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墓的秘密 作者:[美]亚历山德拉·罗宾斯
导言
骷髅协会的传奇(1 )
在19世纪30年代早期的某个时候,一位名叫威廉鲁塞尔的耶鲁大学生——后来作为成绩最优秀的学生代表耶鲁1833级毕业生致告别词——前往德国游学一年。鲁塞尔出身于一个极为富有的家庭,他的家族操纵着19世纪美国最声名狼藉的商业机构之一——鲁塞尔公司,一个鸦片王国。鲁塞尔后来曾经出任康涅狄格州议会议员、康涅狄格州国民警卫队将军,并且在纽黑文成立了商业学院。在德国的时候,鲁塞尔结识了德国一个暗中为害的地下社团的领导人,并且与其交上了朋友。这个社团以骷髅图形为自己的标记,而这个社团本身是18世纪臭名昭著的组织“光照派”一个邪恶的分支。很快鲁塞尔就迷上了这个组织。当鲁塞尔回到美国后,他发现当时美国国内存在强烈的反共济会气氛,以至于他深爱的大学优等生协会也已经被轻易地剥夺了其秘密状态。他感到十分愤怒,于是召集了自己班上一群最有才华的学生——其中包括阿方索塔夫脱,此人后来历任陆军部长、司法部长、驻奥地利公使、驻俄罗斯大使,其子就是后来出任美国总统的威廉霍华德塔夫脱——出于报复的心理,成立了美利坚合众国有史以来最有势力的秘密社团。
这些人给自己的组织起名为“死神兄弟会”,或者一个更不正式的名称是“骷髅兄弟会”。他们采用了数字命理符号“322 ”作为标记,因为他们的社团是德国社团的第二个分支机构,而且成立于1832年。他们崇拜女神优罗嘉(花神,主管口才雄辩——译者注),赞美海盗行径,秘密地策划统治全世界的阴谋。
时光飞逝,170 年后的今天,骷髅协会的触角已经伸到了美国社会的每一个角落。这个小小的协会已经建立起了一个网络,这个网络曾经将三名协会成员推举到世界上最有权利的政治职位上。协会的影响力有增无减——2004年的美国总统大选可能在历史上第一次出现每张选票都受到一位骷髅协会成员操纵的情况。正如一位历史学家所警告的那样,这个秘密社团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国际性的黑手党’……逍遥于法律之外,几乎不为人们所知。”该社团致力于创建一个国际新次序,这种次序限制个人自由,将最终的权力完全集中在少数显赫富有的信徒家族手中。在此过程中,骷髅协会已经成功地渗透入美国几乎每一家大型的研究机构、政策制定部门、金融企业、媒体和政府机关。实际上,骷髅协会多年以来一直在操纵着美国。
骷髅协会培养人才的办法是从耶鲁大学的三年级大学生中挑选未来的会员,而耶鲁大学因其那种奇怪的、哥特式的精英优越论和固执地坚持传统而出名。协会严格地筛选候选人,过去曾一度偏爱新教徒,现在喜欢白人天主教徒,特别青睐东海岸那些富有的骷髅协会成员的子女。大约有20多个这个国家最显赫的家族一直在控制着骷髅协会——其中包括布什、邦迪、哈里曼、洛德、费尔普斯、洛克菲勒、塔夫脱和惠特尼家族——协会鼓励这些家族彼此通婚,以便巩固自己的势力。事实上,骷髅协会逼迫成员坦白自己的全部性爱史,这样一来,协会作为优生学的霸主,可以判断一名新成员是否适合加入强大的骷髅王朝的血统。有叛逆精神的人不能加入骷髅协会,此外,如果一个人的背景显示他不会为了组织的利益做出个人牺牲,他同样无法被接受。
协会有一个被称为“墓地”的活动场所,这是位于纽黑文的一个黑暗、无窗户的地窖,其屋顶充当协会私用直升机的停机坪。一旦新加入者被允许进入“墓地”,他们被要求发誓保持沉默,并且被告知他们永远不得承认自己是协会的成员。入会仪式包括仪式心理训练,新成员在泥浆中摔跤,并且被殴打——仪式的这个阶段象征着他们从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逝世”。然后他们赤身裸体地躺在棺材中手淫,向协会揭示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性隐秘。在这种类似于洗脑的仪式结束后,社团的其他成员授给这些新成员长袍,代表他们作为怀有更高目标的个人的新身份。协会给新成员选定一个新名字,代表他的重生和作为兄弟会成员X再次受洗礼。正是在入会仪式上,协会向新成员介绍存放在“墓地”中的艺术品,其中包括一些纳粹纪念品——其中有一套希特勒的银器——几十具骷髅,各种用作装饰的物品:棺木、骨骼、以及内脏。然后协会还介绍他们认识“墓地”里唯一的长期住户:“骷髅娼妓”。这个人的职责是帮助确保骷髅会员离开“墓地”的时候比他们进来的时候更加成熟。
骷髅会员必须向协会交付一些供奉——他们经常会受到讹诈的威胁,以迫使他们保持衷心——但是他们也会获得荣誉和奖励的补偿,包括一万五千美元的毕业礼物,此外结婚时还可以得到一个有摆的落地大座钟作为结婚礼物。尽管他们必须按照自己的财产价值向协会缴纳什一税(来源于以年收成或年收入的十分之一缴纳教会的征税——译者注),每一位协会成员都可以享受终生财政担保;通过这种办法,骷髅协会可以确保没有哪一位会员会觉得有必要以出卖协会秘密来谋生。而且这个办法很奏效:至今为止还没有谁公开地透露自己的骷髅协会会员身份。许多控制在协会成员手中的投资银行和律师行自动向骷髅会员提供工作机会,此外协会成员还享有前往骷髅岛的特权,该岛是一个为百万富翁修建的度假场所,绿化很好,岛上建有一座豪华的宅第,还有一群供会员支配的女子。
这个小团体的影响起源于耶鲁,在那里骷髅协会的成员挪用了大学的资金共自己使用,致使这所学校几乎落到赤贫的状态。鲁塞尔信托联合会是骷髅协会的企业外壳,拥有耶鲁大学几乎所有的房地产,以及康涅狄格州大部分的土地。骷髅协会已经控制了耶鲁大学的系院各级出版机构,这样一来学生们就无法公开讨论该协会。1873年,耶鲁大学唯一反对该协会的出版物在短暂的存在期间这样写道:“年复一年,致命的邪恶势力正在发展。”
在耶鲁“墓地”度过的一年给骷髅会员灌输了对协会毫不动摇的忠诚信念。据说有一些会员把骷髅别针刺进自己的皮肤,这样可以保证在游泳或洗澡的时候别针不会脱落。兄弟会员(学生成员的称号)很快就懂得对协会的忠诚比一切其他事情都更重要:家庭、友谊、国家、上帝。他们被教导说,一旦他们走出校门,进入真实社会,协会期望他们登上显赫的岗位,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进一步提高协会的地位,并且帮助改善他们协会成员伙伴的地位。
这个目的促使一些骷髅会员在许多领域达到了顶尖层次,正如一位历史学家所观察到的:“在任何时候,这个协会可以号召自己在美国社会任何领域的成员去做必须完成的事情。”
有几位骷髅会员担任过参议员、众议员、最高法院大法官以及内阁官员。中央情报局有一个专门负责骷髅事务的机构,该机构利用骷髅协会作为中情局的招聘基地,因为骷髅会员明显擅长于保守秘密。骷髅会员控制着J.P.摩根、摩根士丹利、以及布朗兄弟哈里曼这样的金融机构,在这些机构中,曾经有一度超过三分之一的合伙人都是骷髅会员。通过这些企业,骷髅协会曾经向希特勒提供过支持,因为当时协会拥护纳粹主义——现在信奉新纳粹主义。至少有一打骷髅会员曾经和联邦储备委员会有关,包括纽约联邦储备委员会首任主席。骷髅会员控制着洛克菲勒、卡内基和福特家族的财富。
骷髅协会还采取了一些手段控制美国的媒体。它的两位成员成立了后来代理《纽约时报》法律事务的律师事务所。出版《时代周刊》和《新闻周刊》的计划就是在骷髅协会的“墓地”里酝酿出来的。该协会控制着诸如法勒和斯特劳斯吉罗等出版公司。在19世纪80年代,骷髅协会创建了美国历史协会、美国心里协会以及美国经济协会,目的是骷髅协会可以确保历史将按照自己的观点被记录并宣扬其目标。然后骷髅协会安排自己的成员担任这些协会的主席。
导言骷髅协会的传奇(2 )
按照协会的授意,骷髅会员研制并投下了原子弹,策划了猪湾入侵行动。骷髅会员和水门事件以及肯尼迪总统被刺事件均有联系,他们控制着外交关系委员会和日美欧三极委员会,这样他们就可以推行自己的政治纲领。政府官员中的那些骷髅会员利用数字“322 ”作为高度机密外交任务的代号。骷髅协会歧视少数民族,极力鼓吹奴隶制;实际上耶鲁大学12所住宿学院中有8 所是以奴隶主的名字命名的,而没有一所与废奴主义者有关。骷髅协会提倡厌恶女子的做法:在上个世纪90年代以前该协会不吸收女性会员,因为骷髅会员不相信女子可以胜任骷髅协会的事务,而且声称他们担心会员聚会时会发生强暴的事件。骷髅协会还倡导盗墓行为:在“墓地”的深处收藏着印第安阿帕契族酋长杰罗尼莫、潘乔维拉、和前任校长马丁范布伦的头盖骨。
最后,骷髅协会采取了一些措施,确保外界无法掌握骷髅协会的秘密,如同摊开的手指无法握住掌中的沙粒。一位名叫罗恩罗森鲍姆的记者在上个世纪70年代曾经就骷髅协会写过一篇很长但是内容比较肤浅的文章,他声称那位向其透露情报的内部人员警告他不要接触得太紧密。
在讨论骷髅协会仪式中的密特拉教星位时,对方问我:“你是在哪一家银行开的活期户头?”
我说了那家银行的名称。
“啊哈,”对方说:“那家银行的董事会有三名成员是我们协会的。你将再也没法获得信用额度了。他们会监听你的电话。他们会……”
……那位透露情报的内部人员接着说:“我们的会友仍然很关心协会。请严肃些,他们不喜欢人们窥探协会的秘密。协会的势力非常强大,在这个国家的任何一级掌权阶层都由他们的人。你看——刺探骷髅协会的秘密就好像调查黑手党一样。”
在上个世纪80年代,一位叫做史蒂夫的男子和某些出版机构签订合同,打算撰写两本关于骷髅协会的书,他依据的资料是一些从骷髅“墓地”获得的文件和照片。但是骷髅协会获知了这个消息,一些协会成员闯入了他的寓所,盗走了这些文件资料,不断骚扰史蒂夫,吓得他在某个地方躲了起来,直到今天他还在那儿过着隐性埋名的生活。他的书再也没有完成。环球制片公司2000年推出的惊悚片《骷髅》描述了一个雄心勃勃的新闻记者,他正在为《纽约时报》撰写一篇关于骷髅协会的报道。当他潜入“墓地”的时候,骷髅会员谋杀了他。真正的骷髅“墓地”中陈列着一只玻璃盒子,里面是一把带血的刀。据说当某位骷髅会员窃取了协会文件,并且威胁其他成员说,如果他们不支付一定数额的钱就公开协会的秘密,这种时候其他的会员就用这把刀干掉他。
以上,就是骷髅协会的传奇。
令人吃惊的是,甚至在21世纪的美国,还有这么多人仍然相信一个小小的大学社团能对世界上唯一的一个超级大国施加如此巨大的影响。在人们的传说中,这个组织的势力几乎和《辛普森一家》(美国热门电视剧,2002年入选美国电影学会年度十佳电视剧——译者注)一集中所描述的讽刺性秘密协会刻石者协会一样无孔不入。刻石者协会主题歌中包括下面的歌词:是谁控制着英国王室?是谁保留了公制?
是我们!我们……
是谁抵制着电动汽车?是谁让史蒂夫葛腾勃格成了明星?
是我们!我们。
当然,为了努力摆脱公众的关注,骷髅协会有时也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来。当我2000年5 月为《大西洋月刊》撰写一篇有关该协会的文章时,一位年长的骷髅会员对我说:“如果我们没有得到正面描写,我会派几个朋友来找你的。”文章发表后,我在办公室接到了一位记者同行打来的电话,他也是骷髅协会的成员之一。他责怪我不该写那篇文章——“要想在新闻界体面的谋生,写那篇文章可不是什么符合职业道德或光荣的手段。”他故意摆出一幅屈尊的口气和我说话——然后问我这篇报道给我带来多少收入。当我拒绝回答时,他挂断了电话。15分钟后,他又打来了。
“我刚才在电话上和我们的人谈了。”
“你们的人?”我暗暗觉得好笑。
“是的,我们的人。”他告诉我协会要求知道我从什么地方获得新闻线索的。
我回答道:“我从来没有去过‘目的’,在写报道的过程中也没有做过任何违法的行为。”
“那么你肯定是从我们中的哪位会员得到线索的。告诉我你和谁谈过。我们只是想和他谈谈。”他哄骗说。
“我一向不透露提供线索的人。”
然后他就生气了,冲着我大声嚷嚷,说什么写那篇文章多么不道德。“许多人对这件事感到非常失望!”他喊道,“15名耶鲁的大三学生也非常、非常沮丧。”
我谢谢他告诉了我他的担心。
“我们在各个报社和政治性新闻机构有很多人,”他冷冷地警告说,“希望你工作顺利!”——然后他就把电话摔断了。
骷髅协会,特别是在最近几年,已经成功地渗透进了流行文化和政治领域。1992年竞选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提名时,巴布坎南指责乔治布什(老布什)总统在竞选“骷髅总统的职位”。1993年,当杰布布什(老布什之子——译者注)竞选佛罗里达州长一职的时候,他的一位选民这样问他:“你和骷髅协会熟悉吗?”当杰布回答“是的,我听说过这个组织”时,那位选民追问道:“那么,你能不能告诉这儿的人你们一家在那个协会中的会员身份?你们的目标是控制美国吗?”2001年1 月,《纽约时报》专栏作家莫琳多德这样比喻骷髅协会,“当布什总统和他提名的司法部长约翰阿什克罗夫特圣诞节前接见媒体时,这清楚地表明,对他来说,维持一个滴水不漏的白宫,正如骷髅协会那防漏的‘墓地’一样,该有多么重要。”
在那之前不到一年,环球制片公司的电影将这个秘密社团介绍给了尚不习惯现代阴谋理论的人们。就在这部影片在影院预演前不久——也许是预料乔治布什将要当选——骷髅协会的总部给所有的会员发来了一封信。信中这样写道“鉴于目前在野蛮世界中发生的政治事件,我觉得必要提醒诸位,保持隐私和秘密的传统对于我们兄弟会的利益是至关重要的,我强烈呼吁各位坚决抵制新闻界的糖衣炮弹袭击。”呼吁会员保持沉默仍然是该协会最重要的原则。骷髅会员格外谨慎,小心翼翼地维护这种保密制度,在新闻界面前一直回避谈论协会的具体细节。事实上,由于骷髅协会给成员发来了这种不同寻常、措辞严厉的信函,要求会员保持沉默,骷髅会员今后很可能拒绝向任何媒体工作者透露线索了。
但是他们已经和我谈过了。您可能想知道什么时候?在过去的三年时间里。为什么?我参加了耶鲁大学众多隶属于骷髅协会的社团中的一个。也许是因为他们中的一些人厌倦了骷髅传奇,厌倦了被人们指称为阴谋家,厌倦了其他一些会员。接下来展开的就是骷髅协会的真相。如果这些真相没有包含骷髅传奇带来的那些神秘色彩,也许正是这个事实使得真相更加有趣。骷髅协会的故事并不仅仅是一个非凡的秘密社团的传说,相反,这是一个充满了秘密的社团,一些秘密有事实为基础,另一些的来源扑朔迷离。在揭开秘密的过程中,很多时候我们明白,权力的世界包含着无数的假设,关系和控制的假设,原因和结果的假设,以及假设肯定不会是巧合的巧合。
第1 章壮观的排场:耶鲁的奥秘建校300 周年
耶鲁大学建校300 周年的校友纪念活动安排在4 月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我参加了这次活动,宿营在骷髅协会的“墓地”外面。,来的路上穿过百老汇大街的时候,我看见了导演奥利弗斯通,他是1968届的毕业生。我非常熟悉的新闻记者和曾经担任总统顾问的大卫格根是1963届的毕业生,他正站在另一个“墓地”的前面。1957届毕业生、小说家汤姆沃尔夫,以及1964届法学学士、前任财政部长罗伯特鲁宾也在周围。只有受到邀请才能参加活动,1 ,500 名到场的校友中,大部分将听取一些演讲,演讲者是诸如著名卡通片编剧加里特鲁多(1970届)这样的人物。大部分学生将参加年度汤杯竞赛,这是一个接力式的喝啤酒比赛,会以极快的速度消耗啤酒。不过我还是扎根在骷髅“墓地”的正门前面,注意到从楼里出来了一位穿着牛仔裤和运动衫、带着一条大黑狗的年长绅士,几个小时后,两个学生年纪的男士出来了,手里拿着热带果汁饮料。我发现,路过的学生、校友以及当地居民成百上千,他们中的每一位都会仔细盯着这栋楼,指指点点,或者悄悄瞄一眼然后加快脚步离开。两名年轻女子开车过来,将车停在了附近,在这栋标志性建筑前摆出游玩的姿势照了几张相,然后开车离开了。1948届的毕业生小布什是那个周末的演讲嘉宾,我等着,想看看是他否会故地重游,20世纪90年代他不止一次来过这个地方。如果我看见他进去,我会问他为什么。
两位纽黑文的警察骑着自行车路过,然后在骷髅“墓地”的前面掉了个头,认真地开始讨论这个秘密社团。
我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你们知不知道乔治布什是否到过这里?”
“我们可以告诉你,不过那样一来我们只好杀掉你灭口。”一名警官开玩笑说。
“我们没见过他,”另一名警官说,“但是他不会从前门或侧门进去的——他会走另一个入口。”
我指出:“可是没有任何其他入口了。”
“不,有的。”那位警官坚持说。他指了指周围的那些建筑——街区会堂、林斯利奇滕登会堂、艺术画廊,所有这些建筑都包括教室、办公室和演讲厅——以及乔纳森爱德华学院。他说:“这些建筑的地下都是互相连接着的,地下的隧道四通八达,布什几乎可以从大学的任何一个角落到达这儿。”
我抬起头,用敏锐的目光盯着他:“你也曾经下去过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过那部电影。”
我怀疑地停下来,试图判断这个人是否在开玩笑。(他是严肃的。)我告诉他,“这栋楼只有两个入口,我有设计图纸。”
那名警官吃惊地问:“你是从什么地方搞到这些图纸的?”
“我可以告诉你,不过那样一来我只好杀掉你灭口。”另一名警官一听就笑了,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这可是警察式的幽默。我告诉他们,“我正在写一本关于骷髅协会的书。”
“不错。”那名看过电影的警官皱了皱眉头,摇摇头说道:“我早就盼着有人揭露这帮疯狂的狗屎。我听说他们下面保存着杰罗尼莫(印第安人阿帕切族的领袖,他反对美国政府的政策,以通过在西南部领导一系列对墨西哥人和美国人定居地的袭击来巩固其族人的居留地——译者注)的头盖骨,他妈的,杰罗尼莫的脑袋!”
1901年10月,耶鲁大学举行了建校200 周年庆典,活动持续了4 天。来自全世界多所大学——从悉尼大学到乌普萨拉大学(位于瑞典东南部——译者注)的几百名代表参加了庆祝活动。为了此次庆典,在耶鲁大学中央特地建起了一座圆形剧场,学生们在剧场里重演了耶鲁大学历史上许多重要的事件,包括欧几里得(古希腊数学家——译者注)的葬礼和新生协会入会仪式。在200 周年庆典快结束的时候,5 千名大学生和研究生组成游行队伍,学生们手举火把,身着指定的服饰(四年级学生装扮成皮阔特族的印第安人,二年级学生装扮成耶鲁号航船的水手,一年级新生装扮成勇敢的骑士,林业学院的学生装扮成侠盗罗宾汉的弓箭手,日本学生身着黄色服饰……)
2001年耶鲁大学举办的300 周年庆典进一步突出了这种浮华的排场。在整个一年的喜庆气氛中,耶鲁举办了极为丰富的活动,包括几个系列的讲座,三百场音乐会,无数的展览、读书和捐献活动,电影、会议、礼拜仪式、戏剧演出、许多颁奖仪式(颁给耶鲁),在香港举办了一次周末的庆祝活动(耶鲁赞扬那次庆祝活动是“一次正式的庆祝舞会,有希望成为世纪性的周年庆典”),其他活动包括一次拍卖、一次体育界晚宴、一次户外灯火展,此外,和一个世纪前的安排一样,耶鲁大学举办了专业性学术聚会,邀请校友和“兄弟机构”的代表参加。
3 月,美国邮政部门发行了一张明信片,图片是耶鲁大学的康涅狄格大厅,这也是纽黑文最古老的建筑,美国邮政管理局发行了一张纪念该校票,图片是耶鲁的哈克尼斯(耶鲁大学捐赠者——译者注)塔和300 周年校庆标志。(我出席了邮票发行仪式。当时耶鲁的校方请一名身穿制服的邮政工作人员从一端走进庆典大厅,拿起一张装好框的明信片并交给1968届毕业生乔治布什总统,然后从另一端离开,同时耶鲁的校方管理者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7 月,耶鲁大学在威尔士地区莱克斯汉姆镇埃利胡•;耶鲁(耶鲁大学捐赠者,建校初期捐赠给学校四百一十七本书——译者注)的墓地附近举办了纪念仪式和音乐会,同时也为当地的居民举办了野餐活动。同年8 月,一些校友被邀请“攀登学校的同名山丘,以庆祝耶鲁300 年的杰出成就,”那是位于科罗拉多州一座海拔14,169 英尺的高山。
近些年来耶鲁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了丑闻的温床,而此类定期的自大性质的自我美化似乎有助于改善耶鲁的形象。2001年,根据校裁决委员会的建议,耶鲁大学在历史上第一次解雇了一名教授。裁决委员会由教员组成,成立于1969年,旨在处理学生或教师“最严重的不当行为”(这次解雇教授的裁决标志着裁决委员会首次集会)。地质学教授和塞布鲁克学院的著名大师安东尼奥拉萨各承认下载了20万幅儿童的淫秽图片,并且拍摄了一些黄色录像带,主角是他自己指导的学生——一名13岁男孩。该名男孩的母亲把学校告上了法庭。1998年12月,在距离学校大约一英里的地方,4 年级学生苏珊娜约温被人残忍地连刺17刀后死去。大约六个星期后,该案件的主要嫌疑犯被指认为深受尊敬的詹姆斯范维尔德教授。警方在公开场合一直对此案件保持沉默;相反,正是耶鲁大学在一取消詹姆斯范维尔德的课程后立刻做了正式宣布,这使该案件迅速成为全国媒体关注的焦点。在撰写本书的同时,詹姆斯范维尔德还没有被以任何罪名提起指控,警方没有发现任何证据,此外也没有宣布其他的嫌疑犯。詹姆斯范维尔德告诉我他打算起诉耶鲁,主要原因是耶鲁毁了他的生活。
人们也许认为此类丑闻可能会玷污这所依赖冷静、超脱的完美形象的学府,但是耶鲁仍然通过某种方式成功地保持了自建校以来一直笼罩在自己名字上的那层神秘色彩。耶鲁的传统精神体现在纽黑文那些歌特式建筑内部,这些传统精神顽固地流传下来。
第1 章壮观的排场:耶鲁的奥秘特立独行
耶鲁一直有一种几分与众不同,一点“特立独行”的风格。耶鲁的风格由外表、思维方式和精神组成,这种风格被赞誉为“古老且高贵”,但是显得有一些陈腐。正如作家爱德华斯洛森在1910年写道,“在耶鲁,过去并不仅仅是过去,而是现在的一部分。”“耶鲁精神”是19世纪一个流行的词语,这种精神深深地融入了这种时代观之中。当哲学家乔治桑塔亚纳1892年访问耶鲁时,他说形成这种精神的原因包括学校录取的各种学生、他们和外部世界的隔离、严格规定的每日清晨的理性礼拜以及要求完成的功课。他在《哈佛月报》上撰文写道:耶鲁在许多方面就是哈佛的过去。耶鲁更忠实地保持了新英格学院的传统,任何访问过这两所大学的人都会认为耶鲁是一所更古老得多的大学。在那儿,很多细微之处体现着美国的历史:一种殖民地式的自给自足,目标的单纯性……而且耶鲁铭记的不仅仅是美国的历史,那儿还生动鲜活地体现着今天的世界。没有什么能比耶鲁大学更美国化——更不用说连说到“美国”这个词的发音都和英国人不一样。这个地方对于民族信念是神圣的,这儿奉行合理、有利的原则,但又不至于到死板僵化的程度,这儿洋溢着对生活的热爱,成功的信心,俯拾皆是的幽默,以及民主的和睦气氛,人们相信自己是最好的,这种信念相互感染。这是一种童真的性格,热情、敏与实践,对于智力问题则草率和轻佻。
1896年《耶鲁文学杂志》的一位作者甚至将耶鲁精神比喻为“耶鲁的宗教”,一种许多学生信奉的宗教。两年后,作家兼评论家哈里瑟斯顿佩克注意到耶鲁的学生“热爱自己学校的传统;他们为自己的班级感到骄傲,狂热地忠于耶鲁。在他们看来,任何其他事都比不上耶鲁这么伟大、光荣。他们对大学之外的任何事情都持有一种非常野蛮无礼的轻蔑态度。”20世纪早期的大学生将耶鲁精神比作铺在机车轮子下面以产生磨擦力的“沙粒”。按照历史学家乔治皮尔逊写道,“沙粒”代表着勇气,决心,“坚韧不拔,可靠,自给自足,愿意为自己的行为后果负责”,这些品质推动着耶鲁大学生的生活。那种特殊的耶鲁精神的观点似乎出现在美国内战爆发前……1859年,哈佛大学的费尔顿教授说耶鲁精神中有一些他不理解的东西。杰克逊(1857年骷髅会员)回答说:“是的,教授,这就是耶鲁发展的学院精神。”当费尔顿询问什么是耶鲁精神时,杰克逊解释道:“耶鲁精神综合了众多因素——灵感、热情的信仰、奉献精神、无私、忠诚、忠心、合作和爱国精神。”费尔顿承认,“我们不具备这些品质。”
近些时期以来,公众已经把这种精神解释为不屈不挠的政治野心。2000年民主党和共和党四位总统候选人中有三人在上个世纪60年代就读于耶鲁大学:毕业于耶鲁的乔治布什、约瑟夫利伯曼,以及从耶鲁退学但仍然参加校友活动的迪克切尼。(一位骷髅会员告诉我,骷髅协会中有一个切尼家族是切尼的远亲,尽管这个血缘关系一直要追溯到17世纪。)耶鲁大学校长理查德莱温将这所学校称为“未来领袖的实验室”。在一次小组讨论会上,当有人问乔治布什究竟是耶鲁在传授领袖能力还是耶鲁只吸引那些天生具有领袖能力的学生时,布什回答说这两者皆有。“我认为这所大学对与培养‘领袖能力’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布什说,“这里的全部信念是服务是一种高尚的责任,这种信念会给人们以激励。我认为这结合了杰出意识、教育以及大学的众多协会。”
当然,布什在这儿没有说的是,正是耶鲁这些深深依靠兄弟会网络礼仪和金融支持的协会,而绝非什么陈腐的杰出意识和教育,帮助布什家族建立了自己的政治王朝。
乔治皮尔逊写道,“这个地方的力量”
依然十分明显。耶鲁是有条理的,耶鲁在她的学子们心中激起了一种忠诚,这种忠诚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曾有耶鲁人在晚年留下文字,声称即使在来生,耶鲁人也在为彼此效力。总之,耶鲁的成功神秘,令人嫉妒。在竞争机构和学术改革者看来,老耶鲁学院有某种激怒人、使人不安的力量。
第1 章壮观的排场:耶鲁的奥秘分裂的历史
