦俱點頭遵照。目前番眾輸誠如此,開禁之事,冀可日起有功。
北路自蘇澳至南風澳山路,據臺灣道夏獻綸稟稱:兩日之內,即便開道。現已進闢岐萊之道。平路以橫寬一丈為准,山蹊以橫寬六尺為准,俾榛莽勿塞,車馬可行。論蘇澳至岐萊,水程只百十餘里,而懸流逆浪,舟險異常。陸路二百餘里,墜崖峭壁,叢雜盤行,其實在程途,非疏通後雖土人亦難臆度也。
倭人劉穆齋失銀之案,經稅務司好博遜帶當日之駁船戶墨西哥國人啤嚕面質,據述前此倭往岐萊,實為租地蓋屋,已付定銀百八十元,且寄有斧鋸諸物,並許日給引線者辛資十二元。彼族詭謀,數語畢露。該道立飭噶瑪蘭通判洪熙恬、委員張斯桂與好博遜乘船前往。十六日抵岐萊之新城。是處已有居民三百餘,遂上岸駐紮。而颱風旋作,輪船不能守候,起椗疾歸。俟風定往迎,方知其實在情形,再行酌辦。
二十二日,提臣羅大春帶印至臺,與臣等熟商,日內即遵旨出鎮臺北。擬撥揚武輪船前往泉州,裝其原部營勇六百人,往赴蘇澳。臺北人心,當更安固。前臺灣道黎兆棠同日自粵至。擬令專司營務,贊勷戎機。臣霨擬即日前往鳳山督練新軍,催集民團,撫綏番社,並飭地方官豫籌客兵薪米,俾免臨時周章。
臣等伏思臺地六、七月間,臺颶時作,琅𤩝浪湧,難泊輪船,龜山倭營,又當風衝,站腳不穩。儻我陸兵業已厚集,乘此烈風暴雨,一鼓作氣,並力合剿,彼雖有鐵甲船,不得近岸,孤軍援絕,不難盡殲之海隅。此等情形,想亦倭奴所深悉,所以日來情狀,倍見張皇。迨八、九月風浪漸平,彼之輪船必麇集海岸,互為攻援。我之防水較防陸更亟,此時非多備戰船不為功。現在柳原至都,款服與否,尚未可知。臣等夙夜深籌,陸既望淮軍之速至,水又盼鐵甲之遄來,蓋為此耳。茲謹將近日防務及撫番開路情形,合詞輪船遞津,由驛六百里馳奏。
正繕摺間,接夏獻綸二十二日稟稱:淡、蘭鄉團業經舉辦。添招練勇亦已成軍。惟新開岐萊山道,須設寮駐勇,後路方無他虞。現復增勇三百人,料匠二百人,隨同入山伐木。自六月十六日起,至二十一日止,已開路九百七十餘丈矣。查辦倭人劉穆齋失銀一案,通判洪熙恬、委員張斯桂、李彤恩及稅務司好博遜等,十六日船至花蓮港勘視,以浪大難泊,折回新城,用舢板登岸。是日天氣晴明,風亦不惡,而浪擊沙岸,倒捲而去,小舸幾為所沉,幸土人拖之上岸。晚駐古廟,傳集居人,訊供與啤嚕所述相符。惟倭旗一桿,尚留番社,情願查明與前給租地定銀一並繳出。其失銀千圓,據啤嚕供稱:聞諸倭人傳述,而土人謂絕無影響,眾口一詞。十七、十八等日,附近社番聞有官至,俱陸續前來。十九日,別有加冬社番目帶子四人叩謁。該員均加慰諭,各欣躍而歸。似招撫一事,尚不棘手。委員張斯桂同藝童將該處地圖連日畫畢,遂於二十一日同好博遜、李彤恩先歸蘇澳,洪熙恬仍留駐新城,候繳收銀旂等因。理合附片陳明,伏乞皇上聖鑒訓示。謹奏。
●營官王開俊稟報
據哨弁張謨稟稱:倭人自初三將已故及病丁載回後,刻又故倭副都統一名、部卒七人;現病亦復不少。
●委員鄭秉機稟報
初六日,后灣營有琉球人四、五十名,往楓港起蓋兵房。續查初一日所到倭人輪船,內載琉球人一百餘名。
琅𤩝探報:后灣倭營,初六日張貼告示地圖,准初七日在該處操放大砲,通知附近莊民,無須驚恐。
楓港探報:初八日,傀儡社社主不易等到楓港與倭人約和,領旂一面,倭人犒以酒肉布帛。
后灣倭營於六、七、八等日病故倭兵十餘名,病故倭官鄭橫田一名。
●營官王開俊稟報
初一日,據分駐嘉鹿桐哨弁稟稱:據該圍陳首探報,日人不日要來嘉鹿地方駐營。
初一日午未時,來火輪船三只,至晚仍泊海中,離嘉鹿岸邊約二十餘里。百姓均有驚惶之狀。
初三日二更四點,據分駐嘉鹿桐哨弁飛報:現在日人前攻擊嘉鹿桐竹圍,連開數排洋砲,黑夜未知來兵多少。卑職當傳諭各哨弁,飭令各勇丁預備聽候,並密派中哨護勇三十名,躬自督帶前往。而日人業已退回。據哨弁李長興等面稟:二更初,忽聞數聲砲響,哨探之人回營,稱有洋人前來,微見人影行動,不知多少;並海面上亦見小船一只,將次近岸,即飭各勇不許聲張,憑竹圍四面外望,各執器械槍砲以待。日人僅遠放洋砲數排。以我營並無聲息,逾數刻,聽伊類吹胡哨漸次漸遠,知彼已去。
據琅𤩝哨弁張鴻謨稟稱:初二日,來倭輪船一號,載來兵丁約三、四百人,洋槍六百餘桿。聞楓港之紮,非該倭本謀,實土棍王媽守圖利引誘,即驚嘉鹿,亦皆出自彼心。
該倭懸示於十八日開操,即我國之初七日也。並勒令牡丹社交出向殺五十四人骸骨。又欲於沽寮添紮營壘。
●前南澳鎮吳移臺灣道
本鎮奉募軍勇,已於七月初四日足數,初七日點驗。即將所募一千名,分為兩營,稱飛虎營左翼、右翼。
●七月初五日上諭
軍機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七月初五日奉上諭:沈葆楨等奏臺灣南北路防守情形,請飭淮軍迅速來臺一摺。日本兵營,麇聚龜山、楓港等處,不時游弋各莊,且有脅迫大鳥萬、千仔帛二社到營說和及在茄鹿塘哨探情事,沈葆楨現飭王開俊由東港進紮枋寮,戴德祥由鳳山填紮東港。潘霨與曾元福等馳赴鳳山招募土勇,激勵鄉團,並於海口要隘催建兵棚,以備淮軍分紮。臺北諸路以夏獻綸所部一營駐紮蘇澳,擬就淡、蘭添募土勇兩營,以厚兵力,並開通山路,即可分移岐萊各屬墾荒。布置尚屬周妥。即著沈葆楨飭令派出各軍認真防守,毋稍疏虞。並令潘霨將生番各社,設法招徠,俾為我用。
倭人雇墨西哥國船隻被搶傷一案,並著沈葆楨、文煜、李鶴年、王凱泰飭令夏獻綸速行辦結;仍一面招撫岐萊各處生番,剴切曉諭,毋為倭人利誘,墮其術中。
省城各路海防,文煜等當嚴密布置。現在濟安等輪船次第駛回,臺灣南北防務,略有端倪,沈葆楨等惟當慎密防維,固不可掉以輕心,亦不宜冒昧從事,總期審度機宜,悉心籌畫,以副委任。
唐定奎所部徐州洋槍隊十三營,現在曾否起程?著李鴻章、李宗羲、張樹聲飭令該提督迅速赴臺,以資得力。將此由六百里密諭沈葆楨、李鴻章、文煜、李宗羲、李鶴年、張樹聲、王凱泰,並傳諭潘霨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委員鄭秉機稟報
據楓港莊民林發報稱:倭人前經著人往大龜文社招和領旂,該番等不從。十二日,刺桐腳莊民陳文進等到楓港倭營,慫恿攻打大龜文各社。倭人許以五日內帶兵由刺桐腳取路前往攻擊。
十二、三等日,倭兵於龜山腳添蓋兵房十餘間。又后灣營連日採買竹茅甚多。
近日倭兵死者甚眾。每日死者數人。十三日,病故倭官林宗正一名。十六日未刻,楓港營撥兵四十餘名,乘船到刺桐腳。十七日卯刻,又撥二十餘名,由路到刺桐腳。現在散處該莊民房,聲言要進內山攻擊大龜文社。
十五日,到輪船一號,於十七日酉刻載患病倭兵一百餘名回國。
十七夜,琅𤩝到輪船一只,內載倭兵二百餘名。
●鳳山縣孫繼祖稟
據琅𤩝通事張占先稟稱:飭查追琉球人首級四十四顆,已於本月十六日使土民賴加禮、陳阿三、楊阿二等到加之來社向社主朱雷取討。該社主已如數照繳賴加禮送交日營。
●臺灣道夏稟省憲
陸路提督羅於十三日馳抵蘇澳,其所部六百人,亦已到防。職道當將撫番開路等事,逐一交代,即率所部參將李學祥一營,於十八日乘坐輪船,順由雞籠、滬尾回郡。
●臺灣府詳報
淮軍初起,於七月十四日齊由澎湖開抵旂后。
●七月十六日上諭
