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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之歌》作者:凯隆琳·库克

第一章

  “你瞧!”格瑞大叫,指向前方。“十几个恶棍在攻击商人和他的随从!”他在马鞍上转身,向他的人喊道。“我们让这些该死的法国混蛋瞧瞧英格兰人的厉害!”他话还没有说完即策马往前奔驰,利落地拔出闪亮的剑。“魔鬼”飞奔过山坡,冲向小山谷,镶嵌着银片的马鞍在耀眼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莫格瑞来也!”格瑞大叫。他放下头盔的护颊,高举锋利的长剑。两个骑士和十二个全副武装的战士紧跟在他的身后,他们呼叫声回应着他的。格瑞冷静地观察,发现这群土匪选择了绝佳的地点。当“魔鬼”冲撞一匹马,将马背上的骑士抛向半空,格瑞发现遭受攻击的男人不是商人。这个男人穿着华丽的酒红色天鹅绒制服装,骑着一匹红棕色种马。他显然受过骑士的训练,因为他的剑快如闪电地应付包围他的六个土匪。但是,纵使他英勇过人,仍然寡不敌众。

  格瑞再次大叫:“莫格瑞来也!”半数的强盗急忙逃进森林,而其他的六个继续猛烈地围攻孤军奋战的男人。

  他打得很好,格瑞心里想着,下一秒钟他冲进混战中,脸上露出冷酷的笑容,一剑划破强盗的喉咙。鲜血喷出,飞溅在格瑞的铠甲上,但是他不理会,骑着“魔鬼”冲向另一个强盗的马。“魔鬼”以后腿站立,用前腿猛踢马脖子。在这同时,格瑞的剑划过男人的胸膛,将他击落地面,惊讶地惨叫声从他的喉咙扯开。格瑞靠近奋战不懈的男人保护他的侧面。当剩下的土匪恐惧得尖叫,负伤逃进森林,格瑞仰头大笑。

  战斗只持续了五分钟。除了受伤者的呻吟,四周再度平静下来。格瑞冷静地将沾染鲜血的剑交给随从之一,然后下马,转身向柏盖伊骑士。

  “只有修林受伤,大人,”盖伊说,略微喘息。“而且不严重,那群强盗是胆小鬼。”

  格瑞点点头,走近衣着华丽的男人。“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不过若不是你及时伸出援手,我已经完了。谢谢。”他脱掉头盔。“我叫雷摩斯,来自布列特尼。”他对格瑞微笑,眼睛闪闪发亮。

  格瑞看见他略微灰白的头发和眼角深刻的线条,心里想着他打斗时像个年轻的小伙子。他看起来仍然英姿焕发,不像上了年纪的战士。他身上没有一丝赘肉,肩膀和手臂的肌肉相当结实。“你在喘息,先生,”格瑞说。“来,休息一会儿,告诉我那群恶棍为什么会攻击你。”

  摩斯点点头,下马,发现自己呼吸急促、心跳剧烈。

  “你受伤了。”

  摩斯愚蠢地看向天鹅绒外套的血渍,轻声诅咒。凯茜得花一番工夫修补外套的破洞了。“一点小伤,不要紧。”他说。

  “盖伊,”格瑞叫道。“派人去拿水和布来。”

  他对摩斯微笑。“我是莫格瑞,渥佛顿伯爵,英格兰人,刚从圣地回来。我正要开始相信置身在伊甸园中,”他环视平缓的山坡。“旅程变得乏味无聊。我要谢谢你给我舒展筋骨的机会。”

  “幸好我及时赶到救了我一命,”摩斯说,心疼地看着格瑞的随从撕毁天鹅绒外套,清洗包扎他手臂上的伤口。“你说你刚从圣地回来?”他问,注视高大的英格兰战士。格瑞点点头,他用哀伤的声音继续说:“我听说了路易国王的事。可怜的国王死在那块被上帝遗弃的土地上。贵国英勇的爱德华王子,他活下来了吗?”

  “是的,等你体力恢复再说话吧,先生。”

  摩斯发现自己感激地靠着格瑞宽阔的胸膛。格瑞扶他到一棵橡树下,然后起身杳看那群歹徒造成的损害。“盖伊,”他叫道,指向一个躺在地上身受重伤痛苦呻吟的男人。“送这个土匪下地狱。”

  奇怪,格瑞想道,这几辆马车都没有被碰过。他回想刚才的打斗,有六个人攻击雷摩斯。如果他们的目的不是抢劫,那么……他摇摇头,继续查看。雷摩斯的随从三死两伤。他给手下进一步指示之后,走回摩斯身旁。

  摩斯打量这个全身散发着力量的男人。不管他是不是英格兰人,他是个骁勇善战的家伙。而且,摩斯想道,他年轻而健康,他的胸膛结实坚定得像橡树粗壮的树干。他是个习惯下令的男人,一个可以信任的男人,他看见格瑞紧蹙的眉头,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先生,因为我的想法和你一样。这个世界有很多土匪强盗,但是这群攻击我的恶棍不太寻常。亚奎田是个治安良好的地方,那群人为了三车酒而攻击我,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你有敌人。”格瑞说。

  “看来是的,”摩斯耸耸肩,注视格瑞的眼睛。“谁没有敌人呢?”

  “你的敌人胆小得不敢亲自做这件事。”

  “看来是的。”他深思片刻。“我没有证据,”他终于说。“但是只有一个会这么处心积虑地要除掉我。”

  战斗的兴奋消退,格瑞感到疲乏,不是因为舞刀弄剑,而是因为几星期来的旅行劳顿。他揉一揉脖子僵硬的肌肉。

  “我忘了,”摩斯说。“你们的爱德华王子现在是国王了。他很快就会来登基为王吗?”

  “不,他喜欢旅行。而且没有必要,英格兰目前非常和平,况且他的叔父康瓦耳公爵,会保护属于他的一切。”

  “可是你,莫格瑞,我在你的声音中听见回家的渴望。”

  “是的。在圣地与异教徒作战是件充满血腥、疾病与挫折的任务。爱德华和回教徒签订的条约将保障基督教徒一段日子的安全。”

  摩斯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英格兰战士。“这里离我的家只有三天的路程,格瑞伯爵,”他说:“你愿意陪我回布列登吗?”

  “这是我的荣幸。”格瑞说。

  “好极了,”摩斯说,他的思绪转向凯茜。他有三天的时间决定这个英格兰人否配得上他唯一的女儿。“你有家人期盼着你回家吧?”他问。没有看着格瑞的眼睛。

  “没有,只有我的城堡,渥沸顿城堡恐怕已经倾颓了。一年的时间并不短。”

  “啊,”摩斯说,身体向后靠着树干,闭起眼睛。

  凯茜脱下貂皮风衣,小心地折好,放在马鞍上。这件风衣美得让人舍不得穿,她微笑地想着,想到父亲送她这件生日礼物时顽皮而神秘的表情。她开玩笑地说这是适合公主的礼物,而不适合一个住在布列特尼荒野的普通女孩。她的奶妈爱达担心主人会宠坏她的宝贝,而摩斯只是愉快地笑着。

  凯茜仰起头面对灿烂的太阳。这是一个美丽的日子,柔软蓬松的白云飘浮在湛蓝的天空,而空气是这么的纯将温暖。她坐在马鞍上略微转身,回头看向布列登堡。四座高耸入云的圆塔像侍卫般守护着周围的居民,刻划着岁月痕迹的灰色厚实石墙连接巨大的圆塔,形成宽阔的方形广场。布列登堡不仅是她的家,也是控制墨勒河的要塞。任何企图从海路进攻的敌人,都得先通过布列登堡这一关。任何人都逃不过城堡垒的监视,因为它控制着这个地区最高的山丘。凯茜凝望繁荣的墨勒城外的海洋,回想父亲告诉她的布列登堡奋勇抗敌的故事。再坚固的炮车也伤害不了布列登堡。每年当收成的农作物安全地贮藏起来,父亲就会提醒他们围城是他们唯一的忧虑。身为管家的凯茜总会确定仓库里存放了充足的粮食。

  汤恩,她父亲的随从之一,骑马到她的身旁,打断她的深思。“小姐,”他说,指向东边。“有一群人接近。我们应该回布列登堡。”

  她点点头,催促“蓝铃”加快速度回城堡。父亲会在这个星期之内回来,她微笑地想着,带着足够他喝十年的酒回来,她取笑父亲,说他喝酒喝出了酒糟鼻。他信以为真,忧虑地照镜子才知道被愚弄。她愧疚得允许父亲在下棋时痛宰她。

  看守城门的皮耶升起吊闸,凯茜一行人进入城堡。城堡的清洁一直都让凯茜充满成就感。在她的家里,没有污秽和凌乱,所有住在城堡里的人都丰衣足食。一群孩子在井边玩耍,凯茜愉快地向他们挥手。他们是她的大家庭里的一部分。她知道每个孩子的名字。“我们住在养兔场里,”她的父亲会微笑地抱怨。“有时候附近如果没人我还会紧张呢。”

  “汤恩,”她在下马之后说。“吩咐皮耶把城门关起来。在我们确定访客是谁之前,不要开城门。”

  “是的,小姐。”汤恩说,无法完全压抑声音中的仰慕,他和凯茜同年,他的父亲拥有东部相当大片的土地,但是他知道凯茜视他如兄长。今年他将被授予爵位,这样也好,他想道,转身走向皮耶。他受不了看着她被许配给另外一个男人。

  “该死的混蛋!”皮耶啐道,看着接近布列登堡的十二个骑士。“是那个可怜的黎杰弗,我认得他的旗帜。他的图纹应该是只鼬鼠,而不是老鹰。我真想叫这个野人离布列登堡和小姐远一点!”

  “我去问凯茜的意思。”汤恩说。

  可是凯茜已经听见了,而她叫他打开城门。杰弗是她表哥,她的姑妈斐莉的儿子。这一次,讨厌的姑妈显然没有陪他一起来。感谢上帝,但愿父亲在家!她爬上城墙,看着杰弗一行人在山丘下停下来。他的衣着十分华丽,一如往常,她想象他淡蓝色的眼睛正在评估布列登堡的价值。她咬着下唇,希望自己能够拒绝他进入。但是,当然,她不能。

  “凯茜,是我,杰弗,”他大声叫道。“我可以进去休息一下吗?”她甚至懒得回答,杰弗注意到。他恼怒地抿着嘴。骄傲的婊子!等他们结婚,他会教她礼貌。当他带领随从缓缓地骑向宠伟的城门,他的眼睛钟爱地注视布列登堡。这座城堡很快就会成为他的。他将成为布列登堡的主人,远离他母亲刻薄严厉的唇舌。

  他挺起肩膀,露出微笑,骑马进入城堡。他已经六个月没有见到凯茜,当他注意到她的曲线更加有女人味,不由得感到惊喜。他喜欢她长及腰际的栗色卷发。但是,他不喜欢她眼睛,虽然它们大而明亮,她的眼睛总是盯着他的脸,仿佛能够看穿他的心思。她懂得太多了,他该死的舅舅太宠她,没有教她守本分。不过这次来访,看着他未来的家和未来的妻子,杰弗能够愉快地微笑。

  “凯茜,”他说,下马站在她身旁。“你愈来愈美了。”

  “杰弗,”凯茜冷淡地向他的赞美致谢,不理会他亲密的语气。“我的父亲还没有从亚奎田回来。”

  “啊,吸引我来的不只是你的父亲。”

  “还有什么吸引你,杰弗?”

  他垂下睫毛,隐藏眼里的恼怒。“怡人的天气,还有你,我的表妹。我可以与你共度一个小时吗?不幸地,我必须在天黑之前回波马诺。”

  凯茜点点头,拎起裙子,带领他爬上螺旋阶梯进入大厅,“我相信你的母亲很好。”她说。

  杰弗笑起来。“我的母亲一向非常健康,尤其当我在她身边当她的出气筒,她更是精神奕奕。”

  “唔,”凯茜说。“她对你比对我好多了!她竟然告诉我父亲我太年轻,管理不了布列登堡!仿佛把我当成在修道院长大的傻瓜!”

  她的声音里真挚的笑意让杰弗放松下来,而她的眼睛闪烁着诱人的光彩。今天到这里来是明智之举,他想道。当她获悉关于她父亲的消息,他将是她想见到的人。他会得到她,不管她愿不愿意,不过他希望她接受他。强迫一个淑女就范的想法令他厌恶。她示意他坐下,他再次愉快地注意到她乳房柔软的曲线。

  “你没有长高。”他说。

  “我恐怕注定只能长这么高了。你要喝点酒吗?杰弗?”

  他点点头,舒适地靠着椅背。这里已经有家的感觉。他坐的不是她父亲的椅子,不过这张椅子坚固耐久,就像布列登堡。他看着凯茜吩咐女仆去拿酒,她的声音轻柔悦耳。“凯茜像她的母亲,安妮夫人,”他的母亲偶尔会鄙夷地说。“软弱、顺从,没有个性。”可是杰弗知道她错了。凯茜性情温顺是因为她是被呵护长大的;她看起来柔弱是因为她的父亲给予她无尽的关爱,他怀疑从来没有人对她粗声粗气地说话,当然,除了他母亲之外。但是她有个性,也许以一个女孩来说太有个性了。他的目光飘向她的腰骨。她是这么的纤细。他怀疑她会难产而死,就象她的母亲。他的母亲曾经告诉他凯茜的发育很慢,他想起母亲尖刻的批评不禁畏缩。

  凯茜递给他一杯酒、一块乳酷,和刚出炉的面包。“我相信汤恩会供应你的随从点心。”她在他的对面坐下,率直地看着他。“你到布列登堡来做什么,杰弗?”

  “来看你,表妹。”他说,撕下一块面包。

  “我的父亲不会赞同。”

  “你的父亲错了。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他,而他是我的舅舅,我是他的继承人。”

  “不,杰弗,”她平稳地说。“我是他的继承人。”

  杰弗耸耸肩。“这么说吧,你的丈夫将成为他的继承人。”

  她很清楚他的心思,不由得生气。她盯着他的眼睛说:“我的弟弟没有活下来真令人哀伤,如果他活着,就不会有人把我和布列登堡看成一体。”

  杰弗免强地笑笑。“你低估自己了,表妹。相信我,我很重视你。”

  她想当面嘲笑他睁眼说瞎话,但是他的话令她毛骨悚然。杰弗一向非常圆滑,但是今天他的意思太明显了。他大她八岁,她清楚地记得他小时又高又瘦,常常欺负她的弟弟吉安。她知道父亲为吉安溺毙的事怪罪杰弗,因为父亲相信他有责任,凯茜也相信。有五年的时间摩斯禁止杰弗到布列登堡来,直到他的姐姐严厉残酷地指责使他宽容。可是杰弗每次到布列登堡来,她的父亲总会咕哝地说些毒蛇猛兽的话。

  凯茜怀疑杰弗的动机,决定试探他。“是的,”她欣然地说。“我想我总有一天必须结婚。不过,当然,我的父亲将会为我挑选丈夫。”

  “或者将由布列特尼公爵为你挑选。”

  “那只有在我的父亲去世的情况下才会发生。”

  “我们活在不确定的时代,”杰弗流利地说。“上个星期我的随从之一——一个年轻力壮的家伙——患热病死了,是的,生命是相当不确定的。”

  “这种哲学令人不安,”凯茜说。“你不相信上帝会保佑好人?”

  “你太天真了,凯茜。上帝和人的事没有关系。我们不要再谈这种严肃的话题。告诉我,你父亲不在城堡的这段时间你都做些什么消遣。”

  凯茜知道杰弗对她的消遣活动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这是在他离开之前打发时间的办法。她告诉他关于她的药草园,关于爱达教她的草药知识。杰弗坐在椅子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凯茜可怜他,停止她的独白。

  “等父亲回来,”她说,垂下眼睛隐藏眼里的笑。“我们一定会开怀畅饮他带回来的酒。”

  她没有看见杰弗尖锐的表情。“可惜我不在这里,不能与你们同乐。”他说。

  “可不是吗?哦,老天,时光飞逝,这个小时已经过了!我想你必须上路了。”

  她站起来,杰弗没有办法拖延只得也站起来。他低头看她美丽的脸,清楚地记得两年前他认为她的长相平庸得令人没有胃口。

  “如果你想见我,你会派人到波马诺城堡来吗?”

  凯茜听到这个奇怪的问题,歪头考虑这种不可能发生的情况,不过很简单的回答道:“是的,杰弗。一路顺风。”

  她看着他上马,回应他轻快的挥手,然后走上东塔的顶端,目送他和他的随从远离。

  她和汤恩一起吃晚餐,责备一个女仆弄坏了裙子,然后上床准备睡觉。躺在床上,她觉得头部隐隐作痛。

  第二天早晨,凯茜感到异常虚弱,可是她仍然准备骑马,这是她的习惯。头上的太阳灿烂耀眼,可是她却觉得冷,而且喉咙痒痒的。“你像个傻瓜,凯茜。”她大声地告诉自己,因为她这辈子生病的日子屈指可数。当汤恩准备扶她坐上马鞍,她似乎无法抓住“蓝铃”的僵绳。她轻呼一声昏倒,倒进他的怀里。

  

第二章

  当其中一辆马车陷入更深的泥沼,摩斯大声地诅咒。阴冷的雨仍然倾盆而下。他们正绕着洛基山脉走,而大雨将蜿蜒的山路变成沼泽。

  疲乏的格瑞下马,帮忙推马车后轮。他希望自己已经到家了。不过当他用全身的力气推着车轮,他像个哲学家般想着,不管他是不是和摩斯同行都会被淋湿。泥坑顽强地吸住车轮,他和其他的人再次使劲往上推。终于脱困的车轮弹了起来,三桶酒掉在泥地上。格瑞命令随从把酒抬上马车。

  “今天晚上,”摩斯说。“我们将会换上干爽的衣服。我们现在离波马诺城堡不远,我打算到那里去喝个痛快!你是我的客人!”

  “波马诺城堡在哪里?”格瑞问。

  “休革特附近。希望那里没有被泛滥的湖水淹没。”

  从来没有听说过休革特的格瑞只低沉地哦了一声。过去这三天,他得知许多关于雷摩斯的事,知道更多他和他的姐姐、外甥之间长久存在的不睦。“她竟敢侮辱我的凯茜的管家能力,”摩斯这么告诉他。“我的凯茜,她能够管理你的国王的温莎堡!”

  格瑞讥笑地想着,从摩斯的口中听来,他的宝贝凯茜就像圣人般高洁,他后悔答应摩斯到布列登堡去,甚至只是住几天。这个凯茜很可能有是个大暴牙,丑得嫁不出去,所以雷摩斯才会把这个陌生人当作女婿人选。

  可是他喜欢摩斯。他喜欢摩斯的机智风趣,和他说不完的故事。当大雨把全队的人淋成落汤鸡,他甚至没有丧失他的幽默。格瑞知道,在摩斯技巧地探测下,他很可能已经告诉摩斯所有他想知道的事。他微笑地起着,摩斯也许想知道他的第一任妻子的左臀上有一个肿瘤。

  “至于我那个外甥,”摩斯在昨天下午轻蔑地说。“他只是个一文不值的傻瓜。”

  “也许是个危险的傻瓜。”格瑞冷静地说道。

  “哎,有可能,”摩斯同意。“那个混蛋!”他告诉格瑞关于他的好儿子吉安的事。他一直怀疑是杰弗故意让吉安淹死的。“他想得到布列登堡,而他的母亲鼓励他。她竟然厚颜无耻地当着我的面说她的儿子是我的继承人!而他只把凯茜当做天花板上的苍蝇!哎,我知道他们两个心里在想什么:凯茜嫁给那个可怜虫,而我的姐姐成为布列登堡的女王,支使所有的人!”

  “你的儿子死后,”格瑞问摩斯。“你为什么样不再婚?”

  摩斯眼里的痛苦震撼了格瑞,他不需要任何语言来回答他的问题。

  现在他将和摩斯的姐姐见面,也许会见到她的儿子杰弗。

  波马诺城堡很小,位于一个小湖旁边,没有任何战略价值。湖水相当混浊,不过还没有泛滥。这里并不富庶,城堡周围的土地看起来十分贫瘠。在城堡内,格瑞看见衣衫褴褛冷得发抖的农奴。他跟随摩斯爬上阶梯,盖伊跟随他身后。

  “亲爱的弟弟,”一个瘦高的女人说。“真令人惊喜。老天,你全身湿透了。我希望你不会死于风寒。”她和笑容非常虚伪。

  “斐莉,这位是莫格现伯爵。我们需要洗个热水澡换上干爽的衣服。”

  摩斯的姐姐又高又瘦,长得并不难看,虽然她一定超过四十岁了。她的头发藏在白色的头巾下面。

  “当然,摩斯。”斐莉看向莫格瑞,感觉到血液加速流动。老天,他真是个英挺的男人!斐莉严厉地命令女仆为她的弟弟准备洗澡水,然后走向格瑞,她的腰肢优雅在摆动。“你,伯爵大人,”她轻声说。“我亲自为你准备。”

  老天,格瑞想道,这个妇人要诱惑我。他累了,只想好好地休息。他大声地说:“你太周到了,夫人。”

  他留下盖伊在大厅的火炉前,跟随斐莉夫人上楼。

  “你的儿子不在,夫人?”

  “是的,”斐莉说。“他将为错过他的舅舅感到遗憾。”

  如果亚奎田事件的主谋是杰弗,看起来他母亲并不知道这件事。

  “我相信,”格瑞说。“摩斯也有相同的想法。”

  斐莉忙着点蜡烛,没有注意到他声音里的讽刺。“啊,伯爵大人,这样不太恰当,因为我是个可怜的寡妇。”她转向怯懦的妇仆,声音变得尖锐。“碧琪,立刻为伯爵准备洗澡水!现在,大人,让我帮你……去除不舒适的衣物。”

  她灵敏地帮助他脱掉湿答答的外套。然后解开他的铠甲,轻轻地摆放在角落。接着,她竟然蹲下来解开他的靴子。女人服侍访客洗澡是为大家认可的风俗习惯,但是她的双手蓄意地触摸他,让他意识到自己好几个星期没有碰过女人。

  当他全身赤裸,他感觉到她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打量着他和他渐渐膨胀的男性器官,他不悦地想着,她似乎把他看一匹种马。她为时已晚地递给他一条毛巾包裹他的腰身。

  “看来你经历过许多战斗,大人。”她说,声音低沉沙哑。她伸手触摸他左侧的疤痕,长长的疤消失在毛巾下。

  “是的。”格瑞说,只希望提热水的女仆赶快出现。

  斐莉没有离开他的身边。她吸进他身上的男人味,雨水混合汗水的味道,强烈得令她发晕。

  当三个女仆提着冒蒸气的热水走进房间,她走离他的身边。女仆将热水全进木盆,她亲自加冷水测试水的温度。她满意地站起来,微笑地向格瑞招手。

  “来吧,大人,洗澡将使你恢复精神。”

  格瑞拉开毛巾,看见自己的性器官不再膨胀,不由得松了口气,然后踏进浴盆。热水的感觉让他愉悦地吸口气。他把头靠在浴盆边缘,闭起眼睛。

  “我不知道我的弟弟会把英格兰人当做朋友。”斐莉说,她的声音轻柔而靠近。

  “我们在亚奎田相遇后就一起旅行。”格瑞说,希望这个女人不要烦他。

  他感觉到涂了香皂的海绵慢慢地滑过他的肩膀,而强迫自己继续闭着眼睛。

  “原来如此,”斐莉说,用海绵擦洗他宽厚的胸膛。她的手指碰触他的身体仿佛触电一般。“向前倾,大人,我要洗你的背。”

  格瑞照做。“哎,”他继续。“我将和摩斯到布列登去。他希望我在那里住几天。”

  他是不是听见她倒抽一口气?他故意说道:“我想看看他的女儿,凯茜,据说她是个美丽的女孩。”

  在他背上的海绵停了一下。“凯茜,”斐莉说。“是个可爱的孩子,虽然的弟弟把她宠坏了。等她嫁给杰弗,我恐怕必须教她许多事。至于她的长相——”他能够感觉到她在耸肩——“她长得像她的母亲,所以可怜的摩斯当然会怀有偏见,只能说,她长得还过得去。现在,大人,往后倾,我要洗你的头发。”

  格瑞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但是她这么肯定摩斯的女儿会嫁给她的儿子引起他的好奇。他相信摩斯宁可把女儿送去修道院,也不会把她嫁给杰弗。可是,如果摩斯死了,凯茜就得任由她的姑妈宰割。

  他把头往后靠,享受她的手指按摩他的头皮。虽然不关他的事,他还是开口说:“我不知道杰弗是凯茜的对象。”

  “哦,”斐莉说。“摩斯会改变主意的。他对自己的外甥情着莫名其妙的反感,不过这些都会过去。毕竟,杰弗是他的继承人。”

  她冲洗他的头发,然后叫他站起来。

  “继承人?”格瑞问,注意到海绵正慢慢地滑过他的腹部。“我以为他的女儿是他的继承人。”

  她的手停下来,他感觉到她的手指轻轻地滑进他浓密的黑毛里。他的男性器官膨胀。

  “你真强壮,大人。”斐莉说,令格瑞惊讶地是,她像个年轻女孩般吃吃地笑起来。

  “空气很冷,夫人,”他说,咬紧牙。“我希望赶快洗完。”

  “当然,大人,”斐莉同意,但是她继续侵犯他的身体,探索他身体的每一寸。

  “你不去看看你的弟弟洗得如何?”格瑞问,声音紧绷。他不是石头做的,但是和这个女人上床的想法令他倒胃口。

  “我的弟弟,”斐莉冷淡地说。“可能正在享受……兰娜的服务。我去拿我儿子的睡袍来给你,大人。”

  格瑞接下毛巾擦干自己,很高兴她终于离开,他正打算自行解决避免身体发生进一步的反应,她却带着酒红色的睡袍回来了。

  “大人,”她说,声音略显愤怒。“我的弟弟要你到那里去。”她用舌头舔嘴唇,企图诱惑他,可是他的注意力在睡袍上。

  格瑞对她微笑,诱人的微笑使她的膝盖颤抖。“也许,”他轻声说。“如果摩斯没有和兰娜在一起,我可以享受她的服务。”

  他知道这么做很残酷,可是他拒绝半睡半醒地躺在床上,等待她爬上床躺在他身边。

  两朵红焰跳上她的脸颊,她转身走出房间。

  格瑞快步下楼,仍然穿着杰弗的睡袍。他听见摩斯嘲弄的声音:“你没有告诉我,亲爱的姐姐,我的外甥在哪里。他对自己的家没有兴趣吗?”

  “我不知道杰弗在哪里!”斐莉喝道,看着他用坚固的牙齿撕咬鸡肉。该死,她羡慕地想着。上个星期她又掉了一颗牙,这一颗非常接近门牙。

  她看见格瑞走近,感到一阵愤怒。她主动向他示好,而他却拒绝她,她不自觉得摸摸脸颊,感觉到松弛的皮肤,不由得畏恸。她很快就会拿她和凯茜比较。

  摩斯微笑,他的嘴塞满鸡肉,然后示意格瑞加入他。

  “格瑞伯爵有没有告诉你,斐莉,他将在布列登堡住几天?”

  她听到怀着恶意的语气,不过强迫自己微笑,虽然笑容十分僵硬。

  “哎,”她说:“几天前杰弗才到布列登堡去。凯茜似乎非常高兴见到他。”摩斯大笑,一块面包从他的嘴飞出去。“凯茜,”他说。“是她父亲的女儿。她喜欢杰弗的程度就像我喜欢他的程度,而那就是零,我亲爱的姐姐!”

  “你,摩斯,只是嫉妒!凯茜是个一文不值的女孩,而杰弗是个战士,而且愈来愈得到公爵的欢心。”

  “我一点也不惊讶,如果他拥有他的父亲的油嘴滑舌和你的狡猾诡诈,姐姐。”

  格瑞若有所思的嚼着肉,旁观他们两个唇枪舌战。至少,斐莉夫人全忘了他的存在。他喝口酒,看看四周,寻找叫兰娜的女孩。

  “如果,”他听邮斐莉气愤地说。“我被生为男孩,布列登堡就是我的!而你,摩斯,你会为了阻止布列登堡理所当然的继承人得到布列登堡,而把你平庸的女儿卖给魔鬼!”

  “你永远不知足,姐姐。是你自己坚持要嫁给黎基尔。你要他的床,现在你应该安分地睡在那张床上。”

  “盖伊在哪里?”在短暂的静默中,格瑞询问摩斯。

  摩斯心不在焉地说:“兰娜发现你的随从很合她的口味。她很可能正在教他一件事。”格瑞喝完酒,站起来,把手放在摩斯的肩上。“我们明天还得赶路,我已经准备上楼休息了。”

  摩斯鄙夷地看斐莉一眼。“如果你不介意,亲爱的姐姐,格瑞伯爵和我将睡在杰弗的房间。他是个讲究礼貌的英格兰人,不懂得拒绝保护自己。”

  斐莉狠狠地瞪摩斯一眼,然后失望地对格瑞微笑。

  “谢谢你的热忱招待,夫人,”格瑞说。“热水澡消除了我的疲劳,而丰盛的晚餐满足了我的饥饿。”

  “他不需要任何东西来满足他的饥饿了,姐姐!”

  斐莉低吼一声,可是格瑞听不清楚她吼了些什么,他怀疑他们姐弟已经争吵了一辈子。杰弗不在波马诺城堡令他略微失望。他想亲自评量这个男人。

  感谢上帝,大雨在夜里停止了,当他们离开波马诺城堡时,阳光正以极快速度晒干泥泞的道路。

  “离开毒蛇窝真教人松了口气。”摩斯愉快地说。

  格瑞扬起浓浓的黑色眉毛。“你们两个旗鼓相当,摩斯。事实上,我认为你相当以此为乐。”

  “哎,”摩斯说。“斐莉从未令我感到乏味。我给她两桶酒,酬谢她的热忱也补偿她……的失望。”

  “她是个非常坚定的女人。”格瑞只这么说。

  至于盖伊,格瑞发现这个年轻的骑士眼皮沉重,但是他忍住挪揄他的冲动。

  他们经过森林,横越山峡河谷。当他们愈来愈接近布列登堡,摩斯就愈来愈兴奋。“我们就在黑勒河附近,”摩斯说。“你几乎可以闻到海的味道。这里土壤非常肥沃,我们几乎年年丰收。我们还拥有许多牛羊,每天春天,它们的骚味和叫声就会充满整个空气。”

  格瑞点点头。“这和康瓦耳非常相似,”他说。“那里的乞丐也很多。赞美上帝,我们大部分的农作都集中在一个河谷,这样可以防止海风和咸空气的侵害。”

  当他们越过最后一座岩石山丘,天色已昏暗。“看——”摩斯骄傲地指向前方——“那就是布列登堡。”

  布列登堡不是石头堆积成的建筑,如同渥佛城堡。它的气势无损它的美。格瑞环顾四周,肯定布列登堡有非常重要的战略价值。

  格瑞转向摩斯,正准备赞美布列登堡时,摩斯大叫,策马疾奔城堡。他的随从,除了驾驶马车的那几个跟在他身后奔驰,所有的人都挥手大叫。

  格瑞对盖伊说:“当你进入城堡,我要你视察城堡的结构。渥沸顿需要修建,也许你会学到有用的东西。至于我,我恐怕将喝很多酒,并且对摩斯的宝贝女儿微笑到嘴酸为止。”

  “兰娜告诉我雷凯茜是个温柔的女孩,而且相当漂亮。”

  格瑞低声诅咒。“我不在乎她是不是像艾琳娜王后那么美,或者丑得像老巫婆。”

  当他骑马从铁闸门下通过进入城堡内,注意到绞盘的装置和城墙的厚度。城堡内部令他惊讶,一切都井然有序,而且非常清洁。他在视察马厩,听到摩斯高声大喊:“凯茜!凯茜!”

  不太对劲。城堡里的人安静得诡异,不是盯着摩斯就是掩口低语。他们的表情就像失去牧羊的羔羊。格瑞下马,把缰绳交给他的随从。

  他看向螺旋阶梯,突然听见痛苦的叫声。“凯茜!”

  格瑞冲上阶梯,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大房间里,他闻到柠檬和迷迭香的气味。壁炉两旁的墙上挂着精致的毛毡。他看见摩斯迈步向一个老妇人,开始摇晃她的肩膀。

  “摩斯,”格瑞说,抓住摩斯的双臂。“出了什么事?”

  摩斯了出痛苦的声音,放开老妇人。“凯茜,”他低语。“他们告诉我,她得了热病,快要死了。”

  他像发了狂的人冲向楼梯,格瑞跟在他身后。

  摩斯打开一个房间的门,这个房间充满令人作呕的甜味,无数的蜡烛在墙壁上投下光影。有四个女人围绕着一张床。房间里岑寂得令人胆战心惊。床边摆着两个火炉,热气令人感到窒息。格瑞走向病床。

  摩斯弯身向床上的人,他的哭泣声很轻,但是哀恸欲绝。

  “我亲爱的孩子,不……不,”他听见摩斯不停地说。“你不可以离开我。不!”

  格瑞走近些,低头看着凯茜。一股怜悯之情在他心中油然而生。她的头发被剪得很短,而她的脸色有如死灰。他看见摩斯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干瘦得像爪子。他能够听见她痛苦的呼吸声。突然,摩斯掀开被盖,格瑞惊恐地盯着在她身上吸血的水蛭。

  “把它们弄走!”摩斯大叫。他用力将水蛭从他女儿身上扯开,摔向房间的另外一端。

  老妇人爱达握住他的肩膀,可是他把她的手甩开。“你在杀她,老太婆!老天,你在杀她!”

  这个女孩可能是十五岁或者一百岁,格瑞想道。他甚至能够看见她眼皮上的血管。雷凯茜在生病之前是什么模样?可怜的孩子,他想着,怜悯地看着她的脸。他想做点什么,可是知道自己不能够说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他慢慢地转身走向房间,摩斯的诅咒和哭泣声充塞他的耳朵。

  盖伊正在和一个女仆说话。当他看见格瑞,立刻走向他,低声说:“那个女孩子快要死了,大人。她在四天前患热病,没有人敢期望她活过今天晚上。”

  格瑞点点头。事实上,他很惊讶她仍然活着。

  “那个女仆认为应该找牧师来。”

  “这件事由摩斯决定。”格瑞刷刷头发,知道摩斯全部的心思都在他的女儿身上。“去带牧师来。”

  他和盖伊吃了一顿沉静的晚餐,服侍他们用餐的仆人都轻轻地哭泣着。格瑞想知道摩斯的随从都到哪里去了,但是忍住询问仆人。

  “这是个富庶的城堡,”盖伊说,环视大厅。“我非常为摩斯难过。”

  “哎。”格瑞说,他的目光停留在两张雕刻精美的高背椅上。两张椅子中间有块象牙棋盘,棋盘上摆着棋子。他试着想像摩斯和凯茜相对而坐,愉快地下棋的景象。他的腹部紧缩,该死,他想着,他不想为这个女孩的死感伤。他突然觉得自己侵犯了别人,毕竟,他只是个陌生人。

  他发觉自己被这两张椅子吸引,不自主地坐下来。他发觉自己的眼睛每几分钟就会看向楼梯。牧师到达,一个秃顶、眼睛泪汪汪的老人。

  时间过得令人痛苦的缓慢。格瑞遣退盖伊,而发觉大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接近午夜时,他看见摩斯像个驼背的老人走下楼。他的脸憔悴异常,而眼睛浮肿。

  “她快要死了。”摩斯的声音平静得诡异。他在格瑞的对面坐下,凝视炉火。“我发现自己希望你没有救我。也许如果我死了,上帝会让凯茜活下去。”

  格瑞握住摩斯的手。“你不该这么说,摩斯。我们不能够质疑上帝的旨意。”他的话听起来空洞而令人难以置信。

  “为什么不能?”摩斯严厉地说。“她是个纯真温柔的好女孩。夺走她的生命是不对的!老天,你了解吗?我想要你,救我的男人,不知恐惧为何物的战士,娶她为妻!保护她和布列登堡,给我成群的孙子!诅咒上帝!是魔鬼从我身边夺走她!”

  摩斯把脸埋在手里,轻声哭起来,格瑞无助地看着他。他想像女孩病入膏肓的模样,感到哀伤梗在他的喉咙。他在圣地看过无法想象的可怕景象,但是令他厌战的是无尽的荒漠,而不是人们的苦难。他不想被一个女孩的死影响。老天,他甚至不认识她!

  “摩斯,”他说。“将发生的事你无法改变。布列登堡是你的。如果你希望它永远是你的,你必须再婚,生养更多孩子,你不应该放弃。”

  摩斯大笑,痛苦的笑声令格瑞难过。“我不能,”他终于说,声音非常轻。“十年前我患过一种疾病。这种病史使我的精子失去生命力。”

  没有办法了。格瑞闭起眼睛,向后靠着椅背,只有摩斯沉重的呼吸声打破大厅的寂静。他感觉到摩斯的手握住他的手臂,张开眼睛看见摩斯专注地看着他的脸。

  “听我说,伯爵大人,”摩斯说,他的手指握紧格瑞的手臂,“我要报答你的救命大恩。布列登堡离海岸很近,因此距离你在康瓦耳的土地不远。就算我的凯茜血液不能流在布列登堡后代子孙的身体中,你的可以。你身上流着贵族的血液,格瑞伯爵,我将以你为继承人。”

  “这是不要能的,摩斯,”格瑞说。“我是英格兰人,你的君主绝不会把你的土地交给我。我也不配得到你的土地,摩斯。我救你并不要你报答!你必须接受事实,也许和你的外甥讲和。没有选择了。”

  摩斯的眼睛发亮。“不,伯爵,听我说。如果你今天晚上和我的凯茜结婚,你将成为她的丈夫,合法地继承布列登堡。”

  格瑞大吃一惊。“不!老天,摩斯,你疯了!你的女儿快要死了。让她好好地去吧!”

  “你不会有任何负担。你将来只需要对布列登堡负责。凯茜在死亡之前结婚对她有什么影响?对你有什么影响?”

  格瑞吁口气,他的身体紧绷。“我不要和这个小女孩结婚!我埋葬过一个妻子,我不想再娶一个来埋葬!想清楚,摩斯,你只是哀伤过度!”

  摩斯一直注视着格瑞的脸。“听我说,伯爵。如果凯茜就这样死了,我也活不了多久。杰弗不会等待我年老死去。他会拿取他相信应该属于他的一切。可是如果你成为凯茜的丈夫——”

  “鳏夫!”

  “——鳏夫,杰弗会发现自己没有能力对抗一个有力的英格兰贵族!我救不了我的女儿,但是我可以救布列登堡!和她结婚,格瑞,然后你到布列特尼公爵那里去宣誓你对他的忠贞。我只要求你这么多。你将带着荣耀回英格兰,你的子孙将拥有肥沃的领土!”

  格瑞站起来,在摩斯面前来回踱步。“你甚至不了解我!”他说,努力思索理由。“我们认识不到一个星期!你怎么能够信任一个可能有是全世界最卑鄙的男人?”

  “我宁可把财产交给一个可能是混蛋的男人。这总比让它掉进一个混蛋的手里好。你是混蛋吗,伯爵阁下?”

  格瑞咬紧牙。“算了,摩斯。如果你担忧你的外甥,我会在离开布列特尼之前为你除掉他。这样你放心了吗?”

  “不,”摩斯轻声说。“布列登堡必须有主人,而且他必须是个强壮英勇的战士。你必须成为布列登堡未来的主人。”

  格瑞惊奇地注视着他。

  “现在,”摩斯继续说。“凯茜时都会断气。如果你不娶她,大人,我将失去我珍爱的一切。兄弟,我要求得太过分吗?我不要你的任何东西,只求你接受我要给你的!你不会失去你的荣誉,你不会受到羞辱!”

  让格瑞做下决定的不是雷摩斯激动的言辞,而是他脸上纵横的泪痕。

  “我们办事去吧。”格瑞说。

  格瑞握住凯茜的手,听牧师为他们证婚。他触摸到细致的骨骼,感到一股无法言喻的痛苦。摩斯的书记已经写好婚姻契约,在萧瑟的沉默中,莫格瑞签下他的名字和头衔。他沉默地看着摩斯牵引凯茜的手签下她的名字。

  “我的女儿会读书写字,”摩斯说,声音颤抖。“我教她的。”

  完成了。格瑞听见她的胸膛发出轻微的嘎嘎声,知道她即将走到生命终点。他慢慢地脱下戒指,嵌着玛瑙的金戒,表面上刻着一匹狼,戴在凯茜的中指上。他把她的手合起来避免戒指滑落,然后轻轻地把她的手放在她的胸口。

  “来,伯爵,”摩斯说。“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格瑞看他的妻子最后一眼,跟随摩斯走出房间。

  “很快就要天亮了,伯爵。你必须立刻启程去圣伯里。布列特尼公爵在他的城堡里。你只要告诉他,你已经娶雷凯茜为妻,并且呈上结婚契约。”

  “布列特尼公爵认识我。”格瑞说。他记得位高权重的马察力,一个骄傲的男人。格瑞曾经在一场马上枪术比赛中打败他。他怀疑马察力是否记得。

  摩斯的眼睛发亮,他摩擦双手。“太好了!你必须向他宣誓忠贞。我们将尽可能地保守秘密,不让外界知道凯茜死亡。”

  “好的,摩斯。我会回来——”

  “不!不需要,伯爵,我会埋葬我的女儿,而你继续你的行程。”他停顿片刻,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我想独自咀嚼悲伤。我的安全没有问题,因为这件事将传遍各地。谢谢你,莫格瑞。”

  格瑞看见一滴眼泪落在摩斯的手背上。他也略感悲伤,但是不知道如何安慰摩斯的丧女之痛。

  “愿上帝保佑你,摩斯,”他说,拥抱这个悲凄的男人。“我将分担你的痛苦,我的朋友。”

  “谢谢你,”摩斯说,后退,挺起肩膀。“你必须上路了。一路顺风,我的孩子。”

  格瑞示意随从们停下来,回头凝视沐浴在曙光中的布列登堡。这是一座宏伟的城堡,未来它将属于他的儿子。

  “盖伊,”他对旁边的年轻骑士说。“你知道发生的事情。我希望你保守秘密,确定其他的人也保持沉默。”

  “是的,大人,”盖伊说。“我……感到遗憾,大人。”

  “是的,”格瑞说。“我也是。”

  他掉转马头,策马前进。强健的军马向前奔驰,布列登堡很快在尘烟中消失。

  

第三章

  布列特尼公爵马察力无精打采地坐着,他的思绪不在争论不休的两个男爵身上,而在他的妻子艾丽,和她永无休止的要求上。她的珠宝和礼服永远不够!该死的女人,他生气地想着。她竟敢拒绝他而又严责他和一个自愿的女孩上床。他突然的移动使两个男爵停止争论,期待地看着他。

  他皱眉,挥挥手。“说下去,”他简单地说,然后看向他的书记。“西蒙,你在记录问题要点吗?”

  “是的,爵爷。”西蒙说,又低下头去。

  可怜的西蒙,察力想道,他的背都驼了。他叹息,希望自己正在打猎,因为今天是个晴朗的好日子。这两个年轻人为了一座城堡吵个不停,他也许该让他们决斗以解决争论。他发觉西蒙在模仿他的脸色,该死的老家伙,于是把分散的心思拉回两个年轻人身上。

  察力告诉两个男爵他会考虑他们个别的说辞,然后挥手遣退他们。

  “爵爷,”古罗伯——他最亲密的朋友和侍从——走近他。“有个英格兰人在这里,宣称认识你。他说有急事要见你。”察力扬眉,看向门口。

  “莫格瑞!老天,是你!”察力大叫,从座位跳起来。“我以为你已经死在圣地了!”

  格瑞夸张地行礼,迈步向前。察力不但记得他,而且显然很高兴见到他。“回教徒打不倒英格兰人,爵爷。”他说。

  察力抓住他有肩膀。“你从未学会尊敬长辈,格瑞?”

  “爱德华,”格瑞流利地说,声音带着嘲弄。“从来没有理由抱怨。你怎么知道我在圣地?”

  察力大笑,拳打他的肩膀。“你的爱德华国王有书记为他写信,伯爵,不像他其余不识字的追随者。我听说,你是少数从圣地带回财富的人之一。”

  “是的,”格瑞说。“也许有珠宝能够装饰你的妻子美丽的脖子。”

  “这是我今天听到最好的消息,”察力说。“来,伯爵,我们私下谈谈,我来听听你的急事。”

  格瑞跟随察力走出充满喋喋不休的公卿王爵和仕女的大厅,进入一个只摆着两张椅子和一张桌子的小房间。宫廷生活使察力变得温和,格瑞想道,打量这个法国人。虽然他只比格瑞年长五岁,放荡的生活在他英俊的脸上留下深刻的痕迹。不过他浓密的褐发未见灰白,而深色的眼睛闪烁着聪明智慧。他看起来够富裕,格瑞想着,看着他身上华丽的服装。

  格瑞将婚姻契约递给察力。“我和布列登堡的雷凯茜结婚了。我到这里来向你宣誓忠贞,希望得到你正式的认可。”

  令格瑞惊讶地,察力仰头大笑起来。“那个狡猾的老狐狸。”他说,轻轻地敲羊皮纸。“啊,我等不及要看可怜的杰弗愤怒的表情!”

  “黎杰弗在这里?”格瑞问,略感期待。

  “坐,格瑞伯爵,让我告诉你这件麻烦的事。”

  察力大声命令仆人送酒来,然后坐回椅子,双手叠放在肚子上。“你的婚事宣布的时间太巧了,伯爵,”他温和地说。“我的财库正空虚呢?”

  “不幸的,”格瑞平静地说。“我在圣地获得的财富必须用来修建渥沸顿城堡。我将以保护你的土地回报你承认我的婚事。我愿意付出两个月的时间,听候你的差遣;当然,还有一颗红宝石给你的妻子。”

  “这倒是个好条件。”察力说,啜口酒。他从眼角看见一个女仆在门口附近徘徊,一定是他的妻子派来的间谍,他生气地想着。他眯眼看向女仆,而她迅速地消失。

  “我的妻子,”他咕哝。“喜欢知道一切。我一点也不怀疑她知道我什么时候想上厕所!”

  格瑞不可置信地扬眉。“你,公爵大人,受制于一个女人?你是说年龄将磨损我的男性气概?”

  “我保护的是我的男性气概!”他叹口气。“我曾经相信她是世界最纯真美丽的女人。她的身体仍然深深地吸引我。”

  “你的妻子身体是你的,”格瑞说。“老天,察力,揍她!男人不能允许女人驾驭他,否则他就不是男人。”

  “啊,”察力说。“这是不知爱情为何物的男人说的话。虽然,”他又说,皱眉看着酒。“这种感情持续不久。吟游诗人对男人造成一大伤害。他们的诗歌使仕女们梦想温柔浪漫的爱情;而男人,愚蠢的动物,为了得到他想要的只好投其所好。”

  “在英格兰,男人不是这种傻瓜。”

  “还是这么严酷,”察力说。“这么说吧,格瑞,如果女人必须忍受丈夫调情,他就必须忍受妻子的追问。”

  “女人没有权力管男人的事,”格瑞说,声音里有明显的不耐烦。“如果我记得没错,在英格兰时,你被一群只想跟你上床的女人包围。”

  “哎,”察力说,回忆使他的眼神温和。他深深地叹口气。“当男人上了年纪就必须娶妻生子。”

  “我会处罚任何胆敢违抗我的意思的女人,不管她是不是我的妻子。女人应该温柔顺从,她的责任是取悦她的丈夫,为他生养儿子。”

  “那么你年轻的妻子呢,我的朋友?她能够温柔顺从吗?”

  格瑞沉默了一会儿,脑子浮现凯茜死灰般的脸。“她就是那个样子。”他简短地说。

  “我几乎同情这个女孩,”察力说,故意叹口气。“英格兰人不懂得温柔体贴。我希望你在新婚之夜没有太粗暴。”

  “雷摩斯要我代他向你致候。”格瑞突然说。“并且转达他永远的忠贞。”

  “就像他亲爱的外甥,黎杰弗,”察力轻声说。“在你到达之前,格瑞,杰弗说服我他将娶凯茜为妻。他也誓言忠贞,并且提出其他条件。”

  “那么他说谎,”格瑞平静地说。“我过去他的城堡,波马诺。他的农奴衣衫褴褛,而他的母亲——”

  “少谈斐莉夫人为妙。”察力打断他的话。

  “我很乐意送黎杰弗下地狱。”

  “我想杰弗也有这种想法——当然,在他见到你之前。他够勇敢,但不是笨。你所说关于波马诺的事非常奇怪,因为杰弗拥有财富。天晓得,他让我的荷包满满的。好吧,莫格瑞,既然木已成舟,我就正式认可你的婚事,并且接受你的宣誓。多生些男孩,格瑞,因为雷家是个高贵的家族,古老而骄傲。”

  格瑞低头行礼,如果察力认为这个动作代表同意,这是他的权利。他在摩斯死后能够保住布列登堡的唯一办法是杀了杰弗。

  “渥佛顿伯爵,告诉我你是如何获得财富。”

  格瑞回想在圣地的日子。“圣地充满傻瓜,察力,贪婪地傻瓜。他们忽视周围的死亡和惨况,只在乎填满自己的财库。和平条约——”他讽刺地笑笑——“将保护那些笨蛋十年。至于我的财富,公爵大人,是在一次掠夺回教徒营地的行动中得来的。”他注视杯子里的红酒,摇摇头,不想和察力分享那一次冒险行动。

  他突然说:“你呢,你现在有几个儿子?”

  “我只有一个儿子,却有三个女儿。啊,格瑞,我们曾经一起经历的冒险!你记得在伦敦的那个商人的女儿,有黑头发的那一个?”

  “哎,那个女人差点累死我!”

  “你!哈,和她上床的人是我!”

  “你记错了,公爵大人。”格瑞站起来。夸张地向他行礼。“不过你是我的君主,我不会和你争辩。”

  “你是只狗,格瑞,”察力说。他皱眉,用狡猾的声音说:“身为新郎,你在这里停留期间打算保持贞洁吗?”

  格瑞拒绝被诱惑,对察力咧嘴笑笑。“我对梅毒没有兴趣,公爵大人。我的欲望可以等待。”

  公爵仰头大笑。“啊,格瑞,我等不及要看你在晚餐时如何避开那些女人的挑逗!我得休息一会儿了。我会吩咐的我的侍从带你去客房。”

  “我必须在明天早上离开,察力,不过我乐意接受你今天晚上的款待。”

  “急着赶回新娘的身边,呃?”

  格瑞只停顿一秒钟。“哎,”他说。“我必须回去。”

  隔天早晨当他们离开圣伯里时,格瑞显得特别沉默。终年不断的海风吹得海岸一片萧瑟,崎岖的岩石冷漠地矗立,没有花草带给这片严酷的土地一点柔和的气息。格瑞对周围的景色无动于衷,他的思绪集中在昨天晚上和黎杰弗见面的情况。晚餐供应的食特多得足够爱德华国王在圣地的军队吃一个星期。布列特尼公爵愉快地向黎杰弗介绍格瑞,开心地享受杰弗愤怒的样子。

  “你应该欢迎莫格瑞伯爵加入你的家族。”察力愉快地说,发亮的眼睛盯着杰弗苍白的脸。

  杰弗愤怒得想拔出腰间的匕首。他的手指不自觉得抚摸刀柄。

  “我听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格瑞说,像盯着敌人般盯着杰弗。黎杰弗大约比他年轻五岁,又高又瘦,有张讨人喜欢的脸。他的头发是深棕色,不过吸引格瑞注意的是他的眼睛。它们在他的脸上发亮,像两块淡蓝色的冰。回想斐莉夫人的模样,杰弗应该长得像他的父亲,或者另外一个男人。

  他看着杰弗舔舔下唇。“我不知道,”杰弗说,声音和他的眼睛一样冰冷。“我的舅舅认识任何英格兰人。”

  “啊,”格瑞轻松地说,知道布列特尼公爵正愉快地旁观这一幕。“这最近才认识他。事实上,我是在亚奎田救了他一命。”摩斯的臆测是对的,他想着,注意到杰弗的眼睛闪烁罪恶感、惊愕和沮丧。

  杰弗知道他必须稳住自己,因为公爵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们。他注视轻蔑看着他的英格兰贵族,真想一刀割断这个混蛋的喉咙!

  “他为了报答我,”格瑞平静地说下去。“把女儿凯茜嫁给我。我会……珍惜我的财产。”

  “凯茜太年轻了,”杰弗说,痛苦和愤怒撕裂着他的声音,“她天真而单纯——”

  “啊,”公爵笑着说。“我相信她已经懂事了。格瑞伯爵是一个热情的男人,我确定他的新娘已经知道这一点。”

  杰弗想象格瑞赤裸的样子,他强壮的身体覆盖凯茜的。“凯茜一直是属于我的。”他低吼,无法克制愤怒。

  “我建议你忘了凯茜和布列登堡,”格瑞说。“你自己的城堡非常需要你的关注。当然,我没有见到你的随从,也许他们到别的地方去为你办事了。”

  “你在暗示什么,伯爵大人?”杰弗愤怒地说,手移向匕首。

  他的手臂被紧紧地扣住。“你,年轻人,最好忘掉你的计划和失望,否则我会扭断你的脖子。如果你再对布列登堡动歪脑筋,你会发现自己死得很难看。”

  杰弗尝到恐惧苦涩的滋味。愤恨在他的身体里沸腾,使他全身颤抖。“你会后悔,伯爵大人。”他说,挣脱格瑞的手,迈步走出热闹的大厅。

  下起雨来,格瑞拉紧风衣。他诅咒,为了无法将雷凯茜奄奄一息的模样从他的脑子里抹去。他仍然能够听见她的胸腔发出的嘎嘎声,仍然能够听她沉重费力的呼吸声。现在,她已经安息,可怜的孩子,不会再受到杰弗的骚扰和威胁。他发现自己为摩斯担心,考虑要不要回布列登堡。可是,摩斯非常坚持,他希望独自咀嚼悲伤,格瑞知道自己必须尊重他的意思。他不知道凯茜死亡的事能够隐瞒多久,也许他很快就得回布列登堡来对抗杰弗的贪婪。

  想到用剑彻底地解决杰弗,格瑞的脸露出冷酷的微笑。

  凯茜深陷在黑暗中。她知道自己的眼睛闭着,但是没有力气张开它们。她听见一个嘶哑的哭泣声。

  “嘘,宝贝。”她听见轻柔的安抚声——爱达的声音。

  她感到一个木制的东西抵着她的嘴唇。

  “张开嘴,凯茜,是牛肉汤。”她张嘴。美味的汤汁滑下她的喉咙。

  “爸爸。”她低声叫唤。

  “我在这里,亲爱的。再喝一点汤,你就可以继续睡觉。”

  摩斯轻轻地擦试从她的嘴流出来的汤,忧虑地看向爱达。

  “时间,主人,需要时间。这孩子会活下来。她是雷家的孩子。”

  “哎,”摩斯说,他的声音非常疲乏。“雷家孩子。”可是吉安,他的儿子,也是雷家的孩子,而他死了。他是那么年轻、单纯而无助。

  他靠向椅背,注视着女儿死白的脸。他想到莫格瑞,全身一颤。不,现在不要想这件事。那个骄傲的战士发现他的妻子活下来的时候,会怎么想或是怎么做?

  “爸爸?”

  “哎,乖孩子。”

  “下雨的声音真好听。”

  摩斯轻轻地吻她的脸颊。她的眼睛又出现光彩了,而她的脸不再灰白凹陷。

  “你看起来很累。”凯茜说。看着她父亲的脸。

  “你只要担心自己,凯茜,不要操心我这个老头儿。老天,孩子,我祈祷得膝盖僵硬。”他握住她纤细的手,感到无比的的快乐。她的手指,当然,没有戴戒指。他已经把格瑞的戒指收藏起来。

  “我作一些梦,爸爸,”凯茜说。“我记得你的声音,当然,可是还有另一个声音。一个我不认得的声音,说得非常轻柔。”

  “你听见的可能是某个女仆。”摩斯说。

  “不,那是男人的声音。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

  “只是梦。”摩斯说。她还太虚弱,不能告诉她事情真相。他无法相信她记得格瑞。

  “哎,”凯茜说。“只是梦。”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凯茜每天除了和爱达、父亲说说话,进食,就是睡觉。一个星期之后,她已经有力气举起手来抓发痒的头。她的手指滑到头巾下面,触摸到钉子一般扎手的短发。

  摩斯走进来,看见泪水滑落她的脸颊。

  他冲到床边,看见躺在一旁的头巾,猜想到她流泪的原因。“咄,凯茜,”他说。“只是头发罢了。我不相信你这么虚荣。”

  她的眼泪停止再流,她吸吸鼻子。

  “一个月后你就会有柔软卷曲的短发,看起来像个可爱的男孩。”

  她突然微笑。“也许你该邀请杰弗到布列登堡来。如果他看见我这个样子,一定有兴趣娶我。”

  “你瞧,”摩斯不自在地说。“事情永远有光明的一面。至于杰弗,那个混蛋不敢到这里来。好了,凯茜,我为你带来亚奎田上的好甜酒。”

  “我已经喝掉一桶酒了,爸爸!如果继续喝下去,我会有酒糟鼻!”

