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中的情挑》作者:茱蒂·德佛奥
这是一部爱情传奇。通过少女朱拉与罗恩的苦恋,描述了英属兰康尼亚人民丰富多彩和奇特的生活。兰康尼亚是个
多部落的国家。长期以来,各个部落间相互残杀,人民死亡惨重,甚至出现了妇女城,有抢劫男性的风气。新继位的年
轻国王罗恩力主和平与建设,提倡部落间通婚,以消除积怨。他自己也爱上一个部落的美丽少女朱拉,并经比武选她为
王后。但因罗恩的母亲是英国人,他生长在英国,所以兰康尼亚人反对他继承王位,朱拉虽与他一见钟情,但也不信任
他,竟拒绝与他同床,被称为" 处女王后".后来,罗恩冒着生命危险深入到各个部落倡导联姻,朱拉深为感动,又尽力
保护他﹒在她的帮助下,罗恩终于使国家实现了和平统一,赢得人民的支持,同时也获得了朱拉真挚的爱情。故事曲折,
高潮迭起,读来引人入胜﹒这是一部有审美价值的文学作品。
第一章
英格兰 1299年
威廉躲在他庄园的城堡石墙阴影处,凝视着坐在窗前的外甥罗恩。他的金色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面庞清秀,微微蹙起眉头,似乎在沉思。他身材很高,肩膀宽阔,躯干和臂肘却很匀称。威廉纳闷,皮肤黝黑面目丑陋的索尔,怎么能生育出这样清丽健美的男孩!
索尔是兰康尼亚国王,他身穿兽皮,又长又脏的头发披散在肩上。说话、吃东西,都象个野蛮人。威廉非常厌恶他。他是应爱德华国王的邀请前来英国访问的客人,既然他愿意在他庄园里呆一段时间,威廉不能不以礼相待。当他正在为款待这个野蛮人忙碌时,不料索尔竟向他那美丽多情的妹妹安妮展开攻势,安妮也爱上了这个丑陋的野人。
威廉曾想劝阻安妮,他指出索尔是多么粗野愚蠢。“对女人来说,索尔并不令人讨厌,”她说,大笑起来。威廉想到那一双又黑又骯脏的手将拥抱白肤金发碧眼的安妮时,便禁不住恶心起来。
最后,爱德华国王做了决定。他说兰康尼亚是一个凶猛的民族,如果它的国王想娶一位有钱而美丽的英国女人做王后,他就一定要得到她。
威廉一连十几天没有喝酒,他期望在他清醒的时候,事情会转变到他所期望的那样。但当他从昏迷的沉醉中醒来时,他所看见的却是比安妮身材更高大的索尔,猛扑向她,黝黑粗糙的双手拥抱起她那优雅的肉体。
九个月后,罗恩诞生了。威廉极为喜爱这个白肤金发的孩子。他花费很多心血和时光,为孩子制作玩具,和孩子做游戏,罗恩成了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喜悦。
当罗恩满周岁时,他的妹妹--洛拉降生了。她像他哥哥一样,也是白肤金发碧眼,看来她没有从她那黑皮肤的父亲那里继承什么。
洛拉出生五天后,安妮不幸死了。
威廉深深陷入悲痛的深渊。他认为索尔是他妹妹致死的原因。所以他要索尔立刻离开他的庄园。
索尔心情沉痛地表示,他将率领他的随从人员和两个孩子,明早即启程返回兰康尼亚。但当威廉意识到索尔要带走罗恩和洛拉时,异常地伤心甚至恐惧。他鼓足了骑士的勇气,乘索尔和他的卫士们睡觉时,带领庄园的人袭击了他们。索尔凶猛犹如一头猛兽,但因力量对比悬殊,他的手臂和大腿几处负伤,终于败北。他站在曙光映照着的城堡墙下,咒骂威廉和他挑起的流血事端。索尔说,威廉想要罗恩王子,他永远办不到,罗恩是兰康尼亚人,而不是英国人;总有一天罗恩会回到他的身边。
于是,索尔和他的随从人员离开庄园走了。
威廉有四个男孩。他们与安妮的孩子有明显的不同。罗恩和洛拉都身材高大,金发,有一种英俊粗犷的美,而且异常聪颖,爱学习,懂礼貌;而他的孩子却愚蠢、迟缓和懒散。威廉想,这是他对待索尔不恭受到的惩罚,他甚至迷信这是安妮的幽灵因他反对她丈夫而进行的报复。
当罗恩十岁时,一个男子来到威廉的城堡,他是一位胡须飘拂在胸前的老者,头上戴着一圈金带,装饰着四颗红宝石。他说他是兰康尼亚人,名叫菲兰,他来的任务是教导罗思学习兰康亚尼人的生活习惯。
威廉知道是索尔派他来的,他准备用刀剑将他赶走。但罗恩却似乎正在等待这位老人,他站出来严肃地说:“我是罗恩王子。”
那时,威廉就预感到他将丧失这个对他来说是最珍贵的外甥,而且没有办法能够制止这个损失。
兰康尼亚的老人留了下来。他在教室或训练场地对罗恩施教。威廉不赞成兰康尼亚人那种野蛮的搏斗方法,但罗恩和菲兰却不理睬他。罗恩学会了用剑和长矛,也掌握了棍棒和拳头。
威廉的孩子们都长大了,他们也和其它骑士一起生活和训练。他们都仇恨罗恩,时常进行挑衅,到了骑马冲刺的地步。罗恩本不愿意与表弟们交手,迫于无奈才进行还击,但每次他都毫不费力地将他们一个个从马背上打落下来。他们大声抗议罗恩住在他们家里。威廉留心观察,他这些愚昧的儿子盗窃罗恩的书籍,在客人面前嘲笑他。但罗恩从不发火。唯有一次,威廉看到罗恩发了脾气,那是他的妹妹洛拉要求成廉同意她与一个出租土地的男爵结婚。那位男爵正在庄园里拜望威廉。罗恩对他妹妹大怒,斥责说你是兰康尼亚人,一旦父王召唤,你必须回家!威廉惊得目瞪口呆。罗恩发脾气的表现使他震惊,更重要的是,罗恩认为兰康尼亚才是他们的“家”。威廉非常失望。他赐予这个孩子的爱,象是一江春水东流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威廉帮助外甥女安排了婚事。两年后男爵逝世,洛拉带着她的婴儿菲利普回到舅父的家。罗恩笑迎妹妹归来。“现在,我们要准备回家。”他边说边亲昵地把手放在洛拉的肩上,接着又抱起他新生的外甥。
今天,威廉仔细地注视着罗恩。自从他亲爱的妹妹安妮生下这个金发男孩,已经二十五年了。从他诞生起,威廉就喜欢他,远远胜过喜爱自己的孩子。现在一切都将消失,只留下难忘的记忆。
城堡外边来了一百多名又高又黑、面有伤疤的兰康尼亚武士,他们骑在短腿、宽胸的马上,佩带着武器,显然准备着战斗。他们的首领向威廉宣布,索尔国王现在患病,卧床不起,他们是奉命前来迎接罗恩王子回去继承王位。
威廉想要拒绝,与兰康尼亚人进行搏斗,以保住罗恩不被劫走。但他又缺乏斗胜的勇气。他的大儿子置犹豫不决的父亲于不顾,伸开双臂欢迎兰康尼亚人。一个想保住罗恩,另一个则希望罗恩尽快离开。
威廉心情沉重,艰难地攀登楼梯,来到罗恩住的阁楼,罗恩正坐在窗围栏下学习。他的教师菲兰虽年事已高,但当他看见威廉到来,立即小心地从扶椅中抬起他患关节炎的长腿,漫步挪动到罗恩面前,吃力地跪下一只腿。
“罗恩王子万岁!”老人边说边低头鞠躬。
罗恩严肃地点头,然后望着洛拉。她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他温柔地对她说:“到时候了,现在我们该回兰康尼亚了。”
威廉知道事情已无可挽回,只好悄悄地溜走。他眼眶里的泪珠没有被罗恩兄妹看见。
爱兰康尼亚
朱拉沉静地站在深及膝盖的河水中。她高高举起轻便的鱼叉,对着游动的鱼群,准备投掷出去。太阳还没有升起。在她身后的河面上清晰地映出塔诺维安的山影;有一条鱼在她的脚旁轻轻游动。她把肥大的裤子和武士军服拋到岸上,仅仅容一件绣花的束腰上衣,这是她职业的标志。河水是冰冷的,但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从幼年开始的训练,使她不惧怕任何艰苦和折磨。
忽听左边有脚步声,她意识到有人向她走来。她没有显露出明显的不安,但内心是紧张的,她把鱼叉握紧,准备向突然来犯者投掷。
她笑了,来人是西丽安。西丽安是索尔国王的妇女警卫队队长,也是朱拉的老师和女友。她总是无声无息地穿越森林。
朱拉叉了一条肥大的鱼。“西丽安,你能和我一块吃早餐吗?”她边喊边从鱼叉上取下扑腾直跳的活鱼,向河岸走来。她身高六尺,由于常年接受严格的训练,体质锻炼得异乎寻常的健美。
西丽安从树林中走来,向她的女友微笑着。“你的听力一向是卓越的,朱拉。”西丽安也穿着白色紧身上衣、艾里柯尔武士的裤子和柔韧的长筒皮靴,从脚脖子到膝盖则用袜带交叉缠绕着。她象朱拉一样高大,又长又瘦的大腿,高耸丰满的乳房,柔软弯曲的背脊;她站立着象白桦树一样挺直,但她的睑庞不及朱拉俊俏,没有令人惊异的美貌;气色也不及朱拉光彩。朱拉是个十八岁的妙龄少女,玫瑰花一般鲜艳,楚楚动人,而西丽安已是二十四岁的年华了。
“他已经向这里来了,”西丽安温柔地说。
朱拉知道“他”指的是罗恩。她对她的唯一表示,是她已经听清,却不加理会,她架起木柴,准备生火烤她的猎物。
“朱拉,”西丽安的声音带有恳求的口吻,“总有一天你会遇见他的。”她讲着艾里阿尔方言,语气柔和,用卷舌发音。“他将是我们的国王。”
朱拉直挺起腰,面对她的老师和女友,背后梳成辫子的头发荡来荡去,美丽的面容显露出不满和愤怒。“不!他不是我的国王!永远不是我的国王!他是英国人,不是兰康尼亚人。他的母亲是虚弱多病的英国妇女,整天坐在火炉旁做针线活计儿,她没有能力给索尔生育许多孩子。我的哥哥杰拉尔特才是合法的国王。我们的妈妈是兰康尼亚人。”
这些话,西南安已听过多少遍了。她说:“是的,阿斯特里是位奇异的妇女,杰拉尔特是个伟大的武士,但她不是索尔的合法妻子,他也不是第一个出生的孩子。”
朱拉转过险去,尽力控制她的愤懑。在进行训练中,她总是非常冷静,时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甚至当西丽安命令五名妇女向她攻击时,她也能自我控制。所以,她虽同情母亲和哥哥,却没有发作。
朱拉听说,在她出生的前几年,索尔国王到英国进行访问,打算建立两国的联盟。但他竟迷恋上一个英国女人并和她结了婚,在英国住了两年,生下两个孩子。在他年轻的妻子死后,那两个孩子年岁太小,身体虚弱,不能跟他回到兰康尼亚。
朱拉还听说,索尔从英格兰回来后,拒绝正式娶一位兰康尼亚的妻子,他只是和出身高贵的阿斯特里同居。阿斯特里给他生了儿子--杰拉尔特,希望索尔能与她结婚。但索尔摇头拒绝,令她非常失望。因此,阿斯特里要求索尔准许她和约翰斯特结婚。约翰斯特是索尔最信任的卫兵。索尔耸一下他的肩膀,勉勉强强表示同意。杰拉尔特出生三年后,阿斯特里又与约翰生了朱拉。
“杰拉尔特有权当国王。”朱拉又说了一次,口气比较平静。
“索尔有他自己的选择。如果他想要他的英国儿子继承王位,那么我们必须尊重他的选择。”
朱拉忿怒地用刀刮掉鱼鳞。“我听说,他是白皮肤,白头发,虚弱得象根麦秆。他也有个妹妹,如果到兰康尼亚,她准会哭叫着哀诉她在英国的舒适。我们怎能容许一个英国人当国王,他对我们什么都不了解!”
“许多年前,索尔曾派菲兰到英格兰教导他,听说他的智能超人。”
“呸!菲兰是个波伊伦斯人。”朱拉用藐视的口吻说,因为波伊伦斯是兰康尼亚人的另一个很小的部落。
“波伊伦斯人相信,他们能用语言打仗,年轻人用书进行训练。一个波伊伦斯人怎么能教一个男人当国王?毫无疑问,菲兰会教他读书和讲故事,可他怎么会懂得打仗呢?当泽纳斯人进攻我们的城市的,难道我们的新国王给他们讲神话故事,他们就会从马背上落下来被埋葬吗?”
“朱拉,你是不公正的。我们还没有和他见面,你就对他不满,他是索尔的儿子,而且……”
“杰拉尔特也是索尔的儿子,”朱拉发牢骚说,“这个英国人关于兰康尼亚能有杰拉尔特知道的一半就不错了。”她指指北面的山脉,那些可爱的大山,几个世纪保护兰康尼亚人不受侵犯。“他从来没有看见过我们这些可爱的山啊!”她说,好象没见过这些大山是最丢脸的事。
“他也没见过你,”西丽安亲切温柔地说。
朱拉的眼睛张得大大的。很久以前,索尔就亲口说过,他想要他的英国儿子娶西丽安为妻。“他见不见我没有关系,他可不能不见你这位王后。不过,索尔也许忘掉了这事,他是很久以前说的,那时你还是个孩子。”
“没有,索尔没有忘记。一天早晨,当他接到报告,说他儿子罗恩靠近了查尔河,他精神非常振作,立即派人找我,要达勒和我前去迎接他。”
“达勒?”朱拉开始喘不过气来,接着笑了。她想起那个身材瘦长,面貌清瘦,眼珠漆黑的青年就感到愉快和羞赧,从孩提时她就爱她,她还准备跟他结婚。
西丽安见她陶醉的神情,颇有反感。“朱拉,你挂念的只是你所爱的人,对别的事都不关心。索尔命令我和那个罗恩结婚,你却把他说成是个虚弱多病,微不足道的人……”
“对不起,”朱拉连忙说,她觉得只想自己冷落了女友是一种罪过。但她心想,西丽安如果和自己不认识的人结婚,是很可怕的。和一个陌生的男人日日夜夜生活在一起,对一个女子来说真是不可思议。“我向你道歉,西丽安。索尔确实说过,他要安排你的婚事。”
“索尔已经安排好了。”西丽安坐在火堆旁的地上,脸被火苗映出一种犹豫的表情。“我想索尔担懮的就是你所担懮的,因为他与那个儿子已经二十多年没有见面,不知他到底如何。但索尔决心要按他的想法去做,人们越是劝告他,他就变得越加坚决。”
“我知道,”朱拉说。她望着西丽安思索道,或许索尔的选择并不错,毕竟他不是个糊徐人。至于西丽安,她是个有才智的女人,在过去的几次战斗中已经证实。她能够控制自己的感情,即使在最紧张的情况下,她也能保持镇静。如果那个罗恩确实象传说的那么不中用,西丽安的智能或许能使兰康尼亚在他统治下不致垮台。“兰康尼亚要由一个英国娃娃来当国王,但我们却会有一个精明的兰康尼亚妇女当王后。”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西丽安说。“索尔对我也很信任,我感到荣幸。但是我……”
“你需要一个英武的男人做丈夫,”朱拉怀着深深的同情说,“你需要一个象达勒那样的男人,身材魁梧,体格健壮,又活泼,又有才能……”
西丽安笑了。“是的,我向你承认,我最亲密的朋友,一方面我感到极其荣耀,另一方面我却想……这个英国男人确实是白头发吗?是谁告诉你的?”
“索尔,”朱拉回答。“当他吃醉酒的时候,他曾对我母亲讲到那个英国妇女和她的孩子。他还说自己胡里胡涂和她结了婚。……”朱拉的嘴紧紧绷着,愁眉苦脸,但这无损于她的娴雅风姿。
“索尔也向我说起过他,”朱拉接上说,“我们想要知道关于他在英格兰的情况。但他们多年没见面了,索尔也说不清楚。”
西丽安知道她说的“我们”,是指她异父同母的哥哥杰拉尔特和达勒,她和他们一块受教育。
“朱拉,”西丽安说,“你还吃不吃这条鱼?快点,回去帮我整理出差带的服装吧。你是否认为索尔的英国女儿会穿丝绸?她是否会象两年前的那些法兰克妇女一样,瞧不起我们兰康尼亚妇女?”
朱拉的眼睛问烁着。“那样的话,我就要象对付法兰克妇女一样对付她。”她边说边吃,满嘴是鱼。
“你真淘气,”西丽安笑着说,“对她,我们不能那样做,她将是我的妹妹。”
“我并不觉得良心该受责备。我们应当考虑如何不屈服于那个英国人。我们必须做的是,要罗恩参加一比一的比武,而且要把他战败。或许你会想他不敢参加,坐在丝绒软垫椅子上,喝着浓啤酒,从远处观看比武吧。”说罢,朱拉拍拍身上的灰尘,穿起裤子,蹬上长街靴。“怎么,达勒和你一起出发?”
“是的,”西丽安说,又笑了。“没有达勒,你能忍受几天吗?我们骑马去迎接这个英国人,保护他回来。我想索尔害怕泽纳斯人,泽纳斯是兰康尼亚最凶猛的部落。波伊伦斯部落爱好读书,泽纳斯部落却热心战斗,他们可以在任何时候攻击任何人。”
“没有一个艾里阿尔人怕泽纳斯人,”朱拉不屑地说,突然站起身来。
“是的。这个王子虽是英国人,听说他非常自信,他认为自己将是所有兰康尼亚人的国王,任何部落都应属他统治。”
朱拉笑了,她的笑使人感到并不愉快。“也许,哪个部落也不服他的管束,他会被埋葬在兰康尼亚的土地上,我们也就用不着忧虑了。”
西丽安不想再谈下去。“算啦,回去帮我挑选衣服吧。再过一小时我们就动身了,你必须向达勒告别。”
“那将比一小时还长,”朱拉的幽默使西丽安笑了。
“或许,某一天夜晚,我先要得到达勒,然后再和那个柔弱无力的英国人结婚。”
“那将是你要死的夜晚,”朱拉平静地说,接着大笑起来。“让我祷告索尔长寿,使他能够亲眼看到他性格软弱的英国儿子,并发现和改正他的错误。杰拉尔特将是我们的国王,他一定是。来吧,我和你赛跑,一直跑到城墙!”
第二章
罗恩大踏步地走到查尔河西岸。他把手臂放在头后,躺在草地上仰望着树木。他仅仅穿着一条松弛下垂的马裤,腿上里着长筒袜,前胸赤裸着,阳光和树影在他的腹部晃来闪去,忽明忽暗,他那乱蓬蓬的金黄色头发时时闪光。
从外表看,他沉着镇定,由于多年的训练,他能够掩饰自己的感情。菲兰曾指出,他只算是半个兰康尼亚人。按菲兰的说法,兰康尼亚人比钢铁坚硬,比山峦稳固,所以他要求罗恩必须把那虚弱的半个英国人烧尽,成为一个完整的兰康尼亚人。
他恍惚中觉得大腿上的伤疤痉挛。象往常一样,只要想到菲兰,他就制止住自己搔痒。兰康尼亚人首先想到的是他们的国家,不允许感情支配思想,既不哭叫,更不露恐惧,他的老师不断给他灌输这种思想。当罗恩还是个孩子时,他喜爱的狗死了,这只狗伴随他度过无数的岁月,所以他哭了。菲兰见状大为恼火,他用烧红的火错在他大腿上烙出了伤疤,并且警告他,如果再哭或表现软弱,他身上还会留下第二个烙印。
罗恩不哭了。
他听到身后有人赶来。他立即警惕地握住他的剑柄,紧紧地握着。
“是我,”他妹妹洛拉说,她的口气似乎有些不满。
罗恩伸手拿他的上衣。他听见远处兰康尼亚武士走来走去,无疑是在寻找他。他消除了疑惑,喊他的妹妹。
“不要操心穿衣服,我以前曾见过裸体的男人。”洛拉说,在距离他不远的草地上坐下,用手抱住弯曲的膝盖。她苗条的身躯,只有在愤怒时才挺直。
“他们都是可怕的野人!”她一开口,就非常恼怒;眼睛望着前面,牙齿咬紧嘴唇。“他们拿我象傻瓜一样对待,似乎我给宠得不象样子,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护。没有他们的帮助,就不让我活动一步,好象我是个废人!尤其那个赞蒂最坏。他总是以藐视的眼光望着我。”她听见罗恩在小声发笑,立即转动着蓝眼珠盯住。她生得十分俊俏,绰约的容貌,颀长的身段,发脾气时使她的面庞更增添了光辉。
“你怎么敢笑?”她咬紧牙说。“他们对你也不尊重。这是你的错误。你为什么不殴打他们几个,特别是那个赞蒂?”
罗恩微笑不语。他方正的面部由于微笑变得柔软。他的面颊苍白,是经受风吹雨淋的缘故。洛拉想,这些兰康尼亚人如果跟罗恩比武,罗恩会很容易地把他们打下马来。他伟岸的身体重约二百磅,肌肉发达而坚实。
“不要笑,罗恩!你应该给他们点厉害看,这些武士是些蛮横无礼妄自尊大的人,应该教训他们一下。”
“特别是赞蒂吗?”他以深沉的口气问,又向她微笑。
她把眼睛转向别处,手上下愤怒地动着。“一天早晨,伺候你的蒙哥马利正在打猎,有些战士就打伤了他。蒙哥马利没有还手,但你应当……”
“我应当干什么?”罗恩温柔地问她,眼睛望着头顶上的树叶。兰康尼亚人对他不尊敬,他心里清清楚楚,但他不想让洛拉觉察到他的恼怒,他需要抑制她的怒火不要燃烧起来。“我应当眼他们某一个人战斗吗?”他以玩笑的口吻说,“杀死或残害我们自己的人吗?譬如赞蒂,他是索尔父王的卫队长,我伤害他有什么益处呢?”
“你要和这些趾高气扬的怪物战斗,我敢肯定你能赢。”
罗恩却没有必胜的把握。这些兰康尼亚人都象菲兰,是不容易对付的。
“你要我战胜你的赞蒂吗?”罗思严肃地问她。
“我的?”她反问。抓一把青草拋到他身边。“好吧,你可以不和你自己的人格斗,但你必须让他们懂得尊敬你。”
“不管什么时候我坐下来,他们都递给我一个柔软的坐垫。”罗恩向着树林微笑,旋即转身,又严肃起来。他知道他必须约束洛拉,他也能够约束她。“我一直在倾听他们谈话,”他说,“我安静地坐在他们的圈外,听他们说些什么。”
洛拉的怒气渐渐平息下来,她知道罗恩不肯格斗的理由。
自从离开英格兰,开始时她感到新鲜、好奇,很有兴致,但很快就怒火中烧了。这些武士认为罗恩和她不是兰康尼亚人,以一种藐视态度对待他们。第一夜宿营时,罗恩的英国随从尼尔,就曾抽出他的剑,准备和兰康尼亚武士格斗,被罗恩制止了。
由于身材高大、面貌凶狠的警卫队长赞蒂对罗恩不尊重,十六岁的蒙哥马利要攻击这个人。罗恩又制止了这场搏斗。洛拉感到遗憾,罗恩不但不惩罚赞蒂,反而提出要看赞蒂表演剑术。蒙哥马利大为反感,立即走开了。洛拉非常怨恨罗恩的行为。但罗恩为什么这样处理?这里有一百多名兰康尼亚人,而罗恩和她,只带了几个人。她哥哥无疑是正确的。
“罗恩,你在想什么?”她平静地问。
“兰康尼亚的部落,或多或少联合起来了,那末,我就是兰康尼亚--至少是艾里阿尔--的国王。”
“我们的父亲索尔不是艾里阿尔人吗?艾里阿尔人是兰康尼亚的统治阶级,所以,你就是所有兰康尼亚人的国王。”
罗思轻轻发笑。他自然希望事情象洛拉想得那样简单,但事实并不如此。洛拉如果爱上一个男人,结婚就是,她不必担心将来会发生什么事。现在她虽被召回兰康尼亚,她仍想找一个英国丈夫,这也没有什么。但是对他罗恩来说,就不那样简单了,他必须担负起命运赐予他的职责。“我想让所有的部落联合起来,可我担心有的部落也许不同意。”他仿佛自言自语地说,“现在我们距离泽纳斯人的领土只有几英里了。这些兰康尼亚人深为担忧,泽纳斯人的凶猛是出了名的。”
“你的意思是说,兰康尼亚人怕他们吗?”洛拉气呼呼地问。
“艾里阿尔人比较谨慎,警惕大于恐惧。”
“你直接回答,艾里阿尔人是否害怕他们?”
罗恩理解洛拉的意思,他笑了。这些身材魁梧、伤疤累累、没有一点幽默感的艾里阿尔人,在这个地球上没有他们害怕的东西,魔鬼也不敢冒犯他们。但他却说:
“直到现在,我还没有看见这些兰康尼亚人做什么事情,特别是没有见过他们的战斗。”
“我听威廉舅舅说过,兰康尼亚人搏斗起来象是魔鬼!”
“威廉舅舅是个温柔、懒散的人。不要抗议,我也像你一样爱他。但爱更使我了解他。他手下都是一些肥胖男人,他们大部份时间都消磨在清谈中。”
“你还没有讲到他的儿子们,”洛拉小声说。
“你是愿意和威廉那些小丑们在一起,还是乐意回到我国这片壮丽的国土?”
她望着水流湍急的查尔河,说:“我喜爱这个地方,可不喜欢这里的男人。今天早晨,一个兰康尼亚人要剥兔皮,让我把脸背过去,怕我看见了影响健康。你还记得去年我射中了一只熊吗?他不想想我是谁?”
“一个温柔的英国小姐,”罗恩笑着说,“你是否想过,他们喜欢妇女干些什么?”
“这些男人的本性是,把他们的女人锁在地下室里,一年放她们出来两次,一次使她们受孕,一次是生孩子。”
“在我看来,这是不坏的主意。”
“什么?”洛拉高问。
“如果妇女和男人一样,她们也一定会把他们锁起来。”
“但我听说,索尔父亲为你挑选了一个新娘,名叫西丽安,她也是个骑上,担任妇女警卫队的队长。”洛拉说着,发现罗恩的笑容消失了。
“不知什么时候能看见她。她可能像你一样高大,整日舞刀弄剑。我甚至相信,她有自己的铠甲。”她向罗恩扬扬眉毛笑道,“你想过新娘的面纱是锁子甲吗?”
罗恩的面容从温柔的孩子气变得铁板似的严肃。“不!”他吐出一个字。
“不什么?”洛拉天真地问,“不会有锁子甲?”
“我要娶一个兰康尼亚妻子,但我不能要一头公牛般的妇女,我要娶一个我爱的人。”
“我猜想,兰康尼亚人的婚姻并不都是有爱情的。”
罗恩没有回答。他想起英格兰那些可爱的妇女,他应该在那里结婚,结果没有。他的肉体和精神是多么痛苦,但经菲兰的教诲,他忍受住了﹒菲生似乎能觉察罗恩的心情和欲望,所以他有时觉得他并不是统治兰康尼亚最合适的人选,迫使他驱逐掉半个英国人。罗恩想,既然索尔选择他继承王位,他就决心为国奉献自己的生命。要使国家强盛,就不能没有牺牲。经过多年的训练,罗恩已学会控制自已的感情,他内心的思想从不轻易暴露,更不允许别人窥知他的恐惧,即使死到临头,他的面孔也能现出笑容。
每年,菲兰都给索尔写一封信,列举罗恩的缺点,抱怨他像他的英国母亲,花费许多时间和他的妹妹聚会。
在这方面,罗恩默默无言地战胜了老人。训练中,他受得住任何折磨,但他不能缺少洛拉的温存。他学会演奏琵琶和唱歌,每当洛拉受到表弟们的辱骂,他就用乐器和歌曲使她得到安慰。当他在训练中受了菲兰的训斥,或是精疲力竭,身体肿胀,他就躺在洛拉身旁,握住她的手,或是摸着她的头发,借以减轻痛苦。当洛拉结婚走后,他感到可怜和孤独。有时他想,他将来的妻子一定要象洛拉一样温柔可爱,他决不娶一个兰康尼亚的女性武士。
“王储应有一些特权,任何人不能阻止他要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
洛拉扬一扬眉毛。“罗恩,你的想法不现实,王储结婚,必须考虑到与别国联盟。”
罗恩站起身来,穿上他的衣服,表示他们的谈话应该结束了。“如果必须那样做,我愿意和英格兰联盟;但我不愿意娶一个穿戴盔甲的妖妇。跟我来,我们回去吧。”
洛拉自认为了解他的哥哥,但有些事情他并不肯向她敞开心扉,了解他尚需时间。她抓住他伸出的手臂,一边起身一边说:“你能教我兰康尼亚语吗?”她想换一个题目,使他恢复良好的情绪。
“兰康尼亚有三种语言,你想学哪一种?”
“当然学艾里阿尔语。”
他们还没有到达宿营地,赞蒂就迎了上来。
赞蒂身高六尺四寸,瘦骨磷峋,象条皮马鞭。黝黑的皮肤,粗重的眉毛,深陷的黑眼睛,坚硬的方额,一头黑发溪流般散布在肩上,前额上有一条深深的伤疤。
“来了客人,我们到处找你,”赞蒂迎着罗恩说。他的声音粗哑,身着一件被腰带来紧的熊皮,露出赤裸裸的肌肉和结实的大腿。
他对王储的傲慢态度使洛拉非常气愤,他正想反击,罗恩紧紧握住她的手指,令她不要发作。
“什么客人?”罗思问。他比赞蒂虽矮两寸,却比对方年轻、健壮。
“索尔派西丽安和达勒率领一百名武士前来接你,南队已经不远。”
“西丽安?”格拉问,“就是那个要跟罗思结婚的女人?”
赞蒂敏捷地看她一眼,似乎告诉她,不必多管闲事。
洛拉狠狠地回敬他一眼。
“我们骑马去迎他们。”罗恩说,他脸上蹙起眉头。
他的马已备好鞍子。象平时一样,有五十多名兰康尼亚人围绕着他,象保护一个孩子。
他扬鞭驱马,向西北山区奔驰。
罗恩看见了西丽安。他观察她良久。她的姿色和神情没有可挑剔的地方。身板挺直,胸部丰满,腰系三英寸宽的带子,显出臀部的曲线美。
他不顾随从人员的抗议,驱马向前迎接她。当他更仔细地看清她的面庞时,不禁笑了。她黑黑的眼睛,深红的嘴唇,身材颀长而苗条,十分可爱。
“我的夫人,承蒙前来迎接我们,我表示感谢。”他边说边向她微笑。“我是罗恩,是伟大国家兰康尼亚的恭顺王子。”
他周围的兰康尼亚人都沉默不语。这不是男子汉应有的会见方式,况且他已被定为国君,更不应如此谦恭。他们对他的一副英国娘娘腔感到可笑。
西丽安打马向前,伸出手表示向罗恩问候。他的举动也使她失望。虽然他仪表堂堂,但脸上露出傻笑,毫无英雄气概,她也赞同她的随从人员对他的讥笑。
罗恩握住西丽安的纤手,从她的黑眼睛里探视出她的思想。他发觉,这些兰康尼亚人都一样傲慢无礼,他几乎表露出他的恼怒,腿上的伤疤在抽搐,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罗恩放开西丽安的手,勒住马头,下达了命令:“回宿营地!”他不看任何人,他知道他自己的三名英国随从首先服从他的指挥。
突然响起了叫喊声,兰康尼亚人围住他的三名英国骑士。
“不要靠近泽纳斯人!不要冒险!”罗恩听见一个操着艾里阿尔语言的男子在提醒赞蒂。他是个年轻、严肃的汉子,紧挨着西丽安骑在马上。罗恩明白,这个人一定是达勒。
即使达勒打算阻止他前进,罗恩还是打马跑到人群前边,他想弄清是什么引起他们的惊慌!
在山顶上,夕阳映出三个人的身形。
“泽纳斯人!”赞蒂对罗思说,好象这句话既说明了一切,用不着什么解释。“我们要护送你安全地回到宿营地。”他转头喊道:“达勒!挑选五十个人,准备战斗!”
罗恩的恼怒已经压制了几天,此时突然爆发出来。
“你拼命逃跑把!”他用纯粹的艾里阿尔语向赞蒂高喊,“但你不能伤害我的人!泽纳斯人和艾里阿尔人一样,都是自己人。我将向他们问候。”
没有任何人准备执行他的命令。
“准备战斗!”达勒回答赞蒂,“如果他被泽纳斯人杀害,索尔永远不会宽恕你!”
罗恩转身,狠狠盯住达勒。“停止蠢事,你要听从我的命令。”
达勒不说话了。
赞蒂怀着某种兴趣注视着罗恩。他比达勒年纪大些,说话的语调保持着极大的耐性。“泽纳斯人,不承认这个王子,只承认布罗凯恩是他们的国王,他们会杀死你的。”
“他们对我不满意,是因为我没有使他们得到安逸和欢乐。”罗恩说。他转向他的三名随从,“我们骑马走吧。”
赞蒂制止艾里阿尔人跟随罗恩前往。“最好这个蠢人在索尔让他当国王以前就被杀死。”他说,以极冷漠的目光注视着罗恩。他非常藐视他。
当罗恩和他的随从驰近山顶时,看清这是三个年轻的泽纳斯人,在此狩猎。
罗恩所受的教育,一向认为自己将来是兰康尼亚所有部落的国王,而这里的艾里阿尔人却打算杀死泽纳斯人,他不能不感到震惊和恼怒。
他用手势让他的三名骑士停下,他独自驰向前去。当距离猎手们约一百码时,他勒住马缰。
“我是罗恩王储,索尔国王的儿子,”他用艾里阿尔语说,“我向你们问候,我们要和平相处。”
骑在马上的三个年轻猎手,一动不动,他们显然被这个金发男子迷住了。罗恩骑着一匹高大的栗色马独自走到他们面前,这在泽纳斯国家堪称是一件怪事。泽纳斯人中最年幼的一个,首先清醒过来,他以闪电般的动作抽出弓箭,向罗恩射击。
罗恩迅速躲闪,但箭矢还是擦伤了他左臂的皮肤,罗恩低声骂了一句,用皮靴踢马,飞向前去。他万没想到,自己伸出友谊之手,却被一个孩子无理射中,怎能忍受这种凌辱!几秒钟他就驰到对方面前,把那个射伤他的孩子拉下马背,拋到地上,然后他也下马,抓住这个男孩。此时,他身后传来二百多匹战马的疾骑声。
“滚下来!”他向另外两个依然骑在马上的年轻人喝道。
“我们不能……”其中一个说。他们注视着罗思抓住的孩子,加添说:“他是布罗凯恩国王的儿子。”
“我是你们的国王!”罗思大声喊着,声音里充满忿恨和激动。他抬头吩咐自己的骑士,“让他们从这里滚开!不然,赞蒂会把他们撕碎的!”
罗恩的随从把那两个泽纳斯年轻人赶走了。
罗恩低头仔细审视他的俘虏,他大约有十六七岁,生得很漂亮,但性子却异常狂暴。
“你不是我的国王,”孩子尖声喊着,“我父亲布罗凯恩才是我的国王!”说罢,他朝罗恩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为了保持尊严,罗恩打了孩子一记耳光。“起来,跟我走!”
“不!我要死……”
罗恩强迫孩子转身,朝着滚滚奔来的艾里阿尔的骑士部队。他们都是膂力过人的大力士,还有强壮的马和在阳光下发光的武器。“如果你打算逃跑,他们就杀死你!”
“我们泽纳斯人不怕艾里阿尔人。”孩子倔强地说,但他的脸上逐渐透出惊慌的神色。
“在这种时候,你应该象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使你父亲感到骄傲。”罗恩松手释放了他的俘虏。
犹豫片刻,孩子听从了罗恩的话,跟他朝前迈动步子。罗思希望这孩子不要再做什么蠢事;无疑,死杀这个泽纳斯孩子,正是艾里阿尔人的最大快乐。
奔来的部队包围住罗恩和孩子。他们的战马被汗水湿透,仰起头喷着响鼻;他们铁青着脸,准备好了武器。
“好,你抓了一个俘虏!”赞蒂对罗恩说,“我们现在来处决他,因为他企图杀死艾里阿尔人!”
罗恩望望这个孩子,见他面对赞蒂毫无懦弱的表现,罗恩感到放心,他因受辱引起的不快烟消云散了。但由于赞蒂扭打这个孩子,罗恩又激起了不快。现在是他建立统制权的时候,一切人都应由他来指挥。
“住手!”他对赞蒂说,“他是我的一位客人。他是布罗凯恩的儿子,他同意跟我们一起经过他父亲管辖的地方。他给我们带队!”
赞蒂像他的战马一样响着鼻息。“他射中了你,倒成了你的客人?”
罗恩不理会自己的臂上在流血。他向赞蒂挑战说:“如果你要处决这个孩子,我就在这块岩石上自杀!”
西丽安驱马站在他们两人中间。“我们欢迎客人,纵然他是泽纳斯人。”她说,望望罗恩,又转向赞蒂。她深深了解,没有人敢与这个难以对付的赞蒂挑衅,而这个温柔的金发英国人却敢这样做。或许他确实愚蠢,或许他有更高的智能。
罗恩骑马向泽纳斯相反的方向她去。他伸手把泽纳斯孩子拉上马背,一坐在他的身后。孩子紧紧挨着这个金发男子,好象他们没有发生过冲突。途中,罗恩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基翁。”孩子不无自豪地说,但是在他喉咙里象有什么东西梗住,略显恐惧,他想他射伤罗恩迟早会被处死的,所以他又添上一句:“我是泽纳斯国王的儿子。”
罗恩立即说:“不对!我是兰康尼亚国家唯一的国王。我们最好赐给你父亲另一个头衔。”
孩子对他有伤父亲名誉的举动鄙夷地一笑。“我父亲会消灭你。没有一个艾里阿尔人能永久统治泽纳斯人。”
“你迟早会看到,但不是今天,我一定是你的国王。你暂时可以把我当作泽纳斯人,和我在一起。当心,我不敢肯定我的同伴们能像我一样饶恕你。”
在他们身后是罗恩的三名骑士,再后是一群兰康尼亚人,达勒、西丽安和赞蒂走在前头。
“他一向就是这样愚蠢吗?”达勒问赞蒂,注视着罗恩的脊背。他假定自己是艾里阿尔人,但他对泽纳斯的孩子却象朋友。
赞蒂也注视着罗恩的背,认真思考着。“今晚,这个泽纳斯孩子会驯服得象一只小狗。他妹妹的火气比他还大,只说英语,但她也会饶恕这个孩子。”
“如果他继续单独骑马对付泽纳斯人,他活不了多久。”达勒说,“我们不要劝阻他想做的不管什么蠢事。从今天他的作为判断,他对任何侵略者都会敞开埃斯卡朗的大门。兰康尼亚迟早要落到一个外来的统治者手中。他如此蠢,我们必须摆脱地。杰拉尔特是我们的国王。”
“他愚蠢吗?”西丽安提出不同的看法。“如果我们杀死布罗凯恩的儿子,我们是不会有和平的。布罗凯恩必然杀死我们几百名人民。但现在我们有一个重要的人质,布罗凯恩担心他儿子被害,就不敢攻击我们。赞蒂,在这几周旅途中,罗恩一向讲我们的语言吗?为什么他了解我们,你却不了解他?”她催马向前,奔到罗恩身旁。
回到宿营地后,整个傍晚,西丽安都伴守着罗恩。他的妹妹、外甥和随从人员,都坐在罗恩的帐篷前面的空地上,环绕着一堆火。泽纳斯孩子基翁坐在他们中间,安静的、愁眉不展地绷着脸,小心提防着。西丽安想,罗恩的生活方式对她来说是奇异的。他把他的外甥放在膝盖上,低声讲着趣事,逗得小孩子又笑又叫。兰康尼亚人的父亲,是不会抱着这么大的孩子的。
西丽安还注意到罗恩向她妹妹取笑。她开始怀疑,他是否能和这样一个男人在一起生活?两小时前,他单枪匹马地对付三个泽纳斯人,两小时后,他又怀抱一个孩子,取笑一个妇女。这样的男人怎称得上是一个战士?一个国王?
翌日清晨,太阳升起前,站岗的警卫吹响了号角。兰康尼亚人立即从他们的毛毯中跳起来,列队集合。
罗恩认帐篷里走出来,只束着腰带,兰康尼亚人第一次看清他的身体,他四肢是柔软的,但由于受过严格的训练,锻炼得肌肉发达,体格健壮。
他大声喊叫赞蒂,“发生了什么事?”
“泽纳斯人!”赞蒂简短地回答,“布罗凯恩为了他的儿子前来战斗,我们将迎击他。”
赞蒂已骑在马上,罗恩抓住他的臂膀,把他拦住。“我们不能进攻,他会相信我是友好的。基翁,”他大声喊道,“准备骑马迎接你的父亲。”
赞蒂给罗恩一个冷脸。“你的生命就要丧失了!”
罗恩忍住忿怒,向赞蒂迈近一步。他知道他们怀疑他,不信任他,其实兰康尼亚人不仅是怀疑和不信任,而是断定他无能。
他迅速穿好衣服,没有佩戴盔甲,而是穿了一件镶边的丝绒服,他不象前去战斗,倒象去参加社交活动。当兰康尼亚人讥笑他时,基翁却奇怪地摇了摇头。基翁此时深悔地没有被杀死,他宁愿以自己的死迎接他的父王。
西丽安从远处望着罗恩。如果她和这个人结婚,最好现在就和他联盟。而且她怀着很大兴趣,看他如何对付一个又老又奸诈的男人--布罗凯恩。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西丽安问罗思。
“用不着!”达勒和赞蒂几乎同时说。
罗恩看看他们,眼光象钢铁一般冷漠。
西丽安提着长矛,背起弓和箭袋。“我是一个卫士,我可以作出自己的决定。”
罗恩向她咧开嘴笑,那是一种讨人喜爱和具有魅力的笑。西南安发现她自己瞇着眼睛,好象避开明亮的阳光。苍天,这个男人是多么英俊和自信!“那么,骑上你的马,跟我来!”他命令说。西丽安忙去拉她的马,她仿佛一个小学生要尽力博得老师的高兴。
罗恩回头看看她。菲兰没有告诉他兰康尼亚妇女的能干和机敏,这得靠他自己的观察对她作出评价。
其它兰康尼亚人并没有波罗恩的表现受到感动,骑马排成长队,静静地观望着罗恩、西丽安和三名英国骑士带着基翁、奔向二百多名泽纳斯武士。他们断定一定会有死亡。
“孩子,挺起胸膛,”罗思鼓励基翁说,“前去迎接你的父亲。”
“我父亲是国王,”基翁说,他黑色的脸颊变得十分苍白。
泽纳斯人距离尚有一百码。他们骑在马上不动,等待罗恩的小队人马临近。
罗恩令其它人停住,他单独骑马向前。阳光照射着他丝绒服的金色银边,跟他的金发同时闪光;他马具上的饰物和剑柄上的宝石也不时闪烁。这些兰康尼亚人,不管是艾里阿尔或泽纳斯武士,都不曾见过这种豪华阔绰的装束。他与他们明显的不同,象是沙漠中的一株青松。
对方有个身材魁梧的老人骑马迎上前来。他满脸伤疤,有一条很深的伤痕从左眼上方一直伸延到脖子,半个右耳朵不见了,在他的大腿和手臂上还有更多的创伤。他表情冷峻,似乎一生中从来不曾笑过。
“你就是带走我儿子的英国人吗?”他声如洪钟,眼睛里喷射出一股不可遏止的怒火,惊得罗恩的坐骑不住跳动,这畜牲也预感到了危险。
但是罗恩的碧眼却向这个蛮横的老人露出微笑,成功地掩饰住他心脏的迅速跳动。他直视着对方的目光仿佛具有两重性,既闪动着期待,又包含着警惕。他想,在他咄咄逼人的腔调下,任何训练有素的武士,都会准备与这样凶悍的人进行战斗的。
“我是罗恩王子,索尔国王的继承人,我将是所有兰康尼亚人的国王。”他说话的神态显得异常坚定。
对面老人的嘴张开,接着又闭上。他望了罗恩一阵,大声吼道:“如果你损害我儿子的一根头发,我就要杀死你们一百人!”
罗恩转身喊一声。“基翁--过来!”
布罗凯思上下仔细打量他的儿子,见他完好无损,遂哼一声表示满意。接着他要他儿子前去迎接泽纳斯人。
“不!”罗恩威严地制止说。他的右手垂到膝盖以下,距离剑柄只有几寸。不管他内心深处是否恐惧,却决不显露出来,使人无法猜测。他不想让市罗凯思带走基翁,既然命运把这个孩子交到手里,他就要把他牢牢地控制住,他不想让这短暂的和平机会失掉。“我恐怕不允许他离开,我要基翁留在我身边。”
布罗凯思的嘴再次张开,又再次闭起。这个自称兰康尼亚王位继承人的罗恩,他的神态和言词并不及他清秀的没有伤痕的面庞动人。“如果你不放我的儿子,我就要为他而战斗!”老人边说边握住他的宝剑。
“要战斗?我现在还不想,”罗恩几乎是用愉悦的口吻说。“如果必须战斗的话,我乐意从命。但是我想要基前和我在一起,我要抚育他,因为我相信他是你的继承人。”
布罗凯恩迅速看一眼基翁,又转向罗恩。“他当然是,”如果这个愚鲁的孩子能治理国家的话。
“基翁并不鲁莽,也不笨拙,他只是年轻,性急,射击本领很差。我确实喜欢他跟我在一起,我将教导他,我们艾里阿尔人不是恶魔。或许有一天我们人民之间会和平相处。”罗恩眨了眨眼,笑道:“我还希望教会他准确的射击。”
布罗凯恩凝视罗恩良久。罗恩知道,这个丑陋的老人正在考虑决定他儿子和他的生或死。
“老索尔没有养育你,”他终于说话了,“你怎能保证我儿子的安全?”
“我发誓,”罗恩认真地说,“如果基翁被艾里阿尔人伤害,我即牺牲我的生命!”他屏息静听对方的回话。
“你是请求我的信任,”布罗凯恩说,“如果他被伤害,我就要杀死你!”
罗思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布罗凯恩不再说话,他在仔细研究罗恩。这个自称是兰康尼亚人的罗恩,某些方面却和任何兰摩尼亚人不同,他深沉,矜持,始终保持着尊严的仪态。虽然他穿的是比妇女更艳丽的丝绒,但他或许是个有头脑的男子汉。此时,布罗凯恩比初见他时的印象好多了。接着,老人感到疲惫,孤独,懮伤……他仿佛回到了昔日的生活。因为连年的战斗,拼杀,他的三个妻子和众多的儿子一个个被杀死,躺下,埋葬,基翁是他留下的唯一亲人。
布罗凯恩扭头望望他的儿子,一剎那间流露出少有的温情。“跟这个人去吧,基翁。你可以向他学习。”然后他又对罗恩说:“三年为期。满三年后你要送他平安回来。否则我要把你的城镇夷为平地!”他喝一声战马,返回他的武士们中间去了。
基翁转身望着罗恩,奇异地瞪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孩子,我们回去!”罗恩对基翁说。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好象从险恶的死亡中逃脱了出来。“靠近我,你要习惯于人们盯住你看。我将指点你,但不会折磨你。”
当罗恩带领基翁走近西丽安时,他向她点头,她跟随在他身后。她没有说话,也不需要说话。这个英国人的衣服象宫廷鸟的羽毛一样华丽,但却赢得了斗争的胜利,不是用刀剑,而是用语言。当布罗凯恩企图挑起战斗时,他说他“现在还不想……”西丽安清楚地看清了这场唇枪舌剑的情景:他的手始终靠近他的剑辆,而对布罗凯恩说的却是抚育他的儿子。
她骑马回到艾里阿尔人的队伍中,依然不说一句话。罗恩很特别,她想,他在人们眼里是个愚蠢的人,可他也是世界上最勇敢的人。他寄希望于兰康尼亚,她则寄希望于他;她心里已愿意做他的妻子,与他共同生活。
第三章
朱拉站着一动不动,她把弓弦轻轻朝怀里拉开,准备射击。她的上衣和草木同是一种深绿色,所以使她隐蔽得很好,雄鹿毫无察觉。等它转身完全暴露在她的视线内时,立即中了一箭,没来得及叫一声就倒下去了。
七名年轻的妇女从隐避的树林中跑出来,她们个个身材颀长、苗条,满头黑发编成的长辫,垂在强壮的肩上。她们和朱拉一样,也穿着绿色猎衣和妇女警卫队的长裤。
“朱拉,你射击优秀!”其中一个妇女说。
“是吗?”朱拉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妇女们围住倒毙的雄鹿﹒用刀剥它的皮。剜它的内脏。朱拉则环顾林子﹒四处眺望。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今天傍晚要发生什么事情。西丽安和达勒已经离开四天了,她很想念他们。她想西丽安,是心中有些事情要向她吐露,她相信女友能为她排遣懮虑。她想达勒,是因他们一起长大,她习惯于在他的周围。
“我去游泳,”她对妇女们说。
一个妇女正在切割雄鹿腰上的嫩肉。“需要有人陪你一块去吗?我们离城很远。”
朱拉说:“不用,我一个人去。”
她慢慢穿过树林,走向河流。
她想尽力走得远一点,借以摆脱自己不佳的心绪。
这里只有一条沿河的小路。西丽安和达勒将从这条路上保护那个英国人罗恩到达艾里阿尔的首都--埃斯卡朗城。他垂死的父亲索尔所以一息尚存,全是靠意志力,因为他想等待亲眼看看他的儿子究竟长成了什么样子,不然他会死不瞑目。到目前为止,他所收到的报告,都说罗恩是个白痴。他单枪匹马向泽纳斯人挑战,而拒绝赞蒂和达勒的保护。据说他不但柔弱而且愚蠢,他更多的了解丝绸,却很少懂得剑术。
这些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埃斯卡朗城,而且已有暴动的传闻,人们抗议索尔让这个无用的英国人当国王,他完全不适合统治这个国家。朱拉希望西丽安和达勒能带回准确的消息,作出公正的判断,无论如何不要因为罗恩而引起骚乱,破坏兰康尼亚的安定。
朱拉想着,来到一个隐蔽的林中空地。她脱光衣服,慢慢投入水中,长距离的游泳或许能消除她的烦恼。
罗恩打马拚命地奔驰。他忍受不了兰康尼亚人对他监视的眼光,想尽力摆脱他们。两天前,他们路经几家失火的农舍,罗恩命令部队暂停前进,立即救火。但他们全然不理,只用疑问和轻视的眼光注视着他。当罗恩指挥三个英国随从向火焰泼水时,兰康尼亚人仍稳坐马上冷眼旁观,一动不动。
火被扑灭后,几个农民向罗恩诉说了士兵任意践踏他们的事情。罗恩告诉农民们,他是国王,他到达埃斯卡朗城后,会尽快处理这个案件。农民们将信将疑,他们认为他怕难以统帅和管来兰康尼亚的士兵。
农民对他不信任,激起他的愤怒。他争辩说,他肯定能统治国家,管束士兵;而且他还要使各个部落间和平相处。就是说,他要成为艾里阿尔、泽纳斯、厄尔坦斯、瓦特尔斯和所有部落的国王。
罗恩的这些话,不仅引起兰康尼亚人的反感,而且充满敌意,虎视耽眈地盯住他,眼里露出凶光。罗恩告诉他的骑士,让兰康尼亚人从他身边走开。但他内心里产生了恐惧,担心发生骚乱,尽管任何人都看不出来。他飞马离群,是便于思考对策和向上帝祈祷。
他知道,距离埃斯卡朗城只有几里路程了,无论如何不要发生什么麻烦。
前面出现了一条平静的河流。他滚鞍下马,双膝跪倒,双手合十开始祷告。
“我的主啊!”他低声祈祷,泄露出他内心的痛苦。“我打算履行我的职责,既然主和父王把王冠放在我的头上。但我仅仅是个平常的男子,需要主的保佑。现在,人民不理解我,反对我,我应当怎样做才能赢得他们的忠心和支持?乞求主给我指出一条道路,指明一个方向。如果我做错了,望给我警告,如果我做对了,那是主帮助我的结果。……”
他沉默了一会儿,觉得浑身无力,筋疲力尽。当初要来兰康尼亚时,他似乎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和怎样去做。但等踏上兰康尼亚的领土,他反而失去了自信。这些兰康尼亚人,对他有一种偏见,不论他如何行动都似乎难以改变他们固定的印象。他勇敢,他们却说成是愚蠢;他关心人民,他们又说他是搬用外国的一套。他该怎样来证明自己呢?难道折磨和杀死无辜的泽纳斯孩子就应该吗?