軍機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七月十六日奉上諭:沈葆楨等奏,續陳防務暨撫番開路情形,並查辦倭人失銀案各摺片。日本兵船,仍在龜山等處相持,日久尚未退兵。現在羅大春、黎兆棠均已到臺。沈葆楨已飭張其光等開通山路。潘霨亦前往鳳山督練新軍,催集民團,撫綏番社,並飭地方官豫籌客兵薪米。各省輪船,陸續馳回。唐定奎一軍,不日亦可趕到。刻下臺颶時作,琅𤩝難泊輪船,龜山倭營又當風衝,彼族正在進退維谷之際,著沈葆楨、文煜、李鶴年、王凱泰、潘霨酌度情形,審慎籌畫,能使倭船迅離臺境,則諸務皆易為力。柳原前光在都,經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王大臣與之剴切辯論,該使臣語意支吾,尚未就緒。沈葆楨等務宜乘此兵釁未開,速為布置,一面撫馭番眾,一面厚集兵力,俾壯聲威。所有商購船械等事,是否已有端緒?著即迅速籌辦,毋失機宜。倭人劉穆齋失銀一案,並著飭令夏獻綸迅行辦結,毋令彼族狡展,藉故耽延。將此由六百里密諭沈葆楨、文煜、李鶴年、王凱泰,並傳諭潘霨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欽差大臣沈葆楨等會奏
為倭備日增,倭情漸怯,亟宜迸力防務,以伐戒心,謹將近日情形,恭摺續陳,仰祈聖鑒事。竊臣等十六日、二十八日將撫番開路情形奏明在案。七月初一日,振威輪船自省至,奉到六月十二日上諭:唐定奎所部步隊六千五百人,由徐拔赴瓜州口,分起航海渡臺,聽候沈葆楨調遣,所需月餉、軍裝、火藥等項,仍著源源籌撥,毋任稍有缺乏。日本近日情形如何?著沈葆楨等隨時確探,並將應行豫備事宜妥畫,即行奏聞等因。同日萬年清輪船自津回,奉到六月二十日上諭:日本意存覬覦,悍不旋師,亟應厚集兵力,益嚴儆備。澎湖守備空虛,現添募勇丁一營,是否足資捍禦?務當布置嚴密。日本遣人往勾卑南社番,沈葆楨等應如何聯絡番眾,俾不為彼族所煽惑,務宜設法妥辦等因。仰見宸算周詳,莫名欽服。
倭營之在后灣、楓港者,日以蓋兵房、掘濠溝、豎竹圍為事。其士卒則令之練習洋槍、洋砲。六月二十八日,營中設席邀請近村民人,好言撫慰,且分給綾、布、氈、扇等物。連日到輪船三號,裝倭兵六百餘及米糧、槍砲、洋氈、杉板等物。另有琉球人百餘,則皆工役,非兵也。其死者剖腹實以鹽與樟腦,殮以木桶,並病兵百餘,上船陸續馳駛歸。雖巧飭增灶之形,實僅補死亡之額。偽示整暇,勉強支持。據游擊王開俊稟稱:初三夜二更四點,有倭兵到茄鹿塘,向竹圍遙開空槍數排,且有小船載兵,將次近岸。哨弁李長興密飭兵勇潛伏圍內,遵令無譁,俟其近圍,方准施放槍砲。彼見我寂然久之,知哄嚇不動,遂歛隊而退。初九日,有在倭營之美國人日格塞爾者,帶倭人六、七名到郡,來訪我之洋將斯恭塞格,反叩以柳原到京,所議若何?中國調兵何意?斯恭塞格據公法答之。且告以李讓禮被廈門恆領事拿解往滬。日格塞爾微覺神沮而去。然臣等聞李讓禮為廈領事所擒,又為滬領事所釋,雖信否未可知,究一李讓禮之去來,何關大局?我若可以自信,彼亦無所能為。
淮軍計可以到臺,臣霨復於初四日馳赴鳳山,催督地方官將營棚薪米一切具備。南路得此大枝勁旅,可壯聲威。提臣羅大春已赴蘇澳。揚武往裝其原部楚勇一營。夏獻綸派朱名登所招楚勇,聞亦成軍,日內均可東渡。北路足資捍禦。澎湖守備素虛,現借海關凌風輪船往彼教習,分閩廠六船隨之,合操陣法,並藉以兼顧地方。惟安平之砲臺,擬照西法興築,所雇洋匠未至,致未施功。而臺地自六月以來,暴風猛雨迭作,通計臺城二千七百餘丈,倒塌者千有餘丈,圻裂者又三、四百丈。固由始基之不慎,亦緣臺地常震,土弱沙松,磚石又不易致,故至於此。現已發銀由臺灣府周懋琦等轉飭紳士,分段監修,多加蜃灰,厚砌基址,冀以外防衝突,內固人心。而役鉅工繁,亦非一時可畢。電線之約,已有成言,近復翻異,屢經日意格駁詰,乃欲以舊線搪塞。臣等飭其不許遷就,致重款虛糜。然電線尚可緩圖,而鐵甲船必不可少。臣等曩派船政總監工葉文瀾同日意格赴滬定買,近據函稱,所議英國之船,非英使周旋其間,無從成購。日耳曼一船,有船無砲,制成且逾十稔,水缸只堪包用兩年。臣思國家擲此巨款,原為利用起見,倘費百餘萬帑金,易一朽爛之船,將益為外人所侮。臣囑日意格勿憚往返之勞,務求堅緻之物。倘議購不成,不如鳩工自造。雖三年求艾,要可計日程功。
南北撫番開路諸事,勇夫齊集,畚鍤日興。惟中路水沙連、秀姑巒山一帶,為全臺適中之區,腹背膏艘之壤,故洋人之在臺者,每雇奸民帶往,煽惑番眾。聞該處社寮,竟有教堂數處,深林疊嶂,罪人積匪,往往逋匿其間。如逆匪廖有富等,即恃以藏身。而彰化之集集街,近復有紮厝斃命之事,安保日後不受倭奴勾通,斷我南北之路?臣等與營務處黎兆棠商令募兵前往,一面撫番搜匪,一面開路設防。俟辦有端倪,當更詳悉具奏。
要之,倭將非不知難思退,而其主因貧成虐,不惜以數千兵民為孤注,謠言四布,冀我受其恫喝,遷就求和,倘入其殼中,必得一步又進一步。此皆屢試屢驗之覆轍,早在聖明洞鑑之中。議者以為臺地得淮軍、得鐵甲船則戰事起,臣等以為臺地得淮軍、得鐵甲船而後撫局成。夫費數百萬帑金,殲此貧主所陷溺之數千兵民,不特無以體皇上遍覆之仁,抑且不足示天朝止戈之武。臣等之汲汲於備戰者,非為臺灣一戰計,實為海疆全局計。願國家勿惜目前之巨費,以杜後患於未形。彼見我無隙可乘,自必帖耳而去。但寬其稱兵既往之咎,已足見朝廷逾格之恩。倘妄肆要求,伏懇我皇上堅持定見以卻之。彼暴師於外,怨讟繁興,不待揮我天戈而內亂作矣。臣等恐局外議者急欲銷兵,轉成滋蔓,愚昧之見,未知當否。謹先將近日情形,合詞恭摺,發交輪船到滬,交上海道由驛六百里馳奏,伏乞皇上聖鑒,訓示遵行。再此摺系臣葆楨主稿,合併聲明。謹奏。
正繕摺間,探聞本月十二日裝運淮軍輪船七號,均到澎湖,陸續用小輪船盤往旂后登岸。十三日,有日本兵船一號,從廈門到澎湖,本日開往琅𤩝矣。知關宸念,謹附片以聞,伏乞聖鑒。謹奏。
●又奏
為北路倭案辦結,追出旂件,取具供結,寄交上海日本領事,並飭銷執照,預杜釁端,恭摺仰祈聖鑒事。竊臣等於六月十七、二十八等日,疊將查辦倭人在岐萊船破失銀一事奏明在案。本月初六日,復據臺灣道夏獻綸稟稱:此案該道前抵蘇澳時,即將情形詢之該處地方官,只得其大概。迨稅務司好博遜將船戶啤嚕帶至蘇澳,據供日本人破船之後,即將行李貨物及現銀三箱,均搬上岸,僱人看守,許給工資,並欲與生番租地,付定銀一百八十圓,又許再來時給引線者日辛十二圓,將帶去斧鋸等物留存該處。旋稱失銀千圓。以後實在如何,啤嚕已先回滬尾,並不知情。又提到啤嚕船上之幫工林周,所供與啤嚕相同。其失銀千圓,則云聞之成富清風,據稱無甚緊要。究竟有銀與否,則未眼見。六月十六日,派噶瑪蘭通判洪熙恬、委員張斯桂、李彤恩偕好博遜帶啤嚕坐輪船往花蓮港破船處所勘查,隨即駐紮新城。連日傳集該處頭人李振發、暨南勢番目潤瀾、加禮宛社番目八寶、附近居民曾生等,隔別研訊,僉供破船情形,大致相同,實無搶其物件。其曾否失去洋銀千圓,均不知情,亦無將地給租之事,惟受雇搬挑物件、看房引路,大家絡續得其工銀約計一百八十圓,並非租銀,均願將日本前寄旂物等件繳呈,分具切結,如虛甘坐等語。再四研詰,矢口不移。隨將寄件繳出,內有日本人城主靜、兒玉利國、上田新助三人合其原單可憑。單外摺扇一柄,則有成富清風題名為證。質其受租銀一百八十圓一節,據曾生堅供因番目來益不收,日本人亦即未給。來益辭銀之日,啤嚕並未在場。旋又質之猴猴社番目籠支孝禮云,五月間該船回泊南風澳,伊親見內有日本人三名,箱簍等物二十餘件。則其未曾被搶,信而有徵。合將取具供給、並追出旂件呈送前來等因。臣等查日本和約內第三條,即禁商民不准誘惑土人;第十四條,沿海未經指定口岸,概不准駛入;第二十七條,船隻如到不准通商口岸私作買賣,准該處地方官查拿。今臺灣岐萊地方,固中國所轄,並非通商口岸。此次前赴岐萊之成富清風、兒玉利國、上田新助,雖准該國領事品川、請給遊歷執照,何得潛往勾引土番?種種情節,均違和約,現確查岐萊各社,並無竊盜銀物,應毋庸議。其繳出旂扇各件,臣等當即發交蘇松太道沈秉成、轉給駐滬之日本領事收回。將前次所給游歷執照追銷。惟前聞到岐萊者為劉穆齋,此次番目所供,系成富清風。據洋行呈出成富清風名片,印其背曰字穆齋,其為一人無疑也。其違約妄行之處,應由該國自行查辦。以後該領事請發執照,應查明實在安分之人,方許發給。一面鈔錄城主靜等原單,暨各民番供給,咨呈總理衙門,照會其外務省,轉飭該國領事照章程辦理,以弭釁端。