  她啜着酒,享受它的香醇温暖。“爸爸,”她说。“我想洗澡。我不能继续这样脏兮兮地躺着。我想躺在花园里,感觉阳光照在我的脸上。”

  摩斯的脸发亮。“你将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乖孩子。”他皱皱鼻子。“你想洗澡是对的。这件事必须先办。”

  这是个美丽的日子。太阳灿烂地照耀,海风温和地吹着,而满山遍野的野花散发着香甜的气味。

  格瑞在斜坡边缘停下马,凝视拍打着岩石的波浪,感到心满意足。从圣艾尼海岬,他能够看见向前延伸的海岸三十里长。连接崎岖的海岸峭壁的土地一样苍凉,强劲的西风吹得树干弯腰驼背。小渔村圣艾格尼拥抱着圣艾格尼海岬,古老的渔村也是一片荒芜。

  格瑞记得小时候沿着海岬下方的蜿蜒步道探寻海岸线的洞穴,康瓦耳独具一格荒凉的美总会震撼他的心灵。他坐在马鞍上转身。崎岖的岩石之外,连绵的山坡上牛羊成群,而山坡之间的小河谷,农夫正在忙着耕种。他的土地、他的家、他的人民。

  渥沸顿城堡像块巍峨的巨石耸立,捍卫着康瓦耳的北海岸,在暴风雨侵袭的夜晚,面向海洋的两座高塔将点燃灯火,警告船只远离致命的海水。

  他能够看见石匠正在修建面向海洋的城墙,被海风侵蚀了两百年的石墙。他从圣地带回来的珠宝足够他修建整座城堡,买牛羊和六匹马。两百年年来,城堡没有做过什么改变。从前格瑞觉得这些事无所谓,但是一个月前回到渥沸顿,他总觉得缺少些什么。城堡大厅看起来简陋而空洞。雕工粗糙的桌椅一点也不美观舒适。铺在地板上的灯心草没有布列登堡铺在板上那些草的香味,而且没有一块消去沉重脚步声的地毯。甚至在他宽敞的卧房里也没有一点舒适可言。他死亡已久的第一任妻子,玫芮,似乎不在意,而她的姐姐兰琪也不在意。他只是变得软弱,格瑞咕哝地自言自语,想拥有在东方习惯了的奢华。

  鲁夫——他信任的侍卫长——在格瑞离开的这一年里,维持了渥佛顿城堡的纪律。可是仍有一些问题等待他回来解决。朗迪——他的管家——把帐目写得非常清楚,但是并没有将仆人们管理得更好。回到自己的城堡管理自己的土地的感觉非常好。生活在渥佛顿的人民是他的责任。这里的一切完全属于他。

  他再次想到柯兰琪。一个月前当他回到康瓦耳,看见一个扭绞双手、泪眼模糊的女人。他没有认出她,直到她提醒他她是玫芮内父异母的姐姐。说话轻声细语、内向害羞的兰琪,现在成了寡妇,除了他没有亲戚可以收留她。在他回家前,她已经在渥佛顿城堡住了三个多月。朗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所以她留下来等格瑞回来。她并不老,大约二十八岁,但是她的嘴边和眼角有着哀伤的线条。她的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由她住在诺曼第的表哥抚养。她在她里不受欢迎,她哀伤地说,尤其不受里德表哥年轻善妒的妻子欢迎。

  格瑞相信让她住在渥佛顿没有关系。她服侍他,亲自侍候他用餐,为他缝补衣服,但是,奇怪的是,仆人们似乎都不喜欢她。他猜想不出原因。在他看来,她似乎够谦逊的了。

  格瑞的思绪转向即将到渥佛顿城堡来的康瓦耳公爵。爱德华国王的叔父对格瑞来说一直像个父亲,事实上,他比格瑞的亲身父亲还像个父亲。虽然他们之间情谊深厚,格瑞衷心祈祷公爵此行不是来要求他做什么。在圣地和回教徒打了一年的仗,他已经受够了,只想好好地休息。

  带着这些思绪,他掉转马头骑回渥佛顿城堡。

  听见马蹄声,柯兰琪拉开她的小房间的窗帘,看着格瑞优雅地骑马进入城堡,她感到一阵兴奋,不由自主地握紧双手。他的她的丈夫是那么的相似,却又不同。她希望劳尔在地狱里腐烂。和劳尔一样,格瑞期望她像任何仆人一样毫无疑问地侍候他,但是和劳尔不一样的是,他是个英勇的男人,全渥佛顿的年轻女仆都愿意和他上床。还有,当然,格瑞从来没有打过她,不过,她讽刺地想,她还不是他的妻子。痛苦的经验告诉她,对男人来说,妻子就像属于他的任何财产。只要她守本分,能够取悦丈夫,她就会被对待得像他的狼犬或军马那么好。

  兰琪咬着下唇,想知道自己还得扮演害羞内向的寡妇多久。她的第一任丈夫劳尔,让她痛苦地学会一个妻子不可以伶牙俐齿、不可以骄傲,更不可以顽固。在格瑞这件事上,她算是相当顽固,不过她想要他,而且决心拥有他。一个寡妇,一个可怜的亲戚,没有真正的地位,她的孩子没有真正的家或未来,也许,该给格瑞一点鼓励,甚至溜上他的床,如果她能够找到它有个晚上是空的!

  她将嫁给格瑞,然后把她的孩子带来康瓦耳。她想念他们,尤其是她八岁大的的儿子,可是她决定到康瓦耳来全是为了他。他将成为格瑞的继承人,因为兰琪不打算再生育。她仍然清楚地记得生女儿时的痛苦。至少她没有难产而死,像她的妹妹玫芮一样。兰琪甩掉回忆,转身走离窗边。她要在大厅迎接格瑞,遣退所有的女仆,亲自为他倒些酒。她在发亮的镜子前打量自己最后一次。我必须取悦他,她想道,非取悦他不可。

  令她失望的,柏盖伊陪着格瑞。她很小心盖伊,虽然他长得好看又礼貌,因为她感觉到他猜出她的计划而且反对。不过,她仍然挂着欢迎的笑容,优雅地走向前。

  “日安,爵爷。”她说,害羞地对格瑞微笑。

  格瑞点点头。“我有消息要告诉你,兰琪。康瓦耳公爵将在下个星期来访。我不知道他会带多少人同行,不过依他的作风,他至少会带半支军队来。”他转向盖伊继续说:“我们将在他到达之前去打猎。希望我们会满载而归。”

  “我们可以分成几组进行,”盖伊说。“这样子比较有效率。”

  “喝点酒吗?爵爷?”兰琪轻声问。

  格瑞点点头,心里想着别的事。“啊,也为盖伊倒些酒,兰琪。”

  兰琪看见盖伊对她咧嘴而笑。她对他皱眉,不过仍然镇定地走出大厅。

  盖伊等到兰琪走远。“你没有收到来自法国的任何消息?来自雷摩斯?”

  “没有,不过,我会收到什么消息?如果有来自他的消息,一定是通知我杰弗企图偷布列登堡。我希望姓黎的不要轻举妄动。”

  “我怀疑他会偷袭,”盖伊说。“这比较像他的作风。”他沉默片刻,然后深深地叹口气。“那个可怜的女孩,”他终于说。“我,当然,没有看过她,不过仆人们告诉我关于她的事。他们全都相信她是个甜美的孩子,善良而快乐。哎,这么年轻就去世真可惜。”

  格瑞回想凯茜毫无生气的脸。他才点点头,兰琪随即端着托盘出现。

  “谢谢你,兰琪。”格瑞说,用遣退的语气。兰琪看见盖伊扬眉看她,她愤怒地瞪他一眼。该死的男人,他看穿了我的心思!

  “当然。爵爷,”她甜美地说。“也许,格瑞,等你和盖伊结束谈话,可以分几分钟给我?讨论如何招待公爵。”

  格瑞。她从上个星期开始直呼他的名字。而他似乎甚至没有注意到。也许,她的努力有了进展。

  “也许吧,兰琪,”格瑞说,擦拭嘴唇上麦酒的白色泡沫,“我今天晚上要检视一匹新的母马。”

  盖伊大笑,目光落在兰琪的脸上。“你是指那可爱的阿拉伯女郎,爵爷,或是那个迷人的小姑娘妮妮?”

  “你说她叫妮妮,盖伊?”格瑞说,从椅子上站起来。

  “哎。不是处女,不过像蔷薇般迷人,而且相当年轻,爵爷。”盖伊继续说,知道兰琪在听他们谈话。他并不讨厌兰琪,他想着,跟随格瑞下楼。她是美丽的女人,但是她在格瑞面前的一言一行全是演戏。盖伊知道她不是个柔顺温和的女人,因为他曾经遇见一个正在哭泣的女仆,她的脸颊上的瘀伤是兰琪夫人的巴掌留下的。他告诉格瑞这件事,而他的主人在和兰琪谈过这事,告诉他那个女仆被打一巴掌是应该的,因为她羞辱他的大姨子。

  非常奇怪,盖伊想着走在格瑞身旁,他的主人在床上享受女人也带给女人愉悦,可是出了房间他对女人几乎一无所知,对格瑞伯爵来说。女人只是柔软的身体,除了一个女人——安珊黛,半近两年前格瑞试图偷来为妻的女人。不过,甚至那个美丽的女人,对他来说也只是一项挑战,像匹待驯的母马。他怀疑格瑞失败之后的愤怒是源自受伤的骄傲,而不是受伤的感情。不过现在安珊黛已经成为韦珊黛,而格瑞在圣地时已经和韦氏夫妇讲和,对格瑞来说,她只是回忆的一部分。

  叫做妮妮的女孩看起来不太干净。如果她的头发洗干净,应该会很好看。她的脸是完美的椭圆形,配上浓密的深褐色长发还算可人。

  “如果她洗个澡,”格瑞对盖伊说。“我不会把踢下床。”

  “我也不会。”盖伊笑着说。

  “她有过多少男人?”

  “不多,大人。她相当早婚,十四岁时就嫁给一个做军械工人的小伙子。他在两个月前病死了,据我所知,她一直夹紧双腿等待你回来。”

  格瑞对女孩微笑,然后转身走向刚刚修建好的马厩。“现在,盖伊,”他说,“该去看看四只腿的母马了。”

  他和盖伊一起下棋喝酒,喝得比平时多一些。两个小时这后,他回到卧室发现妮妮躺在他的床上。

  她的确有一头美丽的头发。她的头发干净而闪亮,他想知道她为他花了多少时间在浴盆里。他迈步走到床边,微笑地看着她,慢慢地脱光衣服。她张大眼睛注视他的身体。

  “你好强壮,爵爷。”她惊呼。

  “哎,”格瑞笑着说。“你会知道我有多么强壮。”

  他拉开被盖,打量她丰腴的身体。“哎,”他说,用眼睛抚摸她。“你会知道。”

  他爱抚她、吻她,很高兴她闻起来干净而清新。他发现她和任何妓女一样经验丰富,这点并不会特别令他不悦。当他的身体爆发之后,他翻身躺在床上。他怀疑她愉悦的叫声是真的还是假的。

  “爵爷?”

  “哎?”他说,没有转向她。

  “今天晚上我可以留在这里吗?外面很冷,而且暴风雨令我害怕。”

  “嗯,你可以留下来。”

  他感觉到她的手指滑过他胸膛上的浓密毛发。“可是,你要有在半夜被叫醒的心理准备。我的欲望只是暂进得到满足。”

  妮妮吃吃地笑,紧紧地倚偎着他。她相信自己取悦他了。现在,生活会不同了。想到兰琪夫不悦的表情,她忍不住微笑。她个老巫婆不敢碰她了。

  

第四章

  “格瑞,”康瓦隔壁公爵说。“我看见好几个女仆挺着肚子。”

  “你在怀疑那些是我的种?”

  公爵耸耸肩。“是不是你的无所谓。要紧的是你合法的继承人继承你的土地,而不私生子。”

  “啊,”格瑞歪着嘴笑。“我正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告诉我你到渥佛顿来的原因。当然,我并不是不欢迎你。”

  公爵沉默片刻。大厅里只有他们两个,相对坐在微弱的炉火旁。晚餐时餐桌上堆积如山的食物已经清理完毕。格瑞雇来的吟诗人早已上床睡觉,其他所有的人也都睡了。

  “我收到爱德华的信,”公爵说。“他和艾琳娜还在西西里。英格兰的国库支持他的旅行开销。”

  “我可纳过税了!”

  “当然,孩子。”

  “因为你的力量和荣誉心,公爵大人,所以爱德华不需要赶回英格兰为王位而战。英格兰目前非常和平。他在圣地尝到失望挫折,如果他选择旅行来振作他疲乏的精神,就让他去吧。”

  公爵叹息,举起刻划着岁月痕迹的手。“哎,不错。爱德华成长为一个好男人。人们跟随他,信任他。我曾经担心他软弱而优柔寡断,像他可怜的父亲。”

  格瑞轻声说:“没有人怀疑爱德华国王的能力,公爵大人,他是个英勇的战士。”

  “哎,我知道。”公爵摇摇白色的头。“我老了,格瑞,我已被责任压累了。”

  “你应该早点休息。也许,大人,”格瑞继续,眼睛闪亮,“在你休息之前,你愿意告诉我你来访的理由。”

  “我为你找到一个妻子。”公爵直截了当地说。

  格瑞并不惊讶。事实上,过去这五年来,康瓦耳公爵已经为他介绍过好几个女继承人。格瑞歪头看着公爵,什么也没说。

  “她叫梅琼安,里彻斯特伯爵的女儿。她年轻、漂亮、富有,而且最重要的,看起来很健康。你该结婚了,格瑞,为渥佛顿生育继承人。”

  格瑞保持沉默,凝视火炉中的余烬。

  “你不会仍然对安珊黛念念不忘吧?”

  “不,”格瑞回答。“你忘了,大人,珊黛小姐已经嫁给韦季凡男爵?他驯服了她,不是我。现在,我们三个已经成为朋友。”

  “我听说了,”公爵说。“格瑞,你否认你需要继承人吗?”

  “不。”格瑞慢慢地说,他的思绪在他的第二任妻子身上。

  “你有喜欢的人选吗?”

  格瑞微笑。“没有,”他耸耸肩。“妻子是风担,公爵大人,令我胆怯的负担。”

  “你快三十岁了,格瑞!你希望像我这么老的时候才看见你的儿子长大成人?”

  布列登堡也需要一个继承人,格瑞突然想到。

  “你开始说服我了,大人,”他说。“以你令人恐惧的逻辑。”

  “不要忘了,”公爵继续说。“你从圣地带回来的财富并不足以供给你舒适的生活。”他看向毫无装饰的石墙和粗糙的家具。“带来丰富的嫁妆和持家技巧的妻子将使渥佛顿成为真正的贵族城堡。”

  “可是妻子,”格瑞疲倦地说。“将使一个男人失去自由。”

  “如我所说的,”公爵说。“琼安小姐非常漂亮。也许你会学着关心她。”

  “关心一个女人?”格瑞扬起眉毛。“如果她很能生孩子,这样就够了。里彻斯伯爵为什么选上我?”

  “你是国王最亲近的朋友之一,”公爵耐心地说。“又是我的家臣,里彻斯特伯爵不需要寻找条件更好的人。而且有这么一个女婿,他不需要担心任何人窥伺他的土地。”

  “你见过这位琼安小姐?”

  “哎,大约六个月前见过一次。如我所说的,她很漂亮,而且体型就像她的母亲。那个女人轻轻松松地生了五个儿子,其中四个活了下来。”

  “她一定要男人把她当作宝贝般呵护。”

  “你真麻烦,格瑞,我给你一个富有的女继承人,而你却抱怨扮演追求者。”

  “如果我处罚她,她的父亲一定会找我算帐。”

  “只要让她不断怀孕生子,她就没有时间违抗你的意思。至于和其他女人上床,有了妻子之后,小心谨慎一点是比较明智的。”

  格瑞想到妮妮。她现在很可能正安稳地睡在他的床上。“我必须考虑,爵爷。”格瑞站起来,伸展筋骨。

  康瓦耳公爵也站起来,面对这个年轻人,露出微笑。“快点考虑,伯爵,因为这位琼安小姐将在下个星期到达来拜访。如果你高兴,她的父亲将来参加婚礼。当然还有我。”

  “你这个邪恶的老家伙,”格瑞说,声音里透露出生气。“你先跟我讲道理哄我,然后用你的链子套住我!”

  “好好地享受你床上的女人,格瑞,因为琼安小姐到达之后,你的行为最好节制一点。”他握住格瑞的肩膀。“不要生我的气,孩子,我这么做是为你好。”

  “老天。”格瑞哀嚎。

  可是公爵只是大笑。“你将是个精力旺盛的丈夫,格瑞。知足常乐。”

  “康瓦耳公爵为我安排了一桩婚事,”格瑞对兰琪说。“琼安小姐和她的随从将在下星期到达。你能够做些准备吗?”

  兰琪盯着他,无法接受他所说的话。结婚!她想尖叫,想大哭泣,想一刀砍死格瑞。她垂下头,舔舔突然干透了的嘴唇,听他继续说下去,他的声音像是在讨论天气般冷淡。

  “如果这个女孩够讨人喜欢,我会娶她为妻。”

  兰琪仿佛抓住一线生机。“你不认识她,格瑞?你从来没有见过她?”

  “是的,我对她一无所知,除了她是个女继承人。”格瑞耸耸肩。“如果她能够为我生养儿子,我想这样就够了。她的父亲挑选我做他的女婿,因为是我国王和公爵的朋友。”

  兰琪的思绪飞快运转。她还没有全盘皆输!格瑞不在乎这个琼安小姐,甚至从来没有见过她。她还有时间。“爵爷,”她终于说,谦逊地低着头,声音十分轻柔。“琼安小姐是个年轻的女孩,可能不太会管理像渥佛顿这么大的城堡。如果你高兴的话,这将是我的……荣幸”——她差点被这两个字呛死——“帮助她管理家务。”

  格瑞敷衍地微笑,心不在焉地想着她是个温和善良的女人。“谢谢你,兰琪。”他怀疑她自己知不知道如何管理一座城堡,因为自从她到这里来,渥佛顿并没有改变,而他已经给予她权力。也许食物有点改善吧,他想着,不希望自己不公平。

  兰琪回到她的小房间,轻轻地关上门,然后愤恨地捶打墙壁。他怎么可能和别的女人结婚!当她略微平静下来,她发觉自己表现得太害羞、太谦卑了。她没有给他足够的鼓励,所以他只把她看成一个附属品,而不是一个令人想要的女人。该死的男人!她的血统和这个琼安小姐的一样值得尊敬!琼安是女继承人而她不是的事实并没有在她的脑子里停留太久。格瑞必须认清一件事,她才是唯一适合他的女人。可是格瑞提到他的妻子必须为他生养儿子,这一点令她犹豫。

  她走到小窗边,拉开木板套窗,看向下方的教练场。她看见格瑞光着上身,正在和他的手下摔角。她能够看见了背上发亮的汗水和强健的肌肉。啊,是的,她想,她会好好地教导这个梅琼安!她的手指不自觉得抓紧窗沿,仿佛抓住格瑞。“你该下地狱,爵爷。”她嘶哑地诅咒他。

  深夜,兰琪独自躺在小床上,考虑着她的儿子。她将写封信给她的表哥,请他送亚文到渥佛顿来。格瑞见到她的儿子之后,也许会忘了生养的渴望。毕竟,亚文也算是他的半个外甥。她发觉自己仍然以为他会娶她为妻。我要成为他的妻子,她轻声发誓,如果他还是要我为他生孩子,我会顺从他的意思。她痛恨生产的痛苦,也讨厌怀孕的感觉。她忍不住排斥这种陷入困境的无助感。够了,兰琪,她斥责自己。你还没有赢得这场仗。可是她会赢,她必须赢。她儿子的未来和她自己的未来全看这一仗。她在比较平静的情绪中入睡。

  隔天早晨,兰琪和仆人们的关系更加恶化,尤其是和傲慢的妮妮。他们原先以为兰琪为成为渥佛顿未来的女主人,所以勉为其难地服从她。“如果你想要一件新衣服,夫人,你最好问问伯爵大人,”妮妮轻蔑地说,兰琪气得全身发抖。“他会买给他年轻的新娘任何东西,至于他不年轻的大姨子……”

  “你这个小贱人!”兰琪说,声音颤抖。她伸手抓妮妮的长辫子,可是妮妮飞快地跑出去,笑声响亮。

  “我会给你一顿鞭子!”兰琪大叫,很清楚这个威胁是多余的。

  “主人不会允许你这么做,”妮妮站在安全地距离嘲弄她。“他喜欢我柔软而光滑。他不会让你打我。”

  “贱人!等你肚子大起来就知道,你会知道人主有多在乎你!”

  “他会给我一栋木屋,也许还会给我一个仆人。”妮妮反驳。

  兰琪知道其他的仆人在她的背后窃笑,不过他们至少都服从她的命令,虽然是蜗牛爬行般缓慢的速度。她咬紧牙等待梅琼安小姐驾临,也等待亚文到达。格瑞似乎不太愿意让她的儿子到渥佛顿来,不过兰琪悲伤的哭泣终于博得他的同情。

  格瑞帮助石匠们将一块巨石拉上高墙。他后退一步,用手背擦拭前额的汗水。劳动使他感到愉快,因为身体的疲乏能够让他忘记梅琼安即将来访的可怕事实。他想起几天前送去给雷摩斯的信,忍不住为发生的事感到哀伤。他没有收到摩斯的任何讯息,这么看来杰弗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不过,杰弗应该很快就会现凯茜已经死了。布列登堡并没有那么孤立,而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格瑞伸展筋骨,走向通往狭窄海滩的崎岖小路。海浪拍打岩石,溅起浪花。他脱掉衣服,走进摇荡的海水。感觉到浪潮强大的拉力,他放松自己随波逐流。海水很冷,但是他不理会。

  几分钟后,他听见从上面的峭壁传来的叫声,回头看见盖伊在向他挥手。他正准备回答,却被一个大波浪冲倒。当他奋力离开大海,听见盖伊的大笑声。他走上狭窄的海滩,像只大狗般甩甩身体。

  “爵爷!在你的新娘看见你之前穿上衣服吧!”

  格瑞轻声诅咒。这个女孩早了两天到达。他不怀疑安宁的日子结束了。他迅速地穿上衣服,走上小路。

  “爵爷,”盖伊说,咧着嘴笑。“琼安小姐正等待我们侍候呢。”

  格瑞不理会他的嘲弄。“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吗?”

  “你是指兰琪有没有吞下怨气露出欢迎的微笑?”

  “如果你想娶她,尽管开口!”

  “兰琪想要的不是我的床,爵爷!”盖伊突然挺直身体,眉头微蹙地说。“允许她的儿子来泥佛顿是个错误。”

  格瑞感到愤怒。“看在上帝的份上,盖伊,够了。兰琪是个漂亮的女人,而且拥有谦逊的美德。如果我和琼安小姐结婚,将为兰琪寻找合适的丈夫。她的儿子是她能够生儿育女的证据。”

  这个决定会得到许多仆人喝彩。盖伊想着。深陷在失望的情绪中,兰琪对仆人完失去耐性。他怜悯她,而且……他不屑去检视内心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他耸耸肩。这件事与他无关。“不,爵爷,不要把你的坏脾气浪费在我的身上。”他停顿一会儿,又说:“只有一件事情令我困惑。”

  “我得问你是哪件事,否则你又会利用你一无是处的狡猾嘲弄我。”

  盖伊露出开朗的微笑。他们的关系像兄弟,而不像封建领主和家臣。“你显然不喜欢这桩婚事,那么你为什么要同意?”

  格瑞已经问自己这个问题数百次。“男人必须要有儿子,”他终于说。“现在,让我和我和儿子们的母亲见面吧。”

  凯茜漫步在苹果园中,仰着脸迎向明亮的太阳。她闻到自己亲手栽种的石南花和山茶的香味,听到蜜蜂的嗡嗡声。拥抱自己,感觉阳光温暖了她的身体,她享受着存在的喜悦。

  最喜欢的黄色洋装仍然松垮垮地挂在她的身上,可是她并不为此烦恼。她想起父亲不禁微笑。他总是忧虑地看着她,只鼓励她吃和睡,她瞥见奶妈爱达快步走来,手里端着一碗一定非常营养却难以下咽的东西。

  “你应该躺下休息,小姐,”爱达劈头就说。“来,把这个喝下去。”

  “又要喝,”凯茜说,不过很尽责地把药汤喝掉。“我得修剪我的无花果树。”她若有所思地说。把碗还给爱达。

  “无花果树!”

  凯茜歪歪头。“我已经康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达,你很喜欢吃我的无花果,不是吗?”

  “哎,孩子。现在我的心里想的不是你的无花果。”

  “那么是什么?”她问。

  “你的父亲。刚才又有一个信差到达。”

  “又一个信差?我甚至不知道来过一个!”

  “哎,”爱达说,“他看起来不太快乐。”

  “我去看看他。”

  “可是你应该休息!”

  “爱达,你和父亲都把我当做病人。我已经康复了,如果我继续吃你塞进我嘴里的所有食物,我很快就会胖得像只鹅。”

  “好吧。”爱达说,跟随凯茜走回城堡。

  摩斯已经遣退信差,独自坐在大厅茫然地盯着前方。他不知道自己扭绞着双手,直到他的女儿轻轻地握住他的肩膀。

  “父亲,”凯茜轻声说。“什么事使你烦恼?”

  他勉强收起愁容,微笑地拉她坐在他的腿上,她仍然这么轻,轻得像个孩子。可是她的眼睛却又露出了健康的神采,而她美丽的头发柔软而卷曲。他想到信差送来的信。时间已经流逝。

  他深深地吸口气,注视她。

  “你觉得如何,亲爱的?”他问,避开主题。

  “很好,父亲。比你好得多。这个信差送来什么消息?爱达说溜嘴,我知道这已经是第二个。是杰弗吗?”

  凯茜从父亲的眼神看出父亲并不想告诉她,于是急忙说,“不,父亲,我已经康复了。你必须告诉我。拜托,你不要把我当做需要保护的小孩子。”

  他知道事到如今非说不可了。“你记得你曾经告诉我说你梦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吗?一个你不认识的男人?”

  “哎,我记得。”

  “你不是梦见他,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他是个英格兰人,莫格瑞伯爵。他陪伴我回到布列登堡。事情是这样的,我在亚奎田被一群恶棍攻击,而格瑞伯爵救了我。他是个值得尊敬的男人,凯茜,一个刚从圣地回来的英勇战士。我告诉他关于混蛋杰弗的事,事实上,我们在波马诺待了一夜。他见到你的姑妈,礼貌地避开她的床。我不否认当我们到达布列登堡时,我已经把他当做最佳女婿人选。我告诉他许多关于你的事。回到城堡,他们告诉我你快要死了。的确,我相信你活不过那天晚上。”

  凯茜困惑的表情使摩斯一时无法继续。他咳嗽,刷刷头发,低声咕哝了句什么。

  “父亲,”凯茜说。“我不了解。这和莫格瑞有什么关系?”

  “他是你的丈夫。”他明白地说。

  凯茜动也不动地注视她的父亲,不可置信地张大眼睛。“我的丈夫?”她茫然地重复。

  “哎,”他紧紧地拥抱她。“哎,”他再说一次。“让我解释发生的事,亲爱的。我相信你要死了,而你一死布列登堡就会落在杰弗的手里。我说服格瑞在你死亡之前和你结婚。这么一来,布列登堡将由他继承,而不是该死的杰弗。他不愿意接受,凯茜,可是我终于说服他。第二天早上,他带着婚姻契约去见布列特尼公爵。公爵同意了这桩婚姻,而格瑞依我的意思直接回康瓦耳。我没有写信告诉他你活下来了。”

  凯茜一脸茫然,结婚!她已经和一个她从来未见过的男人结婚!她听见自己麻木地说:“可是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父亲?”

  摩斯不自在地动一动。“我不想影响你的情绪,孩子,你一直那么虚弱。”

  “可是你现在告诉我了。发生了什么事,父亲?”

  “今天到达的信差是格瑞伯爵派来的,他说他的主人将和一个英格兰女继承人结婚。”

  “我明白了。”凯茜说。惊人的消息令她感到虚弱。她已经嫁给一个英格兰伯爵。她盯着父亲,试着了解。

  “还有,凯茜。第一个信差是布列特尼公爵派来的。显然杰弗发现你仍然住在布列登堡,没有和你的丈夫前往英格兰。他试着说服公爵你的婚姻是场骗局,是我不让他得到你和布列登堡的诡计。公爵要求解释。如果我们的解释不能让他满意,他威胁要取消这桩婚姻,并把你嫁给杰弗。”

  “这个莫格瑞伯爵有能力保护布列登堡吗?”

  “哎。”摩斯说,谨慎地看着他的女儿。

  凯茜发觉父亲忧虑得脸色苍白,他在担心她的反应。也许如果她是父亲的话也会做同样的事。她爱她的父亲甚于爱任何人,甚于爱自己。而且她爱布列登堡。她想到杰弗,狡猾贪婪的杰弗,感到一股厌恶。她非常坚定地说:“我了解,父亲,我不怪你。不要再烦恼了。”

  她站起来,强迫自己微笑。“我必须准备一下,父亲,我将和这个信差一起回英格兰,回我的……丈夫身边,他不可以再娶一个妻子。”

  摩斯张大眼睛看着她,想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哭泣。她的母亲总是流泪。

  “我认为,”凯茜继续说。“你应该去拜访布列特尼公爵。你可以告诉他,我生病了,所以无法陪伴我的丈夫回英格兰。这是实话!还有,父亲,你不要为我担心。我总是要结婚,如果你相信格瑞伯爵是个好男人,那么我就满意了。我只希望是法国人,而且住得近一点,我会想念布列登堡。”

  “康瓦耳并不很远,”摩斯无能为力地说。他突然发觉自己并是那么了解格瑞。他是男人中的男人,勇敢的战士,强壮而骄傲。他会如何对待他相信已经死的妻子?凯茜是那么的年轻、单纯。他用心地呵护她,只让她见到温和善良。老天,他做了什么!他突然站起来。“我将陪伴你去康瓦耳,凯茜。”

  “不,父亲。你必须保护布列登堡。你应该去见布列特尼公爵。”

  摩斯继续争论,可是凯茜知道他没有别的选择。她知道自己也没有选择。她感觉到泪水刺激她的眼睛,坚定地忍住不让它们掉下来。她想象格瑞伯爵应该和她的父亲差不多,“他老吗?”她问,害怕他的答案。

  “格瑞?不,女儿,他年轻而强壮。”

  “他温和吗,父亲?”

  “我相信是的,凯茜。”

  她微笑,年轻,健壮,温和,一切都会很顺利。

  “格瑞在你们结婚时给你一枚戒指,我为你收藏起来。”

  “我想带着戒指比较好。我现在看起来一定是和结婚那晚不太一样。”

  凯茜离开父亲。快步走回房间,大声叫唤爱达。“我结婚了,”她说着拿出一件黄色羊毛长衫。“而我甚至不知道!爱达,你有没有见过格瑞伯爵?”

  “哎,孩子。当牧师为你们订婚时,他一直温柔地握着你的手。”

  “他年轻而英俊?”

  “哎,”爱达说。他看起来强壮得吓人,仿佛一根手指就可以压碎她的宝贝孩子。“哎,”她又说。“他就像你父亲所描述的。”其实摩斯主人过分赞美他的女婿了,毕竟,主人是个男人,就像那个有力的英格兰贵族。而且他没有别的选择。“孩子,我去派几个女仆来帮助你。我必须收拾自己的东西。”

  凯茜微笑,拥抱她的老保母。“我们将再次征服英格兰,爱达,就像两百年前威廉公爵所做的一样!”

  

第五章

  梅琼安优雅地支持着戴头罩的站在她的手腕上,从低垂的睫毛下方打量可怜的兰琪。悲惨的婊子!她的牝马突然向旁边靠,站在她手腕上的尖叫,爪子紧紧扣住皮手套,琼安很想把手上的丢进粪堆,但是格瑞伯爵看着她。她露出美丽的微笑,可是使劲地拉扯牝马的缰绳,弄伤了牝马的嘴。

  格瑞皱眉。虽然这匹马属于琼安,但她这么虐待动物使他生气。他叹息,希望自己不在渥佛顿。他宁可在酷热的战场上杀敌!这个虚荣的女孩长得并不难看,他承认,而且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控制她因父亲溺爱而养成的骄纵傲慢。她的头发很美,这头金发在阳光下明亮得近乎白色。他一向偏爱金发女人,直到现在。她全身上下最好看的部分现在被头巾包着,使他没有兴趣多看她一眼。他已经打量过她的体型,很适合生孩子。也许,她在床上会是热情的。

  他听见兰琪轻声询问琼安,而琼安回答的语气仿佛是在施予她恩惠似的,格瑞早就知道在兰琪离开渥佛顿之前,城堡里不会有安宁的日子。不幸的是,这两个星期给予他充分的时间比较这两个女孩子,而他的结论是,温和顺从的兰琪会带给他较少的麻烦。至少兰琪不是个泼妇。他的下鄂紧绷。如果琼安太过分,他会揍她。他并不在乎她的嫁妆;事实上,他从圣地带回来的珠宝不但修建了城堡、买了牛羊,还有足够的钱多雇用十二名侍卫。他在意的是大力促成这件婚事的康瓦耳公爵。爱德华国王不在国内,激怒国王的叔父是不智的行为。

  “爵爷,”他听见琼安做作地说。“我晒得太久了。我的母亲不喜欢我在太阳底下侍太久。”

  格瑞低声诅咒。掉转马头往回走。该死的康瓦耳公爵!他陪伴琼安的父母和他们数量可观的随从到渥佛顿来,准备参加婚礼。公爵不是傻瓜。

  琼安注视格瑞的背。他相当粗野,她想着——他不轻易地赞美,和国王宫廷里的年轻的骑士不同——但是他英俊而强壮,他们结婚之后,她会塑造他成为她喜欢的男人。至于那个叫兰琪的巫婆,她会尽早将她踢出渥佛顿!她看向他的城堡,不由得颤抖。那是由石头堆成的怪物!琼安微笑,她将主宰她的丈夫。就像她主宰她的父亲一样。她不会让自己等在渥佛顿受苦。也许每年在这里住几个月,几个月就已经太长了!

  她微笑得嘴唇都痛了,但是她不知道格瑞伯爵什么时候会回头向她说些什么。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背。她和五个兄弟一起成长,很清楚女人能够利用身体发挥什么力量。她见过格瑞光着上身,他结实的胸膛和手臂骚动她的欲望。她不是处女,四年前一个跟随她父亲的爵士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怀疑格瑞会察觉出什么不同,如果他怀疑她疼痛的叫声是假的,她准备的鸡血就可以派上用场。

  兰琪和盖伊骑士并肩骑马。她希望自己能够抓起他的刀。将它射进琼安的背。而他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该死的男人!她很清楚这两个星期的努力都白费了,虽然她明显的不同于琼安的温和态度赢得格瑞赞美的表情。最愚蠢的人都看得出来,格瑞伯爵和他的未婚妻相处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少。可是这个事实改变不了什么。现在,她只剩一个办法。她扬起下巴,眼睛闪耀着坚决。

  “容我问你现在正在计划什么?”盖伊骑士说。

  兰琪微笑,扬起美丽的眉抟。“以一个……男孩来说,你对和你无关系的事表现出过度的兴趣。”

  “而以一个较老的女人来说,”盖伊说。“你对我的主人表现出过度的兴趣。我告诉你,兰琪,你输了,接受失败。格瑞会为你寻找合适的丈夫。”他发现自己微微地皱眉,不喜欢那个想法。

  “你是个傻瓜。”兰琪说。笑容没有消失。

  “你才是傻瓜,夫人。”盖伊说,他的声音温和下来,因为他很清楚她的苦恼。她为什么不接受事实呢?“格瑞伯爵是个重视名誉的男人。他已经同意这件婚事,他不会食言。”

  哎,兰琪想着,格瑞的荣誉心正是她唯一能够利用的。

  希望那个愚蠢的老男人令人厌恶的手不要乱动,兰琪生气地想着,从低垂的睫毛下方看琼安的父亲提兹伯爵一眼。她很想打开他的手,骂他是只老蠢驴,可是她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是看着前的特技表演。当她注视格瑞,感觉喉咙紧缩。至少,他只和康瓦耳公爵说话喝酒,没有理会他的未婚妻。琼安紧抿着嘴,表现出被忽略的不悦,这点使兰琪的心情稍微好转。该死的女人!她知道格瑞不想要这个虚荣的女人。她示意女仆重新斟满格瑞的酒杯。她感觉到提兹伯爵的手再次滑过她的大腿,只得忍住愤怒向旁边移动远离他。他的妻子,雅琳夫人,似乎对她丈夫的奇特嗜好毫不知情,除了轻声和盖伊骑士说话,就是用满意的目光打量渥佛顿的大厅。

  终于,兰琪想到,她终于能够告退。她优雅地行礼,离开大厅。她听见盖伊骑士大笑,立刻扬起下巴。

  她似乎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等了好几个小时。她开始流汗。用毛巾擦拭去汗水之后,她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她的身体圆润丰腴。她的腹部有淡淡的妊娠纹,不过在昏暗的烛光中,他不会看见它们。她开始轻轻地哼唱起来,慢慢地套上一件薄如蝉翼的睡衣。她拍拍柔软的头发,悄悄地走到门边打开门。终于全都安静下来了。

  她拿着蜡烛,用手护着摇摆的微弱火焰,快步走向格瑞的卧房。她轻轻地推开门,悄悄地溜进去。她停顿一会儿,听见他的鼾声才露出微笑。他喝了很多酒。如盖伊骑士告诉她的,格瑞是个重视荣誉的男人。如果他碰了没有结婚的淑女,就会娶她为妻。她以前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她压抑内心的罪恶感和突然而来的焦虑,扬起下巴。我不是胆小鬼!我会做必须做的事!

  她轻轻地走到他的大床边,藉着烛光打量他。他赤裸地躺在床上。甚至在放轻松的睡眠状态,他的腹肌看起来仍然那么结实有力。他的大腿止方有一道锯齿状的疤痕,长长的疤延伸到鼠蹊附近。她把蜡烛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慢慢地脱掉睡衣。她正要爬上床时,一阵风从小窗口吹进来。烛光熄灭。她轻声诅咒,不过很快地发现月光就足够了。

  她在他的身边躺下来,慢慢地举起手轻抚他的胸膛。他叹息,但是没有醒来。她的手向下滑,开始抚弄他。

  “妮妮,”她听见他咕哝,仍然半睡着。“我告诉过你我们不再同床了,你走吧。”

  他忍不住呻吟,她微笑。他的手臂突然抱住她,拉她躺在他的身上。她的嘴索求地覆盖住她的,她很快地张开嘴迎接他的舌头。她感觉到他的手抚摸她的臀部。

  快了,她得意地想着,格瑞很快就会占据她的身体。她等不及要看康瓦耳公爵的表情!

  “老天!”格瑞甩甩头,甩掉脑袋里残留的酒渣。“兰琪!”

  她没有时间说半句话。他伸手捂住她的嘴,推她躺下,一只壮硕的腿扣住她的腿。她感到一阵恐惧;然后她放松下来对他微笑。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严厉地问。

  兰琪挑逗地磨擦他的身体,突然改变计划。“我爱你,爵爷,”她低声说。“不要娶那个——”

  他震惊地打断她的话。“闭嘴,女人!你没有理智、没有自尊吗?老天,兰琪,我差点占有你!”

  “你可以占有我,爵爷,如果你将娶我。”她低喃,用乳房磨擦他的手臂。

  格瑞诅咒。“我不能娶你,我不会娶你。老天,女人,在任何人发现之前离开这里!”他仿佛知道她不会服从,立刻跳下床,拉她离开床铺。他弯身捡起她的睡衣。“穿上,”他简单扼要地说。“安静地走。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也不会。”

  “你不想要我,爵爷?”兰琪急切地说,挺起乳房。

  格瑞感觉到自己的怒气消退。兰琪是个温顺的女人,他看见她眼里闪烁的泪光。他轻声地说,比较冷静了。“我们是不可能的,兰琪。我很抱歉,可是我已经答应了这桩婚事。你不能成为我的情妇,你是个淑女,你需要的是个丈夫。”

  我永远不会成为你的情妇,她想对他大叫,但是她的身份仍然因短暂的快感而颤抖。她感觉到失望和挫败的泪水滑下她的脸颊。

  格瑞为她套上睡衣,因为他的身体对她的起了反应,他不想差辱自己或是她。“走吧,”他轻声说。“你必须回到你的房间。我们两个都忘了这件事,兰琪。”

  她想尖叫,引来琼安或是她的母亲,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如果她出声尖叫,他会掐死她。不公平!现在她该怎么办?她可怜的儿子怎么办?至少该表现出一点骄傲,她斥责自己。她挺起肩膀。

  格瑞看着她沉默地走出他的房间。他走回床边。将自己抛在床上。老天,女人!可是那是不公平的。兰琪是那么的温顺害羞,他不可以为这件事过分责备她;她只是以为她爱他。他必须为她寻找合适的丈夫。而且要快。他记得她的身体贴着他的感觉,记得她的手指抚弄他的感觉。她的身体圆润而丰满,正是他喜欢的样子。如果他真的占有她,后果不堪设想!也许事情发生了也好,如果他能够熬过引发的混乱,那么问题也就解决了。他宁可娶兰琪为妻。格顼翻身俯躺,命令自己睡觉。一切已成定局,他的命运已经决定了。

  凯茜感到晕眩,但是她强迫自己挺起肩膀坐在马鞍上,注视前方的渥佛顿城堡。这是一座巨大的堡垒,坚固耐久。他们的船在四天前达到康瓦耳的南岸,呈现在凯茜眼前的景色与布列特尼是那么的不同。不过,当他们愈接近渥佛顿,凯茜愈有回家的感觉。要不是累坏了,山坡上成群的牛羊会使她兴高采烈。他们骑马前进,她听见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渥佛顿城堡,莫格瑞的家,她的丈夫……她的家。一股强烈的恐惧使她身体摇晃。她置身于陌生的土地,将要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共同生活;这一切太疯狂了。她的勇气慢慢地离她而去,就像这一个半星期来她的体力渐渐地消失。现在她只想逃走。

  “小姐!”

  “不,没事,”她勉强地支撑住自己。“我没事,史迪。”她对她父亲最信任的随从微笑。“我只是累了。这是一趟漫长的旅行。”

  史迪忧虑地看着她。他们即将到达目的地,她会得到什么样的接待?他的下鄂紧绷。没有人可以冒犯他的小姐!

  他看见她的眼里的犹豫和恐惧。她只是个年轻女孩。摩斯先生怎么可以不倍伴她前来?当然,史迪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那个该死的杰弗!

  “休息一会儿,小姐,”他对凯茜说。“我去看看其他的人。”

  凯茜点点头,看着他骑马走进由二十个男人组成的队伍当中。他们的旅程平安而顺利。没有土匪敢攻击这么庞大的队伍。可是她好累;她只想放松双手任由自己跌下马鞍,躺下来睡一觉。可是她不能这么做。她不能让她的父亲和布列登堡的人丢脸。凯茜强迫自己挺直脊背。她觉得又脏又累,可是不敢问史迪她看起来如何。

  她耐心地等待史迪回到队伍的前方,继续前进。

  他们经过小渔村,这个渔村和布列特尼的海岸的渔村非常相似,因此村民们的目光并未使凯茜感到不自在。他们沿着蜿蜒的路径爬上斜坡,近在眼前的城堡厚实雄伟的外墙令人敬畏。凯茜感到一股骄傲,然后不由得嘲笑自己。这座城堡不是她的。这一路上一直盘据在她心里的忧虑终于浮出表面。万一莫格瑞伯爵已经结婚了怎么办?

  史迪举直手臂指挥队伍停下来。凯茜看着他骑向城塔上的侍卫。她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侍卫消失,史迪骑马回到她身边。

  “那个家伙认为我疯了,”史迪说,咧着嘴笑。“我告诉他,他的主人的新娘就在下面。”

  凯茜淡淡地微笑。“的确是疯了。”她说。城堡厚重的闸门被放下,跨越过干涸的壕沟。她催促“蓝铃”前时,可是史迪的手抓住她的缰绳。

  “不,小姐,等一下。”

  他们沉默地看着铁闸门慢慢地升起。

  史迪注视她片刻。“脱掉披风的罩帽,小姐。有女人在,他们不会攻击我们。”

  凯茜服从地脱掉罩帽。

  史迪慢慢地点点头,可是示意她骑在他的后面。他们穿过吊桥,马蹄踏在厚重的木板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城堡内并不脏,但是显然没有得到良好的管理。他们继续前进,穿过一个较窄的拱门。至少有五十个男女老幼沉默地盯着他们。凯茜发觉他们周围站满了士兵,带着敌意的士兵警戒地注视他们。

  凯茜没有机会检视周围环境,她的目光落在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身上。他站在台阶上,等待他们走到他的面前。她露出疲乏的微笑。她的父亲告诉她格瑞伯爵是个英俊的男人。她的确是的,而且看起来温和而善良。

  当他们停下来,他走下台阶。他比她想象的年轻。他直接走向她,伸手扶她下马。

  他注视她好一会儿,仿佛试着记起她,凯茜想着。

  “凯茜夫人。”他说。口气比较像在询问,而不是陈述。

  “哎,爵爷。”她看见他深蓝色的眼睛带着笑意,更加放心。

  “你的出现令人惊讶,夫人。我们以为你已经——”

  “死了?不,爵爷,我活下来了。”凯茜看着脚下的石块。“我很高兴你没有生气,爵爷。可是我不能允许你结婚,因为你的妻子仍然活着。”

  “你弄错了,夫人。”

  凯茜张大眼睛看着他。

  “我不是你的丈夫。我是柏盖伊骑士,格瑞伯爵的随从,为你效劳,夫人。”

  盖伊向纤细的年轻女孩行礼。他没有想到她会误认为他是格瑞伯爵。不过,她从没有见过他的主人,当然不认得。

  凯茜身体摇晃,盖伊很快地握住她的手臂。“你不需要害怕,夫人,”盖伊温和地说。“格瑞伯爵在里面,而且还没有结婚。事实上,你到达的时间刚刚好,婚礼订在明天。”可怜的琼安!可怜的兰琪!他想大笑,可是他看见凯茜眼里的疲乏,于是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肘拉她向前。他吩咐格瑞的手下安置其他的人。

  “他们会受到照顾,夫人。现在是你和你的丈夫见面的时候了。”

  凯茜感觉到他的手的温暖,但是她仍然觉得全身冰冷。尊严,女孩,她想大叫。她的脚服从地移动,但是每一步对她而言都是严酷的考验。走进大厅,阴暗的光线使她看不清任何东西。她摇摇头,允许盖伊带领她走向大厅尽头。她看见一个男人坐在高背椅上,他的身旁坐着一个金发女人。至少有五十个男女站在大厅四处,有些人穿着华丽的衣服。她发觉所有的声音突然停止,他们愈来愈接近这个男人。现在,她能够清楚地看见他。他看起来非常巨大,而他的脸看起来严厉而可怕。哦,不,不!她惊慌地想着。不要是这个男人!

  “爵爷,”盖伊大声地说。“容我介绍你的妻子莫凯茜夫人,给你的宾客。”

  坐在格瑞旁边的年轻女人尖叫,跳起来。格瑞伯爵只是注视着她,他的脸没有透露任何情绪。

  震惊愤怒的声音骤然此起波落地响起。凯茜模糊地察觉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往她的方向走过来。

  盖伊的话让格瑞愣了一下。他看着从脖子到脚包在风衣里的瘦弱女孩。他不理会四周惊愕愤怒的声音,不理会琼安的哭叫和雅琳夫人的哀嚎。他慢慢地站起来,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是这头栗色短卷发让他相信她是雷凯茜,因为他无法将这个女孩和他在布列登堡看见了形容枯槁的病人联想在一起。

  他突然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笑自己、笑这个女孩引起的骚动,笑他的生命突然而来的转变。

  凯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笑得全身抖动的巨人。她感觉到周围的人的敌意和怀疑。

  “我戴着你的戒指,大人。”她用清晰的声音说。

  她取下戒指拿给他看。

  格瑞停止大笑,他看着自己的戒指。他的戒指被缠了一圈马毛,以便能戴在她纤细的手指上。

  他听见提兹伯爵像个愚蠢的女人般尖叫,要求解释。他听见琼安或者也许是兰琪,大声羞辱这个女孩。另一个女人,可能是琼安的母亲,则用尖锐的声音哀嚎。

  “格瑞,”康瓦耳公爵说,声音平静得吓人,迈步向前。“也许你会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女孩是谁?”

  格瑞没有理会他。他走近凯茜,轻轻地扶起她的下巴。

  凯茜感觉到他的眼睛在搜索她的脸。她无法强迫自己看看着他。他为什么不说点什么?

  “爵爷,”琼安大叫。“我不允许你把娼妇带到这里来!你竟敢这么做!”

  兰琪大笑,愉快地看着琼安扭曲的脸。“小姐,”她轻声对琼安说。“看来你的婚礼得取消了。”

  “贱人,”琼安愤怒地说。“她只是个婊子!她很快就会消失,永远消失!我的父亲不会允许她留在这里!”

  凯茜不是聋子。婊子!她愤怒地看向辱骂她的女人。可是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丈夫仍然一句话也没说。她感觉到自己开始颤抖,她的命运将会如何?四周似乎变得昏暗。可怕的女人们似乎在她的眼前旋转。

  “我……我很抱歉。”她喘着气说,惊谎地看着她丈夫的脸。她生平第一次感激吞噬她的黑暗,让她逃脱这场噩梦。凯茜再也支撑不住,在所有的人面前昏倒。

  凯茜感到全身无力,但是吞噬她的黑暗渐渐消退,强迫她清醒。她恐惧地张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看清楚。她看见一个男人——她的丈夫——站在床边,他的眼睛没有表情地看着她。她为自己在众人面前昏倒感到丢脸,试着坐起来。

  “不,”格瑞说。“躺着不要动。”

  她服从他的意思。他的声音很温和,不像他的狂笑。

  “我在哪里?”她问,痛恨自己听起来非常微弱的声音。

  “在我的房间,或者应该说,我们的房间。你的病尚未痊愈?”

  他的声音很轻柔,她鼓起勇气注视他的眼睛。她没有办法从他的眼睛看出任何情绪。

  “我很抱歉,我并不常昏倒,这趟旅行非常漫长。”

  他的手指轻轻地碰触她的手臂,她紧张得全身紧绷。他放开她,微微地皱眉。“我们有很多事要谈,夫人。你的出现……令人意外。不过,我会先让你好好地休息以恢复体力。”

  “我很抱歉,”凯茜又说。“没有时间通知你。请不要责怪我的父亲。他只是为了保护我。”

  “他一定是的,”格瑞冷淡地说。他执起她的手。轻轻地将他的戒指戴回她的中指。“你的保母,爱达,叫着要见她的孩子。要我带她来见你吗?”

  凯茜感到晕眩,快速地眨眼睛好看清楚他的脸。“你打算怎么办?”她问。

  “我只希望你不会变成寡妇,夫人。”

  他说完转身走出房间,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凯茜知道爱达在她的身边。轻轻地擦试她的额头。“休息,我的孩子。”她听见爱达轻声说,欣然听从。

  格瑞沉思地离开他的房间。老天,一片混乱!他永远不会忘记他看见凯茜的第一眼:她抬头挺胸地站在盖伊旁边,眼睛充满恐惧。可是她来了,勇敢地来到这里。他也永远不会忘记她瘦弱的身体在他怀里的感觉。一个黄毛丫头,现在她是他的责任。他忍不住大笑。他被摩斯说服,娶了一个小女孩为妻,这下可好了!他想生气、对她发火,但是当她终于醒来,他看见她眼里深切的不安,竟然不由自主地温柔起来。他是个傻瓜,现在该怎么办?他丢下所有的人,抱凯茜离开大厅。这会儿他宁可面对敌军,也不要面对这群人。

  

第六章

  房里只有一根蜡烛微弱的火光。凯茜眨眨眼睛注视火光片刻,清楚地想起到达渥佛顿之后发生的一切。

  “你觉得如何,孩子?”

  凯茜虚弱地微笑。“我还活着,爱达,”她说。“很晚了吗?”

  “将近十点了,你睡了六个小时。我为你准备了食物和酒。”

  凯茜慢慢地坐起来,爱达很快地把枕头立起来让她靠着,“我最想做的是,”她说,看着自己肮脏的指甲。“洗澡。”

  “你先吃点东西,”爱达坚持地说。“然后我会叫那些懒惰的女仆为你提热水来。”

  “格瑞伯爵,”凯茜说,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微的紧张。“他在哪里?”

  令她惊讶的,爱达大笑起来。“啊,你的伯爵大人!他可真不愧是个男人!”

  “什么意思?”

  “你一边吃我一边告诉你。我把食物放在小火盆上保温。这座城堡有你这个女主人将得到很大的改善,孩子。这里的食物几乎难以下咽,而仆人们一个比一个懒散。”

  “你太严厉了,爱达。”凯茜说,不过盘子里的食物的确是不好吃。

  爱达忧虑地看着她的女主人。凯茜是被呵护长大的,全布列登堡的人都爱她,所以都服从她。但是渥佛顿完全不同。“告诉我,爱达,”她听见凯茜说。“在我睡觉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爱达坐下来。“在确定你没事之后,孩子,我就溜进楼下大厅。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多人同时争论!还有格瑞伯爵的未婚妻的尖叫声!”

  凯茜感到一阵愧疚,但是那个女人辱骂过她,她们之间就算扯平了。她喝口温暖的酒。“我希望她不会太伤心。”

  “哈,那个女人!格瑞伯爵应该亲吻你的脚,因为你救他脱离悲惨的生活。至于另一个女人,我们等着瞧吧。”

  “另外哪一个?”

  “兰琪夫人,格瑞伯爵的大姨子。”

  凯茜皱眉,怀疑自己是不是睡昏了。

  “我从一个仆人口中得知,伯爵很久以前结过婚。他的妻子同父异母的姐姐三、四个月前到渥佛顿来住。为什么,我不知道。”爱达耸耸肩。“在那片混乱中,她似乎相当安静。吃马铃薯,小姐。”爱达说。

  马铃薯煮得半生不熟,可是凯茜不愿承认让爱达太得意。

  “我说到哪里?哎,你的丈夫非常有气概。他只大吼一声安静,全部的人都闭嘴,甚至包括康瓦耳公爵。哎,你很惊讶吧,孩子。国王的亲叔父呢!据我所知,这桩婚姻就是他安排的。他的脸,我告诉我,红得像太阳!至于提兹伯爵,琼安小姐的父亲,他看起来就像煮沸的芜菁。可是格瑞伯爵很快地就打败他们。他告诉他们在布列登堡发生的一切,他甚至拿出婚姻契约,让所有的人信服。琼安小姐不得不闭嘴了,可是她的母亲继续用可笑的声音哭闹。提兹伯爵最后给了她一巴掌,才让那个老女人闭嘴,他向康瓦耳公爵宣布,他不愿意在渥佛顿多待一天,然后一手抓住他的妻子一手抓住他的女儿,迈步走出大厅。我知道格瑞伯爵在微笑,虽然他试着隐藏笑容。赞美上帝,你不用再见到他们。”

  凯茜没有承认自己的确松了口气。想到自己狼狈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她仍然不由得颤抖。看来,她的丈夫保护了她!

  “爱达,”凯茜突然说。“格瑞伯爵呢?这不是他的卧房吗?”

  “他在大厅和康瓦耳公爵说话。其他的人都休息了,感谢上帝!”

  凯茜推开餐盘。“我要洗澡,爱达。我不要再像个脏兮兮的小鬼出现在他的面前。不,不要和我争论!我没有生病!”