他站起身来,觉得小腿有些颤抖,这是由于发泄了自己的真实感情的结果。接着他看一下栗色的马,然后脱下汗湿助衣服,跳进清净冰凉的水中。他一会儿俯游,一会儿游泳,让河水冲掉身上的尘垢和不宁的思绪。游了近一小时,他回到岸边,觉得体力已经恢复,心情也很痛快。他穿起衣服,束紧腰带,精神顿时振作起来。
他听到什么声音,似乎有人在走动。他从马鞍的剑鞘中抽出他的剑,向四处察看。
他并不准备与人格斗,只是提防遭受袭击。
他头上的树枝仿佛发出响声,接着有人从树上猛踢他的肩膀,使他身体失去平衡,栽倒地上。不等他翻身起来,觉得有人用钢针刺向他的喉咙。
罗思伸手去摸他失落的剑。
“不准动!”是一个女人的喝声。
他抬眼向上看时,立即忘掉了寻觅他的剑。叉开双腿按住他的原来是一位少女,她的美丽是他一生从未见过的。在英格兰时,威廉的佣人经常和他开玩笑,说他从不沾花惹草,生活得象个清教徒。的确,他不愿意在干草堆上摔倒一个农家姑娘。不是没有遇到机会,而是没有一个妇女能激起他的性欲。可现在他却感到晕眩。
罗恩睁大眼睛仰望着这个窈窕少女,从她高耸的乳峰到姣美的面庞。她黑黑的眼珠象木炭在燃烧。罗恩觉得自己的身体也象在燃烧,这种情感也从来不曾体验过。似乎她的体温被他吸收,周身燥热,心里翻腾起一阵骚乱的潮水。
他的手抓住她的脚脖子,他的眼睛随着他的手转动,仿佛渴饮了一杯醇香的美酒。对着他喉咙的钢针早已移开,他竟没有发觉,他看见和感觉到的只是她那肌肉发达、线条优美的双腿。他的手放在她的脚踝,依次向上移动,轻轻抚摩她那晒得发红的细腻柔嫩的肌肤。
他似乎听到了她轻轻的呻吟声,他不敢断定这也许是他自己的心脏由于心醉神迷而急速地跳动。
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膝盖慢慢弯曲,象熔化了的蜡烛。他觉得象靠近了燃烧的火焰。
她的脸接近他的脸,她的眼睛含情脉脉地半睁半闭,她的嘴唇红润而丰满,张开来准备接受他的吻。她的脸色略显苍白,无限优雅。
当他们的嘴刚一接触,她突然脱离开,凝视着他,似乎感到非常惊讶。过了一会儿,惊讶消失,她伸出双手按住他的脖子,以炽烈的感情吻他。他如痴如醉,心往神驰,报以热烈的回吻。他多年以来期待一个理想的女性,看来夙愿实现了。
“朱拉!”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喊声。
他使劲吻着她的双唇,同时翻身压在她的身上。
“朱拉,你在哪里?”又是一声叫喊。
被压在他身下的少女用拳头猛打他赤裸的背。他由于强烈的冲动,丝毫不感觉疼痛。
“她们会看见我们,”她急迫地说,“放开我,放开我!”
不要说有人喊叫,即使这时有匹烈马从他身上跃过,他也不会理会。
“朱拉!”声音更近了。
朱拉不得挣脱,她抓起身旁一块岩石,砸向他的头部。她不想打得太重,仅仅想要他把她放开。但不料他被砸昏了,倒颓在她身上,失去了知觉。
她听见女卫士们正向她走来。她又紧张又后悔,她忙把他从身上推下去,坐了起来。但她并不离开,而是低头欣赏着他的躯体。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完美的男子,他肌肉健壮却不肥胖,面庞清秀而又英武,他是她想象中的天使。
她伸手抚摸他的身体,然后又俯首吻他的丰富的双唇。
“朱拉!你在哪里?”
她心里咒骂这几个干扰了她的妇女。她应了一声。接着站起来。她们看见了她。“我在这里,”她高声喊道,“不要走近,这里泥浆很深,你们在小路上等我。”
她们隐约看见草丛里躺着一个男人。“朱拉,天快黑了。”一个较小的姑娘提醒地。
“是的,我看得见,”朱拉说,“你们走吧,我待一会儿就去!”她不耐烦地注视着女卫士们走出视线。然后,她重又跪倒在失去知觉的男子身旁。
她和这个陌生男子所做的一切,使她感到震惊。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她再次抚摸他的胸部,想使他恢复知觉。他是谁?他不是泽纳斯人,也不是瓦特尔斯人,或许他是费伦斯人?那些养马的费伦斯人住在山里,与人极少来往。但他是如此魁梧,又不象矮小的费伦斯人。
他的四肢开始活动。朱拉明白地必须离开他。他慢慢睁开猫头鹰似的眼睛望着她,威胁着她。
她赶紧跑向河岸,穿好长裤,去追她的那些女卫士。
“朱拉,你的脸为什么红了?”一个姑娘问。
“可能是因为达勒快回来了。”另一个姑娘顽皮地说。
“达勒!”朱拉咕哝一声,好象她以前从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啊,是的,达勒,”她说。一想到达勒,她额上就沁出细密的汗珠。“是的,达勒,”她重复地说。
姑娘们心照不宣地互相望望,朱拉好象掉了魂,好象变老了。
“罗恩,你到什么地方去了?”洛拉迎着骑马回来的罗恩,关切地问。
“我……我游泳去了。”他还有点头晕。但是那少女的形像在他脑海浬闪来闪去,总不能忘。手上至今仍保留着抚摸她皮肤时的感觉,他断定自己的胸脯依然发红,因她曾在他胸膛上触摸过,他觉得格外温暖。……他的头被砸得不轻,幸亏经过锻炼,他强支持着穿起衣服,跨上马鞍,跑了回来。
“罗恩,”洛拉又亲切地问,“你好吗?”
“还好。”他小声回答。他想这次是他长到这样大从没有出现过的放荡,以致使他做出了平时不敢做的举动。
罗恩已经完全清醒了。人们都在审视他,凭靠着鞍鞯,他的身体也逐渐变得舒畅轻松。他的嘴角露出假装的傻笑。站在四周的英国人和兰康尼亚人同样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他挺直腰板,清清嗓子,接着下了马。“这次骑马使我心神爽快。”他说话的音调有些恍惚,“蒙哥马利,把我的马牵走,要特别加料饲养。”他摸摸马的脖子,同时心想,就是这匹可爱的马把我带到她身边的,它是个值得称赞的伙伴。
蒙哥马利走近他的主人。“我们都不知你跑到哪里去了,找了好几个小时,你太不关心自己。”他抱怨说。
罗恩轻轻拍一下蒙哥马利的肩头,“我的孩子,从今天说上起,我要关心整个世界。”他向他的帐篷走去。当他看见达勒时立即停住脚步。达勒是个寡言的人,他的脸一向不肯透露他的思想,这点完全不象赞蒂。
“你听说过一个名叫朱拉的女子吗?”
达勒望一眼罗恩,有点犹豫,但还是作了回答:“她是索尔的女儿。”
罗恩的血朝头上涌,脸色顿时红起来,现出迷惑恐怖的神色。“我的妹妹?”他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索尔国王收养了她,待她象是自己的女儿。”
罗恩几乎又要欢笑起来。“我们没有血统关系?”
达勒不知他的用意,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在血统上,杰拉尔特是你的弟弟,朱拉和他是同母,而你和杰拉尔特是同父。”
“啊,明白,”罗恩点头,懮虑完全解除了。“她也象西丽安一样,是个女卫士?”
达勒回答时又犹豫不定。“是的,朱拉尽管比较年轻。”同时心想,他为什么问起朱拉?难道他见到了她?
罗恩笑了。“不管怎么说,她已到了成熟的年龄。晚安。”
这晚,罗恩没有睡多少觉。他躺在帐篷里总是睡不着,双手抱膝,张大眼睛凝视着漆黑而多星的天空,品味着与朱拉在一起的乐趣。
他要结婚,要让她当王后,他们共同治理兰康尼亚,或者最低要统管文里阿尔。朱拉会分担他的懮乐,正如上帝所说,她是男人的一个好帮手。他默默祈祷,乞求上帝成全他,让朱拉成为他的妻子。
黎明。
罗恩听到了宿营地的吵闹声,他起身,穿衣服,走出帐篷。天气格外晴朗,无云的高穹象冰一般澄澈,空气新鲜清爽,只有远处的群山被罩在弥漫的雾霭中。对他来说,这是初次发现兰康尼亚清早的静谧和明媚。
西丽安向他走来。
“早安,我想去钓鱼,或许你能和我一块去吗?”
罗恩着了西丽安很长时间,他意识到,他想跟朱拉结婚,还有一点麻烦。“是的,我愿意陪你去。”
他们一起进入森林,向宽阔的河流走去。
“今天我们就可以到达首都埃斯卡朗了。”西丽安说。
罗恩没有回答,也许没有听见。如果索尔父王坚持要我和西丽安结婚怎么办?为了继承王位,就必须和西丽安结婚吗?
“我可以吻你吗?”他突然问。
西丽安惊奇地望着他,脸颊红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结婚,我想……”
他的话突然中断,因为西丽安的一只手已放在他的头后,迫使他的嘴贴紧她的唇。这是一个快活有趣的吻,但却不能使他忘记和朱拉所享受的更甜蜜的吻。
他们慢慢脱离开了。他向她发出微笑。现在他肯定,朱拉是上帝为他挑选的妻子,他不能没有她。
他们相伴走到河边,罗恩仍在思念朱拉,他根本不理会西丽安是否愉快。而西丽安在想。她已被这个男人吻过,他要和他结婚,她对将要到来的婚姻非常满意。
下午五点钟。罗恩和大队人马向西北方向的埃斯卡朗城奔去。道路实际上是不存在的,兰康尼亚人不断咒骂罗恩和洛拉从英格兰带来的十四辆行李车。艾里阿尔人唯一感到安全的是他们坚固的城墙,却不重视道路,他们来往时只靠马驮东西。罗恩发誓,等他掌权后,必须建立公路网和公路维修系统。
埃斯卡朗城位于查尔河畔,两侧由弯曲的河道环绕保护着,另一面是陡峻的山坡。厚厚的城墙内是一个十二平方公里的城市。城内另有一座城堡,那就是索尔国王的宫殿。
“我们就要到家了,”洛拉在马上说,她的儿子菲利普坐在她的前边,由于数星期的跋涉,小脸上显出倦容。洛拉对罗恩叹息道:“热的食物,柔软的床,热水浴,这里有吗?宫庭音乐家能演奏英国歌曲吗?兰康尼亚人会跳什么舞?”
罗恩没有回答他的妹妹。因菲兰曾教导他,兰康尼亚的娱乐、享受是无关重要的事,重要的是如何治理这个国家。何况他又遇到了美妙的朱拉,可以说她是他梦寐以求的完美的女性,现在他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尽快见到她。
“你会喜欢这里的,”他终于对他妹妹说。
“你敢断定?”她反问,“这里的妇女不知怎样,男人都令人可厌。他们都是高大粗壮,眼睛是……”
她看见罗恩发笑,就停住不再说下去。
“你迟早也会喜欢这里的男人的。”罗恩说,“我猜想。你和我们的妈妈一样,也会选一个兰康尼亚人做丈夫。”
洛拉的脸红了,她不及回答,已到了城门。
他们骑马进入埃斯卡朗城后,引起了一阵骚动。这是一个肮脏的城市,街道上挤满了人和动物;铁锤叮当乱响,给马蹄钉掌,打铁器;男人们互相叫喊,震耳欲聋,使人什么也听不清楚。一股股恶臭气味扑鼻而来,洛拉赶紧用香袋捂住嘴和鼻子。
“怎么不见妇女?她们都到哪儿去了?”她问赞蒂。
“城市是男人的。”
“是不是妇女都被锁在什么地方?”她扭头朝后看他。“你们不准许妇女享受阳光和新鲜空气吗?”
达勒带着颇有兴趣的笑容看着她,面孔上呈现出惊讶神色。
赞蒂说:“我们在山边挖了地窖,让妇女们住在那里。每周我们给她们掷一只狼,如果她们能够把狼杀死,就有口粮了。”
洛拉凝视着赞蒂,不知他的话有多少真实性。
到了城的西北角,望见了索尔的城堡,在罗恩看来,这不象是城市建筑物,极不规则,所有的石头都象兰康尼亚人的脸一般黑。
在城堡前有一面石墙,约八尺厚,二十尺高,正中有个大门,被葡萄蔓严密地覆盖着,左边另有一个小门,其宽度只能容一匹马通过。
赞蒂发出命令,让兰康尼亚士兵排成一行,向小门前进。
“等等,”罗恩喊道,“必须把大门打开,不然车辆就无法通过。”
赞蒂勒住马,面对罗恩,仿佛瞧一个被宠坏的似的,显得厌烦。“行车车不允许进内。必须派人卸下服装,拆开家具……”
罗恩咬着牙,他真想爆发他的愤怒。这些人如此不尊敬他,将来如何驾驭?“不!赞蒂,你命令你的人把大门打开!”
“大门决不能开,”赞蒂斩钉截铁地说,“它已经关闭一百年了!”
“那末,现在正是应该打开的时候!”罗恩朝这个傲慢无礼的人大喊。然后在马上转身,喊一声。“蒙哥马利!”
“是的,陛下!”蒙哥马利愉快地答应。他立即和另外三个人到木匠铺里搬来一根约十二尺长的原木。
“用这根木头,撞开大门!”
罗恩的三名骑上下马执行他的命令。他们迫使六名最强壮的生康尼亚汉子,用原木连续猛撞铁门。
粗大的原木一次又一次地猛撞,但古老厚重的铁门却纹丝不动。罗恩不敢看这些兰康尼亚人嘲笑的面孔。
“这门是焊接的,撞不开的。”罗恩听到一个讥笑的声音,不用看,他知道是赞蒂。
菲兰曾提到过城堡的铁门,它有一个迷信的传说。但罗恩却不记得了,询问别人,也不会得到圆满的答复。我必须打开这扇门,战胜这些妄自尊大的兰康亚尼人,破除他们的迷信。罗恩跳下马来,走近大门。
他和他的骑士共有四匹战马,它们都是庞大强健的动物,拖得动几百吨的重量。他指挥自己的骑士在铁门上绑上铁链,套在马上硬拉。
人们慢慢聚集到这里,连市民也停止了活计,前来观看这位英国王子异想天开的愚蠢行动。站在城堡上的卫士则低头朝下看,觉得这是一件绝无仅有的饶有兴味的趣事。
“赞蒂,”不知什么人喊叫,“这就是我们新来的国王吗?”
笑声鼎沸。不论是讥讽或是幸灾乐祸,罗恩都是置之不理。他对铁门进行仔细的观察。他拉开一枝葡萄蔓,被刺得手掌流血。铁门是很古老的,已经生锈,门上有把硕大的锁,简直象一块坚固的铁。
“这个金头发的英国人,想打开这扇大门?痴心妄想!”一个粗嗓门在辱骂。
“即使兰康尼亚人,也休想打开它!”又有个尖嗓子在奚落,“何况是个英国人!”
“我就是兰康尼亚人,”罗恩小声说,他的眼睛仍盯在锁上。“但我比这里的兰康尼亚人更强些,因为主会帮助我。”
他的双手按到铁门上,流血的手掌接触到铁锈,立即被染成棕色。他仔细向里观察,发现有一根铁链使铁门得以闭紧。
他用力推那铁门,觉得铁门有点摇晃。
“马上就要开了!”他小声说,“为你们的兰康尼亚国王打开吧!”
他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一双手上,闭起眼睛,再次用力猛推。铁锈象粉末似的从大门上散落下来,落在他的脸和头发上。“我是这里的国王,我命令开门!”
“快看!”他背后有人高喊,“铁门动了!”
沉重而古老的铁门,在罗恩的强力推动了开始吱吱嘎嘎地响,象是呻吟,象是发抖。不论是地下和城堡上的人全都安静下来,连大气不喘,等待着结果。
锈得发黑的铁锁落在罗思的脚下。他再用力推门,与锁同样锈成黑色的铁锤发出抗议的哀鸣,尖叫,但无济于事,它终于断了!铁门开了:“现在,行李车通过吧!”他突然感觉到非常疲劳,几乎要倒下去﹒
没有一个人挪动。几百名兰康尼亚人--包括士兵和市民--都望着这个英国人,眼睛里充满着惊奇。
“你是怎么啦?”罗恩大声对赞帝城,“我给你们打开了大门,你为什么不动?”
依然没有人挪动。蒙哥马利小声说:“他们怎么啦?喝醉啦?”
赞蒂象在梦中刚刚醒来,神情恍恍惚惚,慢慢下马,在极为沉静的气氛中移动他的脚步。他觉得这是一个奇迹,不仅激动人心,而且具有伟大意义。地走到罗恩面前,突然双膝跪倒,连连叩头,并高呼:“罗恩王子万岁!”
罗恩望见仍骑在马上的洛拉像他一样迷惑不解。
“罗恩王子万岁!”别处又有人高喊。很快,单个的歌颂变成了群体的呼喊。
罗恩的骑土沃蒂林是个敏感而风趣的人。他指着赞蒂对罗恩说:“阁下,这个傻瓜曾把你当成恶魔,现在恶魔又成了上帝!”
罗恩笑了。不等他回答,跪在地下的赞蒂朝沃蒂林说:“他是我们的王子,兰康尼亚人真正的王子。我执行他的指令,装运行李的车子从大门通过吧!”
“好的。”罗恩点头。
赞蒂站起身,向他率领的卫士们下了命令。
罗恩耸耸肩,跨上马,向他妹妹微笑。“洛拉,打开这个古老的铁门,似乎是做了一件非常妥当的事。亲爱的妹妹,我们已平安来到了我们的王国。”
“大概不需要提醒吧,我是你的公主妹妹。”她边说边笑起来。
“是的,公主。”
他们进入城堡。在罗恩和洛拉经过的地方,男女卫队都列队站立两旁,向他们鞠躬,表示敬意。罗恩仔细观察每个面孔,他希望在女卫士的队列中看到朱拉,但结果失望了,她并不在这里。
在一座古老的石头堡垒前,罗恩帮助洛拉下马。
“我们现就去拜见我们的父亲,好吗?”
洛拉点头应道:“好的。”
第四章
这是一个训练场地,两端没有长矛和箭矢的方形靶子,有竞走跑道和障碍物,还有专门训练摔跤的空场。现在女卫士们都回城去了,只剩下朱拉一人。在偌大的训练场上,她显得沉默而孤独。
忽然,一个人跑来,告诉她说新王子已经到了。
“哈,王子!”朱拉轻声低语,同时她对着靶子投出标枪,那股猛劲儿就象要刺杀一个宿敌!他是个英国人,却想来篡夺她哥哥的合法王位,真令人不能容忍!但她感到安慰的是,所有的兰康亚尼人都同意她的看法,而且各个部落在这件事情上认识也是一致的,这个英国人不应当继承王位!
她听到身后有声音,快速转身,用标枪的尖端对准来人的咽喉。
“太晚了,”达勒笑着说,“我一进训练场地就拉过弓,要射你早击中了。没有警卫,你不应该单独留在这里。”
“啊,达勒,”她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子,“我很想你。”她想吻他,但她却摆脱不了对河边那个人的记忆。昨晚她心乱如麻,浑身出汗,她意识到自己在思念那个陌生人。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男性,她所认识的都是一些身体强壮的农民和伐木工人,他们常常匆忙地经过这里,回家与他们的妻室和孩子团聚。她头脑只这么想,对达勒说出来的却是:“吻我。”
达勒吻了她,但她的吻与那个人的吻完全不同,她一点也感觉不到那种炽烈的、控制不住的欲火,也引不起全身产生的那种激动。
达勒发觉她有点异样,退后一步,皱眉蹙额地望着她。达勒是个漂亮的年轻人,黑眼睛,高颧骨,但此时在朱拉看来却远不如那个人英俊。
“发生了什么事?”达勒用沙哑的嗓音问﹒
朱拉放下她的手臂,转身隐藏起她炽红的脸。她担心他会窥见她的心事。“我很想念你,没有别的。一个少女迎接她的未婚夫,能没有热情?”
达勒沉默良久,直到她转回身来看他。
他们是一起长大成人的。达勒原本属于瓦特尔斯部落,在索尔领导的一次袭击中,达勒的父亲杀死了朱拉的父亲,索尔又杀死了达勒的父亲,十二岁的达勒即用石头和破碎的矛攻击索尔,想为他父亲复仇。索尔把这个孩子捆在马鞍上,带回了埃斯卡朗城抚养。两个星期后,朱拉的母亲死去,索尔也收容了她。因此,杰拉尔特、朱拉和达勒在索尔的监护下,一起接受教育和训练。当时朱拉年仅五岁,她深感失去双亲的孤独和空虚,依靠身材高大、沉默寡言的达勒,逐渐恢复了心境的平静。他们长大了,因为她生活中大部份光阴是与他消磨的,所以她成了他的未婚妻。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懂得爱情。
“听说,罗恩已经来了?”她想换一个话题,使他不再注意着她。但达勒知道她的目的。她六岁时偷吃了他的干果,不但不承认,反而问他是谁偷的。她善于转移别人的视线。
“是的,他来了。”达勒说,依然注视着她。
“那末,人民表示反对他吗?这个英国篡位者知道人民对他有些什么想法吗?”
“他打开了圣海伦大门。”
朱拉听后大笑起来。“他用了多少匹马?如果索尔听到他儿子这样胆小,他肯定会不高兴的。”
“他是用手把门推开的。”
朱拉疑惑地望着达勒。他继续说:“他打开大门,是让他带来的货车通过。开始,地命令自己的随从人员用圆木朝大门猛击,没有效果。后来罗恩把他的手掌放在大门上,祈祷上帝给他帮助,结果大门就被打开了!”
朱拉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传说,当兰康尼亚真正的国王到来时,大门才会打开。难道他是真正的国王吗?
她想了想,恢复了神智,说:“大门关闭了许多年,毫无疑问,因年深日久生了锈,腐烂了,经过圆木的撞击,必然松动,所以他才推开了它。我相信,人人都懂得这个道理。”
“大门打开后,赞蒂走到王子面前跪下,向他高呼万岁!”
“赞蒂?”朱技惊奇地问,眼睛睁得很大,“就是无论什么时候一讲到英国人就发笑的那个赞蒂吗?就是派人送信回来说什么王子是个白痴的那个赞蒂吗?”
“不错。他向他叩头,喊他万岁,所有的卫士和人民都响应,一起高呼万岁!”
朱拉的眼睛里着别处,仿佛自言自语地说:“这一定是些头脑迷信的人,才会相信上帝帮助他。我们应该让市民和卫士们看清,那确实是生了锈的大门,是不难打开的。这事告诉过索尔吗?”
“是的,”达勒回答,“他们现在和索尔在一起。”
“他们?”
“罗恩王子、他妹妹和她的孩子。”
朱拉摆弄着手里的标枪,开始觉得心绪不安。似乎所有的兰康尼亚人都胡涂了,只剩下她是唯一清醒的人。“至少你不会相信这个篡位者吧?杰拉尔特才是我们未来的国王。告诉我,他是真正的英国人吗?他的行为也象外国人吗?”
达勒没有回答,突然,他伸出手臂,动作象蛇似的,迅速抓住了她的长发,并缠在他的腰上,迫使她贴近他。
“达勒!”她气喘吁吁地叫一声,“你要干什么?”
“你是我的!”他从喉部发出尖尖的声音,“你从五岁时就是我的,我不能让任何人分享!”
他的眼光威胁着她。
“发生了什么事?”她恐慌地问,“难道罗恩做了什么事?”
“或许你比我更能回答这个问题。”
朱拉似乎明白了他这样做的用意,从恐惧中恢复过来。她左手依然提着标枪,用枪尖对着他的肋条。“放开我,否则我就要给你身上刺个窟窿!”
他解开了她的头发,而且笑了。
朱拉没有回敬他的笑。“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捆扎我的头发?”
达勒耸耸肩膀。“对爱人不能不嫉妒!”
“嫉妒谁?”朱拉愤怒地问。
他没有回答她的提问,只有咧开嘴笑。她不喜欢他笑的样子,甚至有些反感。他的眼睛虽然没有着她,但他能够觉察她的思想。通过她第一次吻他,他已感到有点异样,她提到英国人,使他想起罗思也曾向他问过朱拉,这就暴露出蛛丝马迹,他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严重问题。
过了一会儿,她向他笑笑说:“你没有理由嫉妒。或许因为我……”她怀疑地看着他,似乎在恳求他不要逼人太甚。
他也笑了。“走,”他说,“你不想去会见一下新王子?”
她宽慰地舒了一口气,紧张的时刻过去了,重又举起她的标枪。“走吧,你回到他身边去吧。”她说,“索尔需要你。”
达勒呆在原地不动。“我敢断定,不久会举行燕会。”
朱拉使劲投掷她的标枪,击中了靶的中心。“那么你就给那位白皮肤的英国人带上点糖果。我今晚是不饿的。你走吧,离开这里,我需要进行训练。”
达勒向她皱着眉头,好象有些事情使他迷惑不解,但又无从问起。他没说什么,转身朝着埃斯卡朗城走去。
朱拉愤怒地从靶上猛拉她的标枪。她望着达勒的背影,想得很多;她拥抱他,他推开她;后来他又拉她的头发,说他嫉妒;他为什么不热心跟她接吻?他为什么不做些事情从她心里抹掉对那个男人的记忆呢?
她一次一次地投掷她的标枪,打算在艰苦的操练中消磨这一天,以使晚上因太疲劳,就可以不去回忆那个男人。她咒骂了一句,重又举起了她的标枪。但这次却没有击中目标。“这些男人们!”她以愤怒的语调说出这几个字。达勒怀疑她,冷不防拉她的头发;而另一个男人则无礼地吻她……一个英国人正威胁着兰康尼亚,想这些干什么!她再次投掷她的标枪,准确地击中了靶心。
罗恩站在他父亲的卧室门外,打算擦掉因长途跋涉身上落满的灰尘。他来不及更换衣服,。觉得有失礼貌。人们告诉他,索尔国王坚持立即召见他,片刻也不能等待。
罗恩曾考虑,蒙着尘土的衣服是否会影响索尔的健康,但当他推开很重的橡木门,看了索尔房间后也无所谓了。房里的肮脏景象使他感到非常吃惊,他刚迈步,就踢跑了一块啃过的骨头。房间里非常暗淡,他停了一会儿,以便使他的眼睛适应这种光线。他父亲似乎满意于沉默不语,反复打量着他的儿子,也让儿子有足够的时间仔细地观察他。
索尔躺在一堆兽皮上,毛很长,看来是粗糙的兽皮。但这却非常适合他的心意,因为他也是一个粗糙的老人。他特别高大,比罗恩起码高四英寸,但他很瘦,没有罗恩敦实;或许他的面容过去曾经是英俊的,但现在满脸尽是战争遗留下的痕迹--伤疤。罗恩很自然地联想到当年他高高地骑在马上挥舞着刀剑,率领数以千计的人马投入战斗,向顽强的敌人冲击的情景。最后他胜利了。
“我的儿子,来,到我这边来!”索尔终于以深沉的语调低声说,从这声音中罗恩发觉他的病使他非常痛苦。“来,坐在我身旁。”
罗恩顺从地往前移步,坐在他爸爸的床边,尽力控制他的激动,隐藏他的焦虑。
他的导师菲兰已多次向索尔汇报了他的短处和长处。在他没有会见老人之前,他就想使老人感到欢快,他一直期望他生活过得幸福和舒畅。现在,他看出老人那苛刻的目光和灰白的面容,他觉得老人对他的金黄色头发、白皙的皮肤似乎感到失望。但罗恩不让自己的感情泄漏,沉着地等待着会见的失败或是成功。
索尔伸出他满是伤疤的手,抚摸他儿子的面颊,那双衰老的黑眼睛里充满着泪珠。“你啊,像她,像我的美丽的安妮!”他又用手抚摸罗恩的手臂,眼睛和嘴角都绽开了笑容。“你有兰康尼亚人的身材,起码你从我身上获取了些东西,从高度看,你像我;你那头发,象安妮。”
接着,索尔狂笑不止,但笑后引起了咳嗽。罗恩意识到他父亲还不想休息,罗恩就仍然坐着,直等到老人痉挛般的咳嗽过去。
“我还能吃些东西。我早就知道了,我所以能摆脱死亡,就是因为想等着看看你。威廉待你们好吗?”
“很好,”罗恩温柔地回答说,“我还没有代他向你问安。”
索尔笑了,闭上眼睛一会儿。“我知道他会……他会永远爱你们的。安妮死后……”他停下不说了,尽力抑制住他的感情,“死亡带来回忆,我祈祷不久就要去见你妈妈了。在我亲爱的安妮死后,如果威廉请求我把你们交给他抚养,我是会答应的;可他却袭击我和我的随从人员,想强行把你们留下!……”
索尔又咳嗽起来,但不久控制住了痉挛。
“你派人接我,”罗恩有礼貌地说,“我不是已经来了吗!”
索尔笑了,表示对此是满意的。“是的,但我想要你在英国长大,你们是安妮给我的安慰。”他拉着罗恩的手,“孩子,没有人能够征服兰康尼亚,什么胡恩人,斯拉夫人,罗马人和沙勒曼人。”他又不说了,笑着。“我们要击退一切侵略者,我们兰康尼亚人能战胜任何人……除掉我们自己。”他忧郁地补充了一句。
“是的,部落之间互相残杀,”罗恩说,“我已经领受过了。”
索尔紧紧地握着罗恩的手。“我听说你单独对付泽纳斯人,还敢于面对着布罗凯恩。”
“泽纳斯人也是兰康尼亚人。”
“是的,”索尔点头说,罗恩等待着他又一次控制住了咳嗽。“当我到英格兰时,我发现一个国家应该有一个真正的国王。在名义上我是兰康尼亚国王,但实际上我只是艾里阿尔人的国王。泽纳斯或瓦特尔斯人都不承认我是他们的国王。我们是一个部落分裂的国家,如果我们不能统一起来,兰康尼亚迟早会被消灭的。”
罗恩开始了解了他父亲对他的要求。“你是想要我来统一兰康尼亚吗?”尽管他刚刚来到兰康尼亚,还不了解这些部落是怎样分裂的,怎样才能达到统一,但他却不感到这件事情的困难和可怕。索尔看了看罗恩,坐起来,老人没有表示他是否需要和相信他能征服各个部落。
“因为我把你留在别的国家抚养,”索尔说,“你就不是艾里阿尔人;或许因为你是个混血儿,别的部落就不会承认你。”
“我看,”罗恩没有说下去,微微闭上了眼睛。经过这几天的了解,他认为兰康尼亚必须和平,作为将来的国王,他希望他能制止住各部落间的互相残杀,把他们联合起来;他希望粗暴的老布罗凯恩能和狂妄自大的赞蒂成为朋友!但他在一生中能做到吗?固然现在人们已经相信他,因为他打开了生锈的大门,但罗恩并不认为他们对他的信任会持续很久。在他们看来,他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英国的做法,他终也是个外国人。
“我想还是应该选杰拉尔特担任国王,因为我是英国人,”他温柔地说,“兰康尼亚人也会相信我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将是国王。”
索尔的表情变得愤怒了。“杰拉尔特是艾里阿尔人,他仇恨任何部落。我听说你把布罗凯恩的儿子带来,和你在一块。你要保护好他,不然杰拉尔特会杀死他。杰拉尔特以为,兰康尼亚只容许艾里阿尔人居住,心胸是多么狭窄!”
“别的部落是否也梦想攫有兰康尼亚?”罗恩说话时,感觉十分疲劳。
“是的,”索尔肯定地说。“在我爷爷那时候,我们兰康尼亚人曾联合一致同局外人打过仗,各个部落都很高兴。现在没有外来侵略者,各个部落又互相进攻。”他伸出带伤痕的手,“战争是要流血的。你看,我用这双手杀死了许多我们自己的人民,我当然不愿意这样做,但是不能停止,因为艾里阿尔人不侵犯别的部落,别的部落就要进攻你!”
他抓住罗恩的手,眼睛凝视着他,似乎在恳求。“我把兰康尼亚留给你了,你必须拯救她。你应该也能够统一国家,因为你已经打开了圣海伦大门。”
罗恩向他衰弱的爸爸微笑着,他因为老人对自己的信任和重托而异常激动。
索尔重新躺倒在枕头上。“你有安妮的谦逊和温和的脾气,我看得出来。你来的路上觉得怎样?兰康尼亚人难以对付吗?”
“有点可怕,”罗思坦率地笑着回答,“不过他们没有十分刁难我这个英国人。”
“兰康尼亚人只相信兰康尼亚人,”他看着罗恩,好象特别注意他的金色头发和蓝眼睛,“但你会改变,你能做我做不到的事情。如果安妮现在还活着,她可能帮助我做一些事情,给兰摩尼亚带来和平;但她死了,我失掉了精神支柱。如果各个部落不联合起来,兰康尼亚人继续残杀,我们就抵挡不住来自山区入侵的马队;我们自己杀来杀去,结果兰康尼亚土地上的男人将越来越少,这是很悲惨的。我想,我把国家统一、和平的事业寄托于你,你觉得能够实现吗,我的儿子?”
索尔闭上眼睛,打算恢复一下体力,等着罗恩的回答。罗恩自然尊重他父亲的旨意,但他有力量做到吗?如果他有他父亲这样坚强的信念--即使有一半--就很不错了。他面临的将是改变兰康尼亚人几个世纪以来所形成的极为顽固的思想和信念,这是需要承担风险和遭受巨大压力的。剎那间,他真想返回英格兰威廉舅舅的家,躲进那个安全的避风港。但是他又想,父亲的意愿虽然艰难,这却是关系着兰康尼亚人命运的宏图大业,他自己不是也希望使国家统一和平吗?为什么事到临头又害怕?想退却?连承诺的勇气都没有,怎么谈得上去争取实现?忽然他想起了朱拉,她是兰康尼亚人,她了解兰康尼亚的一切,如果有她在自己身边,他也许能够证服所有的部落,统一国家。
“爸爸,”罗恩振作起精神,用柔和的语调问,“听说你要我和酉丽安结婚,是真的吗?”
索尔睁开疲倦的眼睛。他因与一个美丽的英国姑娘恋爱结婚,得益匪浅,所以他相信儿子的婚姻是一件重大的事件。“当西丽安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就挑选了她。因为她使我想起了安妮。西丽安是个非常镇静、和蔼,又是非常强壮、聪明、坚强的人,她是我的妇女警卫队队长。她会成为你的卓越妻子。”
“是的,我相信她会,但是……”罗恩犹豫着,不忍看索尔那疑惑的目光。老人的生命快要终结了,但他自己却仍感到是异常的健康。
“你没有和一个英国妇女结婚吧?结了吗?”
“我没有结婚。”罗恩直截了当地说。他父亲耐心等待着,深速的目光刺入罗恩眼里,使罗恩离开了座位。他感觉他不惧怕布罗凯恩,却惧怕这位老人。毫无疑问,他所以能够统治这个国家多少年,是自有原因的。“这里有一个女孩子,听说也是一个卫士,符合做我妻子的条件,她名叫朱拉。”
索尔听完,慢慢低下头去,好象是极度痛苦。“你对她的感情很强烈么?”
罗恩觉得有点为难,但他竭力控制自己,不让血冲上脸而。他想要朱拉,即使因此冒犯他的父亲他也不会后悔。“很强烈。”他明确地回答,他确实对她一片真诚,他希望他父亲理解,他甚至甘愿为得到朱拉而战斗。
索尔再次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儿子的眼睛。它有一股力量,这力量是兰康尼亚国王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当我需要安妮时,我就必须得到他,如果英国国王拒绝我的话,我会在夜里把她盗走。你对朱拉也有这样的感情么?”
罗恩还记得朱拉回敬他热吻的挚情。“是的,”他说,“我完全像你一样。”
“我不想问你怎样遇见了她,无疑,你是看见了她。我的儿子,你为什么不爱西丽安?朱拉的急性子像她哥哥,倔脾气像她妈妈;这姑娘的妈妈曾企图威胁我要娶她,在她生了杰拉尔特后,她和我最忠诚的随从约斯特结了婚,这是她对我的惩罚,她使我生活痛苦。”
索尔停住,慢慢使他的心情平静一下。“如果我把朱拉给你,会引起许多麻烦:西丽安会成为你的敌人,因为艾里阿尔人都爱西丽安,你羞辱了这个受人喜爱的妇女,他们也都会恨你;而且朱拉已经许配给人……”
“许配人了?”罗恩喘息着问。
“是的,”索尔回答,“她将来要和布莱塔的儿子达勒结婚。布莱塔是瓦特尔斯部落的首领,你千万不要激怒她。”
罗恩目瞪口呆。“一个妇女是部落的首领?”他能因自己的婚姻要去征服一个妇女?兰康尼亚人是否愿育他和她搏斗?
索尔笑他儿子。“布莱塔很会动脑子。自从她丈夫被杀死后,她就担任了瓦特尔斯的首领。她一贯恨我,恨艾里阿尔人。所以我希望你最好不要再加深她的恼怒和仇恨。你能不能重新考虑和西丽安结婚?或者和另外一个姑娘?朱拉只是……”
“我想要的就是一个。”罗恩坦率地说。
索尔深深叹息一声。
“如果你非要朱拉,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罗恩急不可耐地问,“什么办法我都接受。”
“不过,她怕会失败的,那样你就会失掉了朱拉。”
“如果那是战斗,我甘愿迎接挑战。”
“不需要你搏斗,而是由朱拉搏斗。”索尔说,接着他解释说,“兰康尼亚的妇女,在战斗中要保护丈夫的后背。如果男人走了或死了,她们就要保护自己,所以男人们都愿意找一个强壮勇敢的妻子。为此,有时就要通过霍诺里乌姆--就是比赛--进行挑选。”
“是怎样一种比赛?”罗恩问。
“有点象英国的邀请赛,不过被邀请的全都是妇女。”索尔说,“她们比赛的项目有射箭,投掷标枪,赛跑,跳越障碍物,摔跤等。”
罗恩正想说话,索尔握住儿子的手,制止住他。
“这种比赛,如果涉及到国王的话,那就必须向所有部落的妇女发出邀请,谁在比赛中获胜,那么她就成为王后。朱拉很年轻,她没有参加过这种比赛,很可能要失败的。”他稍停一下,补上一句:“西丽安比较有把握胜利。”
“这是一个机会,我要得到朱拉,就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你还不知道,我们的妇女卫士大部份都非常漂亮,但其它部落的妇女就很难说了,因为他们轻视艾里阿尔人国王,可能会派象野兽一样的妇女来参加。”索尔的嘴唇卷曲。声音唏嘘,“你从没有见过一个厄尔坦斯妇女,她们狡诈,不诚实。当你睡觉时,她们会偷偷剪掉你的头发,如果她们能找到买主的话。布罗凯恩无疑会派来一个丑陋的妇女。我有一头小牛,比泽纳斯妇女还好看些。孩子,你想想怎么办?娶西丽安吧,她强壮、漂亮和……”
“你敢通过霍诺里乌姆赢得我妈妈吗?”罗恩突然问。
“我,当然!”索尔温柔地说,“当我年轻时,血气旺盛,为了她,我敢做任何事情!”
“为了朱拉,我的热血沸腾了,”罗恩坚决回答,“举行比赛吧。”
索尔考虑一番,点点头说:“你既然坚持,可以进行比赛。但是你要远远离开朱拉,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的目的是想得到她。不然,你惹恼了布莱塔的儿子,将会激起他的愤怒!我将告诉人民,说你愿意进行比赛的目的是,出于公平对待所有的部落。所有部落的妇女都有机会取得王后的桂冠。现在你必须离开。然后我就可以宣布进行比赛。”
罗恩见一切谈妥,忘记了疲倦,显得非常高兴。他对索尔说:“我想,你也许喜欢看看你的女儿和外孙吧?”
索尔的眼睛展宽了,明亮了。“洛拉?我离开时,她还是个婴儿。她也和你一块来了吗?”
“是的,她带着她的儿子菲利普和我一同来的﹒那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我打赌,她不可能像你小的时刻那样聪明,”索尔边说边笑。“快让她们进来,我正为洛拉祈祷,她需要找一个合适的丈夫。”
罗恩笑了。“我也这样想,她似乎和赞蒂接近一些,说不定他们将来可能结婚。”
索尔又是大笑,直到咳嗽结束了。“那匹老战马,啊?那倒是很好的一对。赞蒂从没有结过婚。如果娶一个如火的妇女,那将会熔化他衰老的心灵。”
“如果别的妇女能够做到,洛拉也能做到。”罗恩站起来,托起他爸爸的手,吻了它。“我们作了你托给我的重任,但是……”
“不要但是,”索尔敏锐地说,“也不要担心,我每天夜晚为你祈祷,你会成功的。你不是一个部落的首领,而是整个兰康尼亚的国王;你不能忠于任何一个部落,你要统一这个国家。我希望你的妻子在你的身旁,能够助你一臂之力。不要担心。快叫我的女儿和外孙来吧。”
“是的,爸爸,”罗恩说完马上离开房间。
“儿子,”索尔喊地,“你要选一些合适的衣服,不要人们看你象个英国人。”
罗恩在门外答应着。
走到索尔房间外边,罗恩靠着黑色的石墙,闭上了眼睛。--地深深感激他父亲的信任,但也意识到他给他放在肩上的重量。统一国家谈何容易!现在六个部落,互相仇恨,互相残杀,他祈祷上帝指导他,无论如何他必须把他们联合起来。他睁开眼睛,又想起了朱拉,他希望她会帮助他。他通过黑暗的走廊出现在门口,正听见洛拉发脾气的声音,跟着是赞蒂轻声地笑。
“如果我可以打断你们的话,洛拉,我们的父亲想看看作和菲利普。”
朱拉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离开了训练场地。
一个年轻男子告诉她说,有紧急任务需要她到马棚去,如果晚了就会误事。自从索尔接他的英国儿子回来,她的内心感到乱七八糟,恍惚颠倒。是谁找她?什么紧急任务?他到马棚去弄个明白,或许她会看到杰拉尔特,他给她以安慰。
马棚里很暗,空空的没有一个人。她想,如果泽纳斯人前来袭击的话,肯定会获得胜利,因为艾里阿尔人没有任何预防。
“喂,有人吗?”她喊。听不到回答。她生了疑心,拨出刀,离开马棚。
她谨慎地向四处观察,谛听,生怕遭到暗算。突然,她的刀被打掉,同时有一双强有力的手抱起她,把她拖回马棚一个黑暗的角落。
她极力挣扎,但全身似乎没有一点力气,她被拖得很紧,整个身作陷入他的怀中。光线极暗,她看不清他的轮廓,但她具体的感觉使她明白,这正是他!
他的嘴寻找她的唇,她没有躲避,相反,用她的全部感情响应了他的吻。昨天她曾对自己说,她在河边对那个陌生人作出的反应是偶然的,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但现在,就在这个地方和这个时间,她又毫不犹豫的接受了他的抚爱并热情地吻了他,她觉得非常舒畅。
朱拉已忘记她身在何处,只有在这个男人怀抱里的感觉,她的身体软弱无力,在与他接触中不住地颤抖。
当他抬起头时,她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把手插入他的头发里……她异常地需要他。
“朱拉,”他悄悄地说,他的声音似乎渗透过她的心里,“现在我们在一起,”他亲切、热情地说,再次吻她厚实的嘴唇。
她也张开嘴吻他,恰似一朵鲜花给蜜蜂开放,以便让蜜蜂吸取地的花粉。他们在一起那就意味着必须做爱,她为他准备着,她没有想到后果,她所关心的就是他们将来能够结婚。甚至她还想到了他们结婚时双双站在燕会厅中间的情景。
“我的宝贝,”他小声对她说,如饥似渴地吻她的脖子,象要吃掉她似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我已做了安排。”
“是的,”她低声回答,闭上了眼睛,头向后仰着。“我们在一起。”他把她拉近,凝视她的脸。“你太吸引我了,比我想象的还厉害。朱拉,你不知道我是多么愉快,多么幸福。告诉我,你爱我吗?”
此时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陶醉的感觉。
因他用力很猛,使她身体失去平衡,往后倒在马棚石头墙上。他没有放开她。朱拉想,他沉重的身体会压死她,但她不想挣扎,仍然紧紧地抱着他。
突然,他放松她。“走吧,”他精疲力竭地说了一句,“你已经属于我。我们走吧。”
她抓住身后的石头挺直了身体,粗糙的石头刺破了她的手,她的心怦怦跳着,仿佛跳到了喉咙﹒
“快点离开,否则会有人看见你,”他说。
朱拉的心脏急剧地跳动,是的,不要让人看见。她努力挺直膝盖,扶着马棚的墙,笨手笨脚地挪动了几步。
“朱拉,”他喊叫着。
她没有转身。她的身体太虚弱了,使她无力挪动。
“要记住你是我的,”他说,“不能让布莱塔的儿子碰伤一下!”
她点点头,她头晕得厉害。但她终于走出马棚。她心里非常高兴,她的脚还记得妇女营房的道路,因为她的心里除了他,空空如也。她摸摸自己的手指,渴望发现他吻过的痕迹。
“朱拉,”有人叫她,但她没有答话。
“朱拉!”是西丽安的声音。“你怎么啦?你的刀掉在哪里了?你的头发怎么这样乱?脖子上的痕迹是什么?你遭到了攻击吗?”
朱拉向她朋友做了鬼脸,笑道:“我好极了。”
西丽安拉起朱拉的手臂,强迫地扶着她回到自己的斯巴达式的房间。室内陈设简单,仅有一床,一桌,两把椅子,一个脸盆架和一个装衣服的木箱。武器挂在墙上,床头上有一个用木头雕刻的十字架。
“坐下,”西丽安用命令的口气说,推朱拉上床。然后润湿了毛巾,逼着朱拉擦脸。“现在告诉我,你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
朱拉已开始恢复了体力。“我……我很好,什么事也没有,”她脱下外衣,她的手依然发抖,但情绪已恢复正常。她必须和那个男人离得远一点,他象传染病,只要她得了……传染病,她将要杀死他。
“告诉我,你有什么新闻?”朱拉问西丽安,“你会见过觎王位的那个英国人吗?”或许由于她恨英国人,能使她忘掉对他的感情,“他确实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愚蠢吗?”
