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琴韵》作者:珍妮特·戴莉
一
那辆在前面转弯处赫然出现的长型白色车子,使得汤妮在震惊的昏眩中回到现实。她神经紧绷着,已准备咬牙接下迎面而来的车子与她的车子相撞的力量;同时,她也惊觉到自己的车子与对面的来车竟是在马路的同一线道上。就在她刚意识到这一点时,说时迟,那时快!对面的司机立即迅速地将车子转向她车子的外线,同时传来一阵剧烈而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和一股橡胶燃烧的恶臭。
她本能而幸运地将车子转至反向,冲出坚实平坦的道路表面,在崎岖不堪的地面上巅跛着,好似在经过几个世纪后才停了下来。这时,两个前轮已陷在被长乱的杂草所遮掩住的浅沟中。
她脸色苍白,急促地喘息着,将头前倾,倚在仍紧抓着方向盘的双手上,试图平息刚才那一瞬间濒临死亡的紧张。这是她平生以来最接近鬼门关的一次。在两位驾驶员都无法预料与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千钧一发地避免了一场两车迎面相撞的惨剧。而这全是她的疏忽所造成的。她竟将车子开到迎面来车的那一线道上─一她太沉于自己的思虑,而至习惯性地将车子开到左边的线道上去了。
她模糊地意识到关上车门以及奔跑的脚步声,而在抵达草地时,脚步又放缓了下来。有人来到她车子的旁边,轻轻摇动着她的肩膀。
“你没有事吧?”一个属于男性阳刚、率直而有力的声音问道。
汤妮慢慢地直起身子,斜着头茫然地看着那张冷酷而刚毅的面孔,好似她是置身事外,隔了一段距离看着这儿的情景一般。
“是的,”她说:“是的,我没事,谢谢。”她的声音听来有些颤抖,她努力地想将声音稳定下来。“真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
“很高兴你能了解这一点。”那话语中率直的味道听来更明显了。那人举起瘦削棕色的手臂,拂去散乱在脸上的黑发,由此种姿势可以看出他心中的紧张亦不亚于汤妮。“假如你喜欢在马路左边开车的话,你应该留在自己国内。”
“这与喜欢不喜欢根本扯不上关系,当时我在想别的事情,而一时忘了自己。”她开始恢复过来,自已的脾气也因他的话调而升高了。“我不是说过对不起了吗?”
“这样就行了吗?”他挑畔性地讽刺道“假如你不能够注于你应该注意的地方,那你就根本不适合于在马路上开车─一任何一条马路都不行。”
汤妮不悦地眨动着她那对绿色的双眸“我猜想我就是属于你观念中,那种典型的粗心大意的女性驾驶,对不对?你这种偏见真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这你就错啦!”这个加拿大人毫不为她的反击所动。“我认识许多技术高超的女性驾驶,你只不过是差了一级罢了。”那对冷静的灰色眸子打量着他纤细的身材,并在她白色衬衫领口,未扣扭口的部位停顿了片刻,才回到她的脸上。“你在旅行吗?”
汤妮耸耸瘦削的肩头,暗自决定不再供给这人任何足以调侃地的情报。“我想你不会对我在英属哥伦比亚的原因感到兴趣的。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
“这是我最起码能够做的。”他往后退了一步,打量着车子的状况,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要把你从这儿拉出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你不必麻烦了,”她执拗地答道:“我会找别人帮助的。”
黑色的浓眉突然扬起。“怎么找?这儿与克尔利尔弗之间没有一户人家,而且两地相距十五哩。”
“会有人经过这儿的。”
“当然啦!在一号公路上总会有些车子的。”他撇了撇嘴唇。“不要再呆了,我的卡车上有拖曳的绳子,你坐好,等我去拿来。”
汤妮没有再表示异议,因为看来她已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必须承认他是有理由生气,但又何必要发那么大的火呢?事实上,她的驾车技术总是能够符合各项要求的,只是现在她的脑中是千头万绪,无从理起。假如有一点头脑的话,就应该早在辞去凡库弗的工作后,回到英伦的故乡,以取代这欢旅行。虽然开格瑞,这个位于西部,日趋繁荣的小镇上,应有许多可供就业的机会,但是她真正所需要的就只是一个糊口的工作吗?要不是为了莱迪,她根本就不会有离开英伦的念头。
莱迪。想到他,心中还是不禁会有一丝痛楚。她对他的看法怎会错得如此离谱呢?人家都说爱情是盲目的,而现在她知道原因了。她只是故意看他所希望看到的,而欺骗自己那样就够了。但是一当遭到考验时,却是不够。她的情感欺骗了她。
她是在一个舞会中遇到他的,一眼就被那加拿大年轻人整洁的外表与一双带笑的蓝色眸子给吸引住了。当时,一大群人正围绕着他,并不时发出愉快的笑声,好似他的自我介绍是件引人发噱的事情。他说他已习惯这儿了,因为他的名字经常被人提起。
汤妮所欣赏他的,不仅仅只是他有接受调侃的雅量,并且与他同游是件很愉快的事情。他是由他所属的公司指派到英国的分公司来服务,任期为一年,而此时,已接近尾声。也许就是因为双方都了解他快要回加拿大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才进展得如此快速。汤妮,一位二十三岁的妙龄女郎,从来就没有为缺少男朋友的事而烦心过,但那也只不过是表示一个玩伴而已。莱迪就不同了,他所要求的,并不仅只是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而已。当他告诉她,他爱她的时候,他的热情不仅令她感动,同时也深信不移。
他劝她抛弃她的工作,陪他回加拿大,那诚挚的语气,就好似要求汤妮做他的终生伴侣。“我们可以试试看,”他口若悬河地说:“我们没有什么可损失的,我可以替你弄到工作许可证。”
汤妮抑不住满心惊喜地想道:她可以在组织小家庭后,再辞去工作。这年头有许多妻子走出厨房到外头工作──至少是在刚结婚的时候。也许是莱迪认为她愿意保有这份独立,因为打从十八岁开始,就完全过着独立生活。
一直到她抵达凡库弗后,她的美梦才被打破。就算当时她能甘心忍受分担莱迪前任妻子与一个一岁多的婴儿的赡养费的责任,菜迪亦丝毫没有打算结婚的念头。她必须承认,事实上,他根本就是很轻易地让她走出了他的生活。
就某一方面来说,她在凡库弗的工作,在她能够决定自己从今以后的生活应该何去何从之前,一直是她的一个绊脚石。在经过短暂的六个星期的共同生活后,她突然地离开了,这证明,在这儿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地方。她之所以冲动地决定到东部来,完全就是为了远离那块伤心地。她并没有搭乘火车或是飞机,而是租车代步。她需要时间好好的想一想。昨晚,她是在靠近堪路浦斯的一家汽车旅馆中度过的,而今天晚上,她则希望能够赶到格登。汽车旅馆大都是在傍晚六点钟客满,而现在已快五点了。也许克利瓦特,这个连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地方,能够提供某种暂时性的膳宿。
引擎声使她再度抬起头来。一辆卡车转过弯道驶来,扬起一阵灰尘,司机还转头瞄了在沟中的车子一眼。当卡车发出尖锐的刹车声时,汤妮转头望去,察觉到她那位反对者刚才正挥手示意那辆卡车开下来。她不经意地发现他穿了一条宽松裤子与一件轻便的衬衫,在夕阳余晖下,他高大而壮硕的身影映照在远处她最近才旅游过的白雪皑皑的山头上。他看来好似就是属于这片原野一般。在这儿,一切都是那么的雄伟,美丽得简直令人无法抗拒。她的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感伤,对她的出生地,平坦的林肯夏尔乡间,感到一阵乡愁。
卡车停了下来,驾驶从车内出来,与另一个人差不多高。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明白而简洁。那个新来的壮汉一面点头一面又回到车内,而那个较年轻的则回到汤妮的车旁,他手中拿了一捆绳子,准备将其一端系在她的车子的后轮轴上。
卡车开始向后倒车,尽量接近那辆陷在浅沟中的车子,他很快的以绳子将两部车子连接起来,然后站起来满意地点点头,才回到汤妮坐着等待的地方。
“由我来把方向盘好了。”他说道:“假如没有人驾驶的话,照这车子的角度看来,它可能会来个元宝大翻身。”
“那么应该由我来冒这个险,因为这是我的车。”汤妮说道,尽量想表现出镇静与自信。“我来驾驶。”
那人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可不想呆站在那儿,讨论这件无意义的事情。”他简明地说:“你要不自已出来,否则就由我抱你出来。”
“你没有权利……”她的话语激他打开车门,探身过来的动作吓得停住了。“你不准过来!”她尖声说道,两条腿在方向盘下乱蹬着。“你太过份了!”
他在她自动地爬出车子后,毫不理会地一屁股坐了过去,将车门用力关上。她余怒未消地站在那儿,看着他向卡车司机挥手示意。她首度感觉到自己身子因车子撞入浅沟的运动所带来的酸痛,同时还有一丝作呕的感觉──一种劫后余生的惊吓与庆幸。
车子迟缓的从沟中拖了上来,左边的轮子在触到地面以前上下摇动着。卡车司机将自已的车子熄火后,出来帮忙拖着那条绳子,并以赞赏的眼神打量了汤妮一眼。
“是爆胎吗?”他问道:“还好你撞上这道浅沟。”
汤妮摇摇头。“不是爆胎,是我开得太快了。”
“你是从英国来的,对不对?”他惊喜地说道:“嘿,真想不到!我父母也是从那儿过来的─一立德斯。你听过吗?”
“听过,但是从没到过那儿。”她温柔地笑了,这人友善的态度是几乎就等于另一个人的补偿。“我是住在南部─一至少最后的十二年是在那儿度过的。你去过那儿吗?”
“一直没有空去,”他承认。“应该早在孩子出生以前去一通的。我想现在只有等他们长大,能照顾自己后再去了。”他将注意力移向那个正在检视车子的年轻人身上。“有任何损坏吗?”
“到目前为止,我只发现挡泥板被撞弯了。”那年轻人灰色的眸子嘲弄地看了汤妮一眼。“你运气不错。”
“好人不长命,祸害传千年。”她柔声反驳,然后又对卡车司机笑道:“实在真谢谢你的帮忙。”
“不必客气!”他说:“小心驾驶。”
“我建议作开车时专心一点,”当卡车开走时,那年轻人对汤妮说道:“下一回,你说不定会碰到一个也在想着心事的冒失鬼。”
“你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汤妮反击道:“你难道不嫌烦吗?假如所有的加拿大人都是你这副德性,我明天就会离开这个国家─一但是幸好我知造他们不是。”她走过去钻入车内,强捺住怒火,关上车间,伸手打开点火装置。“我很感激你的帮忙,”她说;“在这种情况下,假如你认为这代表感激的话,我只想说再见。”
当汤妮拉开刹车,驶过他身边时,他并没有阻止她。有几辆车子快速地从西边驶来,她让它们都过去了,才开到右边的线道加速离去。她从后照镜中看到他背对着她走向他停靠在路边,面向西方的车子。总算摆脱这家快了!她心中舒了口气。
一直到她走了大约两里左右,差点错过那面写着“铜湖”的告示牌时,她才了解自已被刚才那个意外事件,搞得是那么的心神不宁。告示牌上说明有供应露营所需的膳宿设备,这至少意味著有休息和填饱肚子的地方。她可以在这儿养足精神,然后一大早就前往开格瑞,而将整个周末的时间保留下来,以决定自已该何去何从。她实在应该赶快做决定了。假如她还想省下去购买机票回家的钱,那么她身上的钱只够再维持个把礼拜而已。
她有些犹豫地将车头调至东北方,驶离高速公路,开上旁边的那条小径。现在,她可以瞧见亚伯达山区的层层山系,其中有个山峰特别突出,耸立云霄,山上经年覆盖着白雪。在前面,则是一些较矮小的山丘,上面满是松树,形成一片树海,其中只有一些旷地,看来倒像是沙漠中的绿州一般。
这就是铜湖所在的位置。汤妮从小径的转弯处,可以俯瞰其全景。它长约三又四分之一里,宽约半里,形似梨状,右边湖畔则是一片树林。在远端,稀稀疏疏的几栋房子,都各有平台直伸入湖中,在此刻,太阳西斜,透过西阳余晖,不难了解此湖名称之由来。湖面一片汤金红色,清风徐来,如同一面被吹动的水镜一般。
临时住宿的地方与拖车则是在最前端,从汤妮所在的位置,可以看到山脚下有三排固定拖车的设备,旁边还有可供野餐的长桌与凉亭。在几百码外,一片苍绿的树林中,则是一些造型整齐精致,供临时住宿的小平房。后边还有一个栅栏,几匹马正在那儿低头啃嚼着青草。湖畔的长台旁,则停泊着几艘小船。她只看到一两个人,但是所有固定拖车的设备都已没有空缺了,这很可能意谓着这儿已客满。她只有下来碰碰运气了。
转过下一个弯道就看到这个休息区的人口了。一块典型牧场风味的横木上烙印着:铜湖宾馆。门柱上还贴着一张告示,注明大门从晚上十一时到翌日清晨七时都是关闭着的。汤妮不禁想。这是为了禁止人们出去呢?抑或是进来?
在前面的空矿处有一道矮小的铁栅门,后面则是有些崎岖不平的分叉小径,一条通往拖车区,另一条则是通往住宿区。从停车场中所停放的车子的数量言来,这儿可能已有不少的客人了。汤妮只希望能够找到一间单人房,她实在需要好好的大睡一场。
她发现前厅虽然不大,装潢却是相当典雅,摆了一张光滑的枫木长桌。桌肩负责接待的年轻妇人在听了汤妮的请求后,颇表同情地摇了摇头。
“我正准备派人出去挂上“客满”的招牌,”她说:“我们在两分钟前才把最后两个房间租出去。”
“有没有别墅呢?“汤妮满怀希望他问道,所得到的答案却是微带同情的摇头。
“它们只限于长期出租─一假如我们有空余的房间,我们一定会很愿意租给你的。”
这只不过是毫无意义的安慰罢了。汤妮想着,但是却没有说出来。一想到还要回到高速公路上,继续那乏味孤单的行程,就令她沮丧不已,但这又有什么法子呢?