至稅務司好博遜深明大義,踴躍從公,涉履危途,弭我邊患,除地方官及各委員俟彙案保獎外,合無仰懇天恩,飭總理衙門先將好博遜酌議獎勵,以答其效順之忱。是否有當,謹合詞具奏。伏乞皇上聖鑒訓示施行。再此摺系臣葆楨主稿,合併聲明。謹奏。
●委員鄭秉機稟報
十九日據報:辰刻,有臺灣倭官水野遵、華山資紀二人由路至枋寮周圍遊歷,於申刻仍由路往楓港。十八日,后灣營又死帶隊倭官一名。
二十三日已刻,據枋山莊民並大小龜紋社眾等公稟:剌桐腳莊民張天扶等與大龜紋諸社,因私仇勾引日本發兵駐紮刺桐腳,即要加兵,稟請保護。
倭營自二十三日起,連日運大銅砲拾尊,九門鐵砲十尊,安置龜山頂上。
●營官王開俊稟報
十九日戍刻,據琅𤩝哨弁張鴻謨面稟:日兵現有一百餘名前去刺桐腳駐紮,聞系該處自請來的,據云要打生番。
十八日,有倭兵五名,於生番內山四處踏勘。十九日午刻,分由北勢寮之後順山而走,二名由卑營前來玩視。
●委員鄭秉機稟報
二十四日,大龜紋社生番到楓港與倭人議和,系竹坑、舍不易兩社。
二十五日,龜山頂砲臺,連日加工築造。又於后灣營之南,土名后灣鼻山,亦派撥土匠伐木開路。
又倭營近日病故數十人。二十三、四、五等日死者十二人。
二十六日,到輪船內載倭兵三百餘名。
二十六日晚,民人賴加禮、楊阿二、林阿九等,帶牡丹社番六名、加之來社番二名、高士佛社番一名,到后灣營內,倭人各給粗氈、白布、扇、鹽等物。
二十六日所到之輪船,於三十日開去,內載舊兵及病兵共六百餘名,及病故倭兵木桶三十餘具。倭人於三十夜,將龜山頂之砲車運回營。
●欽差大臣沈葆楨等會奏
為續陳倭營動靜,並籌防開路情形,懇厚集餉需,以求實濟,恭摺仰祈聖鑒事。竊臣於七月十七日,業將防務一切情形奏明在案。二十四日安瀾輪船自津回臺,奉到七月十六日上諭:日本兵船仍在龜山等處,沈葆楨、文煜、李鶴年、王凱泰、潘霨酌度情形,審慎籌畫,能使倭船迅離臺地,則諸務皆易為力。柳原前光在都,經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王大臣與之剴切辯論,該使臣語意支吾,尚未就緒。沈葆楨等務宜乘此兵釁未開,速為布置,一面撫馭番眾,一面厚集兵力,俾壯聲威。所有商購船械等事,是否已有端緒,著即迅速籌辦,毋失機宜等因。臣等伏讀之下,敬謹遵循。
倭營之在龜山者,雖死病相繼,仍時有彼船接濟砲械軍糧。比據報稱,刺桐腳莊民有勾引倭兵往攻龜紋社之謠。臣等一面飭王開俊傳集該處民番令其解仇息事,一面照會倭將西鄉阻之。
淮軍頭起,陸續由澎湖小輪船盤抵鳳山。統兵提督唐定奎踩勘地勢,分紮老營。臣霨至鳳山視師,見其將領紀律精嚴,其士卒深明大義。唐定奎將各營安置後,即馳抵郡城。臣葆楨接晤三次,沈毅勇敢,深懷敵愾之心。臣等囑其蓄銳養精,以待朝命。
郡城業已興工。日意格雇來砲臺洋匠頭二人,曰帛爾陀、曰魯富;槍砲洋教習四人,曰都布阿、曰拉保德、曰蛤利孟、曰貝魯愛,業已到臺。臣等於本月二十五日帶往安平海口,督同相度要隘,現繪圖尚未畢也。鐵甲船、丹國一號,合約垂定,旋以不肯擔承一直駛入中國,又不肯換中國旂號出口,致復中變。
羅大春所調泉勇一營,業抵蘇澳。夏獻綸挈原帶一營,歸駐郡城。惟滬尾、雞籠均屬要口,兵力單薄。羅大春請再調募三營,扼紮海口,一面再招泉屬壯丁千人,以供開山之役。番社愈進愈險,施工亦愈深愈難。且開通一層,便須分紮一哨,衛以碉堡勇夫,方無意外之虞。雖營頭愈多,餉需愈鉅,大局所系,何敢坐失機宜。臣葆楨、臣霨遠隔重洋,無從籌措,惟冀省門源源接濟,庶幾相與有成。謹將近日辦理情形,合詞恭摺,附輪船到滬,交上海道由驛六百里馳奏,伏乞皇上聖鑒,訓示施行。再此摺系臣葆楨主稿,合併聲明。謹奏。
●八月初二日上諭
軍機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八月初二日奉上諭:沈葆楨等奏,臺灣近日情形,力籌防務,並北路倭案辦結,暨屯番槍傷生番,現飭嚴辦,及閩廠輪船懇准續造各摺片。覽奏均悉。日本兵船在后灣、楓港一帶,日以蓋兵房、掘濠溝、豎竹圍為事,意圖招誘番眾,恫喝村民,日久相持,情形漸怯。現在淮軍業經到臺,羅大春已抵蘇澳,夏獻綸招募遊勇亦已成軍,澎湖地方現借海關凌風輪船駛彼教習,閩廠六船隨同操練,防務漸臻嚴密,彼族自無隙可乘。惟中路水沙連、秀姑巒一帶,為全臺適中之區,地方最為緊要,刻下該處社寮竟有教堂數處,並有逃匪逋匿其間,難保倭族不暗為勾通,肆其煽惑。沈葆楨等現擬募兵前往,即著與文煜、李鶴年、王凱泰、潘霨迅速籌商,妥為調派,一面撫綏番眾、搜捕匪徒,一面開路設防,力求固守,毋使倭族得售其奸,斷我南北之路。
安平砲臺,並著沈葆楨等設法興築。臺城倒塌千餘丈,現經發款分修,著即飭令周懋琦等認真經理,務期修築鞏固,不准草率從事。電線雖可緩圖,鐵甲船必不可少,即使議購有成,將來仍應鳩工自造,目前尤須講求駕駛之法。沈葆楨等惟當切實籌辦,力圖自強。閩廠輪船,即照所請,准其續行興造得力兵船,以資利用。
北路倭案已經辦結。沈葆楨等請將稅務司好博遜酌給獎勵之處,著該衙門議奏。屯番槍傷生番,亟宜速行查辦。張其光正在下淡水一帶辦理招撫事宜,何以聞信不即行馳往拿辦?迨回郡城後,復不與沈葆楨言及,實屬不知緩急。此案關繫撫番全局,豈容置若罔聞?著沈葆楨嚴飭張其光將屯番拿獲懲辦,以安人心。倘該總兵再復辦理顢頇,即著沈葆楨等據實奏明,從嚴參處。將此由六百里密諭沈葆楨、文煜、李鶴年、王凱泰,並傳諭潘霨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委員鄭秉機探報
倭人巡洋兵船,於初二日辰刻在后灣外海操演大砲,置浮球於海面,距船約二十里,演放二十餘次,間有中浮球者。
后灣倭營,於初四日晚給粵莊民人賴加禮、林阿九、楊阿二、陳阿三等,每人銀一百元,又給阿九等數人銀三百餘元,以酬招和生番及截取琉球人首級之煩勞。
楓港倭人第二次所蓋營房,查大小共二十六、七間。又於東面半山頂另築望樓一所,豎倭旂一面,聲言不日尚有大兵可到。
●臺灣道稟省憲
倭營派會計官大崎長寬等五名前來投文,經職道偕同黎道接見。詢其僅止投文,並無別事。照會兩件,大致謂柳原、大久保業已進京,退兵之事,應由其商酌定議。張來生傷已平復,滋事倭兵業已由其懲辦。中國派令郵遞之人,並不敢阻止等語。該倭人五名,一、二日內即回琅𤩝。察其情形,似在探聽我之虛實。欽憲前責其不應擅攻大龜紋社,並未照覆也。
淮軍二起,已於八月初五日行抵澎湖,陸續用小號輪船駁載,前赴旂后。計三起抵臺,全隊齊集,恐須遲至九月矣。
●委員鄭秉機探報
初十日,刺桐腳倭人數名,至枋山莊外土名檳榔子埔地方,勘定營地。聞將(在)此月半動工起蓋。后灣倭營,逐日死亡相繼。又其營內傳揚,楓港莊民王馬首不日將投倭營,隨同回國。
十一日酉刻,大龜文總社長布拉里煙耶艾,並內外文,忠心崙各社頭人取類、死辣等,統帶社番五十餘名,到楓港倭營約和。倭人共給白旂四面、倭刀四枝、嗶吱四匹、白布八匹。其帶領生番出和者,皆楓港、刺桐腳兩處無賴莊民。
十三日未刻,又有麻里巴、竹坑社、內獅仔頭、外獅仔頭等四社番丁共三十餘名,到楓港倭營約和。倭人共給倭刀四枝、紅旂四面、嗶吱、白布各四匹、另送民人帶番出和者紅白共二十五疋。