西丽安对她朋友的表情仍然迷惑不解。“他一点也不愚蠢。事实上,他似乎特别勇敢,他敢于单独骑马对付布罗凯恩。”
朱拉喷着鼻息。“这样说来,他比我想象的还要愚蠢,他甚至不懂得保护自己的生命。西丽安,趁索尔还活着,你应该恳求索尔解除你和那个令人讨厌的英国人的婚姻。”
西丽安机警地笑了。“他不令人讨厌。他吻了我,那是非常非常愉快的。”
朱拉冷眼看着她。“他太放肆了。他以为我们兰康尼亚妇女行为放荡?他竟胆敢吻一个女卫士!”当朱拉说到这里,她觉得她的脸发烧了,不是有个男人也敢于吻她吗?
“无论什么时候他需要,我准许他自由行动,”西丽安说完转身要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告诉你,索尔下令要举行比赛,赢者就得到新国王,成为王后。”
“比赛?”朱拉不相信,仔细窥视地的朋友。“在我的经历中,还没见过这种事,当然我不怀疑索尔。”她迅速立起身来。“是那个自命不凡的英国人要进行比赛吧?如果是他的主意,那就是对我们兰康尼亚妇女的污辱,那就是他认为索尔替他选定的妇女还不够好。他这个私生子!……”
“朱拉!”西丽安转身说,“你错怪了他,是索尔宣布比赛。他说他的儿子是全兰康尼亚人的国王,因而他的妻子必须从所有部落的妇女中挑选。这只有高尚的罗恩才能同意,因为如果被一个泽纳斯妇女赢了,或是一个厄尔坦斯妇女赢了,那怎么办?”她说着,声音里带有恐惧,“没有多少男人愿意进行这种比赛。自从洛坎国王赢得了梅塔王后以来就再没有举行过这种比赛。我听说,说她是妇女中的畜生,在多次战斗中被削掉半个鼻子,而且她比国王大十岁。他们结婚没有生孩子。所以罗恩王子同意进行比赛,与获胜的妇女结婚,是很高尚的。”
朱拉转身,默默祈祷。为什么人们赋予这个外国人如此高尚的特性?“无疑不管比赛是什么结果,他已见过你,并认为你是所有兰康尼亚最优秀的妇女,一定会赢的。或者他是一条恭顺的狗,只能服从别人而不敢提出自己的主张?”
“朱拉,罗恩根本不是恭顺的狗。你必须会见他。今晚有燕会,来吧,我给你介绍,你亲自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朱拉不满地说:“我不能辜负我哥哥,我相信杰拉尔特会是国王。你可以去参加燕会,坐在他身旁﹒我不能去。这里需要人看守宿营地,我准备惩罚胆敢来犯的人。”
“你的刀呢?”西南安指指她的空刀鞘问。
“我……我掉在一个暗处了,”朱拉踌躇了一下才说,血液冲上面颊,她想起了在马棚里被那个男人打掉刀的一幕。“我去找我的刀,你去参加燕会,我们明天早晨见。”朱拉迅速离开她的房间,没有回答西南安关于怎么遗失了刀的问题。
刀不在马棚里。她在牲畜厩内站了一会儿,闭上眼睛,咒骂自己多么愚蠢。她两次遇见这个粗鲁的人,陷入他的怀抱,自己就象一个马路上的妓女。而且她不知他的姓名或他的身份,他想象他可能是一个在城内工作的奴隶。除了他穿着整洁,会说艾里阿尔语,嗓音深沉、发音准确外,不象是外国奴隶的喉音。
他会不会故意制造事端,用这把刀向她进行敲诈?她的刀把上刻有两只跃立的狮子,人们一看就知道那是她的。如果这个人在达勒面前卖弄,达勒将要说些什么?布莱塔的儿子……如果达勒在另一男人手中看见她的刀,说不定会引起瓦特尔斯和艾里阿尔斯部落之间的麻烦。
“蠢人!”她大声咒骂自己,“你不配当卫士!”
第五章
这天晚上,朱拉没有睡多少觉,拂晓前,杰拉尔特砰砰地敲门。她立刻穿上紧身上衣和裤子,使劲扣上皮带。杰拉尔特愤怒地闯进室内。
“你已经看见过他吗?”杰拉尔特查问朱拉,“他已经迷惑了我的父亲。只不过因为他打开了一个生锈的大门,父亲就相信他能做一切事情。其实,我也能推开那座大门。”
朱拉象喝醉酒似的依然昏沉沉,看她哥哥的眼睛忽睁忽闭,朦朦胧胧。杰拉尔特的皮肤是黑色的,头发也是黑色的,披在肩上;当他愤怒时,他那浓黑的眉毛皱得很紧,黑色嘴唇扭歪得厉害。
杰拉尔将朝自己的身上猛击一掌。“他总是谈论什么修路啊,什么贸易啊……”他突然中断了发言,好象这几个字噎得他透不过气来,“他想过没有,我们兰康尼亚人能够活下来,是因为我们阻止了敌人的侵略。我不允许瓦伊金斯人、亨斯人那怕一个侵略者闯进来。他们大多数是诡计多端的商人,谁知道他们的四轮马车是否偷运军队和武器?可是这个篡位的英国人却想要向他们开放我们的边境。如果他能得逞,不出十年别人就要消灭我们。”
杰拉尔特停止说话,喘一口气,但他不允许朱拉插嘴。“他带来了布罗凯恩的儿子,而且保护这崽子,好象他是他亲生的一般。我看我们要绞死这只小狗。布罗凯恩时时进攻我们,泽纳斯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必须保护自己。”
“开放我们的边境?”朱拉低声说,“我没听说过这些话。他这样做,我们就不能生存了,我们必定要被侵略者所吞并。不用再列举更多的理由,这个英国人不能当我们的国王。索尔的心和他的身体一样令人担忧,难道他看不清楚吗?”
“是的,索尔没有着出来,今天早晨我打算告诉他,但他让我离开房间。”杰拉尔特抬起他的头。“你听说过要进行比赛吗?你了解我们将有一个外国的王后吗?我听说布罗凯恩有很多女儿,如果她们中有一个赢了,那会成个什么局面!”
朱拉恐惧地凝视着她的哥哥,她确实没有想得这样远,这样严重。
杰拉尔特坐在朱位身旁,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轻声说:“不要紧,胜利是在你的手中。”
“我?”她问,心里有些慌乱。
“你必须认识到,西丽安想赢得这个男人。所以你必须参加比赛,进行搏斗,像你以前那样搏斗。你必须打败一切前来参加比赛的妇女,直到最后你和西丽安进行争夺。”
“是的,”朱拉点头同意他的看法,“西丽安是为了他而搏斗。”
杰拉尔特现出厌恶的表情。“西丽安是以模糊的眼光看这个英国人,他看不清他的真面目,不能听他说什么就信什么。”
朱拉立即保护她的朋友。“西丽安是一个聪明的卫士。她一定能看清楚他是个蠢人。”
“西丽安也是个妇女,她是用一个年轻姑娘的眼光看他的。”他扬了一下眉毛,“你已经见过他吗?”
“没有。如果我见到他,是否会改变我对他的看法?”
“他是白皮肤,白头发,有些妇女似乎喜欢他,想要和他结婚。她们想的是他的身体,不是他的心灵。”他说着观察朱拉的反映。
她凝视着他。“那末,你想,我是这些妇女中的一个吗?”她以轻藐的口吻说。“我敢发誓,即使他非常英俊,像纳奥斯神,他也不能改变我的信念。他没有权利当兰康尼亚的国王。”
“好!”杰拉尔特说,在她的背上拍了一掌,使她微微向前一倾。“我父亲对我说,你到城堡来了,但昨晚你没有出席宴会,他很烦恼。”
“索尔提到我吗?”她感到意外。
“他不能忍受你回避他的英国儿子。”杰拉尔特转过脸去一会儿,朱拉知道他是打算隐蔽他的痛苦。罗恩是个孩子时索尔就离开他,一直没见过面,但索尔却信任罗恩,杰拉尔特一向崇拜他的父亲,但索尔却没有让杰拉尔特当王储,他当然是痛苦的。
杰拉尔特转身,背对着他的妹妹,比较平静地说:“我们必须保护兰康尼亚。不管怎样,这个英国人不会反对我们保护这个国家。目前最好的方法是,我们围绕他工作,阻止一个别的部落的女人当王后,渗透到埃斯卡朗城。如果真是那样,她会带来随从,说不定趁夜晚打开城门放她部落的人马闯进来。所以这绝对不行,我们必须制止。我们把西丽安推上王后宝座怎样?你相信,你能赢得了这场比赛吗?”
“当然,我能。”她说,此刻她认为自己肯定能赢。
“好,”他说,“和我一块走,去会见一下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兄弟。”
朱拉做了鬼脸。“现在?早餐前?”
“现在,我父亲要你现在就去。”
她觉得她好象被命令去执行一个使命,赶忙穿好衣服。她本不想佩戴卫士的装束,但想想,有意穿上卫士的长衣和披起蓝色羊毛斗篷。不过她迟疑地望了一眼她的空刀鞘,接着,她决定带上,放在身后用斗篷掩盖起来。
杰拉尔特抱怨她穿衣服的时间太久。她不说什么跟随他走了。她哥哥没有注意到她走路的姿态,他只顾大踏步向前走,朱拉在他身后追赶,好象她是一个令人烦恼的小妹妹……
他领她来到了男人们的训练场地。在场地左边的树荫下,索尔老人躺在一张活动床上,盖着毛毯。由于长期患病,老人面容憔悴,消瘦,头发更白。她从来没见过这位坚强的老人这样享受生活的乐趣。有个美丽的年轻妇女坐在老人身旁的椅子里,她的头发呈金黄色,丝织的服饰在阳光下鲜艳夺目。在她椅子旁边站着一个小男孩,他很像他的母亲,头发也是金黄色的。四周有不少人朝索尔这里观看。
朱拉从人群中认出了那个泽纳斯俘虏,因为他穿了一件紫红色的条纹上衣,带有部落的标志。忽然,她又望见了另一个人物,引起她的特别注意,虽然他背对着朱拉站着,但她还是认出那就是他!
他几乎和兰康尼亚人慢得一般高大,朱拉羡慕地想,他是如何魁伟,而且他的头发修剪得很整齐,长短与衣领一般齐。等他倒转过身时,她发现他的肤色并不像人们告诉她的那样苍白,倒象姑娘似的温柔而红润。他的英俊和潇洒甚至使她大吃一惊!
朱拉认识他穿的绣花上衣是她妈妈很多年前给索尔缝制的,索尔穿上显得有点松宽、肥大,但穿在他身上却很合适,紧紧地里住他丰满的肩膀和宽阔的胸膛,上衣下面露出肌肉发达的大腿。
朱拉深深吸了一口气。或许他愚弄其它妇女,但他不会愚弄她。她喜欢观看漂亮的男人,达勒不是也非常漂亮,使月亮都嫉妒么?
她挺胸收腹向前走去问候国王,而杰拉尔特则走到训练场地的人群中间。
她看到索尔的样子非常难过,他身体虚弱无力,等待着死亡,但她不愿意将这些话如实地告诉他。索尔的一生是艰辛的,人们既怨恨他,又尊重他。朱拉一向认为她双亲的死亡是他的过错,她五岁就成了孤儿。但索尔把她带进宫里,抚养她,教育她,给她以安慰和舒适,告诉她不要流鼻涕,不要啜泣,给她一把剑玩耍,并让达勒教她拉弓射箭。因此她又不能不感激他。
“你找我吗?”朱拉低头问索尔,没有看旁边的英国妇女。
“啊,朱拉!”索尔笑着说。他曾经击退过数以千计的侵略者,但现在看来只是一个虚弱的老人,却不象一名兰康尼亚的伟大武士。“多么美好的白天。你会见过我的女儿吗?”
朱位仍没有着旁边的英国妇女,她想,让这些局外人知道我们并不需要他们。
索尔躺在枕头上,轻声说,“啊,朱拉,这里有我许多孩子。”他以渴望的目光看朱拉,忽然笑了,她知道他的儿子走过来了。这就是那个渴望继承王位的英国男人。
朱拉挺直腰身,咬紧上下牙,转身会见这个男人,现在她说不清楚是爱他,还是恨他。
她第一次看见他时,她的膝盖弯曲,浑身感觉燥热;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臂,皮肤轻微地接触,又使地浑身战栗不止。
他!怎么会是他啊!确实是他和我幽会吗?她当时怎么没有看见他的金黄色头发?她记得他们初次见面时他的湿头发是黑色的,而在马棚里相会时是在暗处,没有看清。
她从他紧握的手中猛抽出她的手,转身用背对着他。
“你们以前见过面么?”索尔有意地问朱拉。
“没有。”朱拉敷衍地说。
“是的。”罗恩同时说。
朱拉站着不动。她拒绝正面看他。但他靠她很近,以致不允许她思考。她应怎样和他打交道呢?他大概想把她拉到自己身边,那么作为真正王子的杰拉尔特以及跟随他的人员就去拜在这个篡位者的面前。
“我非常荣幸地见到了你,”罗恩在她身后说,“只是远了一点。”
朱拉吃了一惊﹒他悄悄地把手伸到她的背后并抓住了她的发辫。
“我也听见人们说起过你,”洛拉有礼貌地说,但朱拉仍没有看她,“我听到的是你作战的技巧,不是你的美貌。”
朱拉依然站着不动。她总是观看她前面的树。
“朱拉!”索尔大声喊叫,接着咳嗽不止。洛拉轻轻给他捶背。朱拉想赶快离开罗恩,但他紧紧地抓住她的发辫不放。
“朱拉,你对待我的孩子要尊敬,”索尔说,音调有点刺耳,他由于咳嗽,喉咙感觉刺痛。“你要感谢我的女儿对你的问候。”
朱拉往前凝视,没有说话。她和这个男人站得如此靠近,她很难集中精力思考。
索尔想动身坐起来,洛拉安慰他,“父亲,请你放心,我相信,朱拉会习惯这样问候。罗恩,你看,你的随从和俘虏好象打起来了,或许你应该去看看。”
朱拉没有着他,但她觉得他有点犹豫,他仅仅动了一下手。这时他果真听见钢铁碰击的声音,他不得不放开她的发辫,奔向两个互相刺杀的孩子。朱拉认出其中的一个年轻人,就是他告诉她到马棚去的。这个年轻人和兰康尼亚人生得一般黑,但她不知道他也是英国人。他给罗恩传递信息,难道他很熟悉兰康尼亚?
朱拉注视着罗恩大踏步越过训练场地,走到那两个正在搏斗的年轻人当中,他们手中握着剑,怒不可遏。罗恩向每个大孩子前胸拍了一掌,让他们走开。这两个年轻人立即乖乖服从,离开灰尘弥漫的地方。
“我们自己人不能互相搏斗,”罗恩说,那声调如果说是威胁,倒不如说是规劝。
“我不是你的人,”基翁向罗恩大声喊叫,“我父亲是布罗凯恩,而且……”
“我是你的主人,”罗恩说,“你不光是泽纳斯人,你也是兰康尼亚人,我将是你的国王。现在,你们俩都走,去擦洗我的铠甲。”
蒙哥马利发出一声呻吟。清洗铠甲,要把它放在有油的皮袋里,翻来翻去地摇摆,那是象摇选矿石似的艰苦工作。
索尔嗤的一笑,他满意儿子顺利地解决了这一争端。
朱拉转身面对着老人。“不管他做什么,你都高兴。”她向老人说,“他自我吹嘘说,他是所有兰康尼亚人的国王,如果真这样,他就必须对别的部落宣战。难道他能够杀死布罗凯恩和布莱塔?还有马雷克和耶尼?我们需要和平。他想残杀只不过是为了满足他的虚荣。我恳求你,不要让这个吹牛大王做我们的国王。我们部落间不需要战争。各个部落巡逻各自的边界。如果我们进攻,一个部落被消灭了,我们也就不存在了。我恳求你,我们恳求你,给我们另选一个国王,他知道必须做什么。”
索尔凝视着朱拉,他因压抑着他的愤怒,脸面变成紫色;他非常强烈需要咳嗽,使他无法控制。
“走吧!”洛拉朝朱拉大声喊一声,站起来在索尔身旁徘徊,象尽力保护他。“你这些话使他十分不舒适,你还不走开!”
朱拉转身走了,她既不犹豫,又不盼顾,径直离开了训练场地。
罗恩回到他父亲身边,但他的眼睛还注视着朱拉的背影。
“你是个蠢人,”索尔抱怨他的儿子。“你爱她,可她会使你生活痛苦的。”
罗恩笑了。“这件事,我没有别的选择,因为我爱她,她是我的。”
“你的?”洛拉问,“罗思,你是不是打算……和这个朱拉结婚?她粗鲁无礼,不关心任何人,也不尊重你的权利。她完全不适合在我们家里生活,不适合我们的荣耀地位。”
轻声发出一声嘘,就是罗恩的全部语言和回答,接着他转身回到箭靶那边去了。
朱拉在以后几天的训练中比任何时候都刻苦,她没有出席为欢迎各个部落的选手举行的燕会,也没有离开训练场地去迎接她们。她每天拂晓前起床,在城墙外顶风跑步,她既过宽阔的溪流,操练投掷长矛和射箭,直到她狼吞虎烟吃饭时才停止。夜晚,她一躺倒就立刻睡着,从不做梦。
“朱拉”,第四天西丽安喊她,“放慢速度,不要弄得太疲劳,最局不能参加比赛。”
“在我看来,赢的肯定是你,他必须有一个智能的王后在身旁。他是这样浮夸和愚蠢,如果没有你在他身边,我担心他会毁灭兰康尼亚。”
西丽安皱起眉头。“朱拉,我现在还不能肯定你的看法是对的。他似乎一点也不愚蠢。他进行操练几乎和你一样多,而且整天监视男人们不能懒怠。在解决争端方面,他很公平,没有偏见;对妇女他和蔼厚道,他非常热情地欢迎各部落的妇女来此参加比赛。”她说到这里笑起来。“你还记得三年前我们到泽纳斯打猎吗?他们竟不让我们饮马。”
“是的,我们藏在灌木丛里等待他们离开。”
“你记得有个脸上带伤疤的女人吗?她好象是个小首领。”
“记得。我看她的样子,误认为她是个男人。”
“是的,”西丽安说,“那个人名叫米拉,这次她也来了,打算比赛获胜,与罗恩结婚。”
朱拉顽皮地笑了。“他应该娶这种人!”她脸色立即变得严肃起来,“但我们艾里阿尔人不要这种女人当王后,西丽安。你一定要赢!”
西丽安观察地看她的朋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恨罗恩?从他推开大门后,大多数人都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证明他是英明的国王,可你总是反对他!”
“是的,”她厉声说,“你们所有的人都想忘掉他并不是我们的人,甘心让他篡取杰拉尔特的合法王位。你只看见他清秀的外貌,没有看透他贪婪的心灵。”
“我不认为你真正的了解他。”
“我确实不了解他,”朱拉回答。西丽安知道朱拉是给她自己下台阶。罗恩总是缠住她不放,早晨她还躺在床上没有完全睡醒,他就来找她。“我也不想去了解他。”朱拉又补充说,“我们整天都在操练,哪有时间干别的事,对吗?”
在每次训练竞赛中,朱拉总是击败所有的选手。
比赛进行三天,参加比赛的选手都按成绩打分数。第一天完了,三分之一得分最低的被淘汰;第二天又淘汰了三分之一,第三天的比赛最后只剩下三名妇女,他们要用木棒短兵相接,分别比赛,得胜者就是兰康尼亚王后。
在比赛开始前,朱拉曾两次接到信息,要她赶紧到一个黑暗、隐蔽的地点去,她拒绝了。她想,她已两次被他迷住,他可能认为她是个轻浮的女人。但现在她不再做蠢事了。她怀疑他秘密引诱许多别的妇女,她每看见一名女队员从埃斯卡朗城回来,脸儿绯红,目光发呆,她就疑心她是否被罗恩引诱并与他同床。
“他都选过谁和他同床?”有一次她对西丽安失口说了这句话。她浑身肌肉疼痛,汗水淋漓,她不得不停止训练。
“他?你指的谁?”
“当然是索尔的儿子,”朱拉严肃地说,“兰康尼亚什么人被他迷住了?”
“你似乎也是被……”西丽安是若有指地说。
“我?我恨他!”她使劲投掷她的标枪。
你只是见过他几次,为什么恨他?今晚我们一块去和他谈谈怎样?“
朱拉取回她的标枪。”你想和他谈话?无疑他是独身者,象个道德崇高的人,他每天夜晚可能和各色各样的妇女同床。“
”我没有听说他在夜间与女人同床。如果他爱上了一个妇女,他一定是十分谨慎的。无论如何,我不相信他会做这种事。他单独一个人睡觉,全城每个人都知道这个事实。你和我一块去,观看他进行训练,当他脱下外衣时……“
”我不愿看他的裸体,“朱拉以不屑的口吻说,”你不想练习跳动?在跳动方面,你的功夫还不行。“
西丽安注视她朋友很久。”朱拉,要注意,你不要说那些闲话,说多了,会使人们误以为真有其事。“
朱拉表示同意,闭嘴不说了,她又继续投掷她的标枪。
朱拉艰苦训练,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为参加比赛而做准备。在城墙外边,修建了许多木座位,分有华盖的索尔家区段,出席比赛的部落首领区段;准备了许许多多的食品,牛肉、猪肉、新鲜蔬菜、面包和浓啤酒,参加比赛的都可以免费供给三天。
在第一天拂晓,举行入场仪式,选手们列队行进、欢呼,经过观看的群众,最后站在罗恩面前。
朱拉对这次比赛的准备工作觉得很满意。有两个厄尔坦斯前来参赛的妇女,身材都很矮小,但她们却敏捷、灵活。她想,她们那清澄的大眼睛不住地飞转流盼,心情万分激动。从瓦特尔斯来的有六个妇女选手,每人手臂上都戴着非常优美的手镯,她们都是凶猛的拳击手。
有八名费伦斯选手,这个部落的人骑在马上是难以对付的,但是一旦离开马鞍,她们就象鱼拋在土地上,失去了力量。
波伊伦斯的妇女没有来。如果是比赛背诵叙事诗,她们一定愿意参加而且有把握获胜。但她们不喜欢武力,除非强迫她们……
还有五十名泽纳斯和艾里阿尔妇女选手﹒艾里阿尔妇女警卫队的武士全部参加了,甚至包括新来的队员,她们都希望赢得与罗恩结婚的荣誉。泽纳斯妇女个个身材高大,肌肉强健,不过他们的脸上都带有伤疤,这是她们互相打伤的。朱拉知道,她们有膂力,但在速度和敏捷方面连她们自己也清楚不是艾里阿尔妇女的对手。
西丽安轻轻地推一下朱拉,并向米拉点头致意。她是个身材最高,年岁最大,也是最丑陋的泽纳斯女人。西丽安的意思是要朱拉提防她。
当检阅队伍开始时,乐队吹奏唢吶。
妇女选手们排成长队,站在看台前面。罗恩穿着兰康尼亚耀眼的绿色丝绒长袍,下了台阶走到妇女的队伍前,祝贺每个妇女好运气。他在米拉面前停了很久,看她的眼睛,看她在以前的战斗中被削掉了的鼻尖,他向米拉也祝贺好运气时,西丽安笑了,朱拉却没有笑。
当罗恩停在朱拉前面时,朱拉避开他的视线,死死盯着右边某个地方。
“愿上帝和你在一起。”他小声说。
几分钟后,他大声宣布比赛开始。
头一天朱拉轮空。她所做的就是留心观察每场比赛中胜利者的动作,以便在第二天能够打败她。米拉的实力很强,她赢了她们所参加的每一场比赛,不过在走步竞赛的关键时刻她用肘推艾里阿尔新队员。
朱拉不了解,罗恩对泽纳斯妇女在比赛中的成绩有何感受。当每次宣布米拉获胜对,他的眼前便象蒙上一层黑影,脑袋失嗡嗡地响,身上的汗象溪水一样流淌。今天比赛结束时,他看来比竞赛选手还要疲劳。
朱拉离开比赛场地。她对头一天的比赛情况感到满意。回到妇女营房后洗澡,休息,养精蓄锐以待明天。
第二天的比赛进行得也很正常,结束时只剩下十六名妇女,她们还要互相比赛,最后从中产生决赛人选。
“朱拉,”西丽安说,“你要留心,不管谁抽签和米拉摔跤,都会输给她。”
“也许不会,”朱拉说。第二天抽签,妇女们都急待着是谁和米拉摔跤。大多数艾里阿尔妇女在速度上能打败米拉,但摔跤却不是她的对手。
“谁抽签和她摔跤,肯定会输。”
“我正在发愁,我们那一位能和她对抗?”
“我,”朱拉迅速回答。“他可能打败我,但西丽安可以从棒棍再打败她。艾里阿尔的选手肯定会获胜。”
西丽安没有笑。“朱拉,和我一块走,进城。”
“为什么?”朱拉机警地问,“进城没有什么事,我们需要休息。”
“我要会见罗恩王子。”西丽安平静地说。
朱拉火了。“喂?他要求你去的?他是否又要和选手同床啊?”
“不要说这些话!”西丽安不满地说。“从他来到兰康尼亚,你好象就变了。不,我不打算和他度过这个夜晚。你要知道,是达勒安排的这次会见。”
“达勒?”朱拉感到意外和吃惊。
“你只顾忙于训练,没有时间去看你的意中人,但我不像你。罗恩是我的意中人,我要去看他。他会亲自祝福我好运气。我们一块去,你可以去看望达勒。”
“是的,”朱拉小声低语,“当然。”多少天来她从没有想到达勒。“我确实该丢看他。”
他们从城外的比赛场地来到城内,发现城区灯光照耀如同白日,为了庆祝这场比赛,人们跳舞,喝酒,无限欢欣,放荡地玩乐。许多人拍打朱拉和西丽安的后背,朱拉想拔出她的刀,但她的刀鞘是空的。
罗恩在索尔的石堡内一个黑暗的地方等待着,他已等了很久。他后背靠在冰凉的石墙上,心里却充满火热的激情,实际上他已等了多少天。等待和朱技单独见面交谈的机会。她装得很像,似乎他们互相真不认识,因此没人发现他们的关系。在开始比赛时,他是兴高采烈的,他觉得她一定会赢。但是当比赛进行了两轮,三轮,到第四轮时,他开始怀疑了,她是否真正能够赢得最后胜利?他私下不止一次地问过达勒,朱拉的本领和技巧究竟如何,有无把握。第二天比赛后,他想不能再这样谨小慎微,他必须亲自会见朱拉,和她谈谈,即使有什么风险也必须这样做。所以他要达勒给他安排。
现在,他站在这里就是等待朱拉。
在朱拉看见他以前,她就感觉到了罗恩的存在。“他在这里,”她对西丽安急促地说,几乎窒息。当西丽安向着暗处迈了几步后,朱拉注意到罗恩的长手臂伸出来抓住了她。朱拉的手握成拳头,放在身旁。确实是真的,这个可恶的色情狂抓住和玩弄所有的妇女。他会告诉西丽安地爱朱拉吗?人们在异常艰苦地进行训练时,他却花费时间藏在马棚里,吻女人!
“你是西丽安?”她听见罗恩说,他们俩走到灯光下,而朱拉连忙后退。
“达勒没有告诉你会见我吗?”西丽安问。
“他说,要我会见一个……是的,当然,就你一个人吗?”
朱拉看见他左顾右盼,向四处寻找。
“朱拉和我,我们来这里是为个人求得良好的祝愿。”
他的眼睛继续搜索,接着目光落在朱拉身上,虽然她知道他没有看清她。“朱拉,”他喊着,迈出几步向她伸出他的手。
朱拉没有动。
“罗恩,”西丽安说。
他靠近朱拉,“我可以给你好运气的吻吗?”他温柔地问她。
“那天夜晚,你已经吻得足够了!”她打他一拳。
她怒气冲冲,他却吃吃而笑。“我找你有点事情,”他说,取出她丢失的刀,她立即从他手中抢过去,但特别注意不碰到他的手指。他又笑说。“你不感谢我还给你的刀?”
朱教意识到西丽安站在罗恩身后,听他们的交谈。“我要走了,”她说,“你留下,祝西丽安好运气。”她转身离开他们俩,逃走了。
她跑到街上,仍怒气未消,既没有看见达勒,也没有听见达勒说话,她只觉得有人抓住了她,她还以为是罗恩。她凶猛地挣扎,直到她明白了,握着她臂膀的果然是达勒。
“谁伤害了你?”他的声音带有愤怒的口气,“你为什么跑?”
她抱住他。没人注意他们,虽然许多男女象喝醉似地拥抱在一起,歌声和吵闹的噪音震耳欲聋。
“走,”达勒说,领她来到一个铁匠的小屋,那里非常安静,只有一匹马等着钉马掌。“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伸出双臂搂着他的脖子。“没事,没事,搂着我,吻我。”他吻她,但她的内心怎么也摆脱不掉罗恩。“明天比赛西丽安会赢,她就和这个英国人结婚,我们明天也结婚吧?”
达勒皱着眉头看她。“为什么你突然对我和我的吻感兴趣了呢?为什么你平时总象个卫士而没有女人应有的温存?”
她推开他。“我没有象索尔的女儿那样穿戴,但这并不意味着我缺少女性。”
“朱拉,我了解你,从你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就了解你。有对你的情绪管不住你的头脑。”
她不肯听他讲,转身向营房跑去。
西丽安正等待她。
她很恼火。“你自己打算获胜,是不是?”西丽安对她怒目而视。“他吻我,他误以为我是你。想不到你背着我已向他求婚,还欺骗我。你从来不够朋友,什么友情,只是欺骗!”
西丽安好地关上门离开,留下朱拉单独一人。她气得浑身发抖。他已做到了这个地步。当着西丽安也向她表示亲昵。自从他来到兰康尼亚,使她生活的各方面都发生了变化,索尔恨她,西丽安恨他,达勒怀疑她。
唯一能向他们证明自己不是欺骗的,就是明天让西丽安获得胜利。只要西丽安赢了,朱拉就彻底摆脱了罗恩,自由了。她要和达勒结婚,他会夜夜伴着她;她不再去想别的男人。她被罗恩所吸引仅仅是肉体。不用怀疑,十八岁的她仍是处女。只要有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和他同床,她就会忘掉这个温柔的英国人。
温柔,她想,如果他真是温柔的活,就不会给他造成这么多的麻烦和苦恼。
当她脱衣服上床时,她决心明天拼命搏斗。如果需要的话,她会战胜西丽安。但是她并不想赢西丽安。明天她和西丽安要用棍棒博斗,当西丽安举起她的棒棍,她会被打败,倒下,成为一个失败者。如果那样,西丽安还是她的朋友,达勒将是他的丈夫,人们对她再也不会怀疑和嫉恨。
第六章
早晨,西丽安感到很疲劳,她不想和朱拉说话。朱拉打算保持她们的友谊,但西丽安转身走了。
妇女们列队向比赛场地前进,朱拉觉得她周身是劲,象用气筒打足了气,她是不会输的。她不能忍辱离开比赛场。
抽签的结果使西丽安大为吃惊:她要和米拉进行摔跤比赛。其余选手明显地放了心,米拉深知比赛的胜负决定着每个妇女的婚姻,因此她是打赌要赢的。
朱拉也为西丽安担心,她小声鼓励她的朋友,但西丽安瞪她一眼,说:“这下你高兴了!我被打败,你将是王后。你是把王位给你哥哥?或者你是想要罗恩?”
朱拉挺直腰脊。“如果你不打败泽纳斯人,你就不能当王后!”她离开一筹莫展的西丽安。
在这天的比赛中,朱拉赢了三次。西丽安和米拉摔跤不管谁输谁赢,最后还必须和一个优胜的选手进行比赛。但朱拉不喜欢事情发展的结果,无论是她或米拉是罗恩的妻子,她都不高兴。
西丽安必须赢。她希望这样。
朱拉很容易赢了一个艾里阿尔的新队员,接着她射出大支箭,全部命中靶心,又击败了一个费伦斯姑娘;第三局代赛比较艰苦,是进行撑杆跳,她好不容易才跳过去,而身体笨重的泽纳斯妇女碰掉了横杆,结果输了。朱拉高兴得几乎要哭。
西丽安和米拉的比赛已经开始,群众都认为这是一次最重大的比赛。从这对选手的容貌来看,很像一只老鹰捕捉一只小鸟。米拉的体重超过西丽安起码五十磅,西丽安主要是靠智能、速度和敏捷进行防御……米拉象一株大橡树的树枝包围着她,几乎要把她压扁。
朱拉挤进了沿木栅墙站着的选手行列,观看这场比赛。她不象别人那样大喊大叫,但却诚心诚意为西丽安祈祷。
米拉用她肥胖的肌肉发达的手臂抱着西丽安的肋骨,用全部力量挤压她。
“抠住她的脖子!”朱拉小声说,“要找她的弱点,不要让她打中你!”她希望她的声音能传到她朋友的耳朵里。西丽安似乎听到了,她用拇指死死抠住米拉的脖子,使对方疼痛难忍,米拉不得不松手。
朱拉松了一口气。两个选手暂时分开互相兜圈子。朱拉不自觉地向看台里去,看见罗恩正低头看她,他的表情是关注的。在罗恩身后的达勒也注视她。她赶快避开,重又回头观看比赛。
米拉终于把西丽安摔倒在地,接着用拳头朝她猛击,但西丽安敏捷地滚开,米拉扑空,拳头落在硬地上。西丽安迂回到米拉身后,扭住了她的手臂。
米拉缺乏速度对抗西丽安,无法把西丽安推开,她被捕捉住并摔倒了。
西丽安压下米拉很久,围观的群众拚命喊叫:“西丽安!西丽安!”米拉自觉输了这场比赛,感到非常痛苦。
西丽安站起身来,但她的表情毫无得意之色,由于疲惫和伤疼,她的脸色苍白。为了祝贺胜利,应该举起双手,但她却只能举起一只手,另一只手僵直地垂在身旁。
朱拉知道她的朋友受伤,迅速跑到她的身边,想替她包扎。当西丽安要反抗时,朱拉说声:“安静!靠着我,不要让人们看见你身体倾斜。你的伤势严重吗?”
“起码有三条肋骨断了,”,西丽安平静地说,她的声音极富感染力,“我会输给你吗?”
“不会!我们俩要立即开始比赛,我很快就会输的。你如果不能站稳,你就休息。”接着朱拉转身,微笑着向群众挥手,高声喊叫:“不久她就会好了。”
当朱拉拿起她的棒杆,准备和西丽安“战斗”时,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她没有想赢的意思,她所需要的只是比赛快点结束,宣布她的朋友是胜利者,她就可以最后逃脱那个英国人了。
她和西丽安走到赛场中心,各自站在一边。
“比赛一开始,你举起棒杆打我的头,”朱拉低声说,“我就倒下。你就是胜利者。动作不要太快,当心不要被肋骨刺穿你的肺部。你理解我的用意吗?”
西丽安点点头。但由于伤势的剧痛,她的脸几乎已完全失色。
两个妇女面对面地站在赛场中心。群众都沉默着,屏声敛气,紧张地注视着这场决定性的比赛。
乐队吹奏起唢吶,比赛开始了。
朱拉立即走到西丽安左边。“打我。”她低声说。
西丽安被打伤的皮肤变成了紫色,她的眼睛象蒙了一层白翳。由于伤痛,她艰难地站立着。
“打我!”朱拉边说边开始绕圈子,“想想你的宝贝--罗恩!你想要得到他就立刻打我一棒,或者你想要我得到他吗?你想要我在他的床上接触他?抚摸他?”
西丽安果然举起她的棒杆向朱拉右边进攻,而朱拉出于本能和多年训练习惯,用棒杆挡住以保护自己。当当的碰撞震疼了西丽安,棒杆稍微扎上她的太阳穴。对于负了重伤的西丽安棒杆的力量太重了,她立即觉得头昏眼花,晕倒在朱拉的脚上。
赛场里一片宁静。朱拉和群众都傻头使脑地凝视着西丽安僵直的身体。接着,朱拉跪下去,伏在她朋友的身旁。群众开始高呼:“朱拉!朱拉!朱拉!”
“西丽安!”朱拉尖声高喊,声音超过了赛场上的噪音。“西丽安,快醒醒,你一定要赢,必须要赢!”她轻轻拍打地朋友的面颊,但西丽安好象死去了,一动不动。“西丽安!”朱拉不顾死活地大声喊叫,喊声反反复复接连不断。
群众一齐拥集到她俩跟前,从西丽安身上强拉开朱拉的手。
“没有,没有,”朱拉仍在叫喊,“她只是晕过去了,还没有比赛,西丽安没有输,我没有赢。西丽安应该是胜利者。西丽安,快醒醒,告诉他们!”
没有人听她的话,她被抬到男人们的肩膀上。艾里阿尔警卫队的新队员忙跑过来,保护西丽安不致被人们的脚踏着。朱拉被抬走了。群情激奋,欢欣鼓舞,艾里阿尔人胜利了。
朱拉继续叫喊和恳求,力图从抬她的男人肩膀上跳下来。但她象是一袋粮食,一点不能动,人们也根本没有留意。欢乐的呼声使她感到太强烈,简直震耳欲聋。
他们到达城墙时,她几乎要发狂了!她不能使任何人理解,赢者应该是西丽安而不该是她,西丽安应是王后。
在城门内,骑在马上的是达勒和索尔的女儿洛拉,他们俩怒容满面地瞪着眼看朱拉。
“我没有赢!”她对着达勒喊叫,因为噪音太嘈杂,她听不到她自己的声音。她竭力要跳下来,跑到达勒面前去,但人们的手紧紧抓住她不放。
此刻,人们已进入了内城和索尔的城堡,朱拉几乎昏厥过去,不作一声。对她来说,这确实是一个没有想到的恶梦!
索尔站在门口,赞蒂扶着他。他举起瘦骨嶙峋的手摆一下,群众渐渐安静下来。“欢迎,女儿!”他对朱拉说,“你的新郎正在屋内等待你!”
“不是我,”朱拉打破这沉静的气氛,大声叫喊,“西丽安赢了,我……”
索尔脸上露出怒容。赞蒂连忙打断了她的叫喊声。“谦让和忠诚是一个王后的优良品德。”
群众对赞蒂的话热烈地鼓掌,欢呼。朱拉被抬进城堡,牧师和罗恩正在等地。
这个英国人站着眉飞色舞地看她,好象是个傻子。而朱拉力图保护自己,不让他靠近她的身体。她没有时间沐浴和换衣服,只是低垂着头,站在这个篡位者的身旁。牧师开始主持结婚仪式。她想声明她不能和罗恩结婚,罗恩没有权利当她国家的国王,但她看见王后的桂冠已戴在她的头上,她的热血直住头上涌。人们大吃大喝了三天,现在是欢庆节日的结束,他不能让所有的人扫兴!
牧师注视着朱拉。罗恩的手也慢慢伸向她。她忍受着。现在到了决定时刻,如果她转身离开,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各个部落就会说这次比赛是一场滑稽戏……这个男人要领导他们,那是永远办不到的事,因为连一个妇女都在圣坛上拒绝和他结婚。人们不只讥笑他,而且也讥笑艾里阿尔!
“朱拉,”罗恩温柔地呼叫她的名字,“你愿意或不愿意和我结婚?”
她看着他。他的眼睛无法估量多么深邃,那种蓝色视线似乎能看穿她的心脏。
她转回身面对牧师,“我愿意和罗恩结婚。”用她干巴巴的嘴小声说。
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鼓掌声和欢呼声。朱拉没有听见牧师讲些什么。罗恩拉着她的手悄悄对她说什么,她也没有听到。他打算吻她,她把头转过去。
她的动作使群众感到高兴,人们认为她是害羞。
“王子,你是否已赢得了她的欢心?”有人笑着发问。
朱拉乘人们喧闹之际把他推开,通过人群向分门走去。人们发现后都笑她,但她不顾一切地逃走了,她想去找达勒和西丽安谈谈。
“罗恩,你是个傻瓜!”洛拉指责她的哥哥说,“现在还来得及,你和她离婚,或者你不顾一切,现在就和她上床。”
罗恩正在吃饭。过去三天他集中精力观看比赛,时刻关心着朱拉能否胜利;最后一小时他又做了很多事,因精神过份紧张,以致吃不下东西。“朱拉就是我想要的一切。”他说,满嘴都是面包。
“是的,但她想要你吗?她现在到哪里去了?她为什么要离开你?她是不是你的新婚妻子?”
罗恩喝了一口浓啤酒。“我不知道她去干什么,或许她要洗澡,换上漂亮的睡衣。大多数新娘在结婚这天都干什么?”
洛拉用拳头打自己的太阳穴。“罗恩,”她尽力平静地说,“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你曾勤奋地研究兰康尼亚,而且告诉过我,要对这个国家负起重要和艰巨的责任。但现在你冒着各种风险娶一个并不爱你的女人,我不理解这是为什么?去年,当美丽的简.惠顿夫人拜访我们时,别人都认为他的容颜和身段很美,你却说她是个毒蛇般的女人;但为什么朱拉就使你如此迷恋,弄得昏头昏脑?她并不特别出色,比简夫人差得很远。”
“朱拉比一千个简夫人还漂亮。”罗恩说,去取盘子里的水果。
“她没有那么漂亮!”洛拉大声喊叫,“她只是年轻罢了。最主要的,她是杰拉尔特的妹妹,他把你看成敌人!你能和你敌人的妹妹同床吗?她夜里会切断你的喉咙的!”
“洛拉,请安静点,这里有酸樱桃,”他抬头看着他妹妹,发现她火气很大,面孔异常严肃。“好了,”他说,往后推一下他的椅子,“或许我有点性急,但我知道她会成为一个好妻子。”
洛拉在他的对面坐下,“你知道她什么?不外乎觉得她是美人,不外乎是接吻,此外你还知道她些什么?”
“一切我都知道。”
洛拉轻声叹息。“让我告诉你这个朱拉!她是杰拉尔特忠诚、可爱的妹妹,她要帮助她哥哥得到你的王位,那就只有你死!她今天没有想赢得比赛的胜利,如果你能睁开眼睛看看朱拉和西丽安是怎样进行比赛的,你就会清楚,西丽安并没有被击中,是自己晕倒的。她断了四条肋骨,肩膀扭伤,现在躺在妇女营房里。在她和米拉摔跤后,居然还能站起来,真是个奇迹。”
罗恩不满地看着洛拉。她意识到她不论说多少话,对他都不起作用。
“另外,这里还有她的情人。”洛拉温柔地派上一句。
罗恩的眼盖向下低垂,“布莱诺的儿子。”
“是布莱塔的儿子,达勒。”
“但达勒是……”
“你的朋友?你想,他是你的朋友。你告诉过他你爱朱拉吗?他有什么表示?你难道不知道他们已订婚多年了?”
罗恩皱起了眉头。他明白,洛拉希望他最后能听从她的劝告。
“朱拉是你的敌人,”她加重语气说,“她想要你离开兰康尼亚,罗恩,我请求你听我的话,我担心你的生命。一个妻子恨她的丈夫,她会毒死他,或者刺伤他。你对她决不能熟视无睹!看看你要进行什么比赛,不过就是为了得到她。可怜、温柔、可爱的西丽安才断了肋骨,躺在床上,都是因为你要想要朱拉,才使她洒的鲜血。朱拉不喜欢菲利普和我,如果她命令我们离开你,那你将怎么办?”
“不要讲了!”罗恩命令她。他突然站起来,在地板上踱来踱去。洛拉说的话有多少事实根据?他知道,朱拉既然是王后,自然她有权约束他的行为,但他不认为她会使用那种权力。
“我不相信她要我死!”他温柔地说,“她对我的感情和我对她一样。”怀疑象瘟疫似的在折磨他,但他对朱拉的爱毫不动摇,朱拉爱他,他也爱她,这是从他骑马到兰康尼亚境内,遇到的唯一肯定无疑的事。
洛拉做个鬼脸。“罗恩,我是女人,我知道男人容易上当受骗。每个男人总是朝好的方面想,以为自己是唯一受女人青睐的人。实际上,朱拉爱达勒和她的哥哥,她是为他们才和你结婚的。她将按着他们的设想让你行动,若是你死了,她会和她的心上人达勒结婚,让她哥哥杰拉尔特统治这个国家。”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罗恩强烈不满地说,“这个女人……关心我。”
“那末,她现在哪儿去了?”洛拉也不满地叫喊,“为什么她不和你在一起?我告诉你,她和她情人在一起,策划如何对付你!”
罗恩凝视他妹妹一会儿,头脑里升起一片雾气。如果洛拉说的是真实的……他问:“你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洛拉回答,“我派蒙哥马利去找她,没有找到。在朱拉被抬到这里前,达勒骑马出城了,或许她会去追赶他。”
罗恩想起了那寒冷、安静的林中小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或许她独自到那里寻找失去的记忆?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儿?”洛拉焦急地问他。
当罗恩看她时,她发现他的眼睛显得异常冷淡。“我去找我的妻子。”
“如果她和达勒在一起?”洛拉小声说。
“她不会。”他仍很冷淡地说了一句,即离开了房间。
洛拉站在朱拉站过的地方,暗自忖道,如果罗恩找到他所爱的朱拉,而她正在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那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她于是急忙跑去找赞蒂,她想赞帝会知道怎么做。
当洛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赞蒂后,他说:“傻瓜!朱位不会是凶手!她是一个处女,也不会和达勒同床。你这样多事,使罗恩产生怀疑,有什么好处?”他开始整理马鞍。
“他是我的哥哥,我必须保护他。”
“杰拉尔特是朱拉的哥哥,但她不会毒死罗恩,正像你不会毒死杰拉尔特一样。”
“你不如我了解女人。”洛拉坚持说。
“不,我了解朱拉,”他边说边看洛拉,懮愁地咬自己的嘴唇。他备好马鞍,问她:“如果你结婚的活,能象爱罗恩一样爱你的丈夫的吗?”
她一惊,回答道:“是的,当然。”
赞蒂没有回答,骑上了他的马。“我猜出朱拉到什么地方去了,因为妇女们经常到那地方打猎。”他低头看看她,“进屋去吧,我会保护你哥哥的。”
朱拉的形像总在罗恩的脑海浬游来游去。从他第一次和她相遇,他就爱上了她,从来没有别的女人能象朱拉那样感动他。当然,他认为这就是爱情。但她是否也有同样的感受?他以为会的。她这样说过吗?他尽力回想他们迅速地狂风暴雨式地幽会,他不记得她都说了些什么……竟然连一句话也想不起来。
他骑马来到初次与朱拉相遇的地方。下了马,穿过黑暗伪树林,漫漫步行,他似乎所见什么人发怒的声音。他走得更近些,直到能清楚地听到对方的谈话。
“朱拉,你欺骗了我!”这是达勒的声音,“你和他秘密幽会过多少次?他告诉过我,你是怎样地追求他。”
“我没有,”朱拉说,她的声音异常紧张,好象地正在抑制自己的眼泪。“我和他一共会面两次,头一次是在这里偶然遇见的,第二次是他耍花招骗我去的。你知道我一向恨他,他不属于兰康尼亚,杰拉尔特应该是国王,他没有权利……”
“你似乎很对,”达勒咒骂她,“他有权利接触你,拥抱你!你那样进行艰苦训练,不是为了比赛?不是为了赢得他并和他同床共枕吗?你的情欲操纵你的头脑,支配你的身体,使你日夜渴望他,忘掉你的人民,你的情欲使你欺骗了我!”
“不,不是!”朱拉尖声惊叫着,“我不是卖国贼!我没有追求他!”她不愿意失掉达勒和达勒的信任,他是她多年的朋友。
“哈!你说今晚你不和他同床享乐?”
“我向上帝保证,我不和他同床!”朱拉说。
“你有你的愿望,”罗恩突然插言说,他的声音充满着怒火!他从树林的阴影中迈出,进入如水的月光中。同时他投出他的剑,“你,”他指着达勒说,“你在威胁我的妻子,我要杀死你。”
达勒也拨出自己的剑。
“不要!”朱拉尖声喊叫,迅速投入罗恩的怀抱,“不要伤害他,你需要我做什么,我愿意服从你。”
罗恩咆哮一声:“我对你什么也不需要!”他把她推到旁边,好象她是个令人烦恼的微贱的小人,朱拉双脚陷入潮湿的草丛里。
她注视着这两个男人互相绕圈,准备杀。她迅速拔出她的刀,打算走到他们中间,制止他们的行动。忽然一只大手压在她的肩膀上,使她不能动弹,她抬头看见是赞蒂。
赞蒂放开她,非常平静地走到敌对的两个人中间,面对着罗恩。“陛下,你有权处理达勒的生命,”赞蒂说,“但是,我恳求你不要那样做。今天他失掉了他的未婚妻,而且是公开地、突然地失掉了,他不能不感到难过。”
“还有比这更坏的行为,”罗思道,“滚开!”
“陛下,没有,”赞蒂说,没有移动。“他没有叛逆的行为。我希望两个好斗的年轻人,不要为了一个女性搏斗,致使两败俱伤。”
罗恩猛然省悟了他行动的鲁莽,这违背了菲兰老人的训诫。他的行为确实象半个感情冲动的英国人,而称不上是一个兰康尼亚人。决不能为一个女人做亲痛仇快的事情,不管花什么代价,他必须控制住自己。他觉得大腿的伤疤在抽搐,这伤痕是他的老师给他烙印在腿上,同时也铭刻在他的心里。他挺直身体,把剑插入剑鞘。“赞蒂,你说得很对!”他说,“达勒,这个女人是你的,我不能强迫她,你娶她吧。”
他们三个人都没有动,而罗恩转身走开。
赞蒂首先清醒过来,抢上一步对罗恩说。“不,朱拉是你的王后,陛下,你不能这样轻易地拋弃她。如果你这样做,人民会发火的,他们……”
“该死的人民!”罗恩大声喊叫。“这个女人恨我,我不能娶恨我的人做妻子!应告诉人民,最后的比赛是不公平的。我要和西丽安结婚。一切都告诉人民。”
“是我首先护送你到兰康尼亚的,陛下,”赞蒂大声说,“我有义务提醒你,你不能按照英国人的方式行事。你想要这个女人,你就举行比赛,你不想要又随便拋弃她。按兰康尼亚的方式,你拋弃了这个女人,你就得失掉王位。”
罗恩知道他讲的话是真实的,但和一个恨他的女人共同生活,将意味着是灾难。
罗恩咬紧牙关说:“我愿意娶她为妻,但我在上帝面前发誓,我决不碰她一下,除非她向我恳求。”
他还想讲下去,马的嘶叫声打断了他。是杰拉尔特来了。在暗淡的月光下,几乎看不清他的黑色面容。
杰拉尔特向罗恩报告说﹒“我们的父王死了!”他挽着马缰没有下来,立即调转马头返回埃斯卡朗城去了。
罗恩忍着悲伤没有看围着他的任何人,径直向他的马走去。现在索尔与世长辞,他就要继承王位了。但是,人民不承认他这个国王,妻子不承认他这个丈夫!