  格瑞端着酒杯,面对康瓦耳公爵。大厅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个。

  “老天,格瑞,今天可真精彩!”公爵的浓眉紧蹙在一起。

  “哎,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

  “这个女孩,雷凯茜——”

  “莫凯茜夫人。”格瑞说。

  “哎,你真的只见过她一次?”

  格瑞点点头。他感到筋疲力竭,仿佛刚打完一场仗。“她在死亡边缘。要不是我的戒指和她那头短发,我不会认出她。她生病的时候,头发被理掉了。”

  “她非常年轻,格瑞,”公爵深思地说。“哎,相当年轻。你没有和她圆房。”

  格瑞扬起眉毛。“是的,公爵大人。”

  “那么你仍然有救,”公爵说。“取消婚姻。这桩婚姻有名无实。这个办法简单而有效,取消婚姻让这个女孩回布列特尼。”

  格瑞深思片刻,然后慢慢地说:“布列登堡相当富裕,公爵大人。雷摩斯去世之后,这座城堡将由我继承。这个女孩和梅琼安一样是个女继承人。”

  “可是她是法国人!”

  格瑞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公爵。

  “你不打算取消这件婚姻?”

  格瑞摸摸下鄂。“今天晚上我会和凯茜夫人谈谈。明天,公爵大人,我会告诉你我的决定。”

  可是康瓦耳公爵还没有结束。他的愤怒已经平息,但是他仍然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他大吼。“关于这个女孩和你可笑的午夜婚礼。”

  “如我所说,公爵大人,”格瑞耐心地说。“我相信她已经死了。有什么好说的呢?”

  “我无法相信你宁可选择她,”公爵继续说。“她没有琼安一半漂亮。事实上,她看起来像个小男孩,一个污秽的小男孩。”

  “她病得很严重,”格瑞温和地说。“食物会使她丰腴起来,洗澡就能解决污垢的问题。”

  公爵知道自己输了,这令他非常不悦。他突然说:“如果她的病使她不孕怎么办?啊,看来你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格瑞没有立刻回答。他回想琼安扭曲的脸和恶毒的言词。娶个不孕的妻子比娶个泼妇好。“是的,”他终于说。“我还没有考虑这一点。”

  “你必须考虑。”公爵站起来。“仔细考虑清楚,格瑞,然后再做决定。你告诉过我,你结婚的唯一理由是生育儿子。”

  “哎,”格瑞说。“我是这么说的。”

  格瑞送公爵回房,然后在自己的卧房外突然停下脚步。老天,他的妻子在里面。他的妻子。他轻轻地推开门,踏进房内。凯茜在他的浴盆里。他只能看见她白皙单薄的肩膀。他慢慢地退出去,关上房门。至少这个女孩看起来没有累病了。

  他在十五分钟后回来。“夫人。”他轻声说。不希望吓到她。

  凯茜吓了一跳,手里的梳子掉落地板。她试着站起来,可是格瑞挥手要她坐下。他瞥向她的保母,向房门点点头。“我要和你的女主人说话。”他说。

  她看起来像个顽皮的孩子,张着大眼睛相着他,又湿又短的卷发贴在头上像顶可爱的小帽。

  “你今年几岁?”

  凯茜被他严厉的语气吓倒。“十七岁,爵爷,”她终于说出口。他继续注视她,凯茜伸手摸摸头发。“是头发的关系。”她扬起下巴。“父亲告诉我不可以虚荣。我的头发会长长,爵爷。”

  他想大笑她可怜的自我防卫。但是,他只是点点头,走向大床。他看见她警觉的表情,不予理会,在床上坐下来。“我在大厅看见你的保母。她告诉你发生的事了吧?”

  “嗯。”她说,点点头。

  格瑞看见她抓紧睡衣领口,她的大眼睛从未离开他的脸。

  “你会冷吗?”

  “不会,爵爷。”可是她仍然紧抓着睡衣领口。

  “我将近二十九岁,凯茜,”格瑞说。“对你来说太老了。”

  “我的父亲四十二岁,”凯茜说。他看见她的脸颊出现酒窝。“爱达才是老人,伯爵,她快要五十岁了。”

  格瑞沉默片刻。“康瓦耳公爵希望我取消这件婚姻。”

  凯茜歪歪头,满脸困惑。“我不了解,爵爷。我的父亲告诉我,我们的牧师为我们两个证婚。”

  “哎,可是我们的婚姻有名无实。”

  她仍然张着单纯的大眼睛注视他。

  “这句话的意思是,凯茜,我没有和你同床。”

  他看见她苍白的脸泛起红晕。

  “这表示在我们同床之前,我们不是真正的夫妻。”

  她舔舔下唇,惊慌地盯着他。

  “你是处女吗?”

  “没有男人碰过我,爵爷。”

  她的声音虽然微微地颤抖,仍然带着反抗的骄傲。他从不怀疑她是处女,但是他却故意这么问让她困窘。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了,”他说。“现在,你告诉我,你的父亲为什么没有通知我你活着。”

  “我的父亲爱我,爵爷。他担心这种消息会伤害我,所以在我康复之前不敢告诉我。我甚至不知道你存在——除了在我的梦里……”

  “什么梦?”

  她的脸发热。“我告诉父亲,我梦见另外一个男人在我的身旁。一个声音轻柔的陌生男人。”

  格瑞从来没有听过任何人用“轻柔”形容关于他的任何事。“继续。”他说。

  “差不多两个星期之前,他告诉我关于你送来的消息。可是问题不只如此,爵爷。我的表哥。黎杰弗,发现我仍然住在布列登堡,没有伴随我的……丈夫回英格兰。他说服布列特尼公爵我们的婚姻是个骗局。我的父亲担心公爵会宣布婚姻无效,把我嫁给杰弗。”

  格瑞听见她的声音里的恐惧和嫌恶。“哎,”他说。“我知道杰弗的为人。”

  凯茜倾身向前,认真地说:“你必须了解,爵爷,我的父亲绝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他非常欣赏你。当你的信差到达,我们来不及通知你。他想陪我一起来,但是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在我旅行来康瓦耳的同时,我的父亲去见布列特尼公爵。”

  “杰弗是个危险的懦夫。他不会轻易放弃。”

  “我知道,爵爷。可是我的父亲告诉我,你是个英勇的战士,你会保护布列登堡不受杰弗威胁。”

  “你希望留在渥佛顿做我的妻子?”

  “当然,”她说,年轻的声音强而有力。“如果我的父亲选择你成为我的丈夫,爵爷,我永远不会违抗他的意思。还有,”她又是说:“杰弗永远不能得到布列登堡。”

  是的,他想到,这个女孩永远不会违抗她的父亲。她经由摩斯的眼睛来看他的事实令他不安。“你骑马穿越了我的土地,凯茜。这块土地相当荒凉。”

  “这里令我想起布列特尼,爵爷。”

  格瑞点点头,站起来。“你好好地休息,不要离开这个房间。我的未婚妻的父亲通知我,他们明天早上就是离开。”他停顿一下,打量她。“你必须多吃一点。你仍然非常瘦弱,一阵强风就可以把你吹走。”

  她点点头。他转身走出去,她为自己占用他的卧房感到愧疚。这个男人是真实的,他主宰着她的生活和命运。但是她一点也不恐惧,因为这个男人是她父亲挑选的。

  格瑞用毯子里住自己。渥佛顿伯爵睡在地板上!而睡在他床上瘦弱的女孩是他的妻子!

  格瑞倚背着北塔,目送梅提兹伯爵一行人远去。他发现琼安的离去使他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快步走回大厅,发觉自己非常饥饿,于是大声吩咐仆人为他送来早餐。

  “上帝保佑你逃过一劫。”盖伊愉快地说,在格瑞对面坐下。

  格瑞吞下面包,喝完杯里的麦酒。“也许吧,”他说,用手背擦擦嘴。“女人都差不多,”他耸耸肩。“琼安终究会适合我。她的身体足以取悦男人。你要我为你和康瓦耳公爵谈谈吗,盖伊?也许你会是琼安小姐合适的丈夫。”

  “我会溜之大吉,”盖伊大笑。“你谈起妻子就像谈马一样,大人。女人不是等着被驯服的动物。”

  “被驾驭,盖伊。”

  盖伊轻声说:“如果这个女人已经温和得像绵绵细雨呢?”

  “我只认识一个温和得像毒蛇的女人!”

  “啊,韦珊黛夫人。”

  “哎,女中豪杰。”

  “你的……妻子。爵爷,”盖伊突然说,他的目光落在格瑞的左肩外,他很快地站起来。“早安,夫人。”

  格瑞回头看见凯茜站在楼梯底端。说实话,他已经忘了她的存在。她犹豫地看着他。

  “来,”他叫她。“我们现在就开始养胖你。”

  他不确定他的话是不是令她脸红。看着她走过来,他发现她的举止相当优雅。她穿着淡蓝色羊毛长衫,纤累的腰上束着腰带。她的栗色短发在早晨的光线中闪亮,他突然想知道她的头发摸起来有多么柔软。当她走近,他看见她的身体瘦得只剩皮包骨。

  凯茜看见她的丈夫皱眉,不由得慢下脚步。她瞥见盖伊骑士的嘴角泛起同情的微笑,勉强地把目光转回她丈夫严厉的脸上。

  “爵爷。”她羞怯地说,向他行礼。

  “你好吗,夫人?”格瑞问,他的目光落在她耳朵上方的头发上。

  “哎,爵爷,我很好。”她向盖伊骑士点点头,然后向坐在另一桌的十二个侍卫点点头。侍卫们全都好奇地盯着她。她没有看见史迪或任何一个她父亲的随从。

  “史迪呢,大人?”

  “他已经吃过早餐,夫人,”盖伊说。“正在准备回程的补给品。”

  “他……他很快就要离开?”她张大眼睛看着她的丈夫。

  “我会告诉他什么时候离开,”格瑞说。他站起来,凯茜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让自己畏缩。太愚蠢了,她默默地责骂自己,他对她非常仁慈,但他是如此巨大,如此可怕,她仍然有股冲动想逃走。“你留在这里吃早餐,凯茜,”他对她说。“我必须去看看康瓦耳公爵。他也想在今天离开。盖伊,带男人到教练场去。这些日子不停地吃喝玩乐,他们变得又胖又懒了。”

  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大厅,丢下她独自面对一群陌生人。盖伊不想离开这个羞怯的女孩,但是他没有选择。他指挥男人们往教练场去,再次对凯茜微笑之后走出大厅。

  凯茜坐在她丈夫的座位旁,看看桌上的食物。士硬的面包和未熟的乳酪使她不由得打颤。

  “东西不合你胃口,夫人?”

  女仆毫不掩饰的傲慢令凯茜全身紧绷,片刻说不出话来。这个女孩和她一样年轻,但是非常丰满,而且相当漂亮,她的头发长而浓密,凯茜默默地叹息。

  “你叫什么名字?”凯茜问。

  “妮妮,夫人。”

  凯茜想起一个在布列登堡只待了三天的女仆。她羞辱凯茜,以为十二岁的女孩没有反击的能力。想起这件事,凯茜不禁微笑。“妮妮,”她说。“我要一杯新鲜的牛奶和三片新鲜的面包。至于这些乳酪,你可以拿去吃,或者拿去喂猪。”

  妮妮盯着这个瘦小的女人。她露出甜美的笑容,但是她的声音带着命令的语气令妮妮吃惊。

  “有乳牛吧?”

  “嗯,”妮妮说,眯起眼睛。“可是没有面包了。”

  “那么给我牛奶,下午我会亲自去厨房烘烤面包。”凯茜点头遣退女孩,默默地祈祷妮妮会服从她的命令。女仆狠狠地瞪她一眼之后转身离去,令她松了口气。凯茜强迫自己吃她丈夫留下的冷面包。她察觉至少有十二个仆人躲在大厅角落,这些人都想看她一眼吧。她用管家的目光环视大厅,忍不住摇头,为这个家如此乏人关心吃惊。头顶上的木梁积了数年的煤烟都黑了,使得大厅更加阴暗,而且有一种湿冷的感觉。她想立刻分配仆人工作清理大厅,但是格瑞的脸阻止她。他是这里的主人。在他允许她管理他的城堡之前,她最好少管闲事。她闭起眼睛,想知道格瑞伯爵会不会留下她。他可以取消婚姻,除非他们同床;想到这点,她忍不住颤抖。她是无知,但是并不愚蠢。她看过动物交配,知道大概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她从未见过赤裸的男人,所以不确定男人如何进行性行为。无论如何,为了救布列登堡,她必须忍受。

  “你的牛奶,夫人。”妮妮说。她的杯子放在凯茜面前,动作一点也不轻,使得温热的牛奶洒在桌子上。

  凯茜感到一股愤怒,想给这个傲慢的女孩一巴掌。她的丈夫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出现解决了凯茜的犹豫,她回头要遣退妮妮,看见这个女孩亲密地看着格瑞伯爵。啊,这就是这个女孩如此傲慢的原因。她微笑地站起来,向年长的男人行礼。

  格瑞平静地说:“公爵大人,这位是凯茜夫人,我的妻子。”

  康瓦耳公爵感到十分惊讶。这个瘦弱的女孩一点也不像昨天那个脏兮兮的小鬼,她是个美丽的女孩,全身散发着温柔可人的气息,也散发着不安。

  令他惊讶的是,他的内心竟然产生一股保护她的感情。他是个见多识广的老人,不应该像个傻瓜,但是他仍然用非常温和的声音说:“格瑞伯爵娶你为妻是他的福气,夫人。允许我欢迎你到英格兰来。”

  “谢谢你,公爵大人,”凯茜说。“甚至在布列特尼,你的名字也非常受到尊敬。我的父亲总是说你应该成为英格兰国王,因为你英勇果决,而且对人民非常公平。”

  公爵大笑。“这些事的决定权在上帝手里,夫人。”但是,格瑞看得出来公爵非常满意她的赞美。他不确定该为她的奉承恼火或是高兴。

  “我的父亲也说过,我们的国王太忙于服侍上帝。他说上帝应该解放他出来统治他的人民。”

  “你相信什么呢,夫人?”

  “我,公爵大人?我相信家里就有足够的不幸和不公平让最英明的男人忙于处理应付。”

  “也许,伯爵大人,”公爵对格瑞说。“你的妻子能够说服受德华回来登基。我会记往你的话,夫人,等下次写信给我的侄儿时派上用场。”

  凯茜为他和善的话脸红,很快地说:“早餐只有面包、乳酪和新鲜的牛奶。”

  格瑞皱眉。竟然招待国王的叔父这种食物!“妮妮,”他大吼。“为公爵拿食物来!”

  “新鲜的牛奶,”公爵说。“我好久没有喝过新鲜的牛奶了。夫人。”

  “鲜奶对你的健康很有益处,公爵大人,请坐。”

  格瑞看他的妻子一眼。她正在扮演女主人,他感到莫名其妙的愤怒。也许她在他面前的犹豫迟疑只是伪装。也许她和琼安一样是个泼妇。

  “我去为你挤鲜奶,爵爷,”他对公爵说。“这杯是给我的妻子的。”他顽固地想着,她比公爵更需要鲜奶。

  凯茜抬头看她的丈夫。他是和善的,她没有理由怕他。毕竟,严酷的外表和壮硕的体格是他无法改变的。

  康瓦耳公爵看着格瑞的背影,咯咯地笑起来,然后坐在格瑞的椅子上。“告诉我关于布列特尼的事,夫人。”他说,喝口她递给他的鲜奶。

  “布列特尼和康瓦耳很像,爵爷,”她说,坐在长板凳边缘,活像个急于讨人喜欢的孩子。“不过,康瓦耳似乎比较冷。”她颤抖,目光落在大厅潮湿的石墙上。

  “渥佛顿已经很久没有女主人了,夫人,”公爵亲切地说。“格瑞伯爵是个战士,因此只注重城堡的防御工事。他在圣地打了一年的仗,渥佛顿在长期乏人管理的情况下,仆人们恐怕都变得十分懒惰。”

  “我不懂防御工事,爵爷,”凯茜坚定地说。“但是我会尽力改善渥佛顿的情况,希望你下次来的时候会有全新的感受。”

  公爵稍微动了一下。他以为凯茜是个没有个性的可人儿,现在他的看法改变了,而不由得为她感到忧虑。格瑞可不是个会受女人指挥的男人。

  公爵的沉默令凯茜害怕得发抖。“我的丈夫接受我了,公爵大人?”她问,手指不自觉得抓紧衣服。

  公爵皱眉。“那么他向你提过取消婚姻的事。”他说。

  凯茜点点头。“嗯,昨天晚上。”她抬头注视公爵,眼神专注而骄傲。“他必须接受我,公爵大人。我的父亲选择他成为我的丈夫和布列登堡的保护者。也许他比较喜欢琼安小姐,便是我将带给他财富和非常有价值的土地。”

  “哎,他告诉过我。”公爵放下杯子,倾身上前。“夫人,”他说。“你的丈夫是个有权势的男人。他与梅家联姻会增加他的权力和财富。他和我的侄子,英格兰国王,是非常亲近的朋友,你会带给他土地,不错,但是要保有这块土地,他势必要战斗,战斗需要战士,夫人。”

  “你是说,公爵大人,我的父亲对格瑞伯爵要求太多了?”

  公爵咯咯地笑起来。“不,亲爱的孩子,格瑞不是个会被牵着鼻子走的男人。他宁可上战场杀敌,也不要待在城堡里无所事事。但是,我希望他是为英格兰而战,为国王效命。婚姻是两个家族结盟的形式。你能够带给格瑞伯爵士地财富,但是为了保有它,他必须时时提防贪婪的人窥伺。”

  “你认为,”凯茜缓缓地说。“我应该允许我的婚姻被取消?”

  “不,孩子。你无法太公平。当你父亲的利益和格瑞伯爵的利益相冲突时,我猜想你会站在你父亲那一边。毕竟,你并不了解你的丈夫。这件事让格瑞伯爵决定,不要干涉他。”公爵看着凯茜思考他所说的话。她是个聪慧的女人,他想到,虽然她只是个女人。

  “我相信,”凯茜终于主。“格瑞伯爵已经做出了决定。他向你介绍我的时候,称我为他的妻子。”

  “哎,他已经做了决定,夫人。但是你的问题尚未解决。布列特尼公爵马察力怀疑这桩婚姻是个骗局,你必须尽快怀孕,夫人,消除察力的疑虑。”

  怀孕!凯茜倒抽口气,双手不知不觉地移向腹部。

  “啊,格瑞,我正在给你的新娘一些老头子的忠告。”

  格瑞把鲜奶放下,扬眉看着公爵,什么也没说。

  “也许你应该在凯茜怀孕之后,带她去拜访布列特尼公爵。我相信这是最有效的办法,让她的表哥无话可说。”

  格瑞看凯茜一眼。她正在喝牛奶,眼睛向下看。“你说的对,”他平静地说。“不过我的夫人必须先恢复健康和体力。”

  “我已经恢复健康了,爵爷。”凯茜说,扬起下巴。

  康瓦耳公爵仰头大笑。格瑞看见凯茜脸色苍白。他咧嘴笑,知道她不清楚自己所说的话有什么涵义。“说话前想清楚,凯茜,”他说。“这样比较好一点。”

  他在挪揄她,格瑞想着,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惊讶。他很少和女人开玩笑。他转向公爵,扶他站起来。

  “我要走了,格瑞,”公爵说。“我只有一句忠告,伯爵,”他的目光在凯茜身上停留片刻。“渥佛顿现在有女主人——”

  哎,凯茜想到,可能有好几个女人主呢。

  “——一个美丽的女主人。”公爵停顿,看见格瑞皱眉。不错,他是在多管闲事。“哎,”他说。“也许我会在伦敦见到你们两个,”他又说。“如果我能够说服爱德华回来。”

  “爱德华喜欢豪华的场面,”格瑞说。“你在信里多写一些登基典礼的事,也许可以诱惑他回家。”

  “哎,也许我会这么做。”公爵磨擦双手。“我必须启程了,夫人,我预期这次来渥佛顿会很无聊,但是你的出现使一切改观。”

  

第七章

  凯茜小心地拎起裙子,以免被污泥弄脏。厨房周围这么脏实在是件糟糕的事。她的丈夫显然对处理食物的地方不感兴趣,不过凯茜决定暂时不说出自己想法。

  “你不会太累吧?”

  “哦,不,爵爷,”凯茜很快地说。“你的城堡非常大,但是我想全部都看。”

  “甚至军械房。”

  他的声音带着趣味,凯茜受到鼓励,顽皮地对他微笑。“嗯,”她说。“甚至军械房。也许我会给军械工人一些建议。”

  看守军械房,他们绕向养鹰场。凯茜兴奋地看着工人训练猎鹰,看她那么兴奋,格瑞决定送她一只猎鹰。

  “它是我的?”她问,注视美丽的鸟,目光锐利的猎鹰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哎,它是你的。”

  “哦,谢谢你,爵爷!”凯茜未经思索地抓住他的手臂。

  “你打猎吗?”他微笑地问。

  她快乐地点头,转身向她的猎鹰。“它叫什么名字,爵爷?”

  “它的名字很奇怪,就叫做‘老鹰’。”

  她笑起来,声音像银铃般悦耳。“啊,你应该有个高贵的名字。”她对猎鹰说。

  “等你强壮些,我们可以去打猎,”格瑞说。“‘老鹰’是打猎的高手。”

  凯茜想告诉他,她已经强壮得像头牛,但事实上,她开始觉得累了。漫长的旅行使她身体虚弱。

  “谢谢你,爵爷,”她说。“你非常仁慈。”

  她的声音充满真挚的感情,格瑞感到一阵不自在。“你的父亲,夫人,”他严厉的说。“也许过于赞美我了。”

  “我的父亲,”凯茜坚定地说。“从来不会看错人。”

  “那么你认为我仁慈是因为摩斯告诉你我是仁慈的?”

  “哎,还有当然,你确实送我一只猎鹰。”

  “的确,不是吗?”格瑞说。“走吧,凯茜,又要开始下雨了,我不希望你生病。”

  格瑞迈步往回走,凯茜拎起裙子快步跟在他身后。他听到尖叫声,转身看见她滑倒。他轻松地抓住她,把她抱起来。

  “我很笨拙。”她说。

  “你轻得像个孩子。”

  凯茜转身向他,他感觉到她柔软的乳房。他的身体立刻发生反应。她是他的妻子,他可以现在就要她,如果他想要的话。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凯茜不知道他的心思,轻轻地笑着说:“我在养病的时候,我的父亲不停地喂我喝酒。我担心自己会变成红鼻子的酒鬼呢。我保证我很快就会胖起来,爵爷。”

  他没有回答,凯茜满足地微笑。他仁慈而强壮,而且至少是喜欢她的。他们已经走进大厅,但是她的丈夫仍然紧抱着她。

  “午安,伯爵大人。”

  格瑞放下她。“兰琪,”他说。“你见过凯茜了吗?”

  “欢迎,”兰琪甜美地说。她注视站在格瑞身旁的女孩。这个瘦弱的女孩看起来活像个男孩。兰琪微笑。她知道格瑞喜欢丰满的女人,他不可能满意这么一个女孩。经过漫长的一天一夜,她终于接受自己永远不可能成为渥佛顿的女主人的事实。可是她的儿子怎么办?

  “谢谢你。”凯茜平稳地回答。

  “我是格瑞伯爵的大姨子,”兰琪说。“柯兰琪。你要喝杯麦酒吗?爵爷?”

  “兰琪,”格瑞说,他低头看凯茜。“也给凯茜一杯酒。”

  凯茜看着兰琪命令女仆去倒酒。女仆看起来不太高兴,她在离去之前看了凯茜一眼。

  兰琪优雅地拉出格瑞的椅子。

  “据我所知,”她对凯茜说。“你病得很严重。”

  凯茜点点头,很高兴格瑞示意她坐在他旁边。“哎,”她说。“不过我已康复。”

  “也许尚示完全康复。”格瑞说。

  兰琪接下女仆送来的麦酒,亲自递给格瑞。她点头示意女仆将葡萄酒递给凯茜。

  “你看起来相当苍白,而且……瘦弱,”她说,在格瑞附近坐下。“也许,爵爷,”她继续轻柔地说:“在她强壮一点之前,你希望我继续负责管理的工作?”你明知没有希望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待自己?

  凯茜全身僵硬。她看向她的丈夫,等待他告诉他的大姨子不必她费心。令她愤怒地,格瑞对兰琪亲切地微笑。“哎,谢谢你,兰琪。”他喝掉麦酒,用手擦擦嘴,问道:“盖伊在哪里?”

  “我不知道。”兰琪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一定正在嘲笑她!

  格瑞站起来。“凯茜,”他说。“我必须和管家朗迪谈些事情,你何不休息一会儿?”

  凯茜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敢坦白地告诉他她想指挥仆人做事,但是没有他的允许,她什么也做不成。她知道兰琪盯着她。她点点头,什么也没说。看着她的丈夫走出大厅。

  “我们将在两个小时之后吃晚餐,”兰琪说。“你要我派一名女仆送你回房间吗?”

  也许她是他的情妇,凯茜想到,所以她握着权力。可是,不可能。格瑞伯爵不会带他的大姨子上床。她看看四周,发觉至少有一打仆人看着他们。他们期望看到她和兰琪互相拉扯头发吗?

  “还不要。”凯茜说。

  “你只是女孩,”兰琪继续说。“你和格瑞伯爵的婚事令所有的人大吃一惊。我会试着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仆人的欺负。”

  凯茜困惑地看着兰琪。“怎么会有人欺负我,兰琪,我不了解你的忧虑。”

  “渥佛顿是座大城堡。我怀疑你有经验指挥那么多仆人,让他们听从你的命令。”

  凯茜笑起来。“我在布列特尼的家——布列登堡——和渥佛顿一样大。我的母亲去世的早,这几年来,我的父亲的城堡都是由我负责管理。我会读书、写字、记账。我的丈夫娶的不是一无所有的孤儿,兰琪。”她想问兰琪有什么经验,因为城堡在她的管理下情况很糟。

  “我很高兴。”兰琪说。她垂下眼睛,隐藏尖锐的失望和沮沮丧。

  “格瑞伯爵,”凯茜在片刻后说。“他很在乎琼安小姐吗?”

  “琼安小姐非常美丽,”兰琪诚实地说。“她的头发及腰间,明亮得像月光。哎,他对琼安小姐有——很强烈的感情。”

  凯茜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短发。“我知道了。”她说,突然觉得悲哀。

  “琼安小姐……非常热情,”兰琪又说。“这一点,她和格瑞伯爵很配。他是个需求强烈的男人,这是我从女仆那里听来的——当然,只有漂亮的那几个。他非常巨大,曾经弄伤她们其中几个。还有,当然,他永远不会疲倦。”

  兰琪看见凯茜茫然的表情。那么,她听说的事情是真的——格瑞还没有和他的妻子圆房。想到格瑞和凯茜同床,她又说下去:“你非常娇小,”她用同情的声音说。“我希望你受得了痛苦。”

  “伯爵大人非常仁慈。”凯茜说。

  兰琪听见她的不安和恐惧。该死的格瑞活该有个害怕行房的妻子。“当然,”她轻声说,站起来。“现在他结婚了,”她又说。“也许其他的女人能够暂时卸下她们的义务。”她知道自己残酷而卑鄙,但是强烈的失望驱使她报复。她留下惊恐的凯茜离去。至少,格瑞会后悔当她主动向他投怀送抱时没有要她。也许,他的小妻子很快主会蔑视他。兰琪抛开罪恶感,因为目前她能得到的只有报复的快感。

  格瑞皱眉看着垂头丧气的凯茜。她把盘子里的食物推来推去,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为什么不吃?”他问。“你不舒服吗”

  凯茜看着轻轻地放在她手臂上的大手。他正式地介绍她——莫凯茜夫人——给所有的侍卫和仆人认识。她是他的妻子,他的财产,他会伤害她。她强迫自己看着他,他看见她眼里的关注,不由得眨眨眼睛,兰琪一定错了。他很和善,他不会伤害她。

  “我……我只是有点累,爵爷。”

  “你马上就可以回房休息了。我过一会就来陪你。”

  不!她紧张地舔舔下唇。

  凯茜这个不自觉的性感动作使得格瑞急忙转过头去。他大声叫鲁夫,他的侍卫长。“你有什么关于费狄恩的消息?他守分吗?”

  “嗯,爵爷,”鲁夫大声回答,声音压过大厅里的嘈杂。“他不是傻瓜,不敢轻举妄动。”

  “我听说,”盖伊说。“费狄恩在几个月前埋葬了他的妻子。也许他有兴趣请康瓦耳公爵为他寻找对象。”

  格瑞只是咧嘴笑笑。“我想再雇十二个人手,鲁夫。”

  凯茜听着他们谈话。她希望自己能够要求格瑞拨一些费用改善城堡内部。她发觉朗迪在对她说话,于是礼貌地转向他。

  兰琪溜出大厅回到房间。费狄恩没有妻子了,她想到,内心燃起希望。格瑞也不算有妻子。她相信格瑞在凯茜强壮起来之前不会和她圆房。她坐在小床上,回想凯茜苍白恐惧的脸,泪水滑下她的脸颊。我是个卑鄙的巫婆,她想道,但是我是不得已的。

  凯茜的恐惧平息下来了。她的丈夫仍在楼下大厅和男人们讨论事情。当她告退时,他轻轻地拍她的手,但是他看起来心不在焉。他当然不会伤害她。她系紧睡衣腰带,躺在被窝里。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房门开启。她坐起来,被拉到下巴。格瑞走进来,手里拿着蜡烛。她的目光锁住她的。

  “我以为你睡着了。”他说。

  她想问他今晚要睡在哪里,但是她问不出口,只说:“没有。”

  “你想念布列登堡和你的父亲吗?”

  她点点头,祈祷他不会看出她的紧张不安。

  他放下蜡烛,开始脱衣服。当他脱光上衣时听见她紧张的呼吸声,于是转身向她。

  “你从来没有服侍你父亲或他的客人洗澡?”他轻声问。

  她摇摇头。

  “你从来没有看过赤裸的男人?”

  她再次摇头。

  格瑞沉默片刻。他看得出来她很害怕。一股怜悯之情油然而生。他慢慢地走到床边,在她身旁坐下。他能够感觉到她全身紧绷,虽然她没有躲开他。

  “听我说,凯茜,”他慢慢地说。“你非常年轻单纯。你的丈夫是个陌生人,而你和一群陌生人生活在一起。你甚至大病初愈。”他停顿。“你非盯着我的胸膛不可吗?”

  他看向他的脸。“抱歉,爵爷。”她低语。

  他为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感到一股不耐。“你不需要道歉,”他严厉地说。“我打算睡在我自己的床上,和你一起。我还不会要你,不过你将逐渐习惯我。等你完全康复强壮起来,你将成为我的妻子。”

  他站起来,脱掉其他的衣物。“看着我,凯茜。”他说。

  凯茜抬起头。他站在床边,丝毫不为自己的赤裸感到困窘不自在。他感觉到她的目光滑过他的身体,竟然不由自主地勃起。他很快地滑进被子窝躺在她身旁。

  “你的疤,爵爷。”她犹豫地说。

  “哪一条?”

  “在你的大腿上,一直延伸到你的——”

  “我的鼠蹊?”

  “嗯。这个疤怎么来的?”

  “十年前,在法国的一场剑术比赛。我一不小心让对手有机可乘。”

  “你肩上的疤呢?”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那道疤,”他慢慢地说。“是一位女士送给我的礼物。”

  “我不懂。”

  “说来话长。也许将来我会告诉你。睡觉吧,凯茜。明天,如果你觉得有体力,我们就去骑马。”

  “是的,爵爷。”

  可是她一直等到他熟睡才闭起眼睛。

  凯茜愉悦的笑声吸引格瑞回头。一只海鸥俯冲而下,差点碰到她的肩膀,她再次将面包丢向空中。海鸥大声地叫,冲向面包衔住它。

  她驱策“蓝铃”往前跑,躲开聚集在她身后的海鸥,在他旁边停下来,眼睛荡漾着快乐。

  格瑞注视着她,再次想起她今天清晨的模样,她的腿弯曲到胸前,怀里抱着枕头。他伸手轻轻地触摸熟睡的女孩柔软的鬈发,内心突然产生一股强烈的保护之情。他迅速地收回手,为自己的软弱生气。当她走到大厅吃早餐时,他的粗鲁使她畏缩不安。他很快地离开大厅,察觉管家和军械工头沉默的责难。

  多管闲事的混蛋,他想着,不过这会儿他不由自主地对她微笑。

  “哦!你看,爵爷!”

  他顺着凯茜的手指看向正在戏水的海狮。

  “你想休息一会儿吗?”他问。

  她愉快地点头,仍然看着海狮。

  他下马,将“魔鬼”拴在被风吹弯了的杉木旁,然后握住凯茜的腰,抱她下马。

  她快步走到峭壁边缘,仰起头迎向阳光。感觉阳光的温暖。她转身看见格瑞脱下风衣,将它铺在地上。

  她像个孩子般坐下来,双腿交叉在前身。格瑞也坐下来。

  “今天早上受伤的人,”她说。“他现在没事了吧?”

  “嗯。”格瑞简单地回答,不喜欢被提醒他所犯的愚蠢错误。他离开大厅之后到教练场去,把手下逼得筋疲力竭,其中一个因为太累而受伤。

  凯茜看向峭壁边缘。“我很抱歉,如果我冒犯了你,爵爷。”

  “你没有冒犯我,”他粗鲁地说。“今天早上我有心事。”格瑞这么对女人说话已经算是道歉了。片刻之后,他突然问:“你相信杰弗必须为你弟弟的死负责?”

  她闭起眼睛,忍受痛苦地回忆。“如果他有责任,”她慢慢地说。“这表示他是魔鬼。我清楚地记得那天的情形。我的弟弟、杰弗,和我有一艘小船,我们常常划船到海口去钓鱼。那天,杰弗和吉安先跑过去,我的父亲快到海湾时,听到吉安尖叫。杰弗站在水边,当他看见我们的时候开始大叫指向海水。我的父亲看着他的儿子淹死,却无能为力。”

  “我的弟弟被埋葬之后,他命令手下把船拖上岸。船底有个破洞。”

  “这不能证明什么。”格瑞说。

  凯茜哀伤地摇摇头。“可是,我前一天才划过船,船甚至没有漏水。还有,杰弗显然会游泳,但是他站在岸边看着我的弟弟淹死。他可以救吉安。我的父亲一怒之下禁止杰弗再到布列登堡。那是八年前的事了。我父亲的姐姐,斐莉,不停地要求父亲允许她偶尔来到布列登来。过去这三年,她和杰弗只被允许来城堡三次。”

  “你弟弟几岁”

  “他溺死的时候才八岁。我不确定杰弗有没有谋杀我的弟弟;也许他没有在船底挖洞,也许他唯一的错在于他胆小得不敢救吉安。我不知道。”

  “杰弗的确是个懦夫,”格瑞说。“我很高兴你现在不必受他的威胁了。”

  凯茜转头面对他,眼睛闪闪发光。“你说话的口气好象我的父亲。”

  “我不是你的父亲!”格瑞严厉地说。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体柔软的曲线上。“告诉我关于你母亲的事。”

  凯茜歪歪头,不了解他不断变化的情绪。“她非常慈爱温柔。不太记得关于她的事,但是我的父亲时常告诉我她有多好。你的母亲呢?爵爷?”

  “她不像你的母亲那么温柔。我的父亲时常惩罚她。”

  凯茜张大眼睛。“你的意思是他打她?”

  “只有在她惹火他的时候。”

  “那么你的父亲惹火她的时候,她有没有打她?”

  “她是个女人,当然没有打他。可是我记得她有一张利嘴。”

  “我的父亲绝对不会伤害一个比他瘦弱的人。男人怎么会伤害一个他爱的女人呢?”

  “凯茜,你不懂,”格瑞耐心地说。“男人有责任教导他的妻子,而她有义务服从、服侍她的丈夫,为他生养孩子。”

  “当一个妻子似乎不是件愉快的事,”凯茜说。“我想,”她率直地说下去,“我宁可当一只狗,至少它可以自由自在地奔跑。”

  “当妻子可以得到当狗得不到的好处。”格瑞说。

  “哦?”凯茜怀疑地问。

  他举起手,轻轻地抚摸她的下鄂。“等你准备好了,我会让你知道当妻子的好处。”

  她想起兰琪的话,惊愕地张大眼睛,未经思考的话脱口而出。“哦,不!那不是好处!那比挨打还糟!”

  格瑞放下手盯着她。“凯茜,你为不了解事紧张,也许甚至害怕,是自然的事。但是做爱不是一种惩罚,我向你保证。”

  “你为什么称那件事为做爱?”她问。“那种行为就像动物,没有爱可言。”

  格瑞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也无法相信自己的耐心。“你的父亲告诉你什么?”

  她摇头,拒绝看着他。“他什么也没说。”

  “那么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凯茜低下头。“拜托,”她低语。“我……我会尽我的义务。我知道你想要儿子。”

  “谁告诉你关性的事?”

  “一个……女人,”她的声音紧绷。“她告诉我,男人需求强烈,而且不在乎女人的痛苦。她告诉我,我必须忍受。”

  格瑞大声地诅咒。“这个女人,”他终于用非常平静的声音说。“不应该对你说这种事,而且她说谎。”他叹息。“有些男人对于女人的感觉不感兴趣,但是并非所有的男人都是如此。”

  凯茜看着他的脸。“你和这些男人一样吗,爵爷?”

  “我不会伤害你。”他说。

  她想起他赤裸的身体,想起他今天早上奇怪的粗暴言行。她什么也没说。

  “也许你误解这个女人所说的话,”他说。“女人的第一次的确有些疼痛。不过,如果男人很温柔,疼痛很快就会被愉悦所取代。”

  她的眼睛清楚地写着怀疑。

  “你没有理由怀疑我,我是你的丈夫。”

  “你……你和我不一样。”她低语。

  “哎,上帝创造了男人和女人。”他快要失去耐性了,但是她害怕行房的事令他困扰。“凯茜,你看过动物交配。”她继续盯着他,没有说话。“你看过我的身体。我的男性器官将进入你的身体。你了解吗?”

  “就像种马和牝马那样?”

  他想大笑。“有时候,”他说。“但是通常你会仰躺着,在我的身体下方。”

  “哦。”他的脸颊发红。

  “只有实际去做才能证明我的话。”他说。站起来。

  她抬头注视他。他遮住了太阳,她不由得颤抖。

  “凯茜,”他说。“你不能永远是个孩子。走吧,该回家了。”他伸出手,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把手放在他的手上。“你的手很冷,”他说着拉她站起来。他拉她靠向他,他全身僵硬得像块板子。“妻子是丈夫的责任,”他说,轻轻地抚摸她的背。“我会照顾你。”他感觉到她放松下来,脸颊信任地靠在他的胸膛上。“今天晚上你将成为我的妻子。不,不要害怕。”他微笑。“你不是告诉过我,你的父亲相信我会对你很好?”

  他感觉到她的犹豫,然后感觉到她的鼻子上下磨擦。“今天不是你的生理期吧?”

  他听到轻微的惊呼,然后她摇摇头,把脸埋在他的衣服里。

  “看着我,凯茜,”她犹豫,他轻轻地扶起她的下巴。“不要动,放轻松。”他用指尖触摸她的嘴唇,然后慢慢地低下头。

  当他的嘴唇碰到她的,凯茜吓了一大跳。他的嘴唇温暖坚定。她感觉到他和舌头滑过她的下唇,她的下腹突然涌现一股暖流,令她惊奇地皱眉。他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然后放开她,“不太糟吧?”

  “是的,”她承认,歪头看着他。“我的肚子觉得好温暖,我从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他咧嘴笑,像个年轻男孩。“走吧。”他说。他抱她上马,然后跨上自己的马鞍。在回渥佛顿堡途中,他想着自己的言行。他从来没有和女人讨论过这种事。但是凯茜的纯真无邪令人不由得想保护她。他为自己表现得像个殷勤的傻瓜感到生气。奇怪,他不要她害怕和他行房。他会激发她的热情。她年轻而柔顺,他相信她会是个服从温柔的妻子。愉快的未来在等着他呢。

  

第八章

  晚餐时,格瑞把全部的心力放在他年轻的妻子身上。他让她喝下两杯甜酒和一大碗浓汤。他轻柔地触摸她,使她脸颊泛着红晕。

  “你吃得差不多够了。”他说,亲自喂她吃口面包。她微笑,他感到一股不寻常的暖意。他深深地吸口气,吸进的全是她香甜的气味。她的栗色鬈发在火光中闪亮。

  “我的头发会长长。”凯茜说,发觉他盯着他。

  他玩弄他的鬈发。“你的头发好柔软,”他说。“柔软得像婴儿的头发。”

  她的脸颊出现酒窝。“可是,爵爷,”她顽皮地说。“你可不要一个婴儿妻子。”

  他咯咯地笑起来。“你是对的,夫人,尤其是今天晚上。”

  她张大眼睛,但是没有退缩。他愉快地转向吟游诗人,对他点点头。皮肤黝黑的卢易走到格瑞的桌子前,坐在凳子上,他对凯茜微笑,弹奏几首耳熟能详的曲子。“送给你来自布特尼的美丽新娘,爵爷,”他说,轻轻地弹奏起来。“我将它命为火之歌。”

  血液中燃烧的火焰引导我来到你身边,

  我的布列特尼女孩。

  你眼中无限的温柔,

  使我梦想在你温柔的怀抱中甜蜜的夜。

  他的声音轻柔得像春雨,充满安静的大厅。凯茜羞怯地向她的丈夫微笑。

  你纯洁无瑕的美丽吸引我饥渴的双眼,

  我的布列特尼女孩。

  血液中燃烧的火焰,

  使我渴望在甜蜜的夜里紧紧地拥抱你。

  格瑞轻轻地握住她的手。“燃烧的火焰,夫人?”他轻声逗她。“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甜美可人的笑容引我来到你身边,

  我的布列特尼女孩。

  我渴望你为我燃烧,

  使我能够融化在你血液中燃烧的火焰。

  歌曲唱罢,吟游诗人向凯茜行礼。众人鼓掌叫好。

  “唱得好,卢易,”格瑞大声说。“我和我美丽的新娘都很满意。”

  “这是我的荣幸,爵爷。”卢易说。他又开始唱起来,这次是吟唱关于伟大的战士在战场牺牲的故事。

  格瑞轻声对凯茜说:“回我们的房间去,凯茜。我很快就来陪你。”

  凯茜站起来,向安静坐在一旁的兰琪点点头。

  “晚安,夫人。”盖伊微笑地说。他看着她走出大厅,然后看向格瑞。他从来没有看过他的主人对女人这么温柔。这是好预兆。

  格瑞慢慢地喝口酒,一副沉思的表情。他会让凯茜忘记恐惧,让她感受到愉悦。他身体里的火焰会温暖她。当卢易唱完,他喝掉杯里的酒站起来。他看见管家猜测的表情和盖伊开朗的笑容,知道所有的人都不会怀疑他今晚将如何度过。

  “请继续,卢易,”创始对吟游诗人说。“至于你们这群粗野的乡下佬,”他对手下们大声说。“好好地听一听,学习学习。”他走出大厅,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要去哪里。他快步上楼,打开房门,看见凯茜坐在床上,穿着蓝色睡衣。

  “到这里来,凯茜。”他说。

  她下床,抓紧睡衣,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他。他伸出双臂,她靠在他身上,环抱他的腰。他轻轻地抚摸她的肩膀,消除她的紧张。

  “你闻起来好甜。”他说。他用手指刷她的头发,按摩她的头皮。

  凯茜抬起头,凝视他的眼睛,然后,她慢慢地闭起眼睛,把嘴唇贴在他的嘴唇上。

  格瑞将她抱起来,走到床边。他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坐在她的身边。然后慢慢地解开她的腰带。她倒抽一口气,他停下动作。

  “我告诉过你关于我的马,‘魔鬼’?”他问。

  她看着他,紧张地眨眨眼睛。“没有,爵爷。”

  “它是在约克出生的,”格瑞轻声说。“它的爸爸叫做撒旦,它的妈妈叫做巫婆。”他低下头,轻轻地亲吻她的嘴唇。他用舌头抚摸她的下唇,一边说着关于他的马的故事。“它在圣地救了我一命。一个回教徒差点杀了我。它用后脚站起来,用前脚踩扁了那个家伙。”他发现自己说的故事一点诱惑和安抚作用也没有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他告诉她关于马的事情做什么?他为自己的愚蠢摇头。“我想看你,凯茜。”他说,找开她的睡衣。

  她慌张地举起手,可是他按住它们。“你有美丽的乳房。”他说。

  “我——我太瘦了,”凯茜说。“可是我很快就会胖起来。”

  “你有完美的线条。”他说。这句话令他自己惊讶,他不喜欢瘦小的女人,但是凯茜细致的身体却深深地吸引他。

  “你盯着我。”凯茜说。

  “嗯。”想起摩斯从她身上扯开吸血的水蛭,他不禁皱眉。

  “你不满意我吗?爵爷?”

  “我很满意,”他说。“我能够感受到吟咏游诗人的歌词。”他低下头,亲吻她的脖子。他的嘴唇慢慢地往下滑。她惊呼,他抬头看见她惊愕的表情。他微笑,低头轻轻地吸吮她。他能够感觉到她的心跳。

  他感觉到她的双手抚摸他的头发。

  “哦!”

  她的脸闪现痛苦。

  “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她说。她的肚子绞痛起来,她忍不住大叫。

  格瑞坐起来,把手放在她的脸颊上。

  她的脸发白。“我不舒服。”她叫道。

  他及时递给她夜壶。她一直吐到肚子里没有任何东西为止。

  “我很抱歉,爵爷。”她低语,呻吟,抱着绞痛的肚子。

  “嘘,”他说,她吃了什么他没有吃的东西?忧虑啃噬他的心。他强迫她吃得太多了吗?她是因为太恐惧了才肚子痛?他弄湿毛巾,轻轻地擦拭她脸上的汗水。“躺着不要动,我去找你的保母来。”

  他无能为力地看着爱达轻轻触摸凯茜的腹部。

  “她怎么了?”他问。

  爱达摇摇头。“我想,她是吃了坏掉的东西。”她站起来。“我会为她调制药汤,爵爷。”

  格瑞的肚了突然也绞痛起来。“老天。”他咕哝,快步走出卧房。

  几分钟之后,他的肚子空了。至少,他想道,她不是因为他而呕吐腹痛。他到大厅查看其他的人。没有人吃坏肚子。他的肚子继续绞痛,爱达递给他一杯药汁。

  “是浓汤,”他说。“只有我和凯茜喝过那些浓汤,而她喝了大部分。”

  她痛苦地呻吟,抱着绞痛的肚子。他的痛苦逐渐减轻,可是他知道她的情况有多糟。格瑞感到强烈的恐惧。她是那么瘦弱,体力不及他的一半。他坐在她的身边。拉她躺在他的怀里。

  “她很快就会睡着,爵爷,”爱达说。“她的肚子里已经没有脏东西。”

  凯茜仰起头,含糊地说:“我要把厨师倒吊起来,把他的头泡在浓汤里。”

  格瑞考虑着更严厉的处罚。

  “你明天就没事了,孩子,”爱达说,轻轻地擦试凯茜的额头。

  “我好羞耻。”凯茜低喃,把脸埋在格瑞的臂弯。

  “不要说傻话,”他严厉地说。“你现在可以睡觉了吗,凯茜?”

  “嗯。”她低声回答。

  他把她放在床上,为她盖上毯子。“如果她的情况变坏,我会通知你。”格瑞对爱达说道。

  这是个漫长的夜晚。凯茜每几个小时就会痛醒。格瑞强迫她喝点东西,但是她什么也没有办法喝。黎明前,她终于沉睡,格瑞允许自己放松下来。

  隔天近中午时,格瑞走进房间发现凯茜醒着。房里充满恶心的味道。他感到一阵反胃。

  “她喝了一些肉汤,爵爷。”爱达说,为凯茜的成就骄傲。

  “如果她待在这里,那些肉汤很快就会呕出来,”格瑞说。他走到床边。用毯子将凯茜裹起来。“我带她出去透透气。把房间清理干净,打开窗户通风。想办法把臭味消除。”

  格瑞抱着她走出大厅,命令手下给“魔鬼”上马鞍。

  “你打算做什么?”凯茜问,抓住格瑞的袖子。现在腹痛停止了,她只感到羞愧。他照顾她一整夜。她想把脸埋起来,永远不再面对他。

  “也许我会把你丢下海岸。”格瑞说,紧紧的拥着她靠在他胸前。

  “我不会怪你,”她叹息。“我不是个好妻子。”

  格瑞笑起来。“你根本还不是妻子呢。现在,安静,不要再说话。”

  他驱策“魔鬼”穿越吊桥。“深呼吸,凯茜。”他说。

  他骑到峭壁,下马,把“魔鬼”拴在一棵矮树旁。这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他靠在松对坐在草地上,站凯茜倚在他的怀里。“现在,”他说。“你要想着自己健康起来。”

  “我好惭愧。”她说。

  “我也闹肚子,我们两个都活下来了。现在,你要你安静地呼吸清净的空气。”

  他感觉到她信任地靠在他的身上。他亲吻她的额头,向后靠着树干,闭起眼睛。

  “爵爷。”

  格瑞张开眼睛,看见盖伊。

  “时候不早了。”盖伊轻声说,因为凯茜沉沉地睡着。

  “我很快就来,盖伊。”

  “她没事了吧?”

  “嗯,感谢上帝。你和厨子谈过了吗?那个家伙叫什么名字?”

  “他叫杜肯。他发誓肉是新鲜的。我不了解。这件事似乎——”他摇摇头。

  “似乎什么?”

  “没什么,爵爷。”

  “如果你有什么话要说,盖伊,就说出来!”

  盖伊搔搔耳朵。“我不喜欢只有你们两个闹肚子。”

  “我也不喜欢,”格瑞轻声说。“唯一的问题是谁干的,盖伊?”

  “嫉妒会使女人做出恶毒的事,爵爷。”

  格瑞低声诅咒。“这个女人是谁,盖伊?”他问。

  “不是兰琪,我确定。”事实上,他已经和她谈过。想在她美丽的眼睛中看出欺骗的迹象。他不想承认当发现她是无辜的,他的确松了口气。盖伊摇摇头,不知道哪个女人会下毒。“昨天晚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你要和夫人同床。”格瑞的眼神令他脸红。

  “不一定是女人,盖伊。”他只这么说。

  凯茜动了一下,抬走头。“爵爷?”她的声音仍然带着睡意。

  她微笑,露出可爱的酒窝。“饥饿。”她说。

  “她极了。我相信你的保母已经煮好肉汤等你。你的肚子不痛了?”

  她看见盖伊,脸红地摇摇头。

  格瑞轻松地抱着她站起来。

  “我去牵马,爵爷。”盖伊说,快步走开。

  

第九章

  下午天气变得阴暗,海上吹来冷咧的风。凯茜站着看格瑞光着上身和他的手下摔跤。男人们围成半圆,大声地吆喝。

  凯茜走近些,看见她的丈夫专注的神情。他突然扑向对手,她惊讶地眨眨眼睛。他大吼一声将对手摔倒。

  男人们欢呼,格瑞伸手拉对手站起来。他看向凯茜,露出笑容。

  她羞怯地向他招手,大声说:“我们有访客,爵爷。”

  格瑞吩咐手下继续练习,然后走向凯茜。他打量她的脸,很满意她的气色。“谁来了,凯茜?”

  “兰琪的儿子,爵爷。”

  格瑞皱眉,完全忘了这个男孩要来的事。

  “兰琪非常开心。我很高兴她的儿子到这里来。”她的儿子会分散她的心思,她才不会整天想着你!

  格瑞的手下把他的上衣丢给他。“先帮我冲水,凯茜。”他说,和她一起走到井边。

  凯茜将水桶盛满水,格瑞弯腰让她用水冲他的上身。他甩甩身体,穿上衣服。

  凯茜一直盯着他的胸膛,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到抚摸他的胸膛就心跳加速。

  格瑞发现她突然脸红,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走进大厅。兰琪正在和三个男人说话,三个看起来都风尘仆仆疲累不堪。一个瘦瘦的男孩,差不多八岁大,抓着一个男人的衣角。

  “爵爷,”兰琪大声说。“我的儿子到了。亚文,这是莫格瑞伯爵,你的姨父。”

  男孩从男人身后探出头来。男人对他微笑,推他向前。“他有点害羞,爵爷。我是路斯,负责送兰琪夫人的儿子到渥佛顿来。”

  “欢迎,并且谢谢你安全地将男孩送到。”格瑞说,然后蹲下来。男孩遗传了母亲深色的眼睛和头发,但是方形下颚和宽阔的额头使他像个男孩。“你将成为我的侍僮,”格瑞说。“如果你有能力,将来可以成为我的随从。你高兴吗,男孩?”

  “嗯,爵爷。”亚文说。,他用聪慧的眼睛打量格瑞伯爵,立刻成为他的奴隶。

  格瑞拍拍男孩的肩膀,然后站起来。“你已经见过我的妻子,凯茜夫人?”他问。

  亚文点点头,他的眼睛转向凯茜。她露出欢迎的笑容,而他回给她一个尝试性的微笑。

  “非常欢迎你,亚文。”凯茜说。

  “我几乎和你一样高,夫人。”亚文冒险地说。

  “哎,再过一、两年,我就得抬头看你了。”

  兰琪抓住她儿子的手。“他可以睡在我的房间,格瑞。”

  “不,兰琪。盖伊,来认识我的新侍僮。男孩睡在我的卧房外,和男人们一起用餐。”

  “我一直和我母亲的表哥住在一起,”亚文对盖伊说,“在诺曼底。”

  “亚文,我有话跟你说!”

  男孩不情愿地看向他的母亲,希望她不要把他当做小孩。

  “不,让他去,兰琪,”格瑞说,令亚文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你有的是时间和他相处。”他转身向路斯。“你们来喝点麦酒,妮妮,拿酒来。”

  “他是个好男孩,”格瑞对兰琪说。“你的表哥将他养育得很好,但是他需要的是男同伴。”

  兰琪强迫自己微笑。格瑞喜欢她的儿子,正如她所希望的。但是这已经太迟了。“你太仁慈了,格瑞。”她轻声说。妮妮没有在浓汤里多加点毒草真是太可惜了。兰琪知道这件事是她做的。兰琪皱眉,垂下眼来。嫉妒是个可怕的东西,它使得她陷入自责的情绪中,虽然她仍然在想办法伤害凯茜。生活对我不公平,她总是一再告诉自己。

  凯茜看着格瑞和兰琪谈话,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愤怒。不像她,兰琪拥有圆润丰腴的身体和闪亮的头发。

  “你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凯茜转向盖伊。“兰琪非常美丽。”她诚实地说,为自己声音中的嫉妒感到狼狈。

  “不错,”盖伊诚实地说。“但是你不需要忧虑她,真的。格瑞伯爵若想娶她早就娶她了。”

  凯茜哀伤地微笑。“看来伯爵大人可以娶任何他想要的女人。他在亚奎田遇见我的父亲,而我没死却是他的不幸。”

  “格瑞伯爵在圣地亲眼目睹许多悲惨的事,”盖伊深思地说。“永无休止的疾病、饥荒、屠杀,但是那些事未曾让他皱一下眉头。而当他从你的房间走出来,相信你就要死亡,他的脸充满伤痛。你触动他的心,从来没有人可以触动他的心。甚至现在,他温和小心地对待你,说实话,爵爷并不是一个特别温和的男人。当你吃坏肚子,他烦恼而心痛。他告诉我不应该在你好不容易恢复健康之后,到渥佛顿来却又病倒。”盖伊停顿,看着凯茜深思他说的话。“格瑞伯爵是个需求很强的男人,”他继续说。“可是他把你的健康置于他的需求之前。”

  “可是我已经康复了。”凯茜说。然后脸红起来。

  盖伊咧嘴笑,举起酒杯。“你的丈夫走过来了,夫人。”

  凯茜抬头面对她的丈夫。她看起来像个顽皮的孩子,格瑞忍不住大笑。

  “我正在告诉她你的英勇行为,爵爷。”盖伊愉快地说。

  格瑞扬眉。他看向凯茜的餐盘,皱眉。“你吃了什么?”

  凯茜只是摇摇头。“我吃了一大堆东西,爵爷。你现在要吃了吗?”