“你知不知道下一家汽车旅馆距离这儿还有多远?”她疲倦地问道。
“哦!在格登还有。在克利威尔的外面还有停放拖车的地方,但是现在也可能客满了。”
格登距离这儿还有好几里,当她赶到那儿,也快七点了,而且又不能保证一定能够租到房间。但是她又有什么选择余地呢?汤妮摇头苦笑,准备转身离去。“谢谢你。”
“有什么问题吗?玛佳。”突然转来另一个人的声音,汤妮立刻转回身,看到在那女孩的身后,靠近门廊处,站着一个年轻人。
“没什么,”汤妮说道,“我只是想要个房间。”
“我们已经客满了。”玛佳在一旁插嘴说道。
“那太可惜了。”那音调中充满了同情─一而且还不仅止于此,关怀之情出于言表。“你一个人出外旅行吗”?
汤妮点点头,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假如他就是经理的话,那么说不定还有转机的余地。只要能使她今晚免于开车,什么都行。不过,他看来却不象是这儿的经理。年龄比她自己没大多少,身着一条牛仔裤和一件格子衬衫。看来倒像是这儿露营的年轻人,而不是负责经营这儿的主持人。
“我随便睡那儿都可以,”她迫切地说;“假如可以的话,我可以睡在桥牌桌上。”
那张年轻瘦削,被阳光晒成谈褐色的脸庞不禁露齿一笑。“这样做,那些牌混会抗议的。我想我们所能提供的不仅仅止于此吧!”他转头看着那个可怜的接待小姐。“第十三号房间怎么样?”
她检查着登记薄。“我们通常都不会租出去的。”
“我并不迷信。”汤妮插嘴道,并感激地向她的恩人展颜一笑。
并不是这个问题。那别墅是以前的主持人所遗留下来的,事实上只有一个房间和一套不太灵光的冲凉设备,不过水龙头还是有冷热水的装置。也没有烹任的设备和用具,这也许是它最大的缺点。我们保留它,只是为了应付紧急状况。”
“现在就是紧急的状况。”汤妮说:“我又累又饿,根本不在乎你们能提供什么样的房间。你们总该设有饭厅吧?是不?”
“当然有啦。”他走过桌子,注视着汤妮那一头蜂蜜色的秀发好一阵子,毫不掩饰地表露出激赏的眼神。“不过还需要一点时间将那儿整理一下,以供人居住。假如你想在饭前梳洗一下的话,可以用其他房间的浴室,晚餐时间是从六时到七时三十分。”
“啊!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她太兴奋了,一时忘了考虑这儿的膳宿费也许会超出她的预算,此时她的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要不是这人适时地插手干涉,她今晚真不知道该睡在那儿呢!“我去拿我的行李,然后再到浴室梳洗一下。”
“你最好先登记下来。”那个接待小姐将登记簿推至汤妮的面前。“十三号房间是十五块一个晚上”。
“改成十块好了,”在她旁边的那个年轻人命令道:“它根本不值得那么多。”他看着汤妮签下名字,轻轻地问道:“是布兰伯瑞太太还是小姐?”
“小姐”,她说。心中了解他对她的兴趣,并不仅仅只是生意上的客套而已。她放下笔,抬头看着那一对淡褐色的眸子,不禁觉得好象在那儿见过这张瘦削、孩子气的面孔。“你是这儿的经理吗?”
“老板兼经理。”他纠正道:“至少是一部分的老板,这是家族事业。”他伸出一只手。“史恩·史都华。”
汤妮握了握手,不禁对这意外的礼义感到有趣,也许他认为这是唯一与英国女孩认识的方式。
“我去拿我的行李。”她重复道。
在夜空中,万里无云,毫无下雨的征兆。不过,她还是放下车顶,以防万一。湖中有一两条小舟──由他们的装扮看来,很可能是渔夫。毫无疑问的,这就是他们款待宾客的主要来源。她看着湖上泛舟与后面山峦重叠的景致,心中感觉一般平静安适,抚慰着她受到创伤的心灵。她心中想着:假如有时间能在这儿多待上一阵子,那岂不是太棒了。
那么何不腾出时间来呢?她马上自问。假如她需要几天的时间来考虑事情,这个地方岂不是比开格瑞更合适?车子可以到下星期二再还给租车公司。假如她在星期一清晨离开这儿,到晚上就可以抵达开格瑞了,而且也许事情也都想通了。这个打算值得考虑。
当她坐在明朗而舒适的餐厅用餐时,脑中仍在考虑着去留的问题,但是当她吃完最后一道正餐,烘鳟鱼时,她终于决定了。这儿的食物棒汲了,而且价钱也不高。在这儿住上三晚绝对比睡在开洛瑞要便宜得多了。
当她正在吸饮着咖啡时,史恩·史都华走到她的桌前,故意搭讪地询问她是否对晚餐满意。他已换了一条轻便的亚麻长裤和一件淡黄褐色的长袖衬衫,更衬托出他那被阳光晒成棕色的脸庞和浓黑的头发。是个很漂亮的年轻小伙子,汤妮想着;而且他自己一定也晓得这一点,但他并没有那种娇柔做作、招摇轻佻的骄气。
“你什么时候准备好,我什么时候带你去看那个房间”,他说:“我真希望能提供给你更好的房间。”
“乞丐是无权选择的”。她提醒他。“别担心了,我相信一定会很好的。”她停顿了一会儿,透过窗户,望着平静的湖面与啃嚼着青草的马匹。事实上,我正考虑在这儿度过周末呢!”她补充道:“你认为到那时会不会有房间空出来?”
“啊!是的,当然。”他表现得很高兴─一甚至有些兴奋。“只要一有人离开。我一定先将你登记下来。三号房间的客人已经要求我们明天早上六点半叫醒他了。”
“我并没有那么急着要,”汤妮说;“事实上,我说不定还喜欢住在原来的房间呢!”
“在这儿比较方便些。”他说道:“尤其是假如你计划都在餐厅吃的话。我们的早餐样式也很齐全,有英国式的和大陆式的。”
“我只要吐司和咖啡就够了。”她注视了他好一阵子,企图抓住那模糊的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却没有成功。“你要不要坐下来等我一会儿?”她问道,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的样子。“你这儿的咖啡太好了,我希望能够慢慢品尝。”。
“请自便。”他连忙说道;“事实上,我也想与你一同品尝”。他挥手向女侍示意,又为他们俩叫了两杯新煮好的咖啡,然后坐下来,愉快地看着她。“你知道,不常有英国人到我们这儿来。你是到加拿大来观光呢?还是计划在这儿待上一段时间?”
“我也不知道”。她承认。“我本来打算待上一段时间的,但是……”汤妮突然打住了话,她发觉自己所说的话已超出本意了。“我想在开格瑞找个工作”,她停顿了一下,续续说道:“你知不知道在那儿有什么需要秘书的工作机会吗?”
“他们那儿绝对需要有经验和受过训练的秘书小姐的,而且我相信你一定会胜任愉快”。史恩肯定的回答使得她忍俊不住。
“你凭什么能够如此肯定,我一定会合乎他们的要求呢?”她问道,俏皮地鼓起腮帮子。
“凭你的外貌与谈吐。”他认真地补充。“我本来一直以为你是个摄影模特儿,你的骨骼架结构与造型极为适合做个模特儿。”
她的眉毛略微扬起。“你懂得摄影吗?”
“我只是玩票而已,玛佳─一那个接待小姐─一有时候会做我的模特儿。只不过是个嗜好而已。当然,有的时候,我也看些有关摄影的书籍和杂志、使我除了这些以外,还能做做别的事情。”他从坐着的地方向餐厅中所有的座位打了个手势。“你不知道这个工作使我受到多少限制。”
“你说这是家族事业”,汤妮低声说道:“他们让你自己经营这地方吗?”
“除了我大哥不时来察看外,这儿应该算是我的了。”他的语气中含有一丝愤怒与不满。“瑞福比我能干多了,我想我能拥有这地方,就该偷笑了。”他看着汤妮那双充满兴趣的绿色眸子,不自觉地打开了话匣子。“瑞福跟我简直就不像是一对兄弟,他活泼能干,我则平庸无能,何况我在这儿已经够忙了,更遑论做其他事情。”
汤妮思索地注视着他。“假如你不喜欢这儿的工作,为什么不让你大哥接管这个旅馆的业务,你再从事家族中其他的事业呢?”她问道,看到他耸了耸肩。
“我已经试过了,没有用的。经营旅馆大概就是我能力所及,最适合做的工作了,而且尽管如此,仍然有许多地方不符合要求。”
“符合谁的要求?”
“瑞福、我母亲,还有我自己。”
“那么就离开家族事业,做些其他的事情好了,”
“那么又该做什么呢?”
“唉,老天!我也不知道。我根本不了解你的能力。”汤妮已经开始有点后悔让自己介入别人的私事中了。“摄影,也许,假如你对这个真有兴趣的话。”
“那样做的话,除非是个有名气的摄影师,否则根本赚不到多少钱,何况摄影本身就是个很花钱的行业。”他凝视着她,又耸了耸肩。“我的股息与红利要一直保留到我二十五岁的时候才给我,而在这以前,我就同其他的雇员一样支领薪水。这都要感谢家父。他对瑞福也是这么做的,只是他在九年前就可以分得红利了。”
她介入得太快太深了,汤姐告诉自己。可是她也感觉到现在抽身恐怕已来不及了。很显然的,史恩平常缺少一个聆听他大谈苦经的听众,而现在他是如鲠在喉,一吐为快。
“我想你大哥目前大概不在这里。”她说。
“他在几个小时以前动身前往凡库弗去了。准备去挑选一架新飞机,原来的那架已经不行了。”
一架私人飞机?汤妮不禁为之咋舌。这又有什么不对吗?从她目前所听到的,史都华家族事业该是个庞大的企业机构。突然,她的背脊起了一阵凉意,再度盯视着对面那张脸孔。
他会不会是开了一辆白色的“别克?”她听到自己喃喃的问着,而却又好似早已知道答案了。
“没错啊!咦,你怎么知道的?”
她苦笑道;“我们在高速公路的前面几里处差点撞上了。当我刚到这儿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看来有些眼熟──原来是家庭遗传的关系。”
“你倒是挺注意经过你旁边的车子啊!”史恩说,而她不禁又摇头苦笑。
“我们不仅仅是擦身而过而已。想来这本是我的疏忽,而又差点使我们两车相撞,我开出路面他又赶回来,帮助我脱困。我想我不能责怪他那蛮横的态度与行为。”
“你的意思是说他数落了你一番,对不对?”史恩极表同情地笑道,好似自己以前亦会有过这种经验一样。“我敢打赌你绝不会就坐在那儿,忍受他的数落吧!”
“当时我已吓坏了,根本说不出话来”,汤妮承认。“我的意思是说那么惊险的一刻,差一点就撞上了。这就是我到这儿,要求一个房间的主要原因。我一想到晚上开车直达格登就心有余悸。”
“而我那个宝贝大哥却是什么忙也没有帮上。”他突然愤怒起来。“有的时候,他的脾气真是太暴躁了。”/font
“而我那个宝贝大哥却是什么忙也没有帮上。”他突然愤怒起来。“有的时候,他的脾气真是太暴躁了。”
“现在已经不要紧了””汤妮安慰他。“我已好多了。我想他不会在这个周末回来吧?”
“应该不会。他下一次来这儿,该是六个星期后的事情了。看来他认为这儿的情形还过得去。”
“只是过得去而已吗?”
“那就是瑞福,自己是超级效率,就希望别人都跟他一样。”
从她和那家伙短暂相处后的印象看来,汤妮亦颇有同感。她喝完杯中的咖啡,推开椅子。“我想你现在可以带我去看我的房间了。”
他住的小别墅是位于住宿区远端的树丛中,与其他的房子保有一段距离。照英国的标准来看,这个单独的房间倒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但有足够的空间,还有桌椅和两张长沙发床,其中一张还被安置成沙发椅的样子。地板上铺有环状花纹的地毯,两扇窗子上亦有蓝白相间的棉质窗帘,后面还有一个大约如同衣柜大小的隔间,装有冲凉和厕所的设备。
“我看不出来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当史恩再度为自己的招待不周道歉时,汤妮很坦白地说道:“这儿干净,又很舒适,而且一个晚上只收费十块钱,真是太好了。只要在后面再加个厨房并将浴室拓宽,就跟其他的房子一样好了,没有理由让它空在这儿。我奇怪你大哥怎么没有想到这点。”
“他早已想到了,”史恩有些□腆地说;“这是我早该在观光季节来临前就做的事情。但是我忙着整理与补充其他房间的设备,不知怎地就忘了嘱咐工人来拓宽这儿。现在必须再等一阵子了。”
“假如你在今年多造些小别墅的话,你这儿很可能在六月就客满了。”她说:“你相信物美价廉,还是只凭运气做生意?”
史恩笑了起来。“史都华家族是从不相信运气的!你愿不愿意在搬进去以前,先去喝一杯?”
“你这儿有酒吧吗?”汤妮惊讶地问道。
“不是大众的那种─一我们没有营业执照。我是说到我那儿去。我在后面还留下几个房间,供我自己使用。我那儿役有多少酒,不过我想大概还可以找到你喜欢的。”
“我想算了!谢谢你,今晚不行。”汤妮尽量保持轻松的语调。“我现在已累得快说不出话来,更何况再走到住宿区去。”她顿了一会儿,小心地问道:“那些马匹只是摆着好看呢?还是可以让我骑上去过过瘾?”