耶鲁的历史是一个分裂的历史,是从大组织分裂成小团体的过程。即使从其发展历史的最早期描述来看,这种模式也十分明显。18世纪初,哈佛是新英格兰地区唯一的学院。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波士顿牧师开始正式承认长老会教堂,哈佛的校长英克里斯马瑟开始怀疑他的学校在维持公理教正统上所起的作用。1701年9 月,马瑟从校长的职位上退了下来。还不到9 天,他开始给康涅狄格州的一些牧师写信,建议开办一所新学院,“以便有可能维持宗教的利益,向子孙后代传播真理。”他选择的时机非常理想:康涅狄格州的一些官员已经在考虑创办一所学校和哈佛竞争了。
1701年10月,十名牧师——其中九名毕业于哈佛——出任了康涅狄格州州立学院(耶鲁大学的前身)的董事。起初,该学院尽力保持低调。哈佛由公司和督学管理,与之不同,州立学院并不受殖民地政府的管辖。学院毫不起眼的名字使其可以在英国当局的势力范围内办学。因此,州立学院和教会的关系比和州政府的关系更亲密。
在办学的最初几十年里,学校努力争取生源和资金。杰雷米亚达默,当时英国派驻马萨诸塞和康涅狄格州的代表,开始接触一些可能提供援助的捐赠者。1711年,他说服了伊萨克牛顿,理查德史提尔和伊莱休耶鲁捐出了部分自己的藏书。学校的职员受到了鼓励,不断地寻求耶鲁的支持,后者曾在东印度公司工作并担任过东印度群岛马德拉斯(印度东南部城市——译者注)总督,期间聚敛了一笔财富。
1718年,英克里斯马瑟之子,科顿马瑟,给伊莱休耶鲁写了一封信,信中建议这位前任总督向学校捐赠。“如果纽黑文新成立的这所学校能够改名为耶鲁学院,这当然会比原来那个普通的名字好。”马瑟恳切地写道,“您的慷慨将会轻易地使人们记住您,让您宝贵的名字永存不朽。实际上,比埃及金字塔更富有纪念意义。”两个月后,当达默访问耶鲁时,他答应帮助。那之后很快,他给学校送来了一大箱书、一幅英王乔治一世的肖像以及一些东印度公司的商品,后来学校把这些商品买了562.12美元。耶鲁一共捐赠了三百多本书和大约价值2 ,500 美元的商品,这在那时算是一笔财富了。
在那年9 月的毕业典礼上——该校的首次公开的毕业典礼——学院举行了双重庆祝,既是为了庆祝学校第一栋建筑——学院大楼——的竣工,另外也为了纪念伊莱休耶鲁的慷慨捐赠。校方将这栋楼命名为耶鲁大楼。到了1720年,学校被正式命名为耶鲁学院。一年后,耶鲁去世,葬于自己的老家,威尔士的莱克斯汉姆。
校方管理机构郑重地维持着耶鲁学院和公理教派的联系。牧师身份的校董们对学校拥有绝对的控制权,这确保了学校严格地遵守教会标准。这些校董们改编了塞布鲁克教义(学校位于康涅狄格州的同名小镇),这是一套宗教誓言,可以牢牢地保持学校传统模式的宗教倾向。为了进一步促进学院对于公理教派的信仰,这些校董于1722年投票决定,规定所有校方管理人员和教员必须认可——并且背诵——该教义的信仰声明。1753年,学院院长托马斯克拉普(1740年至1766年在位)进一步推进了学校的信奉正统宗教的传统,他发起了一场运动,不仅要求所有的教职员工遵守更严格的信仰声明要求,而且保留权力,可以讯问、评估和解雇任何宗教信仰值得怀疑的教员。1757年,耶鲁成了美国第一所建立学院教堂的学校。一百零几年之后,这个教堂吸收的教友已经包括耶鲁的校长、大部教员和他们的家属、大部分辅导教师和大约六分之一的大学生。
很自然的,学院这种刻板的宗教信仰给大学生的生活创造了一种以宗教为中心的气氛。学生们被要求在校园内只说拉丁语,即使是在个人自由时间。校规这样要求道,“每一名学生都应该将自己求知的主要目的视为懂得上帝委派耶稣基督作为我们的救世主,并且负责地过上虔诚朴素的生活。”校董会定期地访问学校,亲自向学生们传教,监督人们遵守教义的情况。很明显,学生们受到了影响:在1702年和1739年间,46% 的学生毕业后加入了神职界。当时,学生们每天两次参加强制性的礼拜仪式,有时清晨7 :30仪式就开始了。“礼拜仪式和耶鲁的历史一样古老,人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这项活动永远不会灭绝。”康涅狄格州州长兼耶鲁教授德昂威尔伯克罗斯这样写道。学生们称他为“托比大叔”,这是劳伦斯斯特内1760年小说《特立斯德兰姆•;山第》中的一个人物,克罗斯因批评该小说而受到全国的赞扬。礼拜仪式上,每个班级都坐在特别制定的区域;到了19世纪晚期,班干部坐在软席的包厢席位里,而其他的班级成员则扭着身子坐在不那么舒适的靠背长凳上。
学生们还给礼拜仪式增添了自己的仪式。在每次清晨礼拜结束、校长退出教堂的时刻,大四的学生会站立相送。当校长经过中间走道的时候,学生们会向他鞠躬,头部尽可能地靠近他的长袍,但又不会实际接触到其本人。到了18世纪末、19世纪初,如果某位学生的脑袋能够弯得足够挨到校长蒂莫西德怀特的驼背,据说那一整天他的背诵都将很顺利。最终,宗教的传统逐渐变得像一种运动了,因为学生们会通过贿赂其他同学的手段抢占靠近走廊的好位置。
但是宗教也使学校出现了显著的分歧。18世纪30年代发生了大觉醒运动(英格兰、威尔士、苏格兰和美洲各殖民地之间出现的第一次大规模宗教复兴——译者注)席卷到了校园,在此期间,福音派新教会的牧师们宣讲最终毁灭的可怕,提醒人们完全信奉上帝的必要性。有一次学生违反校规,私下离开学校参加附近米尔福德教堂的布道活动,克拉普校长非常生气。他还拒绝授予两名学生硕士学位,原因是他们参与了大觉醒运动。1744年他开除了两兄弟,因为他们和父母一起参加了主张政教分离主义者的集会。(尽管这两兄弟表面上并没有违反任何校规,克拉普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坚持认为“上帝的法律和校规是一体的。”)
有一位名叫大卫布拉因德的学生特别惹恼了克拉普。这位学生鼓励同班同学做好改变宗教信仰的准备。克拉普确信大卫布拉因德是在公开质疑自己对那些参加米尔福德教堂布道活动的学生的严厉处理(大卫布拉因德表示自己不记得说过类似的话),并且于1741年将其开除。正式的理由是布拉因德曾经说有一位辅导教师的尊严还不如自己靠着的椅子。布拉因德正式表示道歉,并且主动提出在全校面前做彻底的忏悔,但是克拉普根本不吃这一套,他坚持认为,大觉醒运动的追随者和传播者违反了学院的使命,即“训练一代又一代有学问、正统的神职人员”。布拉因德被开除后,耶鲁公司投票决定“如果学院任何学生直接或间接地声称董事或教师中的神职人员是伪君子、淫徒或未改变宗教信仰者,对前一项过错他将在礼堂公开忏悔,有后一项过错的学生将被开除。”一些著名的校友——包括乔纳森爱德华、亚伦伯尔、神学家乔纳森迪金森抗议开除的惩罚,对克拉普和校董们的过强反应感到害怕,这种反应比哈佛校方对于大觉醒运动的反应严厉多了。随后,正如同耶鲁的成立是由于哈佛在宗教活动中的失败,从耶鲁又诞生了普林斯顿:爱德华、伯尔、迪金森和其他对克拉普感到不满的校友回避自己的母校,从而在1746年创办了并开始扶持新泽西学校(即普林斯顿的前身——译者注)。
第1 章壮观的排场:耶鲁的奥秘“修理”
埃德温斯洛森在《美国著名大学》中这样写道,“耶鲁不仅仅拥有传统,而且为这些传统感到自豪,宣扬这些传统,利用它们作为增值资产的一部分,以其吸引学生,借助传统承担许多教学工作和几乎所有维持纪律的职责。”乔治皮尔逊机灵地补充道,“即使是陌生人也不得不承认耶鲁的卫道士所作的工作不仅仅是堆砌了一些无害和充门面的风俗习惯。耶鲁的传统曾经得到制约。它们的力量曾经帮助人们管理这样一个日益复杂且巨大的学院体系。”
从最初的那些年开始,耶鲁就有按照社会地位而不是学业成绩给一个班的学生排名的做法。(哈佛也曾经以这种方式给学生排名。)那些排名在班级最前面的学生有“身居要职”的父辈,例如做总督的爷爷或者担任副总督、总督助手或校董的父亲。偶尔的,高等法院法官和其他有名望公民的儿子也可以排名靠前。接下来就是牧师和校友(按照毕业时间排序)的儿子,然后依次为农民、商人、水手和工匠的儿子。(据说有一年,一位鞋匠的儿子排在了前面,因为他说自己的父亲“坐在法官席上”(英文中也有“坐在长椅上”的含义,此处双关,不可译——译者注)。)这种最初的排名甚至在学生抵达学校前就已经分配好了,在整个大学阶段,这个排名将决定大部分学生的地位:他们在课堂、教堂、公共食堂和毕业典礼上的座位,以及他们在毕业成绩表和毕业生目录中的排名。
这种排名办法令人吃惊之处并在于它强调了一种等级制度式的社会划分方式——实际上,等级制度在殖民地价值体系中并不罕见——而在于这种排名几乎始终保持一成不变。例如,在1732届的一个班里,分别排在最前和最后的四位学生从大一第二个学期开始一直到毕业始终保持自己的排名不变,而排在前十位的学生也依然在前十位。1730届的一个班甚至从大二开始就根本没有改动过学生的排名顺序。在重新评估过学生家长的社会地位、学生的学术潜能和他们家族与耶鲁的关系后,排名可以做一些轻微的调整。对于那些行为不当的学生,校方威胁要“降级”,即降低排名,因为不当的行为表明学生已经玷污了最初决定其排名的家族的名誉。1752年,一位大三学生从排名第六被贬至第九的位置,理由是他攻击了一名大四学生。如果他袭击的是,比如说,一名大一新生,他的排名可能不会下降得这么快。
事实上,曾经在一个多世纪的时间里,耶鲁的大学生活一直受到严格的等级次序控制和操纵。校方不仅允许大二学生“修理”或戏弄大一的新生(这种活动也称为“下马威”),实际上还期望他们这么做,以此驯服这些新生并向学校的传统表示敬意。新生被要求服从。以下就是学校对新生的具体规定:被耶鲁录取后,每一位新生都必须遵守以下规章,本规章由维持行为准则和良好次序部门制定。
条例一:高年级学生有责任将学校的规章制度、风俗习惯教给新生,出于此目的,他们有权命令整个新生班级或其中任何一位成员在自己指定的时间和地点为了接受指导或训诫的目的而出现……
条例三:在校长或教授办公室前的院子前,或者在距离校长本人十杆(一种特殊的长度单位,等于5.5 码或5.03米——译者注)、距离教授八杆、距离辅导教师五杆以内的范围内,新生以及其他的大学生必需摘下、也不允许戴帽子(暴风雨天气除外)……
条例五:新生不得身着长袍,不得手持拐杖行走,不得衣着不整或不戴帽地出现在自己的房间之外;每次新生向高年级学生说话或有高年级学生向其说话时,新生应该摘下帽子,直到对方示意其可以戴上帽子。未经邀请,新生不得与高年级学生玩乐;他也不允许对他们表现出任何亲密的举措,即使在学习时间。
条例六:在遭遇个人羞辱的情况下,大三学生可以招来新生并给与训斥。在类似情况下,大二学生可以向大四学生请假,然后可以给新生以训诫,扣留时间不得超过五分钟。过了这段时间,即使未经允许新生也可以退下,但必须以一种恭敬的方式离开……
条例一十四:当新生处于校园内任何门的附近时,他必须向周围环视,观察是否有高年级学生正朝同一扇门走来;如果有人走来且距离不到三杆,在未经对方示意允许的情况下他不得通过该门。在上下楼、经过入口或任何其他狭窄通道的时刻,如果新生遇见了高年级学生,他必须停下来让路,把最方便的一边留给对方——如果在楼梯上则为扶手的一边。新生不得在学院广场或楼梯上奔跑,也不得从学院的窗口招呼任何人。进入大四学生的寝室时必须敲门,并将寝室的门保持原样,无论是开是关。进入进入大四学生的寝室后,他们不得发言,直到有人对他们说话;他们必须谦虚地回答所有问题,言辞必须谦恭有礼。除非被邀请坐下,否则解散后他们不得在大四学生的房间逗留。每次大四学生进入或离开房间时,或者在任何有大四学生在场的情况下,他们应该始终起身,获得允许前不得在其面前坐下。
以上条例不仅适用于学院内,而且还包括纽黑文市的任何地点。
历史学家布鲁克马瑟凯莱在其内容极其详尽的《耶鲁的历史》一书中转载了一位耶鲁学生有关这些条例在应用中的第一手描述:带着敬畏和崇敬的心情,我在晚上来到了学校,观察这个我未来遭受磨练的场所。男人们身穿黑色的礼袍,头上顶着白色的假发和高高竖起的帽子,年轻人穿着驼毛呢的长袍,三五成群地从我们身边走过。有人告诉我那些穿着礼袍、戴着假发的男人是教授,而那些穿着长袍的年轻人是学生。还有一些年轻人穿着黑色的丝质长袍,其中一些人戴着领圈。这些人或者是学院的辅导教师,或者是住校的研究生,人们要用“先生”来称呼他们。当我们走进学院广场时,我们看见了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一幕:广场上有一群没有身穿长袍的学生,安静地走着,但从来不跑啊跳的。经过那些穿着长袍、手持棍棒的年轻身边时,他们显得很畏惧,或者面无表情。在广场上,有一些穿着长袍的年轻人对待那些既没穿长袍也没戴帽子的人显得很粗暴,在我看来甚至带有侮辱的含义。举个例子:“内维尔,到我房间去,老学员中间的那层楼,听我说完——到那拿个水壶在水龙头上灌满,放回房间去,然后在那等我回来。”有人告诉我,这些作威作福的年轻人是二年级的学生,那些不穿长袍、没戴帽子的人是一年级的新生,而新生在学习时间以外则是校方、校长、教授、辅导教师和高年级学生的服务员和仆人。
第1 章壮观的排场:耶鲁的奥秘不仅限于“修理”
常见的一幕是二年级学生大声嚷嚷着闯入新生的寝室取乐(“新来的家伙,让我们进来,如果不想死的话!”)。二年级学生经常把灯光调暗,指示新生坐或站在桌子上,然后命令其背诵欧几里得定律、唱歌、跳舞、从后往前背诵字母表或做一次演说。正如莱曼柏格在他1871年的匿名作品《耶鲁的四年》中写道,“除非其(指新生)服从这些要求,否则这些访客会用大棒(手杖)‘刺激’他们,或者,如果某位新生很倔强,拒绝做任何事,甚至试图反抗,他们会用毯子蒙着他的头,然后点燃烟草并从毯子底部往上吹,直到呛得他要窒息或开始呕吐。这是种彻底的‘烟熏法’。”其他一些时候,二年级的学生也许每年会从骚扰名单中挑出某位新生,用其他手段戏弄他,包括驱车到两英里外的东洛克地区。那是横跨纽黑文和哈姆登小镇之间的一片悬崖区,适合徒步旅行。然后在那儿把他的头发剃掉,给他的脸颊上做上数字记号标明他的班级,做记号使用的化学物质,几天之内是会消退的;或者他们会剥掉他的衣服,给他身上涂上油漆、泼冷水,或者搞一些说不出来的名堂。他们最终离开时,他已经衣不蔽体,口里也许塞着了块破布,双手被反绑在背后,一个人找路回城里;他们也可能把他这么狼狈不堪地扔在公墓的围墙内,他在那儿要一直待到第二天早上开门。
柏格抨击学校纵容人们虐待新生,他并不责怪高年级学生,而是批评耶鲁和它那种可笑地遵守传统的刻板观念。
必须承认,那些虐待新生的家伙并不能被视为普通的欺凌弱小者、盗贼或掠夺者,因为他们并不是那种人。在正常的环境下,他们都是些正直、可敬的人,待人彬彬有礼,能够为他人考虑,尊重自己;他们的普通同学不会把他们当作罪犯,也不讨厌他们……也许最好的解释是:学院强大的“传统”所带来的压力诱让一个人暂时地失去了自己的理智,而失去理智使弱小者变得邪恶,使和善的人冷酷无情。
人们注意到耶鲁的传统还不仅仅限于“修理”。
当哈佛于1794年废除了修理新生的做法后,耶鲁的一个委员会也建议废除这种行为。对此很多教师(他们中的许多人都经受过这种仪式般的修理考验)感到极为愤怒。1800年,校方做出决定,“我们仍然认为,检查低年级,尤其是一年级新生的行为举止和处世习惯,这依然是高年级学生固有的责任;同样,不仅为学校管理部门,而且在一英里的范围内为住校研究生合理地跑腿,也是低年级学生不可推卸的义务。”一名教授和三名辅导教师还特别提出抗议,声称这些新生“出生于粗鄙的城镇和家庭,举止粗鲁,”认为只有通过这种修理的过程才能达到驯化他们的目的,缺乏了这一经历,新生们会目中无人,从而“使高年级学生经常受其卑劣粗俗的行为举止所影响……损害高年级学生的男人气概和尊严,使他们也染上同样的粗鄙习惯,使学院降格到一所普通学校的地步。”校方想出了折衷的做法,将“修理权”局限于三、四年级学生,这样一来,那些大二的学生本来高兴地盼望着有一天自己可以像别人对待自己一样折磨低年级学生,现在他们就没法在创伤还未愈合的时候报复了。
在整个19世纪,修理始终是大学生活很积极的一部分。甚至在校方最终废止了许多此类条例后,学生们还是能保持一些自己制定的条例,办法是将这些条例视为传统。19世纪中期十多年的时间里,一些大二学生自发地承担起了约束新生的任务,这些人称自己为“阿雷奥帕古斯(雅典一小丘,为古代雅典最高审判机关所在地——译者注)法庭”,而且在年鉴中公开将自己的箴言定为“Nos timeunt Freshmanes”(意思是“新生畏惧我们”)。法庭的官员包括两名“审判官”,三名“起诉官”,四名“侍从官”和四名“执法官”。每个人的阿雷奥帕古斯名字都混杂了各种字母,凑在一起听起来隐约有些可笑,例如“Mochoasele”、“Kantankruss ”以及“Phreshietaugh ”。这个法庭会召开审判会,判处新生接受适当程度的修理。
大部分耶鲁的传统当初创立的具体目的都是为了使一些学生能比其他人更优秀。通过在辩论赛中获奖或者赢取授予最佳散文作者的奖学金,大学生可以在同辈中脱颖而出。在18和19世纪,耶鲁用“授予头衔”的方式奖励那些学业优秀的学生,这种头衔的授予完全取决于一名学生的年级平均学分。大约一半的大三学生可以获得这种荣誉,这使一个班分成了“平均水平以上”和“平均水平之下”的两帮学生。他们被授予头衔,或“级别”,从最高级学者到最低级,等级按从高往低顺序排列分别为哲学演说(包括被选出作为毕业典礼致告别词和开幕词的学生代表(通常为成绩排在一个班第一和第二的两名学生——译者注))、高级演说、演说、学术演讲、一等辩论、二等辩论、一等会话和二等会话。在建校的早年,每位获得演说、演讲或辩论头衔的学生都要在家长、同学、教师和州政府官员的面前做一次演讲。耶鲁最终废除了公开演说的习惯,因为随着越来越多的学生有资格获得这些荣誉,有兴趣听越来越多的演讲的观众越来越少了。
18世纪晚期,耶鲁开始举办大三展示会,该活动在四月份举行,主角是那些成绩优异的大三学生。活动要持续一天,在展示会上,这些学子要在校方管理人员、教师和学生面前演讲。伴随着展示会还有大三列队游行活动。1847年,一些大胆的学生一心想嘲讽这个展示会,于是他们在该展示会举办之后几天召开了一个木质勺子颁奖仪式和列队游行活动,在仪式上那些头衔最低的学生会被授予一把木质的勺子,得奖的通常来自二等会话级别中的最后几名。最终,大三的学生完全废弃了折衷讽刺性的授奖形式,而是把木质勺子授予一个班上最受欢迎的同学。到了19世纪60年代,这项活动已经是如此受欢迎,以至于大三年级选出了一个叫做“科克拉瑞提协会”(来源于拉丁语cochlear和laureatus ,分别意为“勺子”和“桂冠”)的委员会,成员是班级中九名“最好的家伙”,这些人将选出一位科克拉瑞提来接受人人觊觎的木质勺子奖。一般来说,得奖的学生不是有头衔的学生,而只是受到众人喜爱的同学。科克兄弟——这两人由于名字发音和协会类似,从而有许多双关语——分别赢得了一枚两英寸的金质勺子徽章以及一把三英尺长的黑色胡桃木勺子,上面刻着他们的名字和班级。科克兄弟的授奖仪式还包括一次宴会,过后科克兄弟在校园内到处游荡,吵醒了很多同学们,并且拿着新得到的勺子追赶他们。获奖者将得到雕刻得很精细的红木或黑色胡桃木勺子,此外还有一枚装在天鹅绒镶边盒子里、雕刻得很精致的徽章。勺子颁奖活动成了一年之中规模最大、最受欢迎的活动,出席人数一般超过三千人——使得创办此奖原本意图嘲讽的活动黯然失色——勺子奖每年举行一次,一直持续到1871年。
这个活动并不像听起来那么不寻常:更早些时候的仪式包括将一双红头的靴子授予最受欢迎的大三学生,将折叠刀授予长得最难看的家伙(如果他不要这把刀就给他一枚皮革制的奖章),将手杖授予最漂亮的,更早些时候,将木质勺子授予吃得最多的大三学生。(今天,最类似的活动大概当属“傻子汉堡”挑战赛,该活动由一家被人们亲切地称为“涂鸦”的学校食堂举办,其中有一项赛事,学生们努力赢得傻子汉堡冠军的荣誉——使自己的名字能刻在一块奖牌上——办法是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吞下尽可能多的油腻腻的傻子汉堡。而且,耶鲁的一个典型特点是某些传统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会保存下来。比方说,在毕业的前一天,耶鲁的学生仍然将得到一根笛子、一块手帕和一包烟草。过去是如此,今后仍将如此。)
19世纪,耶鲁最重要的传统之一是在“围墙”边举行的活动,那个“围墙”位于现在的老校园里,新生的庭院在耶鲁的中央,围墙充当了集会场所、休息场所、讲台、和礼堂的作用。大多数时候,学生们会坐在那儿唱唱歌——唱歌在耶鲁是一种非常受重视的传统,耶鲁有自己的“围墙”歌曲和校园歌曲,以至于耶鲁在1853年出版了全美第一本学院歌曲集,以后又出了几本更新的版本。除了一年级新生,每个班级在围墙边都有一个特定的位置。新生是不允许坐在那儿的,除非他们在年度棒球比赛上击败了哈佛队。1899年,作家莱维韦尔奇写道,“围墙”是微缩了的耶鲁,有时又仿佛就是耶鲁本身……蹲坐在这些围栏边的有二、三百人,这使一些路过的人觉得在众目睽睽之下通过前面的人行道有些不好意思……从四月中旬一直到夏季那个学期结束的时候……在这儿可以找到任何人……人们可以到围墙那儿去,同时确信自己可以在比较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个亚里士多德学派的人……无论你在找什么人,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坐在围墙上观望了。
第1 章壮观的排场:耶鲁的奥秘午夜仪式
那儿活动的学生们往往会扯着嗓子大声唱歌,恶作剧式地彼此挑衅,这最终成了人们抱怨的理由。19世纪中期,校方两次警告学生不得坐在围墙上,但是毫无作用。校方然后在附近安排了一些座椅,试图以此吸引学生们离开他们心爱的围墙,然而学生们还是丝毫不为所动。最后,为了给另一栋建筑腾出地方,校方把围墙移到了庭院的另一个角落,在那儿围墙逐渐失去了在学生心目中的崇高地位。
要想理解学校的一些更古老、更愚蠢的传统最终是如何融入耶鲁那种近乎宗教性质的社团系统并不特别困难。一个恰当的例子就是欧几里德(古希腊数学家——译者注)的葬礼仪式。尽管校方一再禁止,从建校初期开始一直到1863年,该项活动依然每年举行。二年级学生通常在10月下旬完成对欧几里德的学习,之后,他们会组织一次尽心安排的午夜仪式,仪式上他们将焚烧或埋葬各自的书本,同时还伴随有诗歌、悲剧和游行表演。首先学生们头戴魔鬼面具,身穿节日服装,安静地朝着一座名为“庙宇”的建筑行进,一路上手都比着前进的方向。随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上该建筑的盘旋楼梯,他们向“委员会”背诵指定作为暗号的荷马史诗,后者手持亮晶晶的长剑,主持着整个仪式。在“庙宇”举行仪式的屋子里,一个老人的雕像平躺在地板上,象征着欧几里德。学生们绕着雕像行走,同时半开玩笑地咛唱一些歌,例如:在死神的臂弯里,年迈的欧几里德安息了现在他平静地睡了可怕的腐化湿气,攀上了他苍白的眉宇他那些曾多次困扰过我们的三角定理现在很快就将找到自己的坟墓借助那些使我们厌烦的线条,他将在冥河的波浪中垂钓所有的定理都得到证明,他离开了这个尘世间的领域他的身体装在狭小的棺木中而不是更大的灵柩里在这些给定的线条中我们已经描述了他的存在空间我们将在远方焚烧年迈的欧几里德在那婆兮的松木下选出来的学生乐队会演奏各种乐曲,中间间杂着学生们的诗歌朗诵、演讲和葬礼致词。1843年,一位作家用适合这种场合的严肃语言描写了后来发生的事:巨大的拨火棍先是被放在旧炉子里加热,然后刺穿冒着烟的书卷(一堆书)和排列好的一堆堆书籍,这样至少有一次“看透了”所有问题。然后拨火棍被学生们在头顶上传递,表示他们“理解”了;然后他们迈着庄严的步伐从上面迈过,当他们坚定地踩在拨火棍上时,这使他们能自信地宣布自己已经“克服”了问题——的确,这是些低级的玩笑,然而足以给人们带来很多欢笑。然后是一些演讲,既有喜庆的,也有包含悲伤色彩的。学生们雀跃欢呼。指定的夜晚已经到来了,学生们小心地聚集在指定的地点,每个人都一言不发。遗体(即书本)躺在自己的灵柩上,覆盖着黑色的柩衣。在庄严肃穆的气氛下,伴随着笛子奏出哀怨的曲调,几面破鼓击或重或轻的击打声,人们列队,缓缓地抬着遗体前往打开的墓地和火葬用的柴堆。耀眼的火把和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灯笼组成了一只闪亮的直线队伍,这支队伍在安静的街道和开阔的田野间移动着,在一百名男士的踩踏下,地上的雪发出了刺耳的吱吱响声。他们到达了目的地,在神圣的地点旁围成了一个圈。如果说这种仪式是一次葬礼,那么可以说死者被非常小心地安放在自己的墓穴中,然后他的朋友以诗歌或散文的形式表达对他的怀念,歌颂他的美德,哀悼其不幸早逝。接着人们向墓穴中投入三枚欧布鲁斯(③以前欧洲通用的小硬币——译者注),目的是满足冥河上乖戾的船夫。送葬的队伍绕着墓穴缓缓而行,最后一次看着那熟悉的面容,久久不愿离去。人们发出一声悲鸣——哀怨之声直上七重天(谕示极乐世界——译者注)——然后人们撒入土壤,并且树立起刻有铭文的墓碑纪念死者的葬身之处。或者根据其家乡的传统,人们以火葬用的柴堆为中心,柴堆上准备好了充足的可燃物质,芬香的燃料是一大罐松节油或威士忌酒。随着火焰在寂静的夜空中升起,远处一些人的惊恐也显得微不足道,人们发表悼词,缅怀杰出的死者。神圣的骨灰被装入骨灰盒中,然后人们排着庄严的队列,将骨灰盒安置在某个显眼的地方,或者庄重地存放在某个大小合适的石棺中。这样仪式就结束了,人们唱一支歌,大声地欢呼,最后一位兴奋的喧哗者也要去好好地睡上一小会儿。
第1 章壮观的排场:耶鲁的奥秘“统一兄弟联盟”