  他点点头,在她旁边坐下。“那个男孩,”他对盖伊说。“我们必须开始训练他。”

  凯茜看向亚文。男孩昏昏欲睡地靠着垂克的肩膀。

  “男孩似乎很愿意学习,”盖伊说。“虽然他的母亲想把他当成小宠物。”

  格瑞只是咕哝一声,然后他们的谈话转向费狄恩。在凯茜听来,格瑞似乎期待着和这个男人交锋;事实上,他希望费狄恩会攻击渥佛顿外围的农庄。她看着她的丈夫,发现他吃得不够多,她知道是食物太难下咽了。她必须赶快负起女主人的责任,但愿格瑞停止把她当做病患!他仍然仰赖兰琪,凯茜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情况。今天她注意到仆人听从兰琪的命令,但是非常不情愿。

  她倾身从格瑞面前的盘子拿起一个苹果。她的乳房意外地碰到他的手臂。她感觉到他全身僵硬。她困窘地垂下头,没有发觉他注视她的目光。

  格瑞为自己燃起的欲望感到惊讶,因为凯茜没有他喜欢的女性曲线。但是,想到她顺从地躺在他的怀里,信任地看着他,他不由得急切起来。他将在今晚要她。

  “你的手,凯茜。”他说,把自己手放在桌上。

  她尝试性地把手放在他的手上,看着他的手指握住她的。他皱眉,她动也不动地坐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的身体这么单薄,他深思。他保证过行房不会有痛苦,现在只能希望自己是对的。他必须慢慢地做。想到她赤裸裸地躺在他的身体下方,他的欲望更为强烈。他突然放开她的手说。“到我们的房间去,做好准备等我。”

  凯茜知道自己面颊发红。她记得格瑞带给她的奇特快感,而且知道格瑞今晚要使她成为他的妻子。她走出大厅,猜想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和她的丈夫心里在想什么。

  爱达在她的房间等她。

  “啊,孩子,”爱达说。“你累了。你应该留在床上休息。”

  “不,”凯茜紧张地笑笑。“我不累,可是我想洗澡。”

  爱达吩咐女仆准备热水。她在洗澡中加薰衣草,凯茜最喜欢的香味。

  凯茜脱衣服时,目光不停地飘向房门。她没有慢慢地享受洗澡的舒适,而是很快地刷洗干净。当她回头向爱达要毛巾,却发现她的丈夫站在门口凝视着她。

  “水还热吗?”格瑞问。

  她点点头,沉入水中只露出头部。

  “你愿意为我刷背吗?”

  他走出她的视线外,凯茜稍微站起来一点以便看到他。“哎,”她说。“我愿意。”当他脱上衣时,凯茜急忙离开浴盆抓起毛巾。

  “凯茜,帮我。”

  他的鞋带打结了。她用毛巾裹住自己,蹲下来为他解开鞋带。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热气;如果她有勇气,她就可以触摸他的身体。他抚摸她的头发,使她突然停下手的动作。

  “柔软的像婴儿的头发,”他轻声地说。“来。”他拉她站起来。他脱掉鞋子,赤裸地走向浴盆。当他弯着膝盖坐在浴盆里,凯茜忍不住吃吃地笑起来。

  “我让你觉得好笑,女孩?”

  “你好高大,爵爷!”她微笑,开始为他洗背。“我以前时常为我的父亲刮胡子。”她说。

  “是吗?”他说,盯着她,她只有惊呼的时间。他扯开她身上的毛巾,握住她的腰,将她抱入浴盆坐在他的怀里。

  凯茜往前倒,她的手臂环抱住他的脖子以稳住自己。“哦。”她说,她的嘴离他的不到一英寸。

  “嗯。”他轻声说。轻轻地亲吻她。他拉她靠近,直到她的乳房贴住他的胸膛。

  “有个娇小的妻子并不是很糟,”他说,轻咬她的耳垂。“让我吻你,凯茜。”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她说,感觉像个大傻瓜。

  “我会教你,”他说。“张开你的嘴。”

  她照做,当他的舌头碰到她的,她吃惊地退缩。“那感觉很……奇怪。”她低语,抚摸他的头发。

  “好得奇怪或是坏得奇怪?”他逗她。

  “我不知道,”她诚实地说。“你可以再做一次吗,爵爷?”

  “好学生。”他低喃。他拥住她,吻她。当他感觉到她的颤抖,他告诉自己要慢慢来,慢慢来。

  “水冷了。”她说。

  格瑞紧紧地闭着眼睛,努力控制自己。他绝不能在一盆冷水里要他的处女新娘。他能够从她的声音听见恐惧。他亲吻她的鼻尖,将她抱出浴盆。凯茜抓起毛巾,迅速地裹住自己,可是当他显裸裸地站在浴盆中,她没有掉开视线。

  “我希望自己看起来和你一样美。”她渴望地说。

  他注视她。从来没有女人说过他是美的。他踏出浴盆,轻声说:“一个满身疤痕、毛茸茸的战士?”

  “哎,”她说。“充满力量的美。”她递给他一条毛巾。“我的父亲曾经告诉我,愈英勇的骑士愈懂得温柔。我想他一定是想到你,大人。”

  “你的父亲不了解我,凯茜。”他尖锐地说。被套上有骑士精神的英雄这个标签令他不自由。“我就是我,不要把我没有的美德加在我的身上。”

  “是的,爵爷。”她柔顺地说,但是他看见她顽皮的笑容。

  他穿上罩袍,走到门口,叫唤仆人将浴盆抬走。

  “到床上去,”他回头吩咐凯茜。“我不要你着凉了。”

  仆人一下子就办完事,房门关上,房里又只剩他们两个人。

  “我很会下棋。”她脱口而出。

  他只咕哝一声,知道他说什么都不能减轻她的紧张。“你的肚子情况如何?”他问,脱掉罩袍,坐在床边。

  凯茜舔舔下唇,不知道这是非常挑逗的动作。他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轻轻地压。“我真的没事了。”她说。

  “你好娇小。”他说。皱眉。

  令凯茜惊讶的,她感到一股热气在她的腹部流窜。“哦!”她惊呼。

  他举起手,而她感到一股失望。他看见她眼里的失望,非常满意。她对男女之间的事完全无知,但是并不冷感。

  他倾身向她,轻轻地抚摸她的脖子。

  “我应该吹熄蜡烛吗?”

  他摇头,亲吻她脖子上的脉搏。“不,我要看你,夫人。”她紧张地颤抖,他用轻柔的声音继续说:“我要你看着我打量你,你的身体好柔软。为我开启你的嘴,凯茜。”

  他吻她,慢慢地增加热情。他将她拥入怀中,让她的身体贴着他。

  “放轻松,亲爱的,我不会伤害你。”

  她相信他,于是融化在他的怀里。

  “我……我想感觉你的身体。”她说。

  他凝视她。“你好细致,”他说。“细致得像紫罗兰。”他的手慢慢地滑向她。他感觉到她轻微的颤抖,令他愉快的,他感觉到她的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肌肉,学习探索他的身体。当她的手指靠近他,他的需求几乎爆发。

  “摸我,凯茜。”他轻轻地呻吟。

  她触摸他。

  “不要怕,甜心,”他低喃,轻咬她的脖子。“让我抚摸你。”

  当他的手指有节奏地抚弄她,她惊讶地猛吸口气。“你喜欢吗?”他问。

  凯茜无法言语,只能呻吟。

  “我觉得好奇怪。”她喘着气说。当他的手指离开她,她感到失望。

  “现在,我想看你,甜心。张开眼睛看着我,凯茜。夫妻之间用不着害羞。”

  他轻轻地抚摸她。她的细致竟然具有强烈的挑逗力。他慢慢地低头亲吻她。凯茜差点跳下床,惊讶地叫声从她的喉咙扯开。“哦,不!”她大叫。“爵爷,你不可以——拜托!”她伸手抵住他的肩膀。

  “嘘,凯茜,不要阻止男人的愉悦。”

  “可是……你不可以!”

  他大笑,他温暖的气息使她焦躁。他继续探索她,学习取悦她的方式,可是她困窖得无法放松。他叹息,知道自己不应该期盼她像颗成熟的李子掉入他的口中。他在她身旁躺下来,拉她躺在他的怀里。他开始温柔地吻她,终于感觉到她慢慢地放松下来。

  “凯茜,看着我。”

  她抓住他放在她腹部的手。她惊呼,试着躲开。

  “不,宝贝。”她害怕得全身僵硬,但是他也无可奈何。

  ……

  凯茜盯着他的脸。她试着不要动,但是剧烈的疼痛使她不由自主地扭动试着逃开。“凯茜,”他轻声说,温柔地吻她。“不要动。”

  她眨眼睛。“好痛。”她低声说。

  “甜心,我必须再用力一些,为我忍耐,凯茜。”他低头看她,发现她紧紧地闭着眼睛,满脸的痛苦。阻止他继续做下去的是她的泪水。

  他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因为他从来没有放弃自己的需求。他离开她的身体,紧紧的拥抱她。

  她抱住他,靠在他的肩上轻声哭泣。他温柔地安抚她,直到她放体松下来。

  “不是很糟,”她低语,看着他的脸。“我很抱歉。我是个胆小鬼。你没有弄得太痛,真的,爵爷。”

  他想大笑,也想诅咒。不过,他吻她直到她喘息。

  当她靠着他沉沉地睡着,他盯着黑暗咒骂自己。他应该做完。女人的眼泪从来让他如此心软。他竟然宁可放弃自己的需求,只为了免除她的痛苦。他皱眉。她只是女人,他的财产,她存在的目的是要取悦他,为他生儿子,为他管理城堡。但是,他没有办法忘怀他带给她的痛苦。无知的小女人,他想着。她甚至不知道她还是个处女!

  

第十章

  她似乎非常以自己为荣,格瑞想着,感到有趣而困惑,看着她咀嚼温热的面包,他突然发觉她一定是相信自己已经是个女人,是个妻子而为自己的成就感到满意。

  该死,他沉默地诅咒。他要怎么告诉她实情?他叹息。他不想告诉她,但是也不打算让这种情况继续。这件事是他的错,当然,全都因为他不想再增加她的痛苦。他突然对她说:“凯茜,我想骑马。你陪我,一个小时后出发。”

  她羞怯地面对他,但是眼睛散发自以为已经懂事的光彩。他想大笑,又想责骂她无知得可笑。“这是我的荣幸,爵爷。”她甜美地说,可是他看见她顽皮的酒窝。

  一个小时后,凯茜带着得意的笑容走向马房。兰琪休想吓倒我,她想着,不知不觉地挺起肩膀。她并不打算对兰琪说什么,但是看到兰琪指挥仆人她就不由得生气。现在凯茜想着她是渥佛顿的女主人,管理城堡是她的责任。

  她对受到其他仆人尊敬的雅丽说:“我陪爵爷骑马回来之后,要检查织布机。我想我们全都需要新衣服。”

  “我怀疑,”兰琪尖锐地说,在雅丽能够开口之前。“你的……丈夫会同意。他不喜欢不必要的开支。”

  “我们只会用到渥佛顿的羊身上的毛,”她说。“我怀疑爵爷会在乎这种小事,而且我相信他不会为家务事操心。”

  “织布的老妇人几个月前死了,没有人接替她的工作。”

  凯茜惊愕地张大眼睛。“太荒谬了!”

  “这恐怕是真的,夫人。”雅丽说。

  “哎,”兰琪说,露出愉快的笑容。“我当然也向格瑞要过雇用纺织工的钱,但是他拒绝了。”

  “我想应该是这样,”凯茜说。“我当然会教仆人织布、剪裁和缝制衣服。雅丽,请你做好准备等我回来。”她知道自己应该闭嘴,但是雅丽走远后,她对兰琪的憎恶满溢出来。“我怀疑你没有这种技能,兰琪。”

  “我不是仆人。”

  “一个妻子的责任有很多,包括训练仆人。正如同一个妻子可以享受许多利益,包括她的丈夫给予她的愉悦!”

  兰琪脸色发白。看来格瑞已经和她圆房,而且显然没有伤害她。“也许吧,”她恶劣地说,她的失望控制了她。“等你的肚子大起来,你就不会那么享受你的丈夫!当你恶心呕吐,身体变得臃肿,也许他会给你另一个房间,那么他就可以继续享受其他女人。”

  “你说得好象你知道似的。”凯茜平静地说,但是她的心愤怒地跳动。

  “我?”兰琪干笑两声。“我只不过是一个愚蠢的小女孩。我怀疑格瑞伯爵对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有一个月以上的忠诚。”

  “格瑞,”凯茜沉稳地说。“是个重视荣誉的男人。我当然不能说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什么,但是我知道他永远不会背叛我。”她开始感到愧疚,因为她没有瞎,而且她知道兰琪想嫁给格瑞。“兰琪,你不应该骗我关于行房的事。”

  兰琪耸耸肩。“那么你比看起来的样子大。我没有骗你,我只是不想要你像只待宰的羔羊。”

  “谢谢你的关心,”凯茜冷淡地说。“我得走了。”

  凯茜很满意自己。至于兰琪可怕的指控,她知道那是嫉妒的结果。行房没有凯茜想得那么糟;她是有点痛,但是她丈夫的抚摸的确带给她愉快的感觉。

  “你看起来有心事。”

  凯茜听见她丈夫的声音。困窘得脸红。“哦!我只有……你……今天天气真好,不是吗?”

  格瑞扬眉,抻手扶起她的下巴。“如果我威胁揍你,你会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

  她微笑,在他的手掌上磨擦脸颊。“羊毛,爵爷!我只是想着羊毛的事!”

  他弯身,轻轻地吻她。“我心里想的也非常简单而单纯。”

  她吃吃地笑起来。“我不相信你。”

  “也许我应该揍你,”格瑞若有所思地说。“男人不想要没规矩的妻子。”

  “瞧,一个柔顺的女人。”凯茜说,向他行礼。

  她不再怕我了,他想到。这种情况令他满意。她能够带给他愉快的心情。

  他们骑马离开城堡,沿着海岸前进。这是个暖和的日子,他为此感到放心。他不由得摇头,因为他从未为了和女人做爱如此大费周章。凯茜似乎完全被风景吸引。令凯茜惊讶的,格瑞离开大路,慢下速度,消失在峭壁边缘。她毫不犹豫地跟着他,看见通向峭壁下海滩的小径。

  “路不陡,”格瑞回头说。“不过慢慢走!”

  当他们到达多砾石的海滩,凯茜惊喜地大叫。“哦,好美!”

  海滩为半圆形,受悬于上方的峭壁保护。当格瑞将“魔鬼”和“蓝铃”的缰绳拴在树干上,凯茜在海滩上漫步。

  “这里是我小时候的秘密天堂。”格瑞说,走向她。

  凯茜仰起脸迎着阳光,闭起眼睛。只有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和海鸟的叫声。“好宁静。”她说,转身面对他。

  “我很高兴你喜欢。”

  “我们应该带些酒和面包。”

  “凯茜,”他突然说。“你觉得如何?”

  “爵爷,”她轻声地责备他。“我很健康,不需要再担心!”

  “你会酸痛吗?”

  “酸痛?”她歪歪头。他发现她这个习惯非常迷人。

  “由于昨晚。”他说。

  “哦!”她把手贴在脸颊上,摇摇头。

  “如我所说的,”格瑞冷静地说。“这里非常隐密,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她看起来吓坏了。“你想……现在和我行房?”

  “嗯。”他直率地说。

  “可是现在是大白天!你可以看见……你不可以!”

  “嘘,凯茜,”他说,“到这里来。”

  她没有想到她的丈夫会这么快就想再次要她。她猜想夫妻偶尔会行房,当丈夫想要的时候,可是……“我觉得好愚蠢。”她说,低头靠在他的胸膛。

  “你为什么这么说?”他说,拥着她,轻吻她柔软的鬈发。

  “你会笑我,我知道,”她咕哝。她抬起头,注视丈夫的眼睛,感到一股奇特的渴求。“我不相信夫妻会常常行房。也许就做一次,制造孩子。”

  他看起来很吃惊;然后他紧紧地拥住她。“制造孩子,凯茜,通常需要很多努力。男人很乐意担任这项任务。亲爱的,我会让你也想时常行房。”

  她一脸怀疑,不过没有再多问,尤其当他低头吻她。现在她知道男人的欲望,从他抵着她腹部的坚硬,她知道他想要她。她想起兰琪嘲讽格瑞和其他女人睡觉的话。如果男人永远都这么渴求,那么女人只是一种便利品?

  格瑞放开她,她沉默地看着他铺开两条厚毯子。

  他坐下来,拍拍身旁的位置,然后往后靠在手肘上,看着她小心地走近。

  当她坐下来,他没有碰她。她犹豫地说:“你有过很多女人吗?爵爷?”

  “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他说。他侧身面对她,轻轻地拉她躺下来。“今天早上,你并不怕我,你似乎为成为我的妻子的事相当满意。”

  “嗯,是的,”她承认,他竟然这么轻易就看穿她的心思,“我相信我从未真的怕你,爵爷。”

  “我只想给你愉悦,怕我是件愚蠢的事。”他一边说一边轻抚她的手。他非常缓慢地将手滑向她的腹部,开始轻轻地揉她。

  凯茜不自觉得舔舔嘴唇。她听见他猛吸口气,然后感觉到他的嘴唇温柔地探索她的。他不需要告诉她分开双唇。他没有热情地吻她,只是用舌头轻轻地逗弄她。

  凯茜想要感觉更多。她不经思索地举起手臂拉低他的头。他加深他的吻,她昨晚曾经感觉到短暂快感流窜过她的身体。

  “哦,”她低喃。他抬起头对她微笑。“请不要停止,爵爷。”

  “你要我做什么,凯茜?”

  他的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腿间,她不由自主地挺直身体让他的手贴着她。凯茜为自己的反应脸红。“一切!”她喘息地说。

  格瑞笑起来,拥住她。“你太暖和了。”他说,开始解开她的衣服。他的动作熟练而迅速,很快地,她的身上只剩单薄的衫衣。

  他注视她好一会儿,目光从她的脸庞下移至她的腹部,他慢慢地卸掉她的衫衣。格瑞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认为她是美丽的。她的腿又长又直。他轻轻地触摸她白皙的皮肤。他很少花这么多时间诱惑女人,可是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他的愉悦和她息息相关。他继续缓慢温柔地探索她。她的反应令他露出胜利的微笑。他突然起身脱掉衣服,在旁边放一罐润滑油,没有让她看见。

  他躺下来,再次抚摸她的腹部,他的身体的热气令她颤抖。

  “凯茜,”他轻声说。“我现在要爱你,你不可以说不,也不可以困窘或羞耻。”

  她看着他,没有听懂他的话,只知道她的身体已经失去控制。他一边爱抚她一边注意她的反应。他用了润滑油,她惊呼,目光飘向他的脸,抓住他的手臂。

  他慢慢地低头用脸爱抚她。她试着躲开,可是他只是扣住她不让她移动。

  她被困窘得情绪淹没,所有的激情消散一空。他不可以这么做!她试着扭开,但是他坚定地扣住她。

  “放松,凯茜,”他说,温热的气息吹在她敏感的地方。“不要抗拒。”

  格瑞逗弄她,希望她对他产生反应,但是她没有。时间,他想道,她需要时间。他的唇离开她,强烈的欲望在他的身体里奔窜。润滑油发挥了功效。

  他注视她的脸。“凯茜。”他说。

  凯茜感觉到他在她的身体里。但是没有疼痛。她张开眼睛,对他微笑。

  “亲爱的,我必须稍微……弄痛你。不要动,疼痛很快就会结束。”

  她顺从地抱着他的背,她痛得尖叫。她的身体颤抖,可是他知道不能够再次离开她。他吻掉她的眼泪,试着控制自己。但是她的身体紧紧地挤压他,使他失去控制。

  好几分钟之后,格瑞用手肘撑起自己,注视她苍白的脸。“你现在是我的了。”他说,声音低沉粗嗄。

  “你为什么伤害我?”

  他轻吻她的唇,淡淡地微笑。“在这之前你还是个处女,甜心。”

  她眨眨眼睛。“可是昨晚……你……你”

  他小心地离开她,侧躺在她身边。“昨晚,”他慢慢地说。“我没有完成。我没有办法,因为你太痛了。这是我今天带你来这里的原因。我要完成这件事。凯茜,你感到任何愉悦吗?”

  她点点头。

  “下次我们行房,不会再有任何痛苦,只有愉悦,我向我保证。你相信我吗?”

  “怎么会有愉悦?”她勉强地说,目光盯着他的胸膛。“你仍然如此高大。”

  “引起疼痛的是你的处女膜,现在我向你保证它已经不在了。”

  他抚摸她凌乱的头发。她把脸转向他的手,轻轻地摩擦,“我取悦你了吗?我是那么无知,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取悦了我。等你忘掉困窘,凯茜,你会对我产生反应。”

  “我不需要技巧吗,爵爷?”

  “哎,”他说。“我会教你。”

  “什么时候?”

  “贪心的女人!”他紧紧地抱住她。“等你不再酸痛的时候,甜心。”

  格瑞带领疲乏的手下进入城堡,当他看见拎起裙子跑下阶梯的凯茜,眼睛流露出笑意。他很快地下马,把缰绳丢给马夫,将她高高地举起。她的笑声像春雨抚慰他的心。

  “欢迎归来,爵爷!克兰多城一切都好吗?新的城主是谁?没有发生战斗吧?你没有受伤吧?”

  他亲吻她,放她下来,发觉城堡里的每双眼睛都在欣赏他们重聚的画面。“这么多问题,”他轻声挪揄她。“一切都很好,凯茜。”他很快地又说,因为他袖子上的血渍令她脸色发白。

  “可是你的手臂。”她说,声音颤抖。

  “‘魔鬼’滑了一跤我摔下马背,没什么。我才离开四天,就受到这么热烈的欢迎。”

  她笑起来,拥抱他。“当我得知你们接近渥佛顿,我就吩咐仆人准备了洗澡水。或者你想先喝点酒?来,爵爷,我来服侍你。”

  他微笑。“我得先看看‘魔鬼’,它的踝关节恐怕淤血了。”

  “我帮得上忙吗,爵爷?”

  格瑞转向亚文。“啊,男孩,你看起来很结实。哎,跟我来。夫人,我很快就来。”他压低声音又是说:“我想要的不只是洗澡。”

  她立刻脸红。他咧嘴笑,拍拍她的肩膀,迈步向马房,亚文努力地跟上他的脚步。

  “你看起来气色很好,夫人。”盖伊说。

  凯茜的注意力集中在她丈夫离去的背影。“什么!哦,盖伊!”

  他轻声地取笑她。“你不关心我的健康,夫人?”

  “你,先生,”她皱眉责备地说。“只是个没价值的随从!不让伯爵大人受伤是你的责任。”

  “不错,”盖伊叹息。“格瑞因为心不在焉才会摔下马背。他一看到你,连日来的疲劳完全消失了,夫人。”

  他的话令她高兴地笑起来。

  “我看见兰琪像个不以为然的修道院院长在附近徘徊。”盖伊说。

  凯茜的笑容稍微消退。

  “她找你麻烦吗,夫人?”

  “没有,只是她……她并不快乐,盖伊。”

  “我猜她试着把你当做不受欢迎的客人,”他说。“格瑞应该尽快为她找个丈夫。”但是他的内心深处并不喜欢这个想法。该死,他想道,生自己和她的气。她为什么不放弃?可是他知道答案。兰琪是个意志坚强的女人。她看不见自己有其他的出路。

  “她花很多时间待在教堂,”凯茜说。“我担心她不是在祈祷找到丈夫,而是在想对付我的办法。不要再说这个了,盖伊!克兰多城发生什么事?”

  “这件事留给你的丈夫告诉你吧。”

  “没有战斗?”

  “没有。”

  “你可能会失望,不过我可是松了口气。你等着吃晚餐吧,这是我这四天中最大的成就。”

  “把厨子杜肯吊起来煮汤?”

  “不是。我发现他的助手之一非常有才艺。这个可怜的家伙以前总是挨骂挨揍,现在可轮到他威风了!”

  烤猪肉美味极了。格瑞看见凯茜像个等待父亲赞美的孩子般注意他的反应。他一边品尝其他的食物,一边和朗迪说话。

  “商人德希将在渥佛顿住几天,爵爷,”朗迪说。“他当然带了十来个人一起来。”

  “和他们的家人?”

  “哎,爵爷。如你所知,我们不需要更多的工人,我们的小麦产量已起过我们的需要了。”

  “我很清楚,朗迪。我们需要的是钱和卖掉过剩羊毛的能力。准备一份契约,等条件谈妥,我将和德希见面。”

  “是的,爵爷。”

  格瑞点点头,转向凯茜。“你买了新酒吗,夫人?今天的酒特别好喝。”

  “商人德希,你知道的,爵爷,”她认真地说。“他想博得你的欢心。这个酒来自波尔多。”

  “你说起谎来和我一样流利。”格瑞微笑地说。

  “那么等我到你这个年纪会有多么流利,爵爷?”

  朗迪试着隐藏惊愕,很快地说:“不,爵爷,不一样的不是酒。夫人只是开玩笑。”

  格瑞惊讶地看向他的管家,“是猪肉,爵爷!”朗迪微弱地继续说。

  格瑞略感震惊,朗迪显然以为他会为凯茜的玩笑发火,而急于保护凯茜。可是格瑞并不生气。事实上,他原本要继续和他的妻子开玩笑,却被朗迪打断。

  “还有面包、蔬菜和肉饼。”凯茜笑着说。不知道管家为什么这么紧张。

  “苹果看起来也红得多,”格瑞冷静地说。“你做了什么,凯茜?”

  “事实上,”凯茜倾身向她的丈夫。“我告别擦亮了你的苹果。”

  格瑞拉起她的手带至他的唇边。“我怀疑,”他轻声说。“这顿美味佳肴——哎,我注意到了——比得上你诱人的滋味。”

  “哦。”凯茜无力地说。他的舌头轻刷过她的手心。

  “他着魔了。”兰琪咕哝,只让盖伊听见。

  盖伊看着她发红的脸。“你必须停止,兰琪,”他说。老天,但愿他能够供给她什么!“听我说,”他急切地继续。“凯茜是他的妻子。而且,”他又说,阻止她开口。“他显然相当喜欢她,我得提醒你几次?”

  “事情会改变,”兰琪说。“他很快就会厌倦她。”

  “这不会有任何差别。”

  “也许他会送她回布列特尼,或者她会离开。”

  “我怀疑,兰琪,就算发生这种事,你也已经不在渥佛顿了。”

  “你也护着她!盖伊骑士,该不会你也被那个瘦小的——”

  “兰琪,”他说,生气起来。“我希望你的内在和外在一样美。停止这种泼妇行为!”盖伊转过头,目光落在他的主人身上。

  格瑞突然向大家道晚安,站起来,抓住凯茜的手。“终于。”他说,带领她上楼。

  “你的手臂会痛吗:爵爷?”凯茜问。

  “不,痛的是我身体的其他部分。”

  她关切地看着他。“请告诉我,如果我不能减轻你的痛苦,爱达一定知道方法。”

  “我会告诉你。”他说。

  进入他们的卧房后,他靠在门上注视她。“我很想念你。”他说。

  “我也想念你,爵爷。”她微笑,但是他看见她紧张地扭绞着衣服。

  “才四天,你又开始怕我了?”

  她摇头。“不,我不怕你,爵爷。”

  “我放心了。你知道该如何减轻我的痛苦吧?”

  她张大眼睛看他。“你的手臂!”她脱口而出。“你会弄痛你的伤口。”

  “伤口包扎得很好。我要你帮我脱衣服。”

  她照做。当他赤裸地站在她的面前,欲望明显地挺立,她急忙后退。“下棋!”她大叫。“我下得很好,爵爷。你想要——”

  他打断她的话,眉头紧蹙。“凯茜,我不要下棋。我要你。”

  她是个傻瓜,她想着,竟然希望他这么快回家。“爵爷,”她尽量冷静地说。“我不想……我是说,我不能脱掉衣服!”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你不可以还会痛。那是五天前的事了。”

  “不,我不痛。”

  “凯茜,看着我!”

  她只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她慢慢地抬起头,困窘得全身颤抖。

  “我说过你不会再有任何疼痛。”他听见自己温和地向她保证。她不想要他的事实困扰着他。

  “我知道,”她轻声说。“我很愿意,爵爷,但是我不能,拜托,我——”

  他大笑起来,抓她靠在他胸膛上,“你真傻,凯茜。”他说。他捧着她的脸,低头吻她。“甜心,”他说,微笑地看着她,“你的月经来了,是不是?”

  她点点头,困窘得说不出话来。

  “那不是问题,来,我帮你脱衣服。”

  她僵硬得像块石头。

  格瑞慢慢地放开她。他猜想她的困窘不可以轻易克服。他感觉到自己的欲望消退。奇怪,他不想强迫她,不想只是解决自己的需求。“你的腹部不舒服吗?”他问。

  “不,”她低语,“不是这个问题,爵爷!”

  “我知道。”他叹息。“还要多久,凯茜?”

  “一、两天。”

  “你想什么时候上床就什么时候上床吧。”他说。他躺在柔软的床上,强迫自己背对着她。当她终于悄悄地溜上床,身上穿着睡袍。

  他转身拉她躺在他的怀里。她僵硬得像块板子。他轻轻地吻她的额头。

  “我很抱歉,”她低语。“只是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谈论过这种事,除了爱达。”

  “我是你的丈夫,”他说。“你必须学习和我谈论所有的事。”

  “我的父亲也是这么说。”

  “你的父亲。”格瑞面无表情地说。

  她没有回答,格瑞继续抚摸她的背。“我成为女人的时间并不长,”她终于说,用手肘撑起自己。“我十五岁那年,有一位伯爵在马察力的宫廷看见我,向我的父亲提亲。爱达告诉我父亲我需要更多的时间。他为我没有亲自告诉他这件事感到难过。可是我是那么的羞愧。”她把脸埋在他的脸膛。

  “那位伯爵后来怎么样?”格瑞问。

  “我们回布列登堡之后,我非常努力地工作,让父亲相信布列登堡不能够没有我。他把伯爵忘了。”

  “你也要证明我不能没有你吗?”

  “当然。”她说。他能够想象她淘气地笑容。“你的酒已经好喝多了,不是吗?”

  格瑞咧嘴笑。“也许我们明晚会下棋。”他说。

  

第十一章

  格瑞皱眉走进卧房,因为他忧虑着“魔鬼”受伤的踝关节。还有,妮妮故意在他身上摩擦,而他的身体竟然立刻产生反应。还有兰琪,靠在他的肩上哭得伤心欲绝。他叹息,看见凯茜专心地缝衣服。她专注得没有听见他走进来,她认真的神情令他忍不住微笑。他的目光落在她怀里的衣服上,他的笑容消退,然后完全消失。这块罕见的美丽布料是他从意大利北部带回来的。

  “你在做什么?”

  凯茜吓了一跳,针头刺进大拇指。“哦!”她大叫,迅速地舔掉血滴,以免它滴在天鹅绒布上。

  “我再说一次,”格瑞说,指着她怀里的衣服。“我在做什么?”

  “我希望你没有这样悄悄地走进来,爵爷!现在我被发现了!”她微笑。他的表情使她的笑容无法继续。

  “我没有允许你翻我的柜子,随意拿我的东西。”

  她习惯性地歪歪头,但是这一次他一点也不觉得有趣。

  “怎么?”他问。

  “我没有想到,爵爷,你会为我拿这块布料……生气。这块布料很美,我想——”

  “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他冷冷地说。“如果你想为自己做件新衣,你应该问我,请求我的允许。”

  “我以为,”她微笑地扬起下巴。“我分享你所拥有的,正如你分享我的。”

  “你的父亲,”格瑞说,声音变得更冷峻。“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夫人,而我的还是我的。”

  “可是那不公平!”她脱口而出。

  “老天!”格瑞咕哝。“只因为我允许你扮演渥佛顿的女主人——”

  “扮演!”凯茜跳起来,珍贵的布料掉在地上。

  “不要打断我的话,夫人,把布料捡起来,我不要它弄脏。把你缝的拆掉。”

  她盯着他,生气得说不出话来。“你打算怎么用这块布料,爵爷?”她终于开口,声音颤抖着。

  轮到格瑞盯着他的妻子。他是个傻瓜,竟然那么放纵她。可怜的兰琪,凯茜对待她真的像她所哭诉的那么坏吗?他咬牙。“把布捡起来,”他重复。“我不要再听到你任性的言词。”

  爱达像块石头般站在卧房门外,恐惧地听着。她温柔的女主人从未这么生气地对任何人说话。当凯茜愤怒地大吼:“不!”她急忙跑进卧房。

  “孩子!”爱达大叫,跑向她的女主人。“你快要完成伯爵大人的衣服了吗?他一定会很高兴。哦,原谅我,爵爷!我不知道……我的眼睛……我没有看见你。”

  格瑞愕然。他眯起眼睛看向老妇人诚实的脸,然后看向他的妻子。他慢慢地弯身捡起布料,挂在手臂上展开。他看着精巧的手工,感觉自己像个傻瓜。“出去。”他说,没有抬起头。

  爱达抓着念珠逃出卧房,祈祷自己解救了女主人。

  “这件衣服是为我做的。”格瑞说。

  “嗯,你的衣服都破旧了,而且不合身,我要你穿适合你的衣服。”

  他注视她片刻,试着压抑自己的罪恶。“以后你要做什么,必须先问我。”他说,把布料丢给她。“还有,夫人,当我问你问题的时候,你必须诚实地回答。”

  格瑞说完冷酷的话,旋即转身走出房间,留下咬牙切齿的凯茜。他竟敢如此地对待她!任性的言词!低头看,她发现自己缝歪了好几针,于是把全部的怒气发泄在线上,用力地扯断它。

  格瑞站在城墙上,看向东边连绵的翠绿山坡,他试着把心思放在朗迪向他报告的问题上:两个农夫想要娶同一个女孩;一头猪的所有权之争;一个老头想把女儿卖给格瑞,但是没有用。

  他转向西边,注视夕阳。微风吹乱他的头发,他不耐烦地拨开遮住他的眼睛的发丝。

  “爵爷。”

  格瑞慢慢地转身向凯茜。她站在远处,低着头。

  “夫人。”他说。

  “厨子做了些点心,你喜欢的杏仁饼。”

  格瑞低声诅咒。“你不能走近些吗?”

  她顺从地往前走,但是步伐非常犹豫。阳光使她的头发闪亮。他感到一股愧疚,这种感觉令他生气。

  “我不想吃杏仁饼。”他说。

  “我并不是真的为这个原因而来。”凯茜说,抬走头看他。

  她看起来苍白而紧张。该死,他只不过是斥责她拿块布料!“你来做什么?”他问。

  “告诉你我很抱歉。我不应该没有得到斧允许就拿那块布料。”

  “那么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想给你惊喜。”她抱着希望注视他,可是他的脸没有任何表情。“我没有恶意。”

  他看见她快速地眨眼睛,垂下头凯茜转过身去,不想让他看见她的眼泪。她的怒气已消失,她原本希望他会对她微笑忘掉这件事,但是他看起来更加冷酷。

  格瑞诅咒,抓住她的手臂。“我没有允许你走。”他严厉地说,她的手臂细得仿佛他只用点力就可以折断。“你为什么不吃这些杏仁饼?老天,你瘦得挡不住微风。”

  凯茜不了解他。他听起来非常愤怒,但是他的手指轻轻地按摩他刚刚用力抓的手臂。

  “真的,爵爷,”她终于说。“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我没有想到——”

  “显然是的,”他打断她的话,痛恨她声音中的恳求。他放开她的手臂。“你命令仆为粉刷外围房舍。”

  “嗯。”她小声承认,而诅咒自己的胆怯。如果是在布列登堡,她会大叫她不只会命令仆人粉刷屋子,还会亲自监督,和她的父亲一起,和商人德希签约的事宜。他会前一分钟给予女主人的权力,下一分钟又收回去吗?

  沉默在他们之间紧绷。“现在我可以走了吗?爵爷?”

  “为什么,夫人?”他问。“你不喜欢我的陪伴?”

  “我必须告诉仆人不要粉刷房舍了。”

  “我要这么做。”

  她看向他的脸,她眼里的愤怒令他微笑。但是他立刻想起另外一件事。“我不在的时候你对兰琪做了什么?她非常沮丧。”

  她把头歪向一边,满脸困惑。“我……我不明白。”

  “她哭得很伤心。”事实上,她哭湿了他的衣服。“你不可以指挥她,凯茜,或者让她过得不快乐。她是个柔顺的好女人。应该得到和善的对待。”

  他说的不可能是他的大姨子吧!在能够阻止自己之前,她脱口而出。“你说的中哪个兰琪,爵爷?”

  “也许,”他冷冷地说。“兰琪可以教你顺从、尊敬你的丈夫。”

  她感到一股强烈的愤怒。担心自己留在这里会说出不可收拾的话,她转身沿着狭窄的走道尽力往前冲。

  “凯茜,回来!”

  她踩到裙摆,身体摇晃了一下,城堡的石砾地面往上升。

  “该死,愚蠢的女人!”格瑞咆哮,看见她往城墙边缘摇摆,他的胃痉缩。他前冲,抓住她的手臂,拉她后退。“你疯了吗?”他吼叫,使劲地摇动她。

  她的哭声使他全身冻结。他低着看她苍白的脸,愤怒地诅咒,拉她靠在他的身上。他拥着她,不自觉得轻轻摇动。她柔顺地靠着他,他能够感觉到她的乳房,一股强烈的欲望吞噬他。他模糊地意识到这股欲望源自恐惧和愤怒,但是这无所谓。她是他的妻子,该死,而他已六天没有占有她了。

  他轻而易举地把她扛在肩上,迈步走下城墙。他不理会仆人们惊愕的目光。当他终于到达他们的卧房,强烈的欲望使他呼吸急促。他用脚踢上门,迈步到床边,把她放在床上。

  “该死的女人。”他低吼,粗暴地吻她。

  凯茜感觉时间好象停止了,她是另外一个人,目睹这个愤怒的男人强暴一个女孩。她像个木偶躺着不动,但是一股撕裂的痛苦将她的知觉逼回她和身体。她尖叫,她的身体抗拒着痛苦。她开始拼命捶打他的肩膀,但是没有用。

  格瑞感觉到自己撕裂了她娇小的身体。她的拳头阻止不了他驯服她。好一会儿,他完全没有感觉,是她无力的呻吟唤回他的知觉。他低头看她的脸。她紧张地闭着眼睛,深密的睫毛都湿了。她的下唇流血,是她在痛苦中咬伤的。

  他闭起眼睛,无法面对自己的罪行。

  “凯茜。”他离开她的身体,感觉到她的颤抖,将她拉入怀中。她动也不动地躺着,完全没有反应。

  “看着我,该死!凯茜,张开眼睛。”他抓住她的下颚摇动她的头,直到她张开眼睛。

  他所看见的令他心寒。她看着他,但是视而不见。

  “够了!”他大叫,摇晃她的肩膀。她没有反应。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可鄙,像只野兽。一股恐惧令他颤抖。“凯茜。”他低语,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

  “你伤害我。”

  她受伤害的声音使他抬起头。视而不见的眼神消失了,她像个不了解自己为什么受处罚的孩子般看着他。

  “你承诺过永远不会再伤害我,你骗我。”

  他想求她原谅,但是话梗在他的喉咙。他想起他的父亲告诉他,妻子是丈夫的财产,他可以任意处置。女人没有意志,她只有透过她的丈夫和孩子才存在。他正在挣扎的时候,她再次开口,声音很轻,没有愤怒和谴责。

  “你说过做个妻子比做只狗好。”

  “嗯,”他无力地说。“我说过。”

  “我想,”她说的非常清楚。“我宁可做只狗。”

  “你没有选择!”他犀利地说。“上帝创造你为女人。”

  “我应该怪上帝?”她移动离开他,他让她走。她拉她衣服,站在床边片刻。她看起来遥不可及,但是非常平静。“我可以走了吗?爵爷?我必须到厨房去。”

  他注视她,陷入罪恶感中。“去吧。”他严厉地说。她转身往外走,没有再说一个字。他看见她摇摆了一下,然后挺直身体慢慢走出去。

  格瑞闭起眼睛,他为什么觉得自己如此可鄙,像个疯狂的野兽?凯茜是他的财产。就算他打死她,也不会有人质疑。

  他为什么觉得自己摧毁了某种珍贵的东西,仿佛蹂躏了含苞待放的稀世花朵。

  他慢慢地站起来,像个老人,穿着衣服。他停顿,看见生殖器官上有血。他在岑寂的卧房中轻声诅咒。

  兰琪愉快地对面无表情的盖伊骑士说:“真是太不像话了,是不是,盖伊骑士?”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冷冷地说,没有看她一眼。

  她笑起来。“啊,太可惜了。你没有听见她尖叫?看看她。不再是那个骄傲的小笨蛋了!”

  盖伊一直看着凯茜。她看起来秀茫然,脸苍白得像是涂了一层蜡。他看见格瑞倾身向她,而她向旁边躲开。全城堡里的人都知道格瑞凌虐了他的妻子。令盖伊惊讶的,只有少数几个人表现出无动于衷的样子。绝大部分的人都绷着脸不说话,甚至管家朗迪也愤怒地抿着嘴。兰琪当然愉快。他转向她,她得意的笑容使他的愤怒几乎到达沸点。他想摇晃她,直到她牙齿动摇;他想吻她,直到她喘息。

  “这么快就惹火格瑞。”她说,故作哀伤的摇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盖伊面前表现出如此恶毒的模样。因为他拥护凯茜;这个事实令她愤怒,但是她拒绝检视为何如此。毕竟,他只是个没有土地的骑士。她看见他凝视着凯茜,恶毒的言词从她的嘴流出。“我听说她从他的衣柜偷了一块珍贵的布料,也许他会送她回布列特尼。你不为她辩护吗,盖伊?”

  盖伊看了她一会儿才说:“你知道吗,兰琪,我想娶你,如果你是我的妻子,我会好好地打你一顿。”

  “如果那个女孩不那么蠢,”兰琪终于说,希望他的话没有刺得那么深,痛恨自己内心反应。“格瑞就不会揍她。她以为自己在我们所有的人之上。伯爵大人不容许这种姿态。”

  盖伊忍住发火的冲动,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向格瑞。他无法了解渥佛顿伯爵。在今天之前,格瑞对他的妻子是那么温和。盖伊知道他们离开渥佛顿这几天,格瑞非常相信凯茜。他的主人至底是怎么回事?

  格瑞吃一口鱼肉。他能够感觉到凯茜的紧张。这口鱼肉尝起来充满恐惧,她的恐惧。

  该死!他不要她怕他。他想听到她笑,看她可爱的酒窝。

  我没有选择,凯茜心里想着。我不了解他,但是我必须忍受他施加在我身上的一切。今天发生的事扼杀了所有正在她心中滋长的幸福快乐的感觉。如果他打算变成一只野兽,刚开始为什么对她那么温柔?她闭起眼睛,知道自己很快就得和他同床。他会再次强暴她吗?她拿起酒杯,但是很快地又把它放下,因为她的手发抖得太厉害了。你的骄傲到哪里去了,胆小鬼?你要一辈子生活在恐惧中,担心他什么时候又会为哪件事不高兴而施暴于你吗?

  她扬起下巴,挺起肩膀,慢慢地转过脸去面对她的丈夫。

  “爵爷。”她轻声说,叫唤他的注意力。

  他专注地看着她,她努力地抓住最后一丝勇气。“嗯?”他问,面无表情。

  “我想……知道我在渥佛顿的角色。”

  他看见她眼里的坚定,为她的反抗感到片刻的愉悦。但是她只是个女人,他的脑子告诉他,妻子永远不能指挥她的丈夫。“你的角色,”他冷静地说。“是负责取悦我。”

  她的目光仍然停留在他的脸上。“你说过你允许我扮演渥佛顿的女主人。我知道我很年轻,爵爷,但是我的母亲去世之后,布列登堡一直是由我管理。我担任渥佛顿的女主人是取悦你的方式之一吗?”

  她看见他的目光飘向兰琪,一股无法克制的愤怒冲刷过她。她未经思考地说:“你为什么没有娶她,爵爷?你为什么不取消我们的婚姻?”

  奇怪,格瑞想着,他没有答案。问题是,她竟敢质问他。

  “你是渥佛顿的女主人,”他冷冷地说。“但是你不可以伤害那些没有你幸运的人。你懂吗?”

  她再次脱口而出,声音里充满讽刺。“我幸运吗,爵爷?”

  “够了,凯茜!”他低声嘶吼,抓住她的手臂,她的勇气消散。她知道自己不能在五十个人面前反抗他。不能在兰琪或妮妮面前!

  “是的,爵爷,”她说,低下头。“身为城堡的女主人,我需要资金来改善城堡的情况。”

  “没有。”他简单地回答。

  “你很快就会和商人签约。依据我的经验,这份契约会立刻为你带来现金。”

  他注视她片刻。“你的经验?女人不应该懂这些事。”他缓缓地说。他看见她眼里的沮丧,耸耸肩。“好吧,我允许你和管家谈谈。不过,夫人,你不可以指挥他。”

  “嗯,我了解,”她说,仍然低着头。“他是男人,因此地位比我高得多,我不会惹他不高兴。”

  “你知道就好。”他锐利地说。“收起你的伶牙俐齿。”

  她的手紧握成拳头。

  “哎,”他又说。“多看看兰琪。我发现她的……态度很讨人喜欢。”

  “是的,爵爷。一切都听你的,爵爷。现在我可以告退了吗,爵爷,我想休息。”

  虽然她的话十分柔顺,格瑞知道她是在嘲讽他。她的驯服态度是伪装的,他感到愉快而愤怒。她不像任何女人,她是被呵护长大的,而他却对她如此残酷。他叹息。“你可以走了。”

  凯茜一边洗澡一边忍受达的劝告。

  “拜托,不要再说了,爱达。”她终于说,穿上罩袍系紧腰带。

  “可是,孩子,你不可以继续向你的丈夫挑战。”

  “我没有说我这么做。”凯茜锐利地说。

  爱达哀伤地摇头。“你不需要说,我了解你。”

  “你喜欢让我躺在地上让他践踏?”

  “他不是你的父亲,孩子。他是个习惯指挥——”

  “奇怪,”凯茜低声说,打断爱达的话。“在今天之前,我竟然开始相信他和我的父亲一样温和仁慈。我是个傻瓜。”

  “他拥有你!”

  “哎,被一个讨厌我的男人拥有是件多么愉快的事!”

  格瑞停顿片刻,她和话刺穿他的耳朵,他推开卧房的门,“走。”他对爱达说,目光盯着凯茜。

  爱达哀求地看她的女主人一眼,转身离去。

  凯茜无法看着他。她觉得自己脆弱得无反抗的能力。他向她走近一步,她急忙后退。

  “上床去,”他说,动也不动地站在面前。“脱掉罩袍。你不可以穿着衣服睡觉,除非是你的月经来了。”

  她没有移动。她看见自己无助地躺在他的身体下的模样。痛苦的回忆使她畏缩。

  “这个命令那么难懂吗?”

  她知道自己和他讨价还价是没有用的,但她还是忍不住说出口。“如果你发誓永不会再强暴我。”

  “该死!”他诅咒。“我高兴什么时候要你就什么时候要你!”

  “不!”

  她的反抗使他僵硬了一下。他再向她走近一步,而她眼眶里的泪水阻止他再靠近。

  “上床去,凯茜。”他说,转身背对她。

  他没有听见任何移动的声音。“照我的话做。”他回头说。

  “我……我怕你。”

  她恐惧的话使他痛苦地闭起眼睛。这种痛苦是他无法了解的。

  “我发誓我不会强暴你。”他终于说。这句话一出口,他觉得自己向她屈服了,觉得自己是那些令他不屑的软弱的男人之一。他又说,很清楚这些话有多残酷。“你是个孩子,而且反应迟钝的得像个修女。要你一点乐趣也没有;你没有女人的优美,女人的柔顺,或是女人的柔软。”

  她想对他尖叫:像你的荡妇妮妮?可是她什么也没说。她慢慢地走到床边,躺下来,被子拉到下巴。

  她听着他洗澡的声音,不由自主的触摸自己的身体。我的身体还像个孩子,她想道。如果她像兰琪那么丰腴,他会比较满意吗?她的手停留在腹部上。她躺着的时候腹部仍然凹陷,当她的手指触摸到体毛,她全身紧绷,迅速地移开手。她不要碰他碰过的地方。看见他踏出浴盆,她紧紧地闭起眼睛。

  她听见他走向床。她僵硬地躺着,害怕他不守承诺。可是他什么也没做。他躺在被盖上,好几分钟没有移动。突然,他转躺向她。她惊愕地低声哀嚎,滚到床的边缘。

  他轻声诅咒,但是没有碰她。凯茜一直等到他睡着了才安心。

  

第十二章

  “多么精巧的手工,”兰琪说。“几乎看不见缝线呢。你做的比我好多了。”

  凯茜的手指冻结。她抬起头,留心地看着兰琪。“谢谢你。”她终于说。她已经受够了这个女人的侮辱!可是兰琪冲着她微笑。

  “你介意我陪你坐一会儿吗?我有件衣服要补一补。也许看你缝衣服可以改进我的技巧。”

  “你想做什么,兰琪?”凯茜直截了当地问。

  兰琪低下头,轻声说:“我想和你做朋友,凯茜。我知道自己一直不太友善。”

  友善!你把我当做敌人!

  “我是被嫉妒冲昏了头,”兰琪羞愧地说。“我想要格瑞,可是他先是选择琼安,然后又选择你。我的行为太差劲了。我希望我们能够和平共处。”

  凯茜不认为自己是个容易受骗的傻瓜,但是她非常寂寞,而且非常不快乐。这一个半星期相当难熬,虽然朗迪热切地同意她想做的一切,而且工作已经开始。想起格瑞看着仆人们将大厅洗刷的涣然一新的神情,她就全身紧绷。她等待他说点什么,但是他只是咕哝一声,不理会她。

  兰琪看见凯茜的神情,猜想她的心思。“你制造了奇迹。”她轻声赞美。“我不知道渥佛顿可以变得这么美。”她强迫自己叹息。“仆人们尊敬你、服从你。我是想做些改变的,可是他们不愿听我的命令。还有你正在缝制的椅垫!我常常希望能坐得舒服一点呢!”

  凯茜勉强地微笑。“哎,我也有这种感觉。”

  “你愿意让我帮你吗?”兰琪谦卑地问。

  “哎,”凯茜缓缓地说,仍然留心兰琪不可思议的改变,“如果你愿意帮忙,我们很快就能够坐得舒服些。”

  两个女人一起工作到天色昏暗。“只要再几分钟,”凯茜说。“我就可以完成这个垫子。”

  “那是为伯爵大人做的吗?”兰琪用同情的声音问。

  “是的。”凯茜简短的说,想知道格瑞会说什么,怀疑他甚至不会注意到。

  当兰琪拍拍她的手,凯茜吓了一跳。“你们之间一切都会顺利的,凯茜。格瑞不习惯被呵护的淑女,但是你的关心很快就会改变他的想法。”

  泪水模糊了凯茜的视线。“也许你是对的,兰琪。”

  “我当然是对的,”兰琪肯定地说。“你想要我做什么事吗?”

  凯茜吸吸鼻子。“没有,”她说,微弱地微笑。“仆人们做得很好,谢谢你,兰琪。真的谢谢你。”

  格瑞立刻注意到大红色的椅垫。塞满鹅毛的椅垫非常柔软,而且手工非常精巧。他摸摸它平滑的表面。

  “我已经开始制作的背垫。”凯茜说。

  他听见她声音中的小心翼翼。“你将制作更多的垫子吗?也为你自己做?”

  “嗯,可是要几个星期才能完成。”

  “这布料看起来非常昂贵。朗迪赞成购买它吗?”

  凯茜想把垫子丢在他的脸上。朗迪亲自回答这个问题,为凯茜解围。

  “嗯,爵爷。”他骄傲地说。“我赞成夫人改善渥佛顿的情况。她的成绩有目共睹。”

  格瑞咕哝一声,坐下来。朗迪不可置信地看他的主人一眼。他瞥见凯茜夫人的眼睛,忍住几乎脱口而出的话。他不了解格瑞伯爵,这阵子他暴躁得令所有的人不敢接近他。最糟的是,他竟然像对待仆人一样对待他温柔的夫人!朗迪摇摇头,慢慢地走向餐桌的另外一端,在盖伊骑士的旁边坐下来。

  凯茜等到格瑞喝下两杯酒才开口。“爵爷。”她小心翼翼地说。

  “嗯?”

  他甚至不想看我一眼!她咬紧牙,继续说:“商人德希向我保证我们可以用羊毛换地毯。我想挑红色,配合椅垫。”

  “地毯?”格瑞问,稍微转身面对她。“你想把城堡变成王宫吗?渥佛顿这么不合你的口味?”

  你去死!她生气地起着。她很清楚格瑞去过圣地,非常喜欢那里舒适奢华的家具装饰。她的父亲告诉过她。

  “嗯,”她毫不掩饰地说。“如果你不想用羊毛交易,我会送信给我的父亲。他一定会非常愿意送地毯给渥佛顿。”

  “你不可以送信给你的父亲!”他的拳头重重地落在桌子上。

  “好吧,”凯茜平静地说,强迫自己面对他。“那么你想怎么做,爵爷?”

  老天,他想驯服她!她竟敢挑剔他的家?笨蛋,竟然发誓永远不会再强迫她。他的承诺无形中给了她力量。

  盖伊的笑声免除了他的回答。“爵爷,你看起来有个非常满足的屁股呢!你愿意赐予我们这种舒适吗?”

  “盖伊骑士,”格瑞大声说。“你的屁股只配得到一顿鞭子!”

  男人们笑起来。格瑞看向他的妻子。她也在笑,她的眼睛泛着笑意。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倏地全身僵硬。盖伊!她公开地对这个英俊的年轻人微笑。他发火。

  “凯茜!”

  她畏缩,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她强迫自己看着他,等待他说下去。

  “去拿风衣。我有话跟你说。”

  她犹豫,诅咒自己的怯懦,但是仍然害怕他的意图。

  他压低声音又说:“你宁可到我们的房间去吗?”

  她跳起来。妮妮离她最近,她大声命令这个女仆,声音因为恐惧而尖锐。“我的风衣,妮妮。在我的房间。”

  妮妮狠狠地瞪她一眼才离开大厅。

  凯茜喝掉杯里的酒,命令自己保持冷静。

  “你对仆人一向如此严厉吗,夫人?”

  她困惑地看着他。

  “我的仆人?”他强调地说。

  “你是说你的荡妇。”她喃喃地说,不过她摇摇头,低垂着眼睛。

  凯茜感觉到盖伊同情的眼光。格瑞抓住她的手肘,带她走出大厅。

  她快步走在他身旁。“你想去哪里,爵爷?”

  “城墙。”

  他会把她丢下去吗?她想象自己从高空坠落的样子,不禁颤抖。

  当他们到达东城塔,格瑞停下脚步,抓住她的手臂,强迫她面对他。

  他慢慢地放开她的手臂,轻轻地掐住她的脖子。

  “你不可以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他轻声说。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爵爷。”她低语。

  “是吗,夫人?”他盯着她苍白的脸。“女人是天生的说谎家,大部分的女人在丈夫面前会隐藏她们对别的男人的好感。可是你,凯茜,你有一个溺爱的父亲。听好,夫人,我不容许我的妻子对不我忠。”

  凯茜只能看着他。他以为她有情夫?有机会和她相处的男人只有管家而已。这件事荒唐可笑。她忘了恐惧,犀利地说:“我再也不准微笑吗?我再也不准和朗迪说话?老天,他老得足以做我的父亲!”

  “赢得你美丽笑容的男人不是朗迪,夫人。如果你想要男人,我会满足你。”

  “不!”她惊呼。“你承诺过!”

  “你以为我会允许盖伊享受你的身体?”

  “盖伊。”她茫然地重复。

  “嗯,你说起他的名字可真温柔。”

  “你太荒谬了。”她生气地说。

  格瑞愤怒地低吼一声,拉她靠在他身上。她捶打他的胸膛,但是他只是更用力扣住她。她无可奈何地垂下双臂。他低头要吻她,她仰起头躲开他的唇,但是他扣住她的头。当他的嘴侵略她的,她轻声哭起来。让他打我好了,她想着。她稍微张开双唇,当他把舌头伸进她的嘴里,她用力咬下去。

  他愤怒地后退。“你这个小贱人。”他喘息,摸摸自己的嘴,他抓住她的肩膀,用力的摇晃她直到她的头往后垂,他突然放开她,后退一步。

  “你又要强暴我吗?我不要任何男人碰我,你听见了吗?你们全是自私的野兽!你曾经说过什么愉悦的话,哈!女人有什么愉悦可言?她必须忍受你残酷的蹂躏!你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格瑞!我恨你!”