第七章
朱拉在一棵树下站着。自从索尔死后,已经一个星期了,除了参加葬礼外,她没有离开过妇女训练场地。在索尔墓地上她曾发现罗恩凝视她,但他没有跟她说话,很快转身走了。
他转身走了,她想他的愤怒仍没有平息。这情形警卫队的妇女们都看见了,她们以不满的眼光看她,或者小声议论她。在比赛结束三天后,女警卫队的新队员们都不听从她的命令。其中有个奥诺拉,她是个脾气暴躁、爱虚荣的姑娘,她说罗恩轻视她,讥笑她,还说她已被国王拋弃。所以,十几名年轻的新队员都不尊重她,蔑视她。
朱拉一时冲动拨出她的刀,想向奥诺拉投掷。但她一个人要对付十几个身体强壮的妇女,是不会占便宜的,所以只得作罢。她仍保持着尊严,离开了训练场地。
似乎没有人支持她。妇女卫士们认为她不想取得比赛盼人胜利是骗的鬼话,她是经过精心策划的,既赢了西丽安,又赚个谦逊的名声。至于西丽安,她躺在房间里慢慢地使身体康复的心理过程分为无意识、前意识、意识三部分。后来又提出拒绝见到朱拉。
现在,朱拉靠在一棵大树旁,心里在生罗恩的气,都是他使她处于这样孤立的境地。
只顾发泄,没有听见有人接近她,一个男子几乎走到她跟前,她拔出刀,怒视着来者--一个年轻的英国骑士。
“把刀放下!”他厉声喝道,“国王吩咐你去谒见他。”
“我不服从他的命令。”朱拉说,并不放下手里的刀。
这个骑士向她迈近一步。“你给我走!不要用刀威胁我,否则我会剥了你的皮,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尼尔!”从朱拉左边传来一个深沉的喊声。
她车转身,把刀对准发声的地方。另有一个骑上站在那里,看来他年纪稍大些,头发已白,脸上还有一个伤疤。
这个骑士制止尼尔不要发火,然后朝朱拉说:“王后陛下,罗恩国王要你到他那里去一趟,你不能违抗!”
“我在这里有要做的工作,”朱拉说。
“你这个泼妇!”尼尔骂着,又向她逼近一步。
较老的骑上也迈步走到她眼前。“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请和我们一起走。”
朱拉着出他目光中的警告讯号,如果她不跟他们一块走,她知道可能会有什么后果。赢了西丽安真是一种罪过,必须用代价偿还。她把刀插入刀鞘,说:“好吧。”
她跟在年岁较大的骑士后边,向森林边走去。一匹备好鞍鞯的马和另一匹装载她行李和衣服的驮马早已等在这里。她于是同这两个男子骑马奔向埃斯卡朗城。
从举行过结婚仪式后,朱拉就离开罗恩独居。她不了解艾里阿尔人民对她的行动反应如何。现在两个英国骑士笑称她是“处女王后”。看来,他们喜爱对这个年轻漂亮女子的这个称呼,因为他们知道,不少妇女追求罗恩,但都遭到了国王的拒绝。
他们骑马进城后,径直来到索尔的城堡。朱拉仰头挺胸,表现得趾高气昂。城堡内异常清洁,比朱拉住在这里时干净整齐多了。她猜想定是罗恩组织人打扫的。他不进行训练,却浪费时间干这些无聊的事,她摇摇头。
一个英国骑士开了一间石屋的门。朱拉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这个房间是索尔用来布署军事行动的指挥室。她昂然走过去,随手关上门。等眼睛适应了黯淡的光线后,她看见罗恩正坐在房间的一头。由于光线不足,他的头发看起来象是黑色的。
“你可以坐下。”他说。
“我站着。”她回答。
她感觉出他恼火了,但和她相比,他的火气并不算大。
“我们必须谈谈。”他的声音象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没有什么要谈。”她回答得很干脆。
“该死的!”他愤怒地咒骂着,“这是你的过错,因为你引诱了我,所以我才相信你想要我。”
这个罗恩象索尔的性格一样强硬、坚决,他不认为是自已引起的麻烦,而是别人的错误。
“有人需要结婚,不乱交欢,”她平静地说,“可我不同,我可以跟一个铁匠取乐,但我不愿意和他结婚。”
“我是你的国王,不是铁匠。”
她望着他。“你不是我的国王,你是一个英国人。由于神灵的误会,你成为我的丈夫,但可以解除我们的婚约。”
罗恩站起来,走到房间比较远一点的窗前。“是的,”他平静地说,“我已进行过了解,解除婚约是绝对不可能的,起码现在不行。因为这场比赛在人们心中记忆犹新,”他转身,用背对着她,继续说:“我将要联合兰康尼亚的各个部落,如果我把杰拉尔特同母异父的妹妹放在一边,我担心艾里阿尔人不会跟随我。”
朱拉向他笑笑。“联合兰康尼亚的各个部落?那么你也要搬动塔尔诺维安山吗?或许你喜欢稍微往南挪动一点,你是不是还要搬动江河?”
他的眼光向她射出锐利的光芒。“我真是个傻瓜!为什么要举行这场比赛?”
“我想那是索尔的命令。国王选王后,应该使所有部落的妇女都有机会参加。”
“是我要求进行这场比赛的,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得到你,我完全相信你会赢。”
朱拉握着拳头向他喊道:“你伤害了我的朋友西丽安,你破坏了我和达勒的婚约!”
当她要离开时,他抓住了她。他背靠着石墙,对她非常恼火,但当一接触她,恼火就变成欲火。他用双手抱住她,嘴唇对着她的嘴唇,朱拉立即响应,她的身体似乎溶化了,成了他的一部份。她用手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张开嘴拚命地吻他。
突然,他推开她,朱拉坐在坚硬的石板上。
“我们必须谈谈,”他又从牙缝里蹦出这句话。
他呼呼地喘气,象一匹喘息不止的马。他低下头看着她,一束阳光透过窗子照射着他的脸,头发又显出本来的金黄色。“朱拉,我要诅咒你!”他说,“我在上帝前曾发过誓:不碰你,也不吻你。”
朱拉也渐渐恢复了意识。“我们已经结婚了,”她说。现在她什么也不需要,只需要他。
“那末,你必须请求我,”他说。
“我必须什么?”她边说边朝后退。
“如果你想要我上你的床,你必须请求我。”
她瞇起眼看他。“这是你们英国的习惯吗?你让你们温柔的英国妇女请求吗?这种方式不是企图侮辱妇女以建立你自己的权威吗?兰康尼亚的男人不需要妇女卑躬屈膝进行请求,难道他们不是男人!”
他的恼火已烟消云散,他向她迈近一步,接着又返回来。“我曾向上帝发誓,我不毁我们的婚约,但也不能碰你。好吧,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些事情。”
“我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和你讨论。”朱拉说,动身走向门口。
他把她拉回来,然后把手放开。“坐下!”他命令道。
朱拉耸耸肩,服从了他。
罗恩在地上漫步徘徊。“我同你结婚,是命运的安排。如果换一个情况,我不是混血儿,人们对我不怀疑,或者你和杰拉尔特不是异父同母兄妹,我可以答应你离婚。但正因如此,我们不得不做些让步,你明白吗?明天我准备离开这里,到瓦特尔斯部落去和他们的首领进行谈判,你必须和我一起去。”
朱拉站起来,“我不能去。”
罗恩站在她面前,身体向前倾斜,直到他的鼻失几乎碰到她的前额。“我不相信,在我离开后你不会集合军队把你那妄自尊大的哥哥推上王位,我愿意我们俩在一起,我能看见你做什么。”
他看着她的眼睛。“但是,你不向我恳求,我决不能和你同床。”
“这样,你就会使你的妻子仍保持着童贞。”她讥讽地说。
他以多么荒谬的英国理由拒绝她,目的就是为了保持他的尊严。
“我不能跟你去,我要留下,和……”
“不行!”他大声说,“不管你怎么想,你是王后,就必须跟国王一起行动。在联合各个部落的道路上,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应在一起。”
“如果我刺你一剑,那……”
“如果那样,我的心情会很舒畅。”他冷淡地说。
“你需要带些什么去?”她说,凝视着他。她由拒绝变成了好奇。“你怎样策划联合各个部落?怎样征服他们?”
罗恩走到窗前。“讲到策略吗?我想要各个部落通婚,世世代代相传。”
朱拉笑他。“你打算要求他们和仇恨的人结婚?”她的笑容不见了。“你对我们兰康尼亚人一点也不了解。如果他们拋弃了民族特点,部落就不存在了。”
“我的目的正在这里。他们相互通婚后,后代人就不知他们原来是那个部落的人,都是兰康尼亚人!”
朱拉摇摇头说:“如果你还想活下去的话,最好你还是回英格兰吧,否则你会引起战争……”
“你和我一块回去吗?”
朱拉吃了一惊。“在英格兰生活,他们寻欢作乐,女的要请求男的吗?”
罗恩张张嘴又闭上了。“我不打算给你解释,你的职责就是服从。你要跟我长途跋涉,走遍兰康尼亚各个部落,我不需要你的任何劝告,只要你服从,因为你是我的合法妻子。”
“你的意思,我是一只英国老鼠,”她说,“我可以和你一起去,那有什么关系?用不了半个月我将是个寡妇了。”
当朱拉沿着暗淡的石墙过道向大厅走时,她觉得罗恩非常愚蠢,主观,好象他可以随便到每个部落,他们会听从他的命令停止仇恨和拼杀。这完全是空想。几天内就会有人杀死这个傻瓜。
至于他不和她同床,她感觉莫明其妙。或者所有英国男人对妇女都是如此?她耸耸肩膀,谁能理解一个外国白痴的思想?
“你是朱拉?”一个纤细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你赢了!”
朱拉低头一看,原来是洛拉的儿子。他的脸蛋好象用象牙雕刻出来的。
“你想要干什么?”她问,低头看着这个孩子,他也是她的一个敌人。
“我要看看你。”孩子说,他的眼睛睁得象草原上的蓝花一样圆。“我看见你胜利了,我看见你打败了每个比赛的选手。你能教我像你那样赛跑、摔跤、拉弓射箭吗?”
朱拉不由得笑了,这孩子没有任何敌意。“可以。”她答应他。
菲利普向她大笑起来。
“你们在这里?”过道里传来一个声音。这是英国人蒙哥马利,朱拉的手不自觉地抓住刀柄。但这位年轻人只是看她一眼,向她致敬问候,她松开了手。
“这是朱拉。”孩子骄傲地说。
“是的,我认识她。”蒙哥马利边说边笑。朱拉看出,蒙哥马利尽管年轻,但他身材挺拔,动作敏捷,将来会是个杰出的男人,她向他笑着点点头。
“你们在说什么?”罗恩在他们三人后边喊了一句,“蒙哥马利,你无事闲聊,没有盔甲要清洗?没有武器要磨?没有课程要学习?”
“是的,国王陛下,”这年轻人答应着,同时向朱拉笑了笑。
菲利普听到了他舅舅的喊声,立即跑近朱拉,用他的小手抱着她的大腿,紧紧抱住。朱拉吃惊地低头看他。
“菲利普!”罗恩严厉地说。“你想干什么?”
“她是朱拉,”他回答。
“我完全知道她是谁,现在你离开她。”
朱拉向罗恩笑道:“你都管不住一个孩子,你怎能期望控制布莱塔、耶尼和马雷克,联合他们统治的部落?”
“我也征服不了你。但是时间会使我胜利。”
罗恩想把菲利普赶走,但这孩子躲到朱拉身后,她用她的身体保护着他。
罗恩站住。“我管不住你,但你有权管我,”他对朱拉温和地说,“你使我变得比我的随从还年轻。我不和你为孩子而争辩,你也迷惑住了他。但要记住,他是我的外甥,如果你伤害他,对你没有好处。”
“伤害一个孩子?”朱拉吃惊地问。“你走得太远了。我不需要伤害任何英国人。我们兰康尼亚人厌恶你们那种自鸣得意的优越感,但是我们不会杀掉谁的头,”她的眼睛瞇起来。“像你那个尼尔,我都不和他计较。”
“尼尔,”罗恩问,“他已得到了你的宽恕?”
“你不要担心女人会伤害你。如像你那样伤害我。现在我饿了,我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准许我吃点东西,或者你也发誓不让我吃?”
罗恩的鼻孔里喷出一股怒火,但他克制住自己,“走吧,吃点东西。”他转身向大厅走去。
朱拉跟着他。菲利普打算拉着她的手。“兰康尼亚的武上是不拉手的,”她说,“挺直腰板,如果你萎靡不振,你怎么能当兰康尼亚人呢?”
“是的,王后陛下。”菲利普痛快地回答,接着他站直了,没用朱拉给他纠正动作。
她向他笑说:“或许我能给你找些漂亮的衣服,更适合艾里阿尔武士身份。”
“有刀?”他问,眼睛闪闪发光。
“好的,有刀。”
大厅里摆着许多长条形饭桌,已坐满了人。仆人送来用圆盘托着的肉和蔬菜,朱拉想坐在罗恩对面,但她望见他皱着眉头,就搬一条长凳,坐在他身旁。菲利普跟着她,像她的影子。
“菲利普,过来。”洛拉从另一边喊她的儿子,想让他坐在她的身边。
“朱拉愿意让我坐在她这里。”孩子说,他的腰脊骨挺得很直。
洛拉想站起来,但罗恩制止了她。
牧师为进餐祝福,五十多人开始用餐。他们好象都饿得要命,风扫落叶似的吃喝,同时还争论什么武器和马,谁是最伟大的战士等等。
有两个男子吃了约一刻钟,突然互相扼住对方的脖子,动手打起来。
罗恩见过兰康尼亚人的习性,他没有准备训斥他们,仍和洛拉谈话。
朱拉见状,立即跳过桌子,向前走了了两步,向搏斗的双方抱拳就打,她先把一个人打倒,又去打第二个,结果他们三个人纠缠在一起,摔倒在地板上,吓得一只正在啃碎骨头的狗狺狺地吠。
朱拉马上站起来,拨出她的刀怒吼道:“我要挖了你们俩的心脏,你们干扰了我进餐!”
这两个男子从地板上站起来,安静了一会儿。其它人也都认为打架的人干扰了他们的进餐应受到惩罚。唯独罗恩和英国人没有什么反应。朱拉弹掉她身上的尘土,她的目光碰上了罗恩和他的三人骑上,洛拉站在一边,她眼睛露出惊慌的目光,赶紧抱住她的儿子。
朱拉一点没有想到,她的举动引起这个英国人的极大反感。罗恩的脸象初升的太阳一般红,脖子上的血管膨胀,上下不住地抖动;而他的三名骑士也显出惊愕的表情。
朱拉把刀插入刀鞘,说:“饭菜都凉了。”
菲利普脱离开他妈妈,跑过来,抱住朱拉的大腿。
她摸着孩子柔软的头发,笑了,然后又弓腰把孩子抱起来,放在她的膝盖上。他似乎有点颤栗。“怎么,”她温柔地问他,“你怕兰康尼亚人吗?”
“女人打不过男人。”孩子低声说。
“不,兰康尼亚的女人也经常战斗。现在挺直你的腰板,坐好……”朱拉没有说下去,因为洛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要把她的儿子拉走。
“你不要碰我的儿子,”洛拉说,“你尽教给他你那些粗暴的生活方式和习惯,你不是善良的妇女,你不适合接近孩子们。”
朱拉站起来,向洛拉迈了一步,她的目光冷酷无情。罗恩站在两个妇女中间。“和我一起走。”他说,带着迷恋的感情看朱拉,这是她以前没有见过的。
现在兰康尼亚人都停止进餐,观看这场戏如何收尾。事情是从朱拉跳越桌子引起的,一个卫士制止格斗是应尽的职责,这无可厚非。但他们怀疑这几位古怪的英国人对她会采取不合情理的手段。
“和我一起走。”罗恩又说了一遍。
“我还没有吃饱。”朱拉说,回头看桌上的食物,早已不见了。
罗恩使劲勒紧她的手臂,朱拉打算甩开他,但他握得很紧,难以挣脱,她咒骂他在人们面前使她难堪。
他把她推进一个开着门的房间。这是贮藏啤酒、蜂蜜酒的小贮藏室。
“从来没见过女人这样做,”当他关上门后说,“愿我的妻子以后也再不要这样做。”由于气恼,他的态度很不平静。“好象你是一个普通的不正经的女人,跳到桌上,和……和……”他几乎窒息,“和男人们滚在一起!”
他是否疯了?“那是我的职责,”她耐心地说。“我们妇女警卫队训练时,就要求必要时未解决争端。做为索尔的代表,我应该尽职。如果杰拉尔特在这里进餐,他会处理他们的。”
罗恩气得面容发紫。“索尔死了!”他说,“我是国王,我会解决争端,用不着我的妻子出场。”
朱拉开始火了。“我现在才理解,就因为我是妇女,就不能制止格斗。你以为兰康尼亚的妇女是那样胆小,那样无用,像你那个妹妹?”
他气愤地说:“我告诉你,你的行为象是我的一个卫士,你是妇女,必须象个妇女那样行动。”
这个男人真是荒唐可笑。“我必须坐下,缝补衣服,以证明我是一个妇女?你看我象个男人吗?”
罗恩不自觉地低头看看她高耸的乳房,又长又圆的大腿,长及膝盖的紧身上衣,紧紧包住她曲线优美的形体。他咒骂自己过于暴躁,为此他曾发誓一千次,但还是不能很好的控制。
“你要听从我,否则作会后悔。”他说,声音已经变得柔和。
“你要我做什么?命令我当囚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伤害我,兰康尼亚人决不会允许你活着离开埃斯卡朗城,那就意味着你联合部落的幼稚计划的结束。”
罗恩紧紧握着拳头。从来没有一个人使他这样愤怒过,只有她。以前,他处理和威廉儿子们争端时,一次也没有发过脾气。他认为,妇女应该是甜蜜、仁慈的,使男人的生活舒适和愉快。她们应该以爱慕的眼光,倾听丈夫的话。如果一个男人外出打猎,他回来告诉他的妻子打猎的危险,她会叹息,称赞他的勇敢。但朱拉却不是这样,她已打死过比她还大的野牛了。
“你没有妇女的衣服吗?”他问,“你一定要穿那种卫士的戎装?”他暗示他不喜欢她松散的裤子和带马刺的高筒靴。
“你并不比孩子大多少,”她厉声说,“你为什么干涉我穿什么衣服?那能帮助我完成我的职责吗?而且……”她停着不说了,因罗恩把她拥进了他的怀抱。
“你的职责就是服从我,”他粗鲁地说,“你不能把你的身体随便压在别的男人身上。”
“你的意思要我停止训练吗?”她的声音很低,很低。
“朱拉,我对你什么事也没有做,我自己也看得清楚。”
“那么,我告诉你,你是谁?你是在我们国家的一个英国人。这个国家不是属于你的,你应当回去,把王位让给我哥哥。”
他猛地把她推开。“离开我!去填你的肚皮,但再不允许你干扰我和我的人。”
“他们是兰康尼亚人,不是你的人。”她说罢就迅速离开房间,匆忙地回到了大厅。饭桌已清洗干净,她碰运气得到了食物,从什么人托盘中取了一个剩下的鹿肉馅饼,她边吃边离开城堡,到外边呼吸新鲜空气。
她正向男营地散步,杰拉尔特向她走来。
“你吃午餐了吗?”她问。
“和我的敌人坐在一起?”他嘲笑地回答,然后又问,“我听说你现在和他住在一起?”
“他要我和他一起外出旅行。这个傻瓜想要联合各个部落。”她说,把馅饼全部吃完。
杰拉尔特嘲讽说:“他进入第一个部落的领土,就会被杀死。”
“我也这样告诉过他,但是他不听。他不久就会被杀死,最好能说服他,有些男人喜欢他,赞蒂就非常接近他,或许他能听赞蒂的劝告。”
杰拉尔特向她走近些,低声向她说:“你处的位置,能促进他的死亡。”
她吐出一块肉骨头,说:“我不当杀人犯,不久他的行动会杀死自己的。”
“那倒是事实。不过,你已经在他的身边,西丽安说你自己想要他,所以你在比赛中打倒了她。告诉我,你是爱这个英国人,还是爱你自己的人民?”
她全身的血突然涌到她少女的脸上,憎恨、羞耻以及由于过度愤怒的刺激,烧得她的脸红中带紫。“你想用狡诈的方法唆使我去暗杀他吗?你要我手上沾满鲜血吗?那末,你还不了解我!告诉你,他是个傻瓜,你也是个傻瓜!他自己做他想做的事情,不需要别人帮助,也不需要别人干涉。你想当国王,你不能使你或你妹妹的手沾染你哥哥的鲜血!”
杰拉尔特望着她,一霎间几乎从不出他妹妹了。稍停,他改变了一种态度:“你想给他生一个孩子?”
“这没有机会。”朱拉并不情愿地回答。
“他不是一个男人吗?”杰拉尔特觉得奇怪,问她。
“我不知道,他说,他向上帝发过誓……”她停住,喘息一下。“我和这个男人暂时生活期间不会有孩子。耐心等待吧,你会是国王。”她不想再同他说什么,转身离开他,走向城里去。现在到处都很静谧,人们都睡了,连家禽也都躺下了。
她想,联合部落当然是不可能的事,只不过是空想。各个部落间的仇恨太深,太久了,而那个英国人却不理解。看来只有兰康尼亚人才了解兰康尼亚人的心理。
好啦,她耸耸肩膀想,他的行动确实关系重大,这个傻瓜将怎样逃脱被杀死的困境?她站下,想了一会儿。死亡对他是一个耻辱,对她也将是一个打击,他们毕竟结婚了。
她打个回欠,觉得困倦了,于是走向索尔的旧城堡。今晚,她将秘密地和他睡在一个房间,一张床上,或许明天她就不再是处女了。
她笑着,加紧了脚步。
第八章
朱拉正确地断定,他丈夫会使用索尔的房间做为他的卧室,当她推门过去时,他从一张桌后抬头看着他,显示惊异的表情。
“你为什么到这里来?”他吆喝着说。
“不是你的命令吗?”她耐心地说,“你让你那些蛮横无礼的英国随从把我和我的衣服、用具从妇女营房带到这里,我猜想你是要我履行王后的职责……”
他长久地看着她。“我想,我必须留住你。”他说,带有谦让的口气。“来,坐到这边来,要安静一些。”她走到桌子旁边。见桌子上散乱地堆着书籍和纸张。
朱拉不清楚,这些书籍是他从英格兰带来的,还是从索尔的房间或图书室拿来的,要这么多书有什么用处呢?她俯首到桌上想看个仔细。
他跟踪着她的目光,并问:“你要做什么?”他的声音很严厉。
“看看,”她回答,接着向展开在桌上的地图指指,说:“这里画错了。瓦特尔斯的边界是在更远的北边,当我是个孩子时,索尔占领了它一小块土地,我父亲就是在那次战斗中被杀死的。”她转身坐在床边,着手解她腿上的袜带。
罗恩随着她转身。“啊,你知道瓦特尔斯的边界?”
“似乎比你知道的多一些。”
他站起来,把地图放在床上她能看到的位置。“这份地图是菲兰二十年前绘制的,告诉我,后来发生了哪些变化?我父亲为什么要到瓦特尔斯?是为夺取他们的土地吗?”
朱拉脱掉她的长简靴,不断摇摆她的赤脚。“瓦特尔斯的领土一半在山区,那里什么也不能生长,所以他们前来袭击艾里阿尔,偷我们的粮食。”
“我父亲为制止他们的袭击,所以……”罗恩认真思考着说,“瓦特尔斯人既然缺少粮食,他们整个冬天怎么过呢?”
“不好过,”朱拉说,“你问这些干什么,是打算引起我对瓦特尔斯的仇恨吗?”
罗恩看来很吃惊。“我怎么能仇恨我自己的人民?来,给我指出新的疆界。”
她的肩膀靠着他,用手给他指出较小的瓦特尔斯领土。“他们虽很穷困,但还算是明白道理的人民,至少是公正的,”她说,“不象泽纳斯人,或者厄尔坦斯人。这瓦特尔斯……”
“是的,我知道,”他插言道,“现在你给我指出艾里阿尔种植谷物的土地,在什么位置?”
“既然你知道得那么多,为什么还问种植谷物的土地?”
他不计较她的讥讽,指着地图上的一块地说:“如果和从前没有什么变动,耕地就在这里。四周有三条河流和艾里阿尔的卫士保卫着。农作物是大麦、小麦和棵麦。在平原地带饲养羊,也有马。马是艾里阿尔人在夜间偷袭费伦斯人的宿营地偷盗来的。他们穿越瓦特尔斯部落的森林,沿着羊肠小路直到……”
“你怎么知道这些?”朱拉感到奇怪。
“当我舅舅的孩子们在院里踢球玩耍时,菲兰老人和我就躲藏起来学习艾里阿尔和厄尔坦斯语言。那时我就知道这一切了。”
“厄尔坦斯?”朱位更加奇怪,“没有人会说他们那种大杂烩似的喉音语言,那实际不叫语言,只是发出咕噜和呻吟的声音罢了。”
罗恩背靠着床,手放在头下。“可以这样发音。例如妇女这个字,厄尔坦斯语是‘特尔纳’;他们只念‘特纳’,一般讲,他们说话很快,所以不容易懂。”
朱拉抽回她的脚,“他们是些爱偷懒的讨厌鬼,所有的部落都仇恨厄尔坦斯人。”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部落间通婚。厄尔坦斯人住在山区,与世隔绝,如果别的部落与他们通婚,不但可以提高人口的素质,也可以开阔他们的视野。”
“你计划联合各个都落,这一理由也是行不通的,”朱拉说,“谁愿意娶一个厄尔坦斯妇女?”
罗恩的眼里闪烁出愉快的表情,“泽纳斯男人,”他说。
朱拉大笑。在床上舒展开她的身体。当他们俩躺在床上时,地图仍在他们中间。
“在那场比赛期间,我做了一个关于米拉赢了的恶梦,”罗恩说,“我提出部落之间联姻确实令人不可思议,如果她们都象米拉,谁愿意和泽纳斯妇女结婚?”
“费伦斯的男人可能喜欢泽纳斯的妇女。因为费伦斯男人大都矮小,瘦弱,还是急性子。索尔常说,他们非常抱怨自己的身材。泽纳斯妇女如果和费伦斯男人结婚,他们生的孩子就会高大。”
罗恩咧着嘴向她笑。“那末,波伊伦斯人呢?我们让他们和谁结婚?”
“那不大容易,”朱拉认真考虑后说,“波伊伦斯人相信,思想比食品或者娱乐更加重要。”
“那末,我们就给他们一些矮小但精力充沛的费伦斯妇女,他们会影响男人的思想,从书本转到人间应有的愉快和嗜好。你看如何?”
朱拉凝视着他。烛火照射着他金黄色的头发,闪出一种透明的光。他看来是那么美,那么生动,朱拉急于想抚摸他,甚至举起了她的手。
罗恩突然闪开,下了床。“你可以睡在这里,”他说,指着靠石墙的一个席位,长度对她是足够的。
朱拉跳起来,想抗议他这种荒唐的安排,但接着想,这样也好,当他被暗杀时--他肯定要被暗杀--她不会沾上他的血;再说这样她也不会有孩子。她和这个男人虽然同居一室,但她却是处女,直到成了寡妇。那么杰拉尔特成了国王,她就可以和达勒结婚,然后再生孩子。
她从床上站起来,显得很平静。“你说明天我们要旅行?”
他背着她。“是的,我们动身到瓦特尔斯去,但首先要住在艾里阿尔人的村庄,召集他们的男男女女开会。”
“开会做什么?”她边说,边解开裤带,把松宽的裤子脱下来。
他仍旧背着她。“为了婚姻……”他中断了他的活,因为他看见她半裸的身体。“快上床去,”他以深沉的口气说,“盖上你自己。”
朱拉在他背后笑,钻进羊皮套里。她看着他脱衣服,他的脸一直背着她。他脱下高筒靴,露出生着棕色汗毛的腿,长及膝盖的绣花长袍也从头顶上脱下来,朱拉再次看见了他肌肉发达的身躯,这顿时使她记起了他的感受,在河边遇见他的感受和在马棚里的感受。
他没有看她,就吹灭了床边的蜡烛,房间里突然变得一团漆黑。
“罗恩。”在黑暗中,她第一次用他的姓名低声叫他。
“不要和我说话,”他大声说,“还是叫我英国人吧,不要用我的名字。”
朱拉咬紧牙关,咒骂这个愚蠢的外国人。由于他恶劣的脾气和不理智的性格,她估计不出一个星期的时间,就会有人结束他的生命。那样她就可以摆脱开他。她想,可喜的摆脱,没有他,兰康尼亚也许会更好些。
她躺着,想起了达勒。将来在她和达勒结婚的时候,她仍是处女,那该多好啊。
“起来!”
朱拉在温暖的被窝里懒洋洋地转动一下,室内依然很黑,罗恩站在距地约五步远的地方,已经穿好了衣服,凝视着她。
“艾里阿尔人都像你一样懒吗?”他厉声厉色地说,“车队已在下面集合。”
“英国男人都像你一样坏脾气吗?”她回答说,在被窝里伸展身体。
他存心不去看她,只是吩咐:“拿着你的衣物和用具到下边来,快点!”说完,他就离开了房间。
朱拉没有花费多久即穿戴完毕,然后拿着几件衣服和武器走到宫庭的院子里。此时,院内正拥挤着欢腾嘶叫的马队和叫喊骚乱的人群。她看见杰拉尔特穿着一身黑色服装,骑在一匹黑马上,正在指挥着队列。达勒骑马停在一边。靠近他的是西丽安。
朱拉向她的朋友微笑,但西丽安转过头去,不和她打招呼。朱拉的笑容消失了。她从仆人手里接过面包和葡萄酒,默默地吃着。
罗恩在人群中间,他驱马准备出发。朱拉不得不承认,他似乎很胜任组织这次远行,男人们似乎都承认他是领袖。
朱拉着见车队装满了货物和食品。洛拉和她儿子菲利普坐在一辆四轮马车上,靠近赶车人座位旁边。
“早安,”她向洛拉问候,并递给菲利普一块面包。
“兰康尼亚武士都吃面包吗?”菲利普严肃地问她,转身向洛拉笑笑,但这个英国女人只是摸了摸他的鼻尖,没有吱声。朱拉转身走开,骑马走到赞蒂身旁。
大队人马出发远征了。
走了一天,到了一个艾里阿尔人的村庄。
这个村庄距埃斯卡朗城几十英里,是艾里阿尔人口的主要居住区。几个世纪以来,由于部落之间互相残杀,战争不断,所以不管是男、女警卫队的卫士都要从这里选拔,经过训练后,他们再被派回村庄以监视敌人,保护艾里阿尔不受侵略。附近这几千万里是艾里阿尔境内唯一安全的地方。孩子们作游戏,妇女们唱歌,收割谷物,或是纺织、绣花,男女老幼都过着安静、舒适的生活。但是为了保卫这个地方先后已牺牲了几千名艾里阿尔的卫士。
途中,朱拉骑马在赞蒂身旁走了大部份路程,她听到菲利普抱怨马车的颠簸,所以她特意驰进车队。“你喜欢和我一起骑马吗?”她问这孩子,并等待洛拉准许。
洛拉着看她,敷衍了事的点点头。
菲利普差不多熟练地跳到朱拉的怀抱里,她把他扶在她前面的马鞍上。在剩下的旅程中,她给他讲兰康尼亚古老的神话故事,讲基督耶稣上帝的性格,他们也打仗,闹纠纷。菲利普从没有听到过这么多有趣的故事,所以听得很入迷。
“你为什么抱这小狗?”杰拉尔特愤怒地训斥朱拉,当他来到她身边时勒住马。“你渐渐对英国人温柔起来了。”
“他是个孩子,”朱拉不满地说。
“孩子要长大成人。”
她向他表示厌烦。“他对你没有威胁,他不要求你的王位。”
杰拉尔特对坐在马上的孩子敌对地看了一眼,就骑马走了。
“我不喜欢他,”菲利普说。
“当然,你对。他将是兰康尼亚的国王。”
“我舅舅罗恩是国王,他是最好的国王。”
“我们等着瞧吧。”
当这些旅客到达村庄时,已是深夜了。车队乘渡船过了河,马和人同样也须乘渡船。
人民拿着火炬欢迎他们,人人都想看看这个自称国王的英国人。
这里是朱拉的故乡。她的一些亲戚跑来向她问候。她的身份已很高贵,她赢得了比赛的冠军,而且已与国王结婚。
“他怎么样?”人们低声向朱拉询问,“他让你怀胎了吗?”
“他象达勒一样漂亮吗?”
“他和索尔一样强壮吗?”
当罗恩走到来拉身后时,人们停止了谈话。朱拉看见她姨妈眼里充满着泪水,这是因亲人团聚快活的表示。
朱拉向他们笑了,然后转向罗恩,“我可以向你介绍我的亲属吗?”她有礼貌地问他。
后来,朱拉的姨妈引他们到她家里,让出一个很小的房间,只有一张床,没有什么座位。
“这次旅行,你觉得疲劳吗?”她问罗恩。
“不,”他温柔地回答,“你关心菲利普,很好。我相信这孩子渐渐也崇敬你。他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渴望学习。或许他比我更象兰康尼亚人。”
他坐在床边,脱下他的马靴。他时时沉思,似乎有什么烦恼。话到了她的舌尖,想问他有什么心事,但却没有说出来。最好和这个男人分开,他只是她暂时的丈夫。
“我猜想,你大概不会和我同床睡觉吧?”她试探着问。
“我想不会。这里有许多兽皮,我在地板上睡,你在床上睡。”
朱拉皱皱眉头,躺在很大的空床上。她看见罗恩果真睡地板,铺盖着兽皮。房里似乎充满着一种紧张、不和谐的气氛。她不能入睡。
“月亮多么皎洁可爱。”她低声说。
罗恩没有说话,她想,或许他睡着了。
“朱拉。”他温柔地说。
“嗯。”她以相同的音调回答他。
“你怀疑过自己没有?你可能认为自己的一些看法是对的,但在内心深处是否曾发生过怀疑?”
“是的。”她有时确有这种感觉。
他没有再说什么。过了一会,朱拉听见他发出轻微的呼吸声。她思索了很长时间,不知他所指的是什么内容。
第二天清晨,所有艾里阿尔人都醒得很早。他们想要看望朋友和亲戚,还想看这个英国人。朱拉发现罗恩经过人群时,人们的面容是喜悦的,他用他们的语言和大家谈话,没有显出急性子,不像他对待她那样。相反,他是那样沉着、聪慧,使人们觉得他的风度高雅而又可亲。
“你看,他象魔鬼一样油嘴滑舌,”杰拉尔特对朱拉说,“要注意,保持头脑清醒。有人可能利用这个傻瓜的小聪明,使我们陷入战争。”
朱拉喝了一点苹果汁,说:“他不需要战争。他渴望和平。”
“一个人需要什么和得到什么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如果我们闯进瓦特尔斯的领土,就要准备战斗。自从索尔父亲杀死布莱诺的丈夫后,她本来对我们艾里阿尔人就充满仇恨。”
“或许布莱塔是个战争狂。”朱拉说,“她也许希望再次看见她的儿子。”
杰拉尔特大为吃惊。“你为了这个英国人,想背叛你的国家?”
“不,绝对不!他要联合各个部落,让他试试,看谁跟随他?他的意思是艾里阿尔和瓦特尔斯可以通婚,艾里阿尔人会同意吗?我想在他开始行动前就得停止。”
赞蒂正靠近他们站着,听到她对杰拉尔特说的话,即对他说:“瞧瞧!他被敬慕的眼光包围了,他们都愿意跟随他。安静!他要讲话。”
朱拉扭转身躯,怀着极大的兴趣观看,罗恩站在一条长凳上,开始讲话。整个早晨,她听见人们谈论罗恩推开大门的事。但她看出人们显出怀疑的表情,看来他们没有接受这个男人,只不过因为古代的传说而敬畏地。
罗恩柔和的嗓音和准确的兰康尼亚语,几乎像催眠曲一样悦耳。观众的说话声停止了,没有人咳嗽,没有人坐立不安,甚至站着的儿童也一动不动地静听。
罗恩讲到兰康尼亚的前景,如果国家能够和平和稳定,那末,不论男女都可以长距离地骑马出游,没有危险,没有别的部落进行偷袭。他还讲到将来各个部落可以共同修建公路,进行贸易,用艾里阿尔的纺织品交换瓦特尔斯的宝石,或费伦斯的马匹。他讲到制止部落之间的战争,减少人民无辜的死亡,消灭各部落偷盗财物和扰乱秩序的现象等等。他描绘了一幅辉煌灿烂的美景。最后他讲到艾里阿尔人将来可以安全穿过瓦特尔斯和费伦斯的领土旅行,波伊伦斯人民以医学方面的广博知识而闻名,各部落不论什么人患了疾病,都可以用他们的草药医治,阻止死亡。人们听到这里,眼睛都充满着泪水。
“我们会用波伊伦斯的医术治病?”杰拉尔特提出异议,但是人们都凝视着他,不以为然。
罗恩说,兰康尼亚要想得到和平统一、繁荣昌盛,只有一条道路,那就是所有的部落必须联合起来。
“我们要打仗!”杰拉尔特说,“不打仗就不能生存!”
人们向他发出嘘嘘声。等人们安静下来,又都望着罗恩,期待他继续讲下去。
“总之,兰康尼亚不能分裂,应该变成一个统一的民族,一个和平富庶的国家!”罗恩温柔地说。人们逐渐往前拥挤,希望听得更真切,更仔细。
罗恩又讲了通过联姻使各个部落联合的计划。“那末,人们会提出一个问题,勇敢的男女青年是应为他们的部落战死还是要幸福地生活下去?”他咧着嘴笑笑,“试问那一个高尚的心灵愿意无谓的牺牲?为什么不可以娶一个年轻漂亮的瓦特尔斯姑娘,或嫁一个健康强壮的艾里阿尔小伙子?”
年轻的听众们蜂拥向前,显得很活跃。朱拉站在她呆的地方,深深被罗恩有说服力的讲话所感动。
但杰拉尔特不然,他故意推动前面的人群往前挤,迫近罗恩站的凳子跟前。
“你们愿意送自己的孩子去被屠杀吗?”他大声喊叫着,“这个英国人不了解我们的生活习惯,他要引导你们去流血死亡,瓦特尔斯人根本不可能与艾里阿尔人通婚,他们只有仇恨和屠杀!”
罗恩的三名骑士因为杰拉尔特煽动骚乱,把他打倒在地。赞蒂和另两个兰康尼亚卫士也给他们助威。
朱拉惊慌地看着这个场面,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赶上前抓住尼尔的头发,把她的刀放在他的喉咙上。“放开我哥哥!”她说,同时用刀刺破了他的皮肤,滴滴嗒嗒的鲜血流进他的衣领。尼尔释放了杰拉尔特,站起身来,其余的英国骑士也松了手。
群众纷纷围观这场搏斗。
罗恩愤怒地从长凳上下来,走到朱拉面前,命令说:“放开尼尔!”
“他进攻我的哥哥,”朱拉说,“我要刺破他的喉咙!”
尼尔被一个女人如此整治,感觉太丢脸,气得说不出话来。
罗恩抓住朱拉的前臂,直到她放了尼尔,接着他把她推到一间小屋石墙边。
“你为什么破坏我的讲话?”他严厉地问,“人民都在倾听我讲话,你是我的妻子,我的伴侣,竟然阻挠我,反对我!”
“我?”她喘着气说,“是你的人攻击我哥哥,难道我能袖手旁观吗?让他们把他撕得粉碎吗?”
“我是你的国王,谁反对我,就是叛国罪!”他耐心地说。
“叛国罪?”她说,张大了眼睛。“不错,索尔指定你继承了王位。但杰拉尔特和你一样,也是索尔的儿子。他有说话的权利,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艾里阿尔人准备跟随我,”罗恩说,“可你和作哥哥却企图阻挠我的计划!如果我联合部落失败了,人民可能要你那个好战的哥哥继承王位,但我不会失败,我要成功,那你们为什么要反对我?”
“你真是傲慢,专横!”她向他大声喊叫,“你说你会成功,不会失败,我们生活在这里,比你清楚,你的梦想是不能实现的。艾里阿尔人所以愿意听从你,是因为你用漂亮的演说欺骗他们,你说得天花乱坠,似乎艾里阿尔人真可以和瓦特尔斯人通婚。但如果你骑马踏上布莱塔的领土,她肯定要把我们的人消灭!而且还要夺取我们的领土,她需要耕地!”
“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将单独骑马到瓦特尔斯去和布莱塔进行谈判。”
“那样,她就把你绑架,软禁,我们赎你回来,要付昂贵的赎金。”
罗恩向她靠近,鼻子几乎对着鼻子。“不需要为我付赎金。如果我当了俘虏,可以让你哥哥当国王。”
“艾里阿尔的国正要成为瓦特尔斯人的俘虏,”朱拉向他喊,“那我们就要报仇雪根,消灭瓦特尔斯!我们愿意……”
她没说完就要离开,因为罗恩要吻她。他想不出别的办法能使她安静下来,只能采用这一着。
他的大手捧住她的头,接着吻她的嘴唇,他多情地深深地吻她。
“朱拉,不要和我吵架了,”他边说,边爱抚她的面颊,“你是我的妻子,要和我站在一起。”
她推开了他。“如果因为我是你的妻子,就必须和你站在一起,那末,当你领导我们与别的部落进行拼杀的时候,我就要首先死。”
罗恩挺直腰板。“我父亲临终托给我一项伟大的事业,要统一兰康尼亚,我是要完成的。你认为战争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途径,但我却认为还有别的道路。我祈祷艾里阿尔人会得到美满的婚姻,或许比我预料的结果还要好。”他说完,转身要离开。
“不!”她说,抓住他的手臂。“我请求你,不要按你的计划进行了。从人们的眼神看得出,他们相信你,也会跟随你,正因为这样,希望你不要领他们走向死亡。这是我唯一向你请求的事。我是你的妻子,或许有一天我会给你生孩子。我不打算按你的指挥离开我的国家。”罗恩没有被她的劝告打动,毅然离开了房子。
朱拉站在原地,她打算恢复一下自己的情绪。这个男人不听她的劝告,使她无可奈何。她知道人们会响应他的号召,像她第一天在河边遇见他那样,听他的摆布。他似乎有一种不不可抗拒的力量。但现在她的头脑很清醒,她不能盲目崇拜他,相反,要做工作阻止他。她这样想着,从小草屋里出来。有人站在门口挡住她的路。“西丽安?”她不相信地说了一句。
“是的,”西丽安回答,“我们可以谈谈吗?”朱拉发觉外边群众的吵闹声十分嘈杂。她能阻止他们跟随罗恩?怕不容易!
“你还恨他吗?”西丽安温和地问。
朱拉的怒气未消,她忿忿地回答:“我想你相信了吧?你可能以为我想要他,为此背叛我的朋友得到他。其实,并非如此。”
“我错了,”西丽安说,“因为原来我嫉妒。”
她的音调使朱拉平静下来。“嫉妒?你爱他吗?”
“是的,”西丽安坦率地表示,“从见到他开始,我就爱他。朱拉,他仁慈,有创见,看得远,思考问题周到。现在他甘愿冒着生命危险联合部落。他知道,他这样做可能被杀死,但他却毫不动摇。”
“他虽然率领几百名艾里阿尔人和他一起去,”朱拉说,“但当布莱塔向他进攻时,崇高的目的并救不了他的生命。”
“如果布莱塔不进攻呢?或者上帝能帮助罗恩,因为上帝曾帮助他推开了大门。”
“什么?”朱拉急得喘不过气,“上帝不会保护一个坏领袖。西丽安,你不能相信布莱塔,她决不准许他带几百艾里阿尔人越过她的边界,向她问候……只要踏上瓦特尔斯的领土,除了用刀枪和弓箭,别无出路!”
“那不一定。我已决定跟他一起去,”西丽安说,“我听到他向你叫喊,说他想单独到布莱塔那里。因此我和他一起去。你知道,我以前曾做为瓦特尔斯的俘虏,在那里度过了三年,我认识穿过森林的小路,能把他领进布莱塔居住的城市。”
“那你也会被杀死,”朱拉小声说。
“不必为我担心。因为他想做的事是正确的,我不畏艰险。朱拉,他曾单独面对布罗凯恩,要求对方把孩子留给他,布罗凯恩尊从了他的要求。他没带一兵一卒,但还是安全地回来了。似乎上帝给他身上披了一件防护的斗篷。难道你对这些视而不见?”
朱拉摇摇头。“我看他并不打算学习我们的生活方式,但他坚持要我们向他学习。”
“这不是真实情况。他懂得我们的语言和我们的历史,连穿戴也像我们……”
“他现在穿的衣服,是以前我母亲为索尔做的。”
西丽安更靠近朱拉一步。“请听我的话,给罗恩国王一个机会,或许他真能够联合起各个部落。你想想看,他讲到经营商业,交换物品,消灭偷盗,修建公路……”她的声音充满了钦佩和同情。“如果艾里阿尔真能对外进行贸易,我们在某一天会穿上丝绸,像他妹妹洛拉一样……”
“那!……”
“朱拉,请你……”西丽安几乎是用乞求的口吻说。
“我能帮助他做些什么?”
“我们一起走!”
“什么?”朱拉叫起来,“要我鬼鬼祟祟到一个我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甚至牺牲生命去实现一个英国男人愚蠢的梦想?我甚至并不喜欢这个人。”
“是的,”西丽安说,“这是我们仅有的一次机会。如果他能够与布莱塔进行谈判,我想她会答应他的条件。这个男人好象有一种本领,即使对一个骡马谈话,也能使它听从。”
朱拉背靠着石墙暗暗思量。如果她答应和他一起去,那末就是意昧着她的死亡。从来没有人能够偷偷摸摸钻进布莱塔住的城市,而不被捉住。
但如果他能取得胜利呢?或许命运使他能够找到布莱塔,而且她也同意他提出的设想呢?“罗恩能说服布莱塔允许瓦特尔斯的青年男女和艾里阿尔人结婚吗?”
“要考虑,我们是非常强大的,”西丽安说。“倘若我们能使艾里阿尔斯和瓦特尔斯两个部落联合起来,我们就会比任何部落有两倍的力量。”
朱拉仔细考虑一番,最后说:“这些先不要告诉杰拉尔特。”她不希望让她哥哥知道,否则就会引起麻烦,似乎他不忠于她的哥哥。“你已经告诉过罗恩吗?除了我们三个人还有谁去?”
“当然还有达勒。”西丽安说,“布莱塔一定希望见到她的儿子。她不会伤害他。”
“除非布莱塔认为他不象艾里阿尔人。还有谁?”
“足够了,”西丽安说。“我们不需要兴师动众,人越少越好,便于行动。现在我们告诉罗恩吗?就是说,他能从妇女中得到支持。我没有和地结婚也许并不是坏事,我想,我可以克制自己的嫉妒。”
朱拉向远处看去,阳光照射在罗恩的金色头发上。这时他正被一些年轻姑娘包围着。她想,他大概需要得到妇女们的帮助。
“一群傻头傻脑的姑娘,”朱拉低声说。“好吧,让我告诉他,我们跟他前去瓦特尔斯。”
她们把罗恩找到朱拉姨妈家里,避开喧闹的人群。
当罗恩听过西丽安和朱拉的打算后,他的蓝眼睛几乎变成黑色的。“我由两名妇女和我妻子从前的未婚夫陪同,偷偷摸摸潜入布莱塔的帐篷吗?”他摇着他的头说,“那样,天空要下黑雨,树林要枯萎变黑……”
“罗恩,”西丽安说,“你不要轻视我们。我知道穿越森林的小路,达勒是是布莱塔的儿子,朱拉身体强壮、敏捷,和……”
“一个女人!”他喊叫着。“你们兰康尼亚人难道不了解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吗?妇女不能打仗!”
“我比赛没有赢吗?用棒杆比赛也是要流血的!”朱拉用眼睛盯着他,“我们不怕流血,我们也能打仗!”