1886年,由于标准的课程安排被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选修课制度,这使每一位学生的时间安排和他的同伴有所不同,于是校方决定中止命名在毕业典礼上致开幕词和闭幕词的学生。于是毫不奇怪的,在接下来的20年时间里,耶鲁涌现了许多组织团体,一些学生在除了学业之外的其他领域被推到了学校的活动前沿。耶鲁人似乎可以把几乎任何事情转变为有悠久历史的传统。举个例子,1893年,一位新生在睡梦中被两名醉汉吵醒,他们在他的窗下大声争执,于是他就朝他们中间扔了一瓶墨水。从此就开始了一年一度的“瓶子之夜”传统。在这一天晚上,学生们把灌满了泉水(寝室供水的主要来源)的瓶子扔出窗外。另外,在校方于1880年禁止一年级新生组成社团后,学生游行抗议,日后演变成了名为“Omega LambdaChi ”的春季游行。大二到大四的学生在学院的建筑旁游行,彼此互相喝彩。游行结束后举行的是名为“塞莫皮莱(希腊东部一多岩石平原,古时曾是一山口——译者注)关卡”的活动,在活动中,高年级学生排成两列,分布在两栋紧挨着的建筑物之间,而一年级新生从它们之间跑过,唯一的目标是不被他们的拳头打中。1903年,一群组织严密的恶作剧者创立了“梵文学者”协会(今天这个协会依然存在);1909年如今已经带有传奇色彩的卡佩拉团体“维芬普夫”成立了,这个名字来源于维克多赫伯特(美国著名音乐剧作曲家——译者注)的轻歌剧《小广播》中的一个角色。那时赫伯特还是百老汇的一个新人。在赫伯特的格局中,叙述者在结冰的湖面上凿一个洞,在洞口周围放置一些奶酪。名叫维芬普夫的动物从洞口冲出来吃奶酪,结果发出一声哀鸣,被逮住了。很明显,维芬普夫协会的成员觉得这个名字很恰当,因为他们说:“如果你用食物和饮料激怒我们,我们会走过来,并发出哀鸣。”
还有:1934年冬天一个下雪的夜晚,蒂莫西德怀特住宿学院新安装的天花板上掉下了一些石膏。天花板一修好,学院的领导(学院的专职行政人员)就举办了一次宴会,重新写了一些歌,以此纪念“无石膏年代的结束”。从此就开始了一年一度的“石膏之夜”纪念活动。20世纪中期,学生们开始庆祝“气泡球节”。庆祝活动的一开始,通常他们会在早餐时饮用大量的酒水。大约在上午11点,学院警察会关闭通往老学院(新生广场)的大门,而来自每一所学院的学生们都聚集在那儿,醉得步履蹒跚,等着人们把一只五英尺长的球从费尔普斯门上扔下来。“气泡球节”的目的是让一个学院在一片混乱中把一只球成功地从象征该学院目标的大门上方穿过。一旦那只球被人从大门上扔了下来,人群会在一片狂喜的混乱状态中涌过去争抢那只球。
至少在成立的最初两年时间里,耶鲁还没有学生自治机构。因此这些天之骄子觉得他们需要有其他的办法来承认精英分子。他们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想出了最早的一些解决办法。从18世纪初期开始,学院和当地居民的关系恶化,演变为公开的敌对,尤其是针对那些空闲时间呆在纽黑文港口的水手们。1806年,一次斗殴升级成严重的骚乱,在此次骚乱中当地的居民称一位耶鲁的学生是“学院恶棍”。对此学生们反而觉得很高兴,并且以真正的耶鲁风格,将这种侮辱性的称号转变成了一个公开选举的职位。从那时起,每年学生们都要投票选举一名“学院恶棍”,而且每个班也要选一名班级恶棍。这位“恶棍”不仅仅要带头打架,而且在每次班级游行和聚会上都要担任领导角色,其作用相当于班长。起初,“恶棍”是一个班上最健壮的人,到了后来,每个班会选举一位主要恶棍(受欢迎的同学)和次要恶棍(最小的同学,在主要恶棍缺席的情况下充当副班长的角色)。每一位恶棍都会被正式授予一根精心镀金的“棍子”,或者说手杖。四年级的主要恶棍也是正式的学院恶棍,他装备有一件大型武器,成为恶棍棒。
很自然的,在每一年末,将恶棍棒从学院恶棍手中转交给三年级恶棍的过程就成了隆重的仪式。仪式上要举办许多活动,包括演讲、音乐和游行。但是到了19世纪30年代末,一些学生开始觉得,相对于选举班长、领导或主席,将一个班级的领袖称为恶棍太粗俗了。很快一个改革群体就发展起来了,并且选出了自己的领导以对抗学院恶棍。1840年毕业典礼的早上,这两位被选出来的学生领导决定用古老的方式来决定自己的权立,那就是——恶棍的方式。教师、警察和州地方法官都无法劝阻住斗殴的双方。那之后不久,校方就取消了这两个团体并且规定,从那时起,耶鲁不允许存在班级领袖。最后一位学院恶棍,同时也是1841届的一位骷髅会员,将恶棍棒存放在了骷髅总部,那是人们最后一次看见这根棒子的地方。
耶鲁学生区分自己最明显的方式很可能就是组建社团了。第一批主要的社团是一些文学社团,它们是无害、公开和不排外的。它们的作用仅仅是使学生们觉得自己属于比耶鲁社区更亲切的某个组织。一开始出现了克罗托尼亚协会,关于这个协会几乎没有任何文字记录,只知道该协会在1750年之前存在。1753年,在克拉普致力于在校园内提倡文学和演讲水平的努力下,荣誉学者俱乐部成立了,后来重新命名为利诺尼亚社团。这是一个大型、公开的文学组织,后来该组织吸纳了耶鲁的英雄,内森•;黑尔(美国独立运动家、爱国主义者,被英国以间谍罪处决——译者注)。1768年,七名高年级的利诺尼亚会员脱离了协会,成立了竞争性组织“统一兄弟联盟”。后来该联盟成了第一个吸收一年级新生的协会,而在那个年代,新生是没有地位的。(也许是偶然,也许不是——1768届是第一次学生们被按照名字的字母顺序而不是社会地位排名。)
统一兄弟联盟一成立,这两个文学社团就把学院分为了两个阵营,因为他们努力争取会员,每一位大学生都加入了两个协会中的一个。1801年,利诺尼亚和兄弟联盟达成一致意见,同意平分新生会员,这样可以节省下争取会员的时间和精力,具体办法是按照字母顺序轮流把新生分配给两个协会。1819年,利诺尼亚卷入了一宗激烈的政治斗争,斗争的结果是一名北方的学生被选为该协会的主席。为了表示抗议,利诺尼亚和兄弟联盟中的那些南方学生宣布脱离协会,成立了第三个文学社团,卡利欧琵协会(卡利欧琵是希腊神话中掌管史诗的缪司神——译者注)。这个协会一直未曾达到前两个协会的规模,但是也存在了好几年。卡利欧琵协会不用争取新生加入,相反,一般认为所有的南方学生都会自动投靠该协会。1853年,该协会成了第一个解散的主要文学组织。
各个协会的聚会场所设在一栋类似于哥特式教堂的建筑物相对两端的不同凹室里。每一年,协会要向会员收取大约八美元的会费。在周末的聚会上,学生们会举办辩论,举行演讲,作诗并表演戏剧。演讲和作文的主题包括,“16/99 的平方根是多少?”“既然所有的河流都流入大海,为什么海洋面积不扩大?”“是否应该向老处女征税?”这些聚会使学生们能够有机会讨论保守的课程安排中没有涉及的各种问题,例如当前时事。《美国大学和美国文化》一书的作者注意到这些社团的“辩论、图书馆和出版物是往往比正式的学术练习更有效的研究方式;它们拒绝吸纳某些学生的能力给已经被吸纳的会员一种被承认的满足感。”这些协会偶尔会举办一场展览,在展览上每个协会都希望在一系列活动中表现得比对手更优秀,这些活动包括原创的戏剧诗歌,悲剧和戏剧。最终,校方废除了这些表演领域的“奥林匹克运动”,因为学生们花在这些活动上的时间比实际上课的时间还要多。
这些文学社团是美国第一批大学生学术团体。1864年到1889年一直担任哥伦比亚大学校长的F.A.P.巴纳德这样写道,“我在耶鲁学院所接受的任何训练都不如我从自己所属文学协会的写作和演讲实践中所获得的经验更有益。”尽管这些协会的目标主要是培养学术品质,起初它们带来的最重要利益之一就是它们的图书馆。曾经有一段时间,耶鲁的图书馆很少开放,也没有自由借阅的权力,所收藏图书也主要限于保守的学术书籍。在那样的年代里,文学协会给人们提供了广泛的轻松阅读选择。
第1 章壮观的排场:耶鲁的奥秘骷髅协会
随着文学协会的日益强大,学生们继续涌入各种越来越排外的团体。1780年,美国大学优等生荣誉学会的康涅狄格州阿尔法分会在耶鲁秘密地成立了。该协会有定期的活动安排,起初只有成员才知道这些安排。1797年,一些学生成立了道德协会,这是个秘密协会,存在的时间不长,强调重教的重要性。1812年,一些学生创办了音乐协会,后来被称作贝多芬协会。19世纪20年代和30年代早期出现了菲尔兰拉莱恩协会,该协会主张人们应该克制饮酒量,最终完全戒酒。甚至在教师中也出现了社团热:1819年,西奥多德怀特伍尔西创办了六面体俱乐部。在该俱乐部举办的聚会活动上,协会成员要朗诵诗歌。1821年,一些学生对一位同学的衣柜感到震惊——“全套轻便、可更换的丝绸服装”——于是他们成立了莱克格斯(与斯巴达法典制订者同名,意寓纪律严格、生活朴素——译者注)协会,反对在生活、服饰和礼仪上过于奢侈和浪费。同年,著名的教授詹姆斯金斯利创办了曲达塞塔协会,目的是促进人们对于文学的兴趣。只有四年级最优秀的作者才能被选为会员。曲达塞塔每隔一个星期的星期二晚上聚会,内容是朗读和讨论文章,地点通常设在金斯利的家中。1831届的19位成员创办了菲尔高莱恩协会,也叫菲阿尔法。菲阿尔法协会存在了两年时间,每周在奥林奇大街的一个屋子聚会,目的是增进会员的即席演讲能力。菲阿尔法一直保持着神秘色彩。所有的会员都必须背诵以下的誓言:“在见证人面前,你和你们中的每一个人以自己的名誉发誓,你们将永不直接或间接地背叛、公开、揭露协会的人和规章、仪式和交易。”
到了19世纪30年代,文学社团开始渐趋式微。利诺尼亚和兄弟联盟都在1872年解散,当时它们的图书馆被移交给大学图书馆,直到今天,大学图书馆一个很受学生欢迎、舒适的阅览室中还保存着标有“L&B ”(即利诺尼亚和兄弟联盟的首字母缩略——译者注)的藏书。文学社团逐渐失去了学生的欢迎,尽管这是由于学生们已经有如此多的新机会可以加入其他组织,从而给自己一种归属感,但不可否认的是导致文学社团消亡的直接原因是一种更隐秘、更排他的耶鲁组织使它们黯然失色:那就是班级秘密协会。
骷髅协会就是第一支此类协会。该协会成立于1832年,只招收4 年级学生。协会由15名经秘密选举产生的会员组成。会员定期聚会——很快该协会就激起了学院的好奇。到了1840年,每个班至少都有一个协会。到19世纪后期,学院主要由三个著名的秘密高年级协会控制着,即骷髅协会、卷轴和钥匙协会以及狼首协会。这些协会努力强调年级差异是耶鲁经历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尽管当时“修理”制度已经开始衰落。但这些协会积极地控制会员身份,排除许多申请者,从而进一步缩小了差异,而这是那些大协会所未曾尝试过的。突然间,对于耶鲁的大学生来说,赢得辩论赛的冠军、在运动场上获胜或以优异成绩毕业已经不够了。这些协会很快就成了在耶鲁攀上成功顶峰的象征,大学生都希望加入。
很快,教师们就开始觉得自己也希望加入此类协会。在骷髅协会成立六年后,六位有名望的纽黑文当地居民,包括乔赛亚威拉德吉布和西奥多德怀特伍尔西成立了一个名为“俱乐部”的组织,这是一个为耶鲁教师中的精英分子所成立的社团,起初的目标会员也包括纽黑文知识阶层中的上层人物。一些外面的人称其为“老男人俱乐部”。这个俱乐部给大学的社交和知识精英们提供了25个终生的会员资格(会员的家属通常把该组织称为“老绅士俱乐部”)。最终成员中加入了包括威廉霍华德塔夫脱(1909至1913年美国总统——译者注)、后来担任康涅狄格州首席大法官的西梅翁鲍德温、学者托马斯贝尔然、神经外科大夫哈维库什和骷髅协会的创始人威廉鲁塞尔。
聚会每两周举行一次,内容包括晚宴——通常是扇贝牡蛎、冷舌、饼干、发酵饼、茶和咖啡——以及开发智力的讨论,主题包括1856年的“知识分子应该如何对待奴隶制”和1947年的“正前额脑白质切除术”。主持聚会的会员通常在家里举行讨论活动,他会按照人们的座位顺序请他们依次就给定的主题发表自己的观点。
“俱乐部”对学院具有极大的影响力。这主要是因为,至少在1963年之前,该组织三分之二的成员是或者曾经担任过学校管理人员。实际上,在一些场合,这个排外型组织的成员具体讨论的就是耶鲁大学的问题,他们在没有其他教师和校方管理人员的情况下得出结论并且操纵着该方案的实施结果。“‘俱乐部’从来没有打算对外部采取行动或施加影响,而只不过是提供愉快的社交机会和知识接触的条件。”“俱乐部”的历史学家试图为该组织编写一本书。“但是情况的本质是当其成员在晚餐前后随意聊天时,他们以这种非正式的方式做出了一些和社团无关但肯定和大学有关的决定。”此外,据会上还会对一些争议性不那么强的问题进行严肃讨论,比如“马蹄从三趾形到单趾形的发展”。
当时间进入20世纪,尽管耶鲁也会经历许多变革,然而其核心和气氛几乎是不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的。1951年,《时代》杂志在耶鲁250 周年庆典上这样写道:有意无意的,耶鲁的传统是等其他人领头,观察他们的行动,然后从中选择自己的道路。这样一来,如果说其进展速度不快,这也是经过了挑选,一般来说可靠的方案。如果其增加了一些新领域,它至少也曾牢固坚守过那些古老和可靠的原则。有一个词叫“保守主义的胜利”,从建校的最早年开始,耶鲁可以说一直名符其实地坚守着这个信条。
更早些时候,1885年,《国家》杂志注意到了这种保守主义的趋势,它这样写道:耶鲁相当牢固地坚守着成立之初的原则。耶鲁仍然是一所主要由一个州同一教派的一些牧师管理着的学府。那些信奉旧理论的人坚持认为担任耶鲁校长的首要条件是他必须是“正统”教会的神职人员。保守的群体在选举新校长时可以保留自己的观念,但是他们只不过是在推迟不可避免的潮流趋势。一所伟大的现代学府不可能永远按照殖民地时期的神学院模式来运行。
注:“俱乐部”今天依然存在。“星期六上午俱乐部”也存在,后者是125 年前为教师的女儿们所创建的一个组织。现在该组织全部由女性会员组成、会员数量限定为大约20人,主要是活跃的教授和教师的配偶。“星期六上午俱乐部”每年大约聚会八次,会上举办演讲和展示活动。
第1 章壮观的排场:耶鲁的奥秘“见鬼去吧”
事实也许并非如此,但是耶鲁确实会顽固地试图保持过去的面貌——并且培养出同类型的学生。1913年,《耶鲁每日新闻》的主编谴责“耶鲁类型”,即那些衣着和行为举止得体,“丝毫没有冒犯他人的气质,但正因如此,反而令人不愉快”,而且不会独立思考的那群人。“耶鲁的大学生忽视了思考的艺术,比他们忽视撒哈拉沙漠中凄凉的沙粒的程度还深。”这位主编写道,“它的精神力量几乎和原创的耶鲁《牛头犬之歌》(曾经就读于耶鲁的科尔波特为校足球队所创作的著名歌曲——译者注)一样。”1923年,厄普顿辛克莱(美国著名作家,其小说《龙齿》曾获1942年普利策奖——译者注)在《正步走》一书中写道有一种明确的指示称“这就是耶鲁的行为方式”,而对那些尝试其他行为方式的人则怀有轻蔑态度。他特别批评那些协会,认为它们没有“给标新立异的创新思维留下任何一丝空间。”甚至骷髅会员威廉巴克利也在他1951年出版的《耶鲁的上帝和男人》一书中批评说,“尽管耶鲁有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自命不凡之处,耶鲁(我想其他大多数其他学院和大学也一样)确实接受一种正统理念:这些理念是一些界限,教师们要想得到‘容忍’,他们的观点不得逾越这些界限。”
耶鲁从不否认自己的同一性,也从未对此表示过歉意。在1935年的毕业典礼上,詹姆斯罗兰安格尔校长警告学生们说,他们在大学期间养成的不愿改变的习惯在他们毕业后只会得到加强。他说,“现在你们已经是耶鲁的校友了,你们的保守主义在大多数情况下将立刻被提高到最高的力量。在你们看来,你们在耶鲁期间所没有做过的任何事情将显得缺乏理智,而且可以被证明是邪恶的。”一年后的毕业典礼上,他发表了更为直率的观点,“你们已经做了10分钟的校友了,你们的灵魂已经开始逐渐产生意识,也许是无意识的,你们已经知道,在耶鲁,仇视一切变革的典型态度是毕业生最可爱、但也最令人恼火的品质。”
1952年,乔治皮尔逊将耶鲁的态度描绘为顺从和竞争之间互相冲突的训令。他写道:耶鲁顺从了,这一点是毫无疑义的。一个真正的耶鲁人在耶鲁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他能从这儿获得什么。甚至可以说他不是在那儿出于独立自主或者培养特立独行的观点的目的而接受教育。在更现代西方的一些教育机构里,任何古老的东西都会自动受到怀疑。正如一位哈佛的编辑坦率地指出,在剑桥大学,一个哈佛的人往往容易过于我行我素,以至于团队合作和协作的努力经常是不可能的。但是在耶鲁,个人主义是不受到鼓励的。学院的情绪和传统都反对个人主义。在同学们的心目中,一个人的合作比他提出的批评意见要重要得多。标新立异的观念会受到质疑,而且,超出了可容忍限度的奇装异服和怪异的举止也会招致人们的不满。要想在耶鲁成功,人们必须避免标新立异,必须结交朋友,做一些实际的事情。无论一个人怎样行为或潜在的动机是多么蓄意,前提始终是一致的,那就是:“走出去”做一些具体的事情是为了学校的繁荣。
大约四分之一个世纪之后,布鲁克马瑟凯利表达了类似的观点:“很明显,耶鲁过去太传统,太顺从,太属于过去的年代了。精心设计的体系变得衰落并且开始解体……课外的业余生活变得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1926年,耶鲁管理委员会同意结束长期以来强制要求学生们参加教会仪式的传统。但是最大的挑战出现在几年以后。1897届有一位名叫爱德华哈尔克的学生,此人是狼首协会的积极分子。他声称许多像他自己一样的“普通”人具有经历那种亲密的、联系紧密的秘密协会生活的潜能,但这些潜能没有得到开发,从而他们错过了一些在他看来对耶鲁生活至关重要的事情,他对此表示失望。1930年,他答应给耶鲁超过一千五百万美元的捐款,目的是开发一个效仿牛津和剑桥模式的住宿学院体系。通过这种办法,哈尔克希望打破班级之间的一些界限,更重要的是,打破耶鲁那些排外型俱乐部内部成员和外人之间的界限。
首批七个住宿学院于1933年9 月成立。(一年级新生在他们升入二年级并且被指定一个学院之前仍然没有加入。这种做法和哈佛实行的“住房”制度有很大的不同,在后者的环境下,学生们可以选择自己的住所。)被指派到各个学院的教师们和学生共用饭堂。具有各个学院特色的各种组织蓬勃发展起来。如果一名学生不能在《每日新闻》报社、大学运动代表队或一场戏剧演出中谋到一个职位,他仍然可以为学院的报纸工作,参加校内体育活动或者参加学院戏剧表演。更重要的是,每个学院现在都有各自的荣誉奖项,有自己奖励优秀学生的办法,学生们现在可以在更小的学院社区内竞争,而不必在更大的大学范围内苦苦挣扎。
当然,各个住宿学院开始形成一些特有的新传统。每个学院都有自己的领带、运动服装、名牌、节日聚会和野餐活动。在毕业典礼上,每个学院的学生在各自的院长、系主任和教师的率领下列队游行,他们戴着自己学院特有颜色的头巾。每个学院都有自己的标识。Calhoun学院携带着参议员的手杖,伯克莱学院配有两支银质的权杖,皮尔逊学院是一支顶部是一个太阳的权杖,达文波特学院是一根木质的权杖,底部是雕刻着一只蛇头。到了20世纪中期,每个学院都有了自己的院旗,在毕业典礼游行时高高举起。(耶鲁的官方印章上包括希伯莱语“Urim v‘Thummim ”,一般翻译过来的意思为“光明和真理”。学院秘书西奥多赛泽是这些院旗的设计者。有一年他为主持毕业典礼的院长设计了一面特殊的旗帜,跟在游行队伍后面。在这面旗帜上,赛泽在希伯来语“Deus id dampsit ”,意思是“见鬼去吧”,这是“Deus id dempsit ”的一个双关,后者的意思是“上帝把它拿走了”。当赛泽把这面旗交给主持仪式的院长时,观众错误地把那句拉丁语当成了“上帝,可能要下雨”的意思。)
第1 章壮观的排场:耶鲁的奥秘通往秘密社团的大门
在整个20世纪,耶鲁开始日益重视住宿学院制度。1962年秋天,新生被吸收进了住宿学院。尽管几乎所有的新生第一年都将居住在老校园,这意味着甚至在学生们到耶鲁之前,他们已经“属于”某个比大学规模更小、更亲密的机构了。一个学生最重要的身份确认办法成了他的学院,这就是为什么甚至在今天,两个互不相识的大学生彼此问对方的第一个问题是:“你是哪个学院的?”当耶鲁于1969年开始实行男女同校教育时,女性往往更可能和自己同学院的男生交往,而不是校园内的其他女同学。对学院的忠诚超过了对班级的忠诚,因为学生们更多的时候用斯提尔申学生、布兰德佛学生和皮尔逊学生称呼对方,而不是使用对方的班级名称。
欧文约翰逊在1912年的小说《耶鲁的斯托弗》中描述的一个角色这样说道,“要想在外面的商业社会里求生存,其难度一点也不比在耶鲁的‘新闻或文学’锦赛中获奖激烈。我们就像大个儿托拉斯,每一种副产品都组织好了,一直到最后一种可能性。”
你来到耶鲁——人们对你说了些什么?“要自然,主动,对某种自由感到高兴,享受你永远也不会再获得的安逸,四处逛逛,给自己的想象力一次机会,结识每一个人,与他人进行智慧的交流,逐渐了解你自己。”这就是人们说的吗?不。那么人们究竟对你说了些什么?“这儿有20台大机器需要装新螺栓和轮子。你开始动手干活。你必须比下一个人干得更好,因为他将会努力干得比你棒。而且,为了成功,你必须专注于一件事。不要斤斤计较——一切都是为了学院。”
约翰逊的这些描写虽然是虚构的,但确实有其真实性。甚至《时代》周刊也狂热地描述道,“和英国宪法一样,耶鲁的法典是不成文的;它仅仅存在于空气之中……在平静但是无情的竞争环境中,耶鲁的大学生仍然‘遵守着公平竞赛的原则’——无论是否在运动场上:当一位新生从跟随《新闻》《旗帜》或《文学》等报社杂志的那一天开始,他的生活就成了有目的向上的动力——但是他必须假装忽视这种动力。”伴随着自身严格的传统和保守的顺从性,耶鲁成了——而且肯定仍然是——一个社交运动形象比学府气息更浓得多的机构。正如乔治皮尔逊在其对耶鲁的历史记载中有以下毫不妥协的说法:耶鲁产生了一种很强的氛围,那就是不要向课本,而要向彼此学习——不是如何成为学者,而是如何成功。成功确实是他们的目标,不是真理。他们在竞争中肯定做好准备应付的是努力求生存……大学生知道,只要他们首先掌握了游戏规则,他们就注定可以获得大奖,一定能发财,必将走上社会中的管理岗位。
在耶鲁成功意味着参与激烈的竞争和大学培养的无穷的和精心设计的雄心。皮尔逊敏锐地补充说,耶鲁“不成文的课程安排”可以足以和正式的课程相媲美:对于那些天真或者不清醒的人来说,初次投入这种混乱的生活可能是一次令人困惑的经历。但是在那些善于交际的人看来,这完全是一种愉快的经历,对于更成熟、更有野心的人来说,这种经历具有游戏所具有的全部兴奋因素:一场争取影响力和权利的游戏,一场其奖励在毕业后许久依然存在的竞赛。一个人如果在班级里很出色并且被骷髅协会所发掘,那么他似乎已经注定会成功。有工作机会人们会选他。对他来说,那些大的律师事务所在等待着他,华尔街那些企业的大门对他也是敞开的。
在骷髅墓地前和我交谈的那位警官声称耶鲁的地底下有隧道组成的复杂迷宫,他确实是对的。但是这些隧道实际上并不就在校园下面,相反,它存在于耶鲁经历的基石之下。这就是为什么耶鲁和世界上任何其他大学都不同的原因:在耶鲁的大学生活表面之下和与之平行的层面上是一个支撑着这个机构权力结构的矩阵。此外还有人说,如果有人能够解开纽黑文迷宫的秘密,那么他将获得通往另外一组隧道的钥匙,而这些隧道是连接另一个世界权力走廊的通道。大学生的内心始终牢记着这些迷宫,同时顽固地穿行在如同墙壁一样固执的传统之间,越过和塞莫皮莱关口一样厚的夹道鞭笞队伍,他们的目标是各条道路交汇处最有威望的那一点——正如那位警官所暗示的,通往秘密社团的大门。
第2 章耶鲁的社团制度邪恶的原因
一位名叫托马斯撒切尔的耶鲁教授在19世纪70年代的一封信中这样写道:如果这所学校那些卑劣的社团组成的整个体系能够消亡,我将会很高兴。
但我觉得有必要补充一点,那就是它们的秘密性质并不是使它们邪恶的原因。除了浪费时间和金钱,它们在这儿所导致的所有罪恶都可能中止,前提是每一个社团真正变的秘密起来,使除了成员之外的任何其他人都绝对不了解它们的聚会地点和时间,成员的姓名,甚至社团的名称和它们的存在。在我们之中制造罪恶的既不是这些社团的秘密,也不是它们的秘密行为,而是人们对这些社团的了解。
一位深受尊敬的耶鲁教授居然会提出这种奇怪的指责中带有为之辩护含义的观点,这似乎有些奇怪。然而,能够解释这封信的内容的原因正是由于撒切尔,和他的儿子孙子一样,也是骷髅协会的成员。很明显,一个骷髅协会的成员会公开声称秘密社团应该保持其秘密的本质。它们越秘密,公众就会觉得它们的力量越强大。这个关于秘密的辩论很重要,因为它揭示了一直以来骷髅协会的真正面目的核心。这个协会陷入了一种矛盾的自我形象之中:协会的成员宣称自己是保密的,坚持认为自己需要隐私,然而又在耶鲁这群精英群体中炫耀他们的会员身份。这个自相矛盾的现象直接符合了骷髅协会培养新加入会员的方式,而且也具有浓郁的耶鲁特点。
耶鲁的秘密社团一直反映了耶鲁大学的时代精神。通过盲目地墨守成规的倾向,这些协会制约着反传统的力量。正如后来出任耶鲁校长的亚瑟哈德利于1895年所说的,这种社团制度是“耶鲁生活的典型产品,孜孜不倦的努力,高度评价学院价值和学院的成功,持续的紧张感,所有这一切使每个人都不敢松懈,但可以使他成为其所居住社区的一员。”一般来说,社团的成员——数量不到四年级学生的十分之一——在四年级时每个星期四和星期天的晚上召开“会议”。尽管一直有人批评他们的精英主义——直到20世纪中期之前,人们还理所当然地认为理想的协会候选人应该“出生于格林威治,在安德沃(美国东海岸城市——译者注)接受教育,在耶鲁的‘围墙’受过熏陶,并得到骷髅协会的赏识。”——秘密社团的成员喜欢说每个组织中的15名四年级学生全面地反映了学校的人口分布。但是耶鲁的Old Blue神秘色彩和各种秘密社团具有相同的含义;它们具有遍布校园的长条木椅的古老气息,从古老的饭堂到哈尔克钟楼,从《耶鲁每日新闻》的会议室一直到校园内最受欢迎的比萨饼店,到处都有这种长椅。一个多世纪以来,许多耶鲁人用钥匙把自己名字的首字母刻在这些长椅上。传统习俗宛如扯得过紧的领带,制约着这些协会的活动,仿佛那些攀援在石质塔楼上、染上色彩从而透露出比实际年龄更长历史的常春藤锁住了墙壁,而不再是墙壁的点缀物。他们和莫里餐厅那些服务服务员的态度一样,后者是位于校园中部的一个只对会员开放的餐馆,在那儿,服务员提供威尔士干酪土司或嫩煎小牛排,态度傲慢得如同英国的管家;如果有那位客人想多要一些酸辣酱,他们那原本就永远弯着的眉毛还要稍微再往上抬一抬。秘密社团就是这种竖起眉毛的拟人化。它们体现了“为了上帝,为了国家,为了耶鲁”的精神,只不过上帝和耶鲁的位置掉了个个。