  他举起手,想要捂住她的嘴。

  她躲开,对他尖叫。“你杀了我,我不在乎!”

  他眯起眼睛,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当她的哭声传进他的耳朵,他只停顿了一下,低声诅咒。

  她只是个女人,我的财产,该死!

  凯茜冷得全身发抖。她拉紧风衣,走下城墙。格瑞的侍卫们在庭院里,她强迫自己抬头挺胸地走进大厅,不理会他们的目光,仆人们正在收拾餐桌。她走到卧房前,手冻结在门把上。不,她狂乱地想着。他在里面,我现在无法面对他。她转身慢慢地走向纺织室。月光从窗口流泻进来,她悄悄地走进黑沉沉地房间,她听见角落堆放毛料的地方传来奇怪的声音。

  她看得非常清楚:格瑞强壮的身体正在妮妮白皙的身体上。妮妮在呻吟,双手疯狂地抚摸他的背。

  凯茜感到一股愤怒在她的体内燃烧,她不知道自己发出了尖锐的声音。她霍然转身冲出去。

  格瑞完全被欲望控制,他只想把凯茜苍白痛苦的脸从他的脑子里抹去。他听见奇怪的哀嚎声,转头看见凯茜冲出房间。他的欲望立刻消失无踪,他离开妮妮的身体,盯着门外。

  “爵爷,”妮妮急切地低吟。“求求你……”

  他想吐、想诅咒、想痛骂自己。他什么也没有,只是起身开始穿衣服。他听见妮妮叫他,但是他不予理会。他走向他们的卧房,打开房门。凯茜不在。他叫她的名字,痛恨自己声音中的恐惧。她不在屋子里。他跑向马厩,知道她不可能骑马离开渥佛顿,因为门房不会为她开城门。东城墙的暗道!他的血液凝固,凯茜知道那条暗道。她的“蓝铃”不见了。他深呼吸平稳自己的情绪,知道她只比他快了几分钟。他迅速地为“魔鬼”上了马鞍,跨上马背。

  他很快就看见她。“蓝铃”疯狂地沿着绝壁奔驰。他大声大叫她,可是她没有慢下速度。

  他加速追赶。“蓝铃”不是军马“魔鬼”的对手。

  凯茜听见马蹄声。她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那是格瑞。她催促“蓝铃”加速,在寂静的夜里,她的哭声回应着牝马沉重的呼吸声。

  格瑞试着抓牝马的缰绳,可是凯茜迅速地往墙壁边缘闪躲。看见她如此接近死亡边缘,他的血液变得冰冷。他不敢再逼近她,一直到平坦的地面,他才将“魔鬼”转向牝马,抓住凯茜的腰,将她抓下“蓝铃”的背。她疯狂地挣扎,捶打他的胸膛。他收紧缰绳停下马,抱着她跳下地面。

  “这个笨蛋,”他咕哝。“老天,你可能会杀了自己!”

  “我不在乎。”

  他盯着她,期待看到眼泪,等待她求他。令他惊讶的,她提起脚踢他的胫骨。他痛得诅咒。

  “你在拿你的生命开玩笑。”他说,声音低沉平静。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他。

  “你真的想逃开我?一个人?你疯了吗?”

  “我会发生什么事呢,爵爷?”她挺起肩膀。“也许我会被土匪抓到。他们会对我做什么?打我?强暴我?杀我?”她耸耸肩,看向大海。

  “你在纺织室看见我。”

  她的眼神冷冰冰的。“哎,我看见你。”她继续用平静的声音说。“原谅我打断你的……乐趣。”她再次耸耸肩。“至少这样你就会远离我。”

  “你……惹火我。”他说。

  她看着他。“你会送我回家吗?爵爷?回布列登堡?它还是你的。我的父亲不会违背诺言。”

  “不!”

  “为什么?你一点也不在乎我。”

  “你是我的,”他轻声说。“永远不要再尝试逃开我,凯茜,否则我会把你锁起来。”

  她愤怒地打他一巴掌。

  “现在你会杀我或者让我走了吧。”她嘶吼。

  没有女人打过他。很久以前曾经有个男人打过他,而他很快就死了。她是那么瘦弱,他只要一拳就能够宰了她。他没有移动。“你会向我屈服,”他终于说。“啊,你会向我屈服,因为我是你的主人,你的丈夫。”

  她僵硬地站在他面前,沉默的反抗他。

  “走吧,凯茜,”他说,握住她的手臂。“我们再不回去,我的手下就要出来找我们了。”

  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她抵抗不了他。

  在回渥佛顿的途中,愤怒和震惊渐渐消退,凯茜不由得担心他会怎么处置她。

  “你会怎么做?”

  他听见她声音中的恐惧。她会向我屈服,他想着。但是他痛恨她的恐惧。

  他没有开口。当他们进入城堡,盖伊跑向他们,满脸的忧虑。格瑞看见他看着凯茜的目光,不由得愤怒。他把缰绳交给马僮,带领凯茜进入屋子。

  躲在大厅的兰琪忍不住微笑。快了,她想道。格瑞靠着房门,双臂交叠在胸前,看着凯茜缓缓地走向他的椅子坐下来。

  “你为什么要跑?”他突然问。

  她没有抬头看他。他看见她扭绞双手。

  “为什么?”他重复。

  “我……我不知道。”她终于说。

  他的眼睛发亮。“你吃醋了吗,夫人?”他轻声说。“妮妮是个漂亮的女人,而且很会取悦男人。”

  她抬起头,脸上怀疑的神情令他生气。她真的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为我的丈夫对另外一个女人吃醋?”她来不及阻止自己,“不,爵爷。如果你不尊重我们的婚姻,我凭什么吃醋?”

  “那你为什么要跑?”

  “我……我不想留下来。”她说,知道他能够听出这是谎言。她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当时她愤怒得无法思考,只想逃。

  “啊,凯茜,”他说,走向她。“你在试的我耐性。”他看见她的身体紧绷起来,于是停下脚步。“你打我、辱骂我,然后在我的面前恐惧和颤抖。你说谎骗我。到这里来,凯苦。”

  她慢慢地站起来走向他。当他握住她的手臂,她恐惧得全身僵硬。

  “看着我。”他说。

  她服从他。

  “听好,夫人,因为我不会再重复。你必须远离盖伊骑士和其他任何男人。还有,凯茜,如果我愚蠢地企图逃走,我会把你当成难驯的牝马。你你明白吗,夫人?”

  “我明白。”她低语。

  “是吗?真的?我怀疑。你的父亲太爱你了,所以任由你支配他,是不是?我不是你的父亲。为了帮助你了解,我会说清楚一点,夫人。如果你再企图逃走,我会把你绑在床上,直到我厌烦你瘦小的身体。你懂了吗?”

  “是的。”她低语。

  “很好。”他放开她,开始脱衣服。他停顿一会儿,然后赤裸地走到门前打开门。

  “亚文!”他大叫。

  男孩从睡垫跳起来。

  “是,爵爷?”

  “去拿酒来,男孩。”

  格瑞转身看向她。“你不想看你的丈夫?”

  凯茜警觉起来。她湿润嘴唇,强迫自己看他。

  “你的身体没有反应吗,夫人?你不想和你的丈夫上床?”

  他嘲讽的声音使她忘了恐惧,正如他所预期的。“要我去叫妮妮来吗,爵爷?”她冷冷地说。“也许,”她继续道。“酒会帮助你,因为我相信你的身体尚未准备好。”

  他的眼睛闪着趣味。“酒没有那种效果,夫人。酒醉的丈夫是无能的。不过那正是你希望的,不是吗?”

  “允许我,爵爷,请布列登堡送一大桶酒来。”

  他仰头大笑。“你不屈服,是不是?尤其当你离我十尺以上。距离给你勇气。啊,酒来了。谢谢你,男孩,回你的床去吧。”他用脚跟踢上门喝掉酒,走向床,知道她的目光跟着他。他躺下来,眼睛盯着她。“我们来试试酒的威力,脱掉你的衣服。”

  她摇摇头。

  “你又怕我了?”

  她点点头,恨自己,恨他。

  “好吧,我允许你吹熄蜡烛,凯茜。”

  她快步走过去吹熄蜡烛。月光从窗口流进来。她拿起睡袍逃到房间角落。她笨拙地脱掉衣服,颤颤地吸口气,紧紧系上睡袍腰带。

  “凯茜,我在等你。”

  她全身颤抖。他知道她怕他,知道她没有能力反抗他。她小心地上床,然后动也不动地躺着。

  “来。”

  他的声音很轻,甚至带着安慰;她刚到渥佛顿的时候他就是这种声音。那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求求你。”她低语,强迫自己转身向他。

  他拉她靠在他的怀里。他感觉到她的紧张和恐惧。

  当他不由自主地按摩她的颈背,格瑞为自己的举动皱眉,如果他想要她,只要撕开她的衣服占有她就行了。对女人的承诺一点意义也没有。承诺只会给女人力量。他的手继续轻轻地按摩她的肩膀,几分钟后,他感觉到她的身体逐渐放松。他的承诺。他在黑暗中微笑。不,他不会再强迫她。他要让她求他。

  他继续安抚她,直到她入睡。

  他看着她,感觉到自己变得坚硬。他微笑,命令自己睡觉。

  隔天清晨他醒来的时候,凯茜安稳地睡在他的怀里。他慢慢地把手伸进她的睡袍,开始抚摸她。她摸起来像柔软的丝缎,他想着,他的身体立刻产生反就。她的腿微微地分开,他慢慢地把手滑向她柔软细致的部位。

  当他的手指有节奏地抚弄她,她在睡眠中轻声叹息。

  凯茜呻吟,发自她喉咙深处的声音唤醒她自己。她张开眼睛,先是感觉到一股暖意,然后感觉到奇怪的快感。她静静地躺着,尚未清醒的脑子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她听到呼吸声。格瑞。她全身僵硬,察觉他的手指正在折磨她。

  “嘘。”她听见他轻声说,他的嘴唇轻刷过她的耳朵。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移动起来。

  “你喜欢吧,凯茜?”

  她呻吟,抓住他。

  他的手指突然离开她的身体。她愚蠢地看着他下床,站在床边低头看她。她的身体因需求而颤抖,她突然明白他对她做了什么。

  “你要求我要你吗,夫人?”他的眼睛了亮。“你必须求我。”

  她愤怒得颤抖。“我恨你。”她嘶声说。

  她无法忍受这种羞辱。她跳下床,扑向他,用力捶打他的胸膛,愤怒地大叫。

  他轻松地抓住她的手。“提醒我,凯茜,”他嘲弄地说。“教你如何伤害男人。”他把她抱起来丢在床上。

  “我恨你!”她尖叫。“你是残酷的野兽!我会伤害你的!”

  “哦,不,夫人,”他说。“你不能伤害你的主人。”

  她绝望地闭起眼睛。

  “我要吃早餐,”他冷淡地说。“穿好衣服到厨房去。”

  凯茜愉快地和骑在她旁边的兰琪说话。兰琪同情的表情使她沉默下来。兰琪的转变是个福音,凯茜想道。这几天,她是那么和善体贴。今天早上当她提议骑马出游,凯茜是那么的感激。她想逃离渥佛顿,甚至只是一小段时间都好。

  “亚文是个好孩子。”她说,打破沉默。

  “他崇拜格瑞。”兰琪说。她看见凯茜眼里的痛苦,很快地又说:“原谅我,今天天气真好,是不是?大海平静得像镜子。”

  “嗯,”凯茜说。“我们骑到东边去,兰琪。”

  “我不知道这样好不好。”兰琪犹豫地说,皱眉。

  “是你不屑让侍卫同行的,兰琪。我们在渥佛顿的土地上,没有人伤害我们。”

  “我想你是对的,”兰琪说。“我担心,是因为你的丈夫没有允许我们骑马出来,我不想惹他生气。”

  我做什么都会惹他生气,凯茜悲哀地想着。

  

第十三章

  费狄恩坐在马背上,冷静地看着骑马而来的人。他很快就认出兰琪,不过吸引他注意的是另一个女人——她穿着风衣戴着罩帽。兰琪夫人是对的,他想道。任何男人都不会允许他的妻子在没有任何保护的情况下在外骑马,除非他根本不在乎她。她是个泼妇,兰琪告诉过他。任性而骄纵,格瑞伯爵会非常高兴她消失无踪。他中了圈套娶她为妻,被迫承认她是他的妻子。

  他将依照兰琪的规则玩这场游戏。几分钟后,他挥手示意他的手下前进。他们从树后骑向这两个女人。

  凯茜看见迎面而来的男人,警戒地慢下速度。为首的男人向她们挥手,她收紧缰绳停下“蓝铃”。

  当这个男人靠近,她知道自己错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神非常冷酷。“兰琪!”她大叫。“快逃!”

  她掉转马头疾驰。她的心疯狂地跳动。她怎么会愚蠢得在没有男人伴护的情况下骑马出来?

  她看见追来的男人的影子。她试着向旁边闪躲,可是兰琪骑在她旁边阻挡了她。当男人抓住她的腰易如反掌地将她举起来,她尖叫,疯狂地挣扎,挥舞双手抓他的脸。他停下马,“不要动,夫人。”他说,摇晃她。

  凯茜已经失去了理智,继续踢他。

  “如果你不停止挣扎,我就把你丢下去。”

  凯茜无力地屈服。他将她举到他身侧,用手臂勾住她,她看见另外两个男人包围兰琪。

  这个男人大声命令另外两个人把兰琪带过来。

  你是笨蛋,凯茜。大笨蛋。“你是谁?”她微弱地问。“你要做什么?”

  费狄恩什么也没说,只是加速向东边前进。二十多分钟之后,他挥手示意另外两个人停下来。凯茜被恐惧吞噬。

  费狄恩谨慎地看着她,判断她会不会服从他。她的脸毫无血色。他相信她不敢轻举妄动。“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柯兰琪。请不要伤害她。”

  他略微皱眉。“兰琪夫人。”他大叫,他示意另外两个男人看住凯茜,然后走向兰琪。

  “求求你,”凯茜大叫。“不要伤害她!”

  “来,”狄恩对兰琪说。

  他粗暴地抓住她的手臂,带她走进树丛。

  “你做得很好,先生。”兰琪说,甩掉他的手。

  “当然,”他说。“珠宝。”

  “啊,当然。”兰琪从衣服口袋拿出一只皮囊。她慢慢地打开它,取出一条华丽的项链。闪亮的钻石和红宝石使他的眼睛闪闪发亮。

  “很美吧?这串项链的价值足够你送她回布列登。”

  “这是格瑞伯爵从圣地带回来的?”狄恩问。

  “嗯。不过,你我都不需要担心恐惧,格瑞伯爵会以为是他的妻子偷走的。”

  “如果这条项链那么值钱,”他缓缓地说。“他不会为了它把她找回来?如果我是他,我会。”

  兰琪微笑。“他不会那么快就发现项链不见了。等他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太迟了。他很可能会相信她死了,”他耸耸肩。“或者回布列特尼她的父亲身边。你一点也不需要担心,先生。”

  “你计划得很好,夫人。”他轻轻地把项链包起来放进衣服里。

  “嗯。我有的是时间。”

  “奇怪!”他说,回头看向凯茜。“那个小女人为你担心。”

  兰琪笑起来,笑声非常刺耳。停止你可笑的罪恶感,笨蛋,她斥责自己。这个女孩回她父亲身边会过得比较好,格瑞使她的生活充满哀伤,你这么做是在帮她的忙。“凯茜相信我是她的朋友。你会发现她是个傻瓜,不过你不可以伤害她。”

  “哦,这就是麻烦的地方。我该怎么处置她呢?”

  “送她回她父亲身边,”兰琪锐利地说。“那条项链值得你跑这一趟。没有理由杀她或伤害她。”

  狄恩微笑。“你不担心格瑞会去布列登尼找她?也许他会相信她被绑架的故事。”

  “不会,我了解他,他的骄傲不会允许他去找她。就算万一她的父亲要她回渥佛顿,他也绝不会相信她愚蠢的故事。当然,你千万不要泄露你的身分。”

  “我不会的。可是如果她回渥佛顿,你的计划不就完蛋了吗?”

  “格瑞根本不在乎她。我相信当他知道她还活着,他一定会很快取消他们的婚姻。康瓦耳公爵会帮助他。”

  “然后你会嫁给他?”

  “当然。”

  “等你回渥佛顿,夫人,你将告诉格瑞伯爵什么?”

  “为什么对我的计划这么有兴趣,先生?”

  狄恩耸耸肩。“我可不想因为你的疏忽而惹来莫格瑞的报复。”

  “我会告诉他,他的妻子雇了两个人帮助她逃走。她不敢杀我,所以我被绑起来丢在树林中。”

  “当然,你终于解开绳子逃回渥佛顿。看来,没有什么需要讨论的了。我建议你尖叫几声,夫人。”

  兰琪瞪着他,然后耸耸肩。“也许你是对的,虽然我看不出来这么做有什么差别。”

  狄恩沉思片刻。“尖叫几声,夫人,世事难料。”

  凯茜听见兰琪狂乱的尖叫声。“不!”她大叫道,想跑向树林,可是被其中一个男人抓住。

  几分钟后,她看见那个男人迈步走向好。一边整理衣服。她脸色发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在她的面前停下来。

  “你……污秽的野兽!你怎么可以伤害无助的女人!”她试着挣脱抓住她的男人。

  “也许,”狄恩轻声说:“你该为自己想想。”

  她抬头看他。现在他的脸看起来并不残酷,他的头发、眉毛,甚至眼睛,都是灰褐色的,像沙滩上的沙。他不像格瑞那么高大,但他的体格非常结实健壮,她知道自己打不过他。

  “你对兰琪做了什么?”她低声问。

  “我强暴她,”他平静地说。“然后放她走。”

  他看着她恐惧地张大眼,然后她垂下睫毛挺直肩膀。“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我还没有决定,小女人,”他说。这个可怜兮兮的小女人竟然让狄恩不由自主地产生罪恶感。“走吧,不,你不可以骑你的马。你要坐在我的前面。”

  他会强暴她,她想道。不过那又如何?任何事情对她来说都没有意义了。

  她允许他抱她上马背坐在他前面。他们沉默地前进了一个多小时。

  “你是谁?”凯茜终于问。

  “你可以叫我艾德,”他轻声说。“你叫做凯茜,是吗?”

  她点点头,他感觉到她柔软的卷发轻触他的下巴。

  他皱眉,眼睛盯着前方。她一次也没有提起她有力的丈夫。正如兰琪所说的:格瑞鄙视他的妻子,而她很清楚。

  “你的丈夫,他为什么没有和你在一起?”他突然问。“两个女人独自骑马出游是不智的行为。”

  她笑起来。强暴兰琪又绑架她的男人在对她说教!“我的丈夫,”她说。“不知道我们骑马离开城堡。这是我的错。我们还在我丈夫的土地上。我以为没有人敢……”

  “你错了,”狄恩说。“你的想法很幼稚,不是吗?”

  “看来是的。”凯茜说。

  “你是个泼妇?”

  他看见她眼里的困惑。“泼妇,”她茫然地重复。她深深地叹息。“也许是的。有时候我的丈夫让我愤怒得无法控制自己。”

  她为什么用这种证据和他说话?仿佛他是她信任的老朋友。这种行为太愚蠢了,她是个白痴。

  她没有发觉自己流下眼泪。

  “不要哭!”狄恩低吼。“你没有理由哭。”

  她眨眨眼睛,像个孩子般用拳头擦擦眼睛。“我很抱歉,”她说。“我怕。”

  他诅咒。

  “你不告诉我你要带我去哪里?”

  “不,不要说话了,夫人,我们要赶路。”他严厉地说,不过却保护地圈住她的腰。“你累了,睡吧。”

  令她自己惊讶的,她真的靠着狄恩的胸膛。他听见她平稳地呼吸,发觉她激发他蛰伏多年的感情。他是个傻瓜,竟然会被这个可怜的小女人吸引。

  她轻呼一声醒来,奋力地挣扎,直到他不情愿地说:“我不会伤害你,小女人。我们将停下来过夜。”

  “你为什么叫我‘小女人’?”

  他微笑,举起手弄乱她的卷发。“因为你的头发非常柔软,而你非常娇小。”

  他的行为举止一点也不像坏人,凯茜困惑地想着。

  几分钟后,狄恩下令停止前进。他派手下去打猎,示意凯茜安静地坐在树下。他看见她局促不安的样子,简明地说:“去解决你的问题。”他眯起眼睛。“不要尝试逃走,否则你会后悔。”

  她相信他,正如她相信格瑞。

  不久,她帮助其中一个男个处理准备烤来吃的兔子。这个人长得就像她小时候想象的魔鬼。“不,姑娘,烤兔子不是像那样。看我做。”

  她坐在脚跟上,为他的和善惊讶。烤兔子的香味四溢,她的肚子咕噜地叫起来。她知道自己应该昏倒或者害怕得嚎哭,但是她一点也没有想到要这么做。不论他们打算对她怎么样,她都没有力量阻止。

  “吃吧,小女人。”狄恩说,递给她一块肉。他坐在她旁边沉默地吃着。之后,他对他的手下说了一些话。他们走开,凯茜猜想他们是去站岗了。今晚非常暖和,天空十分清澈。她等待着。

  狄恩双手叉腰站在她的面前。“你想我该强暴你了吗,小女人?”

  她张在眼睛,无力地看着他。“我希望你不要这么做。”她说。

  “那么这该如何处置你?”他不高兴地问。

  她舔舔嘴唇。“我不知道。”

  他坐下来,盯着微弱的火焰。“我也不知道。”他自言自语地说。

  他转身面对她。“你怎么会嫁给莫格瑞?”

  她犹豫地看着他。没有理由不告诉他。“他并不想娶我,”她说。“是我的父亲……说服他娶我的。”

  关于这点兰琪说了实话。“像格瑞这样的男人不容易被说服。”

  “你听起来好像认识我的丈夫。”

  “这么说吧,”狄恩说。“我十分尊敬莫格瑞。说下去。”

  “你是对的,我怀疑我的父亲是怎么说服他的。当时我奄奄一息,一点也不记得和他结婚这回事。”

  “我想,”狄恩缓缓地说,目光一直盯着她的脸。“你最好告诉我事情的全部经过。”

  她重述她的父亲告诉她的故事。“我以为他也许在乎我,可是事情并非如此。”她平静地说,没有发觉自己声音中的苦涩。“我不了解他。可能是我太笨了,所以无法了解他的动机。”

  “你不笨。”狄恩说,深思着她所说的话。

  “那么就是无法胜任妻子这个角色。”

  他没有理会她的话。“你说他在康瓦耳公爵面前拒绝取消这件婚姻。”

  “嗯。我开始相信他忍受我只因为他在乎我的父亲,当然,也在乎布列登堡。他是我父亲的继承人,而布列登堡是非常富庶的。”

  “如果他把你休了,布列登堡还是他的。至少他可以用武力和你的父亲、表哥争夺所有权。”

  “你是对的,”凯茜深思地说。“艾德,”她说,没有发觉自己直呼他的名字。“你抓我是为了得到赎金?”

  “如果是呢?”他问。

  她耸耸肩。“我只是想知道。我不知道格瑞会怎么做。”

  老天,她只是个小女人,天真无邪得像个孩子。一股保护她的感情油然而生,这令他震惊。他跳起来。

  “你的喋喋不休令我疲乏。”

  他严厉的声音令她畏缩,他感觉自己像个欺负小动物的男人。

  “凯茜,睡觉吧。我们明天早上再谈。”

  他丢给她一条毛毯,走到火堆的另外一侧。

  她用毛毯裹住自己,卷成一个小球。他为什么没有强暴她?她全身颤抖。也许他的和善全是伪装的。她摇摇头,怀疑自己永远不会了解男人。

  狄恩递给她一块面包。“吃吧。”他说。

  她慢慢地嚼干面包,希望自己有杯牛奶。

  “你要如何处置我?”她问,看着他。

  “我会在骑马的时候告诉你。”他说。

  她坐在他的前面,等待他说话。

  “你为什么不让我骑自己的马?”她终于问。

  “我不知道。”他说。

  “我逃不了的。”

  “我知道。”

  “艾德,请告诉我你打算做什么。我很害怕。”

  她感觉到他的手臂扣住她的腰,不由得畏缩。

  “凯茜,如果我给你选择,你会回布列特尼或者回渥佛顿城堡?”

  “如果你是在问我谁比较可能付你赎金,那么我不知道。”

  “我不是在问你这个。回答我。”

  她叹息。“我不能允许我的丈夫为了布列登堡和我的父亲作战。如果你给我选择,我会回渥佛顿。我属于那里。”

  “你在乎你的丈夫吗?”

  狄恩期待一个坚决的否认。好一会儿,她什么也没说。

  他慢下马匹的速度,凯茜茫然地看着前方,想起格瑞在她刚到渥佛顿时的温柔和善,她不由得难过起来。她做了什么让他蔑视她?她不知不觉得流下眼泪。

  “我很愚蠢。”她哽咽地说。

  “啊。”他说。

  凯茜突然全身僵硬。“哎德,你走错方向了!我们在渥佛顿的土地上!”

  “我知道,小女人。”她没有办法看见她的表情。“我们离格瑞伯爵的城堡还有几个小时的路程。睡吧。我相信你将需要体力。”

  “我永远不会了解男人。”她说。

  他微笑。“也许吧,”他轻声说。“不过你不会改变。你一定不要改变。”

  “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她说。她往后靠在他身上,像信任父亲般信任他,慢慢地睡着。

  “小女人,醒一醒。”

  凯茜坐直身体,看看四周。

  “渥佛顿城堡就在山坡外。我不能再送你了,”他轻声笑笑。“我不想面对你的丈夫,我担心他会剥了我的皮。”

  他跳下马背,轻轻地放下凯茜。

  她的眼里充满疑问,他只是摇摇头。“听我说,凯茜,”他说,轻轻地触摸她的手臂。“你回渥佛顿之后要多保重。你了解吗?”

  他知道她不了解,但是他不能多说。

  “我会试着这么做,艾德。”她说。

  “走吧,小女人。”他倾身轻轻地亲吻她的嘴,然后很快地放开她。“把她的牝马牵过来!”

  他抱她上马背。“记住我告诉你的话。”他说,用力拍牝马的臀部。

  他目送凯茜骑马而去。

  “主人。”他的手下去到他身边。

  “哎?”

  “这个女孩往地狱去了。你没有告诉她那个女人的诡计。”

  “我没说,”狄恩对手下咧嘴笑。“我可不想被格瑞伯爵剥皮!”

  

第十四章

  盖伊疲乏地刷刷头发。他的视线都已经模糊了,但是他会继续搜寻。他走下阶梯,听见男人们大叫。格瑞找到她了?他往前跑,看见凯茜独自骑马进入城堡内庭,愕然停止脚步。

  “盖伊!”她大叫,疯狂地挥手,滑下马背。“盖伊!”

  她伸出双手跑向他。盖伊很想拥抱她,但其他的人向他们围过来,他只能握住她的双手。

  “你回来了。”他粗声说。

  “他带我回来的,”凯茜喘息。“我以为他会强暴我或是杀我,但是他没有!他很善良,盖伊!他送我回渥佛顿!”

  “你在说什么?”盖伊吃惊地说。

  “格瑞呢?他没事吧?”

  “他正在找你。我想他快回来了。”

  “朗迪!鲁夫!”她大叫。“能够再见你们真好!”她兴奋得没有发觉男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好,因为她看见兰琪站在阶梯上,她的儿子站在她身边。

  “兰琪!你没事吧?我好担心你!”

  凯茜要走向她,可是盖伊抓住她的手臂。“等一下。”他说。

  她困惑地看着他。“怎么了,盖伊?大家都相信我死了吗?我很害怕,但是他并不坏。事实上——”

  她听见马蹄声接近。盖伊紧握她的手臂。兰琪为什么没有来欢迎她?男人们为什么目瞪口呆?

  格瑞带领二十人个进入城堡内庭。他累得看不清楚了。他的脸充满忧虑、恐惧,和愤怒。他举起手示意侍卫们停下来,然后看见她站在盖伊身边。他如释重负地松口气,然后被愤怒吞噬。

  他跳下马背,双手怕拳,努力地控制自己。

  凯茜跑向她的丈夫。“格瑞!我回来了,我安全地回来了!”

  他抓住她的手臂,注视她。

  “你没有受伤?”

  她快乐地点头。他闭起眼睛,差点被愤怒呛死。“嗯,”他平静地说。“你看起来毫毛未伤。你为什么回来,夫人?”

  她把头歪向一边。“他带我回来,爵爷。他没有伤害我,真的。”

  格瑞知道全城堡的人都在看他们两个。他应该带她进去,但是他似乎无法动弹。他从眼角看见兰琪,她的脸苍白,她的手抓着衣襟。“他,夫人?”他冷冷地问。“你雇来帮助你逃回布列特尼的男人带你回来?”

  “我雇来……”凯茜茫然地重复。“我不明白,爵爷。我被绑架了,可是那个男人,他叫艾德,为我感到……难过吧,我想。他送我回来。”

  格瑞抓住她的手臂拉她向前走。“走,我们到大厅去。”他听见盖伊叫他,但是他不予理会。

  凯茜跑着跟上他的步伐。他说她雇人帮助她逃走?她瞥向他疲乏的脸,感到一股希望。他一直在寻找她,他一定有点在乎她。

  他突然放开她,轻轻地推她坐下。他站在她面前,深思地皱眉。“你以为你回来我就会忘记你所做的事?”

  她摇摇头,试着理清头脑,但是她脱口而出心里的想法。“你一直在寻找我。”

  “嗯,”他说。“不遗余力。看来你很满意。”

  他的声音是平静的,但是他的眼睛冷得令她颤抖。

  “我……感到惊讶。”她轻声说。

  格瑞眯起眼睛。他突然转身大叫。“兰琪。”

  凯茜看见兰琪慢慢地走向他们,感到一阵安心。

  “兰琪,”凯茜说。“你还好吗?那个男人,艾德,没有伤害你吧?”

  兰开温和地微笑,一个哀伤同情的微笑。“那个男人没有伤害我,凯茜。”她说。老天,她该怎么说?她该怎么做?万一格瑞发现事实怎么办?为什么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以灾难收场?她没有选择,只能厚着脸皮做下去。

  “告诉她,兰琪,”格瑞说。“你告诉我的事情经过。”

  “也许我错了,格瑞。也许她没有雇用那些男人,只是在我看来是如此。”

  “你在说什么,兰琪?”她低声说。“你知道我没有雇用那些人。你怎么会这么想?”她的声音提高。“你看见他们骑马追我们。他们的首领,艾德,他强暴你!你一定知道他们是——”

  “可是你毫发无伤地回来了。”格瑞打断她的话。

  “凯茜,”兰琪急切地说。“你安全地回来了,他们显然无意伤害你。”她耸耸肩。“当他们骑马追我们的时候,我不确定你是不是在逃。我以为你……”

  “我什么,兰琪?”凯茜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雇用那些人帮助你逃离渥佛顿和你的丈夫。如果我错怪你,请原谅。”

  凯茜环视四周怀疑的脸。艾德警告过她,可是她不明白。“可是那个男人强暴你,兰琪。你怎么会相信他们是我雇来的呢?”

  “他没有强暴我,凯茜。他只是戏弄我,所以我尖叫。我相信他急着回到你的身边。”

  “凯茜,”格瑞沉稳地说。“你不要再演戏了。”

  演戏?

  她勉强地站起来,看看围绕着她的人。她看见盖伊伸手向她,看见她的丈夫将他推开。

  “听她说。”盖伊对格瑞说。

  “我会听。”格瑞说。“坐下,夫人。说。”

  凯茜再次坐下来,茫然地盯着前方。这是一场噩梦。她会醒来,安全地脱离这一切。

  “说。”她听见格瑞说。

  她看着她的丈夫冰冷严酷的脸,轻声地说:“兰琪和我昨天早上去骑马。我们没有伴护,但是在渥佛顿的土地上。有三个男人向我们而来,我们试着逃,可是被他们抓住。为首的人,艾德,告诉我他强暴了兰琪然后放她走。我以为他会强暴我或是杀我,或者用我换赎金,可是他什么也没做。他……对我很仁慈。他送我回来。”

  格瑞沉默地看着她。“可怜的故事,”他终于说。“你有充足的时间编个比较可信的故事。”他转身向盖伊。“殷勤的骑士,我这么听她说够了吗?”

  盖伊一直盯着兰琪的脸。他看见她眼里的恐惧。凯茜的故事太不可信了,所以不可能是捏造的。“如果凯茜雇用那些人,她用什么支付他们?”

  兰琪微笑,她的反应太明显了,所以她急忙低下头掩饰。

  “还有她为什么要他们送她回来,爵爷?如果她真的雇用他们,她改变心意的事实别具意义。”

  “也许,”兰琪说。“他用身体支付那些男人。”

  “不!”

  兰琪仿佛看见胜利了。她绝不能向怜悯或愧疚投降。“也许他们不喜欢这个交易,所以放你回来。”

  你太愚蠢了,女孩。愚蠢极了。凯茜无能为力地盯着兰琪,缓缓地说:“爵爷,我没有试图逃离你。”

  “我听够了,夫人。”格瑞平静地说。“到我们的房间去,我马上就来。”

  了解格瑞的盖伊为主人平静的声音胆战心惊。他碰触格瑞的袖子。“我相信她。”他说。

  “是吗,盖伊骑士?绑架她的男人竟然安全地送她回来。你不怀疑吗?”

  “我相信她。”盖伊重复地说,声音更坚定。

  “你,”兰琪嘶声说,想给他一巴掌。“是个昏了头的傻瓜。”

  凯茜拎起裙子,冲上楼。我应该求艾德送我回布列特尼,她想道。不,她要说服格瑞相信她。毕竟,她是他的妻子。

  格瑞听着周围混乱疯狂的声音,可是什么也没说。管家朗迪拼命为他的女主人辩护。还有盖伊。她回来是因为受不了和这个年轻骑士分开吗?

  他站起来,说话的声音冷静得令鲁夫心寒。“你们回去工作吧。”他看见许多忧虑的脸,又说,“你们说的我全听到了。去吧。”

  他上楼,听见凯茜的保姆爱达大声地哭着。

  “为什么,孩子?”老妇人哭得声音沙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爱达,”凯茜轻声叹息。“我什么也没做。就算全部的人都不相信我,你也应该相信我。”

  格瑞推开门。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示意老妇人离开。他沉默地站着,注视他的妻子。她的脸色苍白,但是她的小下巴顽固地扬起。他真想掐死她!“他们没有强暴你?”

  凯茜摇头。“没有,我说过他们没有伤害我。”

  “依兰琪所形容的,那些恶棍不可能放过像你这么诱人的美食。”

  “他们的首领艾德,不是恶棍。”她坚定地说。“事实上,他的手下叫他‘主人’。”

  “这附近没有一个叫艾德的地主。”

  “我想那不是他的真名。”

  “告诉我,凯茜,这个艾德长什么样子?”

  “他没有你高大,爵爷。他令我想起沙滩上的沙。他的头发、眼睛和眉毛都是那种奇怪的颜色。他知道你。事实上,我相信他畏惧你。”

  格瑞试着在记忆中寻找符合这种描述的男人。没有。“所以他送你回来?他害怕报复?”

  “不,”她诚实地说。“我说过,我相信他是为我感到难过。”她停顿片刻,然后脱口而出:“他问我要回布列特尼或是回来这里。”

  “那么你回来的理由是什么,夫人?”

  “他说就算我回布列特尼,布列登堡还是你的,你可以用武力争取你的权利。我不能让那种事发生。”

  “啊,牺牲自我的小羔羊。”

  他的讥讽使她闭起眼睛。“求求你,”她绝望地低语。“你必须相信我,格瑞。”

  他深思地盯着她,看着她可怜的反抗开始瓦解。

  “你记得我说过如果我再尝试逃走我会怎么做吗,夫人?”他轻声说。

  她突然想起来,而不假思索地冲向房门。

  他的手臂扣住她的腰,不费吹灰之力将她举起来。她知道挣扎只会伤害自己,但是她无法阻止自己的手脚。

  格瑞将她放在床上,手指轻轻地触摸她的脖子。

  “你不想要我,”他说。“你喜欢这个艾德的爱抚吗?他带给你愉悦吗?”

  他看见她眼里的困惑,知道她至少说了一句实话——她没有被强暴。

  凯茜忍气吞声地说:“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从不说谎。”她很快地修正。“至少我从小到现在没有说过谎。”

  “凯茜,你用什么支付他们?”

  “没有!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他突然皱眉。“不要动,夫人。”他迈步到柜子前,打开盖子,翻找里面的东西。他从底部拿出一个大盒子,用颤抖的手指打开它。价值连城的项链不见了。所有的希望顷刻间完全破灭。失望强烈得令他吃惊。他想相信她,可是她说谎。

  他慢慢地放回盒子,慢慢地整理翻乱了的布料,慢慢地关了盖子。

  他一言不发地走回床边。“你不应该回来。”他说。

  “我……我不懂。”

  “项链不见了。”

  “什么项链?”她看着他,不知所措。

  他似乎没有听见。他弯身撕开她的裙子。

  凯茜惊呼,试着躲开,但是他要制服她易如反掌。她惊愕地看着他把裙子撕成布条。

  “格瑞,”她开口。“你要做什么?”

  “我曾经很清楚地警告你。”

  “不!”她尖叫,可是他紧紧地把她的手绑起来。

  他看见她眼里的恐惧和哀求,她的乳房剧烈地直伏。

  他很快地压制她踢动的双腿,分开它们,绑住脚踝。他拔出匕首,在她身边坐下。

  “求求你,”她哀求。“不要伤害我。”

  他慢慢地割开她一层层的衣物,直到她赤裸而无助的躺在床上。

  他打量她的每一英寸肌肤。“你长了一点肉。”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他轻轻地碰触她,感觉到她恐惧地颤抖。

  “我怀疑你的肚子能够怀我的孩子。”

  凯茜闭起眼睛。笨蛋,她在内心尖叫。你是笨蛋。

  她听见他脱衣服,感觉到他躺下来。他的手贴在她的肚子上,她轻声地哀嚎。

  该死的女人!所有的女人都下地狱吧!他跪在她的双腿间,抓住她的腰。她根本没有办法挣扎。他并不想要她,只是要吓吓她,只是要向她证明他不允许她愚弄他。

  他收回双手,看着她的脸,毫无血色。泪水不停地从她紧闭的眼睛流下来。她的痛苦像利刃戳进他的心。他捡起一条毛毯,盖住她颤抖的身体。

  他转过脸去,希望自己能够躲开她强忍着哭泣的声音。他大声地诅咒,抓一条毛巾,擦拭她的脸。

  “够了,”他低吼。“停止你该死的眼泪!”

  她吸吸鼻子,不自觉得用脸颊摩擦他的手。她热泪沾湿了他的手心。

  他受不了了。他解开她的手腕和脚踝,一边按摩她麻木的手,一边诅咒自己是个软弱的混蛋。

  她顺从地躺着,不再流泪。

  他站起来。“至少你回来了,”他说。“不论为什么原因。”

  “我从未离去。”她无力地说。

  他转身迅速地穿上衣服,诅咒自己发抖的双手。他迈步向房门,停下来,回头说:“你是渥佛顿的女主人,夫人。我期待一顿像样的晚餐。”他严厉地又说:“洗个澡。你浑身都是马汗味。”

  还有恐惧。她浑身充满恐惧。

  “你没有伤害她?”盖伊问。

  格瑞用力地吸口气。“就算我杀了她,也是她罪有应得。”他说道,冷冷地看着他的骑士。

  “爵爷,她说的是实话。如果我看得出来,你身为她的丈夫不可能看不出来。”

  “盖伊,你是个傻瓜,”格瑞疲乏地说,忘了自己对这个年轻人的嫉妒。“项链不见了。”

  “从圣地带回来的项链?”

  “嗯,”格瑞回答。“该死的女人,”他又轻声地说:“我原本要送给她的。”

  盖伊打量伯爵的脸。他正受着痛苦的折磨。盖伊为这个事实吃惊,他生平第一次为一个女人痛苦。盖伊没有再说什么。如果凯茜没有拿价值不菲的项链,那么谁拿的?答案非常明显。

  晚餐非常可口,但是凯茜的言行举止像机械般僵硬没有感觉。她模糊地看见一些同情、关心和困惑的眼睛。妮妮则是用鄙夷的目光在一旁幸灾乐祸。

  还有兰琪,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如果她质问兰琪,这个不诚实的女人一定会嘲讽地说她说谎。如果她告诉格瑞……不,在他的眼里,兰琪具有她缺少的一切美德。他永远不相信她,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避开格瑞的目光,因为她不想看见他眼中的不信任,甚至愤恨,她吃得很少,连最嫩的蔬菜都无法下咽。

  “你打算这样闹别扭,什么也不吃吗?”

  “我没有有闹别扭,”她低语,很快地修正。“至少我已经五年没有闹别扭。”

  “就像你没有说谎,那么吃吧,”他盯着她。“我说你已经长了一点肉,并不表示你已经能看了。你还没有女人的身体。”

  她畏缩。这就是他没有强暴她的原因。她的身体令他厌恶。

  她知道自己应该高兴,但是晶莹的泪水在她的睫毛末梢闪亮。

  “如果你在众人面前哭,我会给你哭的理由。”

  “你已经给了。”她说,吞下眼泪。

  “你令我惊奇,凯茜,”他说,双臂交叠在胸前。“你不知道什么是三思而行吗?”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盯着她的酒杯。

  “也许我应该把你送回布列特尼。你不在渥佛顿,我至少可以过过安宁的日子。”

  “不,请你不要这么做。”

  她的回答正如他所预期。

  “啊,为了你的父亲,你愿意做任何事。那个为你感到难过的男人,凯茜,你说是他告诉你回布列登堡会失去一切?”

  “嗯,我是这么说的。”她疲倦地看着他嘲讽的脸。“你为什么要折磨我?我已经告诉你一切。”但是她在说谎,没有告诉他关于兰琪的事,而他看得出她的欺瞒。

  “你走吧,”他终于说,声音冷酷严厉。“听好,夫人,如果你不承认诺言,我可以让你话得很痛苦。”

  兰琪愉快地吃掉整块肉。我是安全的,她心里想着。她愉快得不再生费狄恩的气。格瑞永远不会相信他的妻子,而凯茜那个小傻瓜太骄傲了,不会想尽办法说服她的丈夫。令兰琪惊讶的是,她没有看见凯茜身上有任何伤痕。她再次压抑内心的罪恶感。凯茜安全地回来了,现在她只得等待机会。

  “我不知道你知道格瑞伯爵把珠宝藏在哪里。”

  兰琪的心怦了一下,不过她美丽的脸面不改色。她扬眉,问道:“你在跟我说话吗,盖伊骑士?”

  “哎,兰琪。你拿了那串项链,雇用那些国人将凯茜带走。你希望他们杀了她吗?”他深思地摇头。“不,你并不是那么狠毒的女人。不过,你要他们带她回布列特尼,对不对?凯茜安全无恙地回来,你吃惊吗?”

  “你的想象力真丰富,盖伊。你还有其他这么有趣的故事吗?”

  他知道自己永远没有办法让她说出实话,他必须采取其他的行动。兰琪的目标只有一个——除去凯茜。他相信她会再想别的办法,老天,格瑞为什么这么盲目?“兰琪,就算凯茜死了,格瑞也不会娶你。”

  她笑起来。“啊,盖伊,我在你的声音中听见的是嫉妒吗?”

  他注视她好一会儿。“嫉妒,兰琪?也许,美丽的夫人,你很清楚什么叫嫉妒。”

  “康瓦耳公爵将在这个星期到达。”

  凯茜迅速地把账册放在一边,不确定格瑞对她正在做的事会有什么反应。她强迫自己微笑。“我会做准备,爵爷。”

  “你应该记得他的随从人数很多。”

  “嗯,我记得。”

  格瑞不悦地看着她。“你看到我一定要这么紧张不安吗?”

  她看着他阴沉的脸。“我相信你要你的妻子顺从驯服。”

  “你顺从驯服得像‘魔鬼’。”

  她没有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你在做什么?”

  他伸手拿起账册。“啊,是的,”他说。“我忘了你会读书写字。朗迪知道你侵犯他的权限吗?”

  “嗯。”她轻声说。管家非常乐意让她做这件事。

  他把账册丢回桌上。“愚弄我们是你的乐趣吗?不,不要再说了,凯茜。我已经听够了你的诺言。”

  他迈步走出去,没有再看她一眼。她希望自己能够告诉他渥佛顿愈来愈富裕了。不过这么说只会惹他生气,因为他一定会认为她是为了珠宝和新衣。她完成工作,在大厅集合所有家仆。

  她看着一张张的脸,有一些是亲切的,有些则是充满敌意,就像妮妮的脸。看见兰琪安然自得地坐在火炉附近,凯茜全身一颤。她告诉付人们公爵将到达的消息。“玛蒂,”她对负责纺织的老寡妇说:“我们要讨论女人们做新衣服的事。我们现在有足够的布料。”

  除了妮妮,所有的人都露出笑容。

  “是的,夫人。”玛蒂说。

  “妮妮、雅丽,你们负责把房间打扫干净。我希望能够及时完成新的椅垫。”

  她听见妮妮咕哝地抱怨,但是不予理会。她分配工作给其他的仆人,然后和厨子讨论菜单。

  凯茜揉一揉颈子。她想骑马,但是格瑞一定不会允许。她若尝试的话,可能会得到一顿羞辱。

  “凯茜。”

  她吓了一跳,因为她没有发觉盖伊走进大厅。

  “我有好消息,夫人。你将是第一个恭喜我的人。”

  她微笑。“什么她消息?”

  “我的父亲去世了。他的土地和城堡现在是我的了。”他举起手。“不,不要为他的死哀悼。他是个残酷卑鄙的好色之徒,他的死对所有的人来说是一大解脱。”

  “那么恭喜你,盖伊。你现在是有资产的骑士。你将离开我们吗?”

  “嗯,那座城堡比不上渥佛顿,但那是个开始。”他停顿片刻,眼睛发亮。“我开始相信命运了。”他说。

  凯茜等待他解释这句奇怪的话,但是他只是摇头,对她微笑。

  令凯茜放心的,格瑞毫不犹豫地恭喜祝福盖伊骑士。男人们喝酒庆祝到大半夜,凯茜悄悄地离开大厅,希望格瑞会在楼下睡着。

  “英俊殷勤的盖伊要走了,你一定很伤心吧?”凯茜听见兰琪的声音。

  “我们大家都难过,”凯茜平静地说。“我建议你回房间睡觉,兰琪。你喝醉了。”

  凯茜知道兰琪想嘲弄她,但是酒精使这个女人变得迟钝。她离开兰琪,为自己的愚蠢摇头。兰琪,她的朋友。

  兰琪真的喝醉了。她瞪着凯茜离去的背影,然后小心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她笨拙的脱掉衣服,上床。看着房门慢慢地开启,她渴求的心模糊的脑子相信自己的梦想终于实现。黑暗中,她只看见男人的身影。

  “格瑞。”她低喃。

  他轻轻地关上门,走向她。

  “我就知道你会来。”她说,伸出双臂迎接他。

  “嗯,”他轻声说。“我来了。”

  

第十五章

  “你终于是我的了,”她低喃。奇怪,她竟然想着另外一个男人,一个金发蓝眼的骑士。你是个傻瓜,她斥责自己。“你什么时候送她回布列特尼?”她问。

  “你不需要担心她,兰琪。你将成为城堡的女主人,我的妻子。快了,快了。”

  她在他的怀里入睡,满足得忘却她想要的是另一个男人。我赢了,她想着,我终于赢了。我安全了,我的儿子安全了。

  兰琪醒来发现格瑞走了,但是她一点也不惊讶。她彻底地洗净自己,愉快得无法担忧他可能使她怀孕。她穿上最美的衣服,强调出她丰满的乳房和纤细的腰。

  她轻轻地哼着歌,走进大厅。看见凯茜独自坐在大厅吃面包,她皱着眉想着自己该怎么做。格瑞已经告诉凯茜他要休了她吗?她记得他说的话。快了,快了。她决定保持缄默。凯茜很快就会发现实情。

  凯茜看着兰琪,准备面对她的嘲讽讥刺,可是兰琪竟然对她微笑。

  她注意到兰琪美丽的衣服,皱眉,想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打扮。她自己穿着一件退色的旧衣裳,因为她计划亲自监督马厩和厕所的清洗工作。

  “你看起来像个女仆。”兰琪说。无法压抑声音中的得意。

  “哎,”凯茜说,微微地扬起下巴。“但是,我是渥佛顿的女主人,兰琪。”

  兰琪大笑。愚蠢的小笨蛋!那么格瑞还没有告诉她。她正要告诉凯茜她的女主人位置坐不久了的时候,盖伊和格瑞走进来。

  “你要吃早餐吗,爵爷?”凯茜问,站起来。

  “嗯,”格瑞说。“还要一杯麦酒消除我的头疼。”

  凯茜立刻走出大厅。

  格瑞伸伸懒腰。他的目光落在兰琪身上。她温柔地微笑着,他向她点点头。

  “你看起来像只满足的猫。”盖伊愉快地说。

  “嗯。”兰琪说,一直温柔地看着格瑞。

  “我们绝不能让猫饿太久。”盖伊说,在格瑞旁边坐下来。

  兰琪不确定地看着他,怀疑他知道格瑞去过她的房间。这个想法令她羞愧。“你要我为你做什么吗,爵爷?”她问格瑞。

  “不需要。”格瑞简短地说,又和盖伊谈论起来。

  他为什么不说点什么?兰琪沮丧地看着他。

  她抬头看见凯茜,一个女仆端着托盘跟着她。

  凯茜示意女仆把托盘放在格瑞面前。“我也准备了你的份,盖伊。”她说。

  “谢谢你,夫人,”盖伊说。“我需要保持体力。”

  “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们,盖伊?”

  格瑞扭转头看向她。他只看见她眼里的疲倦,证明她昨晚没有好好休息的事实。她到底要怎么样?他拿着盘子里的牛肉出气。他可没有打扰她!

  “我将和公爵一起离开,夫人。”盖伊平静地说。“我必须等格瑞找到保护渥佛顿的战士,才能安心地离开。我担心我走了之后会发生的事。”

  “自负的笨蛋,”格瑞说。“我已经写信给公爵。他有一些优秀而没有土地的骑士。”

  “你要走了,真……遗憾。”兰琪说。

  “听你这么说我倍感温暖。”盖伊说。

  凯茜知道自己会非常想念盖伊,但是当然,她什么也不能说,尤其是在格瑞面前。

  “你怎么啦?”格瑞尖锐地问。

  她摇摇头。

  “你吃了吗?”

  “是的,爵爷。恕我失陪,我必须去工作了。”

  他点点头,看着她低头走出大厅。她在想着盖伊,他想道,眉头纠结在一起。她继续逃避我,仿佛我只是她沉重的负担!

  黑沉的夜就像女人般神秘。他一直等到她睡着了才悄悄地走进她的房间。床边的蜡烛烧了一大半。那么她等了他很久。他迅速地脱掉衣服,倾身吹熄蜡烛。

  他躺下来,亲吻她的脖子,抚摸她的背。兰琪动了一下,很快地露出笑容。

  “我以为你不来了。”她低喃,张开嘴唇。

  “我说过我每晚都会来陪你。”他低声说。

  兰琪皱眉。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一股快感在她的下腹扩散,她叹息,把自己交给他。

  “你将为我生儿子,许多儿子。”

  “可是我已经有亚文了。”她说。

  她筋疲力竭地躺着。不太对劲,他似乎比较瘦。她伸手向他的大腿,寻找那道长疤,不过,还没有找到她就睡着了。

  隔天,兰琪注视到凯茜的苍白憔悴。格瑞终于告诉她了,兰琪想着。“你看起来不太好,凯茜。”

  “我没有睡好。”凯茜说,没有看着她。

  “你需要的是运动。既然已经无所谓了,你何不去骑马?”

  什么已经无所谓?凯茜甩开这个疑问,点点头。“事实上,我正想这么做。迎接公爵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

  “格瑞不会介意的,我向你保证。也许这一次你不会回来。”

  凯茜疲乏地看着她。“你永远不会告诉他事实,是不是?”

  “事实?”兰琪扬起美丽的眉毛。

  “他叫什么名字,兰琪?”

  “你令我惊讶,”兰琪说。“他不是个温和的男人,可是他放了你。”

  “他是温和的,而且仁慈。他叫什么名字,兰琪?”

  “也许我会告诉你,因为就算你知道也无所谓了。格瑞不会在乎了,也许他甚至会要求他带你走。”

  “我要去骑马,兰琪。”凯茜转身快步走开。

  她仰起脸迎向早晨明亮的太阳。她想起兰琪所说关于格瑞的奇怪的话。不错,如果她骑马出去不再回来,他不会在乎。

  令她惊讶的,马夫奥伯摇头拒绝她的要求。“原谅我,夫人,可是伯爵大人说你不可以骑马,除非有他在。”

  “他什么时候给你这个命令的,奥伯?”

  “昨天,夫人,昨天又说了一次。他说如果我向你……漂亮的脸蛋屈服,他会扭断我的脖子。”

  漂亮的脸蛋!她想大笑。“格瑞伯爵呢?”

  “在这里,夫人。”

  她转身,看见他倚着门,脸色渐渐苍白。她舔一舔突然干涸的嘴唇,低着看着脚边的干草。

  “你想骑马?”

  她突然想问他这两个晚上他睡在哪里。可是当她抬走头,看见他皱眉眯着眼睛盯着她,她什么话也问不出口。

  “嗯,”她说。“如果你高兴的话,爵爷。”

  他站直身体,向奥伯点点头。“为她的牝马上鞍。你可以跟我来,凯茜。”他走进她。“盖伊将和我们一起骑马,”他说。“你一定很很高兴。”

  盖伊!“嗯,”她说,扬起下巴。“我很高兴。”

  他低吼一声,转身往外走。“我在外面等你。”

  他们一行总共有七个。鲁夫告诉她,他们要去探视正在兴建的渥佛顿村。令凯茜惊讶的是,当盖伊骑到她的身旁,格瑞一句话也没说。

  盖伊微笑。“我刚刚告诉我的主人,我们的厕所已经不再臭气薰天了。”

  “石灰的功劳。”她说。

  “公爵一定会非常惊喜,”格瑞说。“你完成椅垫了吗?”

  她点点头。

  “他的老屁股会非常满意。”盖伊大笑起来。

  “你做得很好,夫人。”格瑞说。

  这突如其来的赞美使她愉快得脸红。

  “追上我,凯茜。”他说,拍打“蓝铃”的臀部。

  她愉快地大笑,感觉夏天的和风缠绕着她的发丝。

  当他们慢下速度,格瑞转头向她。“现在你的脸颊发红,眼睛发亮,看起来就不会那么病恹恹的。”

  “我没有生病。”她说。

  “告诉我他的名字,凯茜。”

  她的心一阵抽痛。“我问兰琪,”她说。“可是她不告诉我。”

  “兰琪!”

  她看见他愤怒的表情,颤颤地吸口气。可是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策马而去。

  渥佛顿村位于小溪谷中,距离城堡不到六英里。十几个男人正在筑墙,为了防御从海上来的攻击。唯一完成的建筑是商人的屋子。德希站在门口等待他们。这个长得非常严肃的男人年纪和她的父亲差不多。几个星期前,他和凯茜在城堡见面时,他对年轻的女主人非常有礼貌。

  “爵爷,夫人。”他说,深深地鞠躬。

  格瑞点点头,优雅地下马,“看来一切都顺利,”他说,看看四周。“你需要更多人手。”他又说,指向正在修筑的墙。

  “还有十几个家庭会在这个星期内到达,”德希说。“到今年年底,我们就能够自给自足。”

  “我带我的妻子来看货。”格瑞说。

  货!什么货?凯茜感觉到格瑞的手握住她的腰,轻轻地抱她下马。“来,凯茜。”

  他们进入德希的屋内。屋内有许多长桌,每张桌子上都堆着东西。“地毯在这里,爵爷。”

  “哦,格瑞,好美哦!”

  他对她微笑。“它和你的椅垫配吗?”

  她看着他,眼睛发亮。“如果不配,我会做新的!”

  “还有一条,将铺在我们的卧房。”格瑞说。

  另外一条是明亮的蓝色,非常柔软。“太美了。”她赞叹。想到它的价值,想到格瑞被偷的项链,她突然皱起眉头。

  “你不喜欢?”他严厉的口气令她畏缩。“我们真的不需要它,爵爷,它太昂贵了。”

  “价钱无所谓,我要它。”

  她羞怯地向他微笑,他回给她笑容。突然发觉自己正在扮演一个努力取悦她的傻瓜。

  “我们把它铺在公爵的卧房直到他离开,好吗?”