“只要你喜欢,什么时候都可以。”史恩马上又变得兴奋起来。“明天早上九点半有一个三人的小队要出去,要不要我去告诉比尔,叫他把你也算进去?”
她犹豫了一下子。“我宁愿一个人单独行动。”
“这可不行─一旅馆的规定。在这儿有许多地方能使马匹摔断腿,更遑论骑在马背上的人的脖子了。”
“我会骑马!”她温柔地提出抗议。
“西部的骑马法吗?”
“那种骑式我也会。我上一任老板的家中就有一个马厩,他允许我们到那儿去玩”
史恩看来仍是犹豫不决。“我还是认为比尔不会同意。至少,也应该让他看看你驾驭马匹的的技术,再做决定。他的老家在堪路浦斯,我想他是从小就跟马匹在一块儿长大的,他以前是牧童竞技会的骑师。是个很有趣的家伙,你们会相处得很好的”。
汤妮耸耸肩没有说话,她不愿意为这无关紧要的事情争论不休。而且她也觉得史恩的话是有些道理。她并不了解这儿的地形。“好吧!告诉他说我会去。还有,早餐时间是几点呢?”
“从七点半到九点。假如你想冲凉的话,有个房间的浴室在八点以后是空着的,我们可以过一会儿再去拿你的袋子。”
“谢啦!不过我宁愿找个清晨到湖中洗澡,”她说:“那湖水看来是那么的清澈。”
“上次检验报告是百分之九十六点六没有受到污染。”他略带骄傲地同意道,然后看到她含蓄地掩口打个呵欠后,踌躇了一下子,才有些不情愿地走到门口。“就这样了,希望你能睡得舒服。”
终于一个人了,汤妮轻轻地舒了口气,开始打开行李,拿出这个周末她所需要的东西。当她表示自己很累的时候,所说的完全都是真话,但是不管怎样,她都会拒绝史恩的邀请的。他很不错,而且就许多方面来说,她都为他感到遗憾,但是这并不表示她会比现在更深切地介入他的问题当中。她之所以到这儿来,只不过是为了度一个安静的周末而已,别无其他目的。
他的大哥在个性上可真是同他一点也不相像。可是他们为什么在那么多适当的人选之中,偏偏选中这个最不适合经营旅馆的人,来主持这家“铜湖宾馆”呢?史恩的能力应该不仅仅止于此而已。
她去重蹈覆辙了,她不禁摇头苦笑。史都华家族企业的政策,同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假如史恩想离开的话,就应该自己站起来。只是她必须承认,要对付象瑞福·史都华这种人,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她只有暗自庆幸自己不必再遇着他了。
--------------
二
第二天清晨,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汤妮在七点半的时候就跳入湖中洗澡。她很惊讶的发现,即使是在距离地平线这么高的地方,湖水的温度仍是相当暖和。
不久,汤妮与一对驾驶拖车旅行的年轻德国夫妇交谈起来,他们也认为加拿大实在是一个美丽的国家。
“这儿的景色简直就令人目不暇接”那个叫做克劳兹的先生说道:“看得我们眼花撩乱。我们拍了许多风景照片,所以在离开这儿以前,必须再买几卷底片才够用。”
由于汤妮没有照相机,因此连一张照片都没有拍得。不过她仍是了解他的意思:一个人希望能够保留每一分、每一秒快乐的时光与美丽的景色以做为纪念。可惜的是,一般业余的摄影师都无法准确的捕捉到真实的情景。所以还不如买些现成的,由职业摄影师所拍的明信片来得好些。
八点三十分左右,她回去吃早餐。当她用餐完毕出来时,在大厅遇见了垂头丧气的史恩。
“恐怕你不能骑马出游了,”他怏怏不乐的宣布。“比尔在清晨稻早的时候出去了─一为了一些家庭的事务。却把咱们留在这儿弃之不顾。现在可好了,没有一个人有资格做向导带队出游。”
“我仍然想去,”她说:“假如我随时注意路径,应该会很安全的。而且,我敢说那些马匹都是识途老马。”看到他仍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她不禁感到一丝不耐。“唉!假如你那么不放心你的宝贝马匹,就跟我一起去好了。”
“我是在担心你,”他的回答令她对自己的小心眼感到汗颜。“并不是我不想让你去,只是我对马匹并不熟悉;我一向都是靠汽车代步。”他顿了一下。“它们在上面的栅栏中,你若是选中了那一匹,我可以替你牵过来加上马鞍。”
“这些事情我可以做,”她说:“而且我也很喜欢做。”
“好吧,反正我也是要跟你过去。”显然他还不敢确定自己所做的决定是不是对的。“说不定我可以帮助你驱赶它们。比尔常说它们就跟人一样─一都不愿意一大早就起来工作。你现在就准备去吗?”
汤妮穿着牛仔裤、衬衫和运动鞋,正是这一带大多数爱好骑马者的标准的装束。她点点头说;“是的。”
栅栏是位于大门边。在夜间,这儿并不是一个特别安全,适于看管马匹的地方;她心中想着:也许在这一带根本不必担心盗马贼的问题。栅栏里总共有六匹马─一有适于远行的栗鬃马,也有娇小玲珑,快如闪电般的安帕路斯牝马。其中一匹阉马特别受到她的注意;它是一匹雄伟的灰色骏马,体能状况良好,后肢显得极为有力,叫做白银,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就是它!”汤妮指着那匹昂首嘶鸣的灰色骏马说道。
史恩叹口气。“抱歉,这匹我可作不了主。它是比尔的座骑─一是专属于他一个人的马。其他任何一匹都可以,就是白银不行。”
汤妮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没有再争论下去。史恩已作了很大的让步,她再得寸进尺,就显得有些过份了。
她选了在栅栏末端,两匹巴洛米诺马(产于美国西南部之马匹,脚细长,毛呈淡黄褐色或奶油色)中体型较大的那匹。汤妮一面柔声叫着它的名字─一公爵,一面走过去将它与其他的马匹隔开。公爵静静的站在那儿,耳朵朝着她的方向竖起。当她将僵绳套上它的预子时,它仍是柔顺的站在原地不动。
当她将那匹牵出栅栏时,史恩不禁对她竖起大拇指。
“你对马匹真有一套,”他说:“即使是比尔,通常也要花点时间才能将缰绳套上去。”
“这全是音调的关系,”她回眸一笑。“只要音调对,其他的事情就好办了。”
毛毡是放在昨晚马匹吃草的围篱下。要扛起一副西部的马鞍都是一件极为吃力的工作,因为它上面附有许多皮件,比英式的马鞍要重得多。汤妮猜想:坐在这上面可能就和坐在摇篮中一样;而事实上,坐在上面倒是挺舒服的。
当史恩扶着汤妮上马时,那三个原先预定九点半出游的孩子跑了过来,企盼而羡慕地望着汤妮。
“等我回来,我可以带他们骑马出游一个小时,”她对史恩说,看到他不置可否的默不作声,于是又轻快地补充道:“我在凡库弗工作时,我的雇主有三个小孩,比这几个年纪还小。我都应付得了的─一真的。”
“我相信,”他笑了起来,表情较先前轻松多了。“不过那就占用了你度过周末的时间。”
“我无所谓,”她说:“反正我也很喜欢骑马。”她回头望着那三个正在等待的小身影。“午餐后到这儿来,你们会如愿以偿的。”
“真谢谢你,”史恩感激的说道,陪着她向大门外的草原走去。“等你出去后,我再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找到人接替比尔的工作。别走太远唷!”
她微笑着向他挥挥手,然后以脚跟轻触公爵的腹部,策马前行。在西部受过训练的马匹都不习惯人们以膝盖驱策,它们也不习惯人们用力拉扯辔口─一除非是在命令其停下来的时候;骑者以一手持缰绳轻触马颈的两侧来决定其方向。汤妮花了一些时间才适应过来,她宁愿以两手操纵马匹,她认为这样,才能与座骑有更多的联系。不过象今天早晨,她能再度策马驰骋,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当她策马前行时,公爵好象知道该往那儿走似的;转过山坡、穿越一条小径,最后到达一块平坦,可供奔驰的高原,汤妮一直到高原尽头,靠近树林的地方才勒住马缰。她闲适的坐在马背上欣赏风景。虽然铜湖已在她身后下方了,不过眼前的景致仍是美得令她喘不过气来。几里之外,另一池湖水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后面则是被皑皑白雪覆盖着的层层山峦。在那些山锋上,积雪长年不化,下面的岩石几千年来,都没和任何改变。她感到一阵心旷神怡,几乎忘却了尘世间的俗事。
下午,她如约带着那三个小孩出游,每一分钟她都感到很快乐。当她回来,被其他人问及是否可以再带他们出游时,她只有遗憾的摇摇头,并建议他何去找经理,说不定史恩现在已有解决的法子了。
但是,史恩却还是束手无策,他打电话联络的结果仍是不得要领。
当汤妮到杂货店去买冰淇淋的时候,正好遇见了史恩。“看来我们只有等比尔回来再说了,”他皱眉说道。“我想,这对我们旅馆的利益没有什么损失。倒是顾客们会错过这项活动─一尤其是它已被登记在旅游小册上,作为招览顾客到铜湖观光的额外节目。”
“是啊,”汤妮同意。“真是可惜,不过,这种情形也可能不会太久。”
“这要看比尔那儿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停了停,以一种恳切企盼的眼光望着汤妮。当他再度开口时,仍显得有些踌躇,好似预知她的答复必然是摇头拒绝。“我想你不会介意暂时接下这工作,是吧?毕竟,你也不急着走,何况过两、三个星期再到开格瑞夫,也没什么关系啊!”
汤妮手拿着甜筒站在那儿,考虑这个提议。她必须承认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并且也极具吸引力。在这个地方待上两、三个星期,作自己喜爱做的事情,也许正是医生所开的,为她解除烦恼的药方。
但是这一厢情愿、兴高采烈的心情却只持续了几秒钟而已。“我没有办法,”她遗憾地说道:“我必须在星期二将车子还回去。”
“只要你肯留在这儿,除了薪水外,我再替你付车子的租金。”他的声调显得有些急迫,“而且你在这儿的膳宿全免,一切都由我负责。”他看到她仍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恳求之情不禁溢于言表。“你不知道你帮了我多大的忙。假如游客知道我们不能如期举办事先已经预定好的活动,一定会大失所望,并对我们失去信心;那么,我们明年的收益势必会减少,商誉亦会日渐低落。”
汤妮仍感到有些犹豫,但是这回却是为了不同的原因。“那么你大哥?”她问道。
“他?他只会为我能够找到替代的人而感到高兴。”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顿了一下,仿佛又看到瑞福史都华那顽固又带着讥消意味的嘴唇。一想到那家伙。她就怒火中烧。“我可不想再碰到他,”她说:“一次就够了。”
“不可能的,”史恩以完全了解的语调说到:“他至少要过六个星期才会再到这儿来。到时候,他所看到的只不过是你登记在职员名册上的名字而已,而你那时早已到开格瑞士了。”
她明白自己若是考虑太久,其中一定还会有更多问题的;为了不想丧失这个大好机会,于是她迅速地做了决定。“好吧,我答应。假如你认为可以的话,就从现在开始好了。此刻,就有另一组游客希望能够骑马出游。”
“太好了!”他象孩子般地雀跃不已。“真是太好了!我们可以等你回来后,再讨论薪水问题。我保证你绝不会失望的。”
“最好是不会。”她也不禁笑了起来,对于事情的结果感到高兴。“铜湖的女向导,听起来相当不错,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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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以后的几天中,汤妮虽是工作得相当忙碌,但是其中乐趣却是有增无减。骑马出游是一项老少咸宜,颇受欢迎的消遣活动;不过,她觉得应该限制出游的人数与次数,以使得马匹能够有充分的休息。
虽然史恩希望地搬到前面的住宿区去住,但是她却拒绝了;宁愿住在原来的别墅中,以保有那一份隐私权。何况铜湖等于就在她门前,淋浴设备的缺失根本不算是个问题。同时,也可以避免被娱乐厅所举办的迪斯科舞会,于深夜传出来的喧哗吵闹声所打扰。
迪斯科舞会并不是晚上唯一的余兴节目。在星期六,还有邀请全体游客与工作人员参加的烤肉聚餐大家不是在旅馆所设置的烤肉架前烤食肉片,就是参加工作人员精心安排的各项游戏;真做到了所谓的宾主尽欢。
这真是一个人人向往,设备标准的避暑圣地!汤妮不禁有乐不思蜀的感觉。
史恩是一位可以谈心的好朋友,而她也尽量谨慎地保持这种关系。几乎每天晚上,汤妮都很快乐的与他谈天说地、论古道今;偶尔也有人会闲逛至此,参加他们,一起大摆龙门阵。而史恩亦好似很满足于现在的状况,并没有再进一步的意图,这使得汤妮大为放心。
当他要求她客串模特儿,拍几张照片时,她也欣然同意,并对所拍出来的照片感到很满意。史恩具有很敏锐的观察力,能够巧妙地表达出汤妮最美丽的一面。其实,她根本没不上相的地方,他这样告诉她──一张近乎完美的瓜子脸,颧骨略高,柔中带刚。若是硬要说她有任何假庇的话,可能就是眼角稍嫌细长。但是,他向她保证,这不但无损于她的美貌,反而更增加一层东方意味的神秘感。
“也许我的祖先有中国人的血统,”汤妮自我解嘲。“我外祖母就是意大利人,所以我也不是纯粹的大英帝国子民。”
史恩好奇的注视着她。“你以前从来没有提过你的家庭,我以为你双亲都已过世了。”
她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们离婚了,我母亲现在已去逝了,我很少去探望我的父亲。”
“可怜的孩子!”这口气听来应是极为可笑,因为他们两人实际年龄相差只不过四个月而已。但是现在这句话却象一股暖流,将她内心深处的那份郁闷完全化开了。在经过这么多年来,她首先发现自己实际上很希望─一甚至是渴望将心中的痛苦一吐为快。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说:“我在十七岁以前一直是与我父亲住在一块儿,然后他遇见了珍妮弗,后来……唉!反正我们就是相处不来。也许我是在嫉妒吧!不管怎样,后来我在伦敦找到事情,先是和两个女孩共租一间房子,直到我经济状况稳定后,才搬出来一个人住。”
“难道你父亲没有阻止你离家出走?”