莱曼伯格(耶鲁校友,1871年撰写了长达700 多页的百科全书式书籍,详细记录了耶鲁的大学生活——译者注)于1871年这样写道,“当然了,仅仅用一个人的社会联系来评价他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但是相比之下人们通常的做法更愚蠢得多,也就是仅仅通过获得奖励、奖学金或荣誉的次数来评价一个人。要想建立起任何一种主观的标准,从而评价一个人的品质,这很明显是不公平的。然而,如果必须这么做,在评估一个耶鲁人的重要性时,任何测量标准都不如他在一个社团体系下的作用能包含更多的评价手段。”
对于一些耶鲁学生来说,这段话的真实性已经不存在了。这部分是由于社团体系的影响只是过去的一小部分了。现在出名的办法很多,于是一名学生即使没有参加什么协会,也可以在校园内出超人的成绩。但是耶鲁社团体系的不寻常之处在于即使在距这个体系开始170年的今天,协会的会员身份对许多学生来说仍然和以往一样具有同样的吸引力。作为有突出成就者的精神堡垒,当前的那些秘密社团仍然得到了繁荣发展。在一个缺乏正式平均学分、班级排名或优等奖学金制度的学校里,在一个学生联谊生活不存在而且也不受到重视的校园内,秘密社团对许多学生来说充当了最终获得承认的渠道。
新生到达纽黑文的校园后,在报名结束和开课之前要参加为期几天的“耶鲁训练营”。在这段时间,他们会听到关于这所大学臭名昭著的秘密社团体系的一些故事。聆听的同时他们往往大睁着双眼,有时感到害怕,但是始终是好奇的。他们不仅会想——当他们看见一些紧抿着嘴唇,带着黑色兜帽的学生一言不发地排成一列走入一栋没有窗户的建筑,当他们听说星期四和星期天的晚上有一些大四学生从来不出现在饭堂里,当他们遇见了贴在校园内的一些奇怪的、透出威胁意味的徽章时——这些组织的内部在进行着什么活动。一些学生对某个特定的协会感到尤为好奇,急于整理关于该协会他们所能获得的全部资料。1998年,一位优秀的大四因为自己没有被一个秘密协会吸收为会员而感到极为恼火,于是她每个星期四的晚上都躲在斯特林纪念图书馆顶楼一个偏僻的屋子里,这样一来她的朋友们误认为她在参加协会的聚会活动。甚至她同寝室的室友也被愚弄了,直到毕业前不久这位室友才发现了真相。
这些组织如此快地就融入耶鲁文化的一个原因是,它们从来不是典型的学生俱乐部。斯克里布纳公司(美国企业,其子公司包括成立于1864年的著名出版机构斯克里布纳子侄公司(Charles Scribner's Sons )——译者注)的杂志于1897年这样写道:“除了课程安排本身,学院中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够和高年级的协会相比。会员之间的联系将持续一生,而且这种联系纽带是如此密切,以至于学院对他们的活动一无所知,只能凭空猜想他们的意图。”耶鲁教员和管理人员——他们中许多人自己也加入了各种协会——很多时候和学生一样被这种社团制度的神秘感迷住了。管理者不仅经常参与协会的庆典和活动,而且,特别是在高年级社团的情况下,运用社团的关系网影响大学的某些决策问题。在协会内部,成员之间是不存在论资排辈现象的:教员、学校管理人员、大学生和研究生都是平等的兄弟。因此,加了社团的学生和学校管理人员就有了直接的联系。反过来,这些学校的管理人员认为他们这些兄弟学生的观点代表了整个学生群体,或者至少是任何值得听取其意见的大学生的态度。耶鲁校长蒂莫西德怀特是1849年的骷髅会员,在他的自传中几次提到了一个协会但始终没有指明其名称,一下就是其自传节录的一部分,请读者分析:关于年轻教师和学生们之间的友好关系,我认为在这些年里,规模小一些的秘密社团开始发挥了一种性质特殊的影响。在我教育生涯的大部分时间中,这些社团比以往更彻底、也更频繁地把毕业生和毕业生中那些已经担任了学院指导岗位的人吸收入会。这样一来,教师和他们的学生就具备了非常自由且不受限制交往的机会。双方能够很容易地了解彼此的看法和态度,并且从对方得到一些可能带来最好和最令人满意效果的意见或建议。对我本人来说,我确信这些机会在我更年轻的时候能够带来极大的利益和好处。它们使我知道学生们在想什么,并且在熟悉和友好的基础上了解了一些学生个人的想法和情感。
在我担任校长期间,通过这种方式我结识了在我管理下好几届的许多学生,甚至和他们建立起了亲密挚爱的联系。这是我的特权,对此我一直心怀感激。当我回顾历史,我很高兴地觉得,他们和我曾经共同努力,而且我相信,这种努力不仅仅是为了共同提高我们的知识和修养,而且还是为了在学生社区中推行一种更好的生活,为了在学校年轻和年老两代人之间建立起更加真正友善的关系。总而言之,我很高兴的是,作为朋友,我们曾经携手——无论按什么标准衡量,我们都做出了自己的贡献——把耶鲁大学建设成了一个由受过教育者组成的兄弟团体,而联系这个团体的纽带是共同的目标以及每个人都具有的、属于自由学术的慷慨态度。
第2 章耶鲁的社团制度不再是一所大学
19世纪晚期,校长德怀特、秘书德克斯特(1861年骷髅会员)和教务长亨利帕克德怀特(1868年骷髅会员)以及几位最有权威的教授定期参加协会的会议,目的是保持和学生领导群体的联系。
学校意识到,尽管这些协会具有排外性质,偶尔还有些声名狼藉,但是它们在耶鲁起到了一个重要的作用:它们给人们提供了热枕的动力。“在耶鲁从一所古老的简朴学院演变为充满了活跃有序活动的生活这一过程中,目前耶鲁现有的社团制度的开端是最重要的一步。”] 斯克莱布诺公司的杂志写道:这是一个耶鲁人能够从他的同伴那里获得的最高荣誉,因为这个荣誉来自他们,他把它看得比学术声望还要重要……作家、辩论者、学者、运动员,每个人都获得激励,发挥出自己最大的能力。生活是繁琐的,同时也是非常实际的,因为成功是实实在在的。在纽黑文,人们能够调动起自己的积极性,在体育、辩论或社会生活的不同方面(相对于有形和机械的方面,这些构成了“耶鲁精神”)实现最高的发展水平。而所有这一切主要归功于社团的影响,这些社团把学校所有分散和无抑制的精力集中起来,引导到高效的发展渠道上去。
尽管社团肯定会强烈地把大学生区分为会员和非会员两个群体,它们也团结了大学生——同时也让他们相互竞争——因为学生们大体上在朝着相同的目标努力:加入社团。这种类似于工厂大批量制造的动力形成了欧文约翰逊在其《耶鲁的斯托弗》一书中那个著名的说法“机器”。这也是为什么尽管面临强烈抗议,耶鲁仍然没有关闭所有社团的原因——一个它不能回避的现实是:尽管这些奇怪的社团把校园弄得四分五裂,最终它们也还会把它重新粘上。
尽管如此,耶鲁的社区中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觉得这些社团问题重重,而且具有威胁性。“在表面之下,在这几年一切所谓的愉快外表的背后,隐藏着一股可怕的暗流。这股暗流延伸到了我们大学生活的各个根基和组织,偶尔地露出威胁的面目,但很快又隐伏不见了。我们所有工作的分支都是在这股暗流般的生命线所能提供的给养基础上成长和发展起来的。”埃德温奥维亚特在1896年的一期《耶鲁文学杂志》上撰文写道:任何人,无论他身份高低,也无论他在这股潮流中力量强弱,都会感觉到这种力量的存在……如果他缺乏通过不正当手段取得地位的野心,如果他不具备对那些可能成为英雄的人物表示崇拜的心态,那么他在这儿的生活是猥琐的,有局限性,受到威胁敢怒而不敢言,最终他将噙着泪水离开,寻求少数几位和他一样高尚而且独立的朋友的温柔联系,同时内心对造成这一切的体制充满了愤怒。
在学校里的许多人看来,学院社团制度不单单是一个制度,而是唯一的制度,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玩弄权谋的制度,设计这个制度的目的就是为了清除弱小者并且给那些未来的世界领袖洗脑——这一切都发生在一个创建的公开目的是为了培养牧师,而不是小官吏的学校里。一个匿名的作者在《国家》杂志上撰文批评说,“邪恶的力量已经渗透进了我们的宗教生活,在我们的宗教发展过程中它带来了矛盾冲突。”
也有其他人持不同观点。后来担任肯尼迪总统顾问的麦乔治邦迪在1939年的《文学》杂志上发表措词强烈的署名文章《辩护词》,其中这样写道:尽管传统的方式在过去有些时候似乎限制了人们把自己的时间投入到更重要的事情上去,然而微观世界大体上是否没有提高人们在学院所完成工作的质量,这是很值得质疑的。当然了,微观世界在运行中始终是不鼓励纯粹的懒惰和放荡不羁的。我们的制度在武断和仅仅是部分正确的基础上吸引人们的盲目欲望和回报,这也许是不对的。但如果吸引那些有上进心普通新生的是洛波利影院一次播放的两部影片或者那种貌似时髦的灯笼裤,那么这才是更糟的事。
就在邦迪发表了这篇热情洋溢的辩护词之后不久,他被骷髅协会奖励了一只水龙头。
就在第一个秘密社团于1832年成立后,学生们没过多久就创办了一些其他活动代替或模仿骷髅协会。从那时起一直到美国国内战争是这种活动最兴盛的时期。第一个三年级社团成立于1836年,二年级社团开始于1838年,新生社团的出现则在1840年,第二个有声望的高年级社团“卷轴和钥匙”成立于1842年。这些团体构成了一些耶鲁历史学家称为社会金字塔的现象,因为招募会员的标准会沿着班级精英的等级而依次收紧,从来者不拒的新生社团一直到那两个高年级协会,后者各自只有15名会员,直到只有那些最好、最聪明、最受欢迎,以及在一些情况下,最幸运的人被认为其成就足以得到协会的认可。
这样一来,大学的精力就不几乎不是一种标准了——耶鲁不再是一所大学,它是一场露天表演,一个试验场。正如上个世纪30年代学校的出版物《哈尔克评论》批评道,“对于多数大学生来说,他们在大学里头三年的活动重点有意无意地集中在被选入高年级协会上……一系列别有目的、物质的、事先阴谋策划好的社会价值观被强加在学院生活的几乎每一个方面。”这些社团不仅仅丰富了耶鲁的校园生活,而且还推动了它。
第2 章耶鲁的社团制度入会仪式
在19世纪,一个学生甚至在入学前很久就听别人说过这种秘密社团制度。卡西埃协会(成立于1840年)和达尔卡帕协会(成立于1845年)是历史最悠久且最具声望的两个新生社团。这两个协会定期派出代表前往预科学校招募第二年秋天将入读耶鲁的学生。起初,“西埃”和“达尔卡帕”各自只招募大约20名会员。但后来争取最优秀会员的竞争变得如此激烈,以至于它们很快改变了自己的做法,目的是尽可能地吸收更多的会员,无论这些人有多大价值。这种针锋相对的行为后来演变成了一场竞赛,看哪一方能“赢得战争的胜利”。“西埃”和“达尔卡帕”在招募会员上的较量多年以来一直是平手,此外非秘密的伽努(成立于1855年)和昙花一现的西格达尔塔(成立于1849年)协会也分别吸纳了几十名新生会员。
争取新会员的竞争非常激烈。人们认为每一位新生都应该选择一个协会。一些几乎刚从预科学校毕业进入耶鲁的学生就要回到自己的母校招募尽可能多地“预备新生”会员。协会通过这种方式“控制”一所预科学校是很常见的事。例如,安杜佛中学的学生往往大批加入达尔卡帕协会——因此经常可以支配协会的主席,他们甚至可能在来耶鲁之前就已经选出了主席。耶鲁不仅在纽黑文,而且在纽约、新伦敦和斯普林菲尔德地区都有训练营。当新生到达训练营时,协会的代表们会用狂热的语调向他们搭讪,甚至跳上还在移动的火车以便第一个接触到要招募的会员。在19世纪开元5 年左右,狂热的招募者会每天23次穿梭于新生达到的车站和学校之间,此外清早和晚上还要到码头去。
和二、三年级的协会一样,每个新生协会也把被视为协会格言的希腊语短语的首字母作为协会的名称。(或者有些时候,协会的创立者会想出一个由三个希腊字母组成、好听的名称,然后再找到对应的格言。)和那些耶鲁更古老的协会一样,每个协会也有一个别针或“徽章”。从入会仪式开始一直到新一年会员的入会仪式,新生们必须始终佩戴着别针。很多时候,他们会在别针上系上一条链子,链子上有一个代表协会的小小的金色字母。他们也有印有协会徽章的金色或彩色的信笺和信封,另外他们的房间内还挂着钢质的名牌或平版框架、设计精美的张贴画。在协会的早些年里,如果要公开宣告什么事,它们会在校园的树上贴一些带有协会标识并标明了聚会时间的卡片。后来,每个礼拜六的晚上八点到十一点,那些协会都会在遍布城里的租来的房子里聚会——这些房子必须有一个舞台,以供舞台表演之需。在那儿,会员们会展开辩论,演讲,阅读散文和书刊,整理协会“文件”。后者由会员的文字作品组成并由指定的协会编辑挑选出来。在一些场合或者在文学活动快要结束的时候,协会会举行一个名为“花生乞丐”的活动。在这个活动中,一位会员把几十升的花生撒到地板上,然后和他的同学一边看着客人们争夺尽可能多的花生一边大笑。这个活动结束后必然是抽雪茄烟和讨论的环节。会员资格要花上每个新生大约35到40美元。
说新生协会的入会仪式幼稚很可能是合适的,因为19世纪的新生常常只有16岁,甚至更年轻。在入会仪式当天,每一位新生都会得到一个黑边的信封和标有协会标识的邀请函。卡片上写着,“今晚您将在自己的屋子里得到服务,并且被引导进入(协会名称)兄弟会黑暗和神秘的世界。遵照顺序”信封内还装有另一张设计精美、缺了一个角的卡片。新生被告知在屋子里等着,直到拿着那缺了的一角的二年级学生出现在门口。
在晚上早些时候,新生们会听见二年级学生在校园内游行的喧闹声。大二学生会吹起锡制的号角,把手杖重重地敲在地上以吓唬刚入会的人。当晚再迟一些时候,大二学生会一个一个地把新生领到一个租来的公共建筑物,从这栋建筑物里会传出狂热混乱的声音。每个学生都被蒙上眼睛,被推搡着走进这栋建筑。眼罩会被很快地扯下来,只显示出一片黑暗——以及其他等待着被引导入会的新生。
这时一面隐藏的门吱吱嘎嘎地打开了,有人会叫到新生的名字。接着一些装扮成魔鬼和骷髅的二年级学生会再次蒙上他的眼睛,推着他走上几层楼梯。然后人们把他从楼梯平台上推下来,而下面的会员则用一条毯子接着他。他们用毯子把新生摇一会。莱曼伯格在其《耶鲁四年》一书中对下面发生的事做了记载:然后人们命令他坐在一把椅子上,椅子的座位部分经过设计会让他跌入一桶水里,尽管一大块海绵很可能使他免遭实际湿透的折磨。然后他的头和手被塞进颈手枷,并且以这样一种尴尬的姿势接受众人的辱骂。然后他被送入一个放大的了松鼠轮(即常见的关松鼠的网笼,松鼠难以静止站立,只能双脚不停走动,但又无法向前——译者注),不停的被滚来滚去。接下来,人们给他的脖子上套上一个绳套并把他拖到断头台的下面。当眼罩被扯下时,他会盯着那把锡块制成的闪闪发光的屠刀朝他的脖子落下来,但只能到达离开喉咙一英尺的位置。经过这么一番处决之后,人们把他塞入一口棺材并且非常用力地捶打棺材,以至于他终于(象征性地)复苏了,接着人们把他拖出来,并且让他反穿自己的外套。
第2 章耶鲁的社团制度无可抵抗的吸引力
这种混乱的场面后来几乎成了所有耶鲁社团入会仪式的特点。
在新生协会的早些年中,入会仪式经常是公开的活动,而且要向公众分发门票,门票上描写了各种粗暴折磨新生的手段。这些行动往往比以后的入会仪式要更加精心策划。有些时候新生会被放置在一口棺材中,然后棺材被举起,抬高到入会仪式大厅的顶部。接着,棺材底部脱落,使他重重地落到一张毯子上。
1880年,学校关闭了那些新生秘密协会,因为它们逐渐脱离了学校的控制并且造成了新生和大二学生的冲突。本来人们认为这次关闭只是暂时的,然而这些协会再也没有恢复运行。
和新生协会一样,二年级的协会也派出代表到预科学校去招募新会员,即使这些学生实际上必须过一年,也就是升入二年级才能入会。选举会员的办法是:协会使用一个分成两格的投票箱,一格装白色的立方体,另一个装黑色的球(美国选举历史上曾用黑色球代表否反对票,故有用“投黑球”表示反对的说法——译者注)。投票者选择一个立方体或球并把它放在相反的格子里。如果一个候选人收到哪怕是一张反对的选票,他也是“被黑球排斥”了,不可能当选。在选举过程中,预科学校的关系起着相当大的作用。
第一个二年级协会卡西塔成立于1838年,此后又陆续成立了阿尔法西菲(1846年)、菲赛塔斯(1864年)和达尔塔贝塔西(1864年)协会,其中后者是由三年级协会DKE 创办的。再后来还有赫布勒(1875年)、阿尔法卡帕(1878年)、埃塔菲(1879年)、贝塔曲(1883年)和卡帕西(1895年)。入会大约要交纳45至55美元的费用。起初,二年级协会的聚会时安排在星期六晚上大约10点到午夜,后来改到了星期五。曾经在几年的时间里,至少有一个二年级协会据说曾经用烧红的烙铁给成员烙上标记。在从聚会回家的路上,这些群体会队列整齐地走回宿舍,有时还停下来唱唱协会的会歌。赛塔西和贝塔西这两个协会曾经在列队行走的路上碰巧同时路过“围墙”。当他们相遇时,他们有时会卷入唱歌比赛。心情好的时候他们会轮流演唱会歌,在不那么有理智的时候则会尽可能大声地吼出歌曲以期用音量压倒对方。很可能正是因为这后一种举动才导致校方于1870年下令禁止任何协会在露天唱歌,理由是其他的学生需要睡觉。
到了19世纪末,高年级协会总共选举了45名会员,三年级协会大约120 名,二年级协会大约是50名。校园里出现了一股强烈的情绪,认为那些越来越放肆的二年级协会过于排外,而被拒绝入会的大二学生又太年轻难以承受这种挫折。校方曾经三次试图取缔二年级协会,然而学生们总是有办法重建协会。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1900年12月,当时耶鲁校长亚瑟哈德利向二年级协会的代表宣布了一个令他们震惊的消息:从即刻起,二年级协会已经被取缔了。不过至少有一段时间,这些二年级协会在人们的谣传中还是存在的——25年后,一些学生仍然相信每一年,一个高年级协会的成员会出任每一个据说已经消亡了的二年级协会的荣誉会员,这样做的目的是完整地保持二年级社团的传统。但是哈德利的命令依然有效,二年级协会再也没有卷土重来。
目前还不清楚耶鲁从什么时候开始把三年级的社团称为“兄弟会”。耶鲁大学一些早期的史料中将它们称为三年级协会或三年级兄弟会。无论哪一种情况,这些社团都充当了遴选学生进入四年级协会的第三个环节——一些三年级协会作为兄弟会而不是普通的协会运作一直幸存到了21世纪,而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协会则逐渐被淘汰了。尽管有数据表明并不是每一位三年级协会的会员都有资格被选入四年级协会,一般来说,除非三年级协会认为某个人有可能获得参加四年级协会的荣誉,否则它们是不会对其进行培养的。如果一位学生想要被选入科克拉瑞提协会或谋到学校刊物的一份编辑工作,三年级协会会员的身份是很关键的,这是因为协会会员就像政党一样拉帮结伙地提名或按照他们自己的话,“操纵”,自己的人选。
西阿普斯隆(1838年)、达尔卡帕爱普斯隆(1844年)、阿尔法达菲(1836年)和泽塔斯(1889年)都成立了各自的竞选委员会,这些委员会将分配最好的二年级学生,目的是保持各个社团之间的大致平衡。每个社团从即将升入三年级的学生中吸收25个人,在学生第三学年中还要再挑选大约10名会员。他们每个星期二的晚上大约9 点到午夜举行聚会。一开始三年级协会在学院广场附近租来的房子里活动,但是最终和四年级协会一样,它们也修建了自己的“墓地”。1870年,斯尤协会修建的一处房子据说耗资一万五千美元。
被选入三年级协会的成员名单将在高年级协会挑选会员那天的前一个星期二隆重宣布,这个程序被称为“银色光明之夜”。协会举行游行庆祝活动——“Deke”身穿红色的长袍,头戴帽子,斯尤身着白色服装,“A.D.”则穿着绿色的衣服(泽塔斯协会不同,它在宴会上宣布成员名单)——人们排成两列,队伍的前面是巨大的银白色火炬。每个会员都拿着焰火或者燃烧的红色或绿色火炬,队伍缓缓地穿行在校园中,进入宿舍通知那些已经当选的学生,此外队伍还常常交叉,这使成百上千名旁观者大饱眼福。
每个协会的入会仪式都有不同,然而以下关于20世纪早期一个协会入会仪式的描述具有典型性:新当选的会员都挤在协会房子的地下室里,然后两位“保镖”(通常是体格魁梧的运动员)把新会员一个接一个地拖上楼梯并扔在前面燃烧着煤火的地板上。当新会员四处环视时,他会看见一些身穿黑色长袍、头戴兜帽的人,这些人发出魔鬼一般的呻吟。突然之间,一个似乎来自四面八方的响亮、低沉的声音会热情地朗诵一段拉丁语的文字,然后大声地说:“候选人,翻译!”在那位吃惊的会员试图翻译的同时,那些头戴兜帽的家伙会发出尖叫,音量高得足以把他的话音淹没。那个声音又说:“候选人,你失败了。”然后两位保镖把新会员扶起来,把他顺着三层楼梯拖下去(每五级台阶就撞一下),并把他从大门口扔到外面的马路上。这位受到打击的学生最终只得沮丧地走开。在第一个街道拐角处,一位大三学生会在那儿等着他,并且说服他回到地下室去。两位保镖再次抓住并把他拖上楼梯,轻蔑地将他扔在地板上,这一次直接扔在那个代表“裁判”发出声音的人面前。当煤火烧得正旺的时候,那个声音会再次说:“候选人,你在学习的考察中已经失败了。现在我们必须考验你的勇气。把神圣的果实从火里取出来。”这时,那位新会员抬起头,难以置信地发现大声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学院的教务长、1884年的骷髅会员,弗雷德里克约内。然后入会仪式可能很快就结束了。随后的任何其他活动都会显得虎头蛇尾。
高年级协会对普通的耶鲁大学生具有无可抵抗的吸引力,试图让外人理解这种诱惑很可能是徒劳无功的。能够被选入高年级协会比任何其他学院奖励或荣誉都更光荣。事实上,大学生们希望获得学院荣誉的相当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认为这些荣誉有助于他们被选入自己渴望加入的高年级协会。广阔世界中似乎没有任何事情的吸引力及得上加入高年级协会的一半。一个人要实现完美的幸福,这件事是必不可少的。
第2 章耶鲁的社团制度“公牛和石头”
当莱曼伯格在1870年以匿名的方式写下了这段文字时,两个高年级社团,骷髅协会和卷轴和钥匙协会仅仅在耶鲁的影响力是非常巨大的。从1872年到1936年,在34位连续当选的校友代表中,17位是骷髅会员,另外17位来自卷轴和钥匙协会。从1862年到1910年,48位大学财务主任中的43位参加了骷髅会员。1869到1921年间的历任校秘书长都是骷髅会员。此外,1865到1916年之间,大学里80% 的教授也参加了骷髅协会。从1886年到1985年这99年的时间中,有68年的时间里耶鲁的校长是骷髅、卷轴和钥匙或狼首协会的成员。
卷轴和钥匙协会于1842成立,晚于骷髅协会。然而这个协会很快就巩固了自己作为势力强大的秘密协会在校园内的地位。在头一年中,它在自己的房产中养了一只活鹰用于在典礼上使用。到了19世纪末,卷轴和钥匙协会不仅可以和骷髅协会较量,而且在一些方面甚至超过了它。1887年,学校的刊物《耶鲁图解星占》这样写道:骷髅协会粗野的举止和傲慢的态度必然会引起所有外人的反感,这些傲慢无理的态度导致他们失去了原有的威望……现在这种威望已经落到了卷轴和钥匙协会的金色王冠上。人们对于……社团制度的抵制……几乎完全是针对骷髅协会。没有任何其他协会敢于无耻地压制大多数人的意愿。任何其他一群人都不会像大街322 号(即骷髅协会所在地)居民那样表现得如此愚蠢的幼稚,有时甚至不配绅士的称号……在来往于协会大厅的路上,任何活着的群体都不会拒绝向你致意。
卷轴和钥匙协会的成员包括乔莱波特、德昂艾奇逊、加尔文芝林、加里特鲁多、哈维库什、本杰明斯波克、保罗梅隆、巴特利特加尔马蒂、几位洛克菲勒家族成员以及许多杰奎琳肯尼迪继父奥金克洛斯家族的亲戚(杰奎琳肯尼迪是美国总统肯尼迪夫人,7 岁时父母离婚,后母亲珍妮特改嫁给富有的股票经纪人奥金克洛斯——译者注)。
在卷轴和钥匙协会成立后的40年时间里,好几个组织试图创办类似的高年级秘密协会,但是人们没有把这些组织中的任何一个当回事。星标枪协会是一个成立于1843年、存在时间很短的组织,它的协会别针图案是一只象征卷轴和钥匙协会的老鹰撕裂了骷髅和交叉的腿骨。在一角上,一只标枪盘旋着,将要刺穿这只老鹰。另一个角上是一颗据说代表“协会繁荣并且最终战胜对手”的星星。铁锹与坟墓协会是这些模仿者中的典型代表。1866年,有人出于对骷髅协会的敌视而创办了该协会,密谋推翻骷髅协会。《文学》刊物中两名“中立”的编辑在和三名参加了骷髅协会的编辑发生争执后,成立了这个野心勃勃的敌对协会。其徽章以《哈姆雷特》中的一幕为背景,画面上掘墓者用铁锹把约里克的尸体抛上来。但是这个协会在校园内很快就遭到了人们的嘲笑,因为学生们(很可能由于受到骷髅协会的怂恿)轻蔑地将其称为“床铺和扫帚”协会,后来又改口叫做“挖掘者”。当“挖掘者”无法说服1870届的人和学生接受选举时,这个协会就不复存在了。
对那些秘密协会的敌视不仅引起了“挖掘者”协会的成立,而且还由此产生了一个更具威胁性的组织。1866年,一群四年级学生认为,既然没有一个秘密协会要吸收自己作为会员,那么他们也没有什么人值得向其夸耀的。于是他们就创办了一个讽刺性的组织,一开始叫做“碗和石头”,后来改名为“公牛和石头”。这个组织的目标是攻击名字和它相近的“骷髅协会”,具体办法是在高年级协会举行聚会期间和过后在校园内游荡。“公牛和石头”协会的成员会堵住高年级协会的门道,唱一些讽刺的歌曲(例如“高傲的骨架倒下了,而我们将占有骷髅”),带来大范围的破坏。“公牛和石头”协会也会向那些更天真些的大学生做一些虚假的吸收入会的许诺,而且往往能让他们相信自己已经被选入了一个真正的社团。1867年,石头协会的成员在骷髅“墓地”前摔碎了一些墨水瓶,还把围栏上的锁链给扯断了。1870届的会员在公开场合佩戴着金质别针,上面绘有一只站在石头上的公牛,仿佛这是一个真正的秘密协会徽章。1870年,“公牛和石头”协会的成员在路上截住了一位糕点商,此人正要给在骷髅“墓地”