“注意,你是个女人,应该使用女人的语言。”他厉声说,接着回头看西丽安。“我要带着我自己的人去。我了解他们,他们服从我的命令。你只给我们一张地图就行了。达勒当然可以去,如果我不担心我背后挨刀子的话。”
“你是指责达勒?……”朱拉不服气地争辩说。西丽安制止住她。
“我不用画地图,瓦特尔斯的地形全部记在我的脑海浬。秘密会见布莱塔是你争取她的唯一机会,我把你领到她那里。达勒必须去,因为布莱塔是他的母亲。”
“那末,我的妻子留下来!”罗恩结论式地说。
“不行,”西丽安说,“朱拉和我一起去,恰如你和男人间一块工作,有朱拉和我合作会更好些。”
朱拉向后靠在椅子上,背依着墙。她知道她将会胜利,因为西丽安是罗恩需要的,只要她坚持,他就不得不答应。
第九章
这天夜间,朱拉整夜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心神也很不安宁,不时竖起耳朵倾听有无开门的声音,期待着罗恩回来。但他一直没有影儿。拂晓前一小时,她下床,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走出门外。她想,这个英国人不和她睡觉,又会提出奇怪的理由,如果他使她丢脸,接触别的女人,她一定要杀死他。
人们胡乱躺在各处,她仔细查看了一遍,竟然没有罗恩。她叫醒西丽安,请她帮她寻找。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太阳已高悬在明净的天空,村子里飘起轻柔的炊烟,人们也都从沉睡中醒来,但她们始终没有找到罗恩。西丽安摇摇头,朱拉则皱起眉头。后来她找到了罗恩的小蒙哥马利。这个黑皮肤的孩子正在为他的战马梳辫子。
“他在什么地方?”朱拉问。
蒙哥马利显出一副吃惊的表情:“国王不是和你睡在一起吗?”
朱拉开始产生疑心:“你最后看见他是什么时候?”
“我起床以前。”他打个呵欠说,“他好象要进行艰苦的长途……我想……”这个男孩子突然停止不说了,感觉有些为难。
“他骑着他那匹栗色马走的?他准备去什么地方?”
“可能……”蒙哥马利迟疑着,目不转睛地看着朱拉。
蒙哥马利的神态泄露了秘密。“这个傻瓜一定是单独到瓦特尔斯去了,我知道他会这样干的。”朱拉自言自语地咕哝道。
蒙哥马利向她瞪一眼,抗议道:“我主人不是傻瓜!”
朱拉说:“他还没有向我证明不是这样。对他的行动,你必须保密,如果人们听说他单独骑马深入敌人的领土,他们就会骑马去追赶他。我们必须说,他……他去打猎了。是的,我必须和他一起去,他不能一个人也不带。”
“我不能说谎。”蒙哥马利倔强地说。
朱拉发出一声叹息:“说谎不是骑士的荣誉!但是这事关系到防止一场战争。该死的,我马上就要去寻找他。如果四天以内我不能把他找回来,这里不需要派任何人去追我们。孩子,你能做到吗?你象个男子汉吗?”
“男子汉都说谎吗?”蒙哥马利问。
“男人应该勇敢地负起责任。你对他那些大鼻子骑士也不要泄密,即使需要搏斗。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够做到。”
“我能做到,如果需要的话。”
“好,”朱拉说,“这里要尽可能保持平静。背上我的马鞍,给我拿一袋食品,等等,告诉所有的人,就说我和罗恩去打猎了。你留下保护人民,按我所嘱咐的要呆那么长久。”她望着蒙哥马利的眼睛,以观察她的命令是否被执行。虽然她觉得她比他大许多,但实际上她只大他两岁。她用手指摸摸他的头。“你确实是很少对我说谎。但这次不同,你只能说你的主人和我一块走了,而且不知道我们会去什么地方!”
蒙哥马利望着朱拉,感觉她比自己沉着稳健得多。使她吃惊的是,他竟握起她的手,轻轻吻了吻。“我的主人是幸运的!”
朱拉有点慌乱,立刻抽回她的手。“你的举动像我们艾里阿尔人,”她说,“我不想要混血儿小娃娃,快,把马鞍给我背上,我要出发。”
当朱拉离开马棚时,蒙哥马利向她笑了。“蛮横无礼的英国小伙子。”她说。
朱拉第一件事就是和西丽安进行争辩。因为西丽安非要和朱拉一起去不可。但朱拉反复说,西丽安的缺席是无法向人们解释的。
“我必须一个人去。你给我画一张地图,越快越好,我要立刻动身。”
西丽安边画地图边与朱拉争论。“你怎么能找到他?追上他?他比你已先走了几个小时了。”
“一个金黄色头发的英国人,你想他会佩戴铠甲吗?这只能靠运气了。喂,西丽安,为我祈祷吧。如果他被杀死,那就意味着战争。艾里阿尔人民昨天还在称赞他的甜言蜜语,但很快就只留下回忆了。”
“地图画完了,”西丽安说,接着紧紧拥抱朱拉。“对不起,不能同你一起前往。走吧,找到我们迷路的国王,把他安全带回来。你穿什么衣服?不需要化妆?”
朱拉咧着嘴笑了。“应该扮成一个厄尔坦斯妇女,那样人们就会避开我。我姨妈存有厄尔坦斯人的衣服,我打算换上。”
西丽安吻了地朋友的面颊,“愿你和上帝同在,不久就平安回来。”
朱拉骑着马,小心翼翼地进入瓦特尔斯领土。
她穿着褴褛的旧厄尔坦斯妇女服装,一段令人难闻的恶臭味散发回来,使她的马摇头摆尾尽力躲避。朱拉并不责怪它,因为她自己也有点忍受不住。这是她从她姨妈房间里找出的一套褪了色的、曾经是灿烂的女装。按厄尔坦斯的习俗,服装做好后,先要浸泡在猪圈的粪肥中,然后再放在水里摇动清洗,这样就能保留下厄尔坦斯人所特有的气味和颜色。朱拉闻着这呛嗓子的味道,她明自了,难怪厄尔坦斯部落准许妇女单独到处自由自在地游荡。这种恶臭起了保护作用。没有人贪求属于厄尔坦斯人的任何东西。虽然他们也常有人被别的部落绞死,但那多是为了别的重大的事情。
在这肮脏服装的掩饰下,她里面穿着绿色的妇女警卫队的猎装,藏着武器。
她骑马沿着一条羊肠小路朝西走,马队和运货车辆在这种路上是难以通过的。路上她吃森林中的野果充饥,直等来到一所破漏的茅屋才停下来吃东西喝水。经过一天的跋涉,她开始了解为什么布莱塔要进攻艾里阿尔南部的富裕地区,因为瓦特尔斯实在贫困。
夜晚,她到了一家简陋的客栈。这不过是一间篱笆窝棚,里边透出黯淡的烛光,同时传出狂声笑语和钢铁的铿锵声。她把马拴在附近村林的暗处,向客栈的小门走去。她想,罗恩如果独自来到这样的地方,格斗肯定要发生的,她希望及时发现并能营救他。
她进了门,没人注意地,因为客栈里的人们都在观看两名瓦特尔斯卫士互相玩大砍刀。朱拉揭开她的肮脏头巾,露出脸面,坐在一张桌旁的空座位上。旁边的人显然闻到了她身上的臭味,立即离开了。一个削瘦的妇女问朱拉想吃点什么,朱拉说她想与店家交换一个铜念珠。
在头巾的阴影遮掩下,她巡视小客栈,没有发现英国人的形迹。有几个瓦特尔斯人的乞丐沿墙站着,他们几乎和地一样肮脏。
朱拉喝着啤酒,见耍刀的结束了,原来他们是在赌博,按照胜负各自交换了货物、衣服和牲畜。
“是什么气味这样刺鼻子?”一个象喝醉酒的声音问。
朱拉放下酒杯,站起来,她打算尽快离开这里,但此时有人把手掌放在地肩膀上。
“一个厄尔坦斯的孩子,”这个人喊一声,“让我教你一课。”
另一个人过来抓住朱拉的头巾,他刚要动身,头巾落下,暴露出她姣美的面容。
“啊,是一个姑娘!”有人惊讶地说。
“一个美人!”有人惊叹着。
“让我教他另一种课,”一个男人边说边笑着站到他跟前。
紧接着,近二十个男人向她蜂拥过来。朱拉握住她暗藏的刀,准备着。
“慢着,”在人群中传来一个深沉的声音。他说的虽是兰康尼亚语,但朱拉以前从没有听见过。她看清这是一位体格魁伟、弯腰驼背的老人,头上披着油腻的长发,左眼蒙着一个眼罩,穿的衣服褴楼不堪。他推开众人走到朱拉身边。“不要伤害我的女儿,”他边说边拉起朱拉。
“跟我走,否则他们会杀死你,”他对着她的耳朵低声说。朱拉所出,原来是罗恩的声音。
她非常惊讶!一时竟找不到适当的话表达她内心的激动。客栈里的这些男人因已吃饱喝足,心情畅快,所以允许朱拉跟着老人走出了客栈。
当他们走出小客栈后,朱拉发出一阵呼嘘声,说:“想不到是你啊!快,我领你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安全地方?”罗恩看着她,“你怎么知道哪儿安全!啊,上帝的鼻子也能闻出你身上的臭味。我保护了你的贞操,也拯救了你的性命。”
“我可以保护我自己。”
罗恩向:“你有马吗?我们要迅速离开这个地方。你的马是否放在旷野上?会被人偷走的。”
“我把马藏起来了。”
“好!我们分开走,你骑马一直向东,一小时后停下,我们在那里见面。”
“你不能再深入瓦特尔斯领土,必须回到艾里阿尔去!如果你……”
“走吧!”他打断她,忽然说,“注意,有人来了!”
朱拉急忙躲进暗处。等人过去后,罗恩先走,她找到他的马,也踏上征程。她为罗恩不想返回艾里阿尔替他担心。但对罗恩巧妙的混入瓦尔特斯人中间又不胜惊讶。
约摸过了一小时,她到达了河的转弯处,她知道,这就是罗恩要与她会面的地方。
她在月光中四处观察,见他尚未出现,抓紧喂了马,拴在矮树丛中,脱下恶臭的厄尔坦斯衣服,攀登上一棵树等待着。她在树上没呆多久,他就赶来了,下马后站在那里向四周看望,抬头往树上看,虽然她知道他看不见她。
“快下来,”他说。
朱拉抓住一个树枝,摇荡着,飘然落在他的面前。
他取下盖在左眼上的眼罩,说:“你按时到达很好。”。
“你打算怎么行动?我想领你到个安全的地方。”
“不!明天一早你就要回艾里阿尔去,我自己去找布莱塔,和她谈判。”
“你怎样找她?”朱拉关切地问。
“自有办法,如果不是今晚你来干扰,我可能已经找到她了。有个卫士已喝醉,我准备逼他们说出她住的地址。但为了营救你,我不得不离开那个客栈。”
朱拉后背靠着村干,开始脱地的长筒靴。“你临走也不打声招呼,如果艾里阿尔人猜出你单独进入瓦特尔斯领土,他们前来寻找你,惊动了那就麻烦了,非引起争端不可。”
他不回答她,却问:“你要干什么?”虽然她脱去厄尔坦斯的衣服,仍能闻到一股臭味。
“我想洗澡。”她又脱掉裤子。
罗恩用惊奇的眼神凝视他。在朦胧的月光下,他看到她白皙的胴体。“你必须回去。”他严厉地说,“我要做我应当做的事,你不要干扰我。”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朱拉也脱下最后一件衣服。她裸体站在月光下,丰满的乳峰高高耸着,体形无限优美。“朱拉,你别折磨我吧。”他小声说,他的手往后伸出,扶着树以支持自己。
“我是你的妻子。”她温柔地说,她抬起头看着他。忽然一惊;“有人!”她扑向他怀里,“藏住我,不要让人看见。”
罗恩不忍用他那褴褛的斗篷里起他,用身体贴着她的身体,双手紧紧抱住她的后背。
她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睛,她等待着他的吻,但他没有动作,朱拉用嘴唇轻轻触摸他的嘴唇。这正是他所需要的。他感染到她那甜蜜的柔情,已按捺不住,立即给她一个长吻,使朱拉得到最大的愉快。
“朱拉,请求我吧!”他说,因为他发誓不能越过那道防线,所以恳求她主动提出。
她开始没有明白的他的意思,只楞楞地看着他。
“请你恳求我,”他重说一遍。
朱拉明白了,立即把他推开。她感到他似乎被爱情激动得发晕,但却仍想保持他的尊严。
“不能,英国人!艾里阿尔人一生中不会恳求任何人,要恳求的应该是你!”
他尖刻地咒骂他,同时转身向河水走去。她喜欢冷水浴,那清凉的水可以冷却她发烧的肌肤。她用她所知道的各种语汇咒骂罗恩,说他是野犬,竟要求妇女恳求他!他应当被锁起来,否则会伤害别人……
她浴后回到岸上,擦干身体,穿上衣服,见罗恩已点燃了一堆小火,并剥了两只兔子,用树枝挑着在火上烘烤。
“我准备了晚餐,”他亲切地对她说。
“我必须做些什么,才能准许进餐?跪下恳求吗?或者象驴子一样祈求食物?请原谅。我不了解你们英国的规矩。”
“朱拉,”他颇为苦恼地喊她,“请不要挖苦我了。让我向你解释:我是一个骑士,我曾发誓不碰你,这愚蠢的誓言已经惩罚了我。但那是对上帝的誓言,无论如何必须遵守。如果你不肯向我恳求的话……”
“明天你打算怎么行动?”她不想谈论这事,忙用话岔开。在她脸上现出一种不满的表情,但同时又透露出一种如饥似渴的热望。
“你回到艾里阿尔,我去找布莱塔。”
她向他笑了。“我有地图,但你在我身上找不到,甚至搜遍全身也找不到,我已记在脑子里了。所以我要和你一起走,同去找布莱塔,和她进行谈判。”
“我为什么没有和一个温柔听话的英国女人结婚?”罗恩含糊不清地咕哝着,“来,拿去吃!”他叉一条兔腿给她。
“对于兔腿你没有向上帝发过骑上神圣的誓言?”
“你浑身是刺!”他说,“快吃。吃完休息,明天早点动身。我们还有许多路程。”
“遵命,”朱拉说,向罗恩甜蜜地一笑。
这天夜间,她睡得很沉,罗思起来两次,都没有惊醒她。
“快醒醒,”在拂晓前他催促她说,随手把那身气味难闻的厄尔坦斯衣服掷给她。“这种臭味,会减少我对你的兴趣。”他又递给她面包和乳酪,催她快吃,准备骑马上路。
“是的,陛下,”她嘲笑地说。
他俩骑马走了约两小时,朱拉让他停住,跟她踏上伸入森林的小路。这是一条狭窄的、只容单人通行的小路,罗恩不得不几次砍掉树枝,以便使马通过。
中午,他们停止前进,吃朱拉带的肉馅饼。
“我们应该换换衣服,”她说,看看他油腻的头发,又说:“一个厄尔坦斯人和一个……无论你是什么,我们单独活动,这样装束是对的,我俩在一起,就没有一点胃口。再说,等接近了布莱塔的城市,这样穿戴就不行了。”
“你有什么打算?”
“距这里不远,有布莱塔亲戚的庄园,我想,在那里可以找到适合我们穿的服装。”
“这个庄园确实离这儿不远,但我怀疑我们是否能够弄到手。你必须发誓,你应该立即回去。”
“我不能像你一样轻易发誓。当年西丽安当俘虏时,她曾几次访问这个庄园,所以我了解一些情况。你跟着我没错,和……”
“我不能跟着你,我自己去设法弄衣服。”他说,“如果你不肯定,那就隐藏在森林中,直等到我回来。”
“为什么?”她抗议道,“我可以给你带路,还可以帮助你!”
月光下现出庄园建筑的轮廓。他们听到了马嘶声和钢铁碰击的当啷声。这时瓦特尔斯的卫士正经过庄园。
罗恩和朱拉紧紧贴近庄园的石墙,等待着卫士过去。朱拉给罗恩打手势,让他跟着她悄悄通过一个小边门进到庄园内部,摸进了食品贮藏室。室内水架上悬挂有鸭肉、鹅肉和野味,还有刚烤好的鸡肉和馅饼,这是为早餐准备的。
朱拉蹑手蹑脚穿过食品储藏室的门,踏进狭窄的走廊。在走廊的尽头有灯光和说话声。她向着灯光往前走,罗恩紧拉着她的上衣。他们走到环形石头楼梯间,罗恩手里握着剑,动身上楼。
他们找到了庄园主人夫妇的卧室,这是在二楼的一个房间。一个女仆刚刚出去,他俩迅速钻进去,走近靠墙的一个大衣柜。
罗恩从衣柜里拉出一件蓝色羊毛上装。
“不要这件,”朱拉低声对他说,“它显得你的眼睛更蓝了。”
“噢。”罗恩颇有兴趣地看着她,他们的鼻子几乎相碰,“我没想到你注意了我的眼睛。”
“我不知看过多少次了,”她细声说。
他正准备吻她,门闩动了,朱拉闪电般跳进了衣柜,罗恩跟着也跳进去,并关上了木盖。他俩紧紧挤在一起,朱拉觉得有什么东西压着她的肋骨,她断定是罗恩的板斧。但她不敢移动,担心被发现。
朱拉弯腰注意倾听,似乎有轻微的脚步声。她想,有人进房里来了。当脚步声更响时,说明来人接近了木柜,她几乎停止呼吸,周身肌肉紧张得不住颤动。
进来的是一个女仆,当她掀起橡木衣柜的木盖时,突然跳出来两个可怕的人,并掐住了她的喉咙。
这个女仆吓得魂不附体,没有挣扎,也没有叫喊。
罗恩和朱拉本来准备对付强大的对手,一看是个吓垮了的矮个妇女,禁不住笑了。这可以说是他们第一次共享的欢乐。
朱拉笑着从衣柜里挑选了服装,说:“拿这几件就够了。咱们可以把她捆起来,放过衣柜,以使我们顺利地离开这里。”
他们用一件长袍把女仆裹住,再向她嘴里塞进袜子。然后罗恩轻轻把她放送衣柜。她睁着眼恐怖地看着罗恩。
“美人,不必担心,柜里有充足的空气,好好休息,你不见了,会有人找你,你是安全的。”他弯下腰吻了她的前额……朱拉想关上柜益,碰了罗恩的头,他用手顶住柜盖。
“对不起,”她说,“你是准备逃走还是想扮成男仆留下来?”
“要走,”他边说边向她笑笑。“我断定,你想要打头走。”
“我最合适领先打头。”她转身走向门口﹒
他们重又走进食品贮藏室,罗恩拿了许多馅饼和一只烤鸡。朱拉穿着一件主妇的衣服,他觉得非常合体。他们经过进来的小门,悄悄离开庄园,一直进入树木,立刻跳上他们各自的马,扬鞭奔驰。跑了一段路程,罗恩又弯进树林,勒住了马。他想和朱拉隐藏在这里等待时机。
过了很久,忽然听到马的嘶鸣,有许多人马路过这里。
当人马走远后,罗恩让朱拉跟着他涉过一条小河,登上陡峻的山峦。来到一个平坦的地方,然后停住。
“今夜我们在这儿睡觉。”从他的布袋里取出毛毯。
为了安全,他又换上瓦特尔斯的衣服,装做商人。她也再次扮作厄尔坦斯的乞丐。
“明天你要冲洗,”罗恩说,仰望着天空的星辰。“我可受不了这种难闻的气味。”
“你应该带着那个女仆来和你睡在一起,你不是说她很美?”
罗恩张开嘴大笑。“朱拉,没有别的女人比你再美了,你身上的气味比一百名公主加在一起还芳香。”
朱拉的眼睛现出微笑。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对罗恩恭维那个受惊的女仆感到恼火,象个傻姑娘似的中伤他。现在多么令人愉快。当年她十二支箭全部命中箭靶,达勒表扬过她,但杰拉尔特和索尔却没有说过一句道贺的话。当然她常听到男人们夸她漂亮,但都不过度,如果他们过份的话,她会用她的刀刺破他们的喉咙。但今夜她是多么喜欢眼前这个男人称赞她,她甚至愿意听他再多说一些。
她试探性地说,“你进入瓦特尔斯领土,一直没有被人发现,看来你染黑头发。是太好了。”
“你知道,我实在不能不遵守我的誓言。”他很清楚她巧妙的暗示,但他不能爱抚她。“明天你无论如何回艾里阿尔吧,不能再拖了!”
朱拉做了鬼脸,没有回答。这个英国男人太奇怪了,总要赶开她。
第二天早晨他们没来得及再争论,朱拉醒来就意识到发生了情况。她向罗恩伸出手去,他睡在离她有一尺远的地方。她一触着他,他立即睁开了眼睛,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警报。
罗恩一跃而起,故意大声呼喊:“该死的!你总是追求我,使人不能睡觉!”
朱拉着见他一站起立即握住了他的剑。她也拿起她的刀,共同样高声大叫:“谁追求你?对一个女人来说,你算什么东西!我在你这样的年岁,两次有了爱人,他们比你强得多!”
“我让你看看,谁是最好的爱人!”他继续大喊,并跳到她身上,对着她耳朵低说:“转到我的右边,藏进树林里等我。只有两个人,我能对付他们!”
当罗恩移动脚步,朱拉迅速转到他的右边,但她并不躲进树林,而是双手紧紧握刀,站在他背后保护他,如她受训时所要求的那样进入阵地。
这是两个强盗,他们已看见了他俩,疾步走来,准备捉往罗恩,抢走朱拉。
“我是你们的国王,”罗恩向逼近的强盗说,“放下武器。我可以和你们分享我所有的东西。”
“你不能把我的马给他们,”朱拉尖声说,依然站在他身后。她已发现森林中有更多的强盗。
“国王?”一个强盗反问,接着大笑,而后进攻罗恩。
朱拉听见了兵器撞击的声音,她稍微转动一下头,以便能看清罗恩什么时候需要她的帮助。但他是个优秀的武士,象真正的兰康尼亚人。她非常吃惊地观看着他高超的剑术。
一个强盗被打倒了,罗恩迎接另一个。朱拉仍旧靠近他的背后。她受过良好训练,他们一起战斗,犹如双双起舞,他移动,她也移动,配合十分默契。
朱拉听见第二个强盗疼痛地喊叫。但她没有上前,正如她所预料的,另一个强盗从树林中跳了出来,举剑向她刺来。朱拉闪开他的猛刺,同时用力回击,只听见钢铁相碰的响声。
“朱拉快跑!”罗恩命令她。她咒骂他扰乱得她发慌。她在训练中学过要遵守命令,但这是个坏命令,她不能执行。
她使尽全力迎战这个强盗,甚至对方的剑尖刺破了她的上臂,她也毫不在乎。这个强盗疯狂地举起或放低他的剑上下猛刺,朱拉则用自己的刀灵活抵挡他的进攻,接着她就开始反击,逼使他步步后退。她不肯放松,紧紧追击,同时她的眼角已看见罗恩结束了战斗并向她走来,但他又站住,观看她的动作。
朱拉盯住依靠着树的强盗,他已失去战斗力,她准备用刀砍下他的头。
“不要,”罗恩制止她说,“他是兰康尼亚人。”
“他是瓦特尔斯人,”朱拉说,但她终于犹豫了,没有杀死他。
“来,”罗恩招呼强盗说,同时取出很多肉馅饼递给他。“拿去,分给你的朋友们。要记住,你的生命是国王赐予的,我是所有兰康尼亚人的国王。”
这个强盗疑视着罗恩。朱拉觉得罗恩好象疯了,对这些强盗怎能这样仁慈?这个强盗拿着馅饼钻进了森林,另外两个受伤的强盗也一瘸一拐跟着。树林里其余的强盗都没有露面。
太阳渐渐升高了,罗恩看见朱拉的手臂仍在流血,他扶她坐在附近一块岩石上,从马鞍上的布袋里取出水和亚麻布,为她清洗伤口,包扎手臂。
“我从前没有见过女人作战,”他温柔地对她说,“菲兰老人没有对我讲过兰康尼亚女人保护男人的后背的事。”
“或许他没有得到允许向你讲这一切。英国女人做什么?如果你妹妹在这里,她要做些什么?”
“洛拉会像我告诉你的那样我到树林里去。”
“那样她一定会被第三个强盗捉住,掳走。或者第三个强盗攻击你的后背,把你杀死。我们两人在一起就不同了,眼观四方,敌人就很难得逞。”
罗恩皱着眉头。“我不喜欢女人参加战斗。男人自己能够保护自己的后背。”
“男人是比较强的斗士,但他如果只顾保护自己,就不能发挥应有的战斗能力。”
罗恩给她包扎完毕,仍然皱着眉头。“我感激你这次对我的保护,但下一次你必须……”
朱拉吻了他。
罗恩的眼睛透露出他是多么渴望她。“朱拉。”他小声说。
她知道,他将要向她说什么,那一定又是要她请求他。她迅速站起来,向她的马走去。“如果我们想到布莱塔那里,就该动身了。”从她的声音和行动都可以看出有一股怒气。她骑上马走了,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他是否跟着。他们日夜兼程,一直在山区行进。这连绵的山脉是兰康尼亚的北部边界,天气比较寒冷,空气比较稀薄。但他们不辞劳苦,已走出了西丽安告诉朱拉的道路。到达布莱塔没有防御工事的城市还有一段路程。
罗恩骑马走在朱拉身旁,但她没有看他。
“这个布莱塔什么样?”他问。
朱拉不太情愿地说:“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也从来没有问过任何人地生得如何。他是达勒的母亲,所以我想她一定老了。以前她曾率领军队进攻过泽纳斯人,所以她满脸都是战斗留下的伤痕。我猜想,她不是你要求的那种美人,如果你想追求她的话。”
“朱拉,我们不能……”罗恩想进行解释,但朱拉催马离开了他。
她不能宽恕他的古怪性格。他不但拒绝对她进行爱抚,而且还向庄园的女仆调情,所以她对他一点也不谅解。
中午,他们在一条小溪的岸边进餐,朱拉无意中从水里看见了她充满青春的少女影象。她以前从不关心自己的容貌,只是注意使用武器,但她从男人们的眼神中觉察到,他们对他是赞赏的,钦羡的。可为什么他这个英国丈夫拒绝她呢?是不是他喜欢白皮肤的女人?
黄昏来临,他们准备在途中住宿,因为距离布莱塔的城市已不远,所以没有举火。
“已经到达目的地了,我不希望你明天还留在这里。”罗恩说,扬起眉毛看着她,这时光线已经黯谈,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要有人保护你的后背,”她回答,“我想我还得留下。明天进城,我相信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最好你说我们的语言。我想过,只要布莱塔出来,我们就能认出她,捉住她,我们可以把她捆在马上带回来。这里有农民的茅屋,你可以和她进行谈判,逼她答应你的条件。当然,我们要监视农民不要出卖我们。”
“这就是你的考虑吗?。”罗恩小声问她,“你不是也在自做主张,并不允许我参加意见?在你看来,我似乎是个不需要的人。”
“你呢?唯一告诉我的就是要留在树林里,”她说。不知为什么,他看来很不高兴。“你有比我更好的方案吧?”
“没有,”他从牙缝里出这两个字。稍停地又说:“我当然有自己的计划,我一个人骑马进城,但……”他停止不说了。
“你的计划和我想的有什么区别?我想我们最好在某些方面取得一致。”
罗恩用脚踢开一块小石头。“你是女人。”他小声说,似乎女人不值得他信任。
“女人不能有自己的见解吗?”她也小声说,站起来走了。赢得一个男人的信任是多么不容易!她跑得快,射得远,跳得高,是名摔跤大力上,能战胜五十多名女选手,但如何赢得男人的信任,她却缺少本领。
他们在相隔几尺远的地方睡觉。夜间,她出于一种本能,挪到罗恩的身旁,不然就睡不踏实,他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紧紧地抱着她。他对她是多么亲密、多情和体贴,她舒适地偎依在他的怀抱里睡得很熟。
早晨她一醒来,立即离开他的怀抱,因为她不能容忍他的“请求我”的无理要求。
当城门启开后,他们骑马进城。这不是一个富裕的地方,和埃斯卡朗城相比显得更加贫穷。到处是拥挤破旧的房屋和狭小的商店。男男女女走来走去。不时可以闻到粪肥的气味,还能看见死人的遗骸和腐烂的臭肉。她和罗恩都穿着华丽的衣服,引得穷相毕露的市民张大眼睛盯住看他们。
他们站住,从摊贩那里购买了一大杯乳酪。
“布莱塔住在什么地方?”罗恩付钱时问。
“王后布莱塔,”朱拉边说边向摊贩微笑,“我们找她有要事。”
“在那边,”摊贩指着北边一座由石墙环围着的城堡说。那是一栋普通的建筑,和有钱人家相比并不十分壮观,甚至没有罗恩和朱拉的衣服豪华。
“今天,她要出城打猎,”摊贩继续说,“你们可以看见她和她的卫士骑马从这里经过。”
罗恩和朱拉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而后向摊贩点头致谢。他们走到一座建筑物的暗处,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想在此领略一下王后和她的卫士的阵容。
尽管瓦特尔斯部落没有自己的优良的畜牧场和谷物耕地,但他们的王后在装饰她的卫士方面却并不吝啬,二十多名卫士都穿着上等的蓝色毛呢,武器也是优质钢制造的,朱拉在兰康尼亚从没有见过这样好的武器。他们的马高大漂亮,生气勃勃,看来饲养和操练都很精心。
布莱诺使男人们很丢脸。她在这些英俊、漂亮的男人中间,骑着骏马,仿佛像个太阳,由众多的月亮和星星环绕着。她穿了一件英国式的长服,紧紧束住她的腰部,这是由制好的奶油色毛料缝制的,衬托得她的黑头发和黑眼睛非常美丽。
当她骑马路过街道时,全城一切活动都似乎暂时停顿,不论男人、女人还是小孩,都在路边站着,一动不动地观看她。等她出了城后,罗恩对朱拉说。“她老了?无怪乎男人们跟随着她,她妩媚动人。”
朱拉瞧了他一眼,他只是笑笑。
布莱塔和她的随从已经看不见了。“我们是不是应该追上去?”她问罗恩。
“这是一项我喜爱的工作,”他说,咧着嘴笑,没有注意到朱拉忿怒的表情。
他们立即骑马出城,在一座桥上停留了一会儿。因为这里地势高,可以鸟瞰城市的全貌和城外的平原。布莱塔和她的随从出城不远,到了一片树林,即开始狩猎。
“我们跟上她!”
“好,跟着她。”朱拉说,“我们应该设法把她和她的随从分开,我把我的斗篷拋到她的头上,就可以活捉她……”
“你跟着我,我会告诉你做什么、怎么做。现在我们沿着东边的小路走,注意观察她,当我们确实有把握捉住她时再动手。”
他俩赶到树林时,布莱塔恰巧和她的大部份随从分开了,她正在追赶一头野猪,只有两个卫士跟着。穿着奶油色衣服打猎是滑稽可笑的,朱拉想,她别想逃出她的视线。
“设法分散她的随从人员的注意儿,”朱拉对罗恩说,“我引导这野猪跑开,让布莱塔一个人追赶它。”
朱拉看见布莱塔脸上的表情是兴高彩烈的。两个卫士在她身后四处观察和倾听,当他们听到远处有个男人悲痛的哭声时,忙奔了过去。这样,布莱塔就成了孤家寡人。
布莱塔什么也没有听见,她只集中注意力追赶逃跳的野猪。朱拉知道她已老了,难以在这么远的距离杀死一头野猪。于是她从马后拔出他的长矛,跳到地上。这一熟练的动作,布莱塔已有四十多年没见过了,所以引起她的注意。她停止追赶,站住观看这个女子的本领。野猪跑过来,避开她,却没有躲过朱拉的长矛,它被击中了脖子,痛得发狂般朝着朱拉猛冲。
朱拉早有准备,她折了一棵树枝,向野猪摇晃着,脖上流着鲜血的野猪狂奔乱跳。布莱诺站在朱拉身后,被野猪的血污染了她整洁的奶油色长服。
朱拉望见布莱诺的卫士转过来,她不失时机地跳上她的马,想引布莱塔的卫士追赶她。那样,布莱塔就很容易被罗恩活捉。但是布莱塔和她的卫士并没有中计。朱拉不得不骑马返回布莱诺原先呆过的地方,她想,一个艾里阿尔人不能这样就承认失败。
她远远瞥见罗恩正骑马向南,奔往他们昨晚宿营的方向。她也望见了布莱塔的奶油色长服,她似乎和罗恩走在一条路上,看样子她不象追赶他,也不象进行挑衅。
朱拉调转马头,加速追赶他们。此时朱拉已经筋疲力尽,但她奋力疾驰,等赶到农民的茅屋时,已快黄昏了。由于疲劳和饥饿,她的身体摇摇晃晃,走不稳当。但她最关心的是,罗恩有没有受伤?那个诡计多端的王后布莱塔和她的卫士有没有击中他?
在农民的一间茅屋里,闪出蜡烛的光亮,还听到有人声。朱拉期望找到罗恩时他不致被吊在大梁上,被布莱塔和她的随从严刑拷打!她小心溜到一堵墙旁边,手拿长矛,牙咬着刀,从一个小窗口向茅屋里窥探。
她不敢相信她所看到的场面。
罗恩坐在长凳上,膝上放了一架古老的琵琶,他的头发已经呈显出本来的金黄色。而布莱塔竟坐在他脚下的地板上,挺着胸脯,以敬慕的眼光看着他。她身边没有一个卫士,一对农民夫妇和三个孩子坐在他俩对面凝视着,那种情象是对待两位天使。
“再演奏一曲,”布莱塔要求罗恩说,她的声音沙哑,让人生出一种象室内木炭燃烧时激起烟雾似的感觉。
他向他笑笑,“是的,我的王后,不管你要求什么,我都乐于听从。”
朱拉见此情景哈哈大笑,刀掉了,落在石头上,发出“嗒”一声响。
罗恩立即站起来,从他靠着的墙上拔出他的剑,冲出门外,他看见了朱拉,她正走到她的马眼前。
“你回来了?”他问她。
“我早就到了这里,”她大声向他喊叫,“你引开了两个卫士,而我保护了你的……你的……”她太气愤,一时说不出话来。
“布莱塔已令她的随从回去送信了,准备欢迎我们,现在她和我呆在一起,已经没有危险。我想,你先洗个澡,再会见王后。”他上下看看她,“朱拉,这不是坏主意,你还在出汗,应当洗一洗。”
朱拉拿起她的刀,想砍掉他身上随便哪一部份,当然他希望最好是能够砍掉他的头。
他抓住朱拉的手臂。“朱拉,你这是怎么的?如果你处境危险我一定会去营救你,但我知道你会平安无事。请不要发火。布莱塔已同意和我谈判,我们将要谈部落的联合,这就是我要找他的主要目的。你没有理由发火,来,和她见见面。她是个有知识,受过教育的女人,是个令人高兴的朋友。”
“看样子你很喜欢她,”她固执地说。
“现在不是嫉妒的时候。你嫉妒女仆不关紧要,但你不能嫉妒布莱塔王后,这要坏事。你还是洗个澡,和她会面。”
她猛推他一把。“你不喜欢我身上的气味,”她说,“但我是为了保护你才弄了这身气味的。你说不需要保护,起码需要防止弓箭。告诉我,你是否要我向老王后鞠躬?是否要我请求她的关照?”
“朱拉,你完全不理解我,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和她见面,她闻到你的气味……”
“我从没有想过,”她向他喊叫,跑进树林中去了。
她深恨自己的感情冲动。她内心深处象火一般炽热。自从这个英国人来到兰康尼亚,她了解、认识了自己的价值。兰康尼亚不论男女,都器重身强力壮和勇敢善战。达勒希望她的也是身体强壮和胆大,但是这两次战斗,他却并不希望她保护他。
他不需要她骑马在他身边;他不倾听她关于活捉布莱塔的想法;他只是一味要她藏在树林中,吓得战战兢兢他才高兴。而他却在这里向一个女人摇尾乞怜地讨好,还生怕她身上的气昧熏坏了他的上宾!
她一想到布莱塔的奶油色长服,就做了个鬼脸。这个愚蠢的英国人可能被她迷惑住了!但朱拉知道她的历史和一贯的作为,她不会轻易上当!
毫无疑问,布莱塔曾无数次告诉她的人民,必要时要集合军队,进攻艾里阿尔,杀死他们的国王。但这个英国人并不了解甚至会不相信。
朱拉离开树林,又返回农民的茅屋,今天夜晚,她要呆在外边,守卫这座茅屋,如果瓦特尔斯人前来进攻,她可以给这个愚蠢的英国男人报警。
第十章
朱拉似乎听到什么声音。惊醒了。她靠着一棵大树,警惕地守卫着茅屋,几乎一夜没睡,但她又冷又累,拂晓前迷糊了一会儿,竟睡着了。
“平安无事。”她听到一个声音。
她上身往前倾斜着,睁开惊慌的眼睛,看见原来是罗恩。他不知什么时候睡在她的脚边;此时仍靠着她懒洋洋地躺在地上。
“你睡到这儿多久了?”她问,揉着眼睛。
“你睡着以后我才躺下。”
她挺起胸膛,站稳。
“快看,”他向农舍摆摆头。原来是农民肥胖的妻子出现在门口,敞开怀搔痒。“人们醒了,我们也该起来。告诉你,布莱塔对我联合各个部落的计划很感兴趣,昨天夜间我们谈了几小时,有可能达成协议。”
“这是真的?”
她狐疑地望着他。早晨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的头发象麦浪般卷曲金黄,眼珠象湖水似的清澈碧蓝。“你已洗掉了头发上的油腻,这大概有助于你同她的谈判吧?你是否发现她渴望杀死我们两个?”
罗恩做了鬼脸。“朱拉,她是个有知识的女人。请你和她见见,我想她会喜欢你。”
朱拉认识到自己是多么孩子气。布莱塔是达勒的母亲,她永远爱达勒,所以也有可能喜爱她。“我去和她见面。”她终于说。
罗恩站起身来,向她笑笑,“你不会后悔的。”他以肯定的口气说。
当朱拉走进农民的茅屋时,挺直腰板,昂着头颅,眼睛里流露出一种紧张的、警惕的神气。布莱塔坐在火盆对面的小凳上,发现朱拉过来,即抬起头来看她。
朱拉觉得,她立即就理解这个女人。她虽然已几次看见了布莱塔,但毕竟相隔一段距离,看不真切;现在,近在咫尺,她以为她看见的将是一个生着花白头发,满脸皱露的丑陋和年迈的女人,但事实与她想象的相去极远。不错,她已经不年轻了,近四十岁了,可她究竟不是一张老年人的脸孔,也没有一处疤痕,倒是妩媚光洁,而且透着一种迷人的风韵。她的头发出奇的浓密。象王冠似的盘在头上,端正的脸庞上竟还透着绯红的颜色;特别是那双并不很大的眼睛明亮多情。“我的上帝,她是多么漂亮啊!世界上竟有如此兼有权势和美丽的女人!”
朱拉早就听说,布莱塔也是生活在男人世界中的那种能干的女人。多年以来,她百思不解。凭她一个寡妇,怎么能控制住一个部落?维持统治的权力会是多么困难﹒现在她开始明白了,布莱塔很不寻常,她那冷峻和锐利的目光,使人想起荒野上野狼的眼睛,她那表面沉静而内心机警的表情,令人想起高空中的秃鹰翱翔的姿态。她似笑非笑,既有狡诈、残忍,又有气魄、力量。有一次朱拉曾问过达勒,为什么他母亲不向索尔要求归还她的儿子?现在想来自己是太幼稚了,布莱塔怎能为一个人而引起两个部落的风波,从而可能危及她的王位?即使是她自己的儿子。她也不会那样做。
但朱拉发现,布莱塔望着她的表情,并不友好,似乎把她当成是一个敌人。她的头发不禁竖立起来。她敏感地把想到,布莱塔是否有意想要夺取她显赫的位置?
“啊,你!”布莱塔用沙哑的嗓音对朱拉说,“你就是那个遗弃了我的儿子、背叛了你最知己的朋友、一心要赢得王后的女人!”
朱拉第一个反应是应当保护自己和向对方进行解释,但她不知为什么没有这样做,而是回答说:“是的。我就是艾里阿尔国王的王后,这比一个饥饿的瓦特尔斯人不是好得多吗?”
朱拉似乎听到在她身后的罗恩发出劝阻的声音,但她不顾一切,仍继续盯着布莱塔。此时她们双方都明白,初次见面就是一场公开的争斗。
“我已经听说过,你是一个处女王后!”布莱塔嘲笑地说,接着大喜。朱拉觉得她那略为嫌厚的朱唇表现出一种放荡的媚态。她继续用那种锋利的目光上下打量朱拉,看得出她瞧不上朱拉穿的瓦特尔斯妇女的服饰和背后的弓箭。的确,朱拉和布莱塔的奶油色长服、金项链以及贵重的宝石简直无法相比。“可能你丈夫愿意把你打扮成个男人,也可能他更喜爱一个真正的女人!”
朱拉从对方的口气中推测,布莱塔已看中并企图占有罗恩。
“他喜欢什么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他容易得到胜利,也容易失败!”
朱拉说完转身离开,罗恩想把她挡住,但她推开他旋风以地飞了出去。
她怀着被恶狗咬了一口的厌恶、烦躁的心情,离开了农舍,漫无目的地向前奔跑。约摸走出一英里,穿过森林,走到了一条小河边。她停下,接着脱掉这身令人生厌的衣服,投入冷水中游泳,清洗身上的灰尘。在她一生中,她从没有遇到这样不愉快的事情,甚至她双亲的死也没有使她感到这样痛苦、难堪。自从这个英国男人闯进她的生活,使她备受折磨。
原先,有达勒关心她,照顾她,保护她,她的路一直是平坦的,然而现在一切都变了,变得不能忍受。罗恩抱怨她追随他、保护他的后背,而现在布莱塔又仇视地,揶揄她,仿佛她是她的眼中钉!她越想越沮丧,气恼,两眼迸射出怒火,甚至想哭,想叫,渴望复仇!
她站在水里,楞了一会儿。冰凉的河水刺激着皮肤,使她舒适又使她茫然。她轻轻洗着脖子,想起罗恩,她觉得对他越来越琢磨不透了,他读过许多书,有很多知识,他认为他的天职是拯救兰康尼亚,但他为什么非要前来同布莱诺谈判?为什么非要让她遭受这个女人的奚落?
她洗完澡,觉得心境平静了些,于是走上岸,重又穿起那身瓦特尔斯人的衣服。
“啊,你在这里!”
她听见罗恩的声音,但她不去看他,又蹬上马靴。
“我已经对布莱塔谈过,”他有点惆怅地说,“你是对的,这个女人不容易对付。她要的联盟与我的计划完全不是一回事。她要求和我结婚,如果我同意,她才允许瓦特尔斯人和艾里阿尔人通婚。”他皱着眉头,最后又叮嘱地说:“你不要走得太远,在这森林中有危险。”
“茅舍就安全吗?”她问,“走吧,我们回去吃点东西。”她刚想动身,罗恩早抓住她的手臂。
“你不能再单独在这个地方活动,任何男人看见你,都会向你进攻。”
“为什么?”她尖声向他喊叫,“为什么男人要攻击我?要记住,我是处女,这是人人都知道的,我不需要什么男人!”她猛地抽出她的手臂,“你回到布莱塔那里去,告诉她,你同意娶她。我给你自由,那样艾里阿尔人将会高兴地看到能与瓦特尔斯联合,因为这是由国王和王后的婚姻促成的,你首先做了榜样。”
他立即反驳,吐出的每个字都很殭硬。“那样你就得到了达勒!他是你永远需要的男人!”
“是的,达勒。”朱拉说。此时此地念着这个熟悉的名字,使她感到异常亲切,泪水不自觉地从眼窝里滚出来。她再次对罗恩叫喊:“你到她那里去,告诉她: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她将有一位金黄色头发的国王,你也会实现你部落的联合计划。”
“你为他哭泣,”罗恩小声说,“你为达勒贡献了泪珠!”
“为什么不能?”她对他叫嚷,“我一向爱他。你对我谈什么誓言啊,什么请求啊,你一点不了解一个女卫士的心。到布莱塔那里去吧!她也许有能力驾驭你这个男人!”
罗恩直气得浑身发抖,面色冷酷。“是的,你说对了。这个婚姻对兰康尼亚有好处,我要考虑。艾里阿尔国王和瓦特尔斯王后将要结婚。”他瞇起眼看她,“但是我怀疑瓦特尔斯王子达勒是否能和一个国王收养的女儿、并非部落公主的女子结婚!”
她猛地打了他一巴掌。她强壮有力,这一掌非常响亮,但罗恩没有躲闪,也没有制止。他们站在那里互相对视很久。
“明天我们骑马离开这里,”他终于对她说,“布莱塔将召集起瓦特尔斯的男女青年,由我们带到艾里阿尔的边界,在那里举行集体结婚仪式。”
“那末,我要带着达勒,”她说,“我还是处女。”
他注视了她一会儿,他左半边脸清楚地显出她的手印。接着,他转身走向农舍,同时再一次叮嘱她:“不要单独走远。”
罗恩看不见朱拉时停住,靠在一棵树上,摸摸自己发烧的面颊,他感觉自己很想哭泣。
自从他诞生,懂事,他就知道,命运使他将成为一个国王。为了对兰康尼亚尽职,他愿意牺牲一切。但在一个生活领域,他违抗了菲兰老人的意愿,那就是他要自己挑选妻子。他知道,妻子如果不合心意,那将造成生活中的极大痛苦。他想选一个他爱的女人,为此才甘冒风险进行比赛。
他的确非常喜爱朱拉,但看来她并不需要他。他们虽然已经结婚,但至今他仍不了解她。他从各方面保护她,这却引起她的反感。她总是逞能,恶作剧,从不留意罗恩对她安全的担心。因此使他难以集中精力进行艰难的工作。现在她竟想要他和布莱塔结婚,而她和达勒结婚,实在令人可恨!
他对朱拉不满的另一点是,她对布莱塔的对立态度。布莱塔已命令她的随从回去,把她的生命置于罗恩手中,这证明她对他完全信任。但朱拉不懂这个道理,心性过于高傲,很可能把事情弄坏。当然她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女,头脑简单,是可以原谅的。他对朱拉既爱也恨,既同情又怜悯,感情十分复杂。
不一会儿,朱拉到了他站的地方,再一次陈述她的主见,而且她表示拒绝再与布莱塔见面。说完,她怒气冲冲地走进树林的深处,似乎这样就可以避免攻击,或可以单独击退进犯的任何敌人。但他不放心,一直悄悄地盯着她,确保朱拉安全无事。
这一夜,朱拉象只固执的小猫,一直坐在农舍门外监视着黑暗的旷野。他不知应该把她看作一个傻子或者应该感谢她。如果她是对的,那末,布莱塔的许诺就会是一场滑稽戏。当早晨来临,朱拉并没有发现布莱塔的人马前来偷袭茅屋或绑架罗恩,所以她开始打瞌睡,直睡到太阳高高升起。
进早餐时,罗恩把朱拉唤醒。但她不愿进屋,不愿见到布莱塔。他们在争辩中,被布莱塔听见,于是两个女人进行了一场舌战。朱拉对布莱塔含沙射影的攻击,使罗恩担心会破坏两个部落之间的谈判。后来朱拉过树林中去了,他留下向布莱塔进行解释,说朱拉年轻,缺乏阅历,请得到她的谅解。
当时农民不在,布莱塔乘机对罗恩进行挑逗。她用甜蜜的目光望着他的眼睛,同时身子探出靠近他。罗恩望着她脸上的期待、贪婪的表情,心灵里激荡起一种奇异的感觉,甚至可以听到他自己脉博突突跳动的声音。他明白,此时只要他稍微有点响应的表示,她就可以任他随便摆布。
布莱塔不能说不算漂亮,噢,我的上帝,她是极其美妙的,毫无疑问,她对床事也有丰富的经验。但她在他心里唤起的并不是激动而是几乎近于恐怖。他一点不想拥抱她那尽管奔腾着热血的身躯,而象躲避菲兰老师烧红的烙铁似的,把腿迅速挪开。这和他在英国时的情形一样,对于一般的女人无动放衷,从没有和她们寻欢作乐的冲动。只有想到一个少女的面影和身形时,他整个灵魂才激动起来,使他发狂。
布莱塔用极低的声音同他谈话,继续勾引他。她说如果他答应和她结婚,他们会很顺利地把各个部落联合起来,他俩可以共同统治兰康尼亚,同时也会极其愉快地消度他们的夜晚,但不管怎样,罗恩始终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布莱塔也不敢进一步诱惑他。罗恩所想的仍是朱拉,过去那种紧紧抱着吻她的欲望又油然而生了。他觉得他和布莱塔已表演得过多,似乎已到结束的时候了。
他在一个适当的时候,离开了布莱塔,急忙去找朱拉。他想告诉她,关于瓦特尔斯王后的举动并表明他的心迹。但他仍忘不掉朱拉说过要解除他们婚约的话,朱拉,我的朱拉,当说到她爱的那个男人时,甚至泪流满面!罗恩顿时感到自己的心在胸中忐忑乱跳,全身像被烈火烧伤般的痛楚。
但当他再次看见她时,他立即抱着她,吻她,抚摸她。她对他很冷淡。他想,她大概仍然想要结束他们脆弱的婚姻,和他完全脱离关系。如果真是如此,他不能强迫她与自己捆在一起,让她自己决定好了。为了整个兰康尼亚的利益,必要时他可以答应和布莱塔结婚。
“你真是个傻瓜!”朱拉絮聒地说,“你一点也不了解我们的想法和生活方式。”
“你不能对我讲讲吗?”罗恩真诚地说。
他们是在农舍前的空场上讲这番话的。
在对面的树林一带,布莱塔已向一百五十名瓦特尔斯男女青年发表了演说,号召他们到艾里阿尔边界去,与那里的人联姻。但这些男女因为恐惧,想采取各种办法留下来,男的说打猎受了伤,需要调养;女的流着泪说家里需要照顾。因此产布莱塔的卫士们在四周巡逻,以防止有人逃跑。
“布莱塔不会真心联合各个部落的,”朱拉继续对罗恩说,“她所以答应你的条件,目的是想借助两个部落的力量实现她征服整个兰康尼亚的野心。我曾告诉过你,索尔国王杀死了她的丈夫,劫走了她的孩子,她非常仇恨艾里阿尔,怎么突然会和艾里阿尔人联合呢?”