“有,他试过。然而他也是左右为难。假如我留下来,我想珍妮弗就不会嫁给他了”。
“或许她也是在嫉妒吧?”
“也可以这么说。那是她第一次婚姻,何况她也比我父亲年轻很多。他们现在已有两个小孩子。”
“那么就更容不了你这个姊姊了。”他轻轻的将她拉入怀中,脸颊贴在她的秀发上。“可怜的小汤妮!”
汤妮知道自己应该抽身而去的,但是依偎在他怀中的那份安慰与舒畅,却使得她不忍拒绝。当他低头亲吻她时,她也没有避开。直到她感觉那嘴唇的压力渐渐加重,已经不纯是同情时,她才惊觉地推开了史恩。
“对不起,”她说:“我没想到会这样子。”
“我却想到了,”史恩微笑着。“这是你第一次完全放开自己,汤妮,我希望不是最后一次。”
不论她回答些什么,此时都被上空传来一阵刺耳的隆隆音盖过了。史恩也听到了,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怪异。
“是飞机。”他说:“正要在这儿降落。”
是瑞福·史都华。汤妮不禁紧张起来,但是又马上强自镇静下来,是又怎么样?她在这儿工作,而且做得很好。不论他对她的驾车技术有什么微辞,却绝对无法对她在这儿所表现的工作能力而有所挑剔。
史恩跑到休息室,同时也是他的工作室的窗边,伸头引颈眺望,看着那架雪亮的蓝白相间的飞机渐渐地降落在树林间的跑道上。
“是瑞福。”他平淡地说:“这又是他的突击检查,想看看我在工作上是否有任何疏忽懈怠的地方。”
“或许他只是想向你炫耀他的新飞机。”汤妮说道,可是连她自己也不相满这个猜测。“他大老远的从凡库弗飞来,总不会只是为了抓你的毛病吧!”
“应该不会。”史恩同意道。“他应该直接回开格瑞去,根本不必到这儿来,因为他才来过这儿没多久、但这就是瑞福的一贯作风,绝不放弃任何一次机会。”
照这种情形看来,史恩对瑞福这次突来的走访应该不会感到惊讶,汤妮想着。但是,却没有谈出来。
“等一会儿再见,”她说:“我四点钟还要带队出游呢?”
假如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瑞福·史都华在她五点回来以前就离开了。他应该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吧!这是她头一次了解这一家族的中枢是在开格瑞─一至少这是她从史恩话中所得到的印象。而他们的母亲则在家中坐镇指挥─一史都华家族真正的统治者。可能吗?就她对此一家族长子的记忆所及,汤妮不禁感到有些怀疑。
她这次出游较平常回来晚了些,因为一匹安帕路斯牝马的马蹄铁松脱了。她会由树后眺望,可是即使这山顶上仍然无法看到那条跑道。汤妮只有希望那位不速之客已经离开了,与那家伙有过一次照面经验已经够了,她可不愿意再碰上一次。
但是她的希望很快就幻灭了。当汤妮带队安地的通过在草地后端的大门时,那对兄弟正漫步向栅栏走来,较高的那位向前跨出两步检视仍栓在那儿的灰色骏马和栗鬃马。汤妮由他抬头看到她时的惊讶表情,知道史恩并没有告诉他,那位新来的马术指导员就是前两个星期他所遇见的那位粗心大意的女驾驶。她强自镇静下来,吸了一口气,表现出一副早已忘记那次意外事件的样子。
“午安,史都华先生,”她彬彬有礼地说:“我希望我们没有使你等太久。邦妮的一双马蹄铁松脱了。”
他紧闭着嘴唇,一言不发,等到游客都解散了,马匹也都栓好后,他才开口说话,那冷酷无情的声音使得她感觉到好似空气都在震荡。
“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他开门见山的说。“不过我去查清楚的。世界如此之大,你为什么一定要选这儿呢?”
“为什么不是这儿?”她忍住满腔怒火反问道:“我精疲力竭,胆子又快吓破了,而这地方正好就在眼前。”
“那是一个星期以前的事了。”
“你一定很生气我为什么还赖在这儿不走吧?”她靠着栅栏,一手放在公爵柔软的鼻子上,几乎是毫无意识的轻抚着。“我认为这理由很明显。史恩需要一个临时的向导,而我在这一两个星期又没什么事情做,所以……我在这儿啦!”
“我了解了。”他仍然没有放松。“但是,你有什么资格?”
“我并没有合格证书。”她承认。“我不知道担任这工作还需要这些文件。”
“你的意思是说,任何人都可以带着一队对马术一窍不通的游客骑马出游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已有些按捺不住了。“但是一个经验丰富的骑士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明文件。我的前任雇主就很信任我,将他的三个小孩完全托给我照顾。”
“在马背上也是一样信任你吗?”
“是的,在马背上也是一样。”汤妮又补充道:“那个家庭拥有一个小型的马厩。”
“那么,你为什么要离开呢?”这一次他的口气变软了。
汤妮的双眼好像突然获上一层薄雾,这一问题触痛了她的伤口。“私人原因。”她简短的答道。
史恩适时的插嘴,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状态,他脸色铁青地说:“问得还不够吗?瑞福!”他说:“汤妮是帮助我解决这儿的困境,而且她像是天生就会驾驭马匹。”
瑞福灰色而深沉的的双眼一直没有离开那对绿色的眸子。“好吧!”他说:“那么你示范一次给我瞧瞧。我们现在就出去,就我们两个,用这两匹马好了”他指着灰色骏马粟色马。“你可以先替其他的马匹卸下马鞍,然后放它们到草地上去。”他顿了一下。“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不用这两匹马呢?”
“因为白银较难驾驭,”汤妮冷冷的答道:“而凯斯帕则会跟着它行动。我想没有人骑的马匹对我们是没有什么用的。”
他根本不理会她的解释。“它是比尔的座骑,以前每一次出游都是由它带队,你为什么不骑它呢?”
汤妮本可以很轻易的说出理由和真相,但是对其他人可以,对这个人则不同了。她的解释也许会被误认为是籍口和推辞,她耸耸肩。
“我宁愿改变一下风格。”
“我相信你是的。”他平滑的说道─一甚至显得太平滑了些。“好,等为其他的马匹卸下马鞍后,我们就走。”
当瑞福转身时,汤妮看到史恩正注视着她,眼神中包含了无限柔情与关怀。汤妮微微地摇了摇头,示意地不要插手再管这件事情,她自己应付得了。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绝对不许允瑞福·史都华再伤害她的自信与自尊。
瑞福今天穿了一条合身的牛仔裤和一件蓝色棉质衬衫,与她在一个星期前所遇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但这也还是指外表而言。难道这人从来没有出自真诚地轻松和欢笑过的吗?难道这人一直都是刻薄寡恩,死板着脸吗?也许他只是不喜欢异性罢了!汤妮卸下公爵的马鞍,将它挂在栅栏上,心中则胡乱猜测着:也许他以前吃过女孩子的亏,在他的心中刻下不可磨灭的伤痕;也许他在某方面还是有弱点的。但是她却无法想像他的弱点到底在何处,因为他一再地表现出男性阳钢的一面。
其他的马匹都四散俯首啃嚼着青草,汤妮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为那两匹剩下的骏马置上马鞍,瑞福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一点儿都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不行”,当她准备骑上那匹粟色马时,瑞福说道;“你骑白银”。
汤妮一言不发地顺从了他的命令,在那两位男士还没有来得及扶她上马以前,就轻盈的跨上马背。当瑞福翻身上马时,汤妮俏皮的对史恩眨眼睛,好像在说:别担心!我根本不在乎他。
“我们大概在半个小时后就会回来,”骑在马上的瑞福说道:“应该不会太久的。”
在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中,似乎另有含意,但是汤妮又无法肯定。她只是突然感觉到这次出游可能并不是如她想像中的那么单纯。
她一马当先,沿着湖畔出了大门,然后在瑞福的注视下,毫无困难的掉转马头,向山径驰去。
在前半哩的行程中,瑞福一言不发,两人总算是相安无事。一直在他们进入山顶的林间小径时,他才冷言冷语地建议她不要骑得太快,免得碰上参差不齐的树枝,使得它向后弹开,误伤到别人。
这纯碎是个假设而已,根本没有争辩的必要。汤妮按捺住满腔怒火,咬紧牙关。无视身后那高而瘦削的身影的存在,继续前行。至少到现在为止,白银的表现很好,完全依照她的指示前行,也许她是应该在当初带队出游时,就以它为座骑。它们所需要的只是一些友善和谐的表示而已。
当然,驾驭一匹以前从未接触过的马匹,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但是,对一个自信心甚强的人来说,却是不足为奇。白银意识到控制它行动的僵绳略微松懈了些,立刻顽性大发,四蹄翻飞地奔腾起来,并毫无惊兆地跳过横亘在小径间的树干,使得在马背上的汤妮差点摔了下来。她费了不少时间,才使得它的脚步放慢下来,因为她依大西部的驭马方式─一以一手操纵僵绳─一无法有效的制服白银,最后,她只好依英国的习惯,以两手都握僵绳,用力而稳定的问后拉扯,直至马头抬起,才算松了口气。
“你这呆子!”她勒住马匹,气急败坏地说道:“你可真会挑时间耍脾气啊!你跟他一定是一伙的,都想看我摔个狗吃屎,对不对?”
白银直起耳朵,安静的站在那儿,当它转头以那双灰蒙蒙的大眼睛望着她时,那副无辜的样子令汤妮的心软了下来。“死鬼!”她说,身子往前倾抚摸着那光滑的颈子。“我会制服你的。”
“我怀疑这一点,”瑞福说道,他正巧及时赶上,听到汤妮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它刚才已证明这一点了。”
“我还不是应付过来了!”她强忍住没有发作。
‘当初你就不该疏忽的,”他毫不放松,嘴角微斜,挑舋似地说道:“假如有一队初学者跟在你后边,那你该怎么办?他们一定会跟着你的,到时候你就难应付了。”
“但是现在他们并没有跟来,”她反驳道:“你只是在找借口而已,史都华先生。”
他策马靠了过来,灰色的双眸子中闪现出好奇的神色。“找什么借口?”
“赶走我的借口。”汤娘已火冒三丈,无法心平气和的回答他的问题。“事实上,是史恩没有与你商量就雇用了我,这令你感到很难堪,是不是?他本应该掌管这儿的一切事务,而你却不容许他自己做决定。”
他眼睛眯起,脸色铁青。“看来你们上个星期常在一块儿,对不对?”他说:“你和他大概已不是普通主雇关系了的吧?”
汤妮气得满脸通红。“你这是什么意思?”
“由你来告诉我啊!我看过他为你拍的照片,而接待部的马佳也告诉我,你们每天晚上都在一块儿,那么是不是也在一起过夜呢?”
汤妮简直都要气疯了,她深吸口气,冷冷地说道;“你根本没有权利这样质问我,而我也没有回答你的必要。你弟弟已是个成年人了,又不是个需要别人照顾的小孩。”
“我弟弟只有二十三岁,”他一字字缓缓的说道:“一看到个漂亮的脸蛋儿,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这不是他的错,他一直没有学会把眼光放远些。”
“而你当然都学会了。对不对?史都华先生。”她反唇相讥。
瑞福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以前,突然一把握住她,将她拉入怀中,力量之大,差点令她离开马鞍。他的吻也是那么硬梆梆的,但是却另有一股野性的魅力。她无法抵抗,只有忍受着。她的身体在他的触摸下颤抖着。
当他松开她后,她用手背狠狠的在嘴唇上抹了几下,毫无隐瞒地表现出对他的厌恶。
“你大概只会这些吧!”她轻蔑的说。
“这也要看人而定,”瑞福咬牙说道:“凯格·夏农也是个成年人,这回你又怎么说呢?”
汤妮突然变得脸色苍白,瞪视了他好一会儿,根本无法用语言表达出她内心的震惊与混乱。最后,当她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却又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你怎么知道凯格·夏农?”
“他和他妻子都是我的朋友。”他停顿了一下,体察她听到这句话时的反应。“几天前,黛安告诉我有关她孩子保姆的事情,并拿了一张保姆和孩子合照的照片给我看。她很欣赏这个女孩,却没想到这女孩竟然背着她,勾引起她的丈夫。”他冷笑了一声。“黛安压根儿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汤姐为这罕有巧合惊讶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这种情形本不应在现实生活中发生!但是它却发生了,当然会发生啦!她不是一个月前,才在格斯山顶与一位以前曾经是她邻居的父执辈重逢吗?两个人在不同时间内旅行千里路程,而最后,竟然在不同一地点同时相会,这不是很难令人相信吗?那么这件事情又为什么不呢?夏农一家与史都华家族都是在同一区域活动,他们之间相互认识是应该可以想得到的。
“没有话说了吗?”他的冷嘲热讽好象一条炙红的烙铁,切断了她的思绪。“真可惜,我还以为你认识他们呢!”
“这根本不是……”汤妮突然打住话头不说了,她不知道为么什自己要费尽口舌来对抗他先入为主而根深蒂固的偏见。但是这真的该怪瑞福吗?他所听到的只是一面之辞─一凯格因为自己的突然离职,而骗他妻子说是自己引诱他不成,才恼羞成怒离开的。凯格真是个能说善道的家伙啊!
“不是什么?”瑞福追问到:“不是有意的吗?你只是一时情不自禁,是不是?”