十五日,后灣營內美國人機慎,帶同倭兵二十餘名往石門、牡丹等處游覽,並影照山水地圖。有倭兵四人往統埔粵莊察看地勢,欲起蓋兵房。
●營務處黎移臺灣道
奉欽差大臣沈照會,募兵前往彰化水沙連、秀姑巒一帶撫番搜匪,開路設防。當即派委熊游擊、古都司就近招募宣義左右兩營勇丁,以備調遣。茲據古都司稟稱,宣義右營已於本年八月十五日招募成軍。
●前南澳鎮吳移臺灣道
本鎮僱定輪船,載勇起程,於十四日開舟,十七日辰刻抵泊臺屬之打狗地方。
●唐軍門移咨
淮軍二起五營,先後馳抵澎湖,即於十四、五、六等日均抵鳳山,擇地出紮。
●委員鄭秉機探報
十九日,大風雨,倭營內兵房吹倒一十五間。至二十一日開晴,倭人即於龜山東南添蓋兵房。
十九日至二十一日,后灣營倭兵死者十四人,其通事彭城中平亦於十七日申刻病故。
二十三日,到倭人輪船一號,內載倭兵七百名左右,於二十四日登岸。遂撥二百名赴楓港,添蓋大小兵房二十六、七間。
●臺灣道稟省憲
臺地自夏秋以來,風臺時作,為往年所未有。本月十九、二十兩日,狂風陡發,海雨橫飛,大雅輪船渡淮軍登岸後,駛來安平,停泊海口,竟被風浪擊沉,舵水人等淹斃十名,餘幸泅水得生。現已飭地方文武,設法救護,多僱駁船竹筏,幫起物件。該船載有例制錢四千串,並飭撈檢。又濟安、安瀾兩號輪船,運載餉銀來臺,甫經起卸,飭令前赴東港,渡載戴鎮德祥一營以赴臺北。詎料十九日颶風作時,該兩船開駛出洋,濟安幸達澎湖,安瀾駛往澎湖,不及收口,被風刮回,於二十日午刻漂至鳳山縣所轄鳳鼻山地方,亦為湧浪擊沉。
臺郡城垣,夏間坍塌一千餘丈,現甫修竣二百餘丈。此次颱風,又塌三十餘丈。
安平砲臺圖式,已由洋將繪好,應俟欽憲核辦。
熊鎮暨澎湖副將吳奇勳所募粵勇,均已到齊。吳鎮光亮昨亦抵臺。黎道先擬前赴南路,現因該處番情已屬安帖,仍當赴彰化辦理搜匪撫番各事。
●欽差大臣沈葆楨等會奏
為淮軍陸續到防,南北開山,恩威並用,恭摺馳陳,仰祈聖鑒事。竊臣於七月二十九日,業將倭營動靜,並開路情形奏明在案。八月十六日奉到七月二十五日上諭:軍機處封發寄信諭旨,各省奉到後,自應加意慎密,況系中外交涉事件,豈容稍有漏洩?乃本年三月二十九日密寄沈葆楨等諭旨,上海新聞紙內竟行刊刻。究系何人洩漏,著李宗羲嚴密確查。嗣後各將軍、督撫等奉到寄諭,務當格外嚴密,以昭慎重等因,欽此。臣等伏讀之下,無任悚惶,敢弗祗遵,益求慎密。
八月初四日,倭將遣其酋吉利用通等六人,自琅𤩝來郡,遞公文二件。其一覆臣等詰其兵傷鄉民、阻我驛夫一案,諉諸言語不通,請以後遇有公差,給予執照,以敦和好。其一則覆臣等勸令退兵一節,謂柳原及大久保想能商定,彼兵進退,應須朝命等語。大抵借此一行,以窺我虛實。續據探稱:初六日,倭營給附近奸民數人洋銀七百元,以酬其前日招番及取琉球人首級之勞。而逐日仍復勾致近番,給以旂號、嗶吱、白布等物。該營疫氣流行,死者日四、五人,病者不計其數。其副都督川崎祐、通事官彭城中平、管糧官富田等俱相繼染病。美國人機慎者,自得工銀一千元,為入牡丹社繪圖,亦病危而歸。然內雖多故,外仍示強,買茅草蓋兵房,日練槍砲,且稱大兵萬餘將至,以聳嚇居民。此倭營近日情形也。
淮軍二起五營,於初五日即抵澎湖,以風浪暴作,寄椗守候。十四、十五、十六等日,始盤至旂后,現均抵鳳山擇地駐紮。鎮臣張其光與前南澳鎮吳光亮所招粵勇二千餘人,亦僱輪船於十七日到旂后,雖已登岸,以風濤顧簸,人力饑疲,俟暫息一、二日調來郡城分紮。一時兵勇聚增,聲勢頗壯。臺南開路,經同知袁聞柝親督人夫,由赤山步步為營,披荊斬棘,已跨師頭山,入雞籠坑,離崑崙坳十餘里。崑崙坳,蓋諸山之脊也。卑南番目牙等陳安生等(?)已自率番眾由本社循山闢路,出至崑崙坳相迎。其附近諸番,繳出倭旂多面,以示諭誠。八月初八日,有崑崙坳及內社番目率二百餘人,來袁營請領開路器具,願為前驅,均分別賞賫。詎旁有望祖力社兇番,其目名武甲與卑南社素仇,率眾埋伏菁林,放槍截殺,卑南社番情急抵禦,格殺武甲等三人。袁聞柝馳至曉諭,望祖力社番自知理屈,悔罪求和,尚於大局無礙。臣等恐該同知孤軍深入,後援無資,劄副將李光帶勇三哨進紮雙溪口,游擊鄭榮帶勇一營進紮內埔莊,節節相銜,庶入山日深,後顧無慮。頃接報:十一、十二、十三等日,內山風雨大作,棚帳皆飛,為之停工數日。然一過崑崙坳,則近卑南地界,業經諸番墾荒闢穢,雖所開未必合法,然從而擴之,沿途尚易施功。北路准提臣羅大春函稱:自七月二十四日由東澳起工,至八月初一日開到大南澳嶺頂,計程二十餘里而遙,大半縋幽鑿險,苦費人功。初三日,有不知社名之凶番百餘,出沒灌莽間,窺我有備而退。初四日,正在刊木踰山,勇夫手口交瘁之際,突有兇番數百,各持刀標鳥槍,從林際前來撲犯。守備黃朋厚、千總王得凱、都司陳光華、軍功陳輝煌等,率勇上前接仗,斃其一人,傷其數人,始獸駭而散。我兵亦被傷五人。自此以下為大南澳平埔,約廣長四、五十里,中有竹圍。聞兇番約計四十餘社,丁壯數千,思截我前途,剷削巨木,創為望臺,以憑高下瞰。羅大春現復遣人加意招徠,一面添募勇四旂,夫千名,以助士功,兼防不測。恐一時兵勇未齊,眾寡懸絕,請臣撥臺南一營赴之。現調東港總兵戴德祥一營前往。咨淮軍總統唐定奎分營填紮東港,以為枋寮後援。近聞北路自初六日後,亦風雨交作,溪流四溢,途逕不通,一切工程,想難措手。大抵臺南番社,經倭人肆虐,知朝廷寬大之恩,故稍易招致。且山後番目,真心受撫,兵至則荷鍤相迎,雖有伏莽狙擊之徒,搜之即遁。北路則天荒未破,各社言語互異,官無從曲通其情,不得不諉諸通事。為通事者,向以欺番為利,號曰「番割」。生番積受其欺,無所控訴,憤不自勝,時報以殺。故通事亦以入番社為惴惴。其零星番社名目,通事且不能周知,進一步即紮一哨,以勇丁護夫役,即須以碉堡護勇丁,非刊除草萊即堪收效也。
臺郡城垣,以灰磚必來諸內地,輾轉需時,現只修成二百餘丈。而風雨飄搖,舊者又塌數十丈。安平洋式砲臺,繪圖剛就。現已派候補知府凌定國會同洋匠督速。所呈圖說,深合機宜。惟費鉅工煩,非一時可竣。臣霨以月初親往鳳山巡視諸軍,稽核練丁人數,清查番社戶口,發給印牌,以固人心。該民番等均鼓舞歡欣,一律遵辦。於本月二十六日始歸郡城。茲謹將淮、粵兩軍到臺及南北開路情形,合詞恭摺,附輪船到滬,交上海道由驛六百里馳奏,伏乞皇上聖鑒,訓示遵行。再此摺由臣葆楨主稿,合併聲明。謹奏。
●委員鄭秉機探報
琅𤩝探稱:二十七日到倭人輪船一號,內載長夫、工人共三百餘名。二十三日所到之輪船,於二十八日未刻開去,內載倭兵及病兵共三百餘名,又長夫、工人三百餘名。美國人機慎因病亦由此船而去。
二十七日所到之輪船,於初三日丑刻開去,內載倭兵及病兵共四百餘名。
初七日,后灣倭營移布篷一架紮於新街後溪擺渡頭。莊人張光清致信與其理論,並布告溪南各莊,每戶出壯丁二人,隨帶鳥槍、軍器,前赴新街防護。倭人即將布篷撤去。云紮此篷,本為看守晒(?)人,別無他意。
后灣倭營於初八日將大銅砲八尊、鐵飛輪一尊、又二三百觔銅砲十餘尊,分布路口,並添兵六十餘名巡探,以防莊民。
初十日,后灣倭兵張貼告示,略云:頃我兵之新來者,瓜期為交替耳,並無他意。爾各莊人民,其安堵如故。
●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