举办的入会仪式之夜送食品。他们没收了他的冰淇淋和其他一些对自己胃口的食物。(最后,骷髅协会终于在“墓地”前安排驻扎了一位警官以杜绝此类行为。)到那个时候,“公牛和石头”这个名头已经非常响亮,以至于任何人如果没有被选入骷髅或钥匙协会,人们就会认为他“属于石头协会”。反社团的情绪仍然持续着,一些社团成员偶尔还会成为暴力攻击的目标,特别是在他们从聚会场所回家的路上。1878年,一群学生在骷髅和钥匙“墓地”建筑的正面画上了一些涂鸦的作品。纽黑文市法庭审理了此次破坏文化艺术的行为,出庭辩护的是纽黑文市一些顶尖的律师,但后来因为细节上的技术问题中止了审理。同年,一些学生创办了反协会的日报。19世纪80年代初,一些学生再次对墓地实施了破坏。
每年学生们都会召开会议为游行活动(实际是个舞会)、年级晚餐、年级日和常青藤节日(每个毕业班隆重地在图书馆的南塔楼脚下种上常青藤)等活动选出班级秘书和委员会。1884年的选举会召开前夕,一群大四学生放出话来说,他们将在会上提出一个废除两个高年级秘密协会的决议。在一场辩论之后(学校的主流出版物一贯坚持和协会合作,不报道和协会有关的新闻,因此对辩论的内容只字未提),高年级学生举行了投票,其中许多人根据此前所作的民意调查相信自己肯定能赢得足够的支持,从而能最终且出乎意料地在校园内取缔这两个组织。然而他们失败了。那两个协会以67票支持、50票反对赢得了胜利,中立者和协会成员对这个结果都感到吃惊。原来,在那些推行反协会运动的人原本指望可以赢得支持的学生中,有15位学生在前一年背着公众悄悄地创办了第三个秘密协会,那就是狼首协会。
狼首协会起初在私下将自己叫做“灰色修道士”,在公开场所则称自己为“第三个高年级协会”,这主要是出于对前两个协会的尊敬。然而因为其徽章上绘有狼首的图案,其他的学生就以此称呼而且这个名称就此固定了下来。和其他自命不凡的协会不一样,狼首协会很快就在校园内获得了大家的支持。《纽黑文纪录》于1886年写道:“从公众对其活动的了解来看,狼首协会不像其他两个协会那样高高在上。然而其运行机制还是笼罩着一层的神秘光环,这使得其被归于秘密协会一类,并且在耶鲁的社区内给予了该协会通过其他方式无法享有的稳定和尊重。”1924年,在校友爱德华哈尔克的资助下,狼首协会搬入了其“墓地”。后来加入狼首协会的包括后担任参议员的瑟斯顿莫顿、大使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和耶鲁校长惠特尼格里斯沃尔德。
第2 章耶鲁的社团制度一切为了当选
19世纪70年代,托马斯撒切尔教授(同时也是骷髅会员)在信中写道:“在很大程度上,那些所谓秘密协会的神秘色彩至少有四分之三已经不复存在了。这部分是由于随着学生从一年级到二年级再到高年级的各个秘密协会之间转会,他们就进入了新的圈子,而对于早年纪律的遵守就不那么严格了。”高年级协会从来也没有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过,因为它们对成员的严密控制是在大学生活只剩下一年的时候才开始的。此外,协会会仔细挑选“合适的”会员,这些人必须符合适当的条件并结交合适的朋友,通过这种方式这些协会在一定程度上保住了人们的尊重。协会是排外的,奉行精英主义,但是许多人也承认它们这么做有充分的理由。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这么理解。1844年,校方投票通过了一项建议学生不要加入协会的决议。1849年,校方再次投票决定,对那些事先未经学校允许(学校并不一定允许)就加入了协会的学生,学校将拒绝发放财政资助。1857年,校方决定在发放财政补贴的时候,未参加协会的学生将获得优先照顾。1862年,耶鲁在此政策基础上更进了一步,宣布那些加入不要求成员付费的秘密协会的学生将只能得到正常财政资助的一半,而付费加入秘密协会的学生将得不到任何资助。这些规定不仅没能起到威慑学生的作用,而且那些学生最终还取代了投票反对他们的学校管理人员。到了1884年,学校教师和管理人员中有一半人参加了某个耶鲁的秘密协会。现在掌握了控制权,他们很小心地压制了各种限制协会的努力。
同时,一个类似的体系也开始在谢菲尔德科技学院发展起来。该学院的创办者是本杰明西利曼(1837年骷髅会员)。谢氏学院的运营既独立于大学,同时也属于大学的一部分。一个耶鲁的大学生既可以在谢氏学院学习科学,也可以在学术系学习核心课程。谢氏学院和学术系逐渐地融合,直到二者最终于1945年合并为一个大学生组织。(谢氏学院研究生层次的教育一直持续到1956年)。尽管谢氏学院和学校的其他机构并没有合并,它的学生很快就熟悉了耶鲁学生的协会体系,并且没过多久就创办了自己的协会体系。谢氏学院最具声望的协会是贝尔塞柳斯(创建于1848年)和文学科技协会(创建于1860年),这两个协会在今天还存在;后者的创建是由于一些人对贝尔塞柳斯协会不满,创建三年后该协会改名为“书本和蛇”,其成员包括小亨利福特和鲍勃伍德沃德(一些人怀疑就是他通过秘密协会的关系网发现了水门事件中尼克松政府违法活动的内线)。贝尔塞柳斯和“书本和蛇”协会起初是和骷髅协会一样秘密活动的四年级协会。起初这些协会聚在一起举行文学和学术的研讨与辩论——贝尔塞柳斯的成员还互相交换科技论文——但是到了19世纪70年代,他们也开始租房子活动,而且成了全美国第一所拥有自己宿舍的大学协会。两个协会的宿舍分别起名为“贝尔塞柳斯殖民地”和“书本和蛇的隐居所”。后来殖民地和隐居所就成了这两个协会的绰号。20世纪30年代,当它们搬进“墓地”成了真正的耶鲁协会后,它们把宿舍捐给了耶鲁大学。
但是直到那之前,在耶鲁吸引人们注意力的还几乎完全是骷髅和卷轴协会。这两个协会的制度非常严格——而且条款很多,既有入会的条例,也有作为会员修身养性的规定。协会并不一定会因为某位学生穷而排斥踏入会,但是可能会更倾向于选一位其财富可以支持协会的运营费用的学生。在19世纪晚期,那些富有、热衷于社交且希望加入协会的一、二年级学生会支付不菲的费用以获得住进一个叫做“哈钦森”的私人宿舍,通过在那儿培养的关系网,他们更有可能在社交领域再取得一些进步。这些人能支付得起昂贵的服饰,精美的食品,一次就定购几百上千支雪茄,为了一些琐事打赌而且赌金不菲,在大男孩式的嬉闹中把昂贵的西服毁了也不当一回事。
即使为了得到被人考虑选入协会的机会,一、二年级的学生也必须留意自己的品质和成就。尽管成功比道德重要得多,然而不道德的行为还是会受到人们的唾弃,类似在公开场所搂着女朋友亲嘴这样的行为会给人们留下“另类”的感觉,甚至使他失去当选的可能。由于这个原因,相对于其它年级的学生,大三学生在公开场合必须禁酒,以免玷污了他们最重要的形象。正如1878年《耶鲁每日新闻》这样解释:一年当中的这个时候,大三的学生们会悄悄地呆在自己的住处,尽可能避开公众的目光。他们的时间都花在等待和祈祷上,希望得到命运的垂青,得以被选入高年级协会。现在正是那群快乐的大三学生发誓在暑假来临前戒酒的时候。这并不是由于高年级协会,噢,不是因为它。而是由于,你知道,(他们说)“我不爱喝酒。”现在他们放弃了星期六晚上的散布,不再光顾教堂大街上的剧院,把自己独自一个人关在书房里,花些时间写写散文,修身养性。现在他对自己的鞠躬致意很谨慎,根据对方的影响力大小不同,他的鞠躬也有谦卑顺从和趾高气盛、居高临下之分。现在战战兢兢的大三学生在街上会绕着弯走,目的是避免碰见卷轴协会或骷髅协会的某位先生,担心自己的鞠躬不能让上述那位先生满意并且由此减少了自己本来确定当选的机会。他之所以那么有信心当选是因为他兄弟的最亲密朋友的同父异母的兄弟是骷髅会员,或者如果不是这个人当初拒绝了的话本来已经是骷髅会员了。确实如此,这就是许多三年级学生对于自己的机会很有信心的原因,在最后痛苦的结果来临前这个思想一直支撑着他,而他之前的雄心和希望又使那个结果显得更令人痛心。不过别担心,三年级的同学们,从你们的小窝里走出来,从长期的痛苦的耐心等待中走出来吧,请购买《每日新闻》,读一读那些你们曾经崇拜的神圣人物的荒唐蠢事,愉快的笑声将淹没你们悲痛的思绪。
文学批评家、普林斯顿大学毕业的埃德蒙德威尔逊1923年在《论坛》杂志上撰文争辩说,正是这种奇特的、不友善的会员遴选办法培养了学生。其他的一些耶鲁学生非常清楚,他们牺牲自我正是为了能够有机会得到他人对自我价值的认可,这真是矛盾的逻辑。1896年,一位名叫内森史密斯的大三学生强烈抨击协会体系的这个方面,认为它是一种工具,借助这种工具“邪恶势力打着善良的旗号悄悄地渗透进来了”。他这样写道:协会成员在我们中间已经被过度英雄化了。我们想加入协会的欲望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我们牺牲了更高的目标和原则。言论和行为自由受到了暗箱操作和谄媚奉承的威胁。追求社会荣誉的人经常担心被人们视为“另类”,因此在做事或发言前,他必须首先考虑自己的言行是否会损害当选的机会。
第2 章耶鲁的社团制度深深的伤痕
然而,在史密斯写这些文字的同一个月晚些时候,当骷髅协会邀请他加入时,他接受了。
至少在这些协会存在的最初一个半世纪里,当着外人的面,会员是不允许讨论自己或敌对协会的,也不允许讨论人和哪怕和协会事务仅有一点点关系的问题。当骷髅和卷轴协会的成员进入、离开或仅仅是路过他们的“墓地”时,他们通常也不说话——这条纪律今天仍然有效。当一位中立者在协会成员面前提到了任何高年级协会或者仅仅是哼唱了几句协会的会歌时,那位成员会表现出受到冒犯的样子,如果这位成员属于骷髅协会,他往往会离开屋子。19世纪末的某个时候,一个歌剧团来到纽黑文演出“彭冉(冉英格兰西南部一自治城市,18世纪前常遭到海盗掳掠——译者注)的海盗”。一些狼首协会的成员观看了下午场的表演,结果他们发现海盗头子头戴的那顶拿破仑式帽子上绘有头骨和交叉腿骨图案。那天晚些时候,这些狼首协会的成员到那位演员下榻的饭店看望了他,并且告诉他如果他在骷髅图形下展示一些“322 ”的数字,那么他将“在本地引起轰动”。当天晚上,当这个演员扮演的角色戴着经过改造的帽子走上台时,几位学生立刻站起来退场——而观众席中其他的耶鲁成员明显地只会傻笑。
高年级协会的成员被认为应该始终佩戴着雕刻着协会标记的别针。会员们白天将别针戴在领带上,晚上睡觉时把别针牢牢地别在睡衣上。在正式场合,教师中的那些协会分子通常避免公开佩戴别针,但是年轻的辅导教师由于离开大学时在协会那段辉煌时期的时间还不长,因此有时过于骄傲而不愿意把别针藏起来。大四学生中的体操运动员或划船选手在训练和比赛中无论穿的衣服多么单薄也会保证把别针别牢。为了遵守协会的制度,四年级的游泳选手在比赛时会把别针握在手中或含在口里。(也许正是为此,19世纪80年代据说有一位游泳选手不小心吞下了骷髅别针,以至于不得不在附近的桥港医院接受手术。)
此类别针代表着某种矛盾的心理:协会成员佩戴闪闪发光别针的高度几乎和他人的视线一样,以此炫耀自己的会员身份,然而如果有任何人哪怕是轻描淡写地提到了某个协会,这位会员都会显得很愤怒,似乎受到了侮辱。1934年,一位狼首协会的会员这样描写道:如果我们承认被选入高年级协会和加入全盛时期的菲贝塔卡帕协会一样,已经成了“学校里最高的荣誉之一”;如果我们承认没能被选入协会是最大的失望之一;如果我们承认当着协会成员的面以直接间接的方式提到协会制度或任何协会的象征物都是触犯了禁忌;如果我们承认所有这一切——而事实证明我们必须承认,那么当条件非常有利(条件不利时几乎是无法忍受的)时,下述种种情况是极其令人恼火的:当你和某个人面对面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在校园里遇到他,在学院书房的火炉前和他交谈,假期时和他一起旅行,所有这些时候,你会始终注意到他脖子上的那根领带上有一个协会的徽章在盯着你。
后来狼首协会的会员决定采取拒绝潮流的措施,具体办法是不再将别针佩戴在领带上,而是汗衫这样更不显眼的部位。(很明显,19世纪的耶鲁学生都很趾高气扬,目光平视,而且实际上目光是不会投向鼻子以下部位的……)最终,骷髅协会也效仿了狼首的榜样,协会内部将此次改革称为协会最近历史上最重大的事件。
选员日起源于19世纪70年代,作为一种痛苦的公众仪式流传了近一个世纪。这个活动是选举会员程序的高潮。在那一天之前,三年级学生只能猜测或希望某某能被选中,并就谁当选和当选的理由打赌。(那些为协会成员和渴望加入协会者量身定做西服的出色的纽黑文的裁缝们也要为此下注博彩。)在接近五月底的一个星期四下午,无论天气如何,三年级学生都会聚集到现在称为老学院的地方,朋友之间挤作一团以寻求支持和慰籍。而其他的学生、教师、学校行政人员、校友,甚至是纽黑文的当地居民会在围在周围,从窗户里、台阶上、屋顶上和大街旁观看此次活动。当学院的大钟敲响了五下,每一个高年级协会都会派出一名代表,这个人往往身穿黑色西服,安静严肃地从墓地中出来,然后独自一人朝老学院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不与任何人打招呼。当他挤进那群脸色苍白的大三学生中时,他往往会假装接近某个人,然后突然又朝相反方向走了。他会挪到人群最密集的地方,那儿也是最优秀的候选人集中的地方,然后他用力地拍一拍被选中的某个人,高声喊道,“回自己的房间去。”那位大三学生会回过头来看看这位代表佩戴的别针以判断哪个协会选中了自己。接下来这位大三学生会一言不发地走回自己的房间,那位协会代表跟在他后面。一旦到了那儿,没有旁人在场的时候,这位代表会向大三学生发出入会的邀请。然后,那位代表会操远路绕弯回到墓地并在那儿一直待到晚上。这个程序大约每五分钟重复一次,直到每个协会15个人的名额都满了。如果协会挑选的人是大伙公认的合适人选,大学生们会爆发出欢呼和喝彩声。如果选出的人的品行值得怀疑,人们对此会报以冷淡的沉默态度。
通常,卷轴和钥匙协会会挑选那些全面发展、性格温和的学生,狼首协会则选择热爱社交的预科学生,骷髅协会选择的标准是成功。特别是运动,良好的运动能力永远受到重视——1905年,在挑选加入高年级协会的45人中,有32人是运动员。选举时,一些朋友会坚持说要么全体都被吸收入会,要么就一个人也不参加。把这些群体全部吸收入会的行为叫做“打包”,而骷髅协会是唯一一个不接受“打包”行为的组织,选员日总是会有一些遗憾。这场痛苦的公众仪式让许多人感到伤心,因为合格的候选人总是比协会的会员名额多。欧内斯特在其1953年的《学术队伍》一书中曾提到,偶尔某位候选人会因为当天下午的紧张气氛而昏过去。1899年,莱维韦尔奇这样解释道:这个下午在我们中间许多人的心中留下了尖锐、痛苦和深深的伤痕,也许一个人生活中的所有战斗所能照成的伤害也莫过于此。这些人失去了他们最渴望得到的东西,那就是同伴们能够给与自己的荣誉,而为什么如此他们通常也说不出理由。他们的朋友以及整个学院已经认为他们明显地失败了。决定是无法改变的。神秘世界的大门在他们面前关闭了,奇妙的经历与他们无缘,某种机会和有益的交往被禁止了。这一切都是无法改变的。最终的决定已经做出了。
第2 章耶鲁的社团制度如果我很优秀
但是校园里普遍的观点是一个耶鲁人应该能够体面地接受这种失败的羞辱。
然而,一想到将要在公众面前接受这种最终的裁决,一些学生对于到耶鲁读书就有些打退堂鼓。此外,许多父亲怀疑自己儿子的坚忍能力,这使他们拒绝把儿子送到这么一所可能造成如此伤害的学校去。甚至一些耶鲁的毕业生也会夸耀说自己曾经成功地劝阻了一些学生到耶鲁读书,还说他们自己是不会向耶鲁捐一分钱的,原因就是因为协会制度的存在。
1933年,《每日新闻》的主席鼓励大三学生发起反协会的运动,同年,协会选员最优秀的候选人在选员日都没有出现在集会的院子里。相反,各个协会不得不到寝室里找到这些大三学生以发出入会的邀请。但是尽管一些一、二年级的学生告诫说,“选员日已经不存在了!”第二年这个活动又恢复了,这一次举行地点改在了布兰佛学院的院子里(在以后的几乎20年里,这个地点一直没变),贝尔塞柳斯以及“书本和蛇”协会首次参加。谢氏学院的协会的一些做法遵循更古老协会的榜样,从而很快就适应了环境。例如,从图书馆出发步行到墓地聚会时,贝尔塞柳斯(成员称之为BZ或贝塔- 祖鲁协会)协会的队伍也遵照从低到高的顺序排列,会员们身穿黑西服,打着黑领带。
在耶鲁和全美国,上个世纪5 、60年代是一个充满变革的时代,各种变革促使协会之间形成了新的界限。住宿学院制度得到了促进。1963年,每个学院都有了自己的院长,分班的要求被废除了,数字评分制度也暂时被成绩分级制度所取代,也就是成绩分为优秀、及格和不及格。到了上个世纪60年代中期,耶鲁的招生制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目的是可以吸收少数民族学生,放在预科教育和传统联系上的精力也可以减少一些。1969年,耶鲁开始招收女生。耶鲁教授,历史学家加迪史密斯对我说,“耶鲁历史上很少发生过如此迅速的变革。在60年代的环境里,等级划分、精英理论和特权现象都是遭到蔑视的。各个协会开始减少自我庆祝式的宣传活动,因为这会引起人们的嘲笑。一些人认为协会已经快要消亡了,因为它们是如此地和新的文化社会氛围相脱离。抗议现有权威的心理已开始和民权运动连接在一起,后来和越战有关。随着战争的进行,人们开始思考为什么自己要在乎是否加入某个协会。”
公开的选员日最终于1953年被废止了,当时公众的谴责声压倒了传统的情绪。协会制度的变革是一件大事,引起了全国媒体的注意。此外,高年级协会吸收会员的方式也发生了变化。通过一种不公开的立誓入会程序,一些协会早在第二个学期就开始争取候选人的支持。1966年,院长办公室说服了各个协会同意在选员日一个星期前不接触大三学生。此前,因为向协会透露大三学生的成绩和课外活动纪录以供参考,院长办公室已经收到了人们的批评。今天这种做法已经被人们放弃了。现在的协会通过一种奇怪、肤浅的方式熟悉潜在的会员,通过这种方式寻访者和被寻访者必须假装自己的会面是纯粹的社交活动。在大部分情况下,协会成员和候选人也许会通过一个双方都认识的人安排一个非正式的社交场合。然后双方假装很快就发展了深厚的友谊,这位协会成员会邀请候选人参加许多团体活动(在这些活动中人员主要由协会成员组成,尽管他们仍然不承认自己的会员身份),通过这种办法,他可以把这位候选人介绍给尽可能多的协会成员。这样一来,这位协会成员就可以为实际的投票过程及时地获得支持并发展熟悉程度。
随着耶鲁招生规模的扩大,其他的一些协会也陆续成立。成立于1903年的非秘密协会伊莱休俱乐部就是其中之一。伊莱休俱乐部在1905年左右试图通过效仿原有那些协会的做法来赢得更多的尊重。1962年,后来出任《华盛顿邮报》编辑主任的罗伯特凯泽尔和后来成为副总统候选人的约瑟夫利伯曼担任了伊莱休俱乐部的官员,不过担任协会定期公报编辑工作的不是凯泽尔,而是利伯曼。然而,到了20世纪末,伊莱休俱乐部在更大程度上已经成了人们的笑料——它是唯一一个接受正式入会申请的协会。20世纪50年代,一个叫做“手稿”的组织开始以地下协会的面目出现了,后来该组织搬到了“墓地”里(其成员包括现任耶鲁院长理查德布罗德和电影《骷髅》的编剧约翰波格)。1962年,原来曾是谢氏学院一员的圣埃尔莫协会转变为一个高年级协会,此外,一个成立了三年的协会——圣安东尼哈尔协会(后来出任副国务卿的斯特罗布塔尔博特和华盛顿特区市长的安东尼威廉姆斯经常参与该组织的活动),也从谢氏学院搬到了耶鲁。20世纪末还有两个名誉协会转变为高年级协会,一个是1910年成立的奥雷利安协会,另一个是成立于1916年的火炬协会。
1968年(那一年乔治布什是耶鲁的大四学生),耶鲁有八个“地上”的协会,或者说有自己的“墓地”的协会,还有大约十所地下协会,后者在全城租房子活动。代斯摩、加马塔乌(非正式的名称叫“杜松子酒”)、“戒指和摇篮”、“权杖和锁链”、以及“剑与门”都属于地下协会。这些地下协会知道,相对于那些更出名的秘密协会,自己必须更加努力才能说服大三学生加入自己的行列,因此它们会在选员日一个星期前就早早地接触候选人,而按照规定在这个时间以前协会是不允许向大三学生展开宣传攻势的。地下协会的活动一般来说比地上协会要松懈的多。各种活动包括整个晚上听录制的音乐和讲黄色笑话。20世纪90年代,这些精英团体经常在晚上打保龄球。但是一些活动至少和那些更具雄心的地上协会的安排一样有情趣。一个地下协会有一项叫做“枪”的活动,在20世纪60年代该活动流行一时。活动的具体细节是:屋子的中央有一个玩具武器,协会投票选出一个人,这个人必须用武器“射杀”任何其他一个成员,被射杀者就被排除在下一轮投票之外。在投票之间的“战斗时期”,游戏参加者要努力组成团体并拉选票。狂热的竞选活动和不可避免的背后供给行为据说可以教给学生人际交往的策略、团队动力学和残酷的生存技巧。
1968年,两个地下协会吸收了瓦萨学院的女生。1969年耶鲁开始招收女生,很快,除了骷髅、钥匙和狼首协会,所有的协会都开始吸收女性会员。但是随着女性会员带来了一种更为松懈的态度,这种态度导致了协会在墓地里举行公开的活动。例如,“书本和蛇”协会至今仍然每年举办一场裸体聚会并且邀请非会员人士参加。伊莱休俱乐部的“协会章程”规定“已经毕业的成员在邀请客人时必须持谨慎的态度,所有的客人都必须有会员陪同。”甚至狼首协会偶尔也会招待一些外来的客人。
尽管三个最古老的协会由于在20世纪90年代前一直拒绝吸收女性会员而受到人们的诟病,它们也保持了更高程度的尊重和名望——相对于其他协会而言——特别是在年长的耶鲁校友心目中。它们也更有钱。(所有的协会都控制在校友信托联合会的手中,这些联合会处理捐赠事宜、支付账单并且起到了管理机构的作用。)1970年,《每日新闻》报道了“作为非盈利性教育机构的五所协会向哈特福德(现康涅狄格州首府,从1701年到1875年间纽黑文市曾与其共同作为康涅狄格州首府——译者注)国税局所申报的资产和捐赠款;其中,卷轴和钥匙协会的总资产超过270 万美元,狼首协会超过230 万,书本和蛇协会超过80万,手稿协会超过30万,而伊莱休俱乐部拥有70万美元的资产。”
各个协会之间的关系过去和现在一般来说都还融洽。尽管它们为了争取某些学生会彼此竞争,协会之间还是有一种默契的手足情谊,尤其是在骷髅、钥匙和狼首协会之间。来自每个主要协会的代表们组成了一个协会间的理事会,这个理事会偶尔要举行会晤以管理协会活动、解决争端。另外,由于这些协会了解彼此的目标和秘密,它们互相尊重。1942年,为了纪念卷轴和钥匙协会成立100 周年,狼首协会送来了100 枝红蔷薇玫瑰,此外还附上了一首由狼首会员、作家史蒂芬文森特贝内所作的诗。
不过,各个协会的分立统治偶尔也会发生一些摩擦。例如,在选举新的耶鲁校长时,校方管理机构中的那些协会成员一般会坚持自己协会的意见。当耶鲁秘书长安森菲尔普斯斯托克(骷髅会员)1905年前后竞选校长职务时,他获得了骷髅会员的选票,但是钥匙协会的成员积极地组织起反对他的活动,结果最终他还是输掉了那次竞选。
1982年,一位1957年的狼首会员,1981年前一直担任大学秘书长的亨利昌西说他那个年代的协会制度“和今天不一样——那时,人们对自己是否能在这个世界上取得成功非常担心。人们认为加入协会是一条通往成功的道路。”耶鲁那些没加入协会的中立者对这些强大的机构既尊重又反感,抱有一种傲慢的矛盾心理。过去是这种心理,今天仍然如此。那些奇怪的、似乎不开灯的建筑容纳着15位大四学生和有权势的校友,而把其余的世界关在了门外。最重要的是,人们今天依然对这些建筑怀有强烈的好奇心。1934年,学校反协会的出版物《哈尔克评论》用一首诗讽刺了这种好奇心,这首诗的名称叫做“周四晚上新生的祈祷”:也许有一天,如果我很优秀我可能会加入那个兄弟会……
社团有着光荣的色彩能够加入的人这么少,竞争又是如此的激烈……
哦,祈祷上帝,请允许我成为此类协会的主宰因为,尽管我不了解他们的活动我依然渴盼参与其中!
《哈尔克评论》最后一期出刊是在1934年。
第3 章骷髅会总部褐色的旧水壶
褐色的旧水壶在公共食堂的对面无论是晴空万里还是暴雨倾盆总有一处黑暗、神秘的建筑露出其阴暗的轮廓它的墙上攀满了毒藤蔓植物生长繁茂——也许是由于吸收了土壤的养分而提供养分的正是骷髅协会建筑的入口黑暗、阴森嵌着铁板的大门上两只设计奇特的巨大门锁守护着这座幢建筑的秘密阴暗的建筑未设窗户内部一片漆黑黑得宛如最隐秘、最黑暗的罪行黑得好像最肮脏的罪恶这幢建筑的周围似乎附有奇异、压抑的邪恶感每个人经过紧锁的大门内心都会深感畏惧但是当夜晚迅速地降临万籁俱静时那些巨型的大门和沉寂的墓碑会发出可怕的声响“晚间一种狂欢的声音”
这声音似乎在告诉人们居住在这大门里的不是人类而是魔鬼很多个漆黑的午夜当黑暗笼罩着大地有人看见那些神秘的人物从他们居住的墓地出现他们迈着高傲的步伐,脸上挂着骄傲的神情他们的气势是如此地高涨,以至于每当他们走近时老百姓只得退避三舍他们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幽灵这个世界在我们世界的底下他们来了,每个人似乎都具有邪恶且致命的力量在胸口,他们佩戴着一枚徽章向人们表明他们的种族和姓名这是一枚可怕的死神徽章来自于他们的王国撒旦之子,罪恶之子人类的敌人仍然宣称这些人物隶属于自己并将他们收归旗下早前他们佩戴的徽章是海盗的图案上帝的敌人,人类的苦难根源这图案迎风舒展他们残暴的身影每到一处他们的三角旗就玷污一处的空气他们高高的挥舞着骷髅的旗帜要求世界听令这些人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海盗吗?
他们是否都犯有轻微的过错是否共同加入了邪恶的联盟在我们这个新时代?
人类曾诅咒那帮无法无天的歹徒莫非他们模仿的就是这些歹徒凶恶、残忍的思维?