汤妮已打消为自己申辩的念头了。就算自己说的口干舌燥,他也不会相信的。她只有摇头说道:“现在也没什么关系了。我已在铸成任何大错以前,及时离开那儿了。”
“那么这儿也是一样。”他的语调严厉而无情。“我带你到这儿来,就是想避着史恩而告诉你这些话。我们回去后,我希望你能在日暮以前卷铺盖走路。”
她注视了他好一阵子,最后才无奈的问道:“我该怎么对史恩说呢?”
“你不必告诉他任何事情,就让他以为是我因为你能力不够,而将你开革的。何况,这本来就与事实差不多。”
她没有回答,因为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她扬起头来,指着来路。“也许你想在前面带路。若是由我走前面的话,说不定又会有树枝反弹到你睑上。”
“你尽管试试看,”他轻松地说道:“我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的。到前面去,丫头,我就跟在你后面。”
他们一路沉默,气氛郁闷而尴尬,甚至连白银都感觉到了。它不再轻率奔驰,以免加深汤妮心中的烦燥。
回到铜湖,汤妮从马背上滑到地面,取下马鞍与缰辔,放白银马自去嚼啃青草,然后才向自己的小别墅走去。她可以感觉得到瑞福正在后面注视着她,但是她并没有放慢脚步。她愈早离开这儿愈好,她告诉自己。但是她也知道这是情非得已的。她已爱上这个地方、这个工作,并且整整一个星期她都过得非常快乐。为什么?唉!到底是为什么,瑞福要突然到这儿来从中搅局?管它呢!反正再过几个星期,她也要离开了。
她只花了一会儿的工夫就将行李整理好了。她已非常喜欢这栋个别墅,离开这儿,还真是有些依依不舍。但是当她出来时,却硬是咬着牙,连头也没有回。
她的车子仍停在一个星期前她所停置的地方。汤妮在将箱子丢入车子后座时,突然犹豫了起来。管他瑞福不瑞福的,她不能就这样离去,而不和史恩告别。这又不是她的错,他不必对他大哥自以为是的偏见负责任,而这点她必须向史恩说明白。
她挺直腰,走进接待室,发现玛佳正埋头伏在大厅的书桌上,写着菜单。
“史都华先生在吗?”她指着门上的办公室房门问道。
“他们俩都在。”从玛佳惊惶失措而又有些尴尬的眼神看来,这女孩必然晓得一些他们在房内所讨论的主题。房门只在她耳后几尺远而已,里面不时传来因愤怒而提高的说话声。汤妮也模糊的听到了,但即听不出到底是在说些什么。是史恩的的声音─一假如她没听错的话。嗯!至少她可以去阻止这对难兄难弟的争执。
当她还没来得及上前敲门时,房门就突然打开了,那在门口出现的瘦削身影使得汤妮想起第一次与史恩见面时的情形。但是他现在的表情看来却是非常奇怪,她以前从未看过他如此严肃的表情。
“我正要去找你,”他说:“请你进来,好吗?汤妮,求求你,我想和你谈一下。”
瑞福两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站在窗口旁边,看来就象是一尊冷冰冰的雕像。汤妮稍微迟凝了一下,才走了进去。
“来拿你的薪水吗了”瑞福问道。
史恩突然地将门关上,然后背靠着门站在那儿,象是深怕汤妮会夺门而出。“我告诉你,”他冷冷地说道:“假如她走,我也走。”
“喂,等一会儿……”汤妮先开口了,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开怀之情。“史恩,你在说什么呀?”
“我是在说……”他的语气仍是那么的斩钉截铁。“我绝不允许你因为某个人的偏见而离开这个你所喜爱的工作。假如我是这儿的主管,你就应该听我的话,假如我不是,那么我就走。”
假如在其他的情况下,汤妮也许会为这番意气飞扬的豪语鼓掌叫好。但是现在,她却只希望能够置身事外。她不必转头去看瑞福,就能了解到他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我不想成为制造家庭纠纷的祸首,”她稳重地说道:“我只是来道别的。
“你不能走,我不让你走!”史恩气急败坏地说道:“你自己也不愿意走,对不对?汤妮!”
她无法否认,也不愿昧着良心说谎,只有避重就轻的说:“这只是个临时的工作而已──我们都知道这一点。我只不过是打工赚旅费罢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史恩的声音再度提高,好象要加强自己的决心似的。“我说得出就做得到。假如你是因为这点而离开,那么我跟你一起走。”
她无可奈何地注现了史恩好一阵子,她了解他不是说着玩的。但是这却又使得她进退两难,她又不忍告诉史恩,说自己不希望他这样做,以致伤害他已残缺不全的自尊。但是她又不愿与他站在同一根源来对抗瑞福─一她也实在没这个心情。
汤妮将视线移向站在一旁,默不吭声、冷眼旁观的瑞福,“你还是告诉他为什么要赶走我的真正原因好了。那样子,说不定还可以使他相信你是对的。”
“全部都说出来吗?”那灰色的眼睛冷酷得足以使人颤抖“你告诉他好了,我倒想听听你的解说。”
“什么解说?”史恩大惑不解的问道:“是不是有关那次车祸的事情?”
汤妮摇摇头。“还要在那件事之前。我在凡库弗的时候,是为一个名叫夏农的人工作,”她不顾史恩惊讶的表情,继续说道:“我不是曾经告诉你们,我之所以离开那儿是为了私人的原因吗?好吧!那原因就是夏农自以为是大众情人,趁他老婆不在的时候,就在外面拈花惹草,还以为我会上他的钩呢!”
“真聪明!”瑞福讽刺地称赞道:“你差一点就使人相信了。”
“我相信,”史恩尽管还不了解全部的状况,却迫不及待地说道:“凯格这人还不错,就是那对眼睛不正经。”
“但是除非有人先勾引他,他绝不会有越轨的行为。瑞福反驳道:“他向黛安承认,他是被人勾引而害怕一时把持不住,于是才叫咱们这位英国小姐走路的。”
“不是他赶我走的,”汤妮忍耐地说:“是我自己辞职不干的。”
“我想你是拿了薪水再走的吧?”
“那是我应得的,我当然要拿啊!”她已愤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听着,我可不管你是否相信我,我只是希望你弟弟不要因为我的离职而有所误解。”她对史恩笑笑。“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谢你的支持。”
“我仍然支持你。”史恩坚定地说道:“就算我相信那些事情,我仍是支持你。”他又转头怒视着自已的大哥,“这到底与你有什么关系?”
“够啦!”瑞福厌烦的说道:“你实在比我想象的还要笨。”
“史恩,不要!”说时迟,那时快。汤妮一边叫着,一边抓住正要冲向瑞福的史恩。“他不值得你这么做。”
“你是对的,我是不值得。”瑞福灰色的眼睛轻蔑地望着汤妮。“你就待在这儿,直到比尔回来好了。”
汤妮抬起头来矜持地说:“我才不要!”
“你难道想成为制造家庭纠纷的祸因吗?”
她不耐烦的摇摇头,一时之间,好象忘了自己是为什么才来到这房间的。“史恩说他要跟我走,只不过说着玩罢了。”
“哼,他才不是说着玩呢!而且你也了解这一点,我绝不会允许地跟你走的。你还是留下来好了。”
“汤妮,求求你。”史恩嘴唇颤抖着,一副企盼已极的样子。“看在我的面子上。”
这不公平,汤妮想着。史恩将她逼入死角,使她根本无法拒绝。
“好吧!”她说:“我留下来。”她强迫自已注视着那对冷酷而又满含轻视的灰色眸子。“我会尽力使你的客人满意的,史都华先生,这不就是你的主要目的吗?”
三
史恩如同凯旋的将军一般,心满意足的提着汤妮的行李回到小别墅。汤娘有些可怜他,同时也对自已感到生气。她实在不该让自已被扯入这是非圈的,现在,她想打退堂鼓已是太迟了。此刻,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唯有希望瑞福·史都华不会待在这儿太久,而将她的生活搅得乌烟瘴气。
史恩将行李丢在沙发上,轻声说道:“我要谢谢你的支持,汤妮。我现在才了解我以前是多么的软弱。瑞福以后绝对不敢再约束我了,我敢这么说。”
也许史恩在最初就表现得如此有勇气的话,说不定瑞福就不会象现在这般猖狂了,汤妮有些沮丧的想着;但是她绝不替瑞福的行为找借口,他是无法原谅的。
“算了”她说:“我自已也不喜欢被人这样颐指气使。当然,你老哥是相信他有充份的理由这样做的。”
“我倒看不出他是为了什么。就如我说的一样,就算那件事是真的,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汤妮笑了笑,不禁惊疑他是否真的如此幼稚。“你一定了解他是在担心什么。他认为我是在算计你。”
“我倒希望你是在算计我。”他别有意图的露齿一笑,然后又恢复了原先的开朗。“不管怎么样,我们赢了,对不对?”
只可惜这场争斗不是她真正所希望的,汤妮想着,但是却忍着没有说出来。史恩正为自已争自由而战的结果雀跃不已,又何必扫他的兴呢?
“是的,我们赢了。”她同意道。“我最好把马匹带回栅栏内。”
“我会吩咐别人去做的,你一定累坏了。”史恩的语调变得有些急迫。“晚餐后见,好吗?”
“在你老哥的监视下吗?”汤妮摇摇头。“我想不必了。谢啦!事实上,我见到他的次数愈少愈好。”
“我也有同感,”史恩承认。“但是瑞福不可能在这儿逗留太久的。明天又到了烤肉的时候,也许我们可以安置个扩音器,举行个露天舞会,你觉得怎么样?”
汤妮笑了笑,此刻她根本没有精神谈论舞会的事情。“听来蛮不错的,”她同意道。“我相信大家一定都会很高兴的。现在你不介意我下逐客令吧?史恩,我想换件衣服去吃晚餐。”
“只要你答应同我跳第一支舞,我就走。”
“我答应你。”此刻,她会答应任何事情以求得到独处的时间。史恩是对的,她受够了,她需要时间冷静下来,治疗自己的创伤。该死的瑞福·史都华!所有的男人都该遭天打雷劈!他们为什么一定要缠着她不放呢?
当然,汤妮知道是为了什么,她老早就知道了。莱迪就曾这样称赞过她:修长的身材、纤细的手臂、粗细适中的玉腿,以及一头金色呈波浪状的秀发,和一张有着成熟风韵的脸孔。莱迪还笑着补充说她的一切总是令男人想入非非。而凯格·夏农在那天夜晚闯入她房间时,亦曾说过同样的话。长得美绝难道就是罪恶吗?
汤妮一想到凯格·夏农以及那有力的双手,全身不禁颤抖。她原本对这位已有三个小孩和一位体贴入微的娇妻的男人颇表尊敬。但是现在一切都改观了,她甚至无法想象凯格竟会说出如此恶毒的话来伤她。唉!她总算得到教训了──先是莱迪,现在又是凯格·夏农。她不会再这么轻易上当了。
史都华先生在晚餐时都没有出现,汤妮一人迅速地用餐,她不希望当他们出现时,自己仍在那儿。瑞福今晚是不会离开这儿的,假如运气好的话,他说不定明儿个一大早就会上飞机,扬长而去。不管怎样,汤妮都不希望与他再度碰面。
汤妮在八点以前就回到别墅了,离就寝时间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要打发。于是到了九点左右,她又溜到湖畔,找了个长满灯心草的地方,趁着夜色,痛痛快快洗了个澡。通常她都是在十点左右,就寝以前到住宿区的浴室去冲凉,但是今晚却是例外,何况那湖水又是那么的清凉,好似可洗去她一身的疲劳与烦恼。
她回到屋内,穿上件睡袍,又在炉子上热了一杯牛奶,那小炉子是设想周到的史恩为她所准备的,以供她在床上休息的时候,可以热一杯巧克力或是咖啡提神。汤妮现在还是了无睡意,而这夜晚又是显得这么的宁静与温适。她手捧一杯热牛奶,舒适地坐在台阶上,欣赏着月下湖光。由身后屋内所发出的光线,使她并没有受到太多蚊子的骚扰。
在夜空下,一切都是那么的恬适安静,唯一的吵架声则是由下方,距离这儿约两百尺左右的别墅所传来的。那儿住的是三个二十多岁,今天才抵达的年轻小伙子。他们打算从日出到日落,以一整天的时间在湖上泛舟钓鱼。汤妮看到一箱箱的啤酒被送入别墅中,她只希望这三个精力旺盛的家伙,在夜晚不要喧哗得太大声。在这个住宿区,除了星期六以外,大部分的人在过了晚上十一点以后,都尽量避免吵到别人。因为大家都了解,住在这儿的人,要不是翌日一大早就起来活动,就是希望能够有个舒适、安逸的假期。
喧哗声似乎安静了许多,汤妮不禁长嘘了一口气,她也该进去了,但却仍是毫无睡意。今天实在是一团糟,希望明天能够有些转机。不论瑞福·史都华对自己的态度有多恶劣,她暗自决定,绝对不允许自已的心情受其影响。
当汤妮仍静坐在台阶上沉思时,瑞福悄悄地走了过来。汤妮一直到他说话时,才惊觉到他的接近。
“你坐在这儿会感冒的。”
汤妮猛地站了起来,一手惊觉性地抓紧自己睡袍的领口。
“我正准备进去。”她说:“晚安,史都华先生。”
“别这么快。”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想跟你谈谈。”他停顿了一下,上下打量着汤妮。“我想我们最好还是到里面去谈。”
汤妮冷冷地说:“你要说什么,就在这儿说好了。假如你只是旧话重提,那你可是在浪费时间了。”
“我可没这习惯。”他耸耸宽阔的肩膀。“我就在这儿跟你说好了。你更多少钱才肯立刻离开这儿?今晚!”
汤妮默默地瞪视着这个有着一张如同花岗岩股坚毅的面孔,和一颗铁石心肠的男子。她最先的反应是想狠狠地打这家伙一掌,但是另一股力量却取代了这种冲动,连她都无法相信自己竟会表现出这么的沉稳与平静。
“你准备出多少钱?”