“她的丈夫被杀死,她将会有一个新的丈夫。”罗恩冷酷地说。“一个强壮健康的丈夫完全可以驱赶她记忆中死去的那个丈夫。”
“如果她这样使你喜欢,你大概不会向上帝发誓了吧?”朱拉辛辣地反击说,“你吹嘘自己健康强壮,可我没有看见和证实。或许我应该同情布莱塔,但我更关心我的国家,艾里阿尔人那么相信你,你却把人们的命运寄托在布莱塔身上,这是愚蠢的,不明智的!”
“这是妒嫉,”他说,瞪着朱拉。
“什么,妒嫉?”她向他嚷道,“我虽然和你结了婚,但我比以前更觉得孤独。”她跨上马,叹了一口气,又补充说:“现在你对布莱塔有用处,所以你是安全的;但等你对她不再有用时。你就必须留心她的刀和剑!”
“少废话!”罗恩说,“我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傻,什么我都明白。”
朱拉不再呼声,她骑马来到树林边,停下来观看集合在这里的瓦特尔斯人,他们无论男女都欣赏她。
这时布莱诺出现了,她穿着杏黄色毛制的长袍,戴着饰有红宝石的头环,她的表情显得很庄严,照有权势的人们那样从容地走路,然后在随从的帮助下跨上马鞍。罗恩驱马来到她的身边,她向他伸出手,他轻轻地吻了一吻。朱拉看着这一切,头脑里生出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象一口口地痛咬她的心。她用眼睛一直追随着布莱塔和罗恩的每个动作。她想,罗恩宣布拋弃她是并不困难的,他只声明他讨厌她,而且她仍是处女,他就可以顺利解除婚约。但她离婚后,达勒也未必能和地结合,因为他是王子,而自己仅仅是索尔的养女,她只能与地位卑微的男人结婚。但她非常自尊,无论如何不能告诉罗恩。
布莱塔和罗恩骑马走在前面,朱拉跟在他俩马后,两旁是瓦特尔斯的卫士,再后就是沉默无声的被强行征集来的瓦特尔斯男女青年。
布莱诺的眼光在罗恩身上徘徊,好象她饿得要命,而他正是燕会上能充饥的食品。他尽力逃避这眼光,假装望着别处。
她望着他金丝般的头发,以引诱的口吻问:“你父亲索尔为什么有你这样漂亮的儿子?”
“我母亲是很漂亮的。”他迅速回答,为了把话题从他身上引开,他谈起了即将要举行的联姻。“你的儿子达勒,无疑也要来参加结婚仪式,你可以看到他了。”
“我将看望所有你们的人。”她说,“那也是我们的结婚之夜。”
罗恩不肯正面答应,只小声说:“朱拉或许要嫁给达勒。”
布莱塔道:“我决不允许他和我儿子结婚。我儿子是瓦特尔斯王子,将来要继承我的位置,他不能把她当作王后。这个姑娘是这样不受欢迎,她已经被一个国王拒绝了一次,她将还会被拒绝第二次。”
罗恩想保护朱拉,采用一种委婉的口吻,说:“你不清楚,他们是一起长大的,达勒爱她,她也喜欢达勒。”
布莱塔盯一眼罗恩,坚决地说:“艾里阿尔的法律规定,一个女人如果被她丈夫拋弃,她就不能再嫁给上层人物。我的儿子是王子,当然不能娶她。”
“朱拉不知道这规定,”罗恩说。
“她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布莱塔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勒住马缰。“如果你还想要朱拉,现在就告诉你,我不能率领我们瓦特尔斯人到艾里阿尔边界去。我必须是整个兰康尼亚的王后,否则,我马上就返回。”
此刻,罗恩进一步理解了朱拉对布莱塔的看法是正确的。她确实是想借部落的联合统治兰康尼亚。他于是伸手握住她的手,吻了一下,放低声音说:“当我们结婚后,会有孩子吗?”这句话使布莱塔马上安静下来,并且笑了。但罗恩却想,朱拉不到布赖塔一半的年载,而她的美貌超出布莱塔几倍,他怎能娶她作为妻子?
布莱塔却以为她比朱拉强得多。她一面策马前进,一面向罗恩悄声说:“你和我是天生的一对。我们甚至不要等待举行结婚仪式,现在就可以互享男女的欢乐。”
罗恩向她笑笑,但这是假装出来的。为了她不致再谈这个题目,他故意问她:“请告诉我,一个像你这样漂亮的女人怎么指挥瓦特尔斯人民?”他猜想她一定爱衒耀自己,但不料她却对此守口如瓶,懒洋洋地说:“这事……”欲言又止,似乎让罗恩自己去思索答案。……
罗恩想,这确实是一个难以对付的女人。她如果不允许朱拉和达勒结婚,那末,朱拉怎么办呢?或许朱拉也明白这点,她所以要跟他解除婚约,是因为恨他吧?不,不会。他每次与她接触,朱拉从来没有拒绝过。或者她恨他的誓言?如果是个英国女人就能理解他,因为英国妇女需要骑士对她们发誓。
但朱拉不是英国女子。
布莱塔挽住马缰,把手放在罗恩的臂上。“你很健壮,”她小声说,“你对朱拉不合心意,但不是对所有妇女都无兴趣吧?”
罗恩向布莱塔眨眨眼说:“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来不曾和女人同床过。”
布莱塔继续咕哝什么,罗恩没有听清。他心中只想着朱拉,但周围尽是瓦特尔斯人,为了不激怒布莱诺,不得不含笑点头。
中午,他们停下吃饭。这些瓦特尔斯人都分到黑面包和水,但有的人不肯吃,有的人仍在哭泣。而布莱塔专门摆设酒筵与罗恩共进午餐。罗恩因想着朱拉,吃不下去。
进餐后,他只身到树林中踱步,心里在责备自己,对朱拉太残忍了。他到处寻找,但不见她的踪影。
走到一小块林中空地上,他跪下来进行祈祷。
“上帝,请再次帮助我,”他闭起眼睛、无限虔诚地说,“我是个愚蠢的人,做了愚蠢的事,请求主的宽恕。我曾发誓不碰我的妻子,除非她恳求我,但我也对爱情和荣誉发过警,我衷心爱她,至死不变。主啊,我不能同时遵守两个矛盾的誓言。所以,我请求废除第一个警言,那象个无知孩子的恶剧,而不象一个男子汉和国王的行为。主啊,我是您恭顺的仆人,我要向您仔悔。我要把基督教信仰带给瓦特尔斯和厄尔坦斯人,我要统治整个兰康尼亚,请解除我第一个荒唐的孩子气的誓言吧!”
当罗恩祈祷完毕,睁开眼睛,发现林中出奇的静宁,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他孤独一身。他起身欲走,忽听右边不远处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他即向这声音处走去。
原来是朱拉!她站在那里,手里握着刀,望着他走近。“噢,是你!”她说,弯腰用草擦拭刀上的血迹。
“你在这儿干什么?”他笑着问,看见她使他异常高兴。她那带血的刀比布莱塔的媚态危险更少些。
“我杀死了六只免子!”她挺立身躯对他说。“你是否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布莱塔?这树林还属于她的,她会吊死我这个偷猎者。”
“我决不会告诉她!”他说,仍然向她笑。
朱拉把她的猎物塞进背袋里。“你为什么笑?你和布莱塔已经商定了结婚吗?”
罗恩突然抱住地。他已很久没有拥抱她了,她对他具有无法形容的魅力。“我已经请求上帝解除的誓言,”他兴奋地说,“你孤独一人,我也孤独一人,我们为什么不和好欢聚?”
她推开他。“你疯了?你似乎与上帝有特殊的关系。是上帝在夜间告诉你的,或者你白天看见了上帝?”
罗恩愉快地笑。“真的,我已放弃了我的誓言,朱拉,我们是丈夫和妻子。”
她躺在他的怀抱中,但却说:“你和布莱诺结婚,我和达勒结婚。”
“你应该懂得法律,如果你和我能解除婚约,并不能和达勒结婚。那样,也无助于兰康尼亚统一的事业。”他说着,吻她的脖颈。
“放开我!”
“你是我的妻子!”他的手开始抚摸她。从比赛时,他就梦想拥抱她,爱抚她,吻她!……
朱拉的头朝后仰着,闭上了眼睛。“离开我,到布莱塔那里去!”她以干哑的嗓音细声说。
“我不要布莱塔,我只要你,只要你一个人。朱拉,今天夜里,我到你住的地方去。我们到了宿营地,我就到你那里。在今天夜间,你就不是处女了。我们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了。”
他紧紧地抱着她。他渴望着她的身体。她的唇柔软可爱,她的眼睛明亮清澈,教人多么喜爱!
“你这个英国人,想取笑我吗?”她平静地问他,“如果你到我那里,就会失掉了布莱塔。”
“朱拉,我从没有想要她,只要你。你应该相信。”
“我不知道是否应该相信你。”
“我保证,我会用我的生命让你相信。现在该走了,带着你的兔子。我不想使布莱塔和她的人马发怒,在今夜以前杀害我们。走,我的宝贝!”
朱拉那年轻、美丽的脸上现出慌乱的表情,但她服从了他,背着她的兔子离开了他。
罗恩站在原地望着朱拉,直到地消失在树林中。他默默思索着如何迎接即将来临的夜晚,忽听见远处有脚步声。他立刻躲在树后窥察。但声音很快消失,什么也没有看见。
他猜想,一定是布莱塔跟踪他。无疑,她看见了他和朱拉在一起。当他与朱拉拥抱时,他失去警惕,布莱塔很可能偷偷透过林子的缝隙侦察他的行动。
顿时,他感到了恐惧。象布莱塔这样一个权力欲极强的女人,竟然妒嫉一个女孩子,她要干什么?
他尽力使自己镇静,悄悄朝回走,远远望见果然是布莱诺。他靠着一棵树站下,遥望她的举动。只见布莱塔向她的一个卫士嘀咕了几句什么,这个男子连连点头。立即进入村
林走了,布莱塔则返回原先吃饭的地方。
罗恩猜测可能要发生什么变故,所以他转身跟着这个卫士。只见他穿越树林,来到休息的瓦特尔斯人群中间,弯腰低头,象要寻找什么人。突然,他抽出弓和箭,盯着一个目标。罗恩大惊!原来朱拉正在他的射涯中。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他来不及考虑结果,迅速拋出他的剑,对准卫士的背掷了过去!
这个瓦特尔斯的卫士躺下了,没弄出一点声音。
罗恩明白,他必须尽快离开现场。所以,他从这具尸体上拔下剑,同时把他扛在肩上,向河边走去,以极快的动作把他藏在腐烂的树丛堆中。经仔细检查,没有可能暴露,他就稳稳当当地回到进餐的地方。
布莱塔正等着他。虽然她的嘴角含着微笑,但眼睛里却闪烁着愤怒。
“你逛了很久了。”
“我去看了看我的妻子,”他孩子般地裂着嘴笑,表现得很真诚,“安慰安慰她。”
“你为什么要安慰她?”
他走近布莱塔。“这是我经常安慰女人的方式,用我的手臂和嘴唇,这种安慰方式你喜欢吗?我们不是很快就要结婚嘛!”
“我们结婚?如果你还不忘和你妻子消度时光……”
罗恩倾身吻了她。这一吻,他感觉出已使她高兴,并刺激起了她的情欲。他知道,她想要的不单是他的身份,也想要他的身体。
“朱拉是一个人的妹妹,”他乘机告诫她说,“这个人将来也许要当艾里阿尔国王。如果朱拉受到伤害,杰拉尔特就会率领军队为她复仇!我不想我们被他谋害,我们还要联合各个部落,所以我要安慰她,明白吗?”
布莱塔皱起眉头。“或许这是事实,”她说,“但我不喜欢你和她……”
布莱塔匆忙地走开。
罗恩想,她可能去看她的卫士是否杀死了朱拉。如果她发现朱拉还活着,而她的卫士失踪,她会猜出发生了什么事,起码她会认为他可疑。
朱拉对布莱塔的评价是多么正确,罗恩再次想。自从他深入瓦特尔斯领土,朱拉就多次警告过他。现在,他和她的生命都操在布莱塔手中。朱拉是对的,由于他的自负和主观,他已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
他必须消除布莱塔的疑心,顺利引导瓦特尔斯人到达艾里阿尔的边界,那样,他和朱拉才能脱离危险。
他的心和朱拉紧紧联在一起。今天夜间,他不能去找朱拉了,他必须和布莱塔消度时光,稳住她。只有他在布莱塔的监视下,朱拉才会安全,否则,布莱塔仍会派人杀死她!
出发时间已到,罗恩疲倦地骑上了他的马。
第十一章
当天夜里,这支队伍在中途撑起帐篷宿营。
朱拉悄悄离开宿营地,来到一个地方,坐在那里能够看到布莱塔的帐篷。她望见罗恩进去,一直没有出来。
她告诫自己,竭力控制内心的感情。她并不期望罗恩遵守他的诺言。但清晨起来,她的眼睛红了,心变得石头似的沉重。
她骑上马走了。她有两次感觉罗恩的眼睛在注视她。但她没有看他。
中午,参加布莱塔举行的跳舞会。罗恩看见了她,她立即转身走开。
夜晚再宿营时,朱拉力图使自己心情舒畅,什么也不想,钻进她的绒被里闷头睡觉。半夜里,一只手突然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她的右手。她惊醒了。左手拿起身边的刀。
“是我,”罗恩对着她的耳朵说。
朱拉拼命挣扎,当她听见罗恩发出疼痛的呻吟声,她感到十分高兴。但罗恩用拳头捶打她,不大工夫,她似乎失去了知觉。
她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河边,罗恩把冰块放在她的脸上。她要站起来,但他却把她推倒。
“朱拉,安静些。你的头受伤了吗?”
“就是你那轻微的几拳吗?”她问,躺在地上,额头边的血管正怦怦地跳。“你现在怎么打算?还是摆脱布莱塔,下了决心吗?”
“是的,布莱塔已经下了决心。”罗恩一本正经地说。“昨天她看见我们在一起,她就派了她的卫士谋害你。当他暗中瞄准你要射箭时,我向他背后投出了剑。”
朱拉听着,在黑暗中瞇着眼看他。
“昨晚,我没到你那里去,”他接着说,“因为她监视我。”
“所以你就留在她帐篷里,给她吃东西,吻她……”
罗恩吻她的嘴,使她说不出话。
“我有一个打算,”他低声说,“我将把布莱塔介绍给布罗凯恩,我想他们会互相喜欢的。”
“布莱塔的军队曾和布罗凯恩的军队打过伏,布莱塔胜利了。”朱拉说,但她没有多想自己的话。“不要对我这样。”她小声说。
“朱拉,”他也放低声音,“你不知道我爱你?”
他知道,他随时有失去她的危险。布莱塔醒来,一旦发现那个吊铺是空的,她就会立即派他的卫士寻找他。
她用力推他,眼睛里滚着泪珠。
“给我滚开!”她叫着,用更大的劲推他的肩膀。
“朱拉,”他说,“你觉得好吗?”
“不错,”她厉声说,嗓音有些紧张,“如果我早知这样,我倒希望把你送在布莱塔的剑尖下。”
“混蛋!”他骂着,并站起身,“今晚,我冒着生命危险到你这里,难道你不知道我爱你?”他又弯身爱抚她的脸颊,“朱拉,我发誓爱你,我也会让你爱我,如果用链子把我和你锁在一起,你会爱我吗?”
“永远不。”她说,用恼怒的眼光看他。
他们再不说什么。朱拉整理一下衣服,返回宿营地。罗恩跟在她身后,离得不太远。
从这天夜晚以后,她不再关心罗恩和布莱塔的行动了。
当天夜里,他们到达一条河,这里已是艾里阿尔的边界。罗恩对朱拉说:“我们先过河,瓦特尔斯人在这里等待,”他的态度一点也不温柔。
朱拉同样冷淡地点头,回答了他。他们骑马涉水过河,不说一句话。到了南岸,他们遇到一批身穿瓦特尔斯衣服的艾里阿尔人。当对方认出罗恩后,立即高举他们的箭,向他致敬,并跟他们一起骑马向艾里阿尔的村庄奔驰。
他们来到原先驻的村庄。朱拉疲劳不堪,从马鞍上滑下来。
“跟我一块走。”他边说,边扶住她。
“我饿了。”
“等会儿吃东西,现在我必须会见我的人。”
“你的英国人?现在可能都睡了。”
“我要见我的兰康尼亚人。”罗恩强调说。
达勒从一座石屋里出来,他那宽阔的前胸赤裸着。如果不是罗恩紧紧地抓住朱拉,她会跑到他的身边的。
“跟我来。”罗恩命令达勒,接着他们继续朝前走。当他看见西丽安时,他也命令她跟着他。罗恩领着他们三人走进朱拉的姨妈家。
现在村庄开始苏醒。罗恩让朱拉姨妈家的人继续睡觉,他把三个人带到一间最远的石头房子里,燃起蜡烛,他对朱拉、西南安和达勒说:
“布莱塔和她的一百五十名瓦特尔斯人等待过河,”罗恩说,“我带他们到这里来是和艾里阿尔人联姻,但布莱塔提出一个条件,她必须和这里的国王结婚。”
西丽安的眼睛睁得特别大,端详着朱拉和她放在膝盖上的一双手。
达勒立即站起来。“如果这样的话,我愿意要朱拉,我统治瓦特尔斯,她是我的王后。”
朱拉感激地向他一笑。
罗恩瞪着达勒。“我不会娶布莱塔。朱拉是我的妻子,我永远不会拋弃她,”他皱皱眉头,“朱拉已不再是处女。我再说一遍,我永远不会拋弃她!”
达勒坐在板凳上,靠近西丽安,有些垂头丧气。
罗恩说:“我想把布莱塔介绍给布罗凯恩,他会娶她。”
“什么,你想让我母亲和那个好色的满脸伤疤的老鬼结婚?”达勒说着,准备向罗恩动武。
“布罗凯恩有一个妻子,去年才十几岁。他没有放弃生孩子的愿望。象布莱塔的年岁,是不太可能生育了。”西丽安说,她想了一会儿,又补充道:“耶尼倒没有妻子,而且他是费伦斯部落的领袖。”
“他必须身体强壮。”罗恩说。
“我母亲是王后,”达勒气愤地说,“你不能随便命令她和那个费伦斯的矮人结婚。”
“你母亲曾要处死朱拉!”罗恩说,他的颚部紧张而激动。他看见达勒脸上露出愤怒,于是接着说:“我把布莱塔介绍给费伦斯的首领,联合各个部落,也需要耶尼的帮助。”
达勒抬头望望罗恩。就是这个男子单独骑马进人瓦特尔斯的领土?他似乎有一种令人敬畏的胆识。
“我将用武力带走布莱塔,其实她自己也会愿意。为了制止各部落之间的战争,我们必须把布莱塔安置好”。
“她如果联合耶尼,反对艾里阿尔呢?”西丽安问道,“和平还是不能实现。”
“我希望艾里阿尔和瓦特斯人混合配偶,”罗恩说,他感到很累,但强支着继续说下去:“布莱塔把她的卫士们带来了,我希望艾里阿尔的女卫士能和他们结婚。如果布莱塔想反对艾里阿尔,一个丈夫在他的妻子日前不会不慎重考虑的,我完全了解。”他用手擦擦眼睛,振作起来。“达勒,我要你们三个人跟我一起,带着布莱塔前往费伦斯去,怎么样?”
“你想要两个妇女和你在一起?”西丽安问。
“达勒和我身后需要保护。”他说。
西丽安向他笑笑。“我理解你了,我跟你一起去。但耶尼肯接待我们吗?我们要不要伪装?”
“我打算先派人去送信,告诉耶尼,我要给他送去一个新娘。”
达勒正想说什么,门突然开了,洛拉走进来。她穿着一件石榴丝绒睡衣,头发披在脑后,非常漂亮。“罗恩,”她叫道,走到她哥哥眼前,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我非常替你担心。蒙哥马利说,你幽会去了。但我知道不是。你离开几天都干了些什么?受伤了没有?”
罗恩温柔地向她笑笑,向后抚平她的头发,吻吻她的面颊。“我进入瓦特尔斯,把布莱塔和她的人带来了,准备与艾里阿尔人联姻。对此你不必操心。”
“啊?你去了瓦特尔斯?难道你单独活动,没有帮手?”
“有朱拉,”他说着,拥抱起洛拉,从她的肩上望着朱拉,“她帮了我很大的忙。”
“罗恩舅舅。”
屋里的人们看见菲利普穿一件白色睡衣,站在门口,擦拭着仍在瞌睡的眼睛。
罗恩放开他妹妹,跪着伸手抱起外甥。
菲利普看见朱拉坐在这里,他向她笑着,走到她跟前。朱拉抱起他,放在她怀里轻轻摇动着,孩子笑了,不久便睡了。
“首先必须……”洛拉想说什么,但罗恩制止住她。
“不要惊醒他,”罗恩说,“我喜欢看小孩子睡觉。”他从朱拉手中接过他的外甥,菲利普睡得更沉。
“今天晚上,我要和他一起睡,”朱拉又接过菲利普,她是故意冒犯罗恩。
罗恩眼里显出恼怒的火光。他知道朱拉不想到他的床上与他过夜。他起身拉着洛拉,离开了房间。
西丽安走到朱拉面前。“我看你们俩的态度还没有改变,我希望……”
“没有什么用。他是英国人,他从没有学过我们的生活方式……”
西丽安说:“不,他以前认为他不需要妇女跟随,但现在他要两名妇女保护他和达勒的后背,似乎已学会了我们的生活习惯。”
朱拉站着,留心怀里的菲利普,不让他醒来。“你说的也许是吧。西丽安,你有地方让我和孩子睡一夜吗?明天,艾里阿尔人要迎接布莱塔,每个人都得为此出力,我得好好睡一觉。”
西丽安点点头。她领她的女友到另外一家农舍投宿。
早晨,罗恩粗鲁地摇着朱拉的头,她被摇醒了。
“现在,我就动身去迎接布莱塔和瓦特尔斯人,你是我的妻子,应当出席他们的结婚仪式,你要做好准备。”
“要我看她们疼痛的样子吗?”朱拉咕噜说。她抱起菲利普,这孩子快醒了。
洛拉进来抱起孩子,与罗恩一起离开。
朱拉梳洗后走出房子。到处看不见一个人影,她觉得这村庄有一种荒凉气氛。她向河边走去。
河边,有一种奇异的景象。所有艾里阿尔人都穿着干净衣服,沿河岸排成一行,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一个孩子哭叫,也没有狗吠,他们都等待着瓦特尔斯的男人女人的来临。
瓦特尔斯人出现了,他们有的骑马,有的坐车--四轮车或手推车。差不多有一个星期,他们面临着与艾里阿尔人联姻的骇人听闻的前景,许多人都曾哭叫。但是现在,朱拉看见他们脸上没有一滴泪痕,衣服同样洗得干干净净,头发梳得异常光滑,清洁。不管骑马或坐车,他们个个都是腰板挺直,精神抖擞。似乎突然变样了。
他们接近了沿河岸站着的人群。
“快着坐在第三辆马车上的那个人,”朱拉身旁一个女人悄悄对她说,“如果我挑选,我就要选他。”
“不,”另一个比较年轻的女子小声说,“我想要骑在黑马上的那一个。看他象头小牛,身体强壮,有力气。”
朱拉笑了。她沿着人群走动,听着人们的谈话,差不多所有的人都讲到上床的事。
朱拉觉得,这天的天气似乎比平日温暖。事实上也是。她的面颊,尤其是前额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她不觉想起她初次通到罗恩的那一天。
“朱拉!”
她从茫然迷乱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车转身,望见是西丽安。“你走了这么远,”西丽安温柔地说,“你准备挑选谁?”
朱拉望见瓦特尔斯的人们正在涉水过河。罗恩骑着马走在布莱塔旁边。几个星期前,她恨死这个金黄头发、白皮肤的人,但现在她觉得他象暗室中的一颗灿烂的明星。他不仅皮肤与兰康尼亚人不同,身体也敦实、强健,由于经常的操练,他一点也不肥胖。她还记得她的手指抚摸他皮肤时的那种异样的感觉。
西丽安的笑,打断了她甜蜜的思绪。
“他在别的地方让你不高兴,但在床上却会使你愉快,”西丽安以为自己无所不知。
朱拉转身。“他是个白痴,”她说,轻轻笑着。她感到周身已被汗水湿透。“给这些人准备了食物没有?他们长途跋涉,一定非常饥饿疲劳。”
“是的,”西丽安说,“看来他们像我们的人一样饥坏了。罗恩说,两个部落的人民一起度过白天,日落时,我们即开始挑选配偶。”
“我们?”朱拉问,“你也打算今晚结婚吗?”
“如果能找到我喜爱的人,为什么不可以。但我想跟罗恩一块到耶尼部落,并不喜欢离开新丈夫。走吧!让我们到这些人民中间去工作。早晨的火炬已经点燃了。”
朱拉喜欢这些消遣。但她不想让罗恩怀疑她在监视他。当他骑马迫近时,她忙躲开他去迎接瓦特尔斯人,把他们领到房子里去。
这是奇特的一天。以前瓦特尔斯和艾里阿尔人民从来没有安宁过,更没有为此和和气气地在一起过。据说在几代以前,各部落的领袖曾在一起开过一次会,瓦特尔斯、艾里阿尔和费伦斯联合起来,同亨斯人打仗。但当战争结束后,费伦斯国王的儿子杀死了瓦特尔斯国王的弟弟,他们共同的胜利又变成了他们之间的流血战争,兰康尼亚的各个部落陷入新的纷争和相互仇恨的深渊。
如今,两个部落的人民聚集在艾里阿尔的村庄里。开始,瓦特尔斯人三五成群的站在一起,望着艾里阿尔人,有点尴尬,骇怕。艾里阿尔的妇女忙着做饭,而男人们刚站在他们身边,监视、保护她们。
“他们还在踌躇,”朱拉听到洛拉的声音。她总是靠近罗恩站着。“罗恩,我们必须到人们中间做工作,你给我当翻译,我的兰康尼亚语还不太好。”
罗恩望瞭望朱拉。他的蓝眼珠黑了,朱拉觉得她也兴奋起来。
“朱拉可以给你翻译,”罗恩说。
洛拉做了个鬼脸,“或许赞蒂给……”
“朱拉给你翻译,”罗恩又强调说。
朱拉不喜欢接受小姑的任务,但她知道洛拉是对的,必须到人民中间去做工作。可她又怀疑,一个软弱无用的女人如洛拉,能够缓和紧张的气氛?或许自己也试着做些事情。
一小时后,朱拉以警卫队队长的身份,组织指挥瓦特尔斯的男人和妇女,分别帮助艾里阿尔的男人和妇女取木柴和烧饭。当她看见一个英俊的瓦特尔斯青年正和一个标致的艾里阿尔姑娘互相对视时,她就吩咐他俩去钓鱼。
“他们没带鱼杆和鱼钓,怎么钓鱼?”洛拉问她。
朱拉笑起来,凑近洛拉,有点神秘地说:“你看,我们这位漂亮姑娘,衣服上绣着红边,战斗一定很勇敢,她应该喜爱瓦特尔斯的卫士。我们的卫士应该接近他们的妇女,有的甚至可以去找布莱塔。”
说罢,她又令一个艾里阿尔女卫士同一个瓦特尔斯青年止同。“山上有香甜的水果,需要采集。”
这一对男女走了。洛拉望着男子的背影说,“这人肩很宽,不知腿脚怎样?”
“我已经注意到了,”朱拉说,“爬山需要三个小时,他累不垮的。”
之后,洛拉和朱拉开始休息。她们的生活习惯完全不同,朱拉总和男人们在一起,磨刀刃和矛尖以消磨时间,她不会做饭和管理家务。洛拉曾因她缺乏妇女的擅长感到遗憾。朱拉则觉得洛拉无用而轻视她。现在她们由于共同工作,逐渐亲密,过得很快活。
索尔老人曾嘲笑过朱拉,说她缺乏风流。现在她却为艾里阿尔和瓦特尔斯人做起了媒人。
洛拉容光焕发,对朱拉说:“你看,那边的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很亲密的样子,是吧?”
“她有个织布工,”朱拉望着其中的妇女说,“我们可以派她和那个男人去看管她的织布机。”
“啊,对。”洛拉回答。“你的主意很好。我从没想到你会当媒人,而且很出色。今晚是个晴朗的夜晚,圆圆的月亮高悬在空中,一对对男女伴侣手拉手地沿河散步,多么富有诗意。这也提醒了我自己的婚姻。”
朱拉心不在焉地遥望着太空,心想,一个男子向你求婚,是多么令人愉快的事。当达勒请求她与他结婚时,他曾给她十二支新箭,当时她是很兴奋的,但此刻她想,她却宁愿要鲜花。
“今晚,我们应该要罗恩演奏笛子,唱歌和作游戏,”洛拉说,“他会唱不少优美的歌曲。”
“唱歌,游戏?”朱拉说,“是的,他为布莱塔弹过古琴。”
洛拉机敏地看她嫂子一眼。“他没有给你演奏过笛子?没有在月光下为你唱过爱情歌曲?”
“他说过一次,他说我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少女,这是不是歌词里的话?”
洛拉安静了一会儿,她在研究朱拉。
“他是一见钟情,称你是最漂亮的女人,可当初你为什么不想跟我哥哥结婚?”
“西丽安想当王后,她当王后比我强。”
洛拉把手放在朱拉的手上,说:“这个,我一点也不知道。”
她们只顾交谈,没有注意到罗恩的到来。“看来,你们女孩子好象享受自己的快趣,”罗恩说,带着一种男人所具有的以妇女为消遣的随便态度。
洛拉急转过身,面对着他。
“你的妻子冒着生命危险,帮你取得胜利,你却没有给她演奏过一次笛子,”她向她哥哥啐一口。“可你已经给布莱塔演奏过--那个荡妇!她坐在那里被最漂亮的男人包围着,你也凑热闹好象真打算娶她。你得向朱拉恳求宽恕!--朱拉,走,我们去工作!”
朱拉被洛拉给拉走,把罗恩搁在一边,她觉得很好笑。他发现洛拉也带着武器,那不是钢铁制造的,但比钢铁更锐利,罗恩也奈何不了。她以一种新的尊敬的心情凝视着她。
中午稍后一点,在一个大院子里,摆起若干桌筵席。满院漾溢着欢乐的笑声,兴奋和期待的情绪压倒一切。连孩子们也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跑来跳去,互相追逐,不停地发出喜悦的尖叫和戏谑声。没有顾上注意他们,艾里阿尔和瓦特尔斯人彼此接触,相互观察,仔细寻找、挑选自己中意的人。
这天有很多动人的场面:姑娘们向男青年弯曲腰身,“无意中”碰到他们的肩膀;男孩扬手投足“偶然地”触到女孩子的胸脯。有人故意朝地下掷东西,这样可以弯腰去拣,慢慢抬身,以使长时间地观看对方的身体。人们相互谈笑,心中都觉得温暖,比太阳还温暖。
“你参加了吗?”一个健康、魁梧的瓦特尔斯青年卫士问朱拉,“如果我们的王后和你们的国王结婚,你就自由了。”他靠近她,气息吹到她的脖子上,又小声说:“我能使你忘掉那个英国人。”
朱拉笑着,她的嘴唇接近他的脸。
但此时,罗恩捉住她的手臂,拉她走开。
“你在干什么?我以为你和洛拉在一起。”
“但你和布莱塔在一起。你已经安排好了你的结婚仪式?”
他握住她的胳膊,拖她到她姨妈家去。“我们必须谈谈,”一旦他们隐蔽在一个房间里,罗恩就开始吻她。“我已经告诉布莱塔,我不能把你丢开不管。我痛恨不诚实,因此我愿意赎罪。我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那就是找到了你哥哥。”
“杰拉尔特?他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你哥哥要和布莱塔结婚。我不知道是她的容貌引起了他的兴趣,抑惑是她被他的仪俵所迷惑。我猜想,他打算和她结婚,很可能要谋杀我。你不要提出抗议,我不过有猜测。你想想,他是否能对布莱塔的胃口?”
朱拉呆了一会,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以为,我哥哥是个真正的男人?”她一个一个字从牙缝里吐出来。“你给他一个女人,觉得是件乐事。但他已经有了许多女人,她们没有一个感到满足。”她大笑起来。
罗恩感到震惊。“朱拉,什么?……”他开始说,接着又缄默了。片刻,他对她说:“这次我们不要再吵架,我已经告诉布莱塔,今晚我不能和她同居,她坚持不干,我想我能给她找一个热烈的年轻男子。”
“我亲爱的英国人,你管得太多了。”
他看着她。“或许,我能管理一个国家,但我不一定管理好我的妻子。今晚的气氛是紧张的,在许多对情人结婚的夜晚,如果不让布莱塔占有一个,会引起麻烦的。”他突然停住,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得去找你哥哥。”
他离开房间后,朱拉坐在一个黑暗角落的板凳上,心情沉重地回忆着他们在河边的相逢,发展到今天的情形。
门按打开。“朱拉。”洛拉叫了一声,朱拉没有抬头。
洛拉着见朱拉坐在板凳上不动,她有点纳闷。起初,她不乐意这个少女作为罗恩的妻子,因为她不喜欢兰康尼亚人的生活习惯。后来她听到了在霍诺里乌姆比赛中的事实真相,朱拉曾想使西丽安赢她,但西丽安由于昏厥不能参加比赛,结果朱拉取胜了。
洛拉找到达勒,询问杰拉尔特和朱拉的情况。她认识到朱拉有理由相信罗恩将不是国王,但朱拉不了解,罗恩十多年来坚持苦练,就是为了当一个好国王。
洛拉谨慎地从西丽安那里了解到罗恩和朱拉出走的真相,她懮愁烦躁,认为朱拉是罗恩的负担。但罗恩和朱拉都安全回来了,罗恩甚至说,朱拉帮了他的大忙。
此后,洛拉对朱拉的看法开始改变。当然菲利普对朱拉的敬慕也是一个因素。不论走到哪里,这孩子都愿意跟随着她,而朱拉对他提出的问题,从不发脾气,总是耐心地解答。
洛拉发现朱拉似乎没有妒嫉心,决不像她在英格兰认识的那些知识界的妇女。不论罗恩在布莱塔身边转来转去,或是向美丽的瓦特尔斯和艾里阿尔妇女调情,她一概不管。
她和朱拉逐渐亲蜜,简直象亲姊妹,不愿分离一步。洛拉以为罗恩和朱拉是举世无双的一对。当然,他们早已结婚,她暗暗为他们祝福。
漫长的白天即将结束,这些男女青年迅速挑选了自己的恋人,准备集体结婚。但此时,洛拉着见罗恩忽然从人群中把朱拉强拉出来,他愤然的神态不象爱人,倒象一个发怒的父亲对待一个性格倔强的孩子。
洛拉找到赞蒂,告诉他,在距此五英里的河岸边,罗恩搭起了许多帐篷,每对情人都可以找到一个安静、隐蔽的房间。然后她匆匆去找朱拉,想对她进行安慰。朱拉正独自坐在石房子里,情绪低落,凄凉孤独。
“跟我一起走,”洛拉命令式地说。
“干什么?”朱拉问,眨着眼睛。“有人伤害了你吗?需要我帮忙吗?”。
“是的,你丈夫需要你,兰康尼亚需要一个王后。”
洛拉把她拉到自己简朴的农房里。她招呼年轻的蒙哥马利停止和女人的调情,帮她挪动一些笨重的皮箱。
“我将按照英国风行的样式打扮你,”洛拉笑嘻嘻地说。
朱拉向门口后退。“我不想穿你那种束腰的长袍,”她说,“如果我们受到攻击,我不能打仗。”
“今晚唯一能攻击你的是你的丈夫。”洛拉说,她转身时听到蒙哥马利的声音。他是在低声问朱拉:“达勒请求你和他结婚?是什么引起他这种想法?”
朱拉在回忆中温柔地笑了。“在一次射箭比赛中,我击败了他。”
蒙哥马利向她打个呵欠。
“蒙哥马利,你要睡吗?”洛拉严厉地说,“快打开皮箱!”
这个大孩子打开几只皮箱的盖子,洛拉逐个翻着寻找,直到她拉出一件宽松、美丽、深蓝色的丝绒长袍。
“朱拉,这是我最长的一件袍子,我相信,完全适合你的身材。”
朱拉后退一步,长袍仿佛是毒药,但夕阳的照射使它闪闪发光,她又走近它。她从未见过这般贵重的丝织品,妇女穿在身上会使皮肤发痒的。“我不能穿……”她虽然这样说,却很踌躇,目不转睛地看着洛拉:“你哥哥对这衣服会比我的优秀射击更喜欢吗?”
“朱拉,”洛拉带着强烈的感情呼叫她,“当我把你装饰起来,我哥哥会跑到你的面前,恳求你原谅他曾对你说过的刻薄语言。”
朱拉从洛拉手中取过丝袍,“好,让我试试。”
因为她是卫士,习惯于宽松的裤子,在庆祝仪式上偶尔也穿过长袍,但却从没有穿过英国这种紧身的几乎拖地的袍子。洛拉告诉她,这是用意大利锦缎缝制的中世纪女式服装,用它剪裁合身,显示出了朱拉腰身和臀部的曲线美。
洛拉没有给朱拉编辫子,让她的黑发技散着,犹如潺潺的溪流。另在她的额上嵌了一个纯金小环,用柔软的皮鞋换下她的长筒靴。等一切装束停当,她带着审视的目光,从背后打量着她嫂子,连声说:“是的,很好。”
“我好看吗?”朱拉羞怯地问,“比布莱塔好看吗?”
洛拉等了。朱拉缺少美的观念,对她来说,生活的最大乐趣就是骑马的本领强、射击的技术高,在战斗中能够抵御男人。其实,她的美丽比骑术、射技都重要,她可以使男人们为之倾倒。
“布莱塔的寝室紧挨着你们的帐篷,”洛拉笑者说,“你从她那里经过,直接去找你丈夫。不要跑,慢慢走,让人们能够看见你,欣赏你。你告诉罗恩,等集体结婚的仪式结束后,你在你们的帐篷里等他,但不要告诉他帐篷在什么地方,要他自己去寻找。也不必讲更多的话,你只是让他带上他的笛子,然后马上就离开。朱拉,你了解吗?你不能让他象对待一个男人一样对待你。”
“象一个男人?”朱拉低声说,“我不认为我理解了英国人的心理。”
“女卫士很像是男人。但他更喜欢一个真正的女人。我不知道你们俩以前相会的情景,但我敢打赌,他所以爱你,决不会是因为你在战斗中击败了他。”
朱拉回忆道:“不是,绝对不是。”
“这回,你让我哥哥看着你,朱拉不只是个女卫士,而且是一个真正的女人。记住你是多么美,不,最好是让他和所有的男人用眼睛告诉你是多么美丽动人!啊,走吧。”洛拉说着轻轻推她。“集体结婚的仪式很快就要开始了。赞蒂会送你到罗恩的帐篷里去,我哥哥也能找到你。走吧。”
朱拉觉得紧身袍子有点别扭,迈不开步,必须慢走,使她的臀部来回摆动,似乎时时可能跌跤。身上不带武器,几乎象光着身子,臂上没有刀和箭袋,手中也没有用长矛。
“我会派人给你送午饭。你坐在椅子上,罗恩跪在你的脚下,他要为你演奏笛子,唱歌。朱拉,不要太紧张,你不是在进行战斗。”
朱拉笑道:“我宁愿和四个泽纳斯人战斗,也不愿做这种事。”
朱拉不太情愿地离开洛位的石屋。她知道,罗恩一定在布莱塔住的附近,靠近广场东边。她慢慢移步,仿佛走一段很长的路。
人们都停住脚步,目不转睛地看她,开始,她误以为人们觉得她的穿戴荒谬可笑,但从那一双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是惊讶,仰慕,她增强了信心。妇女们,甚至是最标致的妇女,望见朱拉都皱起眉头,而男人们则目瞪口呆。
“那是朱拉,”她听见人们低声说,似乎他们以前从未见过她。
朱拉的肩膀稍微向后一点,抬起头来,脸上呈现出笑容,仪态和动作非常优雅。步子迈得很慢,继续走向广场的东边。
罗恩距离布莱塔不远,但他并不象平时那样靠在她身旁。而坐在布莱塔旁边的却是杰拉尔特,他的黑眼睛象是要吞掉她。他扫视了他妹妹一眼,没有发现她服饰的异样,又迅速注视布莱塔。但布莱塔却看出了朱拉的变化;脸上现出赞赏的笑容,犹如一个处在战斗中的人企图判断敌人的力量,当朱拉走向罗思时,她的眼睛一直跟踪他。
罗恩正和达勒交谈,没有注意到朱拉的来临和她所引起的骚动。
达勒发现了朱拉,他看罗恩一眼,又转身凝望着她,脸色跟着变了。即使在射箭比赛她击败他时,他也没有象现在这样盯她。他曾经为朱拉感到自豪,而今天她以全新的面貌出现,更令人惊叹了。
罗恩因达勒精神分散,跟着达勒的眼光,也看到了朱拉,立即全神贯注地望着他的妻子。
当朱拉知道罗恩已经看见她,立即转身走开了。罗恩站在原地瞠目结舌,嘴张开来合不拢,他恨不得马上跳过去吻她,望见她头也不回地朝回去,他感到四肢无力,似乎要瘫痪了。
但过了一会,他还是追上去,走到她的身边。
“等结婚仪式举行后,我在我们的帐篷里等你,”她说,声音低而沙哑。
他点点头。她接着就转身走开。
“朱拉”,他喊她,“我们的帐篷在什么地方?”
“你去找吧。”她说,“带上你的笛子。”
他走后,听见自己的心怦怦地跳,但她心情愉快,脸上浮现出微笑。在她身后,她听到布莱塔问罗恩,为什么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她的身上。但朱拉觉得,她胜利了。
第十二章
罗恩的帐篷内部,布置得非常豪华:地上铺着从遥远的圣地运来的地毯;椅子、床和小圆桌,都是英国家具;靠墙还有一个绣花的翎毛垫。
朱拉坐在帐篷里,等待她的丈夫。
仆人送来食物,放在圆桌上,他们对朱拉含着微笑,表示欢迎。
“结婚仪式进行得怎样?”她问,因为她没有参加。
“很隆重、热烈。灌木丛里。”一个男仆边说边憨笑,“瓦特尔斯王后的随从都远远离开,让她单独和杰拉尔特王子在一起。”
朱拉不能肯定,布莱塔是否喜欢她那位脾气暴躁的哥哥。布莱塔是难驾驭的,似乎没有一个男子能使她驯服,或许只有罗恩能掌握她。布莱塔曾希望罗恩和她结婚,结果,她的愿望没能实现,瓦特尔斯与艾里阿尔是否能够联合?
她正苦思冥想,没听见罗恩走进帐篷,他一定把他的马留在了较远的地方。
她抬起头,满面春风。
“你是向我笑吗?”他温和地问。
“你已经做到了你想做的事,艾里阿尔和瓦特尔斯人通婚了,或许你有成为整个兰康尼亚国王的希望。”
罗恩笑道:“我冒了许多危险,才办成这件事,没想能得到你的恭维。”他向摆着食物的小圆桌走近,“我可以给你敬一杯葡萄酒吗?这酒好象是我从弗兰斯基带来的。”
她从他手中接过雕刻粗糙的高脚怀,象英国妇女一般自如。“结婚仪式上发生什么事没有?”
“没有。”他得意地笑道,他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床脚。
朱拉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不知怎样和这个英国人亲密起来的,从他们相遇以来,什么事情也没有做,除了打架。“当我们女卫士训练艰苦时,我们总是互相按摩肩膀,或许我对你也可以同样做?”她试探着说,担心他会拒绝。
罗恩以极大的热情报以微笑,眼睛里闪着感谢的激情。他向她招手,让她靠他近些。
她跪在他的身旁,握住他的手,凝视着他深蓝色的眼珠。他觉得,她这是第一次引诱他,什么兰康尼亚,达勒,西丽安以及合法的王位,似乎统统都是遥远的梦。他只注视着朱拉。当她移动时,身上的丝袍象波浪般轻轻起伏,烛光映照出她婀娜的身姿,真是美极了。
“你要脱下你的上衣,脸向下躺着,”她说,尽量不使自己的音调颤抖。
他显得异常激动,把酒杯放在一边,脱掉他的衣服。烛光从桌上照耀着他健壮的肌肉,肩膀处有一个伤疤。她的手指轻轻按在上面。
罗恩捉住她的手指,放在他的嘴上。“朱拉,你太漂亮了。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就这样漂亮,而现在……”
“像你们英国妇女一样俊俏吗?”她小声说,注视着他。
“没有一个英国妇女能和你相比,”他说。
朱拉觉得血液涌上她的脸颊,心怦怦地跳。
“朱拉,”他小声说,向她伸出手臂。
她贴近他,这是很自然的事,如果她拒绝他,就象拒绝一个渴得要死的人想喝水一样。
他温柔地吻她,不那么激烈,也不那么狂热。他觉得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和她亲昵。她依靠着他的手臂躺下,全部重量由他支撑。她闭起了眼睛。这个英国人曾多次说他爱她,这是真实的吗?
他用手抚爱她。朱拉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她跟他打过架,发过脾气,甚至咒骂过,谁会想到他对她仍然如此温存和体贴。
“朱拉,我的宝贝!”他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
她的心怦怦跳,透不过气来。当他那大而温暖的手紧紧抱住她时,她象个淘气的孩子似的笑起来,但罗恩并不讨厌朱拉的痴笑。
他们躺了很久,罗恩首先抬起头看着她,“我没有伤害你吗?”
“是的,我不知道有这样的事!”她望着罗恩,他不是英国人,他是她的丈夫,她举起手抚摸他的面颊,吻他的手。
“你能讲讲你在英格兰的生活吗?”她柔声问。以前她从不关心他的历史和他的思想,现在她却想更多地了解他。
“这里有冷餐,”他说,“我们是吃点东西,还是谈话?”
罗恩披上羊毛毯,把冷餐盘子放在地毯上﹒他说,他从幼年就想负起国王的责任,尽力使菲兰老人和他的父亲高兴、喜悦。
“我十六岁时,菲兰和我外出打猎,有四个兰康尼亚人攻击我,我和他们搏斗了四小时,而菲兰一直看着,一动不动。”
“他们没有伤害你?”
罗恩皱一下眉头,“后来我才知道,这是菲兰有意考验我。我打伤他们几个人,自己也受了伤,瘸了几个星期。我对菲兰非常恼怒,几乎不愿意和他说话。我觉得他是个严厉的没有爱心的老人。”
“可他给索尔的信,总是称赞你,”朱拉说,“索尔经常要杰拉尔特以你为榜样。”
“现在他却恨我。”
“这是有原因的,他是兰摩尼亚王子,而你是……”她没有说完,因为罗恩把一块面包也塞在她的嘴里。
朱拉不禁笑起来,她乘高兴,把剩下的面包也塞进他的嘴里。她边笑边说:“今天晚上你是国王,但明天,你必须向我证明,你最适合统治这个国家。”
“适合统治,”他说,眼睛变成黑色的。“我将会向你证明,谁适合于统治。”他开始用手和膝向她爬去,象一个巨大的肉食动物。
朱拉笑得很开心。
他甩掉毛毯。她明白他的目的,突然感到周身酥软,嘴唇干燥,但却没有恐慌,而且伸开手臂迎上去。她望见他脸上现出短暂的惊奇,她不了解它的意义。他看得出,她不假装或者演戏以掩盖她的真实感情,她非常需要他,正像他需要她一样。而英国妇女,至少他认识的英国妇女,却喜欢装假正经。
朱拉是兰康尼亚人,不是英国人。她说的就是她想的;她相信就行动;她希望就追求,他不必担心她会欺骗他。无论什么时候,她一定会当面告诉他,什么地方他是对的,什么地方他是错的。
朱拉躺在床上,身体充满了新的激奋,难于入睡。她见罗恩的呼吸深沉,四肢舒畅,她悄悄穿起丝袍,离开了帐篷。
夜风吹着她发烫的面颊。她觉得有点冷。但月光皎洁,她双臂交叉抱在一起,仰望着月亮笑了。今晚是多么幸福,多么愉快;她和达勒相处时,从来没有这种感受,只有和罗恩在一起,才领略了人生的真谛,她不但觉得激动,满足,而且觉得安全,平静。
冷风吹遍朱拉的全身,使她肌肤微微战栗,她忙把丝袍里紧以抵伤寒冷。当她和罗恩守着时,她固然觉得快活,等看不见他时更加体会到她是多么地眷恋他。渴望和他生活在一起的心情使她惶惶不安,于是重又返回了帐篷。
罗恩仍然睡得很沉。他的右手伸着,好象要拿什么东西。她脉脉含情地望着他,心裹在想,他一定是想握她的手。她上床紧挨着他躺下。
她仍不想睡,又抬起身,用一缕头发撩拨罗恩的鼻子,想让他醒醒。他只晃一下头,又睡了。她静静地望着罗恩,回想着他们相识相爱的情景,沉入感情的奔流中。好久以来积压在她心头的乌云散尽了,仿佛喷射出灿烂而暖和的阳光。
“亲爱的夫人,早安!”
罗恩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拉入怀抱,热烈地吻她。
“今天,你打算做什么游戏?你没有制服我,我却了解到你对布莱塔的反应。让她看看我们是多么亲爱。”
朱拉不习惯开玩笑,“我没想引诱你,”她不高兴地说,“是你妹妹要我打扮成一个英国妇女,为的是……”
“为的什么?”他追问她。
“反正与布莱塔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想要追随那个老女人,像她的一条小狗似的追随他,那是你的选择。”她从他身边滚下床,他迅速拉住她。
“布莱塔并不老。她是个美丽的、有权威的女人,也有找一个男子的权力,特别是找一个像我一样的国王。”
“她比我还年轻?”朱拉大声喊,接着她冷冰冰地斜睨着他。罗恩开怀大笑。她打个呵欠,放低声音:“布莱诺的情况非常好,昨晚是我把她从无聊的环境中拯救出来。或许她已找到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兰康尼亚人,象达勒那样强壮有力的人!”