无论他们是谁,无论他们来自何方也无论他们想要去何处他们的徽章都是对一个诚实世界的公然蔑视并且宣布与这个世界为敌噢!我们深爱着的耶鲁呀祈祷您留心骷髅协会回避它,就像回避一位没有诚信的朋友一条躺在巢穴中的毒蛇——匿名作者《反大众传统》1873年10月13日
第3 章骷髅会总部世上只有一个空间
1780年,菲贝塔卡帕协会在耶鲁成立了一个分会。菲贝塔卡帕是Philosophia biou Kybernetes的缩写,意为“对智慧的热爱即生活的向导”。成立该协会的目的是“促进学者之间的文学水平和友好交流。”PBK 全年都举办各种演讲和辩论活动,目的是就哲学、宗教和伦理等主题进行讨论。在耶鲁,PBK 的组织形式类似于利诺尼亚和统一兄弟联盟等文学协会,不同之处在于其会员名额是有限的,而且其活动也带有一定的神秘色彩。大多数的会员都是在大学三年级时被选举入会的。尽管教师们会列出一份拔尖学生的名单,而且协会选择会员应该从这份名单中挑选(一般他们也是这么做的),但是偶尔学生会员们也能够暗中选择一些学术上比较笨拙的朋友,或者把那些有资格入会但与自己敌对的人排除在外。
起初,耶鲁分会每个月举行两次聚会,后来就减少到每个月一次。据说这些聚会地点在一个属于共济会的建筑里,时间通常安排在晚上。这些聚会6 :30准时开始,内容通常包括一场演讲和辩论。迟到的会员会被处以六便士的罚款,缺席者罚款十美元,“定好了约会又不赴约”者则要接受二十美元的罚款。每年的12月份,会员们要举行一次PBK 分会成立的周年庆祝活动,活动内容包括晚宴、听一位毕业生演讲并选出下一年的协会理事。尽管协会的活动性质还是比较乏味,协会的神秘色彩还是明显激起了人们的兴趣。18世纪晚期,由于受到该协会神秘气氛的吸引,一些非会员曾经两度闯入PBK 的大楼。他们的行为,按照当时一位编年史家的说法,是由于“普遍受到了嫉妒、怨恨和好奇心的影响”。1786年,三名大四学生砸开了PBK 协会秘书长的办公室大门并偷走了他那只装有协会文件的箱子。协会成员找出了这几个小偷,取回了文件,并强迫这些人当着协会成员的面宣读一份“自愿”写出的悔罪书,其中有一点是他们发誓永远不会泄漏他们了解到的秘密。18个月以后,不知道是谁又把这只箱子偷走了。
1830年,一些学生和教师发生了冲突,这次对立后来逐步被称为“大圆锥曲线叛乱”。尽管冲突的起因似乎很简单,然而对抗非常激烈。教师们坚持认为,既然耶鲁的传统规定学生必须能在只借助图表的帮助下背诵出各种圆锥曲线(几何曲线,例如椭圆、圆、抛物线、双曲线),那么学生们今后也必须照做。然而,1832届的学生争辩说一些班级在背诵时享有可以使用课本的特权,因此他们也应该得到同样的机会。当背诵的时刻来临时,学生们拒绝服从老师的指示。学校对此感到震怒,声称“学生们联合抵制政府”,下令停课并要求学生签署书面材料保证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1832届那个班的96名学生中有43位拒绝签名,这些人被学校开除了——他们的名字被列入黑名单并发送到其他学院,这样一来他们就永远不会被其他学校录取。
在这段时期,一方面,学生还没有能力推翻阻碍其发展的严厉苛刻的规章,另一方面,美国的反共济会运动正进入一个影响更为广泛的时代。1832年,反共济会运动人士是如此渴望减少秘密协会对美国精英统治阶级的影响,以至于他们赞助了一位总统候选人,他就是原美国司法部长,来自马里兰州的威廉沃特。席卷全国的反共济会运动热潮威胁要消灭任何具有一丝一毫神秘色彩的组织。在耶鲁和其他精英机构里,这股狂热的风气击中了要害,迫使PBK 协会剥离了其神秘的面纱。
该协会透明化的行为得到了媒体的报道,而且协会还被迫停止举办秘密庆典。随着PBK神秘色彩的消失,它的威信也逐渐丧失了。该协会的受欢迎程度在后来几十年的时间里一直在稳步下降,直到19世纪70年代有人指责该协会选择会员的标准是社交能力高于学术成绩,在一片指责声中,PBK 协会彻底从耶鲁的校园里消失了,直到20世纪初才在耶鲁复会。19世纪20年代,美国出现了许多新的文学协会,这一现象的出现,再加上PBK 协会(当时耶鲁最秘密的协会)的非神秘化,很可能为一个新的、更神秘、更有威望、更加难以渗透的协会出现创造了条件。此外,PBK 协会的另一次事件与此也有一定关系。在1832至1833学年中,担任PBK 耶鲁分会的秘书长是1832届的威廉鲁塞尔,此人后来成为了康涅狄格州州议员和国名警卫队的将军。那一年,埃利埃泽金斯伯里福斯特,一位著名的1834届大学生,出乎意料地没有被PBK 协会选中。据说,鲁塞尔对此感到十分生气并且公开谴责协会的这种做法。1832年12月,鲁塞尔网罗了福斯特和其他13名学生,包括后来担任大法官的阿方索塔夫脱,组建了一个更大、更邪恶也更好的协会,并最终起名为“骷髅协会”。至少在20世纪,许多骷髅协会的会员都被告知着一个类似的故事,按照他们的版本:1832年,一帮学生对于耶鲁教师的水平感到非常不满。于是他们就以精英学子团体的名义分头聚会。这种聚会必须秘密举行,因为如果教师们发现了他们在做什么和这么做的原因,他们可是会被赶出校门的。
协会的名称和表示并不完全是独创的。19世纪早期,几所美国教育机构就遵循着德国学校兼协会的模式。例如,德国协会非常重视会歌,这一点在像耶鲁这样的地方表现得很明显。在威廉鲁塞尔从耶鲁休学一段时间到德国留学期间,他很可能被人引荐加入了一个以骷髅作为标记的德国学生俱乐部。后来回到耶鲁他就成立了一个该俱乐部的分会。各种证据是非常有说服力的,例如:19世纪对该协会的搜查找到了一些文件,这些文件暗示骷髅协会只不过是一个上级组织的一个分会;骷髅协会成立30周年时发出的邀请函上写着“庆祝我们在纽黑文的机构成立30周年”;该次庆典上的一份演讲稿的标题页为“优罗嘉俱乐部:纪念于1863年7 月30日我们在纽黑文创办的美国分会成立30周年的历史性演讲演讲者:蒂莫西德怀特,1849年生,1863年于纽黑文入会”;一份1933年的协会文件提到了“我们在耶鲁分会的诞生”。
当然,骷髅协会的建筑本身也支持这种理论。屋子里摆满了德国的艺术品,墙上用德语刻着各种格言。“墓地”中一幅照片的内容是一个打开的埋葬灵堂,其中是一顶小丑帽,周围的石板上散落着四具人类头骨。此外还有一本打开的书,几件数学测量工具,一份乞丐用于陈述不幸的手稿,以及一顶王冠。照片旁还附带有一些话,“Wer war der Thor, werWeiser,wer Bettler order Kaiser”(意为“谁是愚人、智者、乞丐和国王?”)以及“Ob Arm obReich , im tode gleich ”(意为“无论贫富,死神面前人人平等。”)照片的边上挂着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发自德国分会,赠送者:D50 分会副理事、元老吉尔曼”。墓地里还挂着五幅在起居室取景的“德国学生生活”照。另外,一些骷髅会员还向我证实协会的传统歌曲之一就是根据德国国歌“Deutschland uber Alles”的曲子演唱的。(一位骷髅会员很小心地指出这首国歌的作曲者不是希特勒,而是奥地利作曲家海顿。)另一位骷髅会员解释说,骷髅协会“起源于德国,但是现在和德国的任何组织都不再有联系了。这个协会的创始人并非我们今天所熟悉的那些读大学的年轻人。他们是统治精英阶级的一些非常成熟的人,以非常系统、有条理的方式追求着自己所理解的高尚活动。如果说德国的国歌中有一些相对的种族主义或性别歧视,那只不过是来源于当时的文化。”
在耶鲁,协会的起源模式大同小异——一些学生对现存协会感到不满,于是脱离该协会创办一个新的协会——考虑到这一点,以下三种理论很可能都是正确的:鲁塞尔很可能对PBK的不公感到不满,对不称职的教师队伍感到不满,而且受到德国的生活经历的激励。无论如何,德国的影响力已经消退了。和我交谈过的骷髅成员没有一个人很确信骷髅协会是如何以及为什么成立的。当我替他们分析不同的思路时,大多数人都说骷髅协会起源于PBK 的说法更熟悉。这种无知的状态并不特别令人吃惊,哪怕是在这样一个如此毅然要保存其历史的组织里。大部分的耶鲁协会并不要求其成员详细了解协会那往往很复杂的历史。
但是如果说骷髅协会起源于德国的观点已经淡化了,骷髅协会本身仍然保持着强大的实力——以及不屈不挠的精神。1933年6 月17日,耶鲁出版了一本名为《世纪庆典,历史的延续》手册,第一页上有这样一段话,“我特此坦白:骷髅协会没有历史。怎么可能呢?我们传统的本质就是不接受任何变革。野蛮的20世纪的那些善于思考者可能对时间和空间的问题感到很困惑,然而神灵知道世上只有一种时间,那就是骷髅协会的时间,世上只有一个空间,那就是骷髅协会的殿堂,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第3 章骷髅会总部骷髅的“墓地”
最初,这个叫做“优罗嘉俱乐部”的组织瞒着耶鲁的公众秘密活动,大部分成员都是从三年级协会阿尔法达菲招募的。过了大约一年后,这个俱乐部召开了特殊会议,正式采用头盖骨和十字交叉腿骨图案作为协会的标识。当时会员们把这幅图案固定在聚会教堂的大门外,这样在外人眼中就激起了一种神秘色彩。在1833年的平安夜,俱乐部举行的一次聚会活动过于喧闹,以至于校方在圣诞节那天召开了一次特别会议讨论该组织的问题。校方向该协会的九位成员提出了警告——其中有未来的国会议员、耶鲁的财务主任以及路易斯安纳州最高法院的助理法官——并且向他们的父母写了信。在那之前的某个时候,该协会曾采用数字“322”作为其标识。按照耶鲁的传统说法,希腊雄辩家德摩斯梯尼逝世于公元前322年,当时主管口才雄辩的女神优罗嘉正好升入天堂,直到1832年才回来。回到人间的时候她碰巧选择了骷髅协会所在的位置作为自己的居处。骷髅协会的传说中提到了“我们的女神起源的第一个奇迹”并且将她驾临骷髅协会称作“在女神诞生2 ,154 年后其灵魂同样神奇地转世轮回到了耶鲁学院。”从那时起,骷髅协会成员之间互相通信署名时就有了签上“您在322 的伙伴”的传统。这个数字在大学里获得了如此神秘的重要意义,以至于1967年(乔治布什也是在那一年加入骷髅协会的)一位和骷髅协会没有任何关系但很富裕的毕业生据说向协会捐赠了32万2 千美元。1966年加入骷髅协会的大卫索恩(此人曾因婚姻关系和马萨诸塞州的参议员有同辈的亲戚关系,竞选经理人和亲密的朋友)说:“许多人使用这个数字来作为记住一些事情的依据。约翰克里(四度出任美国参议员,2004年曾竞选总统候选人——译者注)甚至也使用这个数字。”索恩选择322 作为办公室的电话分机号码。
1856年,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首任校长丹尼尔科伊特吉尔曼(1852年加入骷髅协会)正式吸收该协会进入鲁塞尔信托联合会。同年3 月13日,骷髅协会停止了在散落于校园各处的公寓内举行集会的传统,(曾经有几年时间,集会地点包括教堂和学院街拐角处的几间屋子,前面就是利诺尼亚协会的屋子。)并且搬进了现在位于大街的“墓地”。1903年,这栋建筑面积扩大了恰好一倍,1998年夏天最后一次翻修。起初包括家具在内的建筑费用大约花费了七千多美元,其中墙面和地基占到了大约五千两百美元。历次翻修的费用接近五万美元。
骷髅会员也将“墓地”称为庙宇、T 或贿赂品。从外面看来,这是一座冷色调、融合了葛雷柯(西班牙宗教画画家,其作品以修长的人物、对比鲜明的色调和幽深的阴影为特点——译者注)风格和埃及风格的建筑,由褐色的砂岩建成,装有几扇嵌着暗色玻璃的窄窗户。建筑的右边是一扇黑色的插销大门,门内有一行楼梯,楼梯尽头是一扇小小的、装有栅栏的窗户,从窗户可以看见厨房的一角,佣人们就是在这个厨房里准备协会的饭食。这个厨房看起来有点像古老庄园的餐具室或者预科学校宿舍内的厨房,陈列着一些不锈钢汤盆,墙壁显得有些破旧。铁制的紧急出口大门看上去有些怪异,也位于这个角落。“墓地”正面是一些敞着缺口的铁门,大约12英尺高,用挂锁锁着,周围通常是纽黑文许多地方常见的一幕:一些光秃秃的树木。
骷髅的“墓地”有三层楼和一层阁楼,其中储藏有大量的(简单来说)物品,仿佛这栋楼与其说是一个有预兆能力的地穴,不如说是一个多层楼的储藏室。墓地中散布着许多毛绒的驼鹿脑袋,蜡烛,穿着盔甲的武士模型,鹿茸,划船运动使用的旗帜,各种手稿,中世纪的艺术品,古老的照片,一把俄式茶壶,一尊骑着大象的菩萨像,一口装满了羊毛毯的箱子以及许多德摩斯梯尼的小雕像。这其中许多物品是由骷髅协会的校友捐赠的。装潢门厅的是建筑师约翰瓦尔特克罗斯(1900年骷髅会员)。门厅处点缀着一些其他毕业生提供的描绘战争场面的画像。鲁塞尔切尼(1904年骷髅会员)捐赠了两幅油画,一幅的画面是一具在花园里跳舞的骷髅,另一幅描绘了一些晒太阳的骷髅会员。一位“德高望重的磨房主”向墓地捐赠了一套精装版的德摩斯梯尼作品集。冈松迪皮尤(1919年骷髅会员)捐赠了一本第一版的劳伦斯斯特内(18世纪英国幽默小说作家——译者注)的小说《特立斯德兰姆•;山第》。尽管从外表看这栋楼显得阴深恐怖,骷髅墓地的内部更像维多利亚时代的小旅馆。
在这栋楼的一角,一只玻璃柜子中陈列着几只镀金的棒球,上面印有耶鲁各场比赛的日期和比分。另一个角落挂着几幅例如阿尔登威尔等著名画家的作品。近些年来,墓地的内部已经失去了一些优雅高贵的格调,因为各种纪念品已经把各个屋子挤得太满了。一位上个世纪80年代的骷髅毕业生告诉我:“现在的骷髅墓地就像一间大学的寝室。桌子上有无数的钢笔,其中半数的笔帽都没套上,以及各种学期论文的旧草稿。沙发下面有很多袜子,到处都是旧的、瘪瘪的足球。”
门口摆放着一张大的绿色屏风,作用是挡住室内的光线。绕过屏风,你会发现各个屋子的装潢格调几乎都不一致,除了高高的天花板、木质的镶板以及一种反映出哥特式折光色彩和日耳曼影响的趋势。有时置身其中甚至会误以为自己在露营。室内有两排楼梯,每排有13个台阶。正门的附近是一个公告牌,会员们可以在上面张贴告示、通知和信函。一间屋子铺有中国式地板,点缀着一位僧侣的臂骨,一间屋子铺着布鲁塞尔的地毯,还有一间屋子的地面用彩色瓷砖装饰,白色的木制工艺品映衬着红黑相间的华丽墙面。到处都是19世纪的挂毯。在更早些时候,任何有悖于传统哥特标准的永久性装饰品基本上都是被禁止采用的——据一份更新过的骷髅居所委员会的报告披露,“完全是由于鲁塞尔信托联合会理事的不懈努力,画师才被说服,没有在庙宇内部的圆形屋顶上所绘的灿烂繁星旁舔上一些云团。”骷髅居所委员会定期要选择墓地的某个部位进行翻修:墙面、天花板、木质装饰以及地板会被油漆、打蜡、再次抛光,地毯将得到更换,屋顶重新修葺,地下室的屋子则会被粉刷。
建筑内的一个重要主题就是战争。在国内战争期间和之后,协会的创建者,鲁塞尔将军送来了一些滑膛枪,之后几年骷髅会员一直在协会的入会仪式上使用这些武器。墓地收藏着大量的两次世界大战的纪念品,包括德国的头盔以及一挺机关枪,这杆枪来自一架骷髅会员驾驶的飞机,后来飞机被击落,他也被德国人俘虏了。还有一位骷髅会员在盟军服役期间始终穿着同一双靴子,战争一结束他就立刻把这双靴子寄回了墓地。
但是墓地更像是一座纪念那些没能幸存下来的人的神龛。墓地里刻有一句拉丁文短语“Tempus fugit”(时光飞逝)。墙上挂着几十具骨架和头骨,既有人类的也有动物的骨骼——例如麋鹿和野牛。楼上大厅里的壁炉架上有一具呈匍匐姿势的木乃伊。从各种陶器到油漆的墙面装饰边,骷髅的标记无处不在,出口处发光的标识字母是由许多小小的骷髅组成的。厨房里每一件银器都带有S.B.T 标记(意思是为骷髅墓地专制或骷髅宴请专用)。各种型号的茶杯和杯子都是按照骷髅的形状设计的。光线昏暗、隐秘的饭厅里有许多设计成骷髅形状的固定装置,光线可以从这些装置张开的眼窝中透进来。
第3 章骷髅会总部骷髅的艺术
当骷髅会员偶尔提到墓地中“日渐使人畏惧的死亡之舞收藏品”时,除了其他一些物品,他所指的可能是一幅彩色的木雕,标题为“死神与拿破仑”。这幅作品以讽刺的手法描绘了这位征服者遭遇了一具跨坐在腐尸上咧着嘴笑的骷髅(19世纪这幅图神秘地挂在厨房里)。各个墙面的装饰品都体现出对死亡的赞美,仿佛这是一种胜利,或者说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光荣,其中包括各种加框的骷髅照片和绘画作品《简格雷夫人的死刑令签署》和《走向断头台的斯特拉福德伯爵》。墓地中收藏有许多墓碑,其中一块刻有“斯佩里”的墓碑旁陈列着一具破烂的头骨,这句头骨倒不一定就是斯佩里的。到处都是威廉布莱克(英国诗人,著名的诗句“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出自其代表作《天真的预示》——译者注)的肖像,尽管很明显他的诗歌不在这里。主要休息厅里陈列着一幅牌匾,上面刻有“Memento mori”(意为“记住你必会死去”),并且献给“逝去的骷髅兄弟”。
一些外人曾在骷髅会员的陪同下进入过墓地。尽管陪伴他们的会员都很沉默,这些外来者一致认为与其说墓地里面的气氛像电影《第六感》(美国心理惊悚片,布鲁斯威利斯主演——译者注),还不如说更像电影《鬼娃新娘》(环球制片公司1998年出品的恐怖片——译者注)。康涅狄格州一位艺术博物馆的管理员马里纳莫斯科维奇曾经耗时六年,于1999年终于完成了对墓地内15幅油画的修复工作。她对我描述墓地内的气氛,称之为“可怕,但可怕得有趣。所有物件都带有那个骷髅的主题。在某种程度上有点像亚当斯系列作品(美国漫画家,以其卡通作品之恐怖的幽默及哥特式布景著名——译者注),而且有些英国绅士在俱乐部活动室吸烟时那种装腔作势的味道。这个地方散发出很重的霉味,也很破旧。无论怎么说都称不上高雅。它就像一座古怪的老房子,到处都是黑暗狭窄的过道和小小的楼梯间。”一位骷髅会员补充说,墓地里的那些头骨“可能是从生物课上取回来的。”他还说,死亡的主题就好比“人们在大学寝室里张贴玛丽莲梦露和克鲁小丑乐队(上世纪80年代美国著名重金属四人组合乐队,与”
枪炮与玫瑰“乐队齐名——译者注),只不过当时(19世纪)人们采用的是哥特式和日耳曼风格的形象而已。”上世纪70年代加入骷髅协会的一个人向我解释了这些阴暗装饰物背后的协会理念。在一个倾向于自我扩大的组织里,死亡主题的作用很明显是为了让会员们保持平常心。他说:“头骨和骨骼和恐怖无关。它是一个人年轻时期经验有限情况下的一种环境。每当我们环顾四周,这些图案都会提醒我们国王的头骨和小兵的头骨看上去没什么区别。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的方式和其他每个人都一样。”此外,经常地被提醒死亡的话题还起能够激励协会成员意识到,他们并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取得足以使他们无愧于骷髅会员身份的成就。
事实上,当艺术不再以死亡或战争为中心时,骷髅协会的艺术往往会虚张声势地以自己为中心。莫斯科维奇曾经说,那些最具有19世纪特征,略带有印象派色彩的肖像都是由骷髅协会授意创作、只描绘最杰出的骷髅会员,例如总统和大法官威廉霍华德塔夫脱以及大法官莫里森韦特。饭厅墙上就至少挂着10幅5 英尺长、3 英尺宽的此类画像。这些画像之一的背景是一具头骨,上面停着一只小鸟。收藏品中最近添加的一幅图——同时也摆放在这栋楼里最显眼的位置——是老布什总统的肖像。他的照片(既有他的单人照,也有他和其他名人的合影)几年以来一直装饰着许多房间。一位骷髅会员曾说,“这些画像具有一定的感情色彩和历史意义。我们是历史的组织者,这些画像是为了向协会表示敬意而赠送的给我们的。”然而,很明显是由于一些会员乱扔食品、足球和飞盘导致了画像出现了一些斑点和裂口,协会不得不请莫斯科维奇来处理。莫斯科维奇告诉我,“看起来似乎一旦某幅图破了个小口子,他们就会觉得‘噢,这幅图没用了’,然后就觉得可以随意破坏这幅图其他没损坏的部位。”其他的艺术品包括描绘乔治华盛顿就职演说的图片,一幅名为“生活历程中的年轻人”的图画,一些雕有艰深晦涩的假拉丁文的雕刻作品,例如“Nihilne te concureus Bonorum omniummorir ?”(你难道没有意识到所有的好人都会死吗?)“Irr ossitus amor”(大致意思是“爱情会转变为骷髅。”)以及“Ossa patriarchuns tradeba ut deos ornerannes”(元老们把骷髅交到我们的手中以崇敬神灵。)
大部分的图像都挂在饭厅里,这间饭厅是这栋称不上豪华的建筑里最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房间。从门的顶部直到天花板是一些高达30英尺的窗户,透过这些窗户可以俯视外面的庭院。屋子的一端安放着一个豪华的大壁炉——大得足以让一个人站进去——这个壁炉的上方是一面镜子,正如一位旁观者这样描述,壁炉点着火的场面就“好象哥特风格的恐怖电影”。此外壁炉顶上还有一只刻着骷髅图案的石质壁炉架,上面装着一些刻有“322 ”字样的银质和铜质头骨,这些头骨装饰品是原来的骷髅会员捐赠的礼物(其中一只写有“1858年骷髅会员敬赠”的字样)。屋子的另一端是另一只稍微小些的壁炉。窗子旁有一些东西,乍一看像阴影,但实际上那是一些卷轴,记载着骷髅协会的各种歌曲的歌词。它们从墙上展开,宛如老式的幻灯机屏幕。
其他的屋子还包括一间图书室,里面有沙发、课本以及每一本由骷髅协会校友撰写的书籍或手册,这些校友被称为“元老”或“伙计”。而且图书室一度还曾经收藏着菲贝塔卡帕协会的章程。一只装有精美饰边的天鹅绒软垫上陈列着耶鲁历史上每一所协会的徽章,包括受到嘲讽的铁锹与坟墓协会以及一些被骷髅协会打败的对手。这些徽章躺在那儿,宛如被斩了首的敌人。现在的图书室铺着深红色的地毯,原来图书室里还有烟草、烟斗和纸牌。一些盛放烟斗的碗被做成了头骨的形状,上面盖有“巴黎M.甘比尔出品”的标记,用红色墨水标示着骷髅会员的名字。
一间阅览室有一些古老的、具有上世纪40年代俱乐部风格的皮椅,此外还有一只壁炉。在一间铺着棕红色地毯的办公室里(另外还有一间更小些的办公室),完整地摆放着一些电脑、一台打印机、几盏台灯和一张床,墙上装饰着塔夫脱总统和老布什总统的信件,这两位是协会担任过总统的元老。一只小壁橱里装有骷髅会员名单目录和一系列精装书,每一本书记载着协会一年的情况。另一间屋子里陈列着19世纪文学社团利诺尼亚和统一兄弟联盟使用的服装,一幅掌管史诗的缪司神卡利奥佩的肖像油画(过去这幅画曾挂在卡利奥佩大厅里),以及卡利奥佩文学协会新会员入会时呈交的信物。整栋建筑的家具和装饰都显得古老陈旧。一位曾经到过墓地里的人说,“哪儿也没有花多少钱,他们只是在用所能得到的一点钱来勉强维持。”
第3 章骷髅会总部对锁的迷恋
有几间屋子是编了号的。在323 房间,一只壁炉架支撑着一把银质的大水罐和两只标有“323 ”字样的高脚玻璃杯。324 房是主要的大厅,这个屋子装有深色木质的天花板,周围的墙上挂有一排大约12幅12X20 英寸的照片,这些照片是每一年俱乐部的15名成员,他们围在一张桌子周围,桌子上摆放着头骨和交叉腿骨。墙上还镶有一只大约20X26 英寸、15英寸深的保险箱。1902年,骷髅协会正式将新建造的屋子命名为324 1/2 、325 、326 、327 、328 、329 和“工具间”。(一份协会文件上开玩笑说,“这么一来,通过给衣帽间起名为‘全套’,我们现在就有了‘全套的工具和脏物’。”)
协会最神圣的活动总是放在最隐秘的房间举行,会员们把这些房间称为内殿,IT或322室。这个屋子由一扇大的上了锁的铁门把守着,试图闯入者在这扇门面前只能望而却步。内殿大约高14英尺,装饰有4 英尺高的黑色胡桃木壁板,四面墙上都挂有一些珍贵的油画,除了壁炉的位置。就在大门的正前方的地板上有一幅图案为“322 ”的镶嵌画,这幅图正好映射出对面墙上希腊文的德摩斯梯尼名字下方雕刻的322 字样。进门处上方的托架上挂有一具头骨和交叉腿骨,两旁是两只“铃舌”。屋子顶上是漆成蓝色的圆屋顶(没有堆云的图案),天花板的正中央开了一扇天窗。牌桌上摆着的软垫里有一具头骨,此外还有一个计时五分钟的沙漏。屋子的东南角有一只铃,举行庆典时和进行某些活动前会鸣响这只铃。很可能这就是耶鲁早期使用的那只铃。黑色的大理石壁炉上镶嵌着和实物一样大小的骷髅徽章图案——多年以来,这种徽章一直被一些协会外人士讥讽为“螃蟹”。壁炉架的下方是用古老的英语格式篆刻在大理石上的一句拉丁文短语:“Bari Quippe Boni”(一种译法可能是“酒吧确实是个好地方”)。