瑞福毫无表情地道:“我可以给你一千元现金,这是我现在身上仅有的现款,另外再给你一张面额一千元的支票。”
“你能保证不会退票吗?”她的声音仍是那么的平稳冷静。
“这是铁票,”他说:“你可以相信我。”
“以你询信誉做保吗?;她僵直地站着,逼视着瑞福的双眼。然后伸出手来,摊开手掌。“把钱给我吧”!
瑞福从后面的裤袋内掏出一卷看来挺厚的钞票。“这都是小额的钞票。”他一面将钞票塞人汤妮手中,一面说道:“你要点点看吗?”
“我想不必了,谢谢你。”汤妮扯下扎在钞票上的橡皮筋,用两手将钞票往空中一撒,她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了。“这就是我对你的提议的看法。”她咬牙说道。
瑞福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去拾取被汤妮甩在台阶和草地上的钞票。他灰色的眼睛闪现出危险的凶光。
“你想狮子大开口,是不是?”他问道。
汤妮突然对这整件事情感到恶心,但却对自己刚才所采取的行动一点都不感到后悔。
“我不会离开的。”她一字一字冷冷地、清晰地说道:“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但是我绝不会被别人踢出去的。现在,假如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去睡觉了。”
“正合我意!”
瑞福在场妮转身时,跨上一阶,用力将她推入屋内,然后自己也进来,将身后的房门关上。汤妮被吓的得甚至忘了反抗,感觉到自己被抱了起来。然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瑞福压在她的身上,他的双手紧紧地钳住她的腰,使她无法伸手去抓他的脸。
“你不喜欢这样,对不对?”瑞福粗野地说:“这样的受制于人!凯格把每件事都告诉我了;他仍然没有忘怀于你这个小贱人!”
“我什么也没有做;”汤妮虽受到惊吓,但是并没有屈服,“他所告诉你的都不是真的。”
“不是吗?”瑞福紧绷着脸,话语从唇缝间冷冷的吐出。难道不是你一连几个星期一再地挑逗他,使他完全无法克制自己?”
“不是的!”
“你是个骗子!你以为可以玩弄他于股掌之上,等你鬼计得逞了,又将怎样?告诉黛安吗?或者是借机威胁?只可惜他来的太快了,是不是?他无法再等了。你应该答应他的,反正结果都是一样──假如黛安知道并认为凯格与你鬼混的话,一定会离开他的。这样子,你说不定还有机可乘。”
“事情不是这样的。”汤妮已软了下来,只希望能使瑞福了解整个事情的真象。“他是在胡说八道,颠倒是非。”
“他才不是呢!”瑞福冷笑。“我已看到你在这一星期对史恩的影响。史恩根本不了解人心的险恶。”
“但是假如他知道这件事情的话,他绝不会与你善罢干休的。”汤妮开始反击,她已放弃了这场不公平的争斗,就算她再解释个一百年,瑞福也不会相信的。“你难道想让他知道,自己有个强奸犯的哥哥吗?因为你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汤妮忧心忡忡地发现瑞福的脸色变了,变得一脸风雨欲来之势。瑞福故意轻佻地打量着汤妮全身,视线停留在那睡袍之下,若隐若现的修长的双腿上。
“我也许会这样做的,”他说:“我真的也许会这么做的。”他注视了汤妮好一阵子,然后才冷不防的松开她。“有一天,你终会得到报应的,别去惹史恩,你听到没有!”
汤妮没有讲话,怕自己会破口大骂。她的手腕被瑞福紧紧抓住,但是这肉体上的痛楚却比不上心头的怒火。瑞福没有给她申辩的机会,连丝毫机会都没有!她知道自己最好是现在就离开这儿,让这两兄弟自行解决他们的问题,但是她的自尊心即不容许她这样做,好象她就真如被指控的一般。她已答应史恩留下来,一直等到比尔回来再走,而这正是她所要做的,不论瑞福、史都华会如何地来搅乱她的生活。
翌日清晨,汤妮去吃早餐时,很意外地发现瑞福已经离开了。可是汤妮怀疑他会这么快放弃赶走自己的努力。史恩现在倒是颇感自负,相信自己是这场家庭纷争中的唯一胜利者。汤妮并不想泄他的气,他只剩下那么一点点自信心了。
这个周末过得愉快极了,周六晚上的烤肉达到了高潮的极点。史恩亦遵守诺言,在烤肉地点附近的草坪上,安置了扬声器播放音乐以供大家跳舞。首先播放的是快节奏的音乐,史恩亦趁此机会,宣称汤妮是她的舞伴。
“我等天黑以后,再播放一些较罗蒂曼克的舞曲。”他笑道:“到那时候,我每一支舞都可以邀请你,别忘记你已经是我的舞伴了。”
汤妮在舞会刚开始时,兴致并不很高。但是没一会儿,舞会的气氛就被住在她附近别墅中的那三个年轻人带起来了,他们都与史恩差不多年纪,并一再证明是这舞会中最佳娱乐的提供者。他们即席以吉他演唱乡村与西部歌曲,颇受到大家欢迎。
汤妮已和这三人相处得极为融洽,她发现与其中一位名叫迈克,大约二十五岁,是这三人小组中最年长的一位有许多相同的兴趣。他亦是其中唯一愿意从整日的钓鱼活动中,抽空骑马出游的人。迈克告诉她说,他们三人自高中时代就是很要好的朋友了,他们三年来,每年都到铜湖度假,并对这一项新的活动感到极为兴奋。
“这儿的业务一定会蒸蒸日上,”他说:“会有更多的人到这儿来,这儿的食物也不赖,唯一倒霉的就该算是湖中的鱼儿了。”
“我在想,你们三个人若是花上整整两星期的时间都在湖中钓鱼,是不是太枯燥了些。”汤妮搭讪着说道。迈克听了不禁笑了起来。
“这种事情只有真正的鱼夫才能了解,我这个嗜好是我在小时候,从我父亲那儿学会的,我想鲍比和克林亦是同样的情形。而且,我们过一阵子再度休假时,就会各自安排自己的事情了。”他顿了一下,淡蓝色的眼睛向四周望了望。“你整个假期都要待在这儿吗?”
汤妮摇摇头,有些悔不当初的感觉。“我只待到那位正式的领队回来,他在下个周末就会回来了。”
但史恩却又在星期四告诉她下面这个消息。
比尔至少要再过一个或两个星期才能回来,”史恩有些喜不自胜地说道:“是有关他女儿的事情。他女儿正面临一次婚姻危讥,而他认为应该与他的妻子,共同帮助女儿处理这件事情。你可以续继留下来,是不是?”
汤妮有些犹豫,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应该考虑这个问题。但是假如她不愿意留下来,一定会使得史恩进退维谷。这项骑马出游的活动,颇受大家欢迎,假如取销这项活动,一定会有许多人感到失望的,而且对生意也颇为不利。那么到底是什么问题呢?她与史恩的友谊是建立在一个健康、平衡、互相了解的关系上。两个或四个星期,这又有什么不同呢?
“是的,”汤妮说有:“我是可以留下来,但是我却无法想像你老哥对这件事会有什么样的看法。”
“这根本不关他的事。”史恩整张脸都明亮了起来。“我倒是有些庆幸比尔无法赶回来,你不知道你使这地方改变了多少,汤妮。”
她无法否认自己在这儿受到欢迎,她微笑着摇摇头,我相信比尔一定做得比我更好。不能再聊了去了──我五分钟后还要带队出游,等会儿见。”
无论史恩是如何说辞,她发现自己仍是在怀疑瑞福·史都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瑞福已经让步了,但是他对自己再在这儿逗留两星期,又会有什么感觉呢?
她敢打赌瑞福必定会暴跳如雷的,但是他会逼使史恩赶走自己吗?她不禁感到怀疑。史恩已经起而反抗了,必定会毫不犹豫地再来一次,瑞福也一定也了解这一点。不,他也许会口出恶言,发顿脾气,但是也仅止于此而已,史恩已非吴下阿蒙了。
一个星期过去了,事情证明汤妮的估计是正确的,瑞福几乎放弃了。史恩一再地在他面前称赞场妮,甚至还带有炫耀和示威性的味道,这对史恩来说,确实是一次值得大肆宣染的胜利。
星期五是个忙碌的一天,大部分住在别墅和住宿区的游客,都在打点行李准备结束他们的旅途,几乎所有的人在回家以前都希望能够骑马出游,对这儿的风景做最后一次的浏览。汤妮现在都是骑着白银带队,并将队员增加至五人,但是仍坚持每匹马在每周两次出游相隔的时间中,至少有半小时休息与啃嚼青草的时间。当她最后出游结束,将马匹在栅栏内安顿好,已经是七点了。
现在回去更衣,然后再出来吃晚餐,已经是来不及了,她疲倦地决定在住宿区的浴室中冲洗一下就算了。通常史恩就算是自己先吃完晚餐,亦会到她桌旁共饮咖啡,但是今晚却没有看到他的踪影。汤妮想:他也许是进城去了。
最后是一位女侍告诉了汤妮有关史恩的去向。瑞福·史都华在一个小时前,当汤妮还在外面带队出游时回来了,他还带了一个袋子,并要了一个房间,看来这回他打算在这儿多住几天。那个女待在汤妮签账单时,无意地透露出史恩和瑞福此刻都在后面的房间中。
汤妮一面向自己的别墅走去,一面沮丧地回想不知再过多久,那位史都华兄弟中的长兄就会不请自来,大闹一场。她今晚实在是没有精神再对付他了。
但是就另一方面来说,瑞福根本不会过来。汤妮自我安慰。假如瑞福要是有所行动,早就付诸实行了,何必等到现在?此外,这一回他也找不出自己一点儿错处。史恩与她只不过是普遍朋友,仅止于此而已。
在九点钟左右,迈克过来邀请她参加他们三人的最后聚会,但是汤妮以太累为理由,委婉地拒绝了。
“说不定我们会在开格瑞碰面。”他说:“到那时候,你在这儿的工作也结束。今年这个假期过得真是愉快。”
那三个年轻人在他们最后的聚会中恣情欢乐,喧哗不休。到了十一点钟,仍是毫无休息的迹象。午夜时候,汤妮实在无法忍受了,她并不想做个扫兴的家伙,但是什么事都必须适可而止。要在这比火箭升空还要吵闹的声音中睡觉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她随便穿了条牛仔裤和一件衬衫就往那栋别墅走去。迈克在听到她的敲门声后,打开房门。汤妮看到他满脸通红,手中还拿着一杯酒。
“哈!看看是谁来啦!”他口齿不清地叫道:“改变主意了,是不是?蜜糖。虽然迟了些,可是总比不来好,进来喝一杯吧!”
汤妮摇摇头,尽量避免表现出吹毛求疵的样子。“我是来请你们将声音放小些,现在已经很晚了。”
“喂,各位!”迈克转身,夸张的以食指竖在唇边。“安静点,行不行?别人要睡觉哪!”
但是音量却是丝毫没有降低,汤妮怀凝他们是否听到了迈克的命令。看着迈克犹豫地耸耸肩,汤妮不禁叹了口气,了解自己是在白费力气。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一任他们尽情欢乐,直到他们自己觉得闹够了,大家的耳根子才会清静。但是这说不定还要过好多小时呢!史都华兄弟到底上哪儿去了?是他们定的规柜,应该由他们出面制止才对。
好似是在回答她的问题一般,瑞福突然出现了。他站在汤妮身后,将汤妮推到一旁,与站在门口中的迈克擦身而过进入屋内。不到几秒钟,那刺耳喧哗的音乐就停止了,随之而来的则是那沉稳有力带着命令口吻的声音。
“好啦!”汤妮听到瑞福在叫着:“每个人都出去,就是现在。”
他们象羊群般陆续地走了出来,其中一、两个人口中还在抱怨着,但是没有一个人准备留下来与瑞福争辩。迈克睁大眼睛看着地们,脸上的表情极为滑稽,好似还不了解为什这个派对会这么快就结束了。
瑞福跟在后面,在转头望着迈克时,瞥了汤妮一眼,“你的朋友都去休息了,我建议你最好也是这么做。下一回你要到这儿来,最好是把酒留在家里好吗?”
迈克点点头,含糊地向汤妮挥挥手,就走进屋内,将门关上。
汤妮望着那对注视着自己的灰色眸子,暗自决定先发制人,以免又要受这家伙的冷嘲热讽了。
“假如你早一个小时来的话,我们现在说不定都已睡着了,”她简捷地说道:“这儿规定的就寝时间是十一点,不是吗?”
“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的。”他的口气异常温和。“我是想尽量通融他们一下。我想你是到这儿来要求小声点的,是吧?”
“嗯!”汤妮沉默了一阵子,无法了解他的态度为什么会转变得这么快速。她下一个问题几乎是等于向瑞福挑战。“史恩呢?”
瑞福的脸色丝毫未变。“我告诉他说我应付得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就住在隔壁。”她抬起下颌,向旁边点了点。“我宁愿一个人回去,谢谢你。”
“我不会怪你这么说的,”瑞福苦笑道:“我曾经使你颇感难堪,是不是?我不是在找借口,不过当时,我是真的以为你是别有企图。”
汤妮睁大眼睛,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么现在呢?”她的声音因为惊讶而有些颤抖。
“我在事后曾经想过,”瑞福说:“我了解自己可能对你有所误会,以为全都是你的错。说不定是凯格首先……”
“这根本全都该归罪于凯格,”汤妮打断他的话。“假如你不相信这一点的话,那么我也不想跟你谈下去了。
瑞福微微继起眉头,看了看她,然后耸耸肩道:“好吧!就算他是为了挽救婚姻而说谎好了。”
“假如他在最初不惹我生气的话,现在也不会这么麻烦了。”汤妮说道:“也害得我因为他而失去了一份很好的工作。”
“但是你在这儿又找到一个工作了,虽然性质不同,但是‘塞毅夫马,焉知非福’。”汤妮怀疑地望着瑞福。“你是指史恩吗?”