“达勒?”他气呼呼地说,“你为什么提达勒?”他突然不说了,见她转身要背对着他,知道她在赌气。
“好,我知道怎么惩罚你,”他边说边走到她身旁,用手挠她,直到她痒得哇哇直笑。
他的“惩罚”,使他们抱在一起狂吻起来。他们似乎是许久没见面的一对情侣,如胶似漆,难分难离。
罗恩饿醒了,他唤醒朱拉吃东西。但帐篷里找不到任何食物。
“我不想离开这里,”罗恩说,紧紧搂着朱拉。“外边,布莱塔或许已经向艾里阿尔宣战,使这个世界狂暴起来。这是我的过错,因为我没有去陪她。”
他的声音是如此忧郁,朱拉也为他感到担心。忽然,她喊一声:“有人来了!”
罗恩立刻下床,握住他的剑。
“你呆在这里,”他命令朱拉,“不要动……”
他走出帐篷,遥望四处。一个骑兵出现在他的视线内,这是谁?什么事情?他等待着骑兵的来临。
来者是赞蒂。
他见罗恩披着毛毯,手里握住剑,就说:“我不是敌人。我只想占用你一点时间,听我说几句话。”
“发生了什么事?”罗恩向,他不象赞蒂那样幽默,而是非常严肃,“需要我干什么?”
赞蒂在回话前,轻轻地笑一下。
“不需要你干什么。你妹妹要我送给你们食物,还给朱拉送来衣服。”他抬眼望望罗恩,罗恩的脸臊红了。
罗恩心里咒骂他那个白皮肤的妹妹和眼前这个讨厌的兰康尼亚人。他从对方手中接过一个竹篮,问:“布莱塔怎样?她没有恼怒吗?”
“杰拉尔特昨晚钻进她的帐篷,直到现在还没出来。”赞蒂说,忽然换了一种认真的腔调:“亲爱的哥哥,放心。没有布莱塔,我们兰康尼亚人也活得很好。”
“哥哥?”罗恩疑惑地问。
“是的,”赞蒂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似乎他已准备遭到罗恩的反对。“昨晚,我和你妹妹结婚了。”他大胆坚决地说了出来。
罗恩一听,哈哈大笑。
“我们英国人如此不客气,你们刚结婚,她就逼你早晨来送东西。”
赞蒂变得腼腆起来,象绵羊一样驯顺,接着笑了。
“这些食物足够我们吃两天,你不需要再送了。每个人都应互相享受短暂的爱情。”罗恩说,然后以一种憧憬的心情补充道;“从今天起,十个月后我们将有许多孩子。祝你早安,也请你代我向洛拉祝贺。告诉她,我们也将生个孩子。”
朱拉穿着她的丝袍,从帐篷里出来,手里拿着吃饭用的小刀。“现在,你身边有了一个警卫队队长。”她认真地说,“我怀疑杰拉尔特是否知道此事。”
罗恩把手放在他的肩上。“要永远铭记,我们尽量争取和平能够持久。方才作不是说到你的哥哥吗?请讲下去。”
朱拉摇摇头﹒“我们今天应该实实在在地做点事,做我们想要做的事。什么布莱塔呀,各个部落的通婚呀,联合呀,都不谈。”
“对!我们已经是情人,不,是夫妻。我们应该做些夫妻想做的事:吃啊!睡觉啊,给你吹笛子和唱歌啊!”
“我宁愿看你给我表演投掷刀子的技巧!”她说,“我试验过,我的手腕无论如何不及你那样灵活。投掷刀子是很有用处的,战斗中可以迅速、干净地杀死敌人﹒我想……”
罗恩吻她的嘴唇,使她的话中断。
“我们今天一小时操练投掷刀子,一小时唱歌,其余的时间睡觉。”他说。
朱拉亲切地看着他。
“这就是说,一半时间分给我。”她的眼睛愉快地闪烁着。“我们首先吃饭,或者首先游泳?”
“吃饭。”他说,向她伸出手去。
她避开他,接过篮子放在地毯上。
对他俩来说,这是无比幸福的一天。兰康尼亚的艾里阿尔和瓦特尔斯不是敌对的,而是和睦的,共同分享这种幸福,就更加令人愉快。
罗恩给朱拉表演了投掷刀子的动作,她用心观察。不久他就发现,她有使用武器的天资,经过一小时的实际操作,她投掷的技巧几乎和他一样好。
“你可以教我的人吗?”罗恩问。
“我不喜欢尼尔他们,”朱拉答。
罗恩想立刻校正她的话,但尼尔他们或许得罪过兰康尼亚人,得罪过朱拉?所以他忍住没哼声。
他们结婚已经几个星期,但相互了解很少,更多的是彼此发脾气,不信任,打架。
现在他们和解了,双方都感到高兴、称心。
朱拉想要进行一次射箭比赛,毕竟那是达勒要求和她结婚时提出来的,她觉得应该举行,了却一桩心愿。但是罗恩不喜欢这个想法,他要教朱拉吹笛子或是唱英国歌曲。朱拉素有音乐天赋,会演奏由铝制作的管乐器,可她不想在他面前说破,她不愿意争夺罗恩的擅长。
他们吃东西,做爱,谈话,愉快地度过了一天。只是感到这天的时间过得太快,太急。罗恩怀着愉悦的心情,倾听朱拉叙说她幼年的故事。她第一次提到妇女警卫队时,他曾反感,但如今他已了解,朱拉能保护他。
“我们什么时候跳舞,做游戏?”他问她。“或者应该骑马到野外去,欣赏春天的花朵?”
“总会有时间的……”她回答。
这天夜里,他们相互拥抱着睡了。突然,他们被马蹄声惊醒。罗恩和朱拉立刻起身,下床,披上衣服,跑到帐篷门外去。天将破晓,四处还黑暗朦胧,看不清景物。罗恩令朱拉站在他的身后,他握着剑,等待对付意外的情况。
一个骑者奔驰而来,这是杰拉尔特。
罗恩仔细观察,他的脸色被愤怒胀得发紫,马鞍上有个女人,手脚被捆着,嘴里塞了东西,她是布莱塔。
罗恩和朱拉交换了一下眼色。这是怎么回事呢?
第十三章
“你真是胡闹!”
罗恩朝杰拉尔特气愤地喊,抓住他的马缰,几乎同时抱起了布莱塔。这位瓦特尔斯王后的眼里充满愤怒的目光。
“她做了什么?”朱拉问她的哥哥。
“这和她做什么无关,”罗恩大声道,“他在要孩子脾气!”
杰拉尔特跳下马,立即握住他的剑,责备罗恩道:“你欺骗了我们,你不但是个愚蠢的孩子,而且是个傻瓜!”
罗恩的手也靠近刻把。朱拉迅速站在她丈夫和哥哥之间,说:“你们不要自相残杀,什么事都可以商讨。”
“你要联合兰康尼亚各个部落,可我听到她要进攻艾里阿尔,”杰拉尔特说,他的口吻充满对罗恩的怨恨。据他说,他和布莱塔度过了一夜,等他醒来时,发现她溜出帐篷,他于是暗中跟着她,原来她命令她的一名卫士,来刺杀罗恩和朱拉。因此,他杀死那个刺客,把布莱塔捆了起来。
朱拉对罗恩说:“我哥哥救了你和我的命,你不应该生他的气。”
罗恩冷笑一声。“他想引起一场战争,我怎么能不生气!”
“你……”杰拉尔特喊一声,拨出剑,向罗恩逼近。
罗恩把布莱塔放在地上,用剑迎击杰拉尔特。朱拉又跑入他们之间。
“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我们必须防止事态的发展!”朱拉劝阻双方说,“如果瓦特尔斯人发现他们的王后不见了,会以为艾里阿尔人杀死了她,那样确实要引起战争!我们必须妥善处理,越快越好。”
布莱塔的嘴里因塞着东西,只能发出哼哼声,但她的眼睛却告诉人们她是多么愤怒,就因杰拉尔特的举动,联合各个部落的计划已被葬送了。所以罗恩对他的同你异母兄弟十分忿恨。
“罗恩!”朱拉喊道,打算引起他的注意,“我们必须设法。”
罗恩哼一声,说:“你偏袒他!”
“这不是偏袒谁的问题,”朱拉说,“杰拉尔特救了你和我的命……”她转向她的哥哥:“你怎么处理了那个卫士的尸体?”
“我从福伦悬岩把他推下去了。”
“不行,得抬回来!”朱拉以命令的口吻说,但杰拉尔特不予理睬。“抬回尸体后,我们把布莱塔一起带回村庄,告诉两个部落所有的人们,王后表示愿意跟我们一起到费伦斯去。”
布莱诺发的含混不清的声音,意思是表示反对。
“你赶快去!”朱拉差不多是命令杰拉尔特,声音尖锐而又严厉,“我们需要迅速行动,否则,有人发现了尸体会产生怀疑,发生骚乱!”
杰拉尔特无奈,只得听从,骑马走了。
罗恩扛起布莱塔,跟朱拉进了帐篷。
“朱拉,你尽管发布命令吧!”
朱拉一面穿她的靴子,一面说:“为了布莱塔,你们俩相互格斗,我能看着不管?”
罗恩把布莱塔放在床上,拍拍朱拉的肩膀,说:“算啦,我们和解了吧,以后你不要站在你哥哥一面反对我。”
“我告诉过你,我没有偏袒哪一方。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我们必须尽快处理。”她说着,替布莱塔解去身上的皮带,给她松绑。
罗恩说:“很好。我把布莱塔送回村庄,要她向瓦特尔斯人宣布,她愿意和我们一起到费伦斯去。同时我再组织费伦斯、瓦特尔斯和艾里阿尔人相互通婚。”
布莱塔在床上连连摆头,表示抗议。
朱拉探身看着布莱塔,温和地说:
“如果你不说出为什么想杀害我们俩,你就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如果你想逃跑我会用箭射死你,或是割掉你的鼻尖。”她并用手摸了摸她的鼻子,脸上露出冷酷的笑容。
罗恩考虑了一会,对朱拉说:“去喊达勒!”
朱拉抬头望着他。
“有她儿子站在她身旁,瓦特尔斯人就会相信,他们的王后自由地和我们在一起。两个小时后,我们就骑马到费伦斯去与耶尼谈判。”
朱拉穿好衣服,走出帐篷去牵她的马。罗恩赶上来,握住她的手。
“我想,我们用不了多久,就会争取到和平的,要有信心。”
朱拉说:“如果有人看见杰拉尔特杀死瓦特尔斯的卫士,他会被杀死,你和我也可能被暗害,而且还将引起两个部落之间的战争。那个卫士是被派来刺杀我们的,杰拉尔特为了我们冒险,你不应责备他。”
“你们总是把杀戮当作解决事端的唯一方法。你们就是为了准备战争而进行训练。我怀疑,你们是否能和和平平地生活。兰康尼亚人相互策划阴谋太多了!……”
“如果你这样看不起兰康尼亚,你为什么不回到你那和平、美好的英格兰去?”她说,故意与他对抗。“我们不需要你今天告诉哪件事做错了,明天指点哪件事不该做;没有你,我们也生活了几个世纪,今后我们也将继续生存下去。”
“你们就知道生存!”罗恩几乎是喊叫,眼里迸射着怒火。“但每一个兰康尼亚部落都象生活在监狱里。你们没有象样的道路;没有贸易往来;除了武器和打仗,你们什么也没有,却反对我的主张。刚刚有了两天和平,瓦特尔斯王后就被捆绑起来做人质!这样,兰康尼亚有什么希望!”
“那末,杰拉尔特应该让布莱塔的卫士来杀死你吗?”朱拉也火了,盯住罗恩,目光炯炯。她觉得这个英国人的性格、辩论方法毫无道理,令人痛恨。但除了恨,又似乎掺杂了些别样的情绪,她自己也理不清楚。
罗恩在一阵感情激发以后,把眼睛稍稍闭了一会儿,他已约束住自己。“杰拉尔特的用意你不清楚,”他小声对朱拉说。
“本来我哥哥是国王,可他让给了你,他又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可你倒轻视他,也轻视我。”
“我轻视你们头脑简单,”他爽直地说,“你只想用你手中的刀和斧,杰拉尔特只想挥舞他手中的剑。他所以发怒,说是因为布莱诺威胁了一个艾里阿尔人的生命。杰拉尔特只想到艾里阿尔人,不是想到所有兰康尼亚人。他可以当一个部落的首领,但不胜任兰康尼亚的国王。他不想想绑架一个王后,可能引起什么后果!”他沉默下来,凝神望着她,深思地说,“或许,你哥哥希望和平失败。那样,人民就会反对我,杀死我,杰拉尔特就会是国王。”他用力握握她的手,停顿下来。她在他手上拍了一掌,“不要再说这些,我不想听。”
“走吧,”他说,“去找达勒和西丽安,我们应该骑马到费伦斯去了,越快越好。”
他看着朱拉骑马走后,转身进了帐篷。布莱诺仍躺在床上,当他进来后,她用眼睛死死盯住他。
他喝了几口葡萄酒,使自己振奋一下精神。然后大骂杰拉尔特的举动鲁莽、愚蠢。罗恩的用意是劝导布莱塔不必计较,与他协力合作,赴耶尼的国土。
本来,他打算在此等待他的信使带回耶尼的消息,然后再行动,但杰拉尔特把他的部署打乱了,他不得不提前执行他的计划。可是他手中有一个难以驾驭的王后,而他妻子又再次对他不满,仿佛杰拉尔特是王储,而他是个外人,对兰康尼亚的一切都不了解,全无用处。
罗恩放下酒杯,继续咒骂杰拉尔特。不论朱拉如何为他辩护,但他不相信他。他猜忖杰拉尔特想使瓦特尔斯和艾里阿尔的联合失败甚至还可能与布莱塔联合行动,只是布莱塔对这个孩子并不满意,所以拒绝了他。如果这个猜忖不错,那末,他就必须警惕杰拉尔特,不能让他留下来,任他破坏两个部落之间刚刚开始的还很脆弱的和平。
“该死的!”他又骂了一句。他本想在主持过两个部落的联姻仪式后,还要举行和平联盟仪式,但现在已不可能了。把杰拉尔特也带到费伦斯去,朱拉也许会保护他的后背,使他不致受到她哥哥的暗箭。
他对布莱塔说:“到该启程的时候了。”他说罢,发现她嘴里仍塞着东西,于是走过去替她取出来。
布莱塔喘息一声,向罗恩脸上吐了一口唾沫。“我的卫士们会杀死你,为我复仇!我不能跟你一起到费伦斯去,我的人民也不会去!我的儿子被索尔俘来,是因为他年幼无知;难道我也是像他那样的胆小鬼吗?”
“我听说达勒被带走时,虽是个孩子,但他曾对索尔进行过攻击。”
“可他失败了,”她说,“对他父亲来说,达勒不是个忠实的儿子。我丈夫是位非常动人的瓦特尔斯男子汉,不像你是个微不足道的孩子!”
说罢,布莱塔下床站起身。罗恩没有与她握手,也没有让坐,而是严肃地说:“不论你怎样看待我们,但你还是要帮助我实现部落间的联合。”
“你不是与那个婊子结了婚吗?还想欺骗我!”切齿般的嫉妒心使她强烈地痛恨朱拉。
罗恩真想把她教训一顿,但还是克制住了。“朱拉不象从前那样,我不允许你鄙视她!”他说,“告诉你,如果你不答应我的邀请到费伦斯去,那么我就不客气!”
“怎么,你能割掉我的头吗?”
“不,你将自挖坟墓。因为你失掉几个部落人民的心。”
罗恩的话是有力量的,迫使布莱塔不得不慎重考虑。
“你要我一块去找耶尼吗?”
“我想介绍你同他结婚。”罗恩说,口气很坚定。
布莱塔笑了。“要我和那个强盗结婚?如果费伦斯和瓦特尔斯都归我统管,我可以同意;否则,我就要消灭你!”
罗恩认为不能再拖时间了,遂把布莱塔拉出帐篷,来到他的马前。“大概,耶尼相信他能治理瓦特尔斯。”
“他胆敢篡我的权,我必然杀死他!”她满脸怨愤地说。
罗恩抱起她,放在马鞍上。“好!你们俩为了争权夺利,互相磨擦,我将是胜利者。”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一句:“对了,听说耶尼有个女儿,很漂亮,或许她可以嫁给达勒。”
“你这个愚蠢的私生子!”她恶意揶揄道。
他已骑上马,坐在她的身后,挽缰绳。“我想‘愚蠢’是你给我选的最好的名字,我可能不及你精明,但‘私生子’请收回,因为我的出生有文件证明。”
他策马前进,希望布莱塔不要觉察他的心在怦怦跳动,至今他仍担心她的被绑架会引起一场风波,致使和平遭到破坏。
朱拉已经会见过西丽安和达勒,当发现罗恩载着布莱塔到达后,向他说:“我们已都准备好了。”口气和眼神都很冷漠。
“杰拉尔特在什么地方?”罗恩向。
朱拉指指左边一座桥。杰拉尔特骑在马上,与瓦特尔斯的卫士们站在一起。那个被杀死的卫士已经被寻回来,尸体停放在他们旁边。
当罗恩要布莱塔宣布她要到费伦斯的决定时,她的脸色变得非常殭硬、可怕,眼睛里充满着憎恨和恼怒,手也开始痉挛,牙齿也咬紧了,仿佛她正面临着一个看不见的刺客或陷阱,如果不拼命搏斗,顷刻间就会被吞掉。罗恩望着她的表情,放大的瞳孔中也流露出恐惧,他握住剑把做出防卫和行动的姿势。如果这个女人发出煽动性的指令,他立刻就要刺死她在马前。
但是,过了片刻,她象感到过度疲劳似的,身体向后仰着,同时脸上显出温和的目光,两只手也做出相应的姿势,按罗恩的意图宣布了赴费伦斯的决心。
想不到,布莱塔遭到她卫士们的反对。他们说到费伦斯是冒险,王后太不关心自己的生命。布莱塔发了脾气,这局面对罗恩非常有利。
“我曾教过你们如何战斗,”她对她的卫士们说,“难道你们不知道,我对各种武器并不陌生!”
“我们的王后,我们都很尊敬你,”一个年约三十的卫士说,“到费伦斯的领土路程很远,我们是担心……”
“你的意思是说我老了,不适宜长途旅行了,对吗?”她打断地,声音并不高,却意味深长,“难道我真老了吗?”
“我的王后陛下,宽恕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布莱塔回头看看罗恩。“现在我们准备上路吧,我愿意会见耶尼。我们会证明谁老了!”她跳下罗恩的马,离开那些目瞪口呆的卫士。
他们骑马出发,奔赴费伦斯而去。
马蹄碰击着狭窄、坚硬的山路,不断发出得得的响声。罗恩领头,布莱塔、朱拉和杰拉尔特居中,西丽安和达勒押后。
朱拉望着罗恩的后背,想起了刚刚离开的村庄和帐篷,不觉笑了。她和他在这里度过了两个甜蜜的良宵,心情十分欢乐、舒畅。但接着笑容从脸上消失了,并罩上了一丝阴影。她不准许自己只贪图享受,还应操心自己的国家。
罗恩曾警告她,说杰拉尔特绑架布莱塔是居心不良,她怎么也不肯相信,如果不是布莱塔要什么骯脏的把戏,就是罗恩判断错误,她相信她同母异父的哥哥是不错的。
几个小时后,这支部队逐渐拉开了距离。没有人说话,每个骑者都默默前进。
他们经过两天的行程,进入了费伦斯的领土。他们并不是安全旅行,还有一定风险,所以罗恩叮咛大家作好预防攻击的准备。
黄昏时候,他们停下来。只有布莱塔显得疲倦,因为她一直过得舒适、轻松。罗恩命令式地告诫她:“你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
“我是王后!”
“正因你是王后,才需要保护。”
“你多会说话,”布莱塔说,她脸上的表情从高傲变得温顺,甚至有点讨好,说:“你能和我一起随便走走吗?”
罗恩没有正面答复,却喊一声:“朱拉,你陪她走走,注意不要走远。”
朱拉离开她正在卸行李的马,伴同布莱塔溜达。
“他要我嫁给耶尼,”当她们走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时,布莱塔小声说,“想让你当王后。”
“我年轻,能给他生孩子。”朱拉有点疲劳,声音也不大。“我丈夫很想要你,因为他渴望取得兰康尼亚的和平。”
布莱塔思索了一会儿,似乎在分析、判断罗恩的策略。“他要统治整个兰康尼亚,我看不到有什么前途。或者,他在取得统治权以前,杀死我们这些人!”
“就我所知,他不想杀任何人。他对杀戮行为怀有一种似乎荒谬的厌恶情绪。他甚至不肯杀死射伤他的泽纳斯人。”
布莱塔听到这个消息,颇为震动。“他打算安排我和耶尼结婚,也是为了不再发生战争和死亡?”
朱拉说:“他是个英国人,他相信上帝的话。我至今并不完全了解他,但索尔让他当国王,自有道理。他现在已经掌权,直到……”
“直到有人杀死他,离开这个世界!”布莱塔接口说。“所以,你最好不要当他的王后。”
“他想和你结婚,”朱拉对她的情故说,“我们回去吧。今晚,你要被监视,我哥哥曾捆绑过你,我丈夫不能不加以提防。我刚学了投掷刀子的技巧,如果你想逃跑,我不敢说不杀死你。”
布莱塔假装充耳不闻。
她们回去时,人们已经在宿营地燃起火堆,围坐并准备了简单的食物。布莱塔坐在火堆的一边,观察着罗恩。他不过只是艾里阿尔的国王,却妄想统治整个兰康尼亚。她发现他总在注视朱拉,心想,一个掌握权力的人不能有真正的爱情,达勒的父亲曾给她上过这一课。但罗恩显然不懂。
布莱塔当年爱过一个年轻人,全心全意地爱他,结果,达勒的父亲下令处决了他。布莱塔为此十分悲愤哀伤!后来她想,她丈夫虽是嫉妒,但也确实给他上了一课。当一个人在真心实意地恋爱时,他(她)就会变得软弱,不得掌权。所以,自从她学会这一课后,她再没有爱过,既不爱她的丈夫,也不爱她的儿子,她不爱任何一个人。
现在,她看到罗恩的眼睛总是跟着朱拉转动,这就暴露出他的弱点。她相信,由于这个弱点,他就不可能达到他预想的目标,完成大业。
她的目光转向西丽安,这是个漂亮、厚道的女子。靠在西丽安身旁的是达勒,布莱塔注视儿子很长时间。他年轻、挺拔,但他不具有他父亲的气派,也似乎不具有他母亲的野心。布莱塔并不想争取儿子与她联合起来反对罗恩,在她看来,达勒更多的是艾里阿尔人,不能算是瓦特尔斯人。
最后,她的目光落到杰拉尔特身上,她发现这正是她所需要的一个人物。因为他充满了仇恨。
在两个部落的通婚仪式举行时,他来找布莱塔,就象一只小狗摇尾乞求主人的欢心。他有点装模作样,自吹自擂,但却并不隐藏遭到拒绝的恐惧心理。
起初,布莱塔因罗恩送给她这样一个大孩子大发雷霆。但当她看到杰拉尔特那双渴望情欲的眼睛时,她想,或许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有益的情报,所以,她允许他勾引她。
杰拉尔特是个精力旺盛、笨手笨脚的情人,布莱塔以为他需要一个母亲,而不是一个女人。当他投在她怀里受到爱抚时,他向她倾诉了自己的心事,他仇恨罗恩。而她则表示同情。
他说索尔多次告诫他,要把罗恩当作学习的榜样。“他多少年来没见过他,这个罗恩像他英国妈妈一样柔弱无用。”他大声嚷道,“我本应是兰康尼亚的合法国王,可是……除非……”他瞅瞅别处,不知如何表达内心的恼怒。
“喝点葡萄酒吗?”布莱塔微笑着说,“为什么这个英国人超过了你?”
“因为索尔父王信任他,把我却当成个孩子!”杰拉尔特不满地说。
“他做了什么,取得索尔的信任?”
杰拉尔特又讲了罗恩如何打开圣海伦大门的事。
杰拉尔特最后沉睡了,布莱塔却醒着。她一面听杰拉尔特的诉说,一面考虑如何杀死罗恩。如果这个愤怒的年轻人真能成为艾里阿尔国王,和他结婚是容易的。那样她就可以成为瓦特尔斯和艾里阿尔的王后,她可以消灭泽纳斯和费伦斯,赶走波伊伦斯和厄尔坦斯,最后她成为整个兰康尼亚的王后。
但杰拉尔特醒来后,杀死她的卫士,破坏了她苦心经营的计划。当杰拉尔特捆绑她时,她想说服他,只要他允许她把话讲透,他肯定会听从她的指挥。但当时,他象一个背叛母亲的儿子,虽然他身材高大和体格强壮,头脑却反应迟钝,不听她的任何解释。
他把她交给罗恩,是犯了极大的错误,因布莱塔失去行动自由,谋杀罗恩的计划成为泡影。
但现在她仍抱有幻想,她想争取杰拉尔特重新回到她的怀抱。如果她能找到适宜的语言,他们就有希望结合,共同统治兰康尼亚。
当前,她需要尽快摆脱罗恩和朱拉。但杰拉尔特能帮助她吗?
朱拉在拂晓前醒来了。她向西丽安低声说了一声,悄悄地下山,向河边走去,想洗涤一下旅途的尘垢。来到靠河岸的一个陡坡下,她脱掉衣服,步入水中,在微弱的晨光中洗澡。
等她上岸穿起衣服,就听到坡上的声音。
她握住她的刀。
“请不要投掷,”罗恩从暗处喊道。
从他说话的音调,她就知道他的思想,立刻感到快活,温暖了。
她把刀放在自己身边,望着罗恩下了陡坡,向她走来。显然,他坐在高坡上已很长时间,在安静地欣赏她洗澡。想到这点,就激发起一种朦胧的甜美的感觉!
他已靠近她,他那魁伟的身体,使她想起人们告诉她的南方的狮子。在微弱的光线下,他的眼睛闪烁。她觉得出自已的呼吸越来越快,肌肉似乎也在扩张。
她向他伸出双臂,他紧紧抱住她。
她靠着一棵树站着,隐约感到粗糙的树皮磨擦着她的背脊。他抱起她,把她放在他的身上。
几分钟后,罗恩从朱拉的颈脖上抬起他的头,吻着她的脸颊,说:“早安!”
她向他微笑着:“早安!”
他们仍靠树站着,难舍难分。
“你早就在看我洗澡吗?”
“没有……我不让一个人离开宿营地。”罗恩说,“我在这地方,可以看得到所有的人。”
他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我们再洗一次澡,我喜欢在水中和你玩耍。”
朱拉感到有点害臊,脸上出现了红晕。她和这个英国人如此亲密,似乎有点奇怪。但她还是顺从的脱掉衣服,再次下水。
当罗恩在水中靠近她时,她试探地问:
“你……以前爱过什么人没有,或者有人追求你?……”
罗恩愉快地笑了。不论什么时候,她谈什么事情,除了战争,他都感到亲切、高兴。
他告诉她,以前在英格兰时,有个女子曾想要他。
“因为你是王子?”
“不,她是看中了我的相貌。”
“你和兰康尼亚人一般高。但你的脸色有点苍白,或许你们英国人都是没有颜色的。”
“怎么,你地向觉得我不象男子汉?那末,我们初次相见时,你为什么准许我和你接触?我不认为你曾允许别的男人也那样做,甚至包括你爱过的达勒。我看他所以选中你,也只是因为你操练比别的妇女好。”
他们上岸,穿起衣服。罗恩温柔地问:“朱拉。你担心让自己爱我,是不是?”
她打算离开他。
他握住她的手,继续问:“你为什么怕爱我?难道你怕失掉我?”
她凝视着他。“是的,我担心你呆不长﹒如果耶尼不杀死你,还会有别的人。”
罗恩笑了。“我永远不习惯你的直率。”他放开她,说:“朱拉,我将使你吃惊。我不但要活下去,而且还要完成我的和平事业。在我死以前,我必须使兰康尼亚所有的部落联合起来。“他重又把她技人自己的怀抱。”你想和达勒结婚,我不相信他的吻使你有我的吻那样的感受。朱拉,你的心会属于我,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她小声说:“你是个混血儿,我不了解你。你应该回英格兰,不要插手兰康尼亚,以免引起战争。”
“那末,你跟我一块回去吗?”他问。“在那里,妇女是受人尊重的,当然是尊重她们管理家务的技巧,而不是能摔倒其它妇女的本领。”
“我要留在这里,我是兰康尼亚人。”当她吐出这句话时,突然感到内心极为疼痛。如果真的永远看不见他的笑容,永远感觉不到他的拥抱,似乎是不可思议的,令人心碎的!
她望着他高大的身体,金黄色的头发,有一种抚摸他的冲动。但她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她发现自己确实爱罗恩,但不能盲目的爱,她必须观察、等待,如果他的计划会引起战乱,使许多人死亡,无论如何她不能跟随他干。
“我们回去吧,”她温柔地说。
他再次吻她后,与她返回宿营地。
“征服兰康尼亚比征服你容易,”罗恩叹息说,“走吧。我担心离开你哥哥和布莱塔时间太久,她会唆使他,乘我睡觉时向我的喉咙刺一刀。”
“你对他判断错了!”朱拉严肃地说,她开始朝山上攀登。
“我从某些人的眼里看出仇恨。你能保护我的后背吗?”罗恩说,“如果你必须从我们两个人中选择一个的话,你会选谁?”
朱拉没有想过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无法回答。她只是默然跟在罗恩身后爬山。她是用不着选择的,因为罗恩在到达费伦斯之前,就怕有人谋害他。不知为什么,当朱拉一想到怕要失掉罗恩,就感到心情异常沉重,甚至心脏都觉得疼痛。但她仍控住自己不要存在幻想。
第十四章
他们已接近费伦斯的领土,道路越来越变得陡峭、狭窄,有时连马都畏缩不前。他们是向着太阳升起的东方进发,在这山区里隐藏着波伊伦斯的村庄,而北面是厄尔坦斯的边界。
没有人说话,他们时刻提防着发生什么意外。朱拉两次看见布莱塔饥饿似的盯住杰拉尔特看。她讨厌这个女人,今天地想要罗恩,明天又想要杰拉尔特。
或许,她受了罗恩的影响,使她对杰拉尔特产生了疑心。但她见他倔强地骑在马上,从不窥视布莱塔。
这天夜晚,他们在河弯的一个地方宿营,因已到了费伦斯的疆界,他们没有生火,只吃冷食。然后把毛毯铺在石头上睡觉。杰拉尔特值更。
朱拉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她突然醒来。只听见河水哗哗地流着,天空漆黑。布莱塔和西丽安都睡得很沉,发出鼾声。但是罗恩不见了,他把自己的毛毯盖在别人身上,不知去向。朱拉用时支持起上半身,朝夜色中巡视,只见杰拉尔特正隐蔽在黑影中,监视着东方。达勒也醒了,向她指指通向费伦斯领土内地的一条小路。朱拉的心脏不禁加速跳动起来,她猜想,罗恩是否又单独深入到敌方的腹地去了?他这个人,完全可能。
朱拉疾速爬起来,小声唤醒西丽安,让她注意监视布莱塔,接着骑马去找罗恩。
她估计,罗恩可能直接奔向耶尼住的城池,她顾不得备鞍鞯,骑着光背马就走,起初,慢慢走,等离开宿营地一段距离后,即加速奔驰。
她没有跑得太远,发现罗恩骑马从树林中出来。
“该死的!”他向朱拉发火道,“你简直象个保姆,总跟在人屁股后转。快,回去!”
“你孤军深入,没人保护怎行!”她说,她的坐骑跳动不止,不肯安宁。“这里已是敌人的领土,耶尼的人会杀死你,他们才不管你是带有崇高目的的国王或是什么。”
他似乎稍稍平静了一点。“我是在寻找我派出的信使,这里是艾里阿尔和费伦斯之间的唯一信道,他应该从这里回来。”
“费伦斯大概不会让你的信使活着回来,”朱拉说。
“我没有时间和你争论。如果你不想回去,就骑马和我一块儿走,留心我的后背。”
朱拉在黑暗中笑了,她立即跟他前进。他终于学会了兰康尼亚人的生活方式。
他们骑马沿着岩石小路走了约摸一小时左右,清凉的月光伴着他们来到一个所在,罗恩和朱拉下马,尽量保持安静,走下陡峭的山崖,把马拴在树上。
“我望见前面有火光,”罗恩轻声说,“靠近我,不要干出什么蠢事。”
像他这样魁梧的个头,居然能够静悄悄地向前挪动,她觉得很怪,一步步跟随着他。她觉得,他的眼力特别敏锐,走出一段路后,她望见一个在较为平坦的地方,果然燃烧着一堆火。
等距离已近,他们二人借树林的掩护,向火堆方向仔细
观察。围着火堆坐在地上的是三个男子,正在啃咬肉类。看样他们很疲劳,衣服褴褛,似乎穿了一辈子。
朱拉辨认出这是费伦斯人,因为他们的身量都比艾里阿尔人矮半尺多。同他们战升过的人都晓得,费伦斯人虽体形矮小,但都有力气,是难以对付的对手。他们是浅黑色皮肤,眉毛几乎长在一起,而且多是罗圈腿。据传说,费伦斯的孩子,满三岁就被放在马上,不允许下来,所以容易使双腿变形。他们特别爱马,甚于爱惜他们自己。如果步行的艾里阿尔人遇到骑马的费伦斯人,只能祈祷快点死,别无出路。
朱拉转身看看罗恩,他似乎正在凝望火堆旁的一棵树,朱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冒出一个人的轮廓。她再看罗恩的反映,他说这可能是他派出的信使,他被捆在树上,象摆上燕会的鹅,不知仍活着抑或死了。
罗恩单独活动到费伦斯人的另一端,证实了他的想法。朱拉也悄悄赶上来。
“他们捉的俘虏是基翁。”罗恩小声说。
朱拉没有看清罗恩的脸色,但从声音就知道他很痛苦。基翁是布罗凯恩的儿子,罗恩曾保证他的安全。朱拉想,派这样一位尊贵的年轻王子到费伦斯来当信使,是愚蠢的举动。但是她没对罗恩讲出自己的想法。
他告诉朱拉,他想亲手捉住这三个费伦斯人,拯救出泽纳斯王子。朱拉担心他一个人势单力薄,难以取胜。
罗恩向她做了个鬼脸,拐进一片树林不见了。
她被指定留下等待他。她的心开始急剧跳动,深为罗恩的安全懮虑。她向兰康尼亚的战争之神内奥斯祈祷,请求帮助她的丈夫,不要被人杀死。最后,她仍不放心,拐进村林,慢慢跟上罗恩,必要时,她想给他以援助。
她穿过树林后,发现罗恩不采取主动攻击的办法,而是跳到火圈内,左手执剑,向三个费伦斯人宣布说:“我是兰康尼亚的国王,你们都放下武器。”
三个费伦斯人立即跳起来,瞪着罗恩。朱拉生怕丈夫吃亏,赶快跑到现场,用她的战斧,从后面照一个费伦斯人的脑袋敲了一下,这人立即倒在她的脚下。她刚想转身,另一个费伦斯人已抱住了她的腰,这个人的臂膀是如此有力,她几乎被窒息。她用肘和脚连踢带打,怎样也挣脱不开。在她左边,传来钢铁碰击的声音,罗恩正和剩下的那个费伦斯人搏斗。
朱拉在费伦斯人的紧抱中,一切努力都已失败,精疲力尽,全身似乎瘫痪,最后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她听到罗恩的呼唤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下,罗恩扶起她的上身,轻声唤她的名字。“朱拉,你感觉好些吗?”
“是的,”她说,摸摸自己疼痛的肋骨。又补充一句:“我喘不过气来。”
“我为什么允许一个妇女帮我战斗呢?”他颇为遗憾地自责说。
“因为我打倒了一个,第二个和我纠缠,你击败了第三个。”她在他的搀扶下站起来。“如果我腾得出手,就射他们一箭……”
罗恩摇摇头。他看一眼倒在地上失去知觉的三个费伦斯人,说:“他们也是我的人民,和艾里阿尔人一样,你不应该动手,更不能射死他们。”
他见朱拉已经不再说疼,就扶她到附近的树看着他的信使--基翁。
这个孩子靠在一棵大树上,看样子似乎死了。但经细看,原来是醉了,睡得很沉,所以连战斗的声音都没有惊醒他。
“他喝得真不少,”朱拉闻着一段难闻的气味,厌恶地说,“他没有作俘虏,也没有被捆。”
罗恩躬身摇基翁的头,并呼唤他。
基翁眼皮终于睁开,动一下眼珠,随一下干渴的嘴唇,接着向罗恩露出傻里傻气的笑。“我父亲会为我感一自豪,”他含混不清的说,“我见到了耶尼。”
这孩子咧着嘴笑笑,重又闭起了眼睛。罗恩耐心地等待着。
“人们都夸我勇敢,”基翁又说,“关于布莱塔的情况我告诉了他,”这孩子在空中择手,形容妇女的样子。“耶尼表示,他答应娶她。”
罗恩听着,轻轻点头。
基翁靠着朱拉,他嘴里喷出的酒臭使她不得不稍稍抬起头。“他们会是滑稽的一对,耶尼是个矮子,布莱塔不年轻了。朱拉,谁也没有你漂亮,如果你有个妹妹,我一定要和她结婚。这样,我们就和国王成了亲戚。”
朱拉不明白基翁的意思。“国王?你的意思是指你的父亲布罗凯恩?”
基翁向她歪着嘴笑了。“不!罗恩国王,他是所有兰康尼亚的国王。”
想不到这孩子对罗恩如此钦佩、崇敬,这使朱拉深深受了感动。
“肖芒在什么地方?”罗恩问道,“我派他们三个人来接应你,你没遇见?”
“我没见到。”基翁说,“我父亲希望我象个男子汉,像你……我有三个哥哥,以前父亲曾派他们去战斗,但都被人杀死了。”他转向朱拉,“我攻击过罗恩国王,但我仍然活着。我要做很多事情,我要证明自己像我父亲一样能干。罗恩国王,这次我干得怎么样?”
罗恩把手放在他的肩上,亲切地说:“干得很出色,我很高兴。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基翁的唇边显出骄矜得意的笑容。
“你一个人骑马去找耶尼的?”朱拉问,“为什么耶尼没有虐待你或杀死你。”
自得满足的笑容从他脸上萎谢了,他心里涌起一种懮伤的感情。“费伦斯很穷困。耶尼说,他们养的马匹经常遭人偷盗,所以他们必须变换地方;他们不能耕种谷物,缺乏粮食。去年冬天,他们死了很多人。他们需要妇女。”说到此处,基翁又露出喜色,“我想,我父亲会愿意把所有泽纳斯的未婚妇女送给他们,而泽纳斯的未婚男子可以和艾里阿尔妇女结婚。”
“那末,耶尼肯接受吗?”罗恩怀着很大兴趣问。
基翁的眼睛重又闭起,脑袋垂下,似乎要睡了。他大概没有听清罗恩的问话,仿佛自言自语的咕哝,是这三个费伦斯人带他去见耶尼的,其中一个是耶尼的弟弟;他们都能喝酒。罗恩为什么把他们杀死?……他的话没说完,就进入了梦乡。
朱拉知道基翁过于疲劳,又是酒后,所以睡得很快,很沉。她把他轻轻放倒在地上。“我以前从没注意,他是这么漂亮。”她悄声说。
“像我一样没有颜色?”罗恩笑道。“现在,你何以停止象母亲照顾这个孩子了,我们应该去看看那三个费伦斯人,我想,上帝知道,我们没有杀死他们。”
朱拉向罗恩笑笑,轻轻抚摸着基翁的面颊。“他实际上比我年龄还小。我不曾想到,他是个勇敢的孩子,敢于独自去找耶尼。”
朱拉说罢,跟在罗恩身后去看那三个躺在地上的费伦斯人。她暗自笑着,她喜爱罗恩的嫉妒,他的缺点也使她高兴。她觉得这个英国人非常漂亮,令人感到极为愉快。
一个费伦斯人已开始活动,罗恩摸摸他受伤的头部,让朱拉去取水,等他返回来时,发现三个人都已坐起来,注视着罗恩,在倾听他讲解什么。
朱拉走近火堆,他们都仔细打量她。其中那个曾死抱住她的人和她的目光相遇,流露一种奇特的表情,似乎庆幸双方都还活着。朱拉选一个适当的位置坐下,撕-条兔腿咬着,从这角度可以看清费伦斯人的活动,如果他们去拿武器,她就准备对付。但这三个费伦斯很注意听罗恩的话,她于是盖上羊皮,睡去了。
她睡得迷迷糊糊,似醒非醒,觉得罗恩把她抱起,她就舒适地躺在他怀里,头部依偎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又睡着了。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她觉得有罗恩抱着是很安全彻。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意识似乎清醒过来,想起罗恩做过的一切:他友好地对待布罗凯恩,联合瓦特尔斯王后,组织瓦特尔斯和艾里阿尔两个部落的人通婚,现在又不厌其烦地向费伦斯人宣传……她以前认为他做的都是蠢事,现在却认识到它的意义……她忽然睁开眼睛,问罗恩:“你确实能和上帝谈话吗?”
罗恩被问得莫名其妙。“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我需要上帝的帮助。”
她再次闭起眼睛入睡,而且睡得很香,直到早晨。罗恩躺在她的身旁,也睡了,他的手揽住她,好象她是个需要关照的孩子。等她醒来后,想脱身,以便不干搅他的睡眠。
“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他说,没有睁开眼睛,手臂仍紧紧搂住她。
“我想起来。”她小声说。
他仍然没有睁眼。“不要走远,”他说,“今天,为了你,我不想和任何人战斗。”
她没有反驳,走到基翁呆过的那棵树旁,转了一阵又回来。罗恩仍然躺在原地。
“我们必须回去,不然,达勒和西丽安会着急的。”朱拉有意不提杰拉尔特。“布罗凯恩的儿子和费伦斯人到哪去了?你想在这儿呆多久?”
“我让他们先走了。”罗恩说,抓住她的脚脖子。“朱拉,你有时候不是想躺在河岸上,观看风景吗?”
她向他微笑。“或许我还想捕蝴蝶。可今天不能做这些事。杰拉尔特……”
“啊,我的上帝!”罗恩惊叫着,立刻站起身来。“我忘掉了你的哥哥。他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甚至可能把三个费伦斯人杀死,不给他们任何解释的机会。上马,走!”
当他们骑马返回宿营地时,罗恩的担心被证实了。朱拉心里直骂“该死的”,她恨自己以前总不承认罗恩是对的。
三个费伦斯人和基翁一同到了宿营地。趁他们睡熟时,杰拉尔特偷偷地捉住了他们,并一口咬定他们杀害了他的妹妹,如果不讲清楚,他就要他们偿命。
罗恩和朱拉远远望见,三个费伦斯人的生命正受到威胁,朱拉不知道下一步将发生什么事情,也可能是引起一场战争。罗恩机敏地掷出刀去,落在杰拉尔特前面的土地上,警告他不要动手,然后驱马向前,以解决纠纷。
这几个费伦斯人本来是怀着一片真诚与基翁一道前来迎接艾里阿尔人,不想几小时内,受到两次攻击,他们忍无可忍,正要与杰拉尔特搏斗,当罗恩投刀以后,他们乘机跳上战马,拿起武器,大打出手。
年轻的基翁从醉眠中惊醒,看到眼前的场面,陷入惊慌失措的境地,他不了解为什么发生了斗争,也不了解谁攻击谁。当他望见罗恩时,误以为他所尊敬的国王处于危险境地,他立即拔剑,跑到罗恩面前保护他。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费伦斯人正用剑刺向杰拉尔特,后者向旁边门开,没有中剑,但费伦斯人的剑却刺进了基翁的心脏。如果基翁不站在这里,毫无疑问,这一剑准会刺中罗恩。
基翁倒在地上,出现了短暂的安静,所有在场的人似乎都僵住了,没有一点声音。
罗恩首先反应过来,他双腿跪下,抱起这个重伤的孩子。
“请你告诉我的父亲,我不是无益死的。”他衰弱地小声说。
“我会告诉他的。”罗恩悲痛地说。
基翁慢慢地、痛苦地将他的头垂到罗恩的肩上。“我不是无目的地死去,而是为了我的国王而死。”他失去生命的身体垮在罗恩的怀抱中。
“这将意味着战争!”杰拉尔特说,把剑插入剑鞘。
朱拉转身望着她哥哥,她从他的目光看出近似狂笑的神情。他内心深处一定是高兴这个孩子的死亡,因为这样战争即要临头,布罗凯恩必将杀死罗恩。此刻,朱拉已明白了,杰拉尔特并不关心兰康尼亚的命运,只是一心想着自己,想着满足自己的权力欲。
朱拉再看罗恩,他还是抱着基翁,但她不了解他此时的心情。他的面孔象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的,他既没有责备费伦斯人,也没有训斥杰拉尔特,他是真心为这个孩子的死而难过,为可能引起的战争而担懮。
最后,罗恩慢慢站起身,抱着基翁的尸体走向树林。
朱拉冷酷地盯住她哥哥。“你留在这里,等待着我们回来。如果你再伤害任何人,我就要杀死你!”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象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但是,朱拉……”杰拉尔特企图说什么。
但朱拉不再理他,去追赶罗恩。西丽安劝她,说应让罗恩单独冷静一下,朱拉不听,她急于见到他,泽纳斯的孩子死了,他非常痛心,她必须与他谈谈,安慰他,为他分懮。
穿过树林,走了一段路,她望见了罗恩。再走近些,在地面前出现一个非常奇特的景象。罗恩把基翁的尸体放在岩石上,仿佛这是一个祭坛,罗恩跪在孩子旁边。
朱拉没有再朝前走,静静地站住,罗恩也没有转身着她。他双手捂住脸,肩膀耸动,她明白,罗恩正在哭泣。
她以前只见过妇女啼哭,从没有见过男人哭泣,而且她听见了他发出悲切的声音,面对这意外的情况,该怎么办呢?
她躲在村后,观察、等待着。她不想离开他。现在,她还不能完全理解他对一个泽纳斯孩子死亡的这种悲痛情感。
是的,他曾亲回答应布罗凯恩,保证基翁的安全。但孩子并不是他杀死的,难道战争的阴云已经密布,所以使他如此伤心难过?
突然,她听到罗恩开始说话,他是对上帝诉说自己的心情,他似乎相信上帝是他的朋友,真正能够帮助他。她竖起耳朵捕捉着他的每个字。
“上帝,我失败了,”罗恩说,“我辜负了我的父亲,辜负了我的国家,也辜负了我的妻子。”
朱拉微微皱起眉头,更加用心倾听。
“我恳求解除我的国王。主啊,我不配承担这副重担。正象菲兰老师所指出的,我不是一个完全的兰康尼亚人,我不能统一这个国家。”他双手抱头,痛哭流涕,声音越来越高。“朱拉早把我看透了,她知道迟早我要失败。主啊,我不适宜完成统一兰康尼亚的伟大使命。基翁是为我而死,为拯救我没有价值的灵魂而死。我不能继续在这里呆下去,我要回英格兰,把国家交给真正的兰康尼亚人。主,宽恕我吧,我使您失望,宽恕我吧!……”他又失声哭起来。
朱拉靠着树,木雕泥塑似的一动不动,只觉得眼睛里充满泪水。她从来不知道,他也怀疑自己。他为什么说他不能担任国王?
她接着问自己,她为什么总是怀疑他?为什么从开始她就不愿站在他一边?她不但从来没有亲切地关心过他,而且每走一步总是和他吵架,闹矛盾。
她的泪水急骤地流着,但眼泪并不能减轻她精神上的痛楚。她担心爱他吗?她和他吵架是出于自己的高傲还是因为爱情的脆弱?或许她真心爱他,从他们在河边第一次会面就开始而或许他有一种力量征服了她的心灵,她说不清楚。
朱拉望着依然痛苦的罗恩,突然想到,她必须采取各种办法,不让他离开兰康尼亚﹒如果罗恩走了,她想国家一定要发生什么不幸,如果由杰拉尔特来当国王,他不仅不能联合各个部落,而且一定使国家陷入战争的深渊!
朱拉还想,如果没有罗恩,她会活不下去。她已习惯了他的亲切、温柔和充沛的力量。不管她怎么嘲笑他,或和他吵架,他总是坚信自己的力量。而现在,他对自己发生了动摇,她必须帮助他。
但怎么办呢?如果是个英国妇女,毫无疑问,会拥抱他,安慰他。朱拉惊奇自己也想这样做,她想用双臂搂住他,让他伏在她肩上哭个痛快,而她则抚摸他光泽的头发。
但是不能!她向他表示同情,这是最容易的也是最无益的举动,她必须使他再次鼓起勇气,相信自己的力量。
罗恩站起来了,仍然注视着基翁的尸体,不忍离开。朱拉觉得她的眼睛里又充满泪水。他所以如此悲伤,决不只是为了一个孩子的死亡,更重要的是他关心兰康尼亚的命运和前途。索尔选择他当国王是对的,而她不支持他是错的。
她悄悄离开树林,然后又转回,装做刚刚发现了他似的,“罗恩,你在这里干什么?”她以责怪的声音说,“我们必须骑马到费伦斯去。”
罗恩没有转身,她真想用手抚摸他的头发,但她忍住没有伸出手。
“这是什么?”她提高了声音,“你是悼念这个泽纳斯的孩子,或是怕激怒了布罗凯恩?告诉我,既使战争打起来,我们艾里阿尔是准能赢的!”