屋子的一端有一面耶鲁的校旗,校旗下是一面小讲坛,上面有一把椅子,椅子的前方是一面大的老式座钟,座钟面上是头骨和交叉腿骨的图案。这只钟曾出现在许多骷髅协会年度团体照当中,在墓地的另一个地方还有一只更小些的钟,表面上也刻有相同的数字。讲坛上方是一根手杖,紧靠墙的是一把铁锹。内殿的大理石壁炉架上方有几样更小些的宝贝,例如耶鲁校长埃兹拉斯蒂莱的眼睛,一根带有头骨和交叉腿骨图案的烟斗,一只银质的高脚酒杯,一尊德摩斯梯尼的铜质小雕像以及一只投票箱。
在这个屋子里有一只巨大的箱子,里面装着一副骷髅。骷髅会员们带着爵士般的不屑一顾将这具骷髅称为“夫人”。这是由于他们认为这具骷髅是属于庞巴度夫人的,后者是法国国王路易十五善于交际的时髦的情妇,也是18世纪最有权势的女性之一。箱子的每一面都分成了一些小格,每一个都收藏着协会一些珍贵的物品和手稿。骷髅的底部曾经躺着一具儿童尺寸的棺柩,现在那具棺柩的原主人的骷髅挂在壁炉架的上方。这栋楼里少数几样和船员有关的遗物之一是一幅名为“先驱者耶鲁一号”的旗帜。这幅旗现在挂在“夫人”骷髅上方,它也是第一面挂在从纽黑文港扬帆的耶鲁船只上的旗帜。箱子的每一边都挂着一幅图,图的上方是一把固定在墙上的剑。屋子里还有一只衣柜,衣柜的一个抽屉里装有一些入会的资料,另外一个箱子里装着一件旧的黑色礼服。屋子里最重要的物品也许当属一只镀金的画框,上面装有一扇金质的小门。这样物件挂在壁炉架的上方,位于那具孩子骷髅的下面。只要按一下画框背后的弹簧,那扇门就会打开,露出一幅优罗嘉的彩色木质雕版画。
打开内殿的大万能钥匙收藏在一只保险柜里——按照骷髅会员的说法,也叫“洞穴”——保险柜放在一间叫做外殿的上了锁的屋子里。而打开外殿的钥匙则在大厅里一头的一间屋子里,那间屋子也叫做“巢穴”或“暗室”。通往外殿的大门也覆盖着钢板。进入外殿,人们可以看到一只枝形吊灯,上面挂有一根用于拉扯的链条。在吊灯的照明下,人们可以看见大量堆挤在一起、各种尺寸的团体照。外殿的西北郊有一条木质楼梯,通往一间黑暗的、可供人走入的大型地窖,地窖上装有转盘密码锁,门上刻着的头骨和交叉腿骨的雕刻画已经发黄。考虑一下其他协会收藏宝物的方法,很可能骷髅协会最重要的文件、最宝贵的财产以及从其他协会获得的最佳情报一古脑儿都收藏在这儿。地窖的旁边是一件收藏有各种物品的储藏室,大量的破烂玩意堆成很高的一堆,包括一具头骨,而且据至少一个人描述,还有一具假的大猩猩头颅。
从墓地的前门我们可以最深刻地感受到骷髅会员对锁(或者按照骷髅协会的行话,“难题”)的迷恋。(尽管一些骷髅会员更有可能使用边门的按键锁,而不是前门的密码锁。)那些猜错密码的来访者就倒霉了;这种场景在某种程度上类似于《美女还是猛虎》(弗兰克斯托克顿短篇小说——译者注)中描述的那种艰难选择。拨错了密码的外来者实际上按响了门铃。当墓地里有人时,门把手被以特定的方式转动并且从两边锁上。有人告诉我,如果另一位骷髅会员按一个“秘密蜂鸣器”,或者被墓地里面的人催促时能说出口令“是托比大叔派我来的。”,那么他就能够进去。
尽管有这么严格的保安措施,一些人还是成功的闯入过墓地。在一本1876年9 月29日出版、名为《骷髅协会的衰落/ 根据锉刀和手爪协会76届常务会议记录编撰》的小手册中,几位作者描写了有一次墓地很多地方被人们闯入的经历。(手册上的拉丁文“De ossibus-quiddicam ? Ilium fuit !”翻译过来的意思是“关于骷髅,我该说些什么呢?特洛伊曾经存在过!”)副标题为“巴比伦沦陷了”,在副标题的下方,作者举出非常详细的细节描述了在几个小时的时间内,闯入者是怎样成功地割开了墓地后面地窖窗户上厚达一英寸的栅栏(有人可能会想,“锉刀”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吧),并且把那些固定着窗户木框架上坚固的铁质网格的长钉子起出(于是就有了“手爪”这个名字)。一路上他们还扫除了其他几个安全障碍。后来锉刀和手爪协会的成员公布了一张墓地的地图,并且配有分析性的描述,介绍了他们遇见的一些更有趣的物品,例如装有框架、由校长托马斯克拉普于1752年签署的“新生指导章程”,以及一些著名的古代希腊、拉丁和德国作家的手稿。当这帮人砸开这栋楼的保险柜时,他们只发现了一串钥匙和一只装有半瓶白兰地的镀金小酒瓶。
另外,这帮人似乎很吃惊地发现,那儿“根本没有我们一直以来认为存在的‘组织机构’。”他们没有找到任何在他们看来记载了骷髅协会秘密的文件——也没有成文的协会章程,除了“少数指令,类似于附加在达尔塔卡帕协会议事程序后的建议。”锉刀和手爪协会就是否为了更广大公众的利益打开墓地各扇门的问题进行了辩论。“我们认为,没有人会否认我们不仅有能力一举消除这个协会据说的神秘色彩所给予其自身的威望,而且能使它成为所有学院的笑柄,让其今后的继续存在变得极度不可靠。”但是这帮人还是把墓地关上了,因为一些锉刀和手爪协会的会员不希望得罪他们在骷髅协会里的好朋友。相反,他们对自己从这栋楼里偷偷带出来的纪念品感到十分满意。这次入室盗窃事件发生后不久,骷髅协会彻底地封闭了锉刀和手爪协会进入墓地的窗户——而且从那以后这扇窗户很可能就没开过。
第3 章骷髅会总部秘密小岛
在电影《头骨俱乐部》(环球制片公司2000年出品,乔舒曼。杰克逊主演,也译《黑金谜墙》、《圣堂风云》——译者注)中,就在主角卡莱布加入纽黑文学院的秘密协会后不久(该协会明显是按照骷髅协会的模式设计的),他被带到了协会的休养所。按照原始电影剧本的叙述,协会用一艘翻新的上世纪20年代出产的哈里肖夫牌游艇把他送到了一座被称为“绿色珠宝”、植被茂盛的小岛上。岛上有郁郁葱葱的草坪和一些网球场,树林和“一座按19世纪风格重建的豪华住所”,在这个环境中,卡莱布与协会一些最有权势的会友进行了交谈,他们中包括一位参议员,哈佛大学法学院招生委员会的一位成员,大学的教务长,以及卡莱布自己的父亲——一位即将参加最高法院批准听证会的法官。
很久以前,在那些新吸收入会的成员看来,骷髅协会现实中的休养所可能相对来说更像放纵的翡翠城(美国故事《绿野仙踪》中的神秘城镇——译者注)。鹿岛——一位会员告诉我,鹿岛是一位元老捐赠给协会的礼物——面积40平方英亩,跨越许多片私人的树林,沿河地带长2 英里,距离纽约市340 英里,位于纽约州亚历山大湾以北2 英里的劳伦斯河上。要去那儿,会员们可以打电话到罗杰斯码头,包一艘船到时来接自己。一封1937年的骷髅会员的信中描述了这样的细节,“下个星期,12位新会员将搭乘宽敞的‘夫人号’航船前往鹿岛。到达那儿后,他们将从船上一拥而出,占据石屋上游的房间,脱掉庸俗的礼服,平静下来,不受打扰地享受学年中最好的一个星期。”在全盛时期,鹿岛经常是俱乐部聚会和家人度假的场所。20世纪初的一份手册将其赞誉为“延长时日的最好手段”。鹿岛提供了一些具有20世纪初风格的住房,在此“俱乐部可以聚会,重叙旧日友谊。”垒球场和网球场周围曾经围满了大黄属植物和醋栗灌木,码头上停靠着一些单桅帆船,等候那些游泳、垂钓或乘滑水板者使用以度过一个慵懒的下午。来宾们如果愿意,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就那么躺在沙滩上休息。从20世纪初到中期,佣人们每天给来宾提供三次餐食品,其中的一些美味包括蛤蜊杂烩和草莓酥饼。(根据一份骷髅协会的文件,来宾们被告知不要给鹿岛的佣人们小费,这些佣人已经“领着丰厚的薪水”。)
来宾们可以从宾馆沿着树林中的小径远足,沿途欣赏野生动植物和成片的野生花卉,到达一个室外的火灶或者坐落于松树林中的钉马掌的帐篷。15英里的远足小径沿途没有设里程碑,相反,沿途插满了刻有数字“322 ”的骷髅标记牌。(注释:协会的文件是用密码编写的,甚至包括那些被认为不可能泄露出去的文件。文件中使用了许多缩略语,例如CT代表肉体修理,SA代表神圣的赞歌,还有一些词语用破折号代替省略的字母,例如C ——b 代替“俱乐部” Club ,P ——t 代替“元老”Patriarch.大部分的文件结尾都有人签名“322的朋友”以证明其真实性,尽管威廉霍华德塔夫脱经常使用协会内部的字母签名:骷髅协会的朋友)岛上还有一座大型的、绿化很好的户外圆形剧场,在此举行各种集会和戏剧演出活动。一本小册子指出岛上热水和电力供应齐全,宣扬这个地方的神圣性。手册使用了类似下面的美好语言进行宣传:没有电话没有不干净的食物没有干扰有的只是安宁和闲适岛上有几栋建筑可供骷髅会员使用。位于小岛东部的了望台是主要的俱乐部活动场所。这儿有一间饭厅,一间“供人们休息的房间”,一个半圆形的图书室,15间卧室(其中7 间带阳台),这些卧室坐落在河岸边高高的大理石悬崖上,从这儿可以俯视水面。另外楼里还有一个主要的大厅,大厅里有“大量新奇、漂亮的纪念品和从许多人那儿收集来的遗物。”距离了望台100码以外有一间石屋,石屋里有两间画廊,11间卧室和一个大厅,大厅里装饰着各种古代的盔甲,而这些盔甲曾经被奥尔巴尼历史学会收藏。岛的南端有一些建在岩壁上的房子,这是一组海滩边半连体的建筑,建筑前有一条大的露天游廊,平时充当饭厅。此外还有九间明显提供给骷髅会员和他们的家属使用的卧室。这些岩壁上的房子和了望台都有各自的浴室。小岛一端的平房有时被明确指定用于“招待女士们”。
如今,骷髅协会仍然把每一批新会员送到鹿岛上来旅行考察,试图以此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旅行的时间通常安排在耶鲁的“荒废周”前后(指考试结束后和毕业前之间的这段时间)。协会的元老仍然会在鹿岛上安排一些聚会和度假活动,特别是在五月初和劳动节(和大部分国家不同,美国和加拿大把劳动节定在每年9 月的第一个星期一——译者注)之间这段时间。有时他们把自己的家属带到岛上感受夏令营一般的气氛。为了鼓励游客前来,每年夏天骷髅协会雇用了一些人手,例如露营顾问,他们的任务是管理岛上的各项活动。一位上世纪80年代末曾经和男朋友一起到鹿岛度过聚会周的女士告诉我,那座岛毫无疑问具有一种夏令营的气氛。“大部分游客都是盎格鲁撒克逊人的新教徒后裔(意指美国主流社会最有权势的白人群体——译者注),主流社会的律师和保险行业人士带着自己的家人在那儿度假。气氛很轻松,人们穿着短裤和运动鞋。骷髅会员表演了一场节目。我记得我们做了一些精致的头骨和腿骨形状的玩意——我猜那是为孩子安排的活动。我们做了一个大的骷髅,但是我忘了我们是否描摹了骷髅的形状或者是否拓印了一片墓碑。”她说,“我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幼稚,不过我原以为这座岛是极其豪华的,然而根本不是特别出众。岛上曾举办了鸡尾酒会,然而衣着最考究的也只不过是穿得像个预科学生。”
管理鹿岛的是鹿岛俱乐部,这是一所会员制的社团,成员都是骷髅会员,这些会员缴纳一定的费用以维持俱乐部的运营。鹿岛俱乐部控制在鹿岛俱乐部公司(成立于1907年2 月)手中。根据公司协会章程的说法,当初成立这个公司的目的是促进协会成员之间的社交,为他们提供休闲和社交娱乐的设施;以及为此目购买、保存和转让任何真实或个人的必须或便利财产;为成员的利用和利益,维持俱乐部会所的运营;制定议事程序,一般情况下行使法律没有明文禁止的企业所有正常权力。
公司的议事程序规定,鲁塞尔信托联合会的任何成员都有资格成为鹿岛俱乐部公司的成员。
骷髅协会一直用校友的捐款补贴鹿岛的运营费用。例如,1937年,包括各种开支在内,骷髅协会的每位客人需交纳每天5 美元或每周25美元的费用。骷髅“俱乐部”——由15人组成的群体——每周支付300 美元的费用。建在岩壁上的房子装有自己的独立设施,包括膳食和清理房间的服务。要住在这儿,一家人每月需支付250 美元。对于一些常客或长期的来宾,协会设立有“鹿岛俱乐部账目”,目的是纪录牛奶、肉食、杂货和铁路运费。偶尔的,协会还会公开向协会元老索要捐款以帮助支付鹿岛的运营成本。在1921年8 月的一份倡议书中,五位骷髅会员向协会伙伴指出,六十位协会成员已经加入了鹿岛俱乐部——并且他们希望能说服所有其他的校友加入“鹿岛这个愉快的集体,并且到‘极乐的寓所’来远游,参加每年一度的活动。”他们在倡议书的末尾署名道,“一人为众人,众人为一人。322 的朋友敬致”
和墓地一样,休养所也受到时间的侵袭和财政能力削减的影响。这些日子以来,承担厨房工作的都是骷髅会员自己,来宾们还必须经常帮忙做饭。协会雇佣了一些刚毕业的大学生,这些人可能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可做的,于是他们就能呆在岛上,帮着照看照看房子,思考自己的问题。中央的饭厅有一排排的野餐桌,显得杂乱无章。客人们睡在小屋里的轻便小床上——当然,其中一些还是上下铺——前提是他们能在游船汽笛声中睡着。这些游船有时绕着鹿岛行驶,一位导游通过麦克风大声喊,“这就是骷髅协会那个秘密小岛。”
一位骷髅协会的女校友叹着气对我说,“现在岛上只不过是一群破败不堪的石头建筑罢了。几乎是废墟了。”另外一位骷髅会员说,把鹿岛描述为“有乡土气息”会使它听起来过于时尚了,尽管对于那些一入会就被立刻领到岛上来、充满好奇心的新会员来说,沙滩还是能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他说,“地方很破烂,不过很美。”
实际上,骷髅协会确实拥有一件绿色的珠宝,但是在鹿岛上是找不到的。相反,在纽黑文的协会驻地有一小块地域,那儿被小心地保护着,使其免受媒体的骚扰和那些总怀疑他人在搞什么阴谋的理论者窥探的目光。协会有一条地下的隧道,两旁排列着蜡烛,通往塔楼。塔楼里有盘旋的楼梯,两侧是更多的蜡烛和斑驳脱落的血红色油漆。楼梯一直通往顶层的窗户。一个人告诉我,在那儿骷髅会员可以“俯瞰骷髅的王国。”这些塔楼之间是一个寂静的密封式庭院,“就像修道院里的庭院那样”。庭院里石头围墙围绕着一个秘密的植物园,这是骷髅协会私下里引以为豪的一样物产。植物园植被茂盛,具有中世纪风格,包括一处天井,一幅镶嵌画,一些漂亮的石质雕塑品,一把长椅。1918年,按照协会元老西奥多伍尔西(1872年入会)的指示建造了这个植物园。最初这个植物园由伍尔西本人打理。这儿很幽静,骷髅会员们可以从严厉的传统中暂时解脱出,到这儿来小憩一会,发发思古之情。尽管这个僻静的场所和整体建筑有些不同,人们可以将其看作骷髅协会的暗喻。外面的城市喧嚣纷扰,大学生们都熟悉这个城市的愤怒和荒废。现在骷髅会员们能从外面的世界中抽身出来,隐退到这儿并体会到一种安全感。这种沉静的感觉就像来自远古的一阵清风,扫去了世间的一切,只留下里面的15位学生。
第4 章入会仪式夜晚终于来了
进入墓地入口后,附近悬挂着一幅标志。这幅标志也许是从中美洲某个荒僻的藏匿处偷来的(也有可能是从耶鲁大学的莫里餐厅搞来的。),上面写着,“此处是私人俱乐部:请做好出示会员卡的准备。”人们可以听见骷髅会员得意地谈论自己找到的这块标志。可惜,进入墓地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2001年4 月,一位名叫罗恩罗森鲍姆的记者在《纽约时报》上撰文对他认为是骷髅协会入会仪式的活动进行了描述,此前他曾经花了25年的时间追踪报道骷髅协会。他的文章中说,“耶鲁社区的一位成员”联系了他的研究助手,询问他们两位是否有兴趣搞一次拍摄探险。那位耶鲁的伙计提供了一份被描述为2000年4 月庆祝活动的录音磁带。2001年4 月14日,星期六,罗森鲍姆的同伙们使用了“能够穿透黑暗拍摄到墓地内庭院的高科技夜视摄像设备”。按照罗森鲍姆的文章所述,他们目睹了一位很像小布什的人一再地大喊道,“我要搞掉你,就像我搞掉戈尔一样。”一些人说,“托比大叔,把那个赛子从我的屁股里拿出来吧。”罗森鲍姆称这个场面可以和纽约警察拷问海地移民阿布纳路伊玛的案例相提并论。此外还有一些人大声叫道,“舔我的屁眼吧,新来的家伙。”“仪式”快要结束的时候,罗森鲍姆一伙人拍到了下的场面:他们被强迫目睹了一幕令人震惊的戏剧性场面: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好像是屠刀的东西,披着兽皮以显出“野蛮”的外表。此人的脚下似乎是一位女人,身上除了盖着些人造血之外就没有什么蔽体之物了。在这一幕挥舞着屠刀者和受害者场景几英尺外的地方有一具头骨,新会员走过去,跪下,并亲吻这具头骨。就在这时,那位手持屠刀的家伙跪下并割断了那个呈匍匐姿势的家伙的喉咙。(哦,假装割断了他的喉咙。)
根据他那伙人当天晚上拍摄的录像,罗森鲍姆得出了各种各样的推论。他宣称入会仪式“使外交官、媒体巨子、银行家和间谍团结到了一个终生的、由几代人组成的集体之中,这个集体比任何兄弟会都更有影响。”,而且,“《时代》杂志企业和中央情报局的创始人,几任国务卿和国家安全事务顾问——决定在广岛投下原子弹、出兵猪湾并把我们卷入越南战争的人,塔夫脱、邦迪、巴克利、哈里曼和洛维特家族——所有这些人都参加了此次入会仪式。”这篇文章发表后,罗森鲍姆一时间在国际传媒领域名声鹊起。美国广播公司(ABC )在新闻中播放了录像带中的一些片断,并且配有彼得詹宁斯(全美知名度最高的电视主播之一,其主持栏目有《ABC 今晚世界新闻》——译者注)的解说:夜晚终于来了,今晚,让我们对常春藤联盟(美国东北部八所著名学府组成的一个联合组织,著名的哈佛、哥伦比亚、布朗以及耶鲁大学都为其成员——译者注)做一次深入的了解。这八所古老又绝对高贵的学府以它们覆盖着常青藤的建筑而出名,同样著名的是它们有时对待其他学府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这种姿态经常对那些就读于其他学府的人们造成伤害。到今年为止,耶鲁大学已经有三百年的历史了。如果到校园里参观的话,你会发现这儿依然有一些看起来类似于墓地的神秘俱乐部会所,耶鲁那些具有传奇色彩的秘密协会正是在这儿举行聚会活动。它们的声望和重要性基本上已经烟消云散了,然而协会的各种仪式依然是一个秘密。因此,当我们听说一些有胆识的人成功地对骷髅协会进行了侦查活动,我们禁不住要把详细情况介绍给观众。
记者们对于仪式的揭秘议论纷纷:《记录》杂志的蒂莫西诺亚也许带有一点讽刺意味地笑着说,“这是美国新闻史上重要的一天。”远在瑞典的一些报社都向我打电话了解我的看法,应为我前一年曾经为《大西洋月刊》写过一篇有关骷髅协会的文章。罗森鲍姆在文章中宣称,“我就是骷髅协会的亚哈伯(由赫尔曼•;梅尔维尔小说改编的电影《白鲸记》中的船长,立志猎杀一只咬断了自己一条腿的大白鲸,后丧命于猎鲸过程中——译者注),哪怕一直追到最深的海底也要追到那只白鲸怪物(或男性白人)。(英语中鲸鱼和男性发音类似,作者在此使用了双关的修辞手法——译者注)”和梅尔维尔笔下那位丧了命的船长不同,罗森鲍姆暗示自己已经打败了鲸鱼。
作为亲身经历过多次耶鲁秘密社团入会仪式的一员,我相信罗森鲍姆所描述的庆典场面听上去过于庸俗,不符合骷髅协会的风格。新“爵士”的入会仪式——从自己加入协会到新一批会员入会之间这段时间,骷髅会员被称为“爵士”——肯定会具有一定的幼稚不成熟的方面,但我的理解是,入会仪式的初衷并非要羞辱打击新会员,相反,其目的在于把协会的文化、礼仪、会歌、历史和典故介绍给新成员,以此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并在其脑海中培养一种敬畏的心理。骷髅协会确实采用一些愚蠢的手段来暂时培养新成员的畏惧情绪,然而就我所知,其最重要的仪式并没有充满罗森鲍姆所详细描述的那种“虐待被虐待”的尴尬场面。相反,正如一位上个世纪70年代加入骷髅协会的一位老会员向我解释的,各种仪式是“在传递某种重要的东西。”也许罗森鲍姆目睹的是协会的一幕滑稽短剧,也许骷髅协会事先知道他在旁偷窥所以故意这么做的。但是根据我自己秘密协会的经验和对一些骷髅会员的采访,拍摄的典礼肯定远非真实。实际上,一位和我交谈的骷髅会员大声笑着说:“我们本来想糊弄糊弄那个蠢货。”
在骷髅协会成立的早些年里,挑选新成员的仪式是私下进行的。在指定的那天晚上午夜时分,所有15位成员会悄悄地在校园里活动,他们会进入一位候选人的房间,向其展示一具头骨和一根骨头,然后只问一句,“接受吗?”无论对方的回答是什么,这些人都会一言不发地一个接一个退出去。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年之后,关于骷髅协会仪式的传言开始更迅速地传播开来。当协会成员在校园内穿行时,持中立态度的学生会质问、尾随并嘲笑他们。偶尔的,协会外的人甚至会用铁条把入口通道的门给封上。结果,协会放弃了午夜时分的选员仪式,改为在一个提早的、不固定的事件举行这项活动。一位大四学生,有时在一位已经毕业的会员陪伴下,进入候选人的房间,在确保没有旁人的情况下,说道,“我向你提供当选为骷髅会员的机会,你接受吗?”如果这位大三学生接受了,这位骷髅会员和他握握手,然后回到墓地去传达这个消息。如果这位大三学生拒绝了这个建议,那位大四的学生将把这个消息报告给协会。而协会根据这位大三学生的具体情况,有时会派出一位更强硬的毕业会员来试着说服他。
第4 章入会仪式选员日
然而,从19世纪70年代开始,选员日已经成了一种公开的活动,对此既有人表示欢庆,也有人感到害怕。欧文约翰逊在其1912年的小说《耶鲁的斯托弗》中对这种紧张的疯狂场面做了戏剧性的描述:选员日终于来临了,天空阴沉沉的,薄雾笼罩着大地。他睡得不好,时不时地会醒过来,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除了里根……——但是里根是众人追求的目标。早上的时间显得特别漫长,时间似乎停滞了。人们心里都忐忑不安。他们甚至没有对即将来临的严酷考验开开玩笑。没人能肯定自己会被选上,但是想到某位好朋友有可能被协会排斥,整个一天都充满了忧郁的情绪。
……“现在是4 点15分,我们得在20分钟内步行过去。”
“行。”
“嘿,我才不怕丢脸呢。坦白说吧,我觉得好像有人要把我拖出去,在我身上戳无数个洞,然后再把我锯成一块一块,让我受尽折磨后再把我仍到水里活煮。”
……四个人一起朝着大三的围栏走过去,那儿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
……亨格福德看看了挂在显眼处的时钟,宣布,“现在是4 点50分。”
……四个人紧挨着站在一起,手挽着手,抵抗着来自人群的压力。他们不再说话,听见周围那些低年级学生好奇地议论纷纷。
“那是里根。”
“斯托里会第一个被选上。”
“站在这儿。”
“就是这了。”
“上帝啊,他们看上去真够严肃的。”
“差不多到时间了。”
“把你的表拿出来看看。”
“还有15秒。”
“5 秒、4 秒、3 秒、2 秒——”
“咣!——”
人们的头顶上,教堂的钟准确地敲响了五下,然后钟声马上就被学院的欢呼声给淹没了。
“好!”
“他来了!”
“第一个为骷髅协会选员的人!”
“是雷诺!”
从自己站的位置,斯托弗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人群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才能表示某些高年级学生来了。然后他身边的人群出现了骚动,戴着黑色礼帽的雷诺直接朝他们走过来了。雷诺把他们推开,然后突然地拍一拍某人的背部。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斯托里很快问道,“是谁?”