  “好主意,”他说。“公爵一定会相信你正是渥佛顿需要的女主人。”

  凯茜跟着他走出去,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男人筑墙。格瑞巡视完毕,走回来抱她上马。吩咐德希将地毯送去渥佛顿之后,他带领队伍离去。

  在接近城堡时,格瑞指示盖伊和其他的人先回去。

  凯茜露出紧张的神情,格瑞扬眉说:“你不是想骑马吗?”

  他带领她到隐密的海滩,许多星期之前他终于和她圆房的地方。

  “我要和你说话。”他说。

  他抱她下马,拴好马匹之后独自沿着海滩步行。他凝望呼啸的海浪,看着海水激起的浪花。

  他转身向她,突然说道:“当我问你那个男人的名字,你说兰琪不告诉你。你为什么把她扯进来,凯茜?”

  她扬起下巴,但是勉强平静地说:“因为那些男人一定是她雇来的。你告诉我项链不见了,那么主使者一定是城堡里的人。那天陪伴我的人是兰琪,她是唯一的嫌疑犯。我要她告诉我那个男人的名字,可是她只是嘲笑我。”

  “太荒谬了,”他冷冷地说。“兰琪没有理由做这件事。”

  “啊,有的。她想嫁给你,而且她非常爱她的儿子,一心为他的未来打算。”

  格瑞沉默片刻。他记得兰琪到他房里的事。

  凯茜知道他不相信她,可是她还是说下去:“我不知道兰琪是否雇用他们来杀我。我想应该不是。”

  “你在编造故事,凯茜,”他严厉地说。“兰琪想要的人不是我,是盖伊。事实上,盖伊将在今天晚上宣布他们订婚,这两天晚上,他都在她的床上度过。”

  凯茜摇晃了一下。盖伊和兰琪!“不!”她低语。

  “你感到苦恼,是不是,夫人?你殷勤的盖伊想要另一个女人。兰琪是个女人,有女人的需求,有女人柔软的身体。”

  “可是她比盖伊老!”

  “两岁而已。她会为他生许多儿子。当然,这是男人结婚唯一的理由。”

  凯茜开始怀疑自己头脑不清楚。如果兰琪爱盖伊,那么她为什么雇用那些人带她离开渥佛顿。

  格瑞看见她转变的思绪。他想起昨晚盖伊告诉他的话。“兰琪离开渥佛顿对你的妻子而言是最好的。”但是,他不打算向凯茜提起。他看见她眼里的不快乐,因为失去盖伊而产生的不快乐,忍不住要伤害她。“盖伊真幸运,是不是?他将娶一个乐于和他上床的女人。”他看见她扬起下巴。“我相信已经到了你为我生儿子的时候了,虽然你是个僵硬的孩子。”他将她拥入怀里,粗暴地吻她。她冰冷地嘴唇紧紧地缩拢。

  “求求你,”她低语。“不要伤害我。我没有做错事。”

  他诅咒,推开她。“你没有吗?也许我该把你送回布列登堡,为自己另娶一个女人为妻。”

  他的讥刺使她愤怒得疯狂。“也许你应该这么做。”她冷冷地说。

  “够了!”她咆哮。“上马,夫人。至少有件事是你擅长的。回城堡之后,你可以开始准备今晚的盛宴。你不想让盖伊觉得……不受重视吧?’

  她沉默地摇头,爬上马背。

  “你看起来真美,孩子,”爱达疼爱地说。“公爵明天才会到达,你今晚为什么要穿得这么漂亮?”

  因为她知道自己若不盛装打扮,格瑞一定会发火,凯茜对保姆苦笑,说:“你待会儿就明白,爱达。记得到大厅来。”

  兰琪也穿上最美的衣服出现。她的确很美,凯茜想着,难怪盖伊会爱上她。

  兰琪扬眉打量凯茜。“今晚你看起来几乎像个女人了,凯茜。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当然是为了祝贺你订婚。”凯茜回答。

  兰琪迅速地眨眼睛。“你知道?格瑞告诉你了?”

  “嗯,今天早上。我想我必须恭喜你。”

  兰琪觉得这个世界倒转了。“你不难过吗?人真的了解格瑞所说的?”

  “哎,我了解。我不难过,只是觉得你们……不太适合。我不知道你们爱着对方。”

  兰琪一时说不出话来,怀疑这个小傻瓜的脑子有问题。“我以为你在乎他。那全是演戏?算了吧,我才不相你你!”

  “我关心他。”凯茜耸耸肩。“不论如何,我没有权力说什么,这是他的决定。”她扬起下巴。“我希望,兰琪,你会是个好妻子。”

  “这一点你可以确定。这两天晚上他想当满意。”

  “嗯,我知道,格瑞告诉我了。”

  兰琪只能摇头。她想幸灾乐祸一下,可是面对凯茜平静地接受转变的事实,她真的无话可说。“你疯了。”她勉强地说,离她而去。

  我疯了?凯茜困惑地皱眉。大厅很快地热闹起来,男人们沿着长桌坐下来。盖伊对兰琪微笑,示意她坐在他身旁。

  “我不知道。”兰琪说,试着引起格瑞的注意。但他正在和凯茜说话,没有看她一眼。

  “坐下,兰琪。你坐在这边比较好。”

  她几乎一口也没吃,目光不停地飘向男女主人的餐桌,一大堆疑问在她的脑子里旋转。他要什么时候宣布?他还等什么?他在对凯茜说什么?

  “耐心,兰琪。”盖伊轻声说,有趣地看着她。

  至少,她可以向这位年轻骑士炫耀她的胜利!如果格瑞已经告诉凯茜,那么盖伊八成也知道了。“事情的结果正如我当初所说的。”她说。

  “我想是的。”盖伊愉快地说。

  “你改变不了什么!”她嘶声说。“几分钟之后,格瑞就会宣布。”他为什么无动于衷,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他告诉我他会。”他说。

  她轻声诅咒他,不可言喻地失望使她愤怒地说:“你希望得到凯茜?你会自告奋勇送她回布列特尼吗?”

  “不会。”他平静地说。

  格瑞大声地叫大家安静。终于,兰琪想着,坐直身体。终于!

  格瑞站起来。“注意,”他大声地说。整个大厅安静下来。“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他们,兰琪,请你到这里来好吗?当然,还有盖伊。”

  盖伊?她优雅地走到前面去,盖伊站在她身边。

  “大家祝福这对新人,”格瑞说,对盖伊咧嘴笑。“兰琪和盖伊将在后天结婚。”

  “不!”兰琪的尖叫声被盖伊的吻堵住。

  所有的人欢呼鼓掌,大声恭喜他们。“事情已成定局,兰琪。”盖伊轻声说。

  “你这个下流胚子!”她愤怒地说,试着挣脱他。

  “我在你床上的时候,你可不这么想,”他紧紧地拥住她。“事实上,你很开心呢,兰琪,你已无计可施,亲爱的。格瑞非常满意这桩婚事。”

  “不。”她哀嚎,仍然无法相信发生的事。

  盖伊应众人要求再次吻她。“也许你已经怀了我的儿子,亲爱的。奇特利虽然不如渥佛顿宏伟,不过你会感到满足的。微笑吧,兰琪。”

  “你设计陷害我,”她指控他。“愿你在地狱里腐烂,盖伊!我永远不会嫁给你!我要的是格瑞,我会得到他的!”

  盖伊非常感激男人们的欢呼声。“我想,亲爱的,我们必须离开大厅一会儿,有许多事情你必须了解。”盖伊将她扛上肩膀,迈步走出充满笑声的大厅。

  她奋力地挣扎,不过只是白费力气。他带她到温暖阴暗的马厩。只有奥伯在那里,盖伊很快地遣退他。

  他轻轻地推她,她倒在一堆干草上。“听好,兰琪。我要让你变成一个充满爱心的妻子。如果你反抗,我会揍你。”他看见她眼里的愤怒,又说:“格瑞不想要你。你盲目地令我惊奇。我们都知道格瑞和凯茜之间有问题,但是你不能再增加凯茜的痛苦,或者再雇用更多的男人将她弄走。不,不要否认,现在,我们该圆房了。”

  他开始脱衣服,兰琪只是盯着他。“你告诉格瑞我心甘情愿和你上床?”

  “是的。”他停顿片刻,注视着她。“奇怪,格瑞仍然想信你是个谦逊顺从的女人。你伪装的工夫令我吃惊。”他笑起来。“我告诉他你在床上是个十足的女人。”

  “你并不想要我,”她说,目光不由自主地打量他的身体。“你要的是那个小贱人。你知道格瑞不想要她!该死,你知道的!”

  他赤裸地站在她面前。“格瑞想要她,”他轻声说。“只是他还不知道。你喜欢我的身体吗,兰琪?我很惊讶你昨晚没有认出我,因为你只是被欲望冲昏头,并没有喝醉。”

  “我是个笨蛋。”她阴郁地说。

  盖伊不喜欢她眼里的挫败。“可是你得到我,兰琪,”他在她身边躺下来。“我是个好情人,不是吗?”

  “你是个下流的混蛋。”她生气地说。

  他微笑,“而你是个诱人的女巫。”他吻她,感觉到她的渴求。“我会让你忘掉格瑞和渥佛顿。”

  

第十六章

  “你可以假装你是愉快的。”格瑞说。

  凯茜无力地微笑。“我会想念盖伊,”她说。“他对我很好。”

  “是啊,很多男人都对你很好,甚至德希也赞美你。”他倾身靠近她。“你在床上取悦商人了吗?”

  “我知道你这么说只是因为你讨厌我,”她冷冷地说,耸耸肩。“当然,好几个晚上你都没有睡在你的床上,所以你无法确知,不是吗?”

  他的笑声使她的手臂起鸡皮疙瘩。“你听起来很寂寞,夫人。”他朝后靠在椅背上,双臂叠在胸前。“我想这会儿盖伊正在和兰琪亲热呢。这件事非常困扰你吗?”

  她摇头。

  “凯茜,你相信我讨厌你,该死,当我说话的时候看着我。”

  她顺从地看着他。“是的,我相信,”她低语。

  “起初我并没有这种想法,可是你变了。”

  “我变了,夫人?我只是发现我纯真的妻子竟然是个满口诺言的贱人。”

  这件事将永无休止吗?她疲乏地想着。“我没有伤害你,爵爷。我也没有欺骗过你。”

  他轻声诅咒,发觉朗迪看着他。

  “我可以告退了吗,爵爷?”

  他挥手遣退她。他看着她优雅地穿过大厅,停下来和他的手下说话,感觉到内心的愤怒上升。该死的女人,他沉默地咒骂,喝掉杯里的酒。

  “啊,伯爵大人,”康瓦耳公爵环视渥佛顿城堡的大厅。“这里改善了不少。甚至连地毯都有了。”他对凯茜亲切地微笑。

  “你令我惊讶,夫人。看来你已经驯服这只大野兽。啊,甚至有椅垫。格瑞,你选对了妻子。”

  格瑞只是咕哝一声,而凯茜一直低着头。

  公爵扶起她的下巴。“啊,夫人,你不再那么瘦了。还没有怀孕吗?”

  凯茜摇摇头。

  “这件事交给你办,伯爵。”公爵说,拍拍她的脸颊。他慢慢地转身,大声叫道:“华特爵士,来见见你的新主人。”

  凯茜看着又高又瘦的爵士走上前来。他对格瑞表现出应用的尊敬服从,但是凯茜直觉得不信任他而且不喜欢他。他有一双深蓝色的眼睛,眼神冷淡而毫无感情。

  “夫人。”葛华特爵士流利地说。

  她觉得他仿佛能够看穿她的心思。“华特爵士,”她清晰地说。“欢迎来到渥佛顿。”

  “华特爵士来自康瓦耳,”公爵说。“不幸的,他必须自食其力。”

  “是的,”华特爵士说。“我应该继承的财产被费狄恩的父亲毁了。”

  格瑞深思地看着这个男人,他看见这个男人眼里的仇恨。“费狄恩不是渥佛顿的敌人,”他非常平静地说。“我希望你不要忘记这点,华特爵士。”

  华特爵士微微地弯腰。凯茜全身一颤。她发觉格瑞盯着她,立刻开口说话。“公爵大人,容我带你到客房休息。”

  晚餐时公爵得知盖伊骑士订婚的消息,脸上流露出愉悦的神采。“好极了。兰琪夫人是格瑞的大姨子?”

  “他第一任妻子的同父子异母的姐姐。”凯茜说。

  “那个男孩,亚文。”公爵继续对格瑞说。“他不是兰琪的儿子吗?”

  “是的,盖伊决定让他留在渥佛顿。这男孩表现得很好,将来他可以成为我的随从。”凯茜想知道兰琪对于亚文留在渥佛顿这件事有什么感觉。他们似乎并不特别亲近,但是,她的儿子的未来不是应该由她决定吗?

  当甜点和新鲜水果终于送到公爵面前,他转向格瑞,愉快地微笑。“我要给你一个惊喜,格瑞。叫他们安静,我来宣布我的好消息。”

  康瓦耳公爵站起来,静静地站立一会儿,然后大声地说:“英格兰国王——爱德华一世,即将回国!他的登基大典将于十月在西敏寺举行!格瑞伯爵,你将出席盛会。”

  全部的人欢呼起来,凯茜示意仆人拿更多的酒来。她兴奋地看着格瑞。“格瑞,你会去吧?我得为你缝制新衣。为了国王,你必须穿上隆重华丽的衣服!”

  她的热切使他微笑。

  “你呢,凯茜?你不需要新衣服吗?”

  她张大眼睛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你要我陪你去?”

  她眼里卑微的希望令他心疼。“当然,”他简单的说。“否则谁会侍候我?”

  任何一个女仆,她想对他大叫,不过去伦敦的兴奋很快地淹没她的愤怒。“我真的会见到爱德华国王和艾琳娜王后?”

  “真的。你需要一些新衣服,凯茜。不幸的,公爵大人没有给我们多少时间准备。”

  “我会完成需要的一切。”凯茜说。

  格瑞玩弄酒杯片刻,终于说:“我的柜子里有一匹金色绸缎,你用它来为自己缝制一件新衣。”

  她惊讶地张大嘴巴。

  “可惜你把项链送给别人。它正好可以配你的新衣。”

  他看见她眼里的光彩消失。老天,他愤怒地想着,他为什么觉得愧疚?说谎的人是她,是她对不起他。

  “妮妮,”他大叫。“拿酒来!”

  凯茜安静地坐着。她兴奋得差点忘了他有多么讨厌她、不信任她,可是他当然不会忘记。他永远不会忘记。

  几个小时后,她蜷缩地睡在床上,一个男人的声音非常轻柔地说:“你该为我生儿子了。”她叹息,翻身平躺。突然她听见这个男人的呼吸。她能够眨眨眼睛,霎时完全清醒。

  “不要动。”格瑞说。他的手在她睡衣的腰带上。

  他喝醉了,她慌乱地想着。“拜托,格瑞。”她低语,双手抵住他的胸膛。

  “不要动。”他重复。他放弃她腰带上的结,拉高她的睡衣,躺在她的身上。他抓住她的头,吻她。凯茜知道自己无法抵抗他,于是静静地躺着。

  他抬走头,看见她紧紧闭着眼睛。“该死的女人,”他轻声说,感觉到她的颤抖。“我会让你有反应。”他咕哝地说。

  他集中逐渐减弱的控制力,翻身躺在床上。她张开眼睛,颤颤地吸口气。

  “你要我强暴你,”他说。“那么你就可以更恨我。”

  “我不恨你。”

  他轻轻地抚摸她的颈子。“脱掉睡衣,凯茜。”

  他控制我,她想道。他高兴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完全不顾我的感受。一股反抗的意志高涨。“你说我是个孩子,不是个女人。你何必费事?你何不回去找你的情妇?你喜欢害我?如果是这样,那么就做吧!”

  格瑞虽然醉了,还是明白她所说的话。他模糊地意识到他可能醉得没有办法让她对他产生反应,而且现在她根本排斥他。他下床,穿上罩袍。“好吧,”他说。奇怪,他一点也不觉得愤怒。“如果我半夜回来,你不需要怕我。”他转身走出卧室。

  凯茜走出厨房,再次思索华特爵士在盖伊和兰琪离开渥佛顿之前对盖伊说的:“可惜我没有一个死了让我继承财产的父亲。”

  心不在焉的盖伊只说:“哎,可惜。”

  “不过有其他的方法,”华特爵士停顿片刻之后又说。“我很快就会得到原本就应该属于我的土地。”

  想起他冷酷无情的语气,凯茜不由得颤抖。她想告诉格瑞她的感觉,不过她猜想他只会把她当作愚蠢的女人,不理会她所说的话。

  凯茜听见她的丈夫激烈的声音从教练场传来。这个星期他每晚都回卧室睡觉,却没有试图碰她。她猜想他是在妮妮身上得到满足之后,想睡在自己舒服的床上。

  她走到朗迪的账房,开始另一封给她父亲的信。为了不让父亲担心,她从未提过自己的不快乐或者她的丈夫对她的不信任。

  “你相信你的地位比我们高得多,是不是,夫人?”

  她看向妮妮,皱眉。女孩站在门口,双手叉腰,浓密的长发垂在背后,通常她都不理会妮妮傲慢的态度,因为这个女仆毕竟是格瑞的情妇。但是这次的攻击不但出人意料而且太过分了。

  “你想做什么,妮妮?”她问,站起来。

  “那个老婆子爱达说你要我刷餐桌。”

  “是的,那是你的工作。”

  “我们走着瞧!”妮妮咕哝地说,转身走开。

  凯茜皱眉。几个小时后,她走进大厅,发现餐桌没有清理。更有甚者,妮妮坐在她的位置上,挥动双手,用尖刻的声音模仿嘲弄她。凯茜愤怒地迈步向她。

  其他的仆人急忙低下头工作。

  “离开我的座位,”凯茜冷冷地说。“现在。”

  妮妮吓了一跳,急忙跳下椅子。可是她很快就抬头挺胸面对凯茜。

  “你必须完成交给你的工作,妮妮,否则你就将到洗衣房或田里工作。”

  “不,夫人,”妮妮说,公然轻视地看着她。“你没有权力这么做,伯爵大人绝不允许的。”她拨弄一下长发。“清洗餐桌是粗重的工作,伯爵大人不会希望我把精力浪费在工作上。”

  凯茜听见窃笑声。她是渥佛顿的女主人。她不能允许这个荡妇这样对她说话,否则她会失去全部的控制。

  “闭嘴,妮妮,做我分配的工作,现在。”

  “不,夫人。这个工作太粗重了,伯爵大人不会希望我伤了胎儿。”她抱着肚子,挑战地看着凯茜。

  胎儿!格瑞的孩子!凯茜感到一阵晕眩。如果她手上有刀,她会一刀杀了妮妮,然后宰了格瑞。

  格瑞站在门边。妮妮惊人的话令他吃惊,不过得到他的注意力的人不是她。凯茜看起来愤怒而苍白,他知道不能允许妮妮反抗她的女主人。他迈步向前,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凯茜看见他,想知道他听到多少。她麻木地站着,等待他来完成羞辱她的工作。

  “爵爷!”妮妮大叫。

  格瑞举起手。“这里发生什么事,夫人?”

  他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想道,他只是要我亲口说。然后反驳我,让我在全部的仆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她强迫自己面对他,用冷淡清晰的声音说:“我给妮妮一项工作,爵爷。她不想做。因为她怀着孩子。”你的孩子。

  “原来如此,”他说,转向妮妮。“是什么工作会累坏你呢?”

  “刷洗餐桌,大人。公爵的随从是一群猪,把餐桌弄得脏死了。”

  格瑞看向他的妻子,看见她握紧拳头。“开始工作,妮妮,如你的女主人所命令的。夫人,请跟我来。”

  凯茜留心地看着他。妮妮知道自己最好闭嘴;也许他只是不想在所有的仆人面前羞辱他瘦小的妻子;也许她应该先告诉他怀孕的好消息,再攻击凯茜。

  “好的,爵爷,”她甜美地说。“我开始工作。”

  “走吧,凯茜。”格瑞说,走出大厅。

  凯茜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她抬头挺胸地跟着他走。

  他等待她走进他们的卧室,然后轻轻地关上门。他沉默地看着她。她又扬起下巴准备迎战了。

  “她怀的当然是你的孩子。”凯茜说,听见自己声音中的愤怒。

  “我猜的是。”他平静地说。

  “你期望我谢谢你没有在仆人面前羞辱我吧?”

  “你可以谢我,不过我怀疑你会这么做。”

  他漠不关心的态度惹她气得发狂。“我是渥佛顿的女主人!”她大叫。

  “你是吗?”他平静地说。“在某些方面来说,我想你是的。在其他方面,夫人,你可是一点也称不上。”

  “就像你,爵爷!”

  令她惊讶地,他点点头。“不错。现在你听清楚,夫人。如果你同意成为渥佛顿全面的女主人,我会将妮妮的问题处理得令你满意。”

  “什……什么意思?”

  “我提议一项交易,夫人。你将心甘心愿地和我上床,不再扮演可怜的受害者。如果你拒绝,我猜想你的生活会非常不愉快。”

  她没有移动,只是张大眼睛疑问地看着他。“你说你会把妮妮的问题处理得令我满意是什么意思?”

  “啊,条件。你很聪明,在决定之前弄清楚一切。我会为她找个对象,让她离开渥佛顿。”

  凯茜能够想象妮妮占上风时会发生什么事。她将下巴扬得更高。“我相信你没有权力干涉我如何管理仆人,当然包括你的宝贝情妇。”

  “那么你不同意我的……交易?”

  他似乎听到她诅咒,这使他想笑。

  “你没有权利!你要夺走我的一切吗?”

  “相反的,”他流利地说。“我想给你更多,譬如,性爱的愉悦。这种愉悦真的存在,我保证。”

  “给你的娼妇吧,该死!”

  “够了,凯茜。你的答案是什么?”

  “如果我拒绝,你会让妮妮成为女主人?”

  他当然不会,但是凯茜显然不知道。他只是耸耸肩,一副乏味而且不耐烦的样子。

  她看向别处,双手不停地握紧放松。“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大叫。

  “我要的只是你的……合作。快,夫人,我的手下等着我呢。你的答案是什么呢?”

  “我……我同意。”她低声说。

  他没有走向她。“很好。现在你跟我回大厅去,以女主人的身份指挥妮妮。我将努力为她找对象。”

  凯茜跟着他走,思绪一片混乱。他何必费事呢?她用心甘情愿和他行房为什么对他这么重要?她不了解他。

  格瑞牵着凯茜的手,拉她走向内庭。“你将在今晚履行我们交易的条件,妻子。”他轻轻地掐掐她的手,留下她盯着他的背影,全身起鸡皮疙瘩。

  稍后,格瑞看着华特爵士冲洗上身。“一切都顺利吗,华特?”

  “嗯,爵爷。”

  “我希望你明天早上带三个人到西边三英里外的农庄。农夫的名字叫洛尔,他最近才丧妻。我要你带他回来。”

  华特立刻同意,毫不在乎格瑞要他带农夫回来做什么。他只希望能够到更远的地方,直捣狄恩的堡垒。

  格瑞决定明天再向妮妮提这件事。他对妮妮并没有特别的感觉,或者对她怀了他的孩子的事实。他会提供生活费,当然,并且给农夫报偿。这是他的第二个私生子。第一个私生子出生不久就矢折了。他想着凯茜的小肚子孕育他的孩子,感到一股强烈的愉悦。我快要变成一个傻瓜了,他告诉自己。

  “你的头发长得很快,孩子。”爱达说,为女主人梳理闪亮的头发。

  凯茜注视明亮的镜子。她的栗色头发快要碰到肩膀了。“哎,”她说。“我开始看起来像个女人了。”几分钟后,我得假装我喜欢做个女人!

  “我听说新来的华特爵士并不受欢迎。”

  “你在哪里听说的?”凯茜问。

  爱达耸耸肩。“我不记得了,哪个男人说的吧。我发现他是个冷酷的家伙,神秘兮兮的。”

  “不知道格瑞对他有什么看法。”凯茜说。

  “爵爷是个机敏的人。如果华特爵士表里不一,他很快就会被逐出渥佛顿。”

  “我相信你是对的,爱达。”

  “什么是对的?”格瑞问,走进房间。

  爱达回答。“关于华特爵士。”

  “也许,”凯茜勇敢地说。“他表里不一。”

  格瑞皱眉。“他找你麻烦吗?”

  凯茜眨眨眼睛。“没有,爵爷,只是我并不信任他,他令我想起杰弗。”

  “原来如此。”格瑞说。他遣退爱达,安静地站着看他的妻子坐立不安的样子。

  “你改变心意了吗,夫人?”他轻声问。

  她吞咽了一口,摇摇头。

  “我承诺过不会强迫你。你仍然相信你必须忍受痛苦假装和我行房,是不是?”

  “我没有其他的经验,除了痛苦。”她说,目光盯着脚下柔软的地毯。

  “你今晚会尝到不一样的滋味。”

  “我……我会尝试,格瑞。”

  有人敲门,格瑞开门,亚文递给他盛着酒和酒杯的托盘。

  “你不必把我灌醉,爵爷!”

  他微笑道:“我认为你需要稍微放松一下,夫人。”他递给她一杯酒,然后为自己倒一杯。

  她慢慢地喝下凉凉地甜酒。当她喝下第二杯时,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发热,一切似乎都柔和下来。“我喜欢和你行房为什么对你这么重要?”她不知不觉地说出心里的想法。

  “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在恐惧中形成。”他说,知道自己不诚实。

  “这有关系吗?”

  “对我来说,是的,”他不想探讨真正的原因,突然说:“酒喝得差不多了,凯茜,到床上去。”

  她顺从地上床,强迫自己不要躲在被子里。

  他从眼角观察她,一边迅速地脱掉衣服。的确,他想着,她的感受如何有什么关系?她只是个女人,他的妻子。但是真的有关系,不论为什么原因,他很高兴自己想到了确保她依顺的办法。他看见她苍白的脸,知道她非常恐惧。他微笑,平躺在床上,过了一会才开口道:“妮妮听从你的命令吗?”

  “嗯,但是非常不情愿。”

  她的声音紧绷。他决定试试她会不会履行交易的条件。“凯茜,到这里来。”

  他没有看她,但是感觉到床的晃动。“现在,”他轻声说,转头看着她。“我要你吻我。”

  凯茜皱一下眉头,疑惑地看着他。他没有移动。她慢慢地用手肘撑起身体,低头向他,很快地碰一下他的唇。

  “好极了,”他说。“现在我要你再吻我一次,不过这次,稍微分开你的嘴唇。”他感觉到她温暖香甜的气息,微笑地注视她。“不是那么可怕吧?”

  她摇摇头。

  “我想要感觉你的舌头。不会痛,我保证。”

  困窘而小心的凯茜慢慢地察觉到自己的身体贴着他的。是酒让我觉得全身发热。她想着。她不知道自己的手指正尝试地抚摸他的胸膛。

  当她抬走头,她微微地喘息,而眼里有一股深切的忧虑。他想大笑,也想紧紧地拥抱她,但是他什么也没做。“再一次,凯茜。”他轻声说。

  他允许她随她的意思做,当她的吻变得热切,他非常高兴而怀疑自己能否控制得住。

  当她的手从他的胸膛往下滑,他以为自己会爆炸。

  “你喜欢我摸起来的感觉吗?”他问。

  她猛吸口气,把手拿开。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摸他,仿佛她的身体已经不听脑子的指挥。

  “我……我不介意吻你。”她勉强地说。

  “我很高兴。”他说,听见自己声音中的粗嘎。老天,他简直无法忍受这种折磨。

  当她再次吻他,他能够感觉到她的身体里蠢蠢欲动的渴求。如果他允许她继续,他知道自己会失去控制。

  他轻轻地握住她的肩膀推开她。“你做得很好,”他说,注视她的眼睛。“睡觉吧,凯茜。”

  她愚蠢地看着他,发觉自己并不想停止。“我……我不明白。”她喘息地说。

  “睡吧。”他重复,转身背对她。

  凯茜困惑地叹息,蜷缩地侧躺。“我永远无法了解你。”她轻声说。

  也许,他想着,仍然努力地平稳自己的呼吸,他永远不了解自己。

  

第十七章

  农夫洛尔非常高兴伯爵大人给他一个新老婆。她怀着伯爵的孩子的事实一点也不困扰他。她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她将会为他生许多儿子。至于伯爵的孩子,将会得到很好的照顾。他很快就发觉她并不高兴成为他的妻子,不过他容忍地想着这种情况很快就会改变。

  妮妮一开始不愿相信伯爵要把她嫁掉,然后是非常愤怒,她狠狠地瞪凯茜,哀求地看格瑞,但是怎么做都是白费力气。

  渥佛顿的杜拜神父火速地使他们结为夫妇,格瑞送给农夫一桶上好的酒,也给了妮妮一份嫁妆。

  凯茜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离开渥佛顿对她来说如释重负。甚至在简短的婚礼中,她的思绪仍然缠绕在昨晚发生的事情上。她感到苦恼而恐惧,因为当她吻他的时候,她的身体产生一股……急切,格瑞却推开她,拒绝她。今天早晨她醒来的时候,他不见了,而当他们在大厅碰面,他表现得好象他们之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当时她真想踢他一脚。

  当妮妮和她的新丈夫坐着马车离去,凯茜有股冲动想告诉格瑞,他再也不能拿妮妮来威胁她,他们之间的交易已结束了。她没有开口,因为她不能确定自己不想要这个交易继续下去。

  格瑞渴望战斗。他必须发泄精力。在无仗可打的情况之下,他只好带着手下到渥佛顿村去,疯狂地修筑城墙,他筋疲力竭地回到城堡,很高兴这一整天他的思绪没有跟着凯茜打转。

  但是当凯茜在他洗澡的时候走进他们的卧室,他的身体并不如他所想的那么疲乏。

  “我来帮你,爵爷。”她说,没有看着他的眼睛。浴盆里的水淹盖了他的欲望,令他放心。

  “你可以为我洗背。”他说,向前倾。

  凯茜的手在他结实的肌肉上移动,令她惊讶的,她感觉到自己的下腹产生一股暖流。

  “你今天做了什么?”格瑞问,试着让自己分心。

  “我完成了你的新衣服。我相信你会满意。”

  “你的新衣服呢?”

  “我会着手缝制。”

  她的手顺着他的背往下洗,他突然扭头看她。“够了,凯茜。到厨房去吧。”

  她的眼睛闪现受伤的神情。

  “我一会儿就下来。”

  她点点头,悲哀的感觉梗在她的喉咙。

  葛华特爵士看向凯茜夫人。他察觉她对他的厌恶,不由得愤怒。这个骄傲的伯爵夫人竟然曾经和费狄恩在一起。他听说了她所形容的叫艾德的男人的外表:灰褐色的眼睛、眉毛、头发。不错,这个人一定是费狄恩。华特无法想像他们怎么会认识,不过女人不都是工于心计的吗?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把费狄恩带来渥佛顿。他想知道骄傲的凯茜看见她的情人会有什么反应。

  他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告诉格瑞那个男人的身分。伯爵很可能会去找姓费的算帐。他喝口酒,继续思考。

  “你想和我下棋吗?”格瑞问凯茜。

  “嗯,爵爷。”

  当他们在卧室里相对而坐,格瑞看着专注地盯着棋子的凯茜。他慢慢地伸长双腿,故意轻轻地刷过她的大腿。她吓了一跳,视线飞向他的脸。

  “注意你的主教,凯茜。”他愉快地说,忽略她的反应。

  “我的主教。”她重复,勉强地将视线移回棋盘。

  他微笑地摸摸下巴。“我们何不让棋赛更有趣?”

  “怎么做?”

  “这样吧,你每输掉一个棋子,就得吻我。”

  凯茜的嘴唇抽动。“如果你输掉一个棋子呢?”

  “啊,这样的话,我想我就得吻你。”

  她小心地瞥向棋盘。“你真的想这么做?”

  “想做什么?吻你?”

  她点点头。

  “这么说吧,这是个公平的游戏,我们谁也不吃亏。同意吗?”

  “我……好吧。”

  格瑞吃掉她的骑士。“怎么样,夫人?”

  “这步棋下得很不智,”她僵硬地说。“你会失去主教和士兵。”

  “后果我自己承受。”他说,拍拍大腿。“来接受处罚吧,凯茜。”

  凯茜慢慢地站起来,令困扰的是她真的想吻他。她站在他身旁片刻,然后允许他拉她坐在腿上。她闭紧眼睛缩拢嘴,慢慢地低头,碰一下他的嘴唇。

  “这根本不叫吻,”他说。“再试一次,凯茜。”

  她注视他的眼睛,微微地张开嘴唇,低着吻他。他感觉到她的舌头轻轻地碰他的唇。

  当她结束她的吻,他没有强迫她继续,只是对她微笑。“你正在学习。”他说。

  她再次低头向他,他很快地握住她的腰抱她离开他的腿。“继续,夫人,该你下了。”

  凯茜感到晕眩。她甩甩头,坐起来,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棋盘上。

  她没有吃掉他的主教或士兵,只是移动一只棋子。

  他毫不考虑地吃掉她的士兵。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再次拍拍大腿。

  这一次当凯茜结束她的吻,她不由自主地在他的大腿上扭动了一下。她为自己的举动脸红地低下头。“我……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她低语。

  “我们等一下就知道。”格瑞说,再次抱她离开他的腿。

  她终于被迫吃掉他一只棋子。“我恐怕抱不了你,爵爷。”

  她忧虑的神情令他想大笑。“那么只好你过来了。”

  她再次坐在他的腿上,他轻声说:“记住,夫人,这是我的吻。你不可以动。”

  他的嘴唇覆盖她的。“放轻松,”他在她的嘴里低喃。“你只要闭着眼睛让我吻你。”

  他感觉到她开始回应他的吻,于是慢慢地将双后滑向她的乳房。她轻轻地呻吟,他立刻放开她。

  他从来没有在女人的脸上看见如此强烈的失望。是的,今晚他将使她成为女人。他看着她摇晃地走回座位。他痛苦地想起她曾经是那么信任他,在他面前是那么坦率。如果他再度赢得她的信任,她会告诉他事情真相吗?他要她求他要她。

  十五分钟后,凯茜只剩下国王和士兵。

  “刺激的游戏,”格瑞说。“我累了,”他继续说,站起来伸展筋骨。“我想上床了。”他不理会她警戒的神情。“除非你想再下一盘?”

  “不。”她很快地说,紧张地抓住裙子。

  “给赢家最后一个吻。到这里来,凯茜。”

  她慢慢地走向他。他轻轻地拥住她。低着吻她。她环抱住他的脖子,完全无法思考,只能感觉。她渴望得到更多、更多。“请你。”她低喃。

  “请我什么?”他问,让她的身体紧贴在他的身上。

  “我……我不知道。”

  她的声音非常微弱。

  “如果我给你想要的,你会告诉我事情真相吗?”

  她茫然地盯着他,然后她的脸胀红,她的手臂垂下。

  如果他能够踢自己一脚,他会这么做。她在顷刻间变得僵硬、冰冷、畏缩。

  “上床。”他严厉地说,转身走向床铺。

  他平躺在床上,盯着黑暗。他听见她压抑的哭声,想像她把拳头塞在嘴里的模样。他受不了了。

  “凯茜,”他轻声说。“到这里来。我绝不会伤害你。”

  他耐心地等到她上床。他轻轻地拉她躺在他的怀里,感觉到她的眼泪弄湿了他的胸膛。

  他温柔地抚摸她的背。她的哭泣渐渐缓和。

  “我不会再提这件事。”他终于说。

  可是你永远不会相信我!

  “我想要你,凯茜。我没有办法再忍耐。”

  她颤抖起来,可是他不知道那是恐惧或是期待。他很快地脱掉她的睡衣。

  “你是这么娇小、这么细致。”他你喃,抚摸她。

  他想好好地爱抚她,但他的身体紧绷得像弓玄。她的身体已经准备接受他了。

  “我不能等了。”他喘息地说……她不由自主地呻吟。他捧着她的脸,希望能够看见她的眼睛。“我弄痛你了吗?”他轻声问。

  她摇摇头。事实上,她想着,如果行房都是这个样子,是相当可以忍受的。

  他在她的体内点燃一股迫切的热流,她忍不住回应起来,双臂紧紧地抱住他的腰。

  “凯茜,不要!”可是太迟了,他再也克制不了。他的喉咙深处发出呻吟,她感到一股渴求,但是当他平息下来,这股渴求慢慢地消退。

  她抚摸他的痛,喜欢他的身体结实的感觉。她听见他的呼吸渐渐平稳,感觉到他的身体放松下来。他很重,但是她不在意,不,行房并不太糟,她困倦地想着,一点也不痛。

  格瑞撑起身体,注视她的脸。他知道他进行得太快了,她没有达到高潮。他轻声地诅咒自己失去控制。她全身僵硬。

  “我很抱歉,”她低语。“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嘘,”他轻声说。“是我表现得像个没有经验的男孩。”

  她摇头。

  “你能够取悦我,凯茜,我非常想要你。我保证,你很快就会想要我。”

  他轻轻地吻她,拥着她入睡。

  凯茜在黎明时醒来,她发觉自己几乎是躺在格瑞的身上。昨晚的情景在她的脑子里重演,一幕幕亲密的影像挑动她身体内的渴求。她忍不住摩擦他的身体,轻轻地抚摸他的胸膛,也不听从她的指挥。她的手往下滑,滑过他平坦结实的腹部,滑向他的大腿,一股不可思议的快感冲刷过她的身体,她的呼吸变和急促,她的身体继续它挑逗的移动,直觉告诉她该怎么做。

  格瑞醒了,但是他没有移动。他愉快地微笑,然后皱眉,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压抑多久。

  她突然放开他,抬头看向他的脸,发现他正专注地盯着她。

  “你醒了。”她愚蠢地说。

  “嗯。”他说,强迫自己不要动。

  她轻呼一声,脸颊发红,狼狈地张大眼下。“我……你的腿……我觉得……”

  “你觉得如何?”

  她微笑,把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我没有办法停止摩擦你的身体。”她低语。

  他知道她需要的是什么。他对她微笑,用手指抚弄她。“格瑞。”她大叫,狂乱地抓住他的肩膀。

  “嗯?”他盯着她的脸。

  “我……我受不了了。”她喘息地说。

  他低头吻她。“凯茜。”他低喃,他轻呼她的名字的声音使她掉入一个感官的世界,她不由得扭动身体,发出喊叫。

  他看着她脸上表情的变化,从彻底的惊讶到陷入愉悦中的目眩神驰。在达到高潮时,她呼叫他的名字,她的叫声使他愉快地低吟。

  在这片刻,她似乎没有知觉。他轻柔地吻她,享受她的喘息。她是充满热情的,他想着,对于性爱十足的反应。也发觉自己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的需求。你变成一个傻瓜了,他告诉自己。但是他却带着微笑轻轻地亲吻她的耳朵。他没有再睡着,但是凯茜满足地沉入梦乡。

  女人是复杂的动物。至少凯茜是。他发觉她必须完全信任他才能够毫不保留地把自己交给他。可是哪个男人在乎女人的信任呢?哪个男人在乎女人是否享受性爱?不幸的,他在乎,而且他很清楚自己再也不能后退。

  凯茜开心地笑声使格瑞微笑。她不再是那个苍白沉默的幽灵,她充满精力,充满欢笑,充满对他的欲望。从前,除了做爱之外,他从未想过要和女人在一起,但是现在的一切都改变了。他享受着她的陪伴,喜欢看她打理城堡里的人、事、物。

  他发她只要有心事就没有办法回应他的需求,因此他开始学习了解她的想法、她的感受,以及她如何解决城堡内务的问题。

  他给予她处理所有布料的权利,但是她在用每一块布料之前总是会征求他的同意。他知道她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忘记那件事。

  他发现他喜欢他的妻子。这个令人恐惧而没有意义的想法。妻子对男人来说只是料理家务、满足丈夫欲望的女人。听见她的笑声,他转身,发觉笑声是从教练场传来的。凯茜在教练场做什么?他迈步向广声,突然停下脚步。她绑着白色头巾穿着退色长衫坐在那里,他的属下们围绕着她。如果没有认出她的笑声,他会以为她是个女仆。

  “不,布南,”他听到她笑着说。“剩下的派要给我的夫君,你已经吃了你的份!”

  他看见她捧着托盘,而他的部属不是在吃就是在擦嘴。她的夫君。任何处罚她打扰侍卫操练的想法都消失无踪。当她看见他,她带着惊喜的表情跑向他。

  “我以为你和朗迪在一起忙呢,”她愉快地说。“这是苹果派,爵爷,刚刚烤好的。”

  他接下派饼,为时已晚地发觉他的表情可能和其他的男人一样陶醉。

  他擦擦嘴,对她微笑。“可口极了,夫人。不过我不认为这些蠢蛋值得你对他们这么好。”

  男人们大笑起来,凯茜也开心地笑。他忍不住轻轻地抚摸她的脸颊。“你走吧,小家伙,”他轻声说。“否则我就忍不住要尝尝你有多么美味。”

  她脸红地微笑,跑离教练场。“你是个幸运的男人,爵爷。非常幸运。”侍卫长鲁夫真诚地说。

  “嗯,”格瑞愉快地说:“渥佛顿是座值得骄傲的城堡。”他伸展筋骨,用眼角看他的侍卫长。鲁夫听不出来他是在开玩笑。

  鲁夫清清喉咙。“是的,”他说。“但是我指的是你的夫人,爵爷,”他挺直肩膀,为主人嘴角的笑意皱眉。“她带给我们喜悦,爵爷。看到她再次展露笑颜,我和所有的人都非常高兴。”

  她没有背叛你!格瑞立刻压制这个想法。很多天前他就已经决定,她会离开他也有错。毕竟,她又回到他的身边。可是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实话?

  他摇摇头,发觉想这件事会令他痛苦。他大声说:“生活已经够痛苦了,何必再自讨苦吃。”

  鲁夫愣了一下。“她是个可爱的孩子。”他终于说。

  “不,老朋友。她不是个孩子。”格瑞说。

  该死,他不想离开她!他看着从克兰多城来的信差,知道自己没有选择。该死的薛雷蒙。这个笨蛋做了什么让农民这么快就群起反抗?他更蠢,竟然封这个笨蛋为克兰多城主。

  他遣退疲乏的信差,迈步向他们的卧室。她坐在窗边缝制衣服。他突然想起上一次离开她之后发生的事——他回来不到两天就伤害她。

  “我必须离开城堡。”他劈头就说。

  她刺到自己的手指,轻轻地叫一声。

  “我真是笨手笨脚的。”她说,看着手指上的血滴。

  他蹲下来,轻轻地舔去她的血。

  他轻吻她的手指,站起来。“去克兰多城。薛雷蒙的信差说农民暴动。”

  她为他担心起来。“有危险吗?”

  “也许,不过不太可能。”他说,耸耸肩膀。

  凯茜看见他眼里的光芒。“你要离开多久?”

  “一个星期,也许更久。如果薛雷蒙真的这么愚蠢,我必须找另外一个人担任克兰多城主。”

  “我可以一起去吗,格瑞?”她看得出来他要说不,立刻又说:“我可以照顾你,真的!我不会成为你的麻烦。我可以为你煮三餐——”

  他弯身拉起她站起来。“嘘,凯茜,”他说,拉她靠在他的胸膛上。“我绝不能拿你的生命安全冒险。”她的手臂紧紧地抱住他,他感到一股保护她的感情强烈得令他颤抖。他抓住她的手臂,轻轻地推开她。

  他看见她眼里的泪光。“不要哭。”他说,试着用严厉的声音,不过失败得很惨。

  “我……我会想念你。”她吸吸鼻子。

  他扶起她的下巴。“真的吗?”他问。

  凯茜用脸颊摩擦他的手心,泪水湿润了他的皮肤。

  “我明天早上才走。”他说,拉她入怀。

  

第十八章

  “你看起来像只迷途羔羊,”爱达责备她。“你不可以这样下去,孩子!如果伯爵大人看到你这个样子他会怎么说?”

  “已经四天了!”凯茜哀嚎。“一点消息也没有!他答应了会派人送信回来。”

  “终于发生了。”爱达说,盯着她的女主人的脸。

  凯茜突然停止踱步,转身面对她的老保姆。“发生了什么?”她问。

  “你爱你的丈夫。”爱达平静地说。

  “不!也许这只是……”

  “你爱你的丈夫。”爱达重复。

  令爱达惊讶的,凯茜茫然地看着她,然后转身快步走出房间。

  她走到马厩,吩咐马夫为“蓝铃”上鞍。当她牵着马走出马厩,华特爵士站在内庭里。

  “华特爵士。”她僵硬地说。

  “你想骑马,夫人?”

  “如你所见。”

  “格瑞伯爵吩咐我不要离开你的身边,如果你骑马离开城堡的话。”

  她停顿片刻,咬着下唇,她想知道格瑞为什么留下华特爵士而带鲁夫同行。因为他不想这个男人和他并肩作战?她非常渴望独处,但是她显然没有选择。“好吧。”她说。点点头。

  她催促“蓝铃”快速奔驰,将华特爵士和另外三个男人抛在后面。到了海滩,她下马,凝望汹涌的海浪。暴风雨即将来临。想到今晚他将独自睡在大床上,她不由得颤抖。

  “如果你会冷,夫人,也许我们该回渥佛顿。”

  她吓了一跳,因为她没有听见华特爵士靠近。她摇摇头。“不,我想走一走。”

  “当然,夫人,”他说。“你想念的人是你的丈夫吗,夫人?”

  她全身僵硬,愤怒得想给他一巴掌。“我想念谁不关你的事,华特爵士。”

  “也许,夫人,可是我听说了你的……不幸遭遇。也许你逃走的计划做得不够好。”

  “我要回渥佛顿。”凯茜说,转身走开。

  华特爵士想要扭断她骄傲的脖子。婊子,竟然把他当做臭虫!快了,他微笑地想着,快了。

  凯茜站在东城墙上看着逐渐接近的骑士,感到一阵兴奋。当她认出带头的骑士是华特爵士,不由得深深地叹息。他在昨天离开城堡,宣称农庄遭到攻击。她不相信他。现在他回来了,她想知道他到哪里去做了什么。

  一个男人被捆绑在马鞍上,看起来好像受伤了,而三个显然已经死亡的男人挂在他们的马背上。她跑下阶梯,跑向城堡内庭。当华特爵士大叫门房开启城门,她准备走上前,但是一股无法解释的预感阻止她。她站在厨房的阴影里等待,看着他们进入内庭。

  他将受伤的男人拉下马背,男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瞧,”华特爵士对聚集而来的人大声说。“我们抓到一个大坏蛋!”他拉开罩着男人头部的布袋。“费狄恩,恶棍、凶手,擅长掠夺别的男人的女人!”

  凯茜感到全身冰冷。是艾德!掠夺别的男人的女人!华特爵士知道带走她的男人是费狄恩。她的脑子陷入一片混乱。她看见华特爵士举起拳头狠狠地打在狄恩的肋骨上。不,她不能坐视不管!

  “住手,华特爵士”她大叫。

  所有的人都转身向她。

  “夫人。”他说,深深地鞠躬,所有的人都能够听见他声音里的讽刺。

  “打……一个被捆绑的男人是骑士的行为吗,华特爵士?”

  “我是秉持骑士精神消灭臭虫,夫人。”

  她挺起胸膛。“你叫这个费狄恩。我记得伯爵告诉过你,他不是渥佛顿的敌人。你为什么带他到这里来。华特爵士?”

  他可以在大家面前揭发她。但是,这个骄傲的婊子太受欢迎了,他不有确定其余的人会支持他。不,他要等待格瑞伯爵回来,格瑞会大发雷霆;他会为他杀了这个悲惨的费狄恩。格瑞为感谢他把费狄恩带回来,他一定会把这个混蛋的土地和城堡赠给他。

  “我带他到这里来,夫人,”他说。“等候格瑞伯爵发落。”

  凯茜松了一口气。费狄恩告诉格瑞,雇用他的人是兰琪。他终于会知道事情真相;他终于会相信她。

  她转向费狄恩。她想走过去帮助他,但是她知道这么做是愚蠢的。

  狄恩知道自己的肋骨断了好几根。他看见凯茜忧虑的目光,再也忍不住痛苦,倒在地面上。

  华特爵士命令男人将费狄恩扛去牢房,凯茜紧紧地握住双拳。

  “华特爵士,”她平静地说。“我相信费狄恩会活到伯爵大人回来。”

  “婊子。”华特爵士咬着牙咒骂。她以为她对格瑞伯爵的影响力有多大?他相信莫格瑞绝不会容忍他的妻子为她的情夫求情。

  凯茜直接走回卧房,关上门,坐在椅子上思考。

  晚餐时,他表现出平静轻松的态度。她察觉很多眼睛在观察她,感觉到华特爵士的憎恶。你将为此付出代价,她默默地发誓。很奇怪,不过她应该谢他才对。要不是他的愤恨,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艾德就是费狄恩。

  她回到卧房等待。将近午夜时,爱达溜进房间,沉默地点点头。

  “只有一个守卫?”

  “嗯,孩子,而且他很快就会沉睡。”爱达抓住凯茜的手臂。

  “你一定要去吗,孩子?你不能等大人回来?”

  “费狄恩声名狼藉,我知道,爱达,可是他对我非常仁慈。”

  “如果兰琪雇用另外一个人,我可能早就死了。万一他伤重而死,对我没有任何益处。我必须和他谈谈,我必须确定他会告诉格瑞事实。”

  爱达知道她阻止不了凯茜。“所有的人都睡了。”

  “好极了,”凯苗坚决地说,虽然她害怕得起鸡皮疙瘩。“我不要你等我,爱达。去睡吧。”

  她穿上风衣,默默地祷告,溜出卧房穿过大厅。牢房在南城塔的底部。

  守卫趴在桌上沉睡。她小心地拿取挂在他身上的大钥匙,

  放进风衣口袋。然后,她握着蜡烛走下石阶。空气变得混浊充满恶臭,她能够听见老鼠的声音。这里是人间地狱。她用颤抖的手打开生锈的锁。

  门旋转而开,她踏进牢房,举高蜡烛。潮湿的石墙粘糊糊的,泥地上的干草散发着腐臭味。她把蜡烛再举高些,当她看见费狄恩不禁倒抽口气。他的手臂被拉开,他的手腕铐在墙上。

  “狄恩。”她轻声叫他。

  他慢慢地抬起头来。他茫然地注视她好一会儿,然后露出痛苦的微笑。

  “小女人,”他低语。“你为什么派人来向我求救?”

  凯茜看着他。“我没有。”她终于说。

  强烈的痛苦使他一时无法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想也是。我是个傻瓜,现在我将付出代价。”

  “不,你不会!”她跑到他身边,迅速地打开沉重的手铐。他摇摇晃晃地坐下来。

  “是华特爵士,”她说,蹲下来。“他恨你,可是我不知道他恨的人就是你。”

  他抬起头对他微笑。“只有我听得懂你说的话,小女人。”

  “等伯爵回来,一切都会圆满解决,艾德……狄恩。”她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你会告诉他雇用你的人是兰琪吧?”

  “你的丈夫不相信你?”

  “很少有人相信我是无辜的,不过现在,狄恩,他们将知道事情真相。”

  “啊,小女人,你是这么天真,容易相信别人。”

  “不,”她坚定地说。“不再天真。我定要华特爵士为他所做的付出代价。你哪里受伤?”

  “断了几根肋骨。华特爵士是一个狠毒的人,我现在开始了解他为什么没有一刀杀了我。”

  “我不明白。”

  他伸手触摸她柔软的头发。“我会解释给你听。华特爵士想要土地。不错,我的父亲杀了他的父亲,而使他丧失继承权,但是就我所知,我父亲的行为是正当的。如果华特爵士杀了我,他不会有任何收获。你的丈夫,小女人,是个非常有权势的男人。如果他杀了我,没有人敢为我报仇,而华特爵士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

  凯茜摇头。“格瑞不会杀你。”

  狄恩温柔而同情地看着她,慢慢地拉她向前,在凯茜知道他要做什么之前,他已经用沉重的手铐扣住她纤细的手腕。

  “小女人,”他悲伤地说。“我请求你的原谅。我不想死;如果我留在这里,你的丈夫一定会杀我。”

  “他没有理由杀你。拜托,狄恩,你不可以走!”

  “凯茜,听我说,因为我必须尽快逃走。你的丈夫相信你雇用我帮助你逃走。如果我告诉他雇用我的人是兰琪,他还是会杀我,因为我接受他那条价值不菲的项链为兰琪除掉你。”他痛苦地笑笑。“我知道当他们在这里发现你,你将成为放我走的罪魁祸首。我很抱歉,但是你的丈夫不会杀你。如果有别的办法,小女人,我不会丢下你,可是我没有选择。原谅我,凯茜。”

  她看着手铐。“我原谅你,”她说。“可是你将我推进地狱。”

  他扶起她的下巴,轻轻地吻她。“我可以带你一起走,小女人。”他看见她眼里的痛苦。“啊,事情就是这样了。”他站起来。

  “莫格瑞是个严厉残酷的战士。他可能无法了解像你这么诚实而纤弱的女人。我会把蜡烛留给你。再见了,小女人。”

  她看着他离去。老鼠的小眼睛在摇摆的烛光中发亮,她害怕地靠着潮湿的墙。当烛火熄灭,牢房陷入黑暗,她忍不住轻声哀嚎。

  她听见沉重的脚步声接近,然后牢房的门被用力推开。火把的光芒亮得使凯茜的眼睛张不开。她只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华特爵士会对她怎么样?

  “凯茜。”

  她全身冻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她终于问。

  格瑞严厉地大笑。“你以为我明天晚上才会回来。我想念你,所以兼程疾驰地赶回来。”他又大笑,笑声令她畏缩。他把火把交给身后的人,走向她。

  “你的情夫真的需要把你铐起来?他不信任你吗?”他蹲下来,打开手铐。

  凯茜按摩自己瘀伤的手腕,试着把心思集中在疼痛上,不去想他的话。

  “看着我,该死!”格瑞抓住她的肩膀摇晃她。

  “我正在看。”她说,注视他愤怒的眼情。

  “费狄恩。他喜欢你叫他艾德?你看见他一定很惊讶吧?华特爵士是个傻瓜。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我柔弱的妻子竟敢放走她的情夫。”

  该死的傻瓜!他疯狂地赶回渥佛顿,只为了能够早一点看到她,听见她的笑声,抚摸她柔软的身体。他的手指紧紧地扣住她的肩膀,她疼得哀嚎。他突然放开她,站起来。

  “走吧,”他粗暴地说。“我不希望你冷死。”

  她吃力地站起来,拉紧风衣。华特爵士站在门口,扭曲的脸布满怨恨,她用清晰的声音大声地说:“华特爵士有没有告诉你他是怎么抓到费狄恩?他有没有告诉你他狠狠地打了没有反抗力的费狄恩?”

  格瑞慢慢地转身面对华特爵士。

  “他有没有告诉你他相信你会杀了费狄恩,并且酬谢他把费狄恩带来这里?”

  格瑞冷冷地说:“我会和华特爵上谈谈,夫人。现在,夫人,你跟我走。”

  他轻声对华特爵士说了什么。这个男人点点头,退下。他恨我,因为我是个女人,所以不能被信任,她想道。“我没有背叛你,格瑞。我从来没有背叛你。”她看见他眼里的怒火,反抗地扬起下巴。“你会杀我吗?就像你会杀了费狄恩?”

  他看着她骄傲的下巴,很快地转过身去,双手紧握成拳。他不想打她,因为如果他出手,很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这是他逃走的原因,格瑞。是我解开他的手铐,但是我只是想减轻他的痛苦。我相信他会告诉你事实,是兰琪雇用他除去我,可是他说不论他告诉你什么你都会杀他。他不想死。”

  “所以他把你留在这里面对我。多么有荣誉心!”

  “他是对的吗?你会杀了他?”