“我是指可以有更多的自由,史恩对你来说是太年轻了些,我应该了解这一点的。”
“但是你认为我就是看上这一点,才会去勾引史恩。”汤妮毫不留情地指责瑞福,但瑞福却只是苦笑不已。
“我不会再这么认为了,我想你也必然了解,史恩还需两年,才可以独立主持事务。”他停顿了一下,眼神中已没有过去那种冷酷的神色了。“我想说的是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既往不咎?”
汤妮心中一阵温暧,脸色也和缓了许多。“连我的驾车技术也算在内吗?”她感到自己轻松地说道,而这一回,瑞福却是愉快地笑了起来。
“那可不行,别忘记了,我可是当场的目击者啊!”
“我那时候真是个在作白日梦的傻瓜!”汤妮承认。“我保证以后开车的时候,一定会专注于路面的。”
“我很高兴你这么说,”瑞福面向那栋小别墅点点头。“你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吧?”
其实这儿与汤妮所住的别墅距离很近,根本没有瑞福要送的必要。但是不知怎地,汤妮心中还是希望瑞福能够送自己回去,她以前从来没有对一个男性有过这样的感觉。
“你打算在这儿度周末吗?”当他们并肩走在通往汤妮别墅的那条小径上时,汤妮问道。
“还不止哪!”瑞福回答:“我要在史恩回家的这几天当中,接管他的工作。他的母亲想看看他,但是她老人家行动又不方便。”
汤妮对他话语中的忧虑感到惊讶,转过头来问道:“令堂生病了吗?”
“她是在一次车祸中变得半身不遂,而我的父亲则因为那次车祸而去世。”瑞福说道:“她在家都是使用轮椅和一辆改装过的车子,但是要做长途旅行却是太累了。”
“我很难过。”汤妮希望自己能够适当地表示出慰问之辞,但是却失败了。“史恩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这些事情。”
“也许他还是无法适应这件事情。”他们已到达了汤妮住的那栋别墅,瑞福停下脚步,一手放在台阶的扶手上,在月光下,那紧抿的嘴唇使他显得更为刚毅,但是当他笑起来时,却又是那么的温和。“你明天什么时候上班?”
汤妮有些迷惑地看着他。“那要看登记薄上所登记的出游人数了。”
“你应该限制最后出游的时间,”瑞福说:“就算五点好了,也就是说你大概在六点半将马匹安顿好、那么八点的时候,我请你吃晚餐好吗?”
“在这儿吗?”
瑞福笑着摇摇头。“我想我们应该到一个好一点的地方。在这儿往西北方向,有个叫做“松涛馆”的地方,就在公路的旁边。那儿听做的鳟鱼真会使你有不虚此行的感觉。反正你也应该改换一下口味了,史恩告诉我说,你已三个星期没离开这儿了。”
“我不认为有出去的必要,”汤妮承认。“你不必认为有请我吃饭的义务,其实……你相信我已经足够了。”
“是吗?”瑞福的声调有些怪异。“呃,不管怎样,我还是想请你出去吃晚餐,好吗?”
“好的,”汤妮突然感觉到一种只有在初恋时才会感觉到的极度兴奋和紧张,她甜甜的一笑。“我很愿意去,瑞福。”
“好极了,”瑞福并没有进一步碰触她的意图,只是朝着房门点点头。“我看着你进去,然后替你将栅门带上,这一带,有的时候也会有野兽出没的,”他停了一下。“也许我们应该让你搬到住宿区的。”
“不必这么麻烦了,”汤妮抗议到:‘我宁愿住在这儿。”
“保有隐私权确实有方便之处,”瑞福同意道:“好吧!这决定全在于你。”他又露齿一笑,温和地说道:“晚安,汤妮!”
她的名字从瑞福的口中道出,感觉是那么的不同,或者原本就是这样的?汤妮一面将门关上,一面想着:事情的变化是难以预料,就在两个星期以前,瑞福还曾将她丢在床上,冷酷地指责她勾引他的朋友,试图破坏别人的婚姻、而现在却又邀请她出去吃饭。汤妮不得不钦佩他这种勇于认错而又试图弥补的精神。
恐怕还不仅止于此吧!汤妮不禁苦笑,她了解自己已被这个男人吸引住了,打从第一次见面,她就不自觉地将瑞福的身影烙入脑海中。现在她所要做的,就是尽量不使自己陷得太深,因为她知道,要爱上瑞福,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四
翌日清晨,当汤妮吃完早餐出来时,史恩正准备离开。告诉汤妮,他要开车直达开格瑞。他看来好象对这次旅行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当我回来时,你还会在这儿吧?是不是?”他有些担忧地问道:“我的意思是,你不会不辞而别吧?”
“当然不会啦!”她说:“你只不过是去几天而已。”
听到这句话,史恩脸上的阴云立刻一扫而光,代之而起的,则是宽心愉快的笑容。“这就是我所要知道的。自己要保重喔!汤妮。我可不希望你发生什么事情。还有,别把我老哥放在心上。”
史恩对昨晚的事还被蒙在鼓里哪!汤妮目送车子扬尘而去,心中稍带歉意地想着。自她今天一早醒来,思绪就一直围绕在瑞福身上。她转身发现自己朝思暮想的对象正站在庭门口注视着自己,她感到双额一阵臊热。汤妮看着他,想确定他是否一如昨夜那般温柔多情。
他的微笑使汤妮大感欣慰。其中不再含有敌意,看来好似在说,我们会成为朋友的。“你吃过早点了吗?”瑞福问道。
汤妮点点头。“我正要去挑选马匹,今天将是忙碌的一天。”
“那么我也不留你了。我想我们在七点十五分离开,可以吗?”
“当然可以!”这是汤妮此刻唯一所想到的话语。她以前从来没有在男士面前张口结舌过,但是现在却发生了。也许是因为自己仍不敢相信他竟会转变得这么大──或许她只是无法确定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其实史恩只是离开几天而已,根本无需找人接替他的工作。瑞福说不定是自愿留下来的,难道是因为她吗?她希望自己能确庭这一点。这对她来说,突然变得非常重要。
她一整天再没有见到瑞福。在晚上六点三十分的时候,她将马匹安置在栅栏旁,突然发现自己几乎已完全忘记瑞福过去种种的不可理喻,而只是一心盼望今日的晚餐,这也是她第一次对别墅中缺乏淋浴设备而感到不便,她必须将在今晚所需的一切用品,都带到住宿区沐浴更衣,然后将所换下来的,满是臭汗尘土的衣服留在那儿。她不愿意也没有时间在与瑞福会面以前,再回别墅一趟。
她选了一件前身有着一排钮口的浅绿色洋装,这套衣服更能衬托出她一头光滑浓密的秀发,和散发出青春气息的健康气色。当她下来时,瑞福已在大庭等了。他穿了一件开领衬衫,一条时髦的宽松长裤,外面还套了一件夹克,当他看到汤妮时,眼中很明显地表露出赞美的神采。
“难怪凯格会把持不住。”他一面打开那辆敞篷轿车的车门,让汤妮过去,一面柔声说道。
汤妮抬头看着瑞福,他的话语中没有一丝讽刺的意味。眼神中亦毫无轻视的态度。但是汤妮心中却仍感到一丝异样。
“我还以为我们已说好忘掉这件事情呢!”她说。
“我们是已说好了。”他跳进车内,对汤妮露齿歉意地一笑,这就足以使汤妮原谅他以前一切的错误了。“还有许多其他的事情是值得一谈的。”
松涛馆是在公路旁边不远处,一个避静的地方。来照顾这儿生意的大都是一些熟主顾。这家餐馆座东面西,景色雄伟壮观。汤妮觉得只有整日坐在这儿,欢赏风景就够了。
“洛矾山脉的景色都是大同小异,”当她低头啜饮咖啡时,瑞福说道:“我并不是说自己已厌烦了这种景致,只是时间一久,也就习惯了。”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此时此刻,我更欣赏餐馆对面的景色。”
汤妮绿色的眸子与那灰色的眼睛四目交会,嘴唇绽放出鲜花般的微笑。
“为什么?”她问。
有好一阵子,他只是惊异地看着汤妮,然后才摇头笑道:“你自己知道为什么。我们都知道。当我们在公路上首度碰面时,我就有这种感觉。”
“但是你并没有表现出来,”她尽量保持音调轻快。“我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出来。”
“我只是尽量不使你的外貌影响我的判断。”瑞福谦虚地承认。“也许是我做得太过份了。”他顿了一下,抬眼望着汤妮。“当时我记下了你的车号,准备过一会儿追过去。你是驾车向东行,所以我猜想你可能是要到开格瑞去。”他苦笑。“然后当黛安将你与孩子合照的相片拿给我看后,我不禁大感惊讶,回来后,又发现你和史恩在一块儿,我就如同面前有块迎风招展的红巾的公牛一般,大发雷霆。其实我早就了解凯格“寡人有疾”的毛病了,我只是不肯相信而已。”
汤妮嘎声问道:“那么,是什么使你改变了看法?”
“我已告诉过你。我曾想过好久,了解这对你──同时也对我,都不公平。现在史恩离开这儿,正是个让我求和的大好机会。”他浓黑色的眉毛突然扬起。“你觉得我到现在为止,表现得怎么样?”
“值得称赞。”汤妮尽量表现出毫不受他话语影响的样子。“史恩看来好似认为这趟旅行没有必要。”
“是有必要。”瑞福平静地说道:“凯伦想看看他的儿子,所以史恩必须得去。”他看到汤妮眉头微蹙,于是又摇头解释。“我的母亲在我八岁时就去逝了,我的父亲过了一年后再婚,史恩就是在那一年出生的。”
“难道你就无法称呼她为母亲吗?”
瑞福耸耸宽厚的肩膀。“她只比我大十岁。看来倒像是我的姊姊。当时我的父亲也只有三十几岁,所以也没什么分别。”
“你憎恨她吗?”这个问题使得瑞福灰色的眸子显出一副极为有趣的样子。
“不!我只是憎恨我父亲挡在我和凯伦之间。当时她是一个九岁男孩心目中最完美的玩伴──她年纪正好大得能够了解我的心事,而又未失童稚之心,能与我打成一片。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瑞福此时的眸子益显温柔,其中并掺杂了一份令人难以了解的感情。“我现在仍是这样感觉。十五年来,她一直都需要靠轮椅行动,有些女人的心理可能因此而变得无可理喻,但是凯伦就不会,她是我所认为的人当中最有勇气的一位。”
汤妮想着他的话,心中不禁对凯伦感到一丝慕羡。她希望自己也能得到瑞福如此的推崇与尊敬,但是她却必须先付出多少的代价啊?当那次意外发生时,凯伦·史都华也只不过是二十几岁,却必须同时承受失去丈夫与行动能力的痛苦,这种不屈不挠的精神实在令人钦佩。
“她一定是位特立独行、杰出的女性。”她说。
“她是的。”瑞福骄傲地回答,然后轻松地说道:“告诉我一些有关你自己的事情吧!你当初是为了什么来到加拿大的?”
这是汤妮最不愿意回答询问题,虽然莱迪对自己所造成的伤痛并不如想像中的那般深刻,但是这并不是一个能够与其他人讨论的问题。她只有含糊其辞。
“别人提供我这儿的一个工作机会,但是事实却证明与我的理想相去甚远。为夏农工作,只不过是临时性而已。”
“那么当你离开这儿后呢?”瑞福的语调仍是那么的轻松。
“那要看清形了。”汤妮说道。心中想到再过不了多久,自己又要单独一人了,不禁感到一丝惆怅。“我还不敢确定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是的,我也有同感。”瑞福伸手招呼女侍拿账单过来,双眼凝视着汤妮,那其中蕴含的情意,令汤妮不禁面红心跳。“我们必须好好研究一下。”
他们在十一点以前回到铜湖,而且发现那些热衷于烤肉的人群,都已被湖面上所吹来的冷风驱散了。
“在上两个周末,史恩在这儿设置了一个扬声器以提供跳舞的音乐。”汤妮一面从车中出来,一面说道:“现在他离开这儿,也没有人再想到了,不过那的确是个极为成功的构想。”
“我相信是的。”瑞福的口气有些警讶,好似史恩能想出什么成功的主意,是超出他意料之外的。“他应该将它列为长久性的措施。”他停顿了一下,低头望着她,在月光下,他脸部的轮廓更显分明。“来一杯睡前酒如何?”
“我实在该回去了。”汤妮心中犹豫不决,其实她并不希望今天这个夜晚这么快就结束,但是她又觉得应该远离瑞福,以免陷得太深。“我已答应几个孩子,明天早餐前带他们出游。”
“现在还不太晚,”他说:“我很希望你能过来。”
“我整整一个晚上都与你在一起,难道还不够吗?”她笑道。
“这是永远不会够的。我是你的老板,你难道要我下命令吗?”
汤妮不禁笑了起来,以示妥协。“严格说来,这已超出你的权限,但是我不会为此而争论的。你带路吧!”
在窗帘拉上,只有几盏小灯提供极为微弱的光线下,史恩的那个小房间就显得益发狭窄了。汤妮坐在长椅上,看着瑞福一手拿着她所要求的马提尼洒,一手拿着为自己所谓的威士忌走过来。
“是什么使你走上这一行的?”汤妮接过酒来问道:“你看来不像是对这行业感到兴趣的那种人。”
“老实说,是的。”瑞福坐在她身边说道:“铜湖宾馆只不过算是‘投石问路’而已。假如在这一旅游季结束时,生意还不错的话。我们就决定在全国成立连锁性的旅游宾馆。”
“由史恩来主持吗?”
“那就要看他的表现了。”
“我认为他的表现不错。”
“主持一家还是一连串的连锁组织是需要不同的能力的。到现在为止,他的表现也仅是差强人意而已。”
“他只有二十三岁,”汤妮抗议。“他仍然在学习。不要因为你在他那个年龄的时候,就已了解自己所要走的路子,就希望史恩能够同你一样。”她停了下来,突然想到这不关自己的事,同时也为自己的孟浪感到歉疚。“抱歉!”她说。“我……”
瑞福以一种难以言语的表情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是什么使你认为我在史恩的年纪时,就已了解自己所要走的路子了?”
“也许是本能吧!”她回答:“我想你也许总是知道自己所要的东西,瑞福。”
“你也许是对的。”他别有用意地缓缓地将酒杯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就象现在。”
汤妮无言地放下酒杯,她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而且自己也希望这样。上一回,瑞福亲吻她时,是那么的粗暴,这一回,却是温柔而甜美。汤妮的身体完全依偎在他怀中。她可以感觉到瑞福宽阔结实的胸膛紧压着自己的胸部,健硕的肌肉在她的手指下悸动着。上一回,她是无法反抗,而这一回,她却是不愿意反抗。
瑞福突然停下来,凝视着汤妮,不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灰色的双眸中已失去平常的冷静,当他说话时,毫不掩饰其中的率直。
“你总是这么快就范吗?还是因为我是个特别的例子?”
汤妮伸出手来,触摸他的脸庞,全身仍因刚才的激动而颤抖着。“你是个非常特别的例子。”她呢喃道:“我以前从没有过如此的感觉。瑞福,连一点儿都没有。”
“告诉我是什么样的感觉,是什么使我跟其他的人不一样?”
“根本就没有其他的人,”她说:“并不是你所指的那样。”
“难道你的意思是将自己留下来给我这种人吗?”
这句话刺伤了汤妮,她挣脱了瑞福的怀抱。“假如你是这么认为的话,我们也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当她站起来时,瑞福拦住了她,将她拉住。“别走,这样岂不太煞风景。”
汤妮放松了一些,但也仅是一些而已。想猜透那双灰色眸子后所隐藏的真意,根本是不可能的。“你对凯格·夏农的事情还不能完全相信,是不是?”她说;“你仍然相信是我的错,对不对?”
“也许这不能算是你的错。”他承认。“或许你是无意的。”
“一定是这样的。”汤妮幽幽地说道:“假如我每次做什么事,都要注意这些容易让人引起误会,但却微不足道的细节的话,那么我根本没办法做多少事情。”
“但是却可以省却你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瑞福一手抚摸着她光滑的秀发,一手放在她颈后,使她头部无法动弹。他望着汤妮的樱桃小口,眼中所包含的欲火令汤妮不寒而栗。“现在我绝不会有所误解,你心中想同我作爱的欲念,就跟我想与你作爱的欲念一样强烈。”
“我所想要的根本没有什么关系,”她说;“反正是不会发生的。”
为什么不会?瑞福的双手在她身上游移着,手指轻触她颈背,令她有股欲飞腾上升的感觉。当瑞福再度将她拉入怀中时,她可以感觉得到他手上的热力如电般的传遍她全身的肌肤。“我相信你会感到好快乐的,我们都会感到很快乐的。”
汤妮闭上双眼,几乎完全沉溺于瑞福抚摸她胸部的快感,但同时,心中却又天人交战着。瑞福是一个理想的情人,正是一般女性所梦寝以求的。她确信瑞福会使她感到很快乐,因为他现在所做的,已令她无法自持了。
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精神与肉体的力量才挣脱瑞福的双手,她喘息着说道:“这一回你可是不能得逞,瑞福!这对你来说太容易了,是不是?随心所欲而不顾一切后果。哼!对我,你可不这样,我不能忍受你这种态度!”
“好啦!”瑞福也冒火了,猛然地放开她。“你冷静一下行不行?不行就不行嘛!何必如此小题大作。”
汤妮已感到有些后悔了,她本能的为自己寻找借口。“我只是不希望被这样视为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对任何一件事情都不会视为理所当然的。”他的语气极为严历。我只是依循我的生理需要,而这本是应与别人分享的,却在刚才被打断了。”
“我们根本不了解对方。”她微弱地抗义着,然后看到瑞福的嘴唇再度讥讽的笑着。
“没有人会那么幼雅的。”
汤妮面颊发热,知道自己是无辞以对。“好吧!就让它发生好了,对你来说,这种事是经常发生的,对不对?”
“也不是经常的。”他反唇相讥。“今天晚上我就遇到个冷血动物。到底谁才有资格做你的入幕之宾呢?”
汤妮冷冷地看着他,怒形于色。当她站起身时,竟是惊人的稳定。“晚安,史都华先生。”
“汤妮。”他的声音令汤妮在门口停下了脚步。“等一下,好不好……求求你。”
是最后一句话令她转头回顾。瑞福·史都华不是那种轻易向别人低声下气的人。他坐在原处,一副做势欲起的样子,脸上复杂的表情实非笔墨所能形容。
汤妮没有移动。“你要说什么,就这样说好了。”
“回到这里,他说:‘我不会碰你的,我只想与你谈谈。”
“好吧!”他的口气听来好似有些委屈求全,甚至还有点儿痛苦。“我向你道歉,我误会你了,并且几乎重蹈覆辙。我们能不能再重新开始?”
“史恩再过几天就会回来了”,汤妮柔声提醒他。“而你马上就要走了,这样又有什么用呢?”
“我乘飞机到这儿只需要半个小时,”他回答:“而且我的时间又不受控制,你说我们根本不了解对方,我想我可以改善这一点,以做为重新开始的第一步。等比尔回来后,你就有较充裕的时间了,我可以带你到镇上去逛逛,这样子,我们就能更进一步地了解对方了。”
现在汤妮的思绪一片混乱,在不到五分钟之前,瑞福本仅想与她共度一夕之欢而已,而现在,他却好似在做长久的打算。汤妮不知是否该相信他所说的话,她希望自己能够相信,她以前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渴切地盼望过一件事情。
汤妮的声音有些沙哑。“好吧!我也愿意这样。”
好极了!瑞福冷不防地站了起来,看到汤妮眼中戒备的神色,他摇头道:“我只想送你回去,没有其他意图。你最好别说你自己可以回去,因为若是这样,你就是对我缺乏信心。”
“我没有说话啊!”她说。
瑞福笑了笑,于她相偕走出房间,向在夜色中若隐若现的那栋小别墅走去。
比尔意外地在星期二回来,几乎个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他是个沉默寡言,他大约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他与瑞福在办公室中谈了几分钟,然后出来,向正在替白银上鞍、准备带队出游的汤妮走去。
“我听说你很尽责”,他粗声地说道:“谢谢你的帮助,现在老板要见你。”
她发现瑞福正在办公室中查阅账薄。“看来我在这儿是多余的了”,她酸酸地说:“除非你能在未来几天为我找到其他的事情做。我已答应史恩说我会等他回来的。”
瑞福抬起头来看着她,灰色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你不必做什么事情,你也应该休息一下了。既然比尔回来,我们都可以休几天假,搭乘飞机到堪浦斯去玩一趟,你觉得如何?”
“好极了!”汤妮笑逐颜开。“但是你有时间吗?”
“与你在一起的时间吗?”瑞福放下笔,站起身来伸出一只手。“到这儿来!”
汤妮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凑上嘴唇。这三天来,他们的感情在汤妮许可的范围下进展神速。汤妮在瑞福热情的拥抱下,脉搏不觉加速。
“你已把我栓在绳子上了。”瑞福轻吻着她的发丝说道:“你也知道这一点,我们要在史恩回来以前,痛痛快快的玩上几天,然后……”他没有再说下去,只用双手的拥抱与嘴唇的亲吻代表承诺。
这两天来,他都是以这种温存的态度来表达承诺与保证,而汤妮却只能盲目地接受。她了解自己对莱迪的感情在于对瑞福的比较之下,就如同水之淡薄对酒之香醇,她现在正是醉后方知酒浓──已无法客观地退站一旁,冷静地考虑整个事情。她现在希望能与瑞福在一起,感觉到他的双手于嘴唇和那奔腾热烈的激情。
当汤妮确实了解自己坠入爱河时,正是在星期四下午,与瑞福从湛路浦斯驾机回来的时候。一切都是发生得那么快,令她几乎无法相信,但这的确是真的。她看着瑞福稳定地操纵飞机,心中不禁怀疑他到底对自己是否是真心的,她实在没有把握,因为一旦有感情涉入其中,那怀疑的阴影就慢慢地爬上她的心房。
瑞福转头,对她露齿一笑,“感觉如何?”
汤妮点点头,报以微笑。“我从来没有想到在这么小的飞机中会感到安全。”她说:“不过我一点儿都没有感到不适。你学会开飞机有多久了?”
“我在二十岁的时候就拿到飞行执照了。”那双灰色的眸子中似乎闪过一丝阴云。“我喜欢飞机胜于驾车。再过几分钟,我们就要降落了。”
瑞福的情绪如此起伏不定,令汤妮不禁感到奇怪。她实在想不出原因来。也许是想回到孩童时代的往事吧?还是一些他不愿意回想的事情?汤妮本想发问,但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过去的让它过去好了,又何必提起呢?此外,就算她问了,瑞福又愿意回答吗?
飞机平安无事的降落了。汤妮在瑞福的扶持下跳下飞机。她轻盈地在瑞福的面颊上亲了一下,以示谢意。
“今天真是玩够了”。汤妮说:“而前两天亦是如此,真是棒透了。”
“还没完呢”!瑞福怪腔怪调地回答:“以后还有更多的机会──假如你愿意的话。”假如她愿意的话,汤妮含情脉脉地望着他。“我当然愿意了,难道你还怀疑这一点吗?”
瑞福摇摇头,嘴角撇向一边。“你今晚是想到松涛馆去,还是留在这儿?”
“让我们留在这儿”,汤妮兴奋地说道:“等一会儿,我们可以去游泳。今天晚上的湖水看来好清澈啊!”
“听来不错。”瑞福同意道。
玛佳正在柜台填写一些单子,抬头看到他们进来,眼神在他们身上转来转去,最后停在瑞福的身上。
“刚才史都华太太打电话过来。她请你一回来就打电话过去,她说是很紧急的事情。”
“是吗?”瑞福平静地说道,然后看着汤妮,耸耸肩歉意地说道;“我想找最好现在就去打电话。晚餐时见。”
距离晚餐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汤妮不禁怀疑这一电话到底要打多久?但是她马上又为这想法感到羞耻。瑞福今天一整日都在陪伴着她,她又怎能嫉妒瑞神的继母占用去那么一点点的时间呢?汤妮微笑地点点头。
“好的。”
汤妮向小别墅走去,心中则在猜测这电话的原因。最可能的就是因为业务问题,但是从瑞福的态度与举止看来,却又像另有原因。汤妮发现自已不止一次地对凯伦·史都华与其继子的关系感到奇怪,他们之间只不过相差十岁,怎么看来,也不像是母子关系,倒有些像姊弟。瑞福自已也会这么说过,但是当时他只是个小孩,而现在呢?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呢?
五
汤妮在七点左右去吃晚餐,发现瑞福已在那里等她了。汤妮在用餐时,觉察到瑞福好像与往常有些不同,但是却又说不上来。有好几次,她发现瑞福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但她知道瑞福眼中所看的其实并不是她,而是他心中的苦恼。
用餐完毕,在史恩那间隐秘的、小小起居室中,瑞福的爱抚显得比以前急迫,至少是比以前要更进一步。汤妮盲目地顺从他,心中了解打开这难题的钥匙完全操之于自己手上。假如她深爱这人学与生活》、《实践与理论》、《历史唯物论·社会发展史》、
瑞福好像已只觉到了汤妮心中的争战,他坐了起来,将汤妮拥入怀中,无限温柔地凝视着她。他的声音是那么的亲切与温和。
“气氛好象不合适,对不对?也许我们也该在这儿设套音响设备。”
直到现在,汤妮也只不过是模糊地意识到在后面有一阵迪斯克音乐传来,虽然是与这谈情说爱的情调有些不合,但是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关系。汤妮了解瑞福及时悬崖勒马,是为了给她决定的机会与时间。有许多男人在这同样的情况下,会毫不考虑地一直继续下去,而不顾女方的感觉与意愿──而往往都会得逞。瑞福一定也知道这一点。
“我们去游泳吧!”他柔声说道:“至少在那儿会比较安静些,我去找条游泳裤,十分钟后在这儿与你碰头。”
汤妮点点头,了解那时刻终究会来临的,就算不是今夜,在下一次,瑞福仍会与她作爱的。但是机会即是十分有限,不是吗?明天晚上,史恩就会回来了,而他留在铜湖的理由也因此消失了,瑞福亦是如此。他们会遵守诺言,带她到格瑞夫去吗?抑或只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
想到以后无法再见到瑞福,汤妮心中就感到一阵刺痛。假如她能肯定瑞福对自已的感情就好了。他应当不会是在玩弄她吧?若是只为了求得一夕鱼水之欢,他应当不会费尽巧思,花去这么多的时间。史恩已说过,瑞福是个大忙人。他若是真为求得那一夕之欢,那么跟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又何必在自己身上花这么多时间呢?
此时,月亮还未升起,房子外边一片漆黑,汤妮的眼睛在一两分钟后,才适应过来。瑞福本是倚着树干,一看到汤妮,马上走了过去。他穿了一件本是史恩的黑棕色浴袍,长度仅及膝盖。他上下打量着汤妮那穿着比基尼泳装的纤细身材时的眼神,令汤妮胃部一阵紧缩。她这辈子从没象现在这般感激过自己的父母给予她这副玲球几近于完美的身材。
瑞福首先跃入湖中。“下来吧!”他一面踩着水,一面轻声叫道;“你不会怕黑吧!是不是?”
汤妮亦跟着跃入湖中。不是黑暗的问题,而只是对他的企图感到害怕。就瑞福而言,汤妮已没有自制的能力了,只是一心希望能够跟瑞福在一