“亨特,是吉姆亨特。”
接下来,亨特从人群中挤出去,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雷诺跟在他后面。人群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
人群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
“斯通被钥匙协会选中了。”
“人群里有三名狼首协会的家伙。”
……在这些候选者组周围,旁观的人群向前挤着,盯着他们脸希望捕捉住任何反映情绪的迹象,尽力接触到他们,充分表现出一个人在人群中那种从众的冲动本能。接着骷髅协会又选出了四位会员——只剩下三个名额了。
“我已经没戏了。”斯托弗勉强地说,“如果他们要我,我第一批就已经被选上了。乔将获得最后一个名额——我支持他。他是全班最棒的家伙。”
他双手叉在胸前,淡淡地笑了笑,带着那种已经接受了某种决定的表情。这时他看见了亨格福德的脸,悬念的痛苦又一次抓住了他敏感的神经。
……突然,亨格福德在人群中抓住了他的手,悄悄地捏了捏。
“现在选出最后一位骷髅会员,傻瓜,”他看着斯托弗的眼睛说,“我向上帝祈祷这个人是你。”
“哎呀,你这老笨蛋,”斯托弗大声笑着说,这样每个人就都能听见他了。“别担心,我不在乎的。还是祝你顺利。”
在人群断断续续的欢呼声中,突然响起了最后一阵猛烈的喝彩声。
“这次是骷髅协会。”
“最后一个人了。”
仿佛已经预测出了结果,人群让出了一条道,道路的那一头就是这两位朋友等待的地方。亨格福德目光茫然,面无表情;斯托弗还是叉着胳膊,坚定地等待着,嘴角露出一丝接受的微笑。
来者是黎巴龙,他就像一阵黑色的龙卷风,掠过大地,笔直朝着大树的位置冲了过来。一旦某人不小心挡住了他的道路,他就抓住他扔到一边。他笔直地冲着这两个人走了过来,方向一点也没偏,直接越过了斯托弗,然后突然转过身来,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背,几乎把斯托弗打倒在地。
“到你自己的房间去。”
……斯托弗机械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他朝图书馆的方向走,一些人在他周围晃动。他听见他们在欢呼,然后他看见几百张激动的面孔从他身边掠过。他脚下绊了一下,突然眼睛被泪水模糊了。他知道自己有多么在乎。为此他经历了几个月的叛逆行为,现在他已经不是一个外人了,他重新找到了自我,他的记录上已经有了批准的印章。
第4 章入会仪式“棒小伙”
选员日之前,大部分的协会都会派出一些人员试探人们的思想,从而判断应该准备多少候选人以应付万一第一人选拒绝了入会邀请的情况。骷髅协会相信自己高出伎辈一等,认为没有人会拒绝加入,因此长期以来一直拒绝在选员前事先准备。但最终它还是不得不改变了自己的做法。1928年的选员日当天,据说有八个人拒绝了骷髅协会。其中一个情况是那位被选中的大三学生误以为选中自己的是另一个协会,但是其他人之所以拒绝都是因为协会缺乏准备工作:因为骷髅协会没有花功夫了解有哪些人在考虑参加其他的协会,从而失去了那些“打包”——和朋友一起加入同一个协会——的候选人。1929年,协会事先仔细地了解了竞争团体的意图。当时钟敲响五点的时候,骷髅协会立即选择了五名大三学生,而不是一或二人。骷髅会员的领带上都别着自己的骷髅别针,这样一来别人就不会把他们误认为其他协会的成员了。不过,始终还是有某些人会表示拒绝。1940年,当时担任《耶鲁每日新闻》1941届主席、后出任耶鲁校长的小金曼布鲁斯特本来被骷髅协会认为是十拿九稳的人选,结果他让骷髅协会大吃了一惊。
“他没有出席选员活动……相反,当塔钟敲响五点的时候,他躲在寝室卫生间的一个更衣柜里。”后来担任克林顿白宫特别法律顾问的兰妮达维在1968年的耶鲁年鉴中写道:“一位四年级的骷髅会员猛然拉开门并且喊出了那些可怕的话,布鲁斯特冷静地回答,‘不接受。’这也许就是为什么今天的学生很简单地把他们的校长称为‘棒小伙’。”
骷髅协会有着欺骗其他协会以首先选择最优秀候选人的历史。1871年,当毕业典礼和学期末活动被提前到春季举行时,卷轴和钥匙协会向骷髅协会建议双方一起也把入会仪式提前,以便在学生暑期解散之前即将毕业的老会员能够有足够的时间把协会的生活方式传授给新一届会员。在骷髅协会始终没有回信的情况下,卷轴和钥匙协会认为入会仪式将按照以往的时间正常举行。然而,骷髅协会把选员的时间提前了三个星期。当地的报纸注意到了这一变化,奇怪为什么骷髅协会如此匆忙地选举自己的会员。与此同时,骷髅协会负责《耶鲁文学杂志》六月刊的编辑发表了公告以下,对协会的胜利沾沾自喜,“骷髅协会的选举结果于6 月8日,星期四晚上,被以下诸公所接受……所选会员无一例拒绝。”很明显,在当时只有骷髅协会提供参选名额的情况下,不太可能有人会拒绝选举结果。* 1917年,由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缘故,三家主要协会决定提前举行选举活动。此前一年,一群耶鲁学生组成了航海小组,目的是为美国参战作准备。同时查比戴维森(1918年骷髅会员)说服了罗伯特洛维特组建了一只飞行小组。
戴维森的父亲向他们提供了慷慨的资助,以至于当地的报纸将这支小组称为“百万富翁小组”。1917年初春的时候,公众越来越相信美国将正式参战,此时一支协会建议立即举行选员日活动以方便那些可能很快就要离开校园的毕业生。然而骷髅协会缺乏远见,不准备提前举行选举也没有为之提前准备,相反坚持认为选举应该推迟到8 月19日举行。结果到那一天已经是美国宣战后几乎两个星期了。
与此同时,耶鲁小组已经应征加入美国海军,重新命名为海岸巡逻队第一飞行小队,并被派往西棕榈海滩完成飞行训练。由于该小队中有大量符合条件的三年级候选人,各协会都派出了代表到西棕榈海滩举行了一次特殊的选员仪式。大三的学生们聚集在小队总部的起居室里,这是一栋叫做盐气旅馆的老房子。当时钟敲响正午的时候,骷髅协会、卷轴和钥匙协会以及狼首协会分别挑选各自的成员。被骷髅协会和钥匙协会挑中的成员(注释:当时一位卷轴和钥匙协会的成员被指定编辑7 月号的《文学》期刊,他在那一期刊物中增加了以下声明:“骷髅协会的选举名额被给予以下诸位绅士,时间和以往一样,6 月22日,星期四的晚上。”这样做的目的是告知公众骷髅协会违规提前举行了选举。然而常务编辑中的骷髅会员在该报付诸印刷之前截住了这篇文章,并且把其中的“以下诸位绅士”改成了“这些人”,删除了“时间和以往一样”的词语。)走到楼上他们的屋子里去,如果在校园里他们也会这么做。而被狼首协会选中的两个人拒绝了协会的选举,相反和小队的其他成员一起待在了楼下。仪式结束后,协会的代表们向纽黑文发去了电报,电报上列出了西棕榈海滩选举的结果,然后有人会打电话到J.P.摩根银行在纽约的一间办公室以确认这些结果。接着在那里的协会成员会把这个信息转给纽黑文的总部。一位1917年的骷髅会员从纽黑文搭乘火车来到西棕榈海滩,和一位已经先期抵达西棕榈海滩以管理该小组的1916年会员一起主持了那一年的选员活动,地点安排在海军北方轰炸军团的总部。
1940年骷髅协会又一次干扰了整个校园的选举活动。那一年的5 月,骷髅、钥匙、狼首、贝尔塞柳斯、书本和蛇以及伊莱休协会的所有四年级会员本来约定要集会讨论把选员程序从原来在校园中心公开举行改为在三年级学生房间私下举行的活动。但是在最后一刻,一群耶鲁的行政管理人员同时也是骷髅协会元老的家伙扣留住了本来计划参加此次聚会的四年级骷髅会员并且平息了他们的议论。没有骷髅协会的参与,其他协会不得不中止讨论该项事宜。
直到19世纪末以前,《纽约时报》和《耶鲁每日新闻》一直都公布被顶尖协会选中的学生名单。其他的耶鲁出版物,例如《旗帜》和《什锦》也会公布这些名单——但要收取一定费用。
1919年选员日的第二天早上,即5 月16日上午,《耶鲁每日新闻》做了一件史无前例的事:该报在右首的专栏印上了醒目的粗体大标题,特别报道了所有被骷髅协会选中的成员。该报此前从未对一个协会给予如此独家、带有偏向性的关注。那一年的编辑主任自己就是骷髅协会的一分子:此人就是后来创办了《时代》周刊公司的亨利卢斯,他自己的名字也被作为前一天晚上被选中的成员列在了报纸上。卢斯在下一期的报纸上发布了道歉申明(同时也是推卸责任):“编辑主任借此表示歉意,因为他忽视了纠正高年级协会选举活动中一位记者提交的标题,致使这些标题违背了《耶鲁每日新闻》不得在文章标题中提到任何有关协会选举的名称的制度。”但是道歉无法消除他已经发送出的信息的影响:即真正重要的协会只有一个。
从1934年到1952年,选员日活动安排在布兰夫德学院的院子里举行。布兰夫德学院是耶鲁最具有历史风貌的住宿学院,钟楼就坐落在该学院。在那儿,每一个协会用一间布兰夫德学院的屋子作为总部和观测哨。起初,被选中的大三学生被告知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因为这是传统。但是过了几年之后,这项制度发生了变化,因为布兰夫德学院离一些学生的寝室太远了。于是,协会的高年级学生会说:“跟我来。”,引领大三学生去往协会在布兰夫德学院制定的房间,在那儿向他发出入会的邀请。1951年《耶鲁每日新闻》以写实的手法描写了这些活动,那份报道和欧文约翰逊1912年在其小说中的描述非常类似:一些人击掌庆祝,一些人搂着彼此的肩膀,还有一些人的手指紧张地轻轻抵在相机快门上,沉默就像一块毯子落到了人群上方。什么事也没发生,不知是哪位恶作剧的家伙使时钟哑了。有人用脏袜子装着一瓶化学物质做了一只臭弹,砰的一声扔到了草坪上,这给那天下午带来了唯一一丝喜剧气氛。5 点03分,人群中的某人鼓起了掌,然后一些人开始重重地拍另一些人的肩膀,其准确度不亚于步兵射击训练。这样表演就开始了,整个活动正好持续28分钟。
从第一个人被拍肩膀的激动时刻开始(一位大三学生被人拍了五次),一直到5 点31分骷髅协会关上窗子为止,观众对于窗户、墙壁和大门始终保持着浓厚的兴趣……大三学生非常紧张,这种情绪似乎只有大四学生才能比得上。协会窗口有一些紧紧抿着嘴唇的人,他们用望远镜观察者情况,几百位站立者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那些巡视的选员代表。
第4 章入会仪式盛会中的盛会
一些人可能会倾向于谴责那些报道选员日的记者,例如1951年《每日新闻》的作者,批评他们那种稀奇古怪的夸张描写手法。但是耶鲁和纽黑文的一大群人来说,无论选员日在他人听起来多么滑稽可笑,它确实是一项非常重要的活动。在许多学生看来,它代表着一个人大学生活的绝对巅峰,令人吃惊的是,这个观点一直持续到20世纪末。兰妮达维在“‘选员日’于四月最后一个星期四举行”一文中写道:如果你是大三学生,尽管你在午餐时已经用拳头重重地敲了桌子,说:“现在是1968年了。”并且曾高声谴责协会,认为它们是与时代不符的食物。但是当足球队长站在门口,时钟敲响8 点的时候他冲进来,拍着你的肩膀大声说:“骷髅协会,接受还是拒绝?”这种时候你几乎总是会高声说:“我接受!”而且你再也不会因为同样的原因瞧桌子了。
选员日是耶鲁盛会中的盛会。援引1905年一位学生的话说,它确实是“一场演出,是原始激情的一场公开表演——恐惧和嫉妒,在这出戏中,我们都是为人操纵的木偶。”
1953年,各个协会又一次讨论将选员日从公开转移为私下活动的问题。有人建议大三学生应该填一份意向卡以便协会间的理事会可以安排协会人选名单,但这个提议被否决了。院长威廉克莱德德温还建议将选举分为两步进行,第一步挑选那些被不止一个协会看中的候选人,第二步再挑选那些只有一个协会想吸收的候选人。这个方案同样被否定了。相反,那年的5 月,晚上8 点到9 点12分,各协会同时在大三学生的寝室里进行了选员活动。一个中央委员会记录了选举结果,并且经常给各个会指定的大学房间打电话通报谁去了什么协会。选员日结束的时候,校园广播电台WYBC广播了选举结果。这一套程序至少持续到上世纪60年代末。如今,主要的协会在指定的日子选举成员,选举活动事先在《耶鲁每日新闻》上做了广告——时间通常安排在4 月第二或第三个星期的星期四。整个活动是秘密进行的,通常在大三学生的寝室里或者校园的某栋楼里,选举结果也从不向媒体公布。一个人的会员身份在那一年的其余时间和今后会被尽可能地保密。
1986年,雅各布韦斯伯格(此人现任《记录》杂志的编辑)在耶鲁念完大三后请了一年的假前往华盛顿,在《新共和》杂志实习。韦斯伯格告诉我,春季的一天,他接到了参议员约翰克里的秘书打来的电话。“参议员克里希望你到他的办公室来一趟。”
韦斯伯格觉得很困惑,他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在想是否自己写的某篇文章惹得参议员不高兴了,或者参议员有一些消息要透露给自己。
这位秘书回答,“他不会告诉我具体内容。您明早能来一趟吗?”
第二天早上8 点,韦斯伯格出现在参议员的办公室里。克里先和他寒暄了几句。与此同时,韦斯伯格坐在沙发上,想为什么会找自己到这儿来。然后克里(1966年骷髅会员)告诉他自己邀请其加入骷髅协会。韦斯伯格此前并不知道克里是骷髅协会的,闻听此言惊呆了。
“克里参议员,”韦斯伯格说,“您是一位自由主义者——为什么支持这么一个不吸收女性会员的组织?”
听他这么说,韦斯伯格说,克里开始详细地谈论自己在整个职业生涯曾想尽各种办法帮助女性的事迹。“我曾经和遭受虐待的妇女一起游行,我支持女权运动。任何人都无法质疑我对女性的贡献。”这种辩论持续了一会。最终,当韦斯伯格明确表示自己不感兴趣时,克里说,“请保证你在拒绝前仔细考虑考虑。”
后来韦斯伯格给克里回了个电话——这个电话没有经过秘书转接,直接找到了参议员本人——告诉他自己拒绝入会的邀请。韦斯伯格回忆道,克里表示自己很失望。(那之后不久,《华盛顿邮报》的罗伯特凯泽尔请韦斯伯格共进午餐,期间说服他加入了伊莱休协会。韦斯伯格告诉我,自己在该协会只待了两个星期,当“有人建议大家手牵着手站成一圈”时自己就退出了。)
也许是由于当时协会和兄弟会制度的衰落,一份名为“面谈介绍纲要”的1969年骷髅协会文件建议协会再次扩展其选员制度。该纲要用严肃的笔触详细列出了向选中的大三学生介绍协会的步骤:介绍的方式几乎和内容一样重要。你必须用严肃、刻意和直接的方式和候选人交谈。我们的行为举止对于吸收这些人假如我们的协会至关重要。最初的印象是最深刻的。介绍协会的过程中不允许有任何干扰。在做完自我介绍并感谢候选人接受面谈之后,告诉他你现在希望他了解自己为什么被选中和协会代表交谈。提醒他,在你阐述完这些理由后,他将能够提出自己的问题。
介绍通常在选员日的前一个星期进行。在介绍过程中,十五位四年级骷髅会员中的一位将告知一位大三学生他将在选员日被选中。每一年,协会都会选出一位爵士担任“选举监督人”,也称为“托比大叔”,此人将监督整个选举过程。爵士们曾经被要求发誓绝不私自接触候选人并尝试说服其入会,然而,可能是协会修改了其制度以允许那些有名望的会员充当选员的代表,或者仅仅是由于诸如克里这样的热心会员经常忽视了这条规定,会员私自接触候选人的现象很多。
文件最透露内幕的地方在于它强调骷髅会员必须保持高傲、超脱的姿态。接触大三学生的方式必须反映出骷髅会员是不愿意卑躬屈膝的。爵士们,至少是上世纪60年代的爵士们在接受大三学生提问时都必须保持自己的回答“冷静而简洁”,以免显得自己不得不说服某人接受入会的邀请。他们必须把协会的秘密摆在最重要的位置,为了使自己的沉默寡言县的合理,他们会告诉大三学生:“我们要请你们共同分享的协会生活是建立在一些无形因素的基础上的,因此我们无法以合乎逻辑的方式让你们了解这种生活的性质或品质。”介绍结束后,骷髅会员会把一份当年的爵士名单交给大三学生,以及当地的一些骷髅协会的校友名单,大三学生在做出决定前可以和他们谈谈。除非大三学生明确告诉大四学生自己不接受入会邀请,否则的话他们在选员日肯定能被骷髅协会挑中。
至于选员活动本身,自从上世纪中叶这个过程又一次转为地下以来,骷髅协会偶尔也会决定搞一些有创意的选员活动。尽管一些骷髅小组(也叫“俱乐部”)仍然愿意敲开候选人的房门,用力拍拍其肩膀,大声说:“骷髅协会,接不接受?”其他的一些小组更愿意采取更夸张、更富有戏剧性的方式。1975年,至少有两位大三学生接到了奇怪的邀请。一个人被推搡着进入一架私人飞机,然后这架飞机在长岛海峡上空盘旋。在飞行过程中,飞机猛然大幅度俯冲,此时有人提出了那个关键的问题,“骷髅协会,接受还是拒绝?”另一次,康涅狄格州哈姆登小镇的警察局长——或者某人假扮作他——打电话给另一位大三学生,告诉他警方收到了一份拘捕他的命令,要求他立即到哈姆登警察局报到。当此人到达的时候,一群骷髅会员围住他,问道,“骷髅协会,接受还是拒绝?”最近几次一些大三学生还被带到阴暗的屋子里,在那儿烛光作为唯一的光源,照亮着一具头骨和两根交叉腿骨。甚至那些大三第二学期出国留学的学生也成了有创意选员的候选人。一位协会元老告诉我,“骷髅协会总是有办法邀请国外的学生入会。为了联系到国外的学生,骷髅协会可以采取任何手段。强调通过一种能反映一个人身份的方法来邀请一个人入会。我就是在自己工作的剧院被吸收入会的,而邀请我入会的那个人就是我参与演出那出戏的导演。他打电话叫我到剧院去。当我到那儿时,剧场一片漆黑,所有人都在那儿。”
第4 章入会仪式不是裹在肉体里的
兰妮达维写道:骷髅协会的入会仪式据说是所有协会中最令人苦恼的。按照1968年的传统,一旦新会员,也叫“新信徒”,进入了墓地,他“独自面对着挑选自己入会的代表和其他老会员,然后遭到殴打。接下来人们剥掉他的衣服,强迫他摆出裸体摔跤的姿态。然后举行棺柩仪式。”关于骷髅协会最恶名昭著、流传得最广的谣言是新会员赤身裸体躺在棺柩中手淫。这个想法引起一位《观察家生活》杂志的编辑思考,“如果……老布什确实曾躺在棺材中,并且按照入会仪式的规定,一边手淫一边向其他的骷髅会员详细描述自己十来岁时的性生活,那么接受这位前总统庄重的形象突然就有些困难了。”在骷髅协会成立的早期,该协会确实可能曾经利用棺柩和青春期男孩喜欢夸耀性的典型特点举行过一些奇特的仪式。然而,今天的仪式中已经不再使用棺柩了,常规仪式中也不包括任何不洁的性行为,而表现为宣传一群年轻的男女大学生,甚至某位会员偷偷地带着一位著名人士进入楼里。
入会仪式本身就像游乐园鬼屋和弹球游戏的结合,具有在沙暴中前行的那种难辨方向的眩晕感觉——按照一位现在是工程师的协会元老的话说,“有些像哈里波特的小说。入会仪式包括了各种愚蠢的内容,是历来最令人激动的事情之一。入会仪式是为一个人专门创造的难以置信的奇妙幻想。”入会仪式还可能把那些紧张不安的大三学生吓个半死。“当你被选中的时候你会有一些不安。”一位骷髅会员说,“因此,当轮到你去挑选新一批会员时刻,听见人们对此表示担心是一件有趣的事。”尽管入会仪式的服装、道具和台词都和以往保持一致,仪式的程序每年都会发生轻微的变动,“特别是如果俱乐部中有人在剧院工作的话。”一位上世纪80年代的骷髅会员说。
骷髅协会关于入会仪式准备工作的要求读起来有些像婚礼筹备者的清单。爵士们必须确保墓地里存有充足的封蜡、黑色丝带、红色卷纸和黑墨水,并保证典礼开始前墓地里为新人准备好了别针、“黑皮书”(记载了每一任“托比大叔”所作仪式记录的精装书)和剪贴簿。骷髅会员会和选出来的托比大叔一起将入会仪式中最重要的部分排练几次。
选员日过后的某个时候(多数时候往往是星期天晚上8 点到第二天中午12点),爵士们会给每位新会员一份“红色的小包”。这是一种类似于情人节礼物的东西,准备起来要严格遵守以下程序:传统的红纸被切割成不规则的形状,直径大约为18‘’。在红色的一面,人们用大的黑体字写上:“[ 姓名] (所谓的野蛮人)。星期一晚上8 点到12点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骷髅协会致”并且画上一幅头骨和交叉腿骨的图案。然后这张纸被折叠成不规则形状的小包,用黑色的封蜡密封好并盖上骷髅协会的图章。最后用蜡烛烤一烤小包的表面以赋予其一种恰到好处的恐怖外表。
那个星期一的晚上,和往常一样依然是8 点到12点之间,一个由四位爵士组成的小组——“一位发言人,两位动摇者和一名护卫”——将去看望大三学生。一开始,他们彼此互不交谈,“静静地、风度高雅地”走进新会员的入口通道。那名护卫判断距离新会员寝室最近的那个洗手间是否无人。如果没有人,护卫向发言人打手势表明一切就绪,可以继续行动。他仍然待在洗手间的门口确保没有人使用这个洗手间。那两位动摇者站在发言人的前面,三个人一起朝着大三学生的门口走去。其中一位“大声地敲门”。当门打开的时候,仍然站在动摇者身后的发言人用“坚定”的语气问道,“你是新会员某某?”一旦确认了这位大三学生的身份,动摇者就会抓住其胳膊,把他拖到洗手间里,命令他面朝着一个角落。护卫关上门,然后发言人宣布:“在明天晚上指定的时间,你必须离开哈尔克钟楼,沿着大街往南走,身上不许携带金属、硫磺或玻璃。一路上不要朝两旁张望。经过赫拉克勒斯神圣柱子就接近殿堂了。右手拿着正确的书本在神圣入口敲三下门。你必须牢记今晚所听到的一切,但不得向他人透露。”
然后发言人把一只“白色小包”扔到大三学生的脚下,里面很可能就装有参加入会仪式的正式邀请。做完这一切后,这群人一言不发地从洗手间退出来并离开,两个两个通过寝室的庭院,只留下那位大三学生一个人站在洗手间的角落里。(1975年明显是个叛逆的年份。那一年,这群邀请对方入会的人决定让某位特定的大三学生感受一下协会的势力。先是一名骷髅会员去敲开了大三学生的门,在确定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后就离开了,留下这位大三学生困惑不解地待在屋子里。然后很快,这位骷髅会员就带着另外十名骷髅会员来执行洗手间的程序了。)一位骷髅会员向我解释说,警告对方不要携带金属和玻璃仅仅是为了保护大三学生,因为在入会仪式过程中,他将被人拖着在墓地中很快地四处旋转。这个人还说,骷髅会员从来不允许携带硫磺——并不是有人真地会——而是因为这是从打火机发明前就流传下来的一个传统,当时一些骷髅会员会把火柴带到墓地中去。
各组骷髅会员见过了每一名大三的候选人后,大四学生就会到墓地,在托比大叔的指导下准备入会仪式。他们要准备的事情很多,其中包括仔细检查服装箱子是否装有仪式所必需的全套服饰。很明显,这些服装或者具有无法代替的情感价值,或者曾经被一些骷髅会员在外出时多次穿戴过,因为排练的指导规则要求有人在仪式结束后至少应两次提醒大四学生把服装返还到箱子里相应的袋子之中。
自从19世纪中叶以来,入会仪式的核心内容已经逐步发生了演变。19世纪中叶,大三学生仅仅被带到一个“魔鬼”面前,这位“魔鬼”用一把剑拍打大三学生的脊背并下令说:“本人授予汝骷髅爵士的称号。”在协会成立的早些年中,大三的候选人会在6 月或7 月收到参加入会仪式的正式邀请。19世纪40年代初,新会员会被指定到谢氏科技学院实验室本杰明西利曼(1837年骷髅会员)的办公室碰头,而负责管理实验室的都是骷髅会员。一旦15个人都到齐了,他们会被人一个一个地陪同前往协会总部参加入会仪式。中立的学生经常会在街道两旁的建筑物之间排成两行,夹道为新入会者送行。当每一名新会员经过时,一个人会用灯笼照着他并宣布其名字。当前门为每一位新会员打开时,街上那些持中立态度的观众会听见一些声音,他们把这些声音描述为“鱼骨号角发出的声音,仿佛许多双脚急匆匆地跑上没有铺地毯的台阶,仿佛被蒙住的钟鼓发出的声音,……所有这些声音混合在一起,构成了某种困惑的喧器声,仿佛从许多英里以外新生开学典礼上传来的喧闹声。”
20和21世纪的做法总体来说更加令人兴奋。当前的入会仪式直接涉及了尽可能多的骷髅会员,包括至少11名协会元老。入会仪式前大约一个月,俱乐部秘书会向特定的元老写信——越有名越好,这样可以给新会员留下深刻印象——目的是说服他担任托比大叔的角色。1959年,协会试图说服诗人阿希巴尔德麦克利什(美国著名作家和诗人,曾三度获得普利策奖,其作品《埃莉诺罗斯福的故事》获1965年奥斯卡最佳剧本奖——译者注)来主持入会仪式。俱乐部秘书还曾经不屈不挠地试图通过奉承的手段说服麦克利什,他在信中特别提到麦克利什成功地在入会仪式后向新会员介绍了骷髅协会的经历。由于工作很忙,麦克利什拒绝了邀请,补充说他认为最近的俱乐部不幸都存在较严重的有勇无谋现象。麦克利什提醒他的年轻同仁说,“骷髅协会和骨骼不一样,不是裹在肉体里的。”
第4 章入会仪式优罗嘉!
尽管新会员在入会仪式上会转遍墓地的每一间屋子,当晚的重心是在内殿举行的典礼。就在入会仪式开始前,当爵士和元老们聚集到墓地的时候,这群人会得到一些关于当晚活动将如何进行的指示。他们将一遍又一遍地演练即将在内殿举行的典礼,直到他们能够不出差错地完成仪式。内殿的家具都被搬走,除了“入口后面”以及壁炉左边的椅子。警铃从屋子的东南角移到了西北角。指示上说道,在西北角,“愚蠢的爵士将吸吮自己的拇指。”
当新会员接近墓地的前门时,大门会吱吱嘎嘎地打开,骷髅会员立刻用一只袋子、兜帽或者,如果在19世纪,“气囊状物”罩住他的脑袋。一开始新会员被领到作为起居室的萤火虫室,这儿他的套头物将被取下,然后新会员将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漆黑的房间里——除了元老们无精打采地挥舞着手中点燃的烟头,这样看起来仿佛屋子里充满了萤火虫。然后元老们命令新会员坐下,告诉他接下来必须做什么。随后新会员的脑袋又被罩上,人们推着他在墓地里到处巡游,假装在参观。其间,爵士和元老们用尖锐的嗓音说一些关于新会员的女朋友或狗的笑话,比方说“她真像您的老妈妈”。参观过程中人们会向新会员介绍墓地的传统:例如,骷髅协会一边让新会员的手上下抚摸木材,一边告知他正在触摸“棺柩”。新会员还会听见流水声,这就支持了关于房子里有游泳池的流言,但实际上只不过是骷髅会员在一遍遍地冲洗手间的水。新会员被告知,“这就是骷髅娼妓居住的地方。”一旁协会元老们忍住不笑出声来。
内殿里除了两把椅子和摊在一个角落的棋牌桌,其他家具都被清空了。打牌的人——都戴着面具——各就各位。托比大叔穿着一条与众不同的长袍,爵士们扮演小恶魔的角色,穿着魔鬼的服装,埋伏在一旁等着。四名最强装的爵士扮演动摇者,以前扮演这个角色的人是只穿着汽车保险带和运动鞋的。一名声音低沉的爵士打扮成唐吉诃德的模样。一名装扮成教皇的大四学生坐在火炉右边的椅子上,一只穿着印有“SBT ”字母组合字样拖鞋的脚搁在一具石质头骨上。一位装扮成伊莱休耶鲁的爵士坐在门背后的椅子上,拿着一本打开的希腊文书籍,书页上颠倒着别有一根骷髅别针。其他的骷髅会员身穿骷髅服装,手中拿着可以各种发出噪音的东西,散布在屋子里指定的地点。屋子里的每个人都戴着面具。
场地就绪了:桌子上摆放着从棋牌桌的抽屉中取出来的保密宣誓信物。一个名为约里克的骷髅形容器里装满了“鲜血”,这个容器的名字来自于戏剧《哈姆雷特》中盗墓者所扔掉的那具骷髅的主人——一位骷髅会员向我坦白承认,“那些液体不是酷爱牌饮料就是佳得乐(著名运动饮料,已被百事可乐收购——译者注)”——这个容器躺在圣母像的脚下。一开始,主持入会仪式的托比大叔宣布新会员正接近聚会地点。然后,当新会员进入屋子时,骷髅会员们会制造出尽可能大的噪音。站在屋子外的元老们喊道,“是谁?”两位被指定接待新会员的动摇者高声喊出他的名字,然后元老们重复这个名字。接下来,元老们推搡着新会员进入屋子,一边扯下他头上的套头物。动摇者把新会员拖到棋牌桌上打开的宣誓信物前。骷髅会员高声喊道,“发誓!发誓!发誓!”从那一刻起,这位新会员就必须开始为协会保守秘密。
在混乱中,动摇者然后把新会员新会员带到女神优罗嘉的一幅画像前,同时骷髅会员们尖声喊道,“优罗嘉!优罗嘉!优罗嘉!”然后新会员被再次推着回到摆着信物的桌子,听着一旁骷髅会员们再一次喊道:“发誓!发誓!发誓!”再次经历这么一轮画像、信物(以及再一次听到“发誓!发誓!发誓!”)之后,动摇者把新会员带到一幅骷髅会员们称之为“婚姻福祉”的女性画像面前。人群喊道:“婚姻福祉!婚姻福祉!婚姻福祉!”当新会员被赶到托比大叔面前时,人群安静下来。托比大叔以严肃的语气念出自己的全名:“托比大叔,菲力米基,菲马拉里克,卡内克,卡内克斯,卡内克索,麦克弗森,欧法诺。”对此人群回应道,“重复!重复!重复!”然后又一次安静下来,稍稍等一会,留给新会员刚好足够的时间来体会害怕的感觉,接着又喊道,“他做不到!他做不到!他做不到!”然后重新继续他们的喧闹。动摇者把新会员很快地带到叛徒犹大的画像前,人群把犹大的名字尖声喊三次。
动摇者按着新会员,让他跪在约里克容器前,并压着他的脑袋使其接近那一摊“鲜血”。让新会员惊慌的是,人群恳求他“喝下去!喝下去!喝下去!”而他必须这么做。动摇者急匆匆地把新会员带到教皇面前,但之前恶魔必须用它的尾巴抽打新会员的脸。新会员弯下身亲吻教皇搁在头骨上的穿在拖鞋中的脚趾。当新会员被带到站在火炉旁、右手握着一把剑的唐吉诃德面前时,他再次被按着跪下。但这一次是光荣的,人群再次安静下来。唐吉诃德拍一拍这位大三学生的左肩,说道:“遵照组织的命令,我授予汝优罗嘉爵士的称号。”离警铃最近的扮成骷髅的会员先是敲三次警铃,然后两次,然后再敲两次。随后人群喊道,“骷髅!”动摇者把新会员迅速带到摊开摆在伊莱休耶鲁大腿上的书本面前,同时骷髅会员高声喊道,“读书!读书!读书!”接着又说,“他不会!他不会!他不会!”
最后,动摇者把新会员推到屋子外,外面元老们正张开双臂等候着他。和以往严谨僵化的风格不同的是,入会仪式的指导条例极力告诫爵士们不要过于激动,以免一不留神让新会员撞到某样物品:“应该尽量小心,避免让新爵士撞到门口的台柱上。过去曾发生过此类事故,这对于台柱和新会员都是不利的。”骷髅会员将为15名新会员中的每一个人重复相同的程序,除了一个例外:在整个仪式过程中,四位动摇者将把新的小恶魔头下脚上地倒提着,包括他被期望从约里克容器中饮用“鲜血”的那一幕。指导条例中这样写道:“他的双脚永远不得接触到内殿的地面。”一些骷髅会员告诉我入会仪式有些微的恐怖气氛,但也同样令人兴奋。一个人说,“你会感到眼花缭乱,不知所措,但是始终是安全的。就好像整个屋子变成了游乐园的鬼屋。”
一旦所有的新成员都被正式授予了爵士的称号,整个墓地内会为他们举办一些小品表演等活动。例如,萤火虫室就有自己的庆典活动。有些文件粗略地记载说这个屋子在入会仪式当晚有自己的托比大叔,另外还有一位元老充当“测量站”的“测量员”,(考虑到和入会仪式有关的众多略带淫秽的传言,一些人对此可能会发挥充分的想象力。)另外两位元老担任“计算所”的工作。萤火虫室的长椅都摆在屋子的东头,安排成“U ”字形状。火炉前摆放着一张桌子和一些椅子。就在一进门的地方有一盆水。长椅靠在“计算所”的墙上。门廊里有一些按照入会顺序排列的新会员的名单,“老门厅”和“测量站”也有一些新会员名单,按照到达“计算所”的时间顺序排列。协会注意到,萤火虫室的托比大叔“说起话来似乎是屋子里唯一一个神志清楚的人。”
随后,元老们让新会员集中在餐厅里,在此元老们严肃地向新会员讲述骷髅协会的历史和传统。然后骷髅会员们将举行一个聚会,时间一直持续到深夜。在当晚的活动行将结束之前,骷髅会员们会记得授予新会员一支协会的金质别针,教会他们如何使用门锁,介绍他们认识房子的管事人员,让他们观看骷髅圣经、黑皮书、剪贴簿并带他们参观房子。关于参观的重要性,指导条例对此有明确的说明。该文件告诫大四学生,“不要假定有人会自行完成这一过程。”当晚活动结束时,新会员们——现在的称号已经是爵士了——都感到气喘吁吁、疲惫不堪。他们15位成了保守骷髅秘密的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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