  “走吧,凯茜。”他说,往外走。

  她沉默地跟着他走。她知道自己的未来一片黑暗。

  大厅里静寂无声。她感觉到仆人们的目光,甚至感觉到他们为她担忧,但是她不觉得恐惧,她一点感觉也没有。一切都结束了。

  格瑞命令仆人送热水到他们的房间。她看见他脸上疲乏的线条,想问他是否无恙,然后几乎为自己的关心大笑。

  到了卧房之后,格瑞没有理她。亚文帮助他脱掉战袍。然后他遣退男孩子,脱掉剩余的衣物,赤裸地坐在椅子上。他仍然一句话也没说。

  两个女仆进来,把热水倒进浴盆。他点头遣退她们,踏进浴盆里。

  热水使他疲乏酸痛的肌肉松驰下来。他模糊地想着如果他明天晚上才回来,华特爵士会不会把她留在牢房里。不,华特爵士不敢这么做。格瑞叹息。他突然觉得又老又累。他的父亲是对的:女人就是女人。妻子是用来传宗接代的,而且丈夫必须确定妻子肚子里怀的是自己的种。费狄恩在逃走之前有没有要她?他转头看见她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安静得像雕像。“凯茜,”他平静地说:“脱掉你的衣服。我要看看费狄恩的种子有没有留在你的身上。”

  她愕然盯着他,愤怒得满脸通红。

  “该死,照我的话去做!”

  “格瑞,”她说,紧紧地抓住椅子。“你必须相信我。费狄恩不是我的情夫。”

  “如果你不照我的话做,我会撕掉你的衣服。”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他的下颚紧绷。他迅速地洗头发洗身体,迅速地离开浴盆擦干身体。他从眼角看见她站起来往房门跑,立刻伸手抓住她。

  “求求你,”她喘息。“相信我一次!”

  “你要我撕掉你的衣服?”

  她盯着他,慢慢地摇头。“你不可以羞辱我,”她说。“我唯一的罪过是关心曾经对我仁慈的男人。”她扬起下巴。“我很高兴他决定逃走。我很高兴他没有留下来让你杀他。”

  他扬起手,不过及时控制自己,慢慢地放下紧握的拳头,他非常缓慢地转身背对她。“如果你离开这个房间,你会后悔。”

  他穿上罩袍,转身向她。“脱掉你的衣服。”他说得很轻。“不。”她说。

  他耸耸肩,从容不迫地撕开她的长衫。她试着反抗,但是她知道这么做只会伤害她自己。当她赤裸地站在他的面前,他后退一步,眼睛闪烁冷酷的光芒。“哎,你已经变成女人了,夫人。美丽的乳房,柔软的腹部。”

  她没有试着遮盖自己的身体,而是捂住耳朵阻挡他残酷的话。

  他大笑,把她抱起来丢在床上。“不要动。”他冷冷地说。最大的羞辱莫过于此,她想着。她不由得退缩。

  “如果你怀孕,孩子将是我的种。”

  凯苗翻身侧躺,缩起双腿。哭泣声从她喉咙深处撕裂开来。

  格瑞低头看着她,痛恨自己为她的痛苦而痛苦,痛恨自己想拥抱她、安抚她。

  “到被子里去。”他严厉地说。她没有移动,他粗暴地把她抱起来放进被子下。

  “没有选择,孩子。你不能再留在这里。”

  凯西叹息,点点头,知道爱达是对的。

  她抓住保姆的手臂,深呼吸,然后持头挺胸地走下楼进入大厅。她听见马蹄声,安心而痛苦地想着是不是格瑞又要离开。她站在阶梯上,看见华特爵士和三个侍卫准备离开城堡。格瑞革了这个男人的职吗?希望在她的胸口跳动。格瑞仿佛感觉到她的存在,回头看向她。她站在原地,留心地看着他迈步而来。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她,面无表情。“你不想知道华特爵士要去哪里?”他终于开口。

  “嗯。”她说。

  他保持沉默,她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免了他的职吗?”

  他严酷地笑笑。“不,夫人,我封他为克兰多城的新城主。”

  “你……奖赏他?在他做了那些事之后?”

  “告诉我,凯茜,”他轻声说。“你为什么要费狄恩送你回来;你为什么没有留在他身边或者要他送你回布列特尼;告诉我你昨晚为什么没有跟他一起走。”

  她闭起眼睛。“我从来没有离你而去,格瑞。”

  “昨晚他拒绝带你一起走吗?”

  她摇摇头。

  “那么他确定想还你一起走?”

  她像只受伤的小动物般盯着他,知道猎人等待着使出致命的一击。她点点头,致命的一击随之而来。

  “你为什么不跟他走?”

  “我告诉他,如果他逃走就是把我推进地狱。”

  “你为什么不跟他走?”他冷冷地重复这句话。

  她没有想到要说谎。“我不能跟他走是因为你是我的丈夫,而且我爱你。”

  格瑞猛吸口气。在这片刻,他的内心深处涨满了无法解释的喜悦。但是这股喜悦很快就消逝。“非常好,夫人,”他说,声音充满嘲讽。“那么,你英俊的情夫建议你用这个诺言来抚平我的愤怒?”

  “不是。”她低语。

  “非常好的谎言,夫人。可惜你没有嫁给一个容易上当的傻瓜。”

  她愤怒地扬起下巴。“我没有嫁给任何男人。如果你愿意回想一下,爵爷,这件事我毫无选择的自由。还有,看样子我的丈夫的确是个傻瓜!”

  “离开我的视线,”他平静地说。“走,在我揍你之前。”

  她拎起裙子跑进大厅。

  凯茜一直到晚餐时才见到他。格瑞没有对她说什么,她听着他和男人们谈论克兰多城的情况。当格瑞专注地和朗迪讨论事情,凯茜悄悄地离开餐桌。

  回到房间,她站在窗边,茫然地看着窗外。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凯茜,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你不可以擅自离开。”他这么高大,为什么走路可以不发出一点声音?

  “请原谅,”她说。“你和管家谈得很专注,我不想妨碍你们。”

  格瑞没有说什么。他从口袋拿出一个东西,丢给她。“这条项链戴在你的脖子上一定很美。”

  她注视镶着宝石的金项链。“这条项链很美,”她说,抬头看着他紧绷的脸。“你为什么给我这条项链?”

  “你要永远跟我演戏吗,夫人?你应该认得这条项链。它为你带来不少麻烦。”

  她猛吸口气,丢开项链,仿佛它是一条毒蛇。“这就是兰琪给费狄恩的那条项链,”她喃喃地说,盯着脚边耀眼的项链。闪烁的宝石对她眨眼睛,嘲笑她。“你怎么找到它的?”

  “一个仆役在牢房找到的。我猜想它是从费狄恩的衣服口袋掉出来;我还猜想他是来送项链给你的。”

  凯茜痛苦地看着他的脸。“哎,”她缓缓地说。“他一定是忘记了。”

  格瑞沉默地盯着她。他是个傻瓜,竟然为她的痛苦的样子感到哀伤。“你已经洗掉牢房的臭味了吗?”他终于说。

  她茫然地点点头。

  “到床上去。我已经很多天没有女人。”

  她没有反抗,也没有试着求他。她知道怎么做都没有用。她慢慢地脱掉衣服,小心地折好每一件。她赤裸地躺在床上,闭起眼睛。

  她感觉到他的手抚摸她的冰冷的身体。她以为他会速战速决,可是他竟然温柔地吻她、爱抚她。令她惊恐的,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产生反应。

  格瑞感觉到她纤细的手臂抱住她的脖子,他冷酷地微笑,亲吻她的颈项。他很清楚如何挑逗她。她轻轻地呻吟,向他拱起身体。他能够看见她眼里愈来愈炽烈的热情,和闪烁的痛苦……

  他捧着她的脸。“告诉我实话,凯茜。告诉我,我会原谅你。”

  她的身体立刻冷却,所有的愉悦霎时消失无踪。

  “告诉我。”他严厉地说,声音应合他粗暴的推进。

  “我说的全是实话!”她哀嚎。

  他在她的身体里,成为她的一部分,她恨这种感觉,恨他、恨自己。她像冰冷的大理石般躺着不动。她仿佛和自己分开了,仿佛躺在这个男人身体下的女人不是她。

  格瑞诅咒,他立刻离开她的身体,平躺在床上喘息。

  “你的爱是短暂的。”他说,没有看着她。

  “是的,”她低语。“我想它非短暂不可。爱怎么能够在残酷和不信任中生存?”

  他再次诅咒。

  凯茜摇摇晃晃地下床,走到脸盆旁,迅速地擦洗自己。她知道他在看她,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她躺在床的边缘,把被子拉到下巴,但是她仍然感到寒冷。她发觉这股寒意来自她的内心深处。

  

第十九章

  “爱德华国王的登基大典在一个半星期之后。”

  “你将在什么时候出发,爵爷?”凯茜问,吃完餐盘里新鲜的豌豆。

  “我,夫人?你忘了我们两个都受到邀请吗?你这么厌恶我的陪伴,宁可放弃如此令人兴奋的盛会?”

  她可怜的目光充满希望。他看着她粉红色的舌头滑过下唇,不由得默默地诅咒自己想要她。

  “我将和你一起去,爵爷?”

  “我不敢冒险把你留在这里。”他说,有效地削弱对她的欲望。他看见她眼里的怒火,故意又说:“多吃点,夫人,否则国王看见了娶了这么个瘦小的孩子,将会非常同情我。”

  他趣味十足地看着她握住酒杯。“动手吧,”他嘲弄地说。“把你的酒泼在我的脸上。我至少会喜欢你的报复行动。”她放开杯子,仿佛杯子会烫手似的。

  他大笑。“没有关系,凯茜。和你行房没有什么乐趣。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很快就会看起来像个男孩。”

  她咬紧牙。

  “什么?”他挪揄地说。“你甚至不扬起你的小下巴?”

  凯茜拿起一块猪肉,慢慢地开始咀嚼。似乎是很久以前,他教她如何取悦他。她看见他的目光锁住她的嘴,感觉到短暂的报复力量。她吸吮肉汁,舔舐肉骨,慢慢地吃掉整块肉,然后把骨头丢在餐盘上。她扬起下巴。

  “婊子。”他轻声咒骂。

  他突然站起来迈步离开大厅。

  她差点叫住他,因为外面正下着雨。你是个笨蛋,她斥责自己,担心他会着凉!

  格瑞愤怒地爬上城墙。他倾身靠着冰冷的石头,看向黑沉的大海。淋淋雨至少可以冷却我的热情,他沉默地嘲笑自己。

  他发现自己好累好累,厌倦透了凯茜的恐惧和怨恨。这些都不是他的错,该死!可是他知道自己有错,她会离开他一定和他有关。过去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在他的脑子里倒转。在他们分享温暖关心的那段日子,他已经决定忘掉她所做的事,忘掉她的谎言,把过错归在自己身上。费狄恩。这个名字像丧钟般在他的脑子里响起。我没有跟他走是因为我爱你。不,你绝对不能相信她!

  格瑞用力捶打石块。他痛恨自己不确定的感情。他从未经历过她所激起的这种复杂情绪。如果爱德华再次召集十字军东征,他会立刻同意。她的笑容在他的脑海浮现,老天,他已经受够这一切!

  旅行到伦敦需要六天的时间,但是凯茜不在乎。她沉浸在兴奋的情绪中,甚至格瑞疏离的态度都没有令她太难过。各种准备工作允许她埋藏自己的哀伤,直到夜晚躺在床上听着他均匀的鼻息。在他们出发的前一天,格瑞意外地走进他们的卧房。他停顿片刻,看着试穿新衣的凯茜。她看起来美极了,虽然略嫌纤细。当她看见他,笑声立刻梗在喉咙里。

  “爵爷?”

  “这件礼服很适合你,夫人。”他说。

  她小心地不表露任何情绪。“谢谢你,爵爷。”

  “你将佩戴那条项链。”在她低下头之前,他看见她眼里闪动的厌恶。

  他走到柜子前,把项链找出来。“到这里来。”他说。珍贵的宝石在阳光中闪耀。

  她慢慢地走向他,转身,拢起及肩的卷发。沉重的项链躺在她的胸口,感觉冰冰凉凉的。他扣上钩子,后退一步。

  她看起来像个公主。他看着她触摸项链,当她的手指像被烫着般缩起来,他并不特别惊讶。

  “你就穿这样参加国王的登基典礼。”他说,离开卧房。

  这天晚上他要了她。迅速但是不粗暴。当她起身要清洗自己,他抓住她的腰,拉她回床上。

  “不,”他说。“你不可以去洗掉。”

  她震惊地颤抖,提醒自己他只把她当做传种牝马。

  “睡吧,夫人,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出发。”

  我永远无法触动你的心吗?她沉默地喊叫。

  一个星期后,他们风尘仆仆地到达伦敦。

  看见那么多人挤在一个小地方,她惊讶得眨眼睛。还有漫天的臭味,以及小贩嗜杂的叫卖声。

  “所有的城市都像这个样子,”格瑞说,看见她捂着鼻子。“我们住的地方没有这么糟。”

  “我们要住在康瓦耳公爵送给你的房子?”她问。

  “嗯,那是他送给我的订婚礼物。”他说。

  她看向他的脸。

  “他在确定你有价值之后,坚持要我保留它。”

  绵绵的雨不停地下着,地面泥泞不堪。“蓝铃”滑了下,格瑞迅速地抓住缰绳稳定牝马。

  凯茜正要谢谢他的时候,他开口说:“你已经够脏了,我不希望你连腿也断了。”

  “那么你就得自己戴那条该死的项链。”她喃喃地说给自己听。

  “那是西敏寺,”格瑞指向左边。“爱德华将在那里加冕。”

  “好美。”凯西说。

  “嗯,亨利国王花了很多钱重新修建。他就埋葬在那里。”

  凯茜已经累得坐不稳了,更别提欣赏伦敦的风光。他们终于到达宅邸。沉重的铁栅门慢慢地旋转而开,他们进入一座泥泞阴森的院子。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两层楼的木制建筑看起来灰暗而萧瑟。

  “你到里面看看,夫人。”格瑞说,抱她下马。

  她点点头,不敢抱什么希望。令她惊奇的,屋子里灯火通明,感觉非常温暖舒适。

  “凯茜夫人?”

  一个胖胖的灰发女人走向她,礼貌地行礼。

  “我是玛姬,夫人。公爵吩咐我们在这里等候你。”

  “我很高兴你在这里。”凯茜疲乏地微笑。

  玛姬带领她上楼到一个舒适的房间。

  “这是你和伯爵大人的卧房。”玛姬说。

  地板上铺着新的芦苇,墙上挂着色彩鲜丽的壁毯。除了一张大床,房里还有一张小圆桌和几把高背椅。

  “我一定是上了天堂。”凯茜大声说。

  “我愿意亲吻公爵的脚。”爱达热切地说。

  “我去吩咐女仆为你准备热水洗澡,”玛姬平静地继续说道。“我的丈夫桑尼会帮助伯爵大人照料马匹。你不需要做任何事,夫人,只要好好地休息。”玛姬微笑地行礼,离开房间。

  当格瑞走进房间时,凯茜正在享受热水澡。

  她忘了他们之间紧绷的关系,忘了自己全身赤裸,愉快地说:“公爵一定是全英格兰最细心体贴的人,我甚至不需要操心三餐,这个房间是这么的舒适温暖!一切都如你所愿吗,爵爷?”

  他疲乏地微笑。“嗯,一切都很好。我再给你五分钟,凯茜。”

  她脸红,迅速地把头探进水里弄湿头发。当她离开浴盆时,格瑞穿着罩袍坐在旺盛的炉火前。她很快地擦干身体,用小毛巾将湿头发包起来。

  “水脏了,格瑞。”她说。

  “我已经吩咐仆人准备干净的水。”他说。

  凯西听见脚步声,急忙穿上罩袍。

  当格瑞泡在水里时,她坐在火炉前梳头发。“今天晚上我们在这里用餐,明天我们将到王宫去。”

  凯茜停下梳头的动作,尝试地说:“我想看看伦敦的一切,爵爷,但我今天太累了。”

  “嗯,”他说,闭起眼睛。“我们会去看你想看的一切。”

  “谢谢你。”她轻声说。“你要我帮忙吗,爵爷?”

  “给我毛巾。”他说,站起来。

  她试着不去看他的身体,可是眼睛不由自主地在他的身上移动。欲望在她的体内蠢动,此刻,她不由得恨他教会她享受性爱的欢愉。

  “毛巾,凯茜。”他说,伸出手。

  她把毛巾递给他,迅速地走回火炉前坐下。

  她知道他看见了她眼里的欲望,很想狠狠地踢自己一脚。她听见他非常平静地说:“我会爱抚你直到你尖叫,夫人,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事情真相。”

  她想对他吼叫,想求他相信她,不过做这些都没有用。何不干脆告诉他所相信的?不,这么做也许会得到他的原谅,可是他永远都不会信任她了。她从眼角看见他站在炉火前伸展筋骨,她用力吸口气,很快地转过脸去。他会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体里解决需求。这个想法令她跳起来,眼里闪动痛苦。

  “格瑞,我——”

  有人敲门。她闭起眼睛,为自己差点说出口的话颤抖。

  “进来。”她说,声音又高又尖。

  两个女仆端着餐盘走进来。她们肆无忌惮地打量格瑞的身体。他会要其中的一个吗?

  “把餐盘放在这里。”凯茜严厉地说。指向小圆桌。

  她咬牙看着其中一个丰满的黑发女孩公然用眼神邀请格瑞。

  “你们可以走了。”她尖锐地说。

  他看着她,眼睛闪动满意的神采。可是他没有说什么,一直到她在他对面坐下来。

  “你的醋劲很大,夫人。”他说。

  她被食物呛到,好一会儿她无法说话,只能一边咳嗽一边用力地摇头。

  “奇怪,”他继续平静地说。“我有印象你要告诉我非常有趣的事,但是被那两个女仆打断了。”

  她没有说话,低头盯盯着盘子。是骄傲便她保持沉默吗?他想着。

  “你非常年轻,凯茜,”他在片刻之后说。“人年轻的时候容易犯错,而且……不愿意承认错误。”

  “年纪较大的人不犯错吗,格瑞?”她问。

  “嗯,”他同意,向后靠着椅背。“不过,夫人,我不想再听你的辩解,那些话令我疲乏。”

  “好的,爵爷。”她说。“我什么也不说。”

  是骄傲使她保持沉默?荣誉心?愚蠢?

  他站起来,拉她离开座位。

  “不。”她低语,向后躲避。

  他大笑,把她扛上肩膀。“你宁可要我和那个漂亮的黑发女仆上床?”

  “是的!”她大叫。“我不在乎!”

  他把她放在床上,脱掉她的罩袍。当他放开她脱自己的罩袍时,她翻身跪起来,试着逃开他。他抓住她的足跟,将她拉回床中央。

  “不”他嘲弄地说。“我还没有得到满足。不过你不会得到任何愉悦,夫人。”他拉开她的腿,进入她的身体。令他惊讶的,她的身体已经准备好接受他。

  凯茜盯着他。一股无法抑制的快感在她的体内爆发。她忍不住大叫。

  格瑞热情地吻她,对她充满激情的反应困惑不已。他想惩罚她,却意外地满足了她。这个事实令他愤怒而高兴。该死!

  他用嘲讽的声音说:“多么热情啊,夫人。你脑子里想着他吗?”他感觉到她的颤抖、僵硬。“睡吧,凯茜,我不允许你清洗身体。”

  格瑞终于疲乏得入睡,她的泪水湿润了他的肩膀。

  我必须记住一切,凯茜想着,因为将来我将告诉我的孙子我参加了英格兰国王爱德华一世的加冕典礼。典礼庄严隆重,充满神圣的气氛。当国王接受权杖和王冠,凯茜倾身向前。典礼很快地结束,所有穿着华丽的公侯王爵和贵族仕女安静走出西敏寺。凯茁听见格瑞深深地吁口气。她不确定地看看他,而他只是对她点点头,说:“我们的国王终于回家了。”

  她看起来很美,格瑞想着,不知不觉地拿凯西和其他的贵族仕女比较。“这里只是国王和王后居住的王宫,”他轻声对她说,“不要看起来这么敬畏的样子,别人会以为你是乡下姑娘。”

  “我试着记住一切。”她认真地说。

  “我们一定会再到伦敦来。”

  她点点头,不假思索地说:“嗯,可是这是加冕大典。我们将来可以告诉我们的子孙关于大典的一切。”她惊愕地捂住嘴,等待他嘲讽的回答。

  “我没有想到这一点,”他说,眼睛突然暗淡下来。“来,凯茜,有很多人你得见一见。”

  格瑞将丈夫的角色扮演得非常好,仿佛很高兴把他的妻子介绍给他所有的朋友认识。凯茜的脸都笑僵了,不过她并没有如自己预期的被这些尊贵的爵爷夫人们吓倒。虽然她很讨厌脖子上的这条项链,但是这条略带异国情调、价值不菲的项链却给予她信心。

  “老天!你瞧,珊黛!格瑞伯爵!”

  凯茜看向这个她见过最英俊的男人。他几乎和格瑞一样高,有一头灿烂的头发,一双愉快的蓝色眼睛。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人,和他是完美的一对。她突然觉得自己干瘪、丑陋,舌头打结,所有的信心全被这个金发美女毁灭。

  “你和珊黛从北方的荒野来到伦敦,”格瑞说,拍打男人结实的手臂。“珊黛,”他握住她的手。“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都发觉你更美了?”

  珊黛轻轻地笑。“这只野兽,秀凡,一个月不让我接近教练场。他不要我带着瘀伤出现在王宫,站他丢脸。”

  教练场。她在说什么?凯茜茫然地想着。

  “你不要相信她的话,格瑞,“季凡男爵说,他的手指轻轻地抚摸他的妻子的肩膀。“唯一能够阻止她的原因是我们的儿子在四个月前诞生。”

  “你们没有以我的名字为你们的儿子命名吧?”格瑞故作失望地说。

  他们继续互相开玩笑,凯茜站在一旁,希望格瑞向他们介绍她,可是又害怕自己会出洋相。

  “项链!老天,格瑞,我已经忘了这条项链!”

  她的丈夫仿佛突然想起她的存在。“嗯,”他轻松地说。“这就是那条项链。戴着它的小女人是凯茜,我的妻子。”

  珊黛夫人惊呼。“老天,季凡,你和我有了儿子,可是格瑞有了妻子!亲爱的,我相信你每天至少要和这只大野兽打两架吧。他还是那么专横吗?”

  凯茜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可是珊黛夫人继续对她微笑。她脱口而出:“我想他还是非常专横。”

  “凯茜,”格瑞说,声音非常清脆。“这位是韦季凡男爵,他的妻子,珊黛夫人。”

  “凯茜,格瑞有没有告诉你我们在圣地的历险记?那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戴的项链有一段惊险的历史呢!”

  “你试图杀我,珊黛,然后却救了我,”格瑞说。“这两个故事都不值得重提,尤其是告诉一个——”他没有说下去,担心目己会泄漏他和凯茜令人难堪的关系。

  “我要一五一十地告诉她。”珊黛自在地说。

  “你……你试图杀我的丈夫?”凯茜问。

  她看见珊黛的目光飞向格瑞的脸。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珊黛夫人终于说。“现在一点也不重要了。”

  “季凡,珊黛,你们打算在伦敦待多久?”格瑞问。

  “再待一个星期吧,”季凡说。“珊黛接受了爱德华的挑战,他们将比赛射箭。”

  “我们一定会到场为她加油。”格瑞说,转向他的妻子。“走吧,凯茜,你该见见国王了。”

  “珊黛夫人将和国王比赛射箭?”凯茜不可置信地问。格瑞笑起来。

  “珊黛是个战士。”他说。

  “可是她是那么美丽!”

  “她的美丽无损她的勇气,而她的英勇也无损她的美丽。”

  他说话的语气略微改变。他曾经爱过她吗?他仍然爱着她?至少,他非常欣赏她,凯茜悲哀地想着。她拥有我缺少的一切。

  他们排进将经过国王王后面前的队伍。幸好现在是凉爽的十月,凯茜想着,否则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一定会让人热得受不了。

  她拿她的丈夫和其他的王公贵族比较。他看起来伟大得像个国王。他的礼服是金色的,腰间系着黑色腰带。这件礼服完美在衬托出他结实宽阔的肩膀,这是她花了很多时间精心缝制的。

  “啊,格瑞伯爵!”

  格瑞行礼。“陛下,欢迎回家!大家都很想念你!”

  “啊,”国王说,愉快地微笑。“你一定说了很多故事抹黑我的名声!亲爱的,康瓦耳之狼来问候你!”

  艾琳娜王后高兴地呼叫。“格瑞,你看起来比可怜的国王英俊,格瑞!”

  “这位是谁,伯爵?”爱德华说,锐利的蓝色眼睛看向格瑞身旁娇小的女人。

  “容我介绍我的妻子,陛下,莫凯茜。”

  “夫人。”爱德华流利地说,握住她的小手。

  “陛下,”凯茜行礼,脱口而出。“你好高哦!我以为我的夫君是最高大的男人,可是你比他还高!”

  王后笑起来。“他常常告诉我,他长这么高是为了恐吓所有的贵族。康瓦耳公爵告诉过我们关于你的事,凯茜。多么浪漫而充满戏剧性的故事。我们要找时间谈谈,因为我想听听你是如何驯服康瓦耳之狼。”

  驯服!哈,凯茜想着,走在她丈夫身边和其他的人寒喧。

  到了晚宴开始的时候,凯茜已经累得颤抖。她只尝了美味可口的雄鸡和奶油马铃薯。当他们终于回到园邸,令凯茜愉悦的是,玛姬为他们准备了温热的酒。

  格端伸展筋骨,揉揉脖子。“典礼进行得很顺利,我很高兴爱德华回来了。我们明天还要到王宫去。”

  他今天见到了琼安小姐,不过得以避开她。他竟然担心着她会对凯茜不好。

  “格瑞,你愿意告诉我关于珊黛夫人的事吗?”

  他耸耸肩,坐下来。“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如果你想听……我曾经想要娶她,可是她的父亲拒绝我的求婚。我施计占领了他们的克洛伊城,并且俘虏珊黛和她的弟弟。她原本要嫁给我了,而季凡及时出现。我被打败,不过只有肩膀受点小伤。后来珊黛的父亲强迫她嫁给季凡,他的好朋友的儿子。”

  她张大眼睛看着他。“但是你们是朋友。”

  “现在是朋友了。在圣地发生了很多事,化解了我们之间的争端。珊黛就是在那里决定成为一个女人,回报她丈夫的爱。”

  凯茜玩弄着礼服的扣子。“你爱她吗?”

  格瑞注视炉火。“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不,我不爱她,但是我想要她。她不像我认识的任何女人;她了解男人的荣誉心和男人的忠诚。”他沉思地看着她。“她只会说实话,这在女人中是非常罕见的。”

  他的话使凯茜痛苦不堪。她走到房间角落,开始脱掉衣服。他看着她,感到一阵愧疚。关于珊黛,他说的全是实话,但是并没有说完全。在她爱上季凡这前,她比最无情的男人还要顽固刚强,不屑妥协。

  他喝着酒,等待凯茜上床。奇怪,他想着,当他看见珊黛,除了友谊,他没有任何感觉。凯茜上床,拉被子盖住身体。他看见她白皙的肌肤,感到欲望上升,不由得生自己的气。

  过了一会儿,格瑞站起来脱掉衣服。他走到床边,举高蜡烛,低头注视他的妻子。她柔软的卷发在枕头上散开,她的嘴微微地开启。他能够责怪费狄恩爱上这么一个看起来诚实而脆弱的女孩吗?他悄悄地上床,强迫自己和她保持距离。

  在日光浴室里,艾琳王后坐在喋喋不休的仕女之中。也许会听到一些有趣的事,她想着。当她听见里彻斯特伯爵的女儿琼安小姐诽谤的批评,不由得竖起耳朵。

  “你应该看看她的样子,”琼安对露意小姐说。“格瑞伯爵可真是大吃一惊,可是当然他也拿她没有办法。”

  “他真的是在她临终的时候娶她的?”露意小姐张大眼睛问。

  “嗯,”琼安说。那个瘦小的女人刚到握佛顿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个脏兮兮的小鬼!她的头发短的不能再短了!”

  “真可耻。”露意说。

  “你看得出来她没有改善多少。”琼安恶毒地说。

  艾琳娜王后看见其他的女人开始凑过来听,然后又偷偷地瞥向莫凯茜,决定是干涉的时候了。“我认为她相当美丽,”她清晰地说。“格瑞伯爵非常幸运。”

  琼安停顿片刻,观察情势。“可是格瑞伯爵可不这么认为,殿下。伯爵的第一任妻子同父异母的姊姊,柏兰琪夫人,告诉我凯茜夫人甚至尝试逃开他呢!”她的声音虽轻却传得很远。

  这些话传进凯茜的耳朵,使她愤怒得胀红脸。珊黛夫人握住她的手臂。“把那个贱人交给我。”珊黛说,迈步向聚集的女人。

  “啊,琼安小姐!我听说你差点结婚了,可惜新郎娶了别的女人。”

  艾琳娜王后伸手掩饰笑容。

  更多的女人靠拢过来。

  琼安只听过珊黛的名声。她以为韦珊黛会是个悍妇,而且强壮得像个男人,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如此美丽的女人。“我的父亲很欣慰我没有嫁给格瑞伯爵,他不希望我被禁闭在康瓦耳。”

  “可是你一定尴尬极了,亲爱的琼安?“珊黛故作同情地说:“被你的对象遗弃。”

  “格瑞没有选择!”琼安尖叫。“他是被迫的!”

  凯茜安静地走到珊黛旁边。她不能允许由珊黛为她辩护,仿佛她只是只惊吓的小老鼠!

  “他有选择,琼安,”凯茜说。“当时我们的婚姻有名无实,他可以当场取消。”

  “兰琪夫人说的不是实话,”凯茜缓缓地说。“我对我的丈夫是忠贞的。”

  “你竟然改变态度了!”我为什么要找她麻烦?我这么害怕格瑞知道我是主使者吗?是的,兰琪承认,她担心格瑞会向盖伊报复。

  “兰琪……”凯茜转身向她。

  艾琳娜王后不能让这场聚会变成灾难。她站起来。“各位夫人小姐,我相信你们一定很想知道西西里的宫廷生活。”

  “走吧,”珊黛轻声对凯茜说。“如果我再多待一会儿,我会扭断琼安的脖子。”

  “你为什么为我辩护?”凯茜问。“你并不了解我。”

  “我有伸张正义的癖好,”珊黛说。“听说琼安是个恶毒卑鄙的女子。如果格瑞娶她,很可能会宰了她。”

  “你听起来似乎已经原谅格瑞对你做过的事。”

  “他告诉你了?”

  “嗯,我昨晚问他的。他非常欣赏你。”

  “如果我们结婚,”珊黛说。“我不知道准会宰了谁!格瑞习惯控制一切,他不能容忍任何人违反他的意思,尤其是女人。我说的对不对?”

  “嗯,”凯茜绝望地说。“你说得对。我曾经相信他——”她没有说下去,咬住嘴唇。“无关紧要了。任何事都不能他对我的看法。”

  “陪我走走,”珊黛说。“我来听听你的经历。”

  “……所以我不能怪狄恩逃走,”凯茜下结论。“格瑞会杀他。现在兰琪在这里,仍然坚持诬蔑我。我没有办法或做什么让他相信我!“

  “嗯。”珊黛说。

  “如果我像你一点,”凯茜脱口而出。“他可能会爱我!至少他会相信我。”

  珊黛对凯茜微笑。“你何不跟我到射箭场去。我明天要和国王比赛,必须练习。我可以教你射箭。”

  

第二十章

  “你在多管闲事,我不喜欢。”

  韦珊黛夫人挨近她的丈夫。“可是她是无辜的,季凡,”她轻声说道。“我只是想帮忙。”

  “她的确是会让人忍不住想保护她。”季凡说。

  “哎,不过可别以为她是朵脆弱的小花,她有坚强的意志。但愿格瑞不是那么——”

  “骄傲、自负、多疑——”

  “是的,”珊黛叹息。“你应该看看她在射箭场的样子。她看着我的弓,好象它是条会咬她的毒蛇。但是她很快就克服了心里的恐惧!她的体力不太好,但是她有很好的眼力和稳定的手。”

  “你打算把她训练成战士?”

  “如果你笑,季凡,你会后悔!”

  “这样吧,亲爱的,”季凡轻声说。“明天我找格瑞谈谈,也找拍盖伊男爵谈谈。他似乎是个正直的人。”

  “他的妻子可不是!”

  “嘘,女人,不要说话了。我想好好地爱你。”

  “我想知道,”珊黛说。“兰琪对她的丈夫说些什么。你想他知道事实吗?”

  盖伊男爵非常清楚他的夫人。他对她有一股强烈的感情,甚至喜欢听她长篇大论地抱怨,因为他知道一旦上床,她就会忘记一切,把身心都交给他。这会儿,他面带微笑听她咆哮,一点也不觉得乏味。

  “我不要怀孕!”

  “可是你已经怀孕了,亲爱的,”他温和地说。“等你为我生两、三个儿子,我会允许你喝药。”

  “你是野兽!”

  “我应该一直把你留在床上。这样可以省得我的耳朵受苦。”

  “我不要变得又胖又丑!我不要生孩子的痛苦!”

  “兰琪,”他说。“如果有办法免除生产的痛苦,我一定尽力而为。至于你的外表。你是在瞎操心。你是我的妻子,我的爱人,这个事实不会改变。”

  “我不是傻瓜,盖伊。”她低声说。

  “我相信你不是。”

  她跳起来。“我知道你为什么娶我!你爱的是那个瘦小的女孩,不是我!”她转身背对他。

  “终于,”盖伊满意地说。“你终于承认了。”

  “我……我没有承认什么!承认什么?”

  “你爱我。你温暖了我的心,兰琪。你不知道你不需要再羞辱凯茜了吗?”

  她沉默不语,他又说:“请转过身来,亲爱的。”

  兰琪慢慢地转身,可是一直低着头。

  “你是英格兰最顽固的女人。”

  “我不顽固,她和韦珊黛那个婊子在一起!”

  “所有的仕女都是婊子吗,兰琪?可怜的兰琪,你在王宫里一定痛苦极了。”

  “我必须承认我喜欢和琼安作伴。”她说。

  她想告诉他,她欺负凯茜是因为她担心他。担心格瑞知道事实之后会报复。我爱他,可是我不敢告诉他。因为我害怕他真的认为我是个恶毒的巫婆。

  盖伊站起来走向她,握住她的肩膀。“听我说,亲爱的,是你忘记格瑞、凯茜,和渥佛顿的时候了。”他停顿片刻。“我不爱凯茜。她是我见过最单纯的女孩,我只是想保护她。我相信他们之间的问题终会解决,不需要我们干涉。可是,兰琪,我不允许你再为凯茜制造问题。你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但是我不相信你!”

  他叹息。“也许五年或十年后你会相信我。”

  “我不会相信你,盖伊。”

  “但是你爱我。现在我要带你上床,让你忘记一切,只记得你对我的热情和爱。”

  晴朗的下午,贵族们聚集在射箭场观看爱德华国王和韦珊黛夫人比赛射箭。格瑞留下凯茜和王后在—起,自己和韦季凡等朋友聚在—块。

  “你昨天看了珊黛练习的情况,凯茜?”王后问。

  “她真教人难以置信,”凯茜说。“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女人可以这么……”她想不出适当的形容词。

  “英武?”

  “也许。她是这么美。”

  “事实上,凯西,她是在爱上她的丈夫之后才显得完美。她以前并不快乐。”

  可是她的丈夫一直深爱着她,凯茜想说。“她担心自己会输在第三回合。她说那么远的距离需要很大力气,而只有国王能够射得精准。”

  “哎,我知道。”王后说。“我相信这是国王坚持的,他不喜欢输。”

  凯茜笑起来。“至少他是诚实的!”她看向珊黛。我要像她—样,凯茜想着。如果我能够学会射箭.也许格瑞会欣赏我。

  王后和—位伯爵夫人谈起来,凯茜看看四周,对一个挺着肚子的女人微笑。“你一定累了,”她说。“来坐在我的旁边。”

  “谢谢你。我的体力愈来愈差了。”

  凯茜感到一阵羡慕,然后看向珊黛。“她看起来英勇极了。不是吗?”

  “嗯,你应该看看她穿战袍的英姿。我是和珊黛一起长大的。”

  凯茜的思绪旋转,她突然说:“莫格瑞占领洛伊城的时候你在吗?”

  女人全身僵硬,不过轻声地回答:“嗯,我在。”

  “珊黛夫人真的是用匕首射向格瑞?”

  女人点点头。她们身后响起小孩的笑声,女人回头。“啊,我的女儿,嘉琳。”她从保姆手中抱下女孩。“嘉琳,来见见一位美丽的女士。”她询问地看着凯茜。

  “我叫凯茜。她是个美丽的女孩,你真幸运。”小女孩倾身向凯茜,小手抚摸凯茜的貂皮风衣的毛皮,开心地笑起来。凯茜愕然。小女孩的笑容是格瑞的翻版。

  “你没事吧,凯茜?你看起来非常苍白。”

  凯茜深深地吸口气。“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她说。

  “玫莉。我的丈夫,麦克男爵,在那里,和季凡男爵还有……莫格瑞站在一起。”

  她的停顿使凯茜怀疑。玫莉曾经是格瑞的情妇吗?似乎不太可能。玫莉看起来这么温柔善良。

  “我听说格瑞伯爵结婚了,听说她是来自布列特尼的女承人。”

  “哎,她是来自布列特尼。”

  “我忍不住为她难过。”玫莉低声说。“我相信格瑞伯爵不是个温和的男人。”

  “他的确不是,”凯茜说。“你的女儿,她长得像她的父亲吗?”

  “我不认为,”玫莉停顿一下之后说。“你为什么这么问?”

  凯茵闭起眼睛低语:“我是莫凯茜。”

  “原来如此,”枚莉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看出他们的相似处?我不想带她来伦敦,可是我的丈夫说没有人会注意到,他说嘉琳看起来和格瑞一点也不像。”

  “不是她的五官,而是她的笑容。原谅我让你不自在。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向你保证。”

  玫莉勉强地微笑。“谢谢你。瞧,珊黛准备射箭了!”

  令凯茜惊讶的,珊黛赢了第一回合,而爱德华国王侥幸地赢了第二回合。

  当珊黛准备射出最后一箭,全场鸦雀无声。箭呼啸地飞出,啪的一声落在圆心边缘,掌声和喝彩声随之而起。

  爱德华国王对她咧嘴笑,送她一个飞吻。“原谅我,夫人。”他说,射出他最后一箭。飞箭落在箭靶正中央。

  “你不会相信我是故意输给你的吧,陛下?”

  国王把弓丢给随从,握住她的腰将她高高地举起。“女人,”他说,轻轻地将她放下。“我相信你告诉我的每一句话!”

  “你是个很有风度的赢家,陛下,不,胜利属于你。”

  “季凡,你这只幸运的狗,在我绑架你的妻子之前来带她走!”

  凯茜看见格瑞欣赏的目光。她下决心要让格瑞也用这种目光看她。她转头向玫莉,可是她已经带着女儿离开了。

  “看来保护你的婊子忙得很呢。”琼安小姐在凯茜身后说。

  凯西想给她一巴掌,不过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温和。“你一定要表现出嫉妒的样子吗,琼安?你知道吗,这使你的脸看起来非常丑陋。”

  琼安很快地举起手摸摸脸,仿佛要确定五官还在原来的位置。

  “凯茜!”

  格瑞愤怒地看琼安一眼,然后低头对他的妻子微笑。“来,国王要庆祝他的胜利。”

  她安静地走在他身边,心里想着小女孩嘉琳。

  “不要让她影响你的情绪。”格瑞说。

  “她像只烦人的小虫,”凯茜冷淡地说。“我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那么你的脸为什么发红?”

  凯茜停下脚步,看着她丈夫的脸。“我见到你的女儿。”

  格瑞没有丝毫愧疚的神情,只是茫然地看着她,询问地扬起眉毛。

  “麦克男爵的妻子玫莉夫人,你攻占洛伊城的时候,她也在城堡里。”

  格瑞慢慢地回想起来。“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缓缓地说。

  “她是你的情妇吗?”

  “不是,我为了得到珊黛的顺从,所以强暴她。”

  凯茜震惊地盯着他。“你强暴一个淑女?”

  他脸红,然后为自己的脸红生气。男人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他的妻子没有权利批责他!他的下颚紧绷。“够了,”他冷冷地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我不想再听到你咆哮。”她眼里的惊恐使他不由得又说:“我为这件事感到抱歉。当时我非常愤怒,而且沮丧。”

  “就像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凯茜轻声问。

  他的脸阴沉下来,可是他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儿,他僵硬地说:“我似乎很少做令你高兴的事。这个新闻会让你再次计划逃开我吗?”

  她摇摇头。

  他大笑起来。“至少你不再辩称你是无辜的。啊,盖伊男爵和他美丽的新娘来了。”

  “你看起来气色很好,凯茜。”盖伊说。

  “你也一样,盖伊。你一切都好吗?”

  “是的,我很快就要做爸爸了。”

  凯茜为自己的嫉妒感到惊讶。“恭喜,兰琪。你非常……幸运。”

  盖伊看见兰琪眼里不确定的神情,很快地拉她到他的身边,亲吻她的脸颊,在她的耳边低语:“放轻松,亲爱的。让格瑞和凯茜看看你迷人的一面。”

  “谢谢你。”兰琪说。

  “盖伊,”格瑞大声说。“跟我来。我要你见见季凡男爵。”

  兰琪看着她的丈夫的背影,摇摇头。“你看起来并不好,凯茜,”她说。“琼安昨天就注意到了。”

  “琼安注意到很多事,不是吗?”

  “是的。”兰琪诚实地回答。

  “你现在快乐吗,兰琪?”

  兰琪眯起眼睛看她,但是看不到隐含的意义。“丈夫就是丈夫。”她说,耸耸肩。这句话连她自己听起来都很虚假。

  “不,我觉得盖伊非常宽容。”

  “他是我丈夫。”兰琪尖锐地说。

  “我知道。拜托,兰琪,我从来没有拿过属于你的东西。”凯茜略带讽刺地又说:“对了,费狄恩向你问好,兰琪。”

  凯茜听见兰琪低声诅咒,不过她只是点点头,转身走开。

  格瑞忙着和朋友交际,因此由鲁夫陪伴凯茜和爱达逛伦敦,有好多好美的东西,但是她没有钱买,而又羞于向鲁夫开口。

  晚上,凯茜躺在柔软的床上,想知道格瑞在哪里。当她终于听见格瑞走进房间,急忙闭起眼睛。她感觉到格瑞坐在床上,努力地平稳呼吸,假装睡着了。

  “我知道你醒着,凯茜。”他说,听起来喝了很多酒。

  “嗯,”她承认。“我醒着。”

  “告诉我,夫人,你和兰琪独处的时候,是不是又欺负她了?你对她说了些什么,凯茜?”

  她用力吸口气。“我没有说什么!”

  “为什么我不相信你?”他龇牙咧嘴地说。

  凯茜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她跳起来,高举手臂,用力掴他一巴掌。他惊讶地看着她,然后眼睛冒出怒火。她大叫一声,冲向房门。

  他抓住她的腰,将她转过身来面对他。他的手指嵌进她柔软的肌肤,但是她没有发出哀叫声。她麻木地盯着他,等待。

  她看见他脸颊上的手印。“你要打我吗?”她问。

  “如果我打你,是你罪有应得。”他的目光落在她的乳房上。“不过,我有更有效的惩罚。”

  她颤抖起来。“你要再次强暴我,像你强暴可怜的玫莉?”

  “有何不可?”他严厉地问,恨自己对她的欲望。“我想对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是我的妻子。”

  “求求你,格瑞,”她低语,试着躲开他的手。“不要伤害我。”

  他将她抱起来带到床上。“不,我不会伤害你,不过我也不会给你欢愉。”她闭起眼睛不愿面对羞辱。当他的手指触摸她,她忍不住颤抖哀嚎。他突然放开她。

  “睡吧,”他严厉地说。“我不想要你。”

  她蜷缩成小球。盖紧被子。她感觉到泪水刺激她的眼睛,生气地把泪水擦掉。

  在沉睡中,她感觉到他的嘴热切地吻她,感觉到身体内不断高涨的快感。

  他要了她,而她的身体沉浸在炽烈的愉悦中。

  她的身体得到彻底的满足,可是她的思绪陷入困惑中。在他说了那些话、做了那些事之后,她怎么能够轻易地对他产生反应?我是个大傻瓜,她想道。

  

第二十一章

  沉重的大衣使她的动作笨拙迟缓,不过她不在意。从亚文手上接下另一支箭。她瞄准目标,射出箭。令她高兴的,长箭坚定地插在草靶上。

  “射得好,夫人!”亚文说,拍手喝彩。

  她高兴得想大叫。她永远做不了珊黛,但是她射中了二十英尺外的目标。

  “我进步了,是不是?”她问,眼睛发亮。男孩热切地点头,凯茜看见他冷得发抖。“哦,亚文,”她说。“你快冻死了!今天到此为止。”

  亚文看见她渴望地盯着剩下的箭。“不,夫人,”他坚定地说。“你还有六支箭要射。”

  “你太冷了。”她责备地说。

  “天色很快就暗了。”他说,递给她另一支箭。

  鲁夫摩擦手臂,看着凯茜射箭。想起凯茜在回渥佛顿的旅程中对他的请求,他忍不住苦笑。他很清楚凯茜为什么要学射箭,虽然他不希望她将自己塑造成珊黛夫人,但是仍然无法拒绝她的恳求。老天,愈来愈冷了!

  鲁夫等到她射出最后一箭才走上前。他担心她在寒冷的空气中待这么久会着凉,不过他知道这么说会扫了她的兴。

  “你的右手臂必须抬高一点,来,我做给你看。”

  他修正她的姿势,感觉到她的冰冷。老天,她一定冻坏了。

  “今天到此为止,夫人。我这把老骨头需要烤火取暖。”

  “还需要一些热麦酒!”凯茜快乐地说。“还有你,亚文。”

  亚文把她的弓箭挟在手臂下,仿佛用心地练习射箭的人是他。鲁夫只告诉他伯爵夫人练习射箭是为了给格瑞伯爵惊喜。

  凯茜带着愉快的笑容走进大厅。当她看见格瑞交叉双臂盯着她,立刻停下脚步。他昨天晚上才从克兰多城回来,有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她可以安心地练习射箭。

  “你到哪里去了?”

  她垂下眼睛。他一直忙着和朗迪谈论事情,她没有想到他会找她,而她才练习了一个小时而已。

  “你要喝点酒吗,爵爷?”她小心地问。

  “我要的是你的回答。夫人。”

  她扬起下巴。“我在果园散步。”

  她看见他眼里的怀疑,急忙又说:“亚文和我在一起。我考虑在春天的时候种些……梨树。”

  格瑞想知道她为什么说谎。梨树,老天!“来取暖,”他说,声音带着关切。“你的鼻子冻红了。”

  她顺从地跟他走,命令仆人取酒来。

  “华特爵士,”她说。“他在克兰多城过得如何?”她没有办法克制声音中的厌恶。

  “他对农夫有点蛮横,不过我相信他会适应那里的生活。”

  凯茜原本希望华特爵士会在格瑞面前表露出本性,不过看样子他仍然深藏不露。“朗迪给你看了康瓦耳公爵的信吗?”

  “嗯,我很担心。他在信上说的全是年老体衰之类的话。”

  “已经没有责任逼他保持年轻。有时候,我认为杰弗和他的威胁使我的父亲保持健康年轻,虽然我祈祷这不是真的。”

  “如果杰弗计划做什么,也会等到春天才实行。”

  “但愿杰弗能够放弃他对布列登堡的野心!”她注视跳跃的火焰。布列登堡是她的父亲是她的避风港,以前是,现在也是,如果格瑞不再要她的话。眼泪滑下她的脸颊,她没有力气擦掉泪水。

  “不要哭,”格瑞说。“你不是小孩子,凯茜,而且没有理由忧虑杰弗。”

  他的语气连他自己听起来都觉得严酷残忍。奇怪,他竟然能够了解她现在的感受。当她抬起头绝望地看着他,他轻声诅咒。

  他将她拥入怀里。“嘘。”他温和地说。

  他感到一股欲望。他非常了解性欲,但是他对凯茜的欲望掺杂着其他的感情,他不愿去检视的深刻情感。

  他闭起眼睛,吸进她的香味。他低下头,用脸颊摩擦她柔软的头发。熏衣草,他想着。她身上散发的是熏衣草的香味。他的手往下移动,移至她的臀部。他感觉到她全身僵硬。他嘲弄地笑笑,推开她。“我不会在这里要你,夫人。擦干眼泪,到厨房去监督晚餐。”

  凯茜擦掉眼泪,诅咒自己渴求他的安慰。“嗯,爵爷。”她轻声说,离开他。

  晚餐后,她告退回到他们的卧房。她泡在热水里,强迫自己接受抗拒许久的结论:唯有向自尊和事情真相让步,才能结束悲哀。她想到自己努力地练习射箭,不禁大笑自己的愚蠢。格瑞也许会欣赏她,但是不会相信她。只有谎言能够改变他对她的态度。

  当格瑞走进卧房时,她躺在床上等待着。

  “我以为你睡了。”他说,脱下衣服。

  她用颤抖的手抚平床单。“不,”她轻声说。“我想念你。”她脱口而出。

  她看见他眼里一闪而逝的愉悦。“为什么?”他粗率地问。

  他站在床边,一丝不挂,专注地看着她的脸。

  “我不要我们之间有任何争吵,格瑞。”她低语,试着饥渴地看着他的身体。

  可是她失败了,而他知道。“你知道我要求的是什么。”他说,在她身旁躺下来。

  “嗯,我知道。”不要哭,傻瓜!“你说过你会原谅我。”

  “我会原谅你。”他说,声音平板冷淡。

  “那么事情正如你所相信的。”

  他感到一股失望。他一直要她承认犯的错,但是面对她坦承真相却使他几乎承受不住。他注视她苍白的脸,看见她眼里闪烁的泪光。

  “我说过我会原谅你。你为什么流泪?”

  我好寂寞,我受不了这种寂寞!我乐意接受你愿意给我的任何部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忍不住投入他的怀里,靠着他的胸膛哭泣。

  “那么,”他说。“你想要的是我的身体。”

  “求求你,”她低喃。“不要再对我发火。我无法再承受。”

  “我现在没有愤怒,凯茜。我将给你女人的欢愉,我们将不再提过去的事。”他拉开被单,打量她的身体。

  “你的乳房似乎比较丰满了。”他说,轻轻地抚弄她。她猛然吸口气。

  “你觉得我……太瘦小?”

  哦,不,他想着,我觉得你正符合我的需要。“你很好,”他说,低头吻她。“我喜欢你的触感。”

  凯茜颤抖。“求求你,爱我。我受不了了。”

  在高潮之后,凯茜沉睡在他的怀里。他抚摸她的头发,试着摒除脑子里混乱的思绪。

  凯茜发觉格瑞一直深思地盯着她。他想恨我,凯茜想道,可是他的荣誉心逼他信守承诺。她想尖叫、想哭,但是她不能这么做。这是她自己的决定,现在就必须承受。

  他继续和善地对待她。每天晚上当他温柔地对她做爱,她几乎能够想象他是爱她。她是那么强烈地感觉到他的存在,他的一个眼神就能够使她的身体产生反应。他知道这种情况。她怀疑他也因此恨她。

  现在是专心的时候,她告诉自己。她催促“蓝铃”往前跑,拉开弓,瞄准目标射出箭。箭正中圆心,亚文大声叫好鼓掌。

  他们在离渥佛顿有段距离的海滩上,她不想冒险被格瑞发现,这是她要给他的惊喜。他会为她的英武感到高兴,他一定要感到高兴,她这么勤奋地练习只是为了让他高兴。

  可是他找不到她。她立刻看到他眼里的怀疑和愤怒。

  “你计划在果园种更多的树吗?”他问,看着她下马。

  她扬起下巴。“不,爵爷,”她愉快地说。“我计划给你一个惊喜!”

  他眯起眼睛。“请你解释。”

  她摇摇头,强迫自己开玩笑似地大笑。“不,爵爷。你必须等待!”

  “我承诺原谅你的过去,不是现在。”他说。

  她只能盯着他。“可是我没有做什么惹你生气。”

  “没有吗?”他问,转身离她而去。

  如果她手上有石头,她会用它砸他的背。“我会做给你看。”她低声说。

  三天后,在晴朗寒冷的下午,凯茜平静地计划给他惊喜。她感到兴奋,充满希望,而且为自己感到骄傲。

  “鲁夫!你答应过的!”

  鲁夫搔搔头,突然希望自己不在渥佛顿。“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他说。

  “可是格瑞会感到惊喜而且……高兴。你知道他一定会的,鲁夫。”我会像珊黛夫人一样,他会欣赏我。“你说我进步的速度超出你的期望,你已经安排了比赛。”

  “是的,”他无力地说。“我可能会因此被吊死。”

  “也许,”她说,不理会他的话。“吟游诗人会写歌赞颂我的英勇。”

  “我不知道件事会有什么结果。”鲁夫咕哝。

  结果就是格瑞会欣赏我,也许他甚至会因此而在乎我。

  “我必须换衣服。”她压低声音。“不要忘了你要对伯爵大人说的话!”

  鲁夫看着她跑进大厅。他举起脚踢石头,轻声诅咒。

  “你希望我给胜利者奖品?”格瑞和他的侍卫长并肩走向教练场。

  “他们非常用心练习,”鲁夫说。“你的奖励可以鼓舞士气。”

  “那么我得想想送什么才好。”格瑞伸手遮住阳光,看看跑道。“很幸运这个星期都没有下雨。”他说。“靶子隔得这么近,”他继续说。“我想大部分的人都会得到很好的成绩。为什么安排得这么简单?”

  这样你的夫人才不会摔断脖子!“参加比赛的人很少练习骑马射箭,”他流利地说。“我想尽量做到公平。”

  格瑞扬眉看他。“你老了心也软了。”他说。他看见参赛的人排队抽签决定顺序。

  鲁夫看见他回头瞥向主屋,想知道他是不是在寻找他的妻子。

  “凯茜很喜欢给人惊喜,”格瑞说,仿佛在回答鲁夫的思绪。“我怀疑她可能会为胜利者烘烤甜点。”

  鲁夫咕哝地应一声,目光落在穿着男装骄傲地跨坐在一匹栗色种马背上的凯茜。他们一直到昨天才想到如果她骑“蓝铃”参加比赛,格瑞一定一眼就认出来。于是,他们挑选了这匹种马“甘福”。鲁夫看着种马烦躁地踏步,闭起眼睛默默地祈祷。这匹马不像“蓝铃”那么温和驯服,而且凯茜只骑过它一次。

  “只有八个人参赛?”格瑞问,转向鲁夫。“我没有数错吧?”

  其他的人沿着跑道站开。“参赛的都是比较少练习这个项目的人,爵爷。”事实上,他亲自排选了不会让凯茜输得太难看的人参赛。这些壮汉拿起弓箭都是笨手笨脚的,他们擅长的是矛和槌。

  “看来,”格瑞尖酸地说。“我将对这次比赛留下深刻的印象。”

  第一位参赛者出发,他对准第一个靶子射出箭,飞箭从靶子上方飞过,格瑞摇摇头。当他完成这一回合的赛程,十二个目标射中六个。

  男人们开心地欢呼笑闹。

  “真有趣,”格瑞讽刺地说。“多么令人兴奋的比赛。”

  接下来的两个人表现得一样差,格瑞开始相信鲁夫安排这场可笑的比赛只是要开开玩笑。他正要这么告诉他的侍卫长时,发现鲁夫目不转睛地盯着下一位参赛者。

  格瑞不认得这个男人——应该说男孩。但是那匹种马“甘福”,来自他的马厩。

  “至少这个男孩比其他的人行。”他说,看着男孩俐落地射出箭。正中圆心。他皱眉。“他是谁,鲁夫?”

  “他表现得很好。”鲁夫说。试着拖延时间。“看,爵爷,又射中红心!”

  鲁夫觉得自己的心盈满骄傲。结束时,她一共射中九个靶子。

  “这个男孩特别瘦小,”格瑞说,看着他骑马回起点。“我开始相信你安排这次比赛只是为了让他表现。他是谁,鲁夫?”

  “爵爷,看!轮到布南了!”