為日本國續派使臣來京,與臣等屢次晤論臺灣番社用兵一事,迄今仍未議有端倪,謹將大概情形,恭摺密陳,仰祈聖鑒事。竊查日本國兵船,前赴臺灣屯紮番社,曾經臣等於本年春夏間歷次奏明,嗣因該國使臣柳原前光到京,與臣等往來辯論,該使臣多方狡辯,於本年七月二十四日將持論大略,並抄錄往來照會信函,專摺密陳在案。八月初一日,准柳原前光照會稱,本國所派全權辦理大臣大久保利通由津來京,請定日期拜晤。當即照覆,令該使臣於八月初四日來臣衙門會晤。是日,大久保利通偕柳原前光及鄭永甯來見。該使臣面遞條說二紙,大旨謂生番不服教化,地非中國所屬;又生番屢害漂民,不曾懲辦。並呈出領事福島與番地土人筆話。經臣反覆詰駁,談論逾時,毫無歸宿。嗣後彼此晤論數次,並互給照會節略,再三剖辯。該使臣狃定前見,詞氣之間,竟似番土非中國所轄。復以別有兩便辦法為請。且以數日間如無辦法,即欲回國等語,希圖要挾。臣等隨覆以照會,將所辯各節,逐層駁覆,仍以如真欲求兩便辦法,自可詳細熟商,函達去後,該使臣能否悔悟,尚未可定。而前來使臣柳原前光,於當日辯論時,復以稽擱國書為辭,照會備辦展覯。臣等當以臺事議定,即為奏請覲見答之。
伏查日本兵紮番社,已逾數月。柳原前光既經狡執於先,自大久保利通到京後,又復游移矯飾,百計強辯,以護其興兵占地之非。臣等揣測該使臣用意,總執定面遞條說為辭。其加兵生番,始終不肯認錯,而或想踞地,或冀貼費,一時未能啟口。此中譎計陰謀,殊難逆料。前接李鴻章信,謂閩省設防,非必欲與用武。沈葆楨來信,亦有兵端未開,宜防而未宜阻。沈葆楨等奏,又有聯外交等語。而英國使臣威妥瑪曾於臺事初起之日,頻來臣衙門傳述日本派兵赴臺信息,復呈遞籌辦略節。現法國使臣熱福理自煙臺回京,與臣等會晤,亦有願為調處之意。臣等思兵端不可遽開,既與沈葆楨、李鴻章用意相符,而聯外交一節,臣等亦早於六月間抄錄臣衙門與日本來往各文函,通行照會各國使臣查照,刻下英、法兩國使臣願為調停,雖不無利人而兼利己之心,惟彼既願代為斡旋,臣等亦只能一面密與委蛇,以免從中簸弄是非,一面諭以正理,使知非空詞所能恫喝。縱將來如何收束,大局能否不至決裂,非臣等所能臆度,而理之所在,不敢曲徇,亦即從前沈葆楨等所奏堅持定見之意。至臺灣各處海口,現俱分兵駐守,防務漸臻周密,彼或能知難而退,亦未可定。除由臣等向該使臣辯論,並密致沈葆楨等妥商籌備外,謹將日本續派使臣來京,與臣等晤論大概情形,繕摺密陳,並抄錄往來照會十六件,恭呈御覽,伏乞皇上聖鑒。謹奏。
●委員鄭秉機探報
近日倭營令粵莊奸民賴加禮入內山,邀約各社生番,於十八日,射麻里、網率等社男女十餘名,到后灣倭營會飲。倭人共給食鹽、白米各五擔。
●臺灣道稟省憲
夏秋以來,疫氣流行,倭人患病載回者固有一半,現來輪船所載之兵,多系換班補(缺)。淮軍之紮鳳山者,亦患病甚多。職道所部兩營,病者竟有四成。至王開俊、李學祥均病甚危險,未知能否轉機。淮軍三起四營,本月十五日已抵澎湖,因連日風浪甚大,想未進旂后。
●浙江補用道劉照會臺灣道
敝道於九月十六日逕抵臺郡。
●九月十九日上諭
軍機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九月十九日奉上諭:沈葆楨等奏,淮、粵兩軍到臺,及南北開路情形一摺。倭人勾到近番,並蓋兵房,練鎗砲,中雖怯弱,外仍示強,沈葆楨等惟當慎密防範,嚴申儆備,不得稍涉疏虞。現在淮、粵兩軍陸續到臺,即著分別布置,擇要扼紮,以壯聲威。臺南生番,尚易招致,北路各社,率多頑梗之徒。大南澳、平埔等處,有凶番糾集壯丁數千,意在抗違,沈葆楨等務宜悉心籌度,恩威並用,會同羅大春加意招徠,妥慎辦理,不可輕易進紮,致為番族所乘,轉礙招撫大局。臺垣關繫緊要,著督飭該地方官速行修葺,務期鞏固。
沈葆楨另片奏大雅、安瀾輪船遭風損壞,自請議處等語,此次損壞船隻,即著分別設法修理,沈葆楨未能先事預防,殊屬疏忽,著交部議處。製造輪船,工鉅費繁,嗣後務當飭令該管駕等隨時加慎。又片奏訊結屯番槍傷生番一案,即著照所議辦理。將此由六百里密諭沈葆楨、文煜、李鶴年、王凱泰,並傳諭潘霨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
為日本國兵擾臺灣番社一案,謹將近日辯論情形,並與該國使臣議定結案各款,恭摺具陳,仰祈聖鑒事。臣等於本月初十日具奏日本國續派使臣來京,與臣等屢次晤論臺灣番社用兵一事,未有端倪,將大概情形密陳一摺,欽奉朱批:知道了,欽此。查日本使臣大久保利通自九月初二日呈遞照會,執意狡辯,謂數日間如無辦法,即欲回國。
經臣等照覆駁辯。並因該使臣照會中有兩便辦法等語,另函告以真欲求兩便辦法,自可詳細熟商去後,旋經該使臣函訂日期面議。至期,臣等與之會晤。該使臣欲由中國開議。臣等以該使臣照會有兩便辦法,應由該國先說兩便辦法。彼此推迫,至再至三。該使臣不覺真情流露,謂日本本以生番為無主野蠻,要一意辦到底。因中國指為屬地,欲行自辦,日本若照前辦法,非和好之道。擬將本國兵撤回,由中國自行辦理。惟日本國民心兵心,難以壓服,必須得有名目,方可退兵。該國於此事費盡財力,欲臺番償給,臺番無此力量,須問中國如何令日兵不致空手而回等語。
先是日本中將西鄉從道在臺與藩司潘霨面議,即有索償費用之說。自該國駐京使臣柳原前光到京,臣等屢次與剴切開諭,該使臣亦有使日本不致徒勞之請,雖未明言,意亦近是。迨聞日本續派大久保利通前來,各新聞紙每以該使臣此來,必欲索償兵費四百萬兩,方能退兵,否則以兵擾中國各海口,或逕攻天津等處,無稽遊談,不可枚舉。臣等惟期理折力爭,從不稍與遷就。至大久保利通到津時,曾經英副領事畢德格向李鴻章密陳該使臣來意,甚不和平,必須由中國先給照會,准予查辦,將該國所謂屬民被害之處,量加撫卹,隨後再相機開導,經李鴻章錄述畢德格所議,密致臣等備酌。
至該使臣到京,則以中國政教施以番境者若何為問,千回百折,至此乃吐出真款。臣等當以兵費一層,關繫體制,萬萬無此辦法。與兩便之法,亦毫不相符。該使臣則謂非此不能告其本國退兵。旋又問中國所謂兩便辦法若何。遂告以中國敦念和好,只能不責日本此舉不是,該國兵退之後,由中國自行查辦,其被害之人酌量撫恤。該使臣仍執兵費為辭。臣等亦即決絕駁之。越日函詢晤期,則復以該使臣所擬辦法有礙難之處,並與定期再議。該使臣屆時來署,面加曉諭,始據稱中國礙難之處,已經會意,而於撫恤,必欲問數目。臣等告以必須日本退兵,中國方為查辦。又恐其誤會以撫恤代兵費之名,當告以中國實在只能辦到撫卹,並非以此代兵費之名。復將前議中國自行查辦各節,撮要示之,謂只能就此結案。該使臣請於此外給予另單,敘入撫卹銀數,要求甚堅。並訂於一、二日內示知確音而去。臣等不知該使臣所欲若何,因令該國書記官鄭永甯來署問話,詰問實情。及該書記來署,不待詳詰,即謂該使臣之意,須索洋銀五百萬圓,至少亦非銀二百萬兩,不能再減。當經駁覆如前。該使臣於十五日赴臣衙門相晤,仍切切於允給銀數,而所言皆指費用,殆已覷破撫卹二字之不能取盈矣。臣等嚴切回覆,該使臣謂議無成緒,即欲回國。仍歸到臺番為無主野蠻,日本一意要辦到底。臣等仍謂臺番是中國地方,應由中國自主。彼此不合而散。
自大久保利通到京以來,該國駐京使臣柳原前光,於議臺事則同在座中,旁參其說,遇議臺事不合,則必於次日呈遞照會,或來署而論,專以覲見為辭。此次大久保利通議論不合之次日,該使臣復詣臣衙門,以不准請覲為拒絕來使,即欲與大久保利通一同回國。嗣又據兩使臣各遞照會,皆作決裂之辭。其意由前之說,為日本永踞臺番境地張本;由後之說,為日後稱兵有名,擾我海口張本。臣等一切聽之,任其去留。誠以該國貪狡無厭,其欲萬不能償。雖就撫卹辦理,而為數過多,是無兵費之名,而有兵費之實,亦無容遷就也。
是役也,沈葆楨以外交為要議,李鴻章於法國使臣熱福理由津來京,亦經加撫諭,該使臣有願從中調停之說,上海沈秉成呈寄滬上官紳所上芻言,亦以邀請各國使臣評論曲直為計,而英國使臣威妥瑪尤於此事始終關說,意欲居間。臣等亦曾將與日本來往文信,通行抄錄照會各國使臣,與之委蛇虛與,在若即若離之間。即使各使臣欲為調停,亦系彼國所求,非出自中國之意。
十六、十七等日,日本兩使臣已悻悻然作登車之計。威妥瑪來臣衙門,初亦關切,繼為恫喝之詞,並謂日本所欲二百萬兩,數並不多,非此不能了局。臣等一以鎮靜處之。直至威妥瑪辭去時,堅欲問中國允給之數。臣等權衝利害重輕,揆其情勢迫切,若不稍與轉機,不獨日本挺而走險,事在意中,在我武備未有把握,隨在堪慮。且令威妥瑪無顏而去,轉足堅彼之援,益我之敵。遂告以中國既允撫恤,只能實辦撫恤,即使加優,數不能逾十萬兩。該國於此事輕舉妄動,現時無以回國,自亦實在苦情,中國不乘人之急,再允該國在番社所有修道建屋等件,留為中國之用,給銀四十萬兩,共不得逾五十萬兩之數。願否聽之。威妥瑪旋至該使臣寓所,議論許久,復謂撫恤等費數目,日本使臣業經應允。嗣經議立結案辦法三條,另立付銀憑單一紙。該使臣欲付銀後退兵,臣等則必須退兵後付銀。往返相持,又經威妥瑪居間,始得議就憑單,言明先付撫卹銀十萬兩,其餘修路、建房等件銀四十萬兩,定於十一月十二日,即日本十二月二十日,日本兵全數退回,中國銀兩全數付給。並聲明該國兵如不全退,中國銀兩亦不全給。奏明彼此畫押,各執一紙憑單於本月二十一日定議。
伏查此案實由日本背盟興師,如果各海疆武備均有足恃,事無待於辯論,勢無虞乎決裂。今則明知彼之理曲,而苦於我之備虛。自臺事起,屢經購買鐵甲船,尚無成局。沈葆楨所謂兵端未開,宜防而未宜阻;李鴻章謂閩省設防,非必欲與用武;亦皆謂統籌目前大局,不能不姑示羈縻。且就日本一面設想,自該國有江藤新平之亂,雖就招撫,而亂民眾多,無可安插。新聞紙中屢謂該國欲將此項人眾安置臺番境內,是以該使臣每以兵民難服為辭,此中實有難言之隱。今如一無所得,措置良難。若此輩留在中國邊境,患亦不可勝言。然如該使臣原意要求各情,或有關國體,或其名則非而其實則是,亦不能因此通融,致有莫追之悔。既經英國使臣威妥瑪從中說合,而所給撫恤銀數尚能就我范圍,不得不就此定議完案。而在我自強之計,益不可一日緩矣。所有臣等議辦臺事情形,謹繕摺密陳,並將結案辦法三條及憑單一件,抄錄恭呈御覽,是否有當,伏乞皇上聖鑒訓示。謹奏。
同治十三年九月二十二日具奏,同日奉硃批:依議,欽此。
互換條約
為會議條款、互立辦法文據事。照得各國人民有應保護不致受害之處,應由各國自行設法保全。如在何國有事,應由何國自行查辦。茲以臺灣生番,曾將日本國屬民等妄為加害,日本國本意惟該番是問,遂遣兵往彼,向該生番等詰責。今與中國議明退兵,並善後辦法,開列三條於後:
一、日本國此次所辦,原為保民義舉起見,中國不指以為不是。
二、前次所有遇害難民之家,中國定給撫恤銀兩。日本所有在該處修道、建房等件,中國願留自用。先行議定籌補銀兩,另有議辦之據。
三、所有此事兩國一切往來公文,彼此撤回註銷,永為罷論。至於該處生番,中國自宜設法妥為約束,以期永保航客,不能再受兇害。
會議憑單
為會議憑單事。臺番一事,現在業經英國威大臣同兩國議明,並本日互立辦法文據。日本國從前被害難民之家,中國先准給撫恤銀十萬兩。又日本退兵,在臺地所有修道、建房等件,中國願留自用,准給費銀四十萬兩,亦經議定,准於日本國明治七年十二月二十日、日本國全行退兵,中國同治十三年十一月十二日,中國全數付給,均不得愆期。日本國未經全數退盡之時,中國銀兩亦不全數付給。立此為據,各執一紙存照。
●欽差大臣沈葆楨等會奏
為續報倭情,並將淮軍三起到臺及南北開路、郡城砲壘各情形,恭摺馳陳,仰祈聖鑒事。竊臣等於本年八月二十四日,業將淮、粵兩軍續到、南北兩路開山情形奏明在案。八月二十八日,奉到八月初二日上諭:日本兵船在后灣、楓港一帶,意圖招誘番眾,恫喝村民,日久相持,情形漸怯。現在防務漸臻嚴密,惟中路水沙連、秀姑巒一帶地方,最為緊要。刻下該處社寮竟有教堂數處,並有逃匪逋匿其間,難保倭族不暗為勾通,肆其煽惑。即著迅速籌商,妥為調派,一面撫綏番眾,搜捕匪徒,一面開路設防,力求固守,毋使倭族得售其奸。安平砲臺,著沈葆楨設法興築。臺城倒塌,現經發款興修,著即飭令周懋琦認真經理。鐵甲船必不可少,沈葆楨等當切實籌辦,力圖自強。閩廠准其興造得力兵船,以資利用。屯番槍傷生番,亟宜速行查辦各等因,欽此。九月十六日復奉到八月十九日上諭:日本雖未啟兵端,然日久相持,終非了局。現在淮軍續抵鳳山,羅大春所調泉勇業抵蘇澳、滬尾、雞籠等口,亦擬調募兵扼紮,布置漸臻周密,當隨時聯絡,以壯聲威。莿桐腳莊民有勾引倭兵往攻龜紋社之謠,當飭令王開俊迅傳該處民番,解仇息事,毋任別滋事端。鐵甲船購買未成,仍著沈葆楨等妥速籌議,以資得力。修築砲臺勢不容緩,著沈葆楨等迅速辦理,毋失機宜。羅大春招募開通番社,該處事務愈繁,需餉愈鉅,著文煜、李鶴年、王凱泰設法籌濟。道員黎兆棠應否留於福建差委,著文煜、李鶴年、王凱泰與沈葆楨酌度具奏各等因,欽此。臣等伏讀之下,感激莫名。
查八月二十三日,倭營到輪船一號,內載兵七百餘人,並藥鉛、洋氈等物。二十七日,復到一號,內裝琉球小工二百餘人,鍬鋤四百餘具,鐵釘十餘挑及砲子繩索等件。二十三日之船於二十八日駛歸,內載病兵七百餘人,小工三百餘人,花旂人機慎亦在其中。二十七日之船於九月初二日駛歸,內載病兵四百餘人。初二日復到一船,初四日即駛歸,蓋以傳遞信件者。初七日午刻,倭兵忽移營棚一架,紮新街渡頭。莊民公憤,聲言戶出壯丁二人,各帶軍器防護。申刻,倭遂撤棚而歸。初八日,倭列大銅砲八尊、飛輪砲一尊、小銅砲十餘尊於營外,添兵巡邏,以防莊民。初十日,四張告示云:新兵之至,乃替換舊兵,並無他意,各莊其安堵如故等語。其營中疫氣猶盛,死者日八、九人或兩、三人不等。病者邀醫診治,醫云:此不土木服所致;皆涕泣思歸。此近日倭營之情狀也。
莿桐腳莊民勾倭攻龜紋社一案,臣等照會倭酋後,旋接王開俊稟稱:已有生番十三日與該莊釋嫌尋好,倭兵亦未前來。琅𤩝諸社,經臣霨派員入山,清查戶口,發給印牌,感受約束,業均送冊前來。現復派由海濱繞往卑南一帶,逐社稽查矣。自臺郡至鳳山,近亦疫氣流行,兵勇染者不少。王開俊一營尤甚。該營迫近前敵,其將鎮定有謀,深知大體,近亦染病甚重,臣等馳念殊深。淮軍三起,九月十五日均抵澎湖,現由靖海、長勝兩船盤運旂后未畢也。南路開山,據袁聞柝稟稱:已越過崑崙坳,再八十餘里,即卑南之界,憑高俯瞰,臺東海色如在几前。惟入山愈深,番社愈雜。沿途留隊扼險,兵力漸單,請添營濟之。臣等飭張其光親率新到粵勇兩營,於十二日馳赴內埔察看情形,調度前途各軍,挨次進紮,使無後患。若工程順手,下月當能東達海濱。此臺南一帶之情形也。
北路近准提臣羅大春函稱:八月十三後該處風雨始歇,大南澳兩河遽決為四,勇丁方結筏以渡,蘆葦中突出生番狙擊,守備黃明厚等各受鏢傷。十九日,復有生番率眾撲犯蘇澳碉樓,傷斃兵丁一名。迨大隊趕至,紛然獸散,逃匿無蹤。辰下開山已抵石屋。石屋者,以石崖如屋而名也。自大南澳至石屋,中皆平坡。縱橫數十里,雖菅茅荒穢高至丈餘,而山水清膄,勃勃有生氣。溪溜成坳,可備旱澇,後日耕種,悉屬膏膄。過石屋十餘里為濁水溪,路極險仄,須得兵勇由海道前途扼紮,方免邀截之虞。現已造船五只,足資配載。前移戴德祥一營,並招新勇一旂,均抵蘇澳。兵力漸集,可以鼓勇直前。開荒雖煩人力,果步步腳踏實地,原可日起有功。顧必碉堡足恃,兇番乃無可逞其鋒;居民漸多,番割乃無所施其技。欲集居民,必先招墾。所難者窮戶拮据無資,紳富之家往往畏難不進。臣等亟商羅大春設法招徠,無論兵民,咸許領墾。此北路一帶之情形也。
臺郡城工,經夏獻綸、周懋琦督催,業已過半。安平砲臺,先由洋匠踩址繪圖,擬設於三鯤身之地。該處下臨大海,計去安平一千三百九十三丈有奇,去郡城七里有餘,為海濱離城最近之所,外可遙擊敵船,內可近衛郡治。臺為方式,其制四面共寬一百八十丈,四角為凸形,中為凹形;凸者列大砲以利遠攻,凹者列洋槍以防近撲。臺頂至地高一丈六尺有奇,厚一丈八尺有奇,外更掘濠一重,濠岸以一丈為率,注水以七尺為常。臺上容一千五百人,周圍配大砲五尊、小砲六尊。除砲兵二百七十二名外,餘皆洋槍隊也。臺之下為避砲室,以備換班歇息,後為倉庫,以儲糧米藥鉛。其墻均須極厚,層層必以竹木撐持,敵砲乃不能入。論洋法砲臺,皆壘土為之,而時有旁塌之患,歲修之費頗繁。臺北常震,海雨動輒經旬,土臺尤易傾塌。今擬外圍方磚,內塞以三合土;圍磚則永無旁塌之慮,實土則不至為巨砲所摧。外圍之磚厚須五尺有奇,約估丈數,已在六百萬塊以外,竹木石灰稱之。據洋匠云:諸物齊備,工程以六個月為期。況該處本屬沙洲,取土須十餘里以外。臺地向無磚廠,須由泉、廈購運而來。海上風帆靡常,恐非刻期可致。臣等派候補府凌定國於本月十五日興工,先修道架橋,以供輦運,搭寮蓋草以居匠徒。一面購運磚灰木料前來,填地壘土之功,方能舉辦。
中路開山,經黎兆棠召募營勇,業已成軍。惟該處途徑百出,岩壑阻深。水沙連一帶,久為逋逃之藪,非先搜捕積匪,無以撫綏生番。新軍無多,不敷分佈,現飭南澳鎮吳光亮率粵勇兩營赴之,已於十四、十五等日由郡至城拔隊北行。
臣霨於八月十六日回郡,以外受嵐瘴,內迫焦勞,復患嘔血,臣葆楨竊為心憂,幸氣體尚壯,漸已平復。浙江候補道劉璈,業於本月十七日抵臺,臣等可以藉資廣益。黎兆棠之奉旨東渡也,稟稱賦質嬴弱,無志出山,茲以疆事方殷,為臣子者何敢自耽安逸?懇倭事定後,仍予回籍,理合聲明。茲謹將近日倭情及淮軍三起到臺,南北開路,郡城砲臺情形,合詞恭摺,附輪船到滬,交上海縣由驛六百里馳奏,伏乞皇上聖鑒,訓示遵行。再此摺系臣葆楨主稿合併聲明。謹奏。
●委員鄭秉機探報
二十六日申刻,到倭人輪船一號,於二十七日卯刻駁起倭兵六百餘名,又洋銀一百箱,每箱一千元。載來倭官五名,內安藤一名,聞系由北京轉回本國,由此船來琅𤩝。
九月二十六日所到倭人輪船一號,於十月初二開往南洋而去,內載病兵一百餘名,長夫工役二百餘名。又載去銅鐵砲二、三百斤至四、五百斤共五十餘尊,又七、八百斤至一千斤銅砲四尊,舊洋槍八十餘箱。
又據報:細查琅𤩝倭營內,現存糧米一萬二、三千包,每包約四十餘斤。倭兵實數一千五、六名,長夫工役人等約一千餘名。倭營自三月至今,官兵夫役病故者,約共八百餘名。
又據楓港報:細查楓港倭營所紮倭兵六百餘名,長夫工役二百餘名。又莿桐腳所紮輪守倭兵三十餘名。
初八酉刻,到倭人輪船一號,惟有倭官帶同從者三十餘人登岸,西鄉帶隊於海濱迎接,聞系彼國公使。
初九日辰刻,又到倭人輪船一號,並無載來物件。據倭在外揚言,及水野遵等云,現在北京議和已定,同時自天津開來輪船三號,內一號灣泊安平口,日內亦即來𤩝載運兵糧軍裝回國。
初九日已刻,西鄉中將同所到之倭公使五騎帶兵四十名,往牡丹之石門遊覽,下午即回。
初九所到輪船於初十駁起黃牛三十餘只,大石板數片,聞系用以刻牌。
初十日,倭營載天砲子、洋槍、大銅砲、小鐵砲、倭兵二百餘名,初八日所到之輪船,即於是日開去。
十二日午刻,到輪船一號,酉刻又到輪船二號。聞日內尚有輪船五號來𤩝。
十二日未刻,倭營中將設酒延飲各莊頭人,並分給告白。(文曰:)大日本陸軍中將西鄉從道告於琅𤩝所在人民:我兵所以來此者,向已布告,我人民皆體認其意,能為我竭心力以幫助我軍。我軍所向,番人懾服。既而清國政府頓生異議,紛紜不決,荏苒度日。今也兩國商議已決,從清國之請,將該地人民歸諸清國。我固知該地人民,視我如親,我實嘉之。自今以降,汝人民等視清國之官吏,猶視我官吏,能奉茲政教,勿敢逾三尺。特此曉諭。明治七年十一月二十日。
又倭國公使大久保已於初十日坐輪船而去。十三日未刻,到倭人輪船一號。是日申刻,開去倭人輪船一號,內載病兵一百餘名,又故屍骸二百餘具。
●欽差大臣沈葆楨等會奏
為倭使遵約撤兵,謹派文武弁兵前往交代,恭摺馳陳,仰祈聖鑒事。竊臣於本年九月二十四日,業將淮軍到臺及開路、城工、砲臺各情形奏明在案。十月初九日,承准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函稱,倭事議定三條辦法,已畫押互換,大久保即赴臺灣會同其中將撤兵,所有修道、建房等件交付中國官員收管,當先期委員馳赴倭營驗收,隨即派兵駐守,以便將來籌辦善後事宜各等因。並抄會議憑單一扣、互換條約一扣、給稅務司赫德劄一扣寄來。初十日,倭領事福島九成帶同該國通事吳碩等來謁,據稱大久保已往琅𤩝,特令該領事到郡面陳一切,並開呈事宜五條,大意與總署原約相符,惟中一條稱,該國民人被生番殺害者,已於收埋舊址建立墓碑,以後如有該國民人親友登岸祭掃,請准其拜奠而歸等語。蓋指其初入番社時陣斃者言之也。臣等以撫局已成,允其所請,與約來時須有領事官蓋印執照,祭畢即歸,俾免生事。另由臺灣道具文照覆。該領事感謝而去。臣等即派臺灣府周懋琦帶同委員弁兵,定於本月十三日坐永保輪船前赴琅𤩝。隨帶照會一道,面給倭將西鄉,令其按照條約交代明白。一面劄飭臣霨所部遊舉鄭榮安撫軍一營,由赤山拔隊,自陸路會之。周懋琦事竣回郡,即留安撫軍駐守琅𤩝。
旋據探稱:初八日琅𤩝到倭船一號,有倭官帶兵役三十餘人登岸,蓋即大久保也。初九日,又到倭船一號,亦系空船。倭兵均已收拾行李,用牛車裝載槍砲器具下船。此數日內,倭營死者復二十餘人,帶來洋氈又為大風刮去百餘件。想該倭將等接到照會,交代一畢,即當撤營登船矣。
淮軍三起,九月十五日即到澎湖,方派長勝、靖海兩船陸續盤運,奈日來風濤暴興,兼旬不息。十月初四日,兵勇始得盡數登岸。至后山番社一帶善後事宜,俟倭兵退後臣等再當悉心通籌,請旨定奪。茲先將臣等承准總署來函,並接見倭將領事,派員前往,按照條約交代,並抄倭領事呈請事宜五條,合詞恭摺,由輪船到滬交上海縣付驛由六百里馳奏,伏乞皇上聖鑒,訓示遵行。此摺系臣葆楨主稿,合併聲明。謹奏。
謹將倭領事呈請事宜五條,錄呈御覽。
茲因本國征番一事,在北京總理衙門,兩國大臣業經會議妥平,互立辦法可據。我全權大臣飭敝領事就貴道檯面陳一切,轉請沈大臣查辦事宜,開列於左:
一、從今約五、六日之間,敝國所撥大船,自必齊到琅𤩝,載兵回國。應請沈大臣或潘大臣如期駕至該地,與我西鄉中將會晤,以便彼此料理交代事宜。貴國所派兵員,現下不過充為交代,彼此照應,猶可不必多員。
一、從來兩國大臣一切往來公文,彼此繳回注銷,永為罷論。則其沈、潘兩位大臣與西鄉中將曩日所有來往一切公文,亦宜就琅相會交之便,兩相交換。
一、我國人民,在生番被殺死者,遺骸現就當時收埋之舊址,更建墓碑表之。將來如有親戚朋友人等航客就近港口之際,若欲藉便登岸掃祭者,務望使其即日登岸拜奠而歸。
一、所有交代事宜完訖之後,即望貴道立將其由飛劄及電信捷報上海道臺處,以便轉申北京總理衙門查照。
一、本國現在廈門派設領事,將來如在貴道臺所轄之地,倘有交涉敝國事件,務望貴道速即照會敝領事,以便照辦其事。
●臺灣府周懋琦開送日營問答節略
十四日,同沈都司出車城堡南門,由新街路過溪,行至龜潭,有日營兵約百名左右,均右手抱槍站隊。轉行至日營西鄉住屋竹籬前下轎。福島九成至轎前來請,西鄉在院中迎接,入座上茶。琦向書記生吳碩曰:久仰中將大名,今日幸得拜晤。碩轉述。西鄉應曰:咳。碩道謝。沈都司面遞夏、潘兩大人名片,代問中將安好。碩轉述。西鄉諭碩均致意請安。琦將沈、潘兩大人會銜照會面遞。西鄉拆閱。西鄉問:貴府現帶兵若干名?琦曰:五百名;現留一百五十名,餘仍由原船回郡。陸路尚有五百名。西鄉問:何日可到?琦對曰:現駐赤山,約十七日以前可到。西鄉諭碩告曰:撤回之兵已五百餘名。楓港之兵,約十七、八可以撤歸。俟三、四日,敝國大船到時,將現存兵卒陸續載回。刻下營內空出兵營數十間,貴國兵到,可以居住。琦對曰:兩國兵卒同住一營,恐不方便,仍候貴國兵卒全數撤退,再行酌量派紮。碩轉述。西鄉曰:咳。琦將沈、潘兩大人前發照會五件,開單請換。福島領事已先檢出面交。琦亦將該營兩次照覆面交,西鄉中將接收,轉交福島領事。琦曰:尚有閩浙總督李兩次照會,可並交否?福島領事對曰:我中將亦有照覆之件,我至廈門與道臺互換。琦曰:我奉沈、潘兩大人劄文,內指明凡民間交涉字據,請一並檢還。碩對曰:所有生番租地契文,從前俱無。如其買物等件,或有收單,須俟查明送交。琦曰:不是生番,是我琅𤩝本處人民,當貴營初到此地時,與張光清等租地合同各件。復開一單,遞與西鄉閱看,請其飭交。福島隨即接閱,日:內有數件,系我經承見過,容再查明檢送。琦曰:貴國兵卒骸骨,葬在此地,未免孤寂,何不遷回,省得伊家屬前來掃祭?碩對曰:我國兵卒屍骸,昨已全數起運回國;現在遺骸,系琉球被害人民,手足不全,且是否確系琉球人骨,亦不可考,故不必起回。遂陳酒果糖食四件,西鄉親自酌酒。琦曰:本處土產帶有數包,容再送來。碩轉述。西鄉道謝。沈都司曰:貴中將面目較前癯瘦。琦曰:督兵勞苦,中將是好將材,在我中國亦並不可多得。碩轉述。西鄉諭碩曰:營中無以為敬,請開槍隊以盡禮數。琦遜謝。西鄉諭福島領事傳營官數人來說了幾句言語而去。旋隊伍齊至籬門外,西鄉起立曰:兵卒均喜打仗。琦對曰:彼此兵卒,總是一般見識。西鄉笑應之。請同走營,至龜山前面海埔,坐閱演放洋槍隊完竣。琦曰:手法熟練,步伐整齊,欽佩之至。西鄉遜(謝)。仍同走回營。途次,福島九成曰:我中將大人擬在山頂造一花園。琦曰:惡風濁水,花園無趣;我國將造砲臺,以備轟擊洋面船隻。福島轉述。西鄉笑應之。回營入座。茶畢,琦起立,又訂將人民交涉字據檢還。碩曰:現已飭檢,如有,自當送交。我中將大人另日再當會敘。西鄉中將等均送至轎前而回。至龜潭地方,槍隊均雙手捧槍拱立。
十五日下後三點鐘,西鄉令福島九成等來寓曰:今日天氣甚熱,敝營相距三里以外,無處僱夫,中將大人難以步行,另日再行親詣,先遣敝領事等來回拜。琦遜謝。福島曰:張光清合同,先檢出七件奉繳。此項地租合同,原系彭城中平收管,該員現已病故,恐檢不齊全。琦曰:請仍細查。碩曰:續有查出,再行奉繳。福島曰:我明日赴楓港撤兵,請派員前往。所派何員,請即知會。琦曰:楓港系周巡檢管轄地方,即派該員前去。福島曰:甚好。碩曰:西鄉大人請先致意,此間地主僱工人等,懇免查辦。琦曰:兩國用兵,此等奸民,應即正法;現雖無兵事,容稟明欽差察辦。至營中備用土人,事所常有,可以從寬免咎,將來欲至貴國,亦須雇用貴處百姓也。碩曰:彼此一樣。琦曰:龜山頂聞有豎立大日本營字樣,應請毀去。福島曰:不知,容再查。琦曰:此地百姓呈有告示,內有民人歸之清國等語,殊屬不是。本我大清國之民人,並非貴國之民人,何用歸還?請毀去。碩曰:容稟西鄉奉復。陳茶酒點食,時已上燈,借小轎而去。
●十月二十三日上諭
軍機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十月二十三日奉上諭:沈葆楨等奏,臺灣近日情形,並淮軍到臺一摺。日本兵船尚未退去臺灣,刻下退兵章程,業經定議。惟此後海防各事宜,亟宜講求,以期有備無患。現在淮軍三起均抵澎湖,應如何分紮要隘之處,仍著沈葆楨等酌度情形,妥為布置。其南北開路,以及郡城修築砲臺各事,並著該大臣等悉心經理,毋得以日本事已辦結,稍形松動。莿桐腳莊民已與龜紋社釋嫌尋好,琅𤩝諸社均受約束,其餘亟須次第備查,惟入山愈深,番社愈雜,北路復有生番撲犯碉樓、傷斃兵丁之事,亟應妥為籌辦,俾番眾悉為我用,藉可自固藩籬。著沈葆楨、文煜、李鶴年、王凱泰、潘霨飭令派出各員,設法招徠,隨時撫恤。招墾事宜,仍須商同羅大春認真籌畫。臺郡城工,業已過半;安平砲臺現擬設於三鯤身地方,一切工程,沈葆楨等務當悉心經畫,毋得畏難畏阻。將此由五百里密諭沈葆楨、文煜、李鶴年、王凱泰,並傳諭潘霨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委員鄭秉機探報
十六日午刻,到倭人輪船一只。十七日辰刻,又到倭輪船一只。
十六日酉刻,倭輪船一只載去倭兵、夫役人等共五百餘名,及軍裝等項。
十八日辰刻,琅𤩝倭營派船到楓港,悉將該處並莿桐腳所紮之倭兵、夫役、槍砲、軍裝等項,盡數下船,於二十日申刻,由琅𤩝開去。
二十日未刻,琅𤩝到倭輪船二號。二十一日卯刻,又到一號。
二十一日午刻,琅𤩝開倭輪船一號,載去傷兵、夫役人等四百餘名,以及糧米、軍裝等項。
二十三日,倭官西鄉從道約會同本府,二十四日己刻交割后灣營房以及一切事宜。
二十三晚,琅𤩝開去倭輪船一號,內載倭兵、夫役五百餘名。
二十四日午刻,周本府與西鄉中將將營房圖冊、字據,一切交割。西鄉即帶同倭兵夫役一千餘名,盡數下船,於亥刻開去。安撫軍隨即鎮紮后灣營內。
●欽差大臣沈葆楨等奏
為倭兵盡數退出,業將草房營地撤回,恭摺馳陳,仰祈聖鑒事。竊臣等於本年十月十四日,業將倭使遵約撤兵,派往交代情形,奏明在案。嗣疊據臺灣府知府周懋琦稟稱:十月十三夜,帶同委員陳謨、都司沈國光等抵琅𤩝登岸,隨即函知倭將西鄉從道。十四日,該倭將遣其通事吳碩來請到彼營會晤,即交出臣等前發照會五件,該府亦將倭營前發照會兩件還之,且向索倭營與民間交涉字據,倭將允諾,因出酒果相款,排槍隊送歸。十五日未刻,倭官福島九成送來本處民人租地合同七紙,並通知十六日先撤楓港之兵。是日游擊鄭榮所帶安撫軍適至,該府遂派巡檢周有基引鄭榮所部把總沈如生前赴楓港。迨十八日,該處倭兵始掃數登舟。福島九成寄繳楓港租約呈詞十一紙。該府復索民間尚有呈詞字跡。旋據西鄉函復,以該營人員內有數員病故,無從尋檢,以後均為廢紙,兩無異言等語。其遺下營房三十七間,經周有基等接收填紮。二十四日己刻,西鄉從道將龜山老營兵勇五百餘人登舟;酉刻,福島九成復將兵役五百餘人登舟。一面開單遣人交出草房一百零二間,板片一千二百零五片。當即派巡檢周有基、千總郭占鰲照數點收,復由鄭榮派安撫軍四哨赴該營填紮。西鄉之船,於是夜亥刻開駛而去。其餘倭船於二十五日盡行放洋等因。現在交代事竣,該府周懋琦已於二十六日坐揚武輪船回郡。龜山、楓港兩處,留鄭榮駐紮,以資彈壓。至所有琅𤩝一帶善後事宜,容臣等悉心妥籌,再行請旨定奪。茲先將倭兵盡退及交代營房情形,恭摺由輪船到滬,交上海縣付驛六百里馳奏,伏乞皇上聖鑒訓示。再此摺系臣葆楨主稿,合併聲明。謹奏。
●十一月十三日上諭
軍機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十一月十三日奉上諭:沈葆楨等奏,日本遵約退兵,收回草房營地一摺。日本兵船盡數退去臺灣,其遺下營房、草房、板片,均經點收完竣,該處已派官軍填紮。惟琅𤩝一帶善後機宜,亟須悉心籌畫,妥善經營。所有招撫生番及修城開路各事宜,仍當妥籌辦理,毋得以倭兵已退,即形鬆懈。著沈葆楨、文煜、李鶴年、王凱泰、潘霨凜遵十二月二十八日諭旨,妥為布置,毋稍因循。倭人詭譎性成,此次退兵,原不足恃,沈葆楨等惟當於此時力圖自強之策,以期未雨綢繆,庶幾有備無患。另片奏道員黎兆棠因病回籍等語,該員現經簡放津海關道,即著沈葆楨傳知黎兆棠,病痊後迅速赴任,以重職守。將此由五百里密諭沈葆楨、文煜、李鶴年、王凱泰,並傳諭潘霨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