“不能打仗,”罗恩终于转过身来对着她。“我准备把自己交给布罗凯恩,由他处置。这样,也许能平息他的恼怒和仇恨。”
朱拉闻言吃了一惊!但她却说:“好!这样杰拉尔特就是国王了。”
罗恩对此没有表示什么。
“你要撂挑子了,”她说,“但请你告诉我,在你准备牺牲自己以前,我们还去不去费伦斯?还让不让耶尼等待布莱塔?”
“这些事不再和我有关,我不是兰康亚人。”
她皱起眉头。“那是真的。一个兰康尼亚人绝不会从事联合各个部落的荒唐事,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或许除我外,还会有人这样办的。”他懮伤地说。
“恐怕不会有了。杰拉尔特不愿去联合任何人,他也没有使一个无辜的孩子丧命。”她凝视着罗恩的脸面,看他的话是否激起他的反响。
罗恩突然挺身,反问:“杰拉尔特能联合各个部落吗?”
“是的,他会做出辉煌的成就,你不这样认为?布莱塔已经看出他的力量,连耶尼也看清了。”
“布莱塔看出杰拉尔特的力量?”
“当然。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出来,她害怕我哥哥。”
“她的意思是想和那个孩子结婚,统治整个兰康尼亚!”他说,一线生机回到罗恩悲伤的眼里。
“那对你有什么关系?你反正要死了,你要为基翁甘愿牺牲你自己。”
罗恩不觉扭头看看这个孩子的尸体,然后转回头说:“是的,杰拉尔特会成为国王,我相信。”
“他赢了!”朱拉说。
“赢了?”
“是啊。我已经和国王结婚,竟又被杰拉尔特篡位,无论如何不成。你若真是死了,我就和达勒结婚,向杰拉尔特和布莱塔进行战争,控制她的瓦特尔斯部落,夺回权力,或许我还是兰康尼亚的王后。”她说到此处笑了,“真的,我喜欢这个想法。”
罗恩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由懮愁变成了仇恨,这仇恨直接对着朱拉。“战争和权力就是你们所想的一切!你们热衷于打仗,就是为了取得权力,而不惜兰康尼亚成千上万的人民的死亡!”
“你既然这样关心兰康尼亚人民,那末,你为什么打算离开这里,牺牲自己?”
“因为我曾向布罗凯恩发誓,以生命保证基翁的安全。骑士的话是算数的。”
“你是英国人,”她向他吐一口唾沫,“我高兴你去死,我们不需要你这样的胆小鬼!你没有实现你的计划,就撂下挑子不干了。走吧,到布罗凯恩那儿去送死吧!”她顿一顿足,转身,风暴似地离开他,走了。
但她没有走远,等看不见罗恩时她就停住,木然地站在那儿,痛苦啃着她的心。她跪倒在地上,肩膀不住震动,双手握紧拳头,内心在啜泣,但是她已没有眼泪,好象没有雨点的雷鸣闪电一样。她逐渐倒在尘埃中,哭得越发厉害,她的痛苦太深了!如果罗恩真把自己送给布罗凯恩,她会死的!但她却不能告诉他,因为现在他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激励。但是他并不理解自己的用意,竟向她发脾气,眼睛里迸出仇恨,这是她所承受不了的。
过了好一阵,她才回到宿营地。人们都安静地坐着,以期待的目光望着她,好象在问:“国王呢?他在哪儿,为什么不回来?”朱拉意识到,人们像她一样,也非常惦念罗恩。
西丽安走到她跟前,朱拉忙转过她的脸。“怎么……你哭了?”西丽安有点纳闷,“他在干什么?他让大家等得太久了。”
朱拉不想告诉任何人,甚至包括她最亲密的女友,因为一个兰康尼亚人无法理解一个男子的痛哭!
“我为基翁的死难过,”朱拉说,“他很快就回来了。”
果然,罗恩出现在大家面前。他的头发湿了,看样子象洗了澡。他命令全体准备出发。三个费伦斯人站起来,恐慌地望着他,罗恩走到他们面前,平静地和他们谈话,说基翁的死完全是个误会,没有他们的责任,希望他们引导他去见耶尼。
朱拉紧紧地盯住罗恩,她从他的眼睛和行动中发现,他有了变化,尽管还很悲伤,但表情中新添了一种坚毅的神色。好象他重新鼓起勇气,继续执行他未完的计划。
等他经过她身边时,她向他笑了。
但是罗恩没有着她。
他们骑马前进了。途中,他仍不看她一眼。他不理解她的话是有意激怒地,使他驱赶痛苦,重新振作,担负起自己的责任来。但朱拉有信心,今天晚间,她要找他单独谈谈,他会懂得她的用心,他会亲蜜地吻她,甚至和她做爱的。
但,朱拉估计错。他们宿营后,罗恩避免跟她接触,她要求和他一块到树林中散步,也遭到了拒绝,他说他要和费伦斯人在一起。
“我不能把他们单独搁在一边。你可以和你哥哥在一起,还可以称呼他是合法的国王。”他说,冷眼看着她。朱拉想解释时,他已转身了,留下她一个人楞在原地。
西丽安看到朱拉的尴尬状,走过去说:“卸下马鞍吧。”朱拉机械地做着这一工作。
“看来,你大概伤害了他。”西丽安说。
“不,我帮助了他。但是他不知道。”朱拉看见近处迸出火花,原来罗恩在石头上磨他的剑。
“你是个傻瓜。”西丽安说,愤然地离开她。
朱拉可怜自己,连西丽安都不相信她的话。这天夜晚,她和大家一起安静地围坐在火堆旁,直到黎明时分,罗恩也没有单独找她。
除了西丽安外,别人似乎没有觉察她和罗恩之间产生的芥蒂,因为罗恩分配事务时,对待她和别的妇女一样。但是朱拉却习惯于保护他。
她期望他突然从树上跳下来,拥抱她。但是他没有。他蹲在河边,冲着背,擦洗自己。她悄悄走近他。
他没有动。“朱拉,你有什么事?”他问,口气异常冷淡,象山区流水一样无情。
她本想离开他,但走出几步又转回来,跪在他的身边,捧起水喝几口。映在水中的天空是紫色的,暮色已很浓了。“我们一天没有说话,我想……”她用手抚摸他赤裸的肩膀。但他只看看她的手,接着躲开。
“我不晓得兰康尼亚的男人和女人怎样谈话,”他说,“但我相信你的任务是保护我的后背。”
朱拉皱起眉头。“我们已经结婚了。”
“但,你只在需要我时才肯与我同床。”
“如果你认为我这样,那就随便吧!”她愤懑地说,迅速离去。她本想给他解释她讥讽他的用意,难道他真相信她会希望他死吗?
热泪又溢满眼眶。她真该死!她为什么爱上一个男人,使自己受折磨!
第十五章
入夜,罗恩与三个费伦斯人回到宿营地。
他已从悲痛中恢复过来,决心继续深入费伦斯的领土,直到见到耶尼。只要能使瓦特尔斯和费伦斯联合起来,回来再到泽纳斯见布罗凯恩不迟。
因为基翁的死,他受了朱拉的侮辱,所以他仍旧不愿理她。
朱拉已经躺下,但她思想烦恼,不能入睡。夜已经深了,她似乎做了个梦,一些影子似的小人实现“普遍的爱”和“美好的生活”。认为一切宗教都是真的,没有一点声息地来到宿营地,象鱼儿在水中游来游去。
她觉得奇怪,用力张开眼睛,仿佛看见一个又矮又瘦、穿着黑色夜行衣的小人,弯下腰,在达勒的嘴上涂抹什么东西。当她想站起来抗议时,一件什么铁器击中她的头,她不能动了。
等她苏醒过来,只觉得头部疼痛,似乎受了伤。想挪动一下四肢,也动弹不得。
“朱拉!朱拉!”
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什么人的呼唤声。她艰难地睁开眼睛,视线中出现了个人影,由模糊逐渐清晰,原来是西丽安。她再看着四周,自己已不是在宿营地,而是在一辆四轮马车后边;靠她们有很高的木架子,堆满一袋袋的粮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拉,你可醒了,感觉好吗?”西丽安小声问。朱拉想坐起来,但不料手和脚都被捆着。她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西丽安,”她从干渴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什么人把我们捉起来了?其它人在什么地方?”
“我和你一样,什么也不知道。”西丽安说,“我是在睡熟时被人捆起来的,醒来就发现被捆在这里。”
“啊呀,莫非费伦斯人干的?”朱拉边说边动,想解脱手脚上的绳索。“我必须去救罗恩,不然,耶尼会杀死他的。”
西丽安闪山一个苦涩的微笑。“现在我们首先考虑的是我们自己怎么办。耶尼也好,别的什么人也好,既然把我们当作犯人一样押送,他们对其他人也不会客气。我想,我们现在要休息好,保持体力最为重要。”
朱拉很难安静地休息。她掂念着罗恩和其它人。她默默向上帝祈祷,请求保护罗恩,如果让他死掉,是太早了,他还计划做很多有益的事情。因此,他无论如何不能死。
四轮马车陷进道路中的深坑,朱拉被颠簸得头疼起来,她把自己藏进粮袋下的一个小洞里。不久,车子完全停下来,有两只粗暴的手抓住她的脚脖子,从车上拉下来,她的头碰上很硬的粮袋,又是一阵疼,但绳索被解脱,所以她站到了地上。
押运她们的是一个又矮又老的男人。她明白了,这不是费伦斯人干的,是厄尔坦斯人偷袭了她们。前后还有车辆,被押来的肯定不止她和西丽安两个。
朱拉幼年就听到过关于厄尔坦斯人的一些传闻,那多半是在暴风雨之夜,父母讲来吓唬小孩子的一些令人恐怖的故事。据说,早年有一个独眼独臂的老人,来到艾里阿尔,他自称是厄尔坦斯人,迷路了,还说他们那里有个城市藏有珠宝……人们都笑他。后来发现他到处行窃,直到有一天醉倒在一个拐角处,口吐白沫,两眼发呆。几天后,他不见了,不知是死掉或者远走。
确实,没人确切了解厄尔坦斯人。他们住在山区,位于兰康尼亚的东北部,长期以来,与世隔绝。人们总是说,他们是一些猥亵、狡猾之辈,或是小偷、靠不住的家伙,他们没有荣誉感,没有道德感。几个世纪来,别的部落尽可能不与他们交往。
现在,朱拉望着眼前这个把脑袋隐藏在骯脏斗篷里的丑陋面孔,就觉得恐怖、恶心。这人又把西丽安从马车上拖下来,松绑,然后递给她们各自一块面包干和一杯葡萄酒。他们发现,这个车队一共是四辆四轮马车,车旁静静地站着几个披斗篷的矮人,但再没看见从车里拖出别的被捆绑的俘虏。
朱拉的喉咙肿大起来,疼得难受。但她忍疼问眼前的老头。“我们的人都在什么地方?”
这人不肯开口,脸上毫无表情。从旁边过来一个人,朱拉又问,对方仍不回答。她打了他一巴掌,也没撬开他的嘴,她只好作罢。不过,她和西丽安都得到释放,准许在左近活动,心情稍好一些。
吃过面包干和喝完气味难闻的酒后,她们又被推进马车里,车轮开始滚动。
车队不知驶向何方,一连走了三天。每天中间停下两次休息。朱拉和西丽安各分到一份定额食物,半饥半炮,勉强充饥而已。
头一天,朱拉和西丽安没说几句话,因为她们不仅疲劳、饥饿,而且对处境十分担懮,心情沉重。特别是朱拉思想上的负担更重,她是多么渴望能向罗恩解释清楚地说过的话,她必须告诉他,她不能忍受他要死的想法。但现在罗恩生死不明,她受到良心的折磨。
“罗恩国王他们到底怎么样了?如果他们也落在这些人手里,你认为他们会被杀害吗?”西丽安小声向朱拉,她的心情也很沉重。
朱拉的喉咙肿得厉害,简直不能说话。
“毫无疑问,厄尔坦斯人需要女奴隶,”西丽安又说,“布莱塔对他们来说已经老了,所以他们要抓我们,甚至要娶我们。”
朱拉觉得,如果他们逼她们嫁给这些厄尔坦斯人,是对她们的莫大侮辱,但是她却想不出逃脱的办法。
“我想,”西丽安继续说,象是回答自己的提问,“他们一定杀死了我们的男人,劫持了我们的妇女。”
西丽安等待朱拉的回答,但朱拉迟迟不说话,于是她接着说:“我们那晚没有听见动静,厄尔坦斯人竟偷偷闯入我们的宿营地,连费伦斯人也没有发现他们。”她闭上眼睛一会儿,象在思索。“当布罗凯恩听到他儿子死了,必然要对艾里阿尔宣战,但是谁领导艾里阿尔人民迎战呢,罗恩和杰拉尔特可能……都死了!”
假如世间有一种骇人的事情,那就是罗恩的死。当西丽安提到这个字时,朱拉感到一阵恐惧,震撼了全身。她闭起很睛,想着罗恩的形像,以及他们在帐篷里他使她发痒的情景……这个充满着青春活力的王后,突然间似乎老了,青春的光采从她的脸上消失得干干净净。
“罗恩联合各个部落的计划失败了,”西丽安说,“瓦特尔斯失去了布莱塔,耶尼丢了弟弟,布罗凯恩死了唯一的儿子……”最后,她又怀着沉痛的心情添上说,“而我们的罗恩国王也牺牲了!……”
“住口!”朱拉用她发疼的喉咙喊道,“我不再听了!”
西丽安困惑地看看朱拉。
“请不要再说了。”朱拉又小声恳求道。
西丽安沉默了一会儿。她集中思想,仔细考虑,以使找到一个妥善的办法,摆脱目前的困境。
“朱拉,我们必须保持体力,”她思索后说,她打算使朱拉的注意力回到现实中来,“我们要设法逃跑,离开这些令人讨厌的厄尔坦斯人。我们要告诉兰康尼亚人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要联合其它部落进攻厄尔坦斯,为罗恩报仇,为……”她停住不说了,因为她听到了朱拉的哭声。
朱拉本想睡一觉,但无论如何睡不着。一小时一小时地,总是回忆,回忆。她不时在心中呼唤着:“啊,罗恩!”热泪滚滚流下脸颊,“如果我能把我的心掏给你该多好!……”
在第四天的早晨,车队到达了目的地。附近传来许多人的吵闹声。西丽安睁开眼睛看朱拉,她好象已麻木,对周围的事物毫无反映。西丽安不晓得厄尔坦斯人对她们如何安排,是死还是当奴隶。但朱拉对此似乎不在意,她心中只思念着罗恩。
“我们必须尽快逃走!”西丽安再一次提醒她的朋友。
朱拉没有回答。
西丽安再找不到机会与朱拉交谈,因为她们已被从车上拉下,站在明亮的阳光中。
眼前的景象使西丽安非常惊讶,这是一个城市,一些厄尔坦斯人东倒西亚地躺在街角上,看来他们既懒惰,又骯脏,还象是酒鬼。
她们被押送到一所靠城墙的房子前。这里的建筑倒还整齐,马路清扫得也很干净,见不到乱跑的猪和狗,房屋底层是商店,人们熙攘往来,面目清洁,穿着很好。但仔细看时,尽是妇女,很少几个孩子,而且也都是女孩。
“男人都到哪里去了?”西丽安小声问朱拉。她觉得很惊奇。但她没有得到朱拉的回答。
她们刚下车,一个持枪的卫士即令她们从马车上卸粮食。西丽安看清,这个卫士也是个矮小的女人,比朱拉要矮一尺,又瘦又弱。
“你们的男人都被弄到哪里去了?”朱拉问这个女卫士,这是显示她生命的第一个信号,西丽安为她感到由衷的高兴。
“他们死了,”这个厄尔坦斯妇女用生硬的艾里阿尔语说,“我们这里不需要男人。”她逼着西丽安和朱拉搬运粮袋,垛在一间很长的石头房子里。
由于长途跋涉和缺乏营养,西丽安和朱拉都虚弱无力,搬运粮袋时感到很吃力。在她们劳动时,矮小的女卫士一面监视着她们,一面和一个稍高的女卫士用喉音交谈什么。
“我觉得,她象头牛,从力量上看。”西丽安用眼睛盯着那个高个妇女,对朱拉说。
她们虽然劳累,但不敢休息,因为女卫士手中握着鞭子,随时会狠狠落下。她们搬运了几乎整整一天,最后被安置在一间石头房子时,已筋疲力尽。
房间不大,只有两张木床,除此一无所有。在这幢房的周围至少有十几名厄尔坦斯妇女轮流监视她们。
“朱拉,”西丽安一躺上床,就喊她的女友。“我们必须逃走!我们先要到费伦斯找到耶尼,然后……朱拉,你听从我的劝告,行吗?你有没有逃跑的办法?我太疲劳,一时想不出计策。”
“你为会么想去找耶尼?”
“继续罗恩开创的事业,”西丽安说,“我们必须找到一条联合各部落的道路,然后才能对付这些厄尔坦斯人。你想,他们偷偷地袭击我们,杀死我们的国王和别的男人们,那能这样罢休?我们必须以牙还牙,报仇雪恨!”
当朱拉听到罗恩被杀死,立即痛哭失声,弄得西丽安不知所措。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现在需要的是行动和勇气。她想,先睡觉吧,等明天朱拉的情绪好转,再同她商量逃跑的事。
朱拉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什么兰康尼亚呀,杰拉尔特呀,耶尼的弟弟或布罗凯恩的儿子呀,都没有什么要紧;她所关心和悲伤的就是她失掉了最爱的人!
“我甚至没来得及把心中的话告诉他,”朱拉在黑暗中泣诉说。啊,上帝,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向他当面表明,我是他实实在在的、真心相爱的妻子。她哭着渐渐睡去了。
在另一处豪华的客厅里。杰拉尔特的狂笑使空气都震动起来,以致厄尔坦斯宫殿的白色大理石墙壁都发出回音。三名漂亮的年轻女子在他面前也都愉快地笑了。他和她们在玩围棋盘巫术和象牙棋子的游戏。
“主人,你又赢了一次,”其中一个女人咕哝道,“今晚,我们当中,你打算挑选谁?”
“你们三个我都要。”杰拉尔特笑说。
“我们是你选来的。”又一个妇女说。
这座华丽的宫殿是上个世纪的建筑物。它的厅堂很窄很长,但全部是用白色大理石砌成,四壁和顶部都装饰着精美的石雕。这些大理石本来是商人为英格兰的教堂运送的,厄尔坦斯人在夜间进行偷袭,杀死所有的商贾和他们雇用的卫士,用四轮马车把石料经山区运到城里。他们还“借来”一些石匠,逼迫他们一直工作到死,然后把尸体拋入山涧。
宫殿里的神龛、油画、彩色玻璃和神像,无一不是他们掠夺来的,处处都证明厄尔坦斯人精于“借用”。长期以来,厄尔斯坦人到处乱跑,袭击城镇,偷盗和抢劫。他们很像蚂蚁,能拖动超过自身重量数倍的东西。所以这座宫殿得以建造,而且满是财富。
大厅里有华贵的地毯,铸造精美的剑和盾,丝织或绣花约靠垫和椅垫;还有金杯、银盘、闪光的烛台和吃饭用的刀叉,真是应有尽有,无不齐备。一些又矮又长的小桌,摆着爱尔兰美丽的桌布,被掳来的“客人”们分散在各处,观望着许多穿着柔软拖鞋的妇女在厅内走来走去,从容地向每个男人表示“欢迎”。三个费伦斯人挤坐在拐角的地方,蹙着眉头,他们不理睬这些谄媚的女人,只顾吃盘子里的食物。
杰拉尔特玩累了,脑袋离开棋盘朝后仰着,懒洋洋地依在椅子靠背上。一个女子用扇替他扇风,一个女子用膝盖抬起他的脚,两个女子尽心地为他按摩腿肚子,还有一个女子在旁剥杏仁皮,喂他杏仁。四个女人围着他转,他脸上显出极为得意的表情。
达勒坐在杰拉尔特稍远的一张桌旁,和一个穿着华丽、眉清目秀的少女热烈交谈。
只有罗恩与众人截然不同。他站在大厅东头的窗前,凝望着街道上来往的人群和城内的建筑。他不理会任何人,别人也不接触他。只有达勒来到他眼前时,他才带着疑问的神色转过头来。
“你还在为朱拉焦虑?”达勒问。
罗恩只哼了一声,不想回答。
“听她们说,朱拉和西丽安还活着。”达勒说,“厄尔坦斯人不是杀人凶手,她们需要男人,不需要妇女。她们麻醉了我们,把我们带到这里,但无意加害我们,你为什么仍怀疑她们?”
罗恩向达勒板起冷酷的面孔。“你被她们勾引住了。”
达勒眨眨眼,控制不了他的笑容。
罗恩又扭头朝窗外观望,同时说道:“我不相信这个称是厄尔坦斯国王的马雷克,我不喜欢作他的俘虏。”
“你不是想联合各个部落吗?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那就是……”
“让她们怀孕吗?”罗恩问,不屑地皱皱眉头。“我不愿意当个种马!”他说罢离开窗户走了,达勒耸耸肩,回到他原先的座位上。
罗恩不断咒骂自己无能,他竟然遭到一些矮小妇女的暗算!他被麻醉后捉住,等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用丝绸包里着。躺在四轮马车里,头痛的厉害。他用肩膀猛撞锁住的车门,马车停了,立即有六名矮小怪漂亮的妇女向他问候,请求他不要发火。罗恩见是些女人,而且谦恭有礼,他的火气平静下来。但他没有发现朱拉、西丽安和布莱塔,立即要返回宿营地寻找她们。
这些妇女满足了他的愿望,花了一天时间送他返回爱尔兰宿营地,但是他没有找到要我的人,非常失望。
厄尔坦斯妇女们要求,只要罗恩肯随她们走,她们可以听从他的命令做任何事。她们说,她们已探听到他要联合各个部落的计划,但不包括厄尔坦斯,而厄尔坦斯比任何部落都需要他。
罗恩被撕成两半,一半是国王,一半是男人。做为国王,他需要到厄尔坦斯走一趟,以便了解这个谜一样的部落,争取与它达成某一种协议。但作为一个男人,他想去寻找朱拉,他任何时候都不能没有她。后来,这些厄尔坦斯妇女答应派人代他前去寻找失踪的三位妇女,所以罗恩才到了此地。
在坐车行进中,达勒告诉他,从基翁死后,朱拉一直非常关心他,为他多次哭泣。罗恩明白了,朱拉并不是真心盼他死,也不真心愿意嫁给别人。
罗恩知道,兰康尼亚的男人是不哭的。但朱拉亲眼看见他流泪,所以,嘲弄他,申斥他,目的是要他鼓起勇气,相信自己,重振雄风,再展宏图。
但他不理解她的意图,错怪了她。现在想来,他加倍地感激地,思念她。
来到厄尔坦斯这几日,他用厄尔坦斯语和妇女们谈话,发现这个民族并不神秘,完全可以与之交往、谈判。
罗恩和两个妇女促膝交谈,他从她们那里了解了厄尔坦斯的历史、民族习性,而且还了解了一段悲惨的故事。
十五年前,从东方传来一种奇怪的流行病,侵入厄尔坦斯的城市和村庄,几乎无人幸免。但是女性很快康复,而男性相继死亡。等流行病过后,厄尔坦斯的男人竟死掉四分之三。从那年底开始,还发生了一种怪事,妇女生育的也只是女婴,而不是男孩。所以,十几年后,厄尔坦斯成了一个妇女国,这城市变成一座妇女城。
罗恩听后,问她们道:“既然你们遭到这样的不幸,妇女为什么不到别的部落向男子求婚?其它都落的男人肯定会欢迎你们,并和你们一同生活。”
“可马雷克国王禁止这样做。”她们悲戚地说。
马雷克为什么不准妇女与别的部落通婚?罗恩了解到,因为马雷克和剩下的男人可以受到全城女人的青睐。后来,他见到了马雷克,他是一个又胖又丑、满脸皱纹、牙齿脱落的老头儿,却被一群年轻、美丽的姑娘簇拥着,事情很明白,尽管厄尔坦斯妇女迫切希望与别的部落联姻,马雷克却不愿意。正因如此,罗恩他们的处境是非常危险的。
马雷克只顾自己聚集财富,挥霍享乐,使国家非常穷困,妇女们不得不离开边界,到别的部落偷窃。她们为了不致被人抓住、杀死,都穿得非常褴楼,还故意弄得浑身臭不可闻。这样,人们就会远远离开她们,她们盗窃是顺手了,但却落了个污秽、骯脏的名声。……
马雷克想维持厄尔坦斯的现状,无意与别的部落联姻,所以就形成妇女掠夺男人的风气。罗恩想,马雷克绝不允许他们活着离开。
罗恩思谋对策,如何逃出虎口,并拯救厄尔坦斯。
厄尔坦斯的妇女追逐男人,她们对待朱拉、西丽安和布莱塔将会怎样呢?他不得而知。
当他在马车里醒来后,如果不是因为劫持他们的是一群妇女,他会立刻用创斩断这些人的腿和手:正因他对她们采取了宽容态度,致使失掉了朱拉,他深为悔恨。他想,应该把厄尔坦斯的妇女嫁给泽纳斯的男人,这样就使两个部落之间借通婚联合起来。让那些美丽温柔的厄尔坦斯妇女得到幸福美满的婚姻,让那些凶煞恶鬼似的厄尔坦斯妇女由布罗凯恩那样更为凶恶的男人摆布,真是两全其美!
罗恩这样想着,又走到窗外,忽然,他发现街道上的人群有些骚动。原来,在对面一所建筑物的房顶上,活动着一些木偶似的人影。细看时,有个厄尔坦斯女人举着鞭子,在抽打什么人。
罗恩正纳闷间,望见对而楼顶上出现了一个身材颀长的妇女,她动作迅速,黑色发辫在背后飘荡!她跳到打人的妇女眼前,夺下了她手中的鞭子!
“啊,朱拉!”罗恩惊呼一声,他几乎要从窗子里跳出去,马上去帮助和营救他的妻子。但很快他就意识到目前是在什么地方,他不应也不能唐突行事。过了一会儿,有几个厄尔坦斯妇女聚拢来,一拥而上,把朱拉打倒在地。这时他发现原先挨打的是西丽安,她过去挽扶朱拉。罗恩的心脏怦怦跳动,愤怒的火越升越高,恨不能一步跨到对面建筑物房顶上,大打出手,但他到底控制住了。一会儿,厄尔坦斯的妇女把朱拉和西丽安推走了。不过,只要发现了朱拉她们,而且她们仍然活着,这对他就是极大的安慰。
他靠着窗户,摸了摸他的宝剑,同时下了决心。今夜,无论如何要去找朱拉和西丽安,告诉她们,要顽强地坚持下去,等待时机,从这座监牢般的城市里逃走!
但这需要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不能草率,不能急躁。
第十六章
“你很疼吗?”西丽安关切地问朱拉。
朱拉耸耸肩算是回答。事实是她的背上被鞭子抽打出一条条伤痕,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阵阵发疼。
她们俩被单独安排在一间小石头房里,因为昨天发生了事,外边值班的卫士增加了一倍,她们没有任何行动自由。
昨天下午,西丽安背粮食时,由于负荷过重,被压倒了,一个厄尔坦斯妇女就用鞭子抽她,逼她起来。朱拉发现后,跑过去夺走这个女人的鞭子,并扼住她的喉咙,但为此招来五六个厄尔坦斯妇女,把她打倒在地,猛抽了一顿鞭子。
她们每天劳动量很大,非常辛苦,只有到了晚上,才被允许休息。今夜,西丽安义愤填膺,睡不着,也不想睡。
“我们不能再拖了,必须逃走!”她对朱拉坚决地说,这大约是她第三次提到此事了。“她们在门外加设了人员严密监视我们,要想办法把她们引开,不然……”
西丽安突然住口,她发现朱拉似乎没听她的话,望着门口发愣。她抬头一看,门口出现一只火把,后面站着一个幽灵。
“朱拉!”幽灵发出一声轻微但很清晰的声音。
西丽安首先恢复了视觉,不顾周身的疲劳,立刻从吊铺上跳下身来扑向门口,伸出双手拥抱起罗恩。
罗恩也紧紧抱住了她。自从他来到兰康尼亚,人们总不愿意承认他是国王,也不称他“陛下”,而一味与他辩论和拒绝他的决定,他有时非常气愤;但此刻,他高兴地想到他得到了承认,他宁愿让一个女人搂住他的脖子,而不愿意充当一个有名无实的国王。
他拥抱着西丽安,觉得在这些日子里第一次接触到一个诚实、清白和真挚的女人,而完全不同于厄尔坦斯那些卑躬屈节的女性,真是太温暖了。
“你好吗?没有受伤吗?”他问候西丽安。
西丽安松开他的脖子,但又抱住他的腰。“我擦破了点皮,没有受伤,只是太疲劳。昨天,朱拉挨了皮鞭,受了伤。”
罗恩扭头寻觅他的妻子。西丽安马上放手离开他。朱拉显然早就看到了罗恩,但她仍坐在吊铺上,没有下来。“朱拉,”罗恩温柔地呼唤她。“你好吗?你没有话对我说吗?”
“你为什么还活着?”朱拉是用愤怒的口气说出这句话,她的心怦怦直跳,脸也发热。
罗恩没有因她的态度发火或反感,而且笑了,他向她迈进一步,“你高兴见到我吗?”
“我们被俘虏,成了奴隶,”朱拉仍怒气未消,“她们把我们当成牛马,每天干活。我想你们死了,否则为什么不来寻找我们。可是,你并没有死!”如果说,她是谴责他,不如说是一种感情的发泄。因为他们分手前的那场争执,她哭了多少次,深怕他死去,无法向他解释;而现在他竟出现在眼前,不仅活着,而且仍很健壮,她自然非常高兴;他既没死,对她和西丽安却掷下不管,她又觉得委屈,这些话正是在这种复杂的思想支配下说出来的。
罗恩似乎很理解她,紧走几步到她的吊铺跟前,把手放在她的肩上。
朱拉从吊铺上跳下,投入他的怀抱,用全身的力气紧紧抱住他,嘴里只重复着一句话:“你没死!你没死!”
“没死,我的宝贝,”他小声说,轻轻地抚摸着伤疼的肩背,“我确实没有死。”
他们拥抱了片刻,他推开她,说:“我们来谈谈,西丽安,过来,靠近我,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西丽安走过来。罗恩两手分别放在放在她们的肩上,好象担心她们会跑掉似的。他用最简短的语言介绍了他和其它男人这几天的遭遇,然后提出应离开此地。
这正是西丽安所希望的。她马上表示支持。“朱拉以为你们都死了,所以她只是哭。她非常懊悔以前没有帮助你实现联合各个部落的计划;她非常爱你,但她也后悔以前从没有告诉过你……”
“朱拉,这是真的?”罗恩的眼里闪出兴奋的光芒。
朱拉只是点头。
罗恩用手抚摸着朱拉的下巴,亲切地吻了她。“我本以为到此后,可以与马雷克谈判,实现我们与厄尔坦斯的联合;但现在我对马雷克不抱什么希望了。朱拉,我太天真,正如你多次告诉我的那样,我是个傻瓜!”
朱拉里着他的蓝眼睛。“你认识到了就好。”
“在基翁死的那天,我确实觉得自己彻底失败了,”他仍小声说,“可你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的弱点,给了我力量!”
朱拉又是点头。
“罗恩!”从门口传来紧急的声音,那是达勒。“我们走吧,杰拉尔特想背叛,他想留下来!”
“杰拉尔特背叛?”朱拉气愤地叫一声,“可恶!罗恩,西丽安和我跟你走!”
罗恩摆了一下头。“现在,我不能带你们一起走,”他说,“她们人太多。我能来看你们,是因为有三个费伦斯人和杰拉尔特担任警戒。朱拉,你不要这样瞧我,我一定会带你们离开这里。但是,我不希望在这座妇女城市中发生流血事件。要相信我。”
“可是,她们强迫我和西丽安为她们清理道路上的岩石,从泥土中挖水车,卸她们偷盗来的粮食、物品,修石墙……总之,把我们当牛马使用,”朱拉说,喘着粗气,望着罗恩,“而你们男人却……寻欢作乐。”
“朱拉,我不会干那种勾当,”罗恩向她表白说,“我向你发誓,我不接触她们任何人,更不会让厄尔坦斯的妇女生下我的孩子。”他想拥抱她,但她扭身躲开。“你们如果和这些厄尔坦斯妇女一起走了,留下西丽安、我和布莱塔在这里死掉、腐烂吗?”
“没有这种事,”罗恩向她解释,同时对朱拉感到高兴,她是一个爱发脾气的妻子,她不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睡觉,这就证明她确实爱他,关心他。“你们要向厄尔坦斯妇女做工作,开阔他们的眼界,让她们知道这个世界很大,男性很多,只要她们自己觉醒,就可以得到幸福。”
西丽安接口说:“是的,不过这不容易。”
“罗恩,”达勒催促他道,“我们必须回去,不然,让马雷克知道了,他会把我们杀死的。”
“我将我马雷克谈谈,争取谈判成功,”罗恩说,“如果谈不成,就设法逃走。”
罗恩怀着深深的遗憾离别了朱拉,他从来没有这样需要她。走到门口,他又转身深情地对她和西丽安说:“给我两天期限。两天后,我来带你们离开这里。”
他走了,平静地走了。但朱拉非常烦恼,再也睡不着。天亮前,她起身走到门口,远远观望雄伟壮观的宫殿的侧影。啊,罗恩就住在那里。
她把头靠在冰凉的石门上,清理着自己的思想。但是思绪纷乱,理不清楚,她知道自己的唯一的希望就是罗恩快来把她们带走。她度日如年,一时一刻也不愿意等待。
“朱拉,”西丽安醒来就喊她,“你整夜都没睡吗?”
“睡不着,”朱拉说,她的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我想,罗恩的生意不错,我们应该告诉这里的妇女,不要再被老马雷克统治和欺骗,只要她们愿意,每个人都可以得到一个丈夫。”
“主意是不错,可我们不会厄尔坦斯的语言。”
“有个女卫士懂得艾里阿尔语,我们可以和她谈谈,再让她转告其余的妇女。”
西丽安表示赞同。
第二天,她们又被拖去修路。朱拉想找个机会,试着和那个懂艾里阿尔语言的妇女接近。
约近中午,监视她们劳动的妇女忽然都伸直脖颈朝大街上观看。原来是马雷克经过这里。
朱拉和西丽安也停下活计观望。马雷克懒洋洋地坐在一辆马车上,由四个年轻漂亮的女人陪着兜风。这个国王看来很老了。不但牙齿全部脱落,而且面貌也很粗俗。
在他后面还有两辆马车,分别坐的是罗恩和达勒,杰拉尔特和费伦斯人。而且有个娇小玲珑的美女坐在罗恩的腿上。朱拉一见,感情异常激动,紧紧握起拳头,连呼吸都急促了。
“这些男人多可鄙!”她对西丽安说,“我们在当苦役,他们却在享乐!”
那个懂艾里阿尔言的女卫士显然听到了她的牢骚,惊奇地看着她。
西丽安对朱拉小声说:“不要错怪了罗恩,他正设法接触马雷克,争取谈判成功,释放我们。”
“也许,但谁知道呢。”朱拉将信将疑。
当她们继续中断了手中的活儿时,这个懂艾里阿尔语的女卫士主动接近她们,朱拉和西丽安乘机与她攀谈起来。她们讲了各个部落的情况,对方也提了很多疑问,主要是询问关于男子的情况。最后,西丽安建议让所有的妇女都听他们讲解,由她翻释。
太阳西沉。朱拉和西丽安分别坐在两棵树阴下,喝着冷果汁,向围拢的厄尔坦斯妇女娓娓而谈。这些听众对兰康尼亚所有男人的故事极有兴趣,而且特别喜爱身强力壮的泽纳斯男人。
有人甚至问,艾里阿尔的男人怎么会喜欢象朱拉、西丽安这样高大的女人?
“因为她们会管理丈夫。”朱拉说罢笑了。
从她们被掳至今,这天过得最愉快。晚上也睡得最酣畅。
早晨刚起身,想不到有一百多名厄尔坦斯妇女等在门外,要求见朱拉和西丽安。这天她们被免除劳动,只是与大家交谈。。当她们讲到每个妇女都有权力挑选而且也能够得到一个男子作丈夫时,这些妇女有些不敢相信,似乎觉得这是神话。
第二天她们又去劳动,但有更多的人包围了她们,大都是青年妇女。朱拉和西丽安不但仔细、具体地讲了婚姻和家庭,而且还讲了男女应当平等。她们说,婚姻制度应该与时代同步发展,厄尔坦斯目前的状况是愚昧落后的,不公允的。妇女所以仰慕、屈从男性,主要是由于缺乏男性而造成的,如果厄尔坦斯能与别的部落通婚,妇女就会得到美满的婚姻和自身的自由。朱拉并举例说,她自己是如何冒犯自己的丈夫(自然她没提罗恩),这足以证明她与丈夫是平等的。
“他还爱你吗?”一个妇女经翻译问朱拉,“如果你这样发脾气,怎么能保住他不拋弃你?”
“你不怕惩罚吗?”另一个妇女问。
“你真的敢对男人发火吗?”
“是的,”朱拉肯定地回答,“妻子不是奴隶,不能屈从于丈夫。如果你发现他对你不忠诚,你可以控告他,或者拋弃他。”
夜幕来临,人们仍不肯散去。朱拉由于说话太多,嗓子又疼起来。但她从这些听众的表情看,她们的宣传已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对动摇马雷克的统治是十分有用的,当她们回城时,几乎所有厄尔坦斯的妇女都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而且向她们点头微笑,表示敬意。朱拉暗自笑了,看来罗恩的战术起了作用,如果马雷克继续欺骗他的人民,怕是困难的。
她打了个呵欠,想到罗恩为什么还不来找他们?能不能很快离开这里?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
罗恩正在酣睡,忽然被官庭外的吵闹声惊醒。
昨天,他与马雷克接触,谈判没有结果。晚上,他又花了很长时间拒绝了两个厄尔坦斯妇女的纠缠,所以睡得很迟。不想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他想,揉揉睡意惺松的眼睛,穿起了衣服。他顶着走廊到各个房间去喊他的人,不论达勒、费伦斯人,每人都与一两个女人睡在一起,杰拉尔特意搂抱着三个女人。他命令他们立即到大厅去,即转身走了。
不一会儿,人都聚齐了。这时一群厄尔坦斯妇女拥进宫来,人人脸上都露出怒容,手持各色各样的武器:火钩、铁棒、斧头和长骨外,她们身材瘦小,装备又差,令人看了发笑。
但罗恩没有笑,他截住一名走在前面的头发乌黑的姑娘。用厄尔塔斯语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她向他冷笑道;“我们受骗了!”声音又高又尖,“我们的男人差不多死光了,马雷克却不准妇女嫁到别的部落,所以我们的城市变成了妇女城。朱拉说,我们有权与其它部落的男人通婚,所以我们要求马雷克答应我们的要求!”
罗恩笑了,朱拉和西丽安果然行动起来。他放开这位姑娘,并把她的话翻译给他的同伴们听。
但杰拉尔特一听火了。“朱拉!她破坏了我们的乐园!”
罗恩抓住杰拉尔特的上衣前襟,怒斥道:“你妹妹成了奴隶,你却贪图在这里享乐!现在,你必须停止这种勾当,不然我要跟你算帐!”
杰拉尔特从罗恩手中挣脱开。“我们杀死老马雷克,让我来统治厄尔坦斯。你可以把艾里阿尔人带走,我留下来娶厄尔坦斯姑娘!”
这时,朱拉和西丽安突然走来。显然她们已经听到了杰拉尔特的话,朱拉向他逼近。“你不配统治这个国家!”她大声喊道,“你只想到你自己,不关心人民,你不忠于艾里阿尔或兰康尼亚!你和布莱塔只相处一晚就发生了矛盾,难道厄尔坦斯的妇女会爱你吗?会跟随你吗?”她看着罗恩和达勒继续说:“马雷克欺骗厄尔坦斯妇女多少年,现在她们已热血沸腾,要找他算帐,而且要杀所有欺侮她们的男人。所以,我们--特别是你们男人--应该赶快离开这里!”
罗恩捉住她的手臂,说;“朱拉,这次你不站在你哥哥一边了!”
“他不象一个真正的兰康尼亚人!”朱拉气恼地说,接着问罗恩:“我们能离开这里吗?”
“请你暂时不要离开,厄尔坦斯妇女需要支持、引导。”他亲了亲她的面颊,然后命令他所有的同伴:“跟我走!”杰拉尔特犹豫着不动,罗恩硬逼他回到大厅。
“把我放开,你这个篡权者,”杰拉尔特喊道,“厄尔坦斯妇女不会伤害我,我是她们的主人。”
罗恩刚把手放开,朱拉从桌子上抓起一个花瓶,摔到她哥哥的头上,他立即摔倒在地板上。
罗恩历来反对动武,即使朱拉他也不满意。
“看,你把他打伤了,我们如何带走他?”
“我们把他抬走,”朱拉说,“我想,厄尔坦斯的妇女会进攻这座宫殿,我们得赶快行动!”
罗恩没有争辩,因为时间可贵,他立即组织大家逃出此地。两个费伦斯人把杰拉尔特扛在肩上,罗恩领头再次穿过走廊,寻找出路。
这时,厄尔坦斯妇女越聚越多,堵住了宫殿的前门,罗恩转弯到了宫殿的后边。附近有一个粮库,他瞄瞄它的高度,命令达勒说:“快!去搬块石板,放在上面。”
费伦斯人放下杰拉尔特,和达勒、朱拉、西丽安,一齐动手,抬来一块长形的大石条,细心地搭在宫殿与粮库之间,形成一个坡状的桥梁。
“我先走,”朱拉说罢就想动身,但罗恩阻止住她。
“你照顾你哥哥,他已经醒过来了。”
朱拉盯了她哥哥一限,然后坐下抚摸他的伤处。罗恩坐上石板条滑到对面,站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招呼别人过去。
但杰拉尔特拒绝跟大家一起走。“我要呆在这里,这里就是我的家。”他对朱拉说,“我不愿意回去,归英国人管辖。”
“他是真正的兰康尼亚人,比你强多了!”她说,“索尔的选择是太正确了!”
“你和他都走吧,”杰拉尔特邪恶地说,“我愿意留在这里,治理这混乱的局面。”
罗恩在对面的建筑物上喊朱拉过去。朱拉登上窗户,踏上了有点倾斜的石条板,她回头望一眼杰拉尔特,见他正坐在那里,眼睛瞅着拥进宫殿的厄尔坦斯妇女。
“朱拉,来吧!”达勒和西丽安几乎同时喊她。
她想了想,说:“不!我必须把杰拉尔特带走!”重又跳下了窗子。
罗恩咒骂着杰拉尔特,他本想尽快离开这座城市,却被杰拉尔特拖住了,他只得又返回来。但大厅里已经没有朱拉和杰拉尔特的踪影,一些拥进来的厄尔坦斯妇女仇视着罗恩。
“你们为什么要逃走?”这些妇女责问他,“难道你们不想解救我们?”在她们眼里,昨天的神,今天却变成了魔鬼。
罗恩向她们微笑着,解释说:“正是为了拯救你们,我们必须离开马雷克,不然,他会杀害我们,你们也就难得自由了。”
他挤过一群妇女,发现朱拉正用身体护住杰拉尔特,和厄尔坦斯妇女们谈话。
“我知道你会来的,”朱位看到罗恩时说,并向他微笑。
“跟我走,”罗恩命令,“不要再拖。”
“她们想要杀死我,”杰拉尔特说,“我想……”
“少废话!”朱拉制止他,“跟着罗恩国王走!”
“不要伤害人,”罗恩说,接着带领朱拉和杰拉尔特穿过拥拥挤挤的妇女们﹒这些妇女仍然盯着他们,对他们仓惶逃走表示极大的不满。
“马雷克住在那里,”罗恩指指宫殿内的一个城堡,对妇女们说,“你们应该去找他!”
但妇女们不听,推着宫门,想把他们关在宫殿内。
罗恩喊一声:“冲出去!不准杀人!”
朱拉没有向厄尔坦斯妇女们攻击,出于本能,她只用身体保护着罗恩。但这些妇女挥动武器,拉弓射箭,所以杰拉尔特大开杀戒,打倒一个又一个。但罗恩仍不动手,朱拉知道,他热爱自己的人民,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她们。
他们冲出宫殿,闯出城门,厄尔坦斯妇女追赶了一段回去了,罗恩、朱拉和杰拉尔特进入了山区。
他们跑了约有一小时,停下来喘气。“我们必须寻找其它人,”朱拉说,同时望着罗恩。奇怪,他的脸色变得苍白,肩上有血迹,原来负伤了。
朱拉象位母亲似的抱着他,让他坐下。
“不,我必须去寻找布莱塔……”
“坐下吧,”她多情地说,“你已经做得太多了,现在应该允许别人帮助你。”她转头吩咐她哥哥:“到前边去,寻找我们的人。告诉大家,我们的国王受了伤,派达勒去寻找他母亲!”
罗恩感激地吻吻她,说:“好,这样分配力量,也正是我的想法。”
“朱拉,我……”杰拉尔特犹豫着。
“快去!”朱拉严肃地说,“都是你引起的麻烦。你应该感谢我们的国王救了你的命。”
杰拉尔特无言地向前走了。
“朱拉,我的伤不重。”罗恩亲切地说,“你给我缠上绷带,我可以走路。”
朱拉用她的刀割下衣服的前襟,为他包扎被斧刃砍伤的伤口。
罗恩用手捧住她的脸。“你开始称我国王和兰康尼亚人。你的意思是爱我吗?不再希望我死,嫁给达勒吗?”
她目不转睛地、长时间地看着他的蓝眼珠。“我是索尔养大的,首先想到的是训练,战争;我爱过达勒,因为我和他没有利害冲突,但是你给了我真正的爱情,你使我懂得了和平的重要,所以,我爱上一个男人,爱情……”
“什么?”
“爱情弥漫了我的全身。”她用双手托起他的脸,“罗恩,我亲爱的丈夫,如果你死了,我也活不成,你的伤口每流一滴血,我的心也流同样多的血……当你离开我,不理睬我时,我觉得非常非常的痛苦,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
他又温存地抱吻她。“朱拉,我觉得征服你比征服兰康尼亚还艰难。但是我终于得到了你的爱。我遭受了多少痛苦和挫折,流过血,挨过无数的指责和咒骂,才终于获得了你的爱!”
“也不完全如此,”她抗议道,接着脸上绽开笑容,“你觉得值得吗?”
“是的,”他诚恳地答。“我想,我不需要象厄尔坦斯的妇女那样的一个妻子,只是柔顺、谦卑,为我生儿育女,你对我来说,超过了一个妻子,你帮助我了解艾里阿尔的生活方式及一切……”
她打断他。“我帮助了你?是的,我想保护你不要被人杀死。可你从来不要我的帮助,总是独自行动。如果不是我昏迷不醒,我是不会让你到厄尔坦斯来的。你太容易相信人,你相信每个人都是心地善良……”
“是的,我迫切想使兰康尼亚达到统一。所以……”罗恩忽然笑起来了,“今后我们将同生死,共患难,你可以多帮助我。不要让你那愚蠢的哥哥再干扰我们。”
“杰拉尔特并不愚蠢,他是贪婪……”
“是吗?”罗恩问,忍住伤口的疼痛。
“或许我们给他一小块土地,告诉他,那就是他的领地。他已经给我们惹了许多麻烦,不然,他还会掏乱。譬如他极仇恨泽纳斯人,可我想,我们可以把厄尔坦斯妇女给他们,这样各个部落的联合就顺利了。”她包扎完了罗恩的伤口。
“把那些甜蜜可爱又矮小的厄尔坦斯妇女嫁给泽纳斯的男人?这个主意倒不坏。”
“什么‘甜蜜可爱’!她们逼我和西丽安劳动,几乎累死,而且有个妇女还用鞭子抽我……”
“是的,是的。”他说。
她笑着亲吻他。此时,他什么也不想,什么兰康尼亚,厄尔坦斯,艾里阿尔……他从见到朱拉就钟情于她,如今终于真正相爱了,他拥抱住她,嘴唇贴近她的朱唇,整个宇宙消失了,只觉得无限幸福,无限愉快。
在山脊上走着达勒和西丽安。当他们听见罗恩和朱拉的声音后,西丽安说;“听,他们俩多愉快。”
“朱拉爱他,”达勒结论性地说,声调中没有嫉妒,而是充满着友善,“我想,她把生命都交给了他。”
西丽安注视着达勒。“你失掉了朱拉,心痛吗?”
“我觉得,象个大哥哥失掉了一个小妹妹。你知道,我和朱拉虽然爱过,但互相从不追求情欲,”他回忆似的笑了,“她决不象那些厄尔坦斯妇女。”
“是吗,”西丽安冷酷地说,“你喜欢朱拉,到底是喜欢她的刀剑还是她的发梳?”
达勒惊奇地望着她,接着他的眼睛里闪出兴奋的光。“西丽安,当你投掷长矛时,我爱你跳动的乳房,明白吗?走,我们下去会见我们的国王和王后。等我找到了我的母亲,我和你就结婚。你愿意吗?”
西丽安大笑。达勒搀着她朝山下走,西丽安则顺从地跟着他。
简短的结尾
经过艰苦的努力,罗恩终于把各个部落联合起来,他成为整个兰康尼亚的国王。布罗凯恩没有要求罗恩为基翁的死偿命,老年丧子当然异常悲伤,但他是个明白人,他已看到罗恩深得人心,如果他伤害罗恩,就意味着泽纳斯将被消灭,他自己也必得死亡。由于他的宽容态度,从罗恩那里得到了一百名美好的厄尔坦斯的年轻妇女。
布莱塔和耶尼结了婚,他们夫妇共同统治着瓦特尔斯和费伦斯。耶尼夫妇死后,达勒和西丽安继承了他们的事业和财富。
罗恩宣布每个部落的首领为公爵,一直延续至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