  格瑞斜眼瞟着鲁夫。有问题,他决定等着瞧。布南的表现使其他的参赛者成为神射手,所有的人大笑起来,格瑞也跟着笑。

  也许,鲁夫想着,他不该挑选这么糟的家伙参赛。就算凯茜夫人赢了,也没有光彩。他发觉参赛的人都认出她了,因为他们的表现变得更糟。所有的人都非常喜欢她,都在保护她。他看见男人们交头接耳地传话,知道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格瑞会剥了他的皮。

  他紧张地清清喉咙“看来男孩赢了第一回合,爵爷,”他说,看着男人们拍凯茜的背恭喜她。“第二回合里,他们将两个人一组竞射目标。”

  鲁夫看见凯茜和最糟的布南一组。

  “那个男孩,爵爷,”他说:“他赢了第一回合。”

  “哎,这一回合他的表现也不差。不过他最好小心布南的马,那匹马恨‘甘福’。”

  “我们必须阻止!”鲁夫大叫。

  “为什么?我们来看看这个男孩到底有多好。”

  “那个男孩,爵爷,是你的妻子!她才骑过‘甘福’一次!”

  “你疯了,”格瑞咬着牙说。“这个玩笑开得太过火了,鲁夫。”

  可是鲁夫已经冲向跑道,挥舞着双手。男人们安静地看着布南全力地控制他的马,这匹马挑战地咬“甘福”一口,再次站立起来,用前蹄踢“甘福”的腹侧。

  格瑞努力地往前冲,虽然恐惧使他的肌肉僵硬。他无能力地看着凯茜的弓箭飞落地面。他看着她挤命地控制发狂的种马,但是她的力气不够。

  “凯茜,跳下马背!”他听见自己大叫,知道它淹没在男人们的叫声中。

  凯茜一点也不恐惧,她气疯了。她一定是全世界最倒霉的人。“布南,把它拉走!”她大叫。她完全无法控制发火的“甘福”,但是她知道如果她跳下马背可能会被乱蹄踩死。

  “布南,”她大声叫。“把它拉走!”

  “甘福”再度攻击对手,凯西手里的缰绳被扯开。她知道落地面之后必须翻滚,可是当她撞击地面,却惊愕得无法动弹。

  她动也不动地躺着,试着恢复呼吸。

  “凯茜!”

  她看向格瑞。“不公平,”她喘息地说。“我会赢的!不公平!”

  他跪下来,检查她的身体。“你的腿可以动吗?”

  “嗯,”她低语,突然觉得晕眩想吐。“格瑞,我会赢的!”

  他弯弯她的手臂,然后按按她的肚子。

  她忍住想吐的感觉。不,她不能吐,太丢脸了。她看见男人围过来,听见他们说话。

  格瑞握住她的肩膀。“凯茜,”他说,轻轻地拉她上来。“看着我,你看得见我吗?”

  “当然,”她说。“我没事。”

  格瑞轻轻地将她抱起来。“比赛结束了。”他严厉地对男人们说。

  她感到晕眩,不由得闭起眼睛。“我不害怕,”她喃喃地说道。“要不是那匹可恶的马……”

  “嘘,不要说了。”格瑞说。他抱她回寝室,大声叫唤爱达。他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看见她紧紧地闭着眼睛,紧紧地闭着嘴。

  他感到彻底的无能为力。

  “孩子!”爱达跑到床边,坐在她的女主人身旁。

  “我要吐了,爱达。”凯茜低语。

  呕吐之后,她苍白虚弱地躺着。她觉得头痛,但是晕眩的感觉减轻了。

  “我去准备药汁,爵爷。”爱达说,慢慢地站起来。

  “她不会有事吧?”格瑞严厉地问。

  “我想是的,”爱达说。“只是——”

  “只是什么?”

  “没什么。”爱达咕哝,快步离去。

  格瑞坐在他的妻子身旁,握住她的小手,第一次注意到她手上的茧。他的恐惧渐渐减轻。可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注视着她苍白的脸。

  凯茜张开眼睛,注视她丈夫忧虑的脸。“我会赢的。”她重复地说。

  “你为什么这么做?”他问,握紧她的手。

  “我要你欣赏我,像你欣赏珊黛夫人一样,”她说。“我想如果我赢了,你一定会很高兴。”

  “我不要我的妻子模仿男人!”

  她绝望地看着他。“我只是要让你以我为荣。我想不出其他办法让你在乎我,让你忘了厌恶我。”

  格瑞沉默不语。罪恶感淹没他。“我并不厌恶你,”他终于说。“可是你所做的事愚蠢得超出范围。”

  “请不要责怪鲁夫。”她低声。也不要怪其他的人。他们不知道布南的马会攻击‘甘福’。”

  他想把他们—个个抓来撞墙,可是他看见她眼里的哀求。于是说:“好吧。”他轻轻地脱下她的外套。“跟其他的参赛者比起来,你的确表现得很好。这就是给我的惊喜?”

  她点点头。“这不算真的比赛,”她说。“鲁夫不希望我丢脸,所以挑了一些比较差的选手。”

  “你没有丢脸,这是珊黛夫人给你的主意?”

  “不是,不过她教我如何射箭。她好美。”

  “凯茜,”他温和地说。“我说过我曾经想要她,但是我并不爱她。你不需要羡慕她的技艺。”他轻轻地触摸她的额头,放心不少。没有发烧。“凯茜,”他继续说。“我怎么想对你真的这么重要吗?”

  她凝视着他,想起她曾经说过她爱他。他完全没有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他相信她只是又说了一个谎?既然她已经承认自己说谎,他可能再也不会相信她说的话。她只说:“是的。”

  “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他开始说,可是被爱达的出现打断。他退到旁边,看着她喂凯茜喝药。

  “她会睡觉,爵爷。我不知道她计划做什么,否则我绝不允许她做,我祈祷她不会有事。”

  “我会陪着她,”他说。“如果她的情况恶化,我会叫你,爱达。”

  他握住凯茜的手,她慢慢地闭起眼睛,沉沉地入睡。

  他为她脱掉衣服,轻轻地拉起被单盖在她身上。他发现自己在打量她,比较她和珊黛。她们两个根本无法比较。他很高兴。

  凯茜一直到晚上才醒过来。她感觉非常沉重、迟钝。

  “因为爱达喂你喝了药,”格瑞告诉她。“你恐怕得休息几天才能再拿起弓箭。”

  “你不介意?”

  “不,”他微笑地说。“可怜的布南担心死了,你必须好起来让他安心。”

  “我会的。”她又睡着。

  她在黑暗中醒来,喉咙干得发痛。她想床,慢慢地走向桌子。当她伸手向水壶时,腹部突然剧烈地痛起来。她感觉到湿湿黏黏的东西从她的身体流出来。她低头看自己,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然后另一阵剧烈的疼痛使她忍不住大叫。

  格瑞听见她的叫声,立刻跳下床。他迅速地点燃蜡烛,迈步向她。

  “凯茜,怎么了?”

  “格瑞,救我:我在流血!”她痛得弯身抱住肚子。

  他看见如注的血从她的腿间流下来。恐惧紧紧抓住他的心。

  他抱住她,她紧紧地抓住他的肩膀。“帮助我,”她呜咽地说。“我怎么了?”

  他知道她正在流产。他听见自己冷静地对她说:“你不会有事的,凯茜。我抱你上床。我叫爱达来。”

  她躺在床上,张大眼睛,惊恐地注视他。

  “你不会有事的,”他重复。“不要移动。”

  她看着他迈步向房门,打开门,呼叫爱达。

  爱达喘息地出现。

  “她在流血,”格瑞告诉她。“她怀孕了吗?”

  爱达脸色发白。“是的,”她低语。她看见凯茜躺在血泊中,忧心地哀嚎一声。“哦,孩子。”她说,抓住凯茜的手。

  “我能做什么?”格瑞问。

  爱达镇定自己的情绪。“干净的布,爵爷,还有热水。我们不能让她失血过多。”

  格瑞立刻转身,却被爱达叫住。“爵爷,你的罩袍!”

  

第二十二章

  “你知道她怀孕了?”

  爱达和蔼的脸痛苦而扭曲。“我知道,爵爷,我正打算告诉她。”

  “可惜你没有在她今天扮演男人之前告诉她。”

  “你不知道她怀孕了吗,爵爷?”

  格瑞差点大叫他是男人,不会把心思放在这些女人家的事情上。可是他没有说出口。他应该注意到她没有月经。他不是注意到她的乳房似乎比较丰满了吗?

  “她怀孕多久了?”他问。

  “差不多两个月。”爱达回答。

  他低头看他沉睡的妻子。她的脸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她不会有事吧?”

  “哎,已经止血了。”爱达无能为力地摩擦双手。“我应该告诉她的。我想她是个已婚妇人了,而你又是有经验的男入,她应该会知道——”

  格瑞打断她的话。他感到无能而愤怒。“我娶了一个孩子,”他严厉地说。“谁能期望她了解女人的事?”

  “她最近忙着别的事,爵爷。”爱达说,注视他。

  “哎,学习男人的技艺!”

  “这不是她的错。”爱达坚定地说。

  “她没有向你承认她说谎吧?”

  “夫人绝不说谎,爵爷。”

  格瑞不屑地笑笑。“你太不了解她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你去睡吧,如果她醒了,我会叫你。”

  爱达看着他,想告诉他,他是个大笨蛋,可是他眼里的痛苦使她沉默不语。他确实在乎凯茜,她想着,可是在乎到什么程度呢?她慢慢地走出房间,老骨头累得嘎嘎叫。

  凯茜醒来,明亮的阳光使她眨眼睛。她感到疲乏、全身酸痛,好像被人用棍子打了一顿似的。然后她想起自己从马背摔下,不禁疲乏地微笑。可是流血是怎么回事?

  “来,喝下这个。”

  她慢慢地转头向她的丈夫。他扶她起来喝药。

  “你觉得如何?”格瑞问,小心地让她躺下来。

  她虚弱地微笑。“我觉得好像被揍了一顿,爵爷,可是我不了解我为什么会出血。”

  “你失去了我们……一个孩子。”

  她茫然地看着她。“我怀孕了?”他点头,她感到全身冰冷。“我不知道。哦,老天!”

  泪水滑下她的脸颊,可是她没有力气擦掉它们。

  格瑞拉起被单擦掉她的眼泪。他想安慰她。但是痛苦的感觉使他冷酷地说:“我相信你的导师珊黛夫人在她怀孕的时候,知道要停止做男人的运动。”

  他不公平的话使她麻木。他认为她谎称自己不知道怀孕的事?他认为她故意做危害他们的孩子的事?太过分了。她慢慢地转过脸去,紧紧地闭着眼睛,不让该死的眼泪流下来。我不会再哭了,她告诉自己。“也许,”她说,声音轻得他必须倾身靠近她才听得见。“我应该摔死。”

  格瑞猛吸口气。“不要胡说,”他犀利地说。“我们还会有孩子。”

  会有吗?她怀疑。

  “你不会责怪鲁夫吧?他不知道,我发誓。”

  “我不是怪物,”他冷冷地说,暂时忘记他给侍卫长的那顿严厉责骂。“你必须好好地休养。你的保姆在外面等着,我晚一点再来看你。”

  她看着他迈步出去,那么的刚强威武。他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爱达喂她吃的晚餐是特别为病人调配的。

  “格瑞伯爵呢?”

  “在大厅,”爱达小心地说,注视她的女主人。“每个人都非常担心你。可怜的鲁夫差点把布南宰了。”

  “那不是布南的错,”凯茜说,闭起眼睛。“他怪我。”沉默片刻之后,她淡淡地说。

  爱达没有假装听不懂。“伯爵大人非常关心你的健康。”她说。

  “不要编织故事,爱达。他相信妻子唯—的价值在于生养孩子,我愚蠢得忘了这点。”

  “你会再怀孕,孩子。”

  “哎,做取悦他的事是我的责任,”她说。“我不会愚蠢得想要其他的——再也不会。”

  “你不要再说傻话!”爱达严厉地说,忧虑地皱眉。“这是男人的王国,”她继续说。“男人主宰—切。”

  “哎,而生更多的男人是女人的责任。女人必须为男人生儿子来主宰不幸生为女孩的人!”

  爱达努力地想着安抚她的话,但是格瑞伯爵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哦,老天,他听到多少?

  “你说得不错,夫人,可是你的话太过严苛。男人主宰一切,因为他们是唯一适合担负这个责任的人;而女人有价值,是因为没有女人就没有男人。”

  “现在我一点价值也没有。”凯茜说。她觉得麻木,没有任何感觉。

  “我没有这么说,”格瑞平静地说。“我相信你现在会注意你的责任。”

  她看着他,所有的希望全破灭。“如果我知道如何联络费狄恩,我会考虑给他那条可恶的项链请他带我走。这么做你一定会很高兴。只可惜兰琪已经不在这里,不能嫁给你。”

  他咬紧牙。“可是你知道如何联络费狄恩,不是吗?”

  “爵爷,”爱达说,“她太累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她必须休息!”

  格瑞绷着脸:“我把她交给你。”然后走出房间。

  “你不应该说那些话。”爱达责备她。

  “为什么?无所谓,爱达,一切都无所谓了。”

  凯茜写信给父亲,关于流产和与格瑞之间冷漠的关系只字未提。当管家朗迪走进来的时候,她刚好写完。

  “你写信给你的父亲吗,夫人?”

  “嗯,写好了,朗迪。”

  他看着她,然后看着羊皮纸。“伯爵大人会过目你写的信,夫人。”他提醒她。

  她只是疲乏地微笑。“我知道。信里没有一句话会惹他生气。”她站起来。“事实上,这封信非常乏味,也许伯爵大人会认为寄了也是白寄。”她慢慢地走到窗边。“现在一点也不像二月底,空气中有春天的香味。”

  “哎,今天特别暖和。”朗迪忧虑地看着女主人。“你何不去骑马,夫人?”他温和地建议。

  “也许我会,”凯茜说,转身向他。“嗯,这是个好主意。”

  天气虽然温和,凯茜仍然穿得很暖和。她慢慢地走向马厩。他们已经冷战一个月了。其实,她早就应该习惯。在她为期不长的婚姻生活中,痛苦比甜蜜多得多。现在,痛苦似乎永无止尽。她和仆役们打招呼,所有的人都带着同情的目光看她。

  没有人试着阻止她,她骑着“蓝铃”离开城堡。湛蓝的天空飘浮着几朵白云,她仰起头,呼吸海的咸味。

  凯茜沿着海滩漫步,看着海水潮来潮往。这里是这么的宁静,但愿她的心也能如此宁静和平。她在岩石上坐下来,纷乱的思绪总拢脱不了格瑞和他们痛苦的生活。她接受自己爱他的事实,知道爱他是愚蠢的,但是改变不了这份深刻的感情。他会永远为流产的事责怪她。毕竟除了生孩子,她还有什么用处?她大笑起来。不,她还能够为男人们准备美味的三餐。

  狄恩。他的脸在她的脑海出现。她挺直肩膀,扬起下巴。她想到那条价值不菲的项链,忍不住笑起来。如果兰琪可以,那么她也可以!

  格瑞阅读康瓦尔公爵送来的信,公爵要他去见他。格瑞叹息,想知道公爵要他去做什么。他决定立刻出发,因为这里没有事情需要他留下来。他召唤鲁夫,交代侍卫长该注意的事,然后去找凯茜。她不在寝室,不在任何地方。他看见布南走向他.停下脚步。

  “爵爷,”布南开口。“我听说你在找凯茜夫人。她骑马去了。但我不知道在哪里。”

  格瑞的下额紧绷,因为他命令过奥伯没有他的允许不能让她骑马,这个家伙显然违背了他的命令。他正要迈步去马厩时,凯茜静默的脸出现在他的脑海。她不会愚蠢得离开他的土地。让她去散散心也好,他想着,让她去活动活动。等他从康瓦耳公爵那里回来。他会对她温和一点。毕竟,她不知道自己怀孕了;虽然她愚蠢地……他的思绪戛然而止。她试着学习珊黛,以为他会因此而欣赏她。他感到一股痛苦萦绕着她的心。这种感觉使他不自在,因为他开始无法确定自己的感情,无法确定自己想要什么。对女人心软的男人是可鄙的,他耸耸肩,强迫自己回想她的身体。他会再度享受她的身体,看见她微笑。

  他带着二十个男人离开渥佛顿时,凯茜还没有回来。他交待朗迪告诉她,他去见康瓦耳公爵,很快就会回渥佛顿。

  他回头看渥佛顿一眼。他知道自己会想念她,不过他们分开一阵子是最好的。和她在一起,他每天都得忍受欲望的煎熬。现在还是太快了,他要她健康起来。

  当朗迪告诉她格瑞交待的话,凯茜感到一阵辗碎人心的空虚,她似乎无法吸入足够的空气。格瑞离开渥佛顿,他甚至懒得等她回来告诉她。任何此处虑完全消失,她轻声诅咒他,这么做使她好过一点。

  这天下午,她和六个侍卫骑马到渥佛顿村。商人德希会帮助她。德希保证他会尽快将小包裹送去给费狄恩。没有人知道她给费狄恩的包裹装的是一条项链和一封信。

  令布南惊喜的,在回渥佛顿城堡的途中,他的女主人开心地笑了。

  “小女人,你令我惊讶。”

  凯茜对费狄恩微笑,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是哀伤的。“可是你来了。”她说。

  “哎,虽然我怀疑这是葛华特那个混蛋设下的另一个陷阱。”

  “我的丈夫以封他为克兰多城主奖赏他,”她说。“至少他已经不在渥佛顿。他厌恶我的程度就像他厌恶你一样。”

  狄恩注视她好一会儿。“你在信上只说你需要我,小女人。你带了行李,又寄给我那条项链。你有什么打算?”

  凯茜深深地吸口气。“我想回布列特尼的家,回我父亲身边。项链是给你的代价。”

  狄恩看得出来她是认真的。他仰头大笑。“那么,”他缓缓地说。“你愚蠢的丈夫终于把你赶走了。这件事太讽刺了,小女人。”

  “哎,我也忍不住大笑。我应该第一次就让你送我回布列特尼。”

  他注意到她眼里受伤的阴影。“那个畜生打你吗?”

  凯茜疲乏地摇头。“我愚蠢得失去一个孩子。我不能怪他生气,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我很遗憾,凯茜。如果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我会送你回布列特尼。”

  “这是我必须要的。”她轻声说。

  “他会来找你。”

  “也许吧,不过我留下信,他应该不会费事跑一趟。我想他会取消我们的婚姻,娶一个安分守己的淑女。”

  狄恩大声地诅咒。她是那么的无助、脆弱,容易相信别人。老天,他真想敲敲格瑞的脑袋,让他清醒一点!他知道她爱她的丈夫,否则他会求她让他照顾她,让她抹去她眼里的哀伤。

  “你愿意帮助我吗,狄恩?”

  “你为什么要离开他?”他坦率地问。

  “我无法接受自己被当成传种牝马……不,这不是真正的原因。”她停顿片刻。“他不爱我,永远都不会爱我。我以为自己能够得到他的信任、尊重,可是我所有的努力完全白费。我受不了了。我再问你一次,狄恩,你愿意帮我吗?”

  “哎,小女人。”他苦笑。“我的生活似乎注定经和你的纠缠不清。我不要这条项链,凯茜。我认为这该死的东西受了诅咒。”

  “不,它是你的。送我回布列特尼需要很多钱。”

  他奇怪地看着她好一会儿。“你相信我不会占你便宜?”

  她露出惊讶的表情。“我不该信任你吗?”

  “我把你留在牢房,让你独自面对你的丈夫。”

  “哎,可是我了解你为什么这么做。那一切都结束了,不需要再提。”

  “好,夫人。我们将回我的城堡准备补给品。我保证在两个星期内将你安全地送回布列特尼。”

  “谢谢你,狄恩。请你收下项链,任何商人都会高价收购它,”他仍然犹豫着,凯茜坚决地又说:“我永远不要再见到它。”

  他点点头,然后好奇地问:“你是如何瞒过你的丈夫离开渥佛顿的?”

  她痛苦地笑笑。“他去见康瓦耳公爵了,为了什么事不知道。他走的时候甚至没有告诉我。”

  狄恩忽略她声音里的痛苦。“很好,现在我不需要担心后面有人追杀!走吧,小女人,我们有一段路要走。”

  格瑞在公爵的城堡停留了一个星期。白天,他强迫将自己的心思专注于计划公爵将于四月举行的马术比赛,可是晚上当他独自躺在床上,就无法将凯茜的影像从他的脑海里抹除。他仿佛能够摸到她柔软的身体,闻到她优雅的香味。他的身体紧绷着欲望。他想在公爵供给他的女孩身上发泄。不,只有一个女人能够满足他。这个承认使他惊讶,同时带给他的心如释重负的宁静。我爱她。他开始大笑,第一次以凯茜的立场看他自己:今天温柔和善,明天严厉残酷。他这么对待她,她怎么还会爱他呢?想起自己强暴她的事,他不禁畏缩。而她原谅他了。你这个该死的笨蛋,竟然宽宏大量得要原谅他!

  他跳下床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呼吸夜晚的空气。银色的月在夜空中闪闪发光。你在想我吗,凯西?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呢?等我回涅佛顿,我会赢回你的心。

  他活了将近三十年,从未考虑过女人的需求。他坦承自己是个自私的混蛋。他充满信心地告诉自己一切都还不会太迟,他很快就会向她投降。

  狄恩陪伴凯茜骑上通往布列登堡的蜿蜒路径。他感觉到她愈来愈紧张。

  “放轻松,小女人,”他温和地说。“一切都会顺利的。”

  凯茜想到爱达发现她离开渥佛顿时的忧虑哀伤。格瑞会在乎吗?她摇摇头。他在不在乎无所谓。她必须将他抛开,必须看向未来。

  布列登堡在午后的阳光中闪亮,凯茜试着品尝回家的喜悦,她注视小时候爬过的树。她的父亲会有什么反应?他会原谅她吗?他会坚持要她回渥佛顿?她全身颤抖,拒绝考虑这些可能性。

  他们在宏伟的城门前停下来。

  “我走了,小女人,”狄恩说。“我不想知道你的父亲会谢我或是宰了我。”

  凯茜感激地看着他。“我很幸运有你这样的朋友,”她说。她伸出手,他伸手握住她的小手。“谢谢你,愿上帝保佑你平安,狄恩。”

  “再见了,小女人。只要你需要我的帮助,我义不容辞。”

  他说完掉转马头骑向等待他的随从。

  凯茜抬头看见一张张惊讶的老面孔。在城门开启之前,欢迎的叫声已经响起。她骑进城堡,强迫自己面带微笑。这些人是她的同胞,他们爱她、信任她、尊敬她。孩子们围着“蓝铃”,她倾身对他们说话。当她下马时,听见她的父亲欣喜的叫声。

  “凯茜!你回来了,孩子!”他紧紧地拥抱她,她感受到父亲的爱。

  “格瑞呢,孩子?”他问,打量她疲乏的脸。

  凯茜垂下眼睛。“我们可以单独谈谈吗,父亲?说来话长。”

  “当然,”摩斯同意。他拥着凯茜的肩膀,带领她走进在厅。“亲爱的……”他停顿,清清喉咙。“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什么事,爸爸?”她歪着头看父亲。

  “我正要寄信给你。”

  “关于什么?”凯茜盯着父亲。

  “我要你见一个人,”他说。“她是我的妻子。”

  “妻子!”

  摩斯点点头。“她的名字叫梅琳,来自诺曼第。她是个寡妇……”看见梅琳,他如释重负地吁口气。“亲爱的。”他叫唤妻子。

  凯茜的思绪大乱。她有继母!她看着年约三十五岁的女人优雅地走向他们。她的头发乌黑光滑,皮肤白哲细致。她的脸带着询问的微笑。

  “亲爱的,”摩斯说,放开他的女儿。“这是凯茜,回来探望我们!”

  “你真美!”梅琳说,伸出美丽的手。“摩斯时常提起你——当然,还有你的丈夫。”她期待地看看四周。

  “我的丈夫没有陪我回来。”凯茜说,感觉到泪水梗住喉咙。她不能在她父亲的新妻子面前丢脸!

  “不要紧,”梅琳说,仿佛妻子独自旅行是件稀松平常的事。“希望我们能够成为朋友,凯茜。来,亲爱的,我送你去房间。你一定累了。”她温柔地对摩斯微笑。“我们等会儿再来陪你,摩斯。”

  “你令我非常意外。”凯茜坦白地说,她们一起上楼走向寝室。

  “你父亲和我三个星期前才回到布列登堡。哦,老天,我真希望我们有片刻的安宁!”

  三个小孩——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冲向她们。

  “我的孩子,”梅琳说。“我们恐怕不得安宁了!”

  “他们好漂亮!”凯茵说。“你真幸运。”

  

第二十三章

  “主人,前面有营地。”

  狄恩停下马。“他们是法国人吗?你有没有看见旗帜?”

  “哎,主人。白色的旗子上有三匹黑狼。”

  狄恩困惑地摇头。“康瓦耳之狼。”他轻声说。格瑞。他告诉过凯茜,她的丈夫会来找她。

  格瑞躺在小床上,命令自己疲乏的身体睡觉。明天,他想着,注视篷里摇晃的的光影,他将见到凯茜。他的愤怒已经消失,内心只剩麻木的空虚。他再次想起令他心寒的信。“你不需要担心我的安全,爵爷,”凯茜写道。“因为我会得到妥善的保护。”谁会保护她?答案非常明显。她曾经雇用过费狄恩。”我的父亲不会怪你。不论如何,布列登堡仍然属于你。我相信,爵爷,你会找到能够取悦你的淑女。”

  她就写这些而已。老天,她真的预期他会让她走?她真的以为他留住她是为了布列登堡?该死的小傻瓜!

  他根本没有把布列登堡放在心上。他想要他的妻子;他想打她、吻她、压碎她;他想听她说她爱他,想听她说原谅他。他大笑起来,老天,他变了,他因一个瘦小的女孩改变。

  格瑞听见有人打开帐幕。他立刻坐起来,伸手向他的长剑。

  “不要动,伯爵大人。”他听见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说。他看见闪动的剑光。

  “这是怎么回事?”格瑞低吼。

  “我无意伤害你,爵爷。我不是你的敌人,我只是不希望自己受伤。”

  “你是谁?”

  “费狄恩。”

  格瑞猛吸口气,两眼闪闪发亮。他是对的。这个混蛋送凯茜回布列登堡。“你是怎么避开我的侍卫的?”他冷冷地问。

  “等一下,爵爷。我请求你不要叫你的侍卫,我不希望被迫伤害你。”

  格瑞丢下长剑。“谢谢你。”狄恩说。他打量莫格瑞。不错,这是一个女人曾经爱慕、渴求的男人;他身体强壮结实,眉宇间流露着英雄气概。狄恩冒险闯进他的营地也许是件愚蠢的事,不过这是他欠凯茜的。

  格瑞也在打量他。凯茜说过他的头发、眉毛、眼睛的颜色令人想起沙滩,的确不错。“你要做什么?”他冷冷地问。他站起来倒两杯酒,扬眉询问狄恩。

  狄恩接下酒杯。“请坐下,伯爵。你必须原谅我的怀疑,不过我并不是个傻瓜。我很高兴你来得这么快。当然,她并不相信我,她说你会很高兴她离开。”

  格瑞眯起眼睛。他想扑向这个家伙,挖出他的心脏!不过,目前狄恩占上风,而格瑞不知道帐篷外的情况。

  “你严重的干涉了我的生活,”他鄙夷地说。“看来她再次雇用你带她离开我。”

  “你是个傻瓜,伯爵大人。你的妻子拥有一颗温柔、单纯、而诚实的心。如果她要我,我很乐意带她走。我溜进你的营地只为了一个理由,我欠她一份人情。”

  “这一次她用什么支付你酬劳?”格瑞嘶声说。“又是那条项链?”

  “是的,”狄恩说。“我不要这该死的东西,可是她坚持要我收下。现在,你必须听我说,因为我的时间不多。你的妻子从未说谎。第一次雇用我带你妻子走的人是兰琪,但是我无法那么做。当我问她选择回哪里,她说她要回渥佛顿,回她的丈夫身边。然后华特爵士那个畜生设下陷阱抓我。她解开我的手铐,爵爷,因为她不忍心看见我受苦。当然,她太容易相信人了。我必须把她留在那里,因为我不想死在你的手里。”他停顿片刻,然后用自嘲的声音说:“我要她跟我走,但是她不愿意,她爱你,虽然我不认为你值得她爱。”

  格瑞盯着他。“你可能是在为她说谎,”他龇牙咧嘴地说。“也许你甚至是她的情夫。”

  狄恩微笑,格瑞更加愤怒。“我可以强暴她,也许那是兰琪希望我做的。不过,我发现像我这样的恶棍都无法伤害如此温柔善良的女士。她爱的人是你,爵爷,虽然你不配得到她如此深刻的感情。”他停顿片刻。“我起初以为她是全世界最柔顺的女人,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她是坚强的,爵爷,她拥有足以匹敌任何男人的自尊和骄傲。她离开你,因为她看不见和你生活在一起有任何希望。她的哀伤足以使最冷酷的人动容。你是个大傻瓜。”

  令狄恩惊讶的,格瑞注视他,说:“你是对的,我自己在几天前才发觉。我发现自己再也不在乎她是否说谎,我要她。如果我能够说服她,我将带她回渥佛顿。”

  狄恩缓缓地收起剑。“我相信你有一张能言善道的嘴,爵爷,因为她这次是铁了心,非常坚决。”

  “她会服从我!”

  “不要忘了,爵爷,她在她父亲的城堡里,不是你的。我相信他会保护他的女儿。”

  格瑞开始愤怒地踱步。他突然转向狄恩,露出微笑。“她会服从我,因为我是她的丈夫。”格瑞停顿片刻,咬着下唇。“她的父亲看到她有什么反应?”

  “我没有进入城堡,担心她的父亲会惩罚我。”

  “现在你不再是我的敌人,费狄恩,渥佛顿永远欢迎你。”格瑞伸出手。“谢谢你保护我的妻子。”

  “那是我的荣幸,爵爷。”

  “现在我可以知道你是怎么溜进我的帐篷的吗?”

  狄恩咯咯地笑。“一个人想溜进任何地方都不难,爵爷,不过全身而退可就不容易了。我很放心,你不想看到我的血!”

  格瑞微笑。“你可以保住你的血。”

  “那么再见了,伯爵大人。祝你好运。”

  格瑞看着狄恩悄悄地溜出他的帐篷。他困惑地摇摇头,回到小床上。但愿他在几个月前就知道事情真相。现在事实对他而言已经无关紧要。他沉沉地入睡,享受一个多星期来第一个宁静的睡眠。

  晚餐非常热闹。所有的仆人和侍卫都围着凯茜。询问她的生活状况,向她叙述布列登堡发生的大小事。没有人提到她的丈夫。凯茜感觉到父亲的目光,但是她坚强地保持快乐的笑容。事实上,她真的非常高兴看见父亲这么幸福。梅琳是个好女人,凯茜相信她爱摩斯。

  “你不喜欢牛肉汤吗,凯茜?”梅琳问道。

  “哦,我当然喜欢,梅琳。我只是兴奋得吃不下。”

  梅琳沉默片刻,然后倾身靠近凯茜。“我相信,亲爱的,你不是为你父亲的婚姻感不到悦。”

  凯茜惊讶地眨眨眼睛。“我很高兴我的父亲找到他在乎的女人。我的母亲去世多年,我一直担心他会太寂寞。你的孩子为布列登堡带来新生命。”

  “你和你的丈夫都不必忧虑布列登堡的继承权,”梅琳继续轻声说。“我的儿子们将拥有属于他们的土地,至于我的女儿,她会拥有足够的妆奁。”

  “我的丈夫会很高兴他不会失去布列登堡。”凯茜平静地说。

  “摩斯说了很多关于格瑞伯爵的事,他非常敬重你的丈夫。”

  “我也是。”凯茜说。她垂下眼睛,紧张地等待梅琳询问她明显的疑问,但是她的继母没有说下去。

  当大厅安静下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凯茜看见梅琳向摩斯点头;然后她走向凯茜,轻轻地拥抱她。“晚安,凯茜。如果你不太累,我想你的父亲想单独和你谈谈。”她说完便带着昏昏欲睡的孩子们离去。

  “恭喜,父亲,”凯茜疲乏地微笑。“梅琳非常迷人,孩子们也是。你很幸运。”

  “哎,我知道。我很高兴,也很放心,你赞同这件婚事,孩子。”摩斯温和地看着他的女儿。“凯茜,你想告诉我你为什么独自回布列登堡吗?”

  “我不是独自回来,父亲,”她说。“一个好朋友送我回来,我的安全没有问题。”

  “我的随从告诉我关于你的这个‘好朋友’了,孩子。他为什么不进来和我打招呼?”

  “他不是我的丈夫。他担心你不会高兴见到他。”

  “哎,很有可能,”摩斯说。“过来坐下,凯茜。我的老骨头累了,你看起来也累坏了。”

  凯茜坐在父亲对面。“梅琳会下棋吗?”她问。

  “一点点。她没有你下得好。”

  摩斯观察女儿,注意到她紧张地握着双手。“你离开你的丈夫。”他说。

  凯茜只能点点头。如果她开口说话,一定会忍不住哭泣起来让自己丢脸。

  摩斯深深地叹息。“我希望你会原谅我,孩子。这都是我的错,把你嫁给一个我认识不到一个星期的男人。可是我真的相信他是个可尊敬的男人,孩子。”

  “爸爸你相信我快死了。”凯茜犀利地说,痛恨他为此感到愧疚。“而且格瑞伯爵是个可尊敬的男人。只是……”

  “只是什么,孩子?”摩斯追问。

  “他不爱我。”她轻声说。

  摩斯一直相信他的女儿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女孩之一。她美丽的鬈发浓密柔软。她已经胖起来了,虽然仍然非常纤细。“那么我相信,”摩斯缓缓地说。“格瑞是个傻瓜。”

  “不,爸爸,”她很快地说,怀疑自己为什么为格瑞辩护。“只是他的心没有容纳女人的空间。而且我流产,失去我们的孩子。”

  摩斯猛吸口气。“你没事吧?”他问。

  “我很好。事实上,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她笨拙地站起来。“拜托,爸爸,我不想再谈这件事。他不会来找我,也许他很高兴我离开他。”

  他听见她声音中的痛苦,感到无能为力。

  “我可以留在这里吗,爸爸?我发誓我不会干涉梅琳做任何事。”

  “当然,这是你的家,凯茜。”

  “谢谢你,爸爸。”

  “你累了,亲爱的。等你休息够了,我们再谈这件事。”他轻轻地拥抱她。“凯茜,不要哭,孩子,一切都会顺利的。”

  “谢谢你,爸爸。”她说,吸吸鼻子。

  他拍拍她的背,放开她。“明天一切都会好转,孩子。阳光永远会带来光明。”

  凯茜微笑。她转身要走,他的声音使她停下脚步。

  “你爱格瑞吗?”

  她慢慢地转身面对父亲,摩斯为她哀伤的神情震惊。“我爱他,爸爸。”她嘲讽地笑笑。“我是个傻瓜。”她迅速地转身,拎起裙子跑下楼。

  摩斯独自站在大厅好一会儿。怎么会有人不爱他的女儿?格瑞严酷得没有丝柔情吗?

  隔天,凯茜畜意躲开父亲。她独自在布列登堡里漫步,和所有的老朋友聊天。他们让她回起去快乐的时光,那个时候她的生活简单而充满爱。她漫步上东边的塔楼,仰起头享受和风吹拂和阳光照耀。她听见教练场操练的侍卫互相开玩笑。从前,她会快乐地跑下去看他们练习,知道自己会得到欢迎和敬爱。

  当她看见一群人骑马接近布列登堡,不由得张大眼睛,她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不,不可能是他!她动也不动地站着,看群马扬起的尘云。她认出格瑞的旗帜,认出他雄壮的军马。他来了。为什么?确保布列登堡仍然是他的吗?

  她到城门正上方,低着看着她的丈夫举手示意队伍停下。看守城门的皮耶大声叫道:“你是谁?你到布列登堡来做什么?”

  她看着格瑞拉下头盔。“我是莫格瑞,我来找的我的妻子。”他大声说。

  凯茜感到一阵晕眩。这不可能是真的,她的丈夫是个占有欲强烈的男人,她的离去伤害了他的骄傲吗?

  “我在这里,爵爷。”她大声叫着,倾身向前好让他看见她。

  格瑞向上看,令她惊愕的,他的脸带着灿烂的笑容。“夫人,”他对她说:“我相信你这趟旅行平安无恙。”

  “狄恩非常注意我的安全。”她冷冷地说。

  让他知道事实吧,她等着看他的脸被愤怒吞噬。令她惊讶的,他的笑容没有消失。

  “命令你的人找开城门,我和我的随都累了。”

  她犹豫不决。他只带了十二个人,他无法强迫她跟他回去,她的父亲会保护她。“打开城门,皮耶。”

  她发觉自己在理顺头发,希望自己穿得比较漂亮的衣服。傻瓜!她斥责自己。就算我看来像个女仆也无所谓。她扬起下巴,走下楼梯。

  他骑马的姿态像个打胜仗的国王,她想着,将下巴扬得更高。

  格瑞下马,将缰绳交给手下,然后面对她。看见了日夜想念的妻子。他高兴得想要拥抱她。他发觉四周围满了准备保护她的人。他们的忠心令他高兴。

  “夫人。”他说,站在她面前。

  “你来这里做什么,格瑞?”她直截了当地问。

  “我来带你回渥佛顿,凯茜。”

  “你没有理由这么做,爵爷。我向你保证过你不会丧失布列登堡。”

  “我一点也不在乎你父亲的财产,夫人。”他说得非常轻。

  她的下巴扬得更高。“费狄思带我回来这里,我用那条项链支付他。”

  “我知道。”他突然伸出手,迅速得令她来不及闪躲。他捧住她的下巴。“你的骄傲令我高兴,夫人。现在,我想要喝点东西,我的手下也是。今天我们赶了不少路,大家都又累又渴。”

  他放开她的下巴,她后退。“跟我来,爵爷。”

  格瑞看着她僵硬地走进大厅。他会继续玩弄我吗?

  格瑞眯起眼睛,看着走向他们的黑发女人。

  “我的继母,梅琳,爵爷,”凯茜说。“梅琳,这是我的……丈夫,莫格瑞伯爵。”

  梅琳打量这个高大的男人。他看来起来非常勇猛,不屈服。“爵爷,”她平稳地说:“凯茜,你的父亲和管家在日光浴室。你去通知他好吗?”

  凯茜点点头,感激梅琳给她逃开的机会。

  “摩斯为他自己找到合适的妻子了,”格瑞愉快地说。“我很为他高兴。”

  “还有三个继子女,爵爷。”

  “好极了。”格瑞说。

  “请坐,爵爷。”

  格瑞坐在摩斯的椅子上,看着梅琳轻声地吩咐仆人。

  “爵爷。”格瑞站起来迎接他的岳父。摩斯留心地看着他,不确定如何对待他的女婿。

  “摩斯,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他拍拍岳父的肩膀,轻轻地拥抱他。

  “你来看你的妻子?”

  “不如如此,我来带她回康瓦耳。”

  “为什么?”

  质问他的人是凯茜。他将目光从摩斯脸上移向他的妻子。她和她的父亲一样留心地看着他。

  “因为,”他平静地说。“你是我的,永远都是。你的父亲把你交给我。”他看见她愤怒地眯起眼睛,不禁微笑。“不过,我了解你希望你希望多和你的父亲、继母相处一阵子。如果你的父亲高兴,我们将在布列登堡住几天再回渥佛顿。”

  凯茜无助地看向她的父亲。摩斯生平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开口说话的人是梅琳。

  “欢迎你到布列登堡来,爵爷。如果凯茜愿意,你可以和她谈谈。”

  摩斯补充地说:“哎,格瑞,不过你不可以强迫我的女儿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

  “我永远不会再强迫凯茜做她不想做的事。”

  我不相信你!凯茜想对他大叫。

  “你想洗个澡吗,爵爷?”梅琳说。“晚餐很快就会准备好。”

  格瑞点点头。“谢谢你,夫人。”他看向他的妻子。“请你带我去房间好吗?”

  摩斯看见凯茜犹豫着,可是他知道格瑞在布列登堡没有力量。“哎,女儿,”他说。“带格瑞去吧。”

  

第二十四章

  凯茜咬住下唇,知道自己没的选择。她带领格瑞上楼,站在房间门口。

  “进来,凯茜,”格瑞说。“我需要帮忙好脱掉身上的盔甲。”

  “我不是你的随从。”

  “不错,你是我的妻子。我的身体不会冒犯你,或者令你惊讶吧?”

  她感到脸颊发烫。她默默地诅咒他教会她热情。当他赤裸裸地站在她的面前,她发誓绝不看一眼。女付们将热水倒进浴盆,离开房间。当他踏进浴盆,凯茜丢给他一块香皂。

  格瑞靠着浴盆,闭起眼睛。“啊,”他叹息,开始在宽阔的胸膛上涂抹香皂,仍然闭着眼睛。“这是一场愉快的追逐,凯茜。”

  她仍然没的看着他。“不,爵爷。我只制造了一个非常不愉快的情况。”

  “和费狄恩。”他温和地说。

  “有何不可?”她继续用嘲讽的声音说道。“他帮助过我。你当然不会怀疑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不会怀疑他对你的感情。”

  “那么你来做什么?”她愤怒地说。“我已经证明了我不可信任,我从一开始就对你说谎。”

  “我想我可以这么相信。”

  他在玩弄她!她咬紧牙。“我不会跟你回去,格瑞。我不要再忍受你的折磨。我不要再扮演你的传种牝马。”

  格瑞张开一只眼睛,看着她发红的脸。“可是,亲爱的妻子,你尚未证明你能够胜任这个角色。”

  她用力地吸口气。“我不想为你扮演任何角色,爵爷!你不能强迫我。我的父亲会保护我!”

  “我想摩斯会的。”格瑞懒洋洋地说。他开始洗头发,仿佛他没有任何忧虑似的。

  “我再问你一次,爵爷,你来做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冲洗头发。他甩甩头,水珠飞到她身上。“你愿意帮我刷背吗,凯茜?”

  “不!你的污垢属于你自己,爵爷。我不要和它有任何关系。”

  他叹息。“你的离开去使渥佛顿陷入一片混乱。看了你留给我的信……”,他耸耸肩。“我只想惩罚你。”

  “你可以不碰我,爵爷。”

  他扬眉。“我不太确定,凯茜。”

  在他能够回答之前,他站起来,而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滑过他的身体。她吞咽一口,转过身去。

  “你相当美,”他轻声说。“我发现丰腴的女人已经不再吸引我。”她感到他的手指碰触她的头发。“这么柔软。你将为我生个女儿,凯茜,继承你的美丽。”

  “够了!拜托你,格瑞,我不想——”

  他的手臂环抱着她。她僵硬地站着,命令自己不要屈服。他不爱她。她只是个女人,他只要她是个女人。

  “放开我,爵爷。”

  他放开她,却令她失望。“你有罩袍吗,凯茜?”

  她摇摇头。

  “不要紧,我累了。夫人,想休息一会儿。”他握住她的手臂,拉她走向床。

  “我不会让你得到我,格瑞,”她愤怒地说。“除非你再一次强暴我。不过,你根本不在乎你是用什么手段得到女人。”

  他用力地吸口气。“我不是个怜爱妻子的丈夫,”他缓缓地说,转身面对她。“但是那会改变。凯茜,我从未如此想要过一个女人。我从不相信男人可以真的爱一个女人。向她屈服而不丧失他的力量。”他轻轻地抚摸她的手臂。“我不是个温和的男人。凯茜,但是我知道我永远不会伤害你。我爱你,因为我爱你,我要你跟我回家。”

  她注视他,无法呼吸。“可是你不可能爱我,”她大叫。“你不信任我!”

  “你信任你。”他简单地说。

  “兰琪终于向你坦承事实了?”

  “不,我没有兰琪的任何消息。”

  “那么为什么?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话?我说过你不会失去布列登堡!你要我的父亲亲口向你保证吗?”

  他握紧她的手臂。“我想你必须学习信任我。不,不要扬起你的小下巴,虽然那是你令人愉快的部分。你愿意学习相信我吗,凯茜?”

  她麻木地盯着他,眼里充满困惑。

  “你愿意考虑原谅我吗?你可以继续爱我吗?”

  她低下头。“除了爱你,我别无选择。可是……可是我不是珊黛!我永远无法像她一样!”

  他将她拉入怀里。“我曾经说过珊黛是女人中的王子。我要的是公主,夫人。我想爱你、看你笑、看你怀孕生子;我想听见你热情的叫声。吻我,凯茜。”

  幸福的感觉膨胀得便她无法思考。她仰起头,迎接他温柔的吻。

  他将她放在床上。“你愿意让我爱你吗,凯茜?”

  他耐心地等待她的回答。“是的,”她说。“我要你爱我。好久了……你教会我渴求。”

  他慢慢地解开她的衣服,仿佛她是无价的宝贝。他温柔地爱抚她、吻她,直到她愉快地呻吟……,她忍不住大叫。她重复地呼唤他的名字,感觉到他的身体紧绷……

  她紧紧地抱着他,享受他的重量压着她的感觉。

  “不,亲爱的,”他轻声说。“我太重了。”

  他轻轻地离开她的身体,拉她侧躺面对他。

  “谢谢你,”凯茜说,把脸颊靠在他的肩上。

  “谢我什么?”

  “谢谢你爱我。”

  “你永远不可以怀疑。你累了,睡吧。”

  “我爱你。”她低语,在他暖的怀抱中入睡。

  他们在和熙的阳光中散步,格瑞搂着妻子的腰,低着头听她说话。

  “格瑞,我的父亲知道!今天早上他看我的眼神好奇怪!”

  格瑞咯咯地笑。“至少他不会以为我把你囚禁在房间里虐待你。你的笑容证明我是无辜的。”

  “你有没有注意到鲁夫的表情?还有其他的人?”

  “哎,他们很高兴我不再是个粗暴的混蛋。”

  她的眼睛闪亮,脸颊出现酒窝。“我也是,爵爷。”

  格瑞沉默片刻,沉默地盯着果树。“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凯茜。”

  他的语气使她紧张起来,而他感觉到了。“不,亲爱的,不是坏事,只是某种表白,我希望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隐瞒。”他停顿片刻,然后将她抱起来,亲吻她。“这是向你保证我的感情没有改变,永远不会改变。”

  凯茜环抱他的颈子。“我不需要任何表白,爵爷。”

  他放下她。“不,亲爱的,听我说,当我离开渥佛顿去见康瓦耳公爵,看清了很多的事情。公爵告诉我,爱一个女人、向她屈服,并不会使男人变得软弱。我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是我终究接受了。当我回到渥佛顿,打算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可是你走了。”

  “两天前的晚上,我躺在帐篷里的小床上,费狄恩溜进来。他告诉我,凯茜,他欠你一份人情,为了偿还你,他必须告诉我事实。我们成为朋友,亲爱的。其实,他告诉我什么都无关紧要,凯茜,你明白吗?应该是我乞求你的原谅,原谅我不信任你,原谅我盲目地自负。所以,不管狄恩有没有出现,我对你的感情都不会改变。”

  格瑞咯咯地笑起来。“我想他很想把那条该死的项链还给我。”

  “他对我非常和善,格瑞,”凯茜说。“我想他为了把我丢在牢房的事深感愧疚。”

  “他的确非常愧疚。你相信我吗,凯茜?我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改变对你的感情?”

  “我相信你,格瑞。”她眯起眼睛。“如果兰琪在这里,我要好好地责骂她一顿!”

  “何不邀请她和盖伊到渥佛顿?你可以向她挑战射箭。”

  她咯咯地笑起来,快乐地拥抱他。

  格瑞倾身轻咬她的耳朵。“啊,亲爱的,我看见你的父亲在观察我们。我们是不是应该表现一下让他安心……”

  杰弗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莫格瑞,他的敌人,在布列特尼!这几个月来,他一直深陷在沮丧中,因为他对康瓦耳的莫格瑞无可奈何。可是现在他在布列特尼,而且只带了十二个侍卫。

  杰弗对布列特尼的地形了若指掌,只要杀了莫格瑞,他那个骄傲的表妹只能乖乖地服从他。

  他骑马离开波马诺城堡,蓄意避开他的母亲。她那张尖刻的嘴会使任何人都无法专心思考。

  三天后,格瑞和凯茜离开布列登堡。早春温和天气非常适合旅行,格瑞和凯茜一路上说说笑笑。鲁夫带着惊奇的笑容观察他的主人和女人。他做梦也想不到格瑞伯爵能够这么自在地和女人相处。

  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突然响起痛苦的尖叫声。

  “有埋伏!”鲁夫扯开喉咙大叫,迅速地观察四周。

  格瑞冷静地分析情势,立刻发号施令。

  “全部下马,利用岩石掩护!那些混蛋必须进入岩石堆才能攻击我们!”

  格瑞抓住凯茜下马,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她,一支飞箭射穿他的铠甲,但是没有伤到他。他拉她躲进两块巨石中间。“蹲下来,用风衣盖住自己!”

  凯茜听从他的指示,内心升起恐惧。强盗!马匹的尖叫声使她畏缩。格瑞迅速地移动到鲁夫旁边。

  “我们必须找出他们的首领。”他说。“吉姆,那些圆石中间有一道小缝。你想你能够钻过去吗?看看他们有多少人?”

  “是的,爵爷。”吉姆说,又兴奋又恐惧。他悄悄地溜向圆石间,将瘦小的身体挤进小洞。

  突然的寂静使凯茜惊恐,马匹都安静下来了,因为不再有乱箭落下。她开始祈祷,把从小学的祈祷文全部搬出来。

  格瑞冷静地等待,专心地聆听各种动动静。吉姆终于回来了。

  “我看见他穿着战袍坐在军马上,爵爷,”吉姆说。“他旁边的人掌着旗,旗帜是一只老鹰,爵爷。”

  格瑞皱眉。他想起几个月前凯茜说过的话。“不要移动,等我回来。”

  他的动作迅速得像只美洲豹。

  “没有事,亲爱的,”他很快地安抚脸色苍白的凯茜。“对方的旗帜一只老鹰,凯茜。”

  “杰弗,”她低语,难以置信。“我不了解,格瑞。这太疯狂了。”

  “我知道,”他平稳地说。“留在这里,凯茜。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他亲吻她一下,立刻离开。

  他移动到靠近敌人埋伏的圆石旁。“杰弗!黎杰弗!不要躲,出来,你这胆小鬼!”

  格瑞的叫声使杰弗吓了一大跳。他的手下建议他不要把旗帜带出来,甚至建议他不要穿战袍。可是他对他们的建议嗤之以鼻。现在他不由得皱眉。如果他耐心地等待,也许格瑞和他的手下会在天黑之后溜出来。他咬住下唇。这些该死的岩石!

  “出来,胆小鬼!”格瑞大叫。“你连现身的胆子都没有吗?”

  杰弗咆哮。“你到这里来,英格兰人!我会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战士!”

  格瑞大笑。“什么,胆小鬼,你又想耍诡计吗?你的阴险远近驰名,懦夫!”

  “该死的英格兰猪!你休想霸占属于我的一切!”

  格瑞沉默片刻。黎杰弗显然不知道摩斯结婚的事,他不再是杰弗和布列登堡之间唯一的障碍。

  “你是个笨蛋,杰弗!回家去吧,因为那是你唯一能够拥有的。摩斯已经再婚,有两个健康的继子!”

  “胡说!”杰弗大叫。“我不有听说过这回事!你是个骗子,英格兰人!”

  凯茜再也无法保持沉默。“是真的,杰弗。我向你保证。你走吧,不要找我们麻烦!”

  杰弗咬着下唇,不确定该怎么做。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

  “主人,”他的手下这一低声说。“也许是真的。”

  杰弗愤怒地斥责这个家伙。他的思绪飞快地转动,片刻之后,他露出微笑。“凯茜,”他大叫。“到我这里来,当面告诉我。”

  格瑞全身冻结。“凯茜。”他嘶声说,但是已经太迟。他看见凯茜离开藏自的位置,抬头挺胸地站着。

  “我在这里,杰弗,”她清晰地说。“停止愚蠢的行为。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布列登堡去见我的父亲和他的新妻子、子女。”

  格瑞毫不考虑自己的安全,冲出去抓住她。他们手臂被飞箭射中,撕烈的痛苦贯穿他整只手臂。他推她下来,拉她躲在岩石后。

  “你这个小笨蛋。”他咬着牙说。

  凯茜自责地盯着他手臂上的箭。“不要动,爵爷。”她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听起来这么镇定。她深深地吸口气,迅速地拔出箭。格瑞没有吭一声。他看着她掀起裙子撕开襟裙。她用布条绑住他的手臂。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夫人。你违抗我的命令,我要处罚你,因为你使自己陷于危机。”

  “可是我只是想解决问题!我知道他不敢伤害我。”她看得出来这个理由他不接受。“好吧,格瑞,”凯茜顺从地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爵爷?”

  “等,”格瑞简单地说。“等到天黑。”

  “也许如果我和他一起回……”凯茜没有说下去,格瑞的表情使她吞下想说的话。

  时间缓缓地逝去,凯茜觉得又累又渴。太阳开始下沉,金色的光芒渲染每一块岩石。凯茜突然坐直身体,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是斐莉姑妈的声音!

  “你这个笨蛋!”她史见姑妈尖声斥责“算你幸运,混蛋,有人告诉我你疯狂的计划!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做事都不和我商量?”

  凯茜听不见杰弗的回答,不过她真的同情他。他的母亲不应该在他的手下面前数落他,让他下不了台。

  “他们说的是实话!”斐莉又破口大骂起来。“该死,杰弗,我已经为我们流够了眼泪!”

  凯茜转身看见格瑞咧嘴笑。“另一个女中豪杰,”他笑着说。“这一个唠叨得令人难以置信!”

  “笨蛋,”斐莉继续尖刻地说。“听我说,杰弗。当我发现摩斯娶了诺曼第的钱梅琳,我开始改变想法。我已经为你找到一个美丽的女孩,儿子,她会带给我们——你——非常有价值的土地。让这个英格兰人和他瘦小的妻子过他们的日子吧。”

  “她叫什么名字?”

  “谁?哦,这个女孩。她是琼安小姐,她是英格兰人,里彻斯特伯爵的女儿。她会带给你肥沃的土地。你将到伦敦去见你的未婚妻,儿子。”

  杰弗丧气地叹息。“好吧,母亲。”他说。

  她骑马到狭窄的路口,大声叫道:“格瑞伯爵。”

  “斐莉夫人,”格瑞说。“你来带你的宝贝回家?”

  “不要太高兴,爵爷,”她冷冷地说。“我不希望我的儿子冒险。他有大好的前途等着他。爵爷,他很快就要和里彻斯特伯爵的女儿琼安小姐结婚!她会带给他财富,她的美貌众所皆知!带着你的小傻瓜回康瓦耳吧!”

  斐莉掉转马头带领她的儿子回家。

  格瑞转头看向她的妻子。他们两个忍不住大笑起来。

  “哦,老天!”凯茜喘息地说。

  “琼安和杰弗!”

  “不,爵爷!琼安、杰弗和斐莉!”

  “哦,老天!他们两个可真是天作之合!”

  

终曲

  格瑞轻轻地打开窗子,呼吸初夏清爽的空气。已经过了一年半,现在他拥有一个儿子。他转身,微笑地看着凯茜哺育他们的儿子——贺立。她的头发已经长得很长了,柔软的卷发是秋天的颜色。

  凯茜注视健康的儿子,快乐得想大叫。“他很美,是不是,格瑞?”

  “哎,等他长大,他就可以和他英俊的父亲匹敌。”

  凯茜大笑。“他是个奇迹,是不是,格瑞?他会成为一个强壮的男人,就像他父亲。”

  “希望如此,否则他怎么保护他的妹妹们呢?”

  凯茜只是微笑,因为她还没有忘记生产的痛苦。她把睡着的儿子交给格瑞,格瑞小心翼翼地抱着儿子。“我无法相信自己曾经这么小,这么脆弱。”

  “而且这么依赖女人的照顾。”

  “啊,我相信。这是我从一个小女人身上学到的教训。”他注视他的妻子。“你觉得如何,凯茜?”

  “我很好,”她说,懒洋洋地伸展筋骨。“只可惜他长得这么像你。不公平,怀孕生产都是我的工作。”

  格瑞微笑。“他会成为一个强壮的男人,凯茜,但他也会学会敬重女人、保护女人。”

  “他拥有最好的老师,爵爷。”

  格瑞在床边坐下来。“我有没有告诉你,你很美,凯茜?”

  “昨天说了,今天还没说。”

  格瑞低下头,轻轻地吻她。一阵快感使她脸红。

  她轻轻地刷他的头发,他抬走头,凝视她好一会儿。“我无法相信我贪婪的儿子从他母亲身上得到这么大的乐趣。你温暖而香甜。”

  “我希望你永远这么认为,爵爷。”她说。

  “我永远都会这么认为,夫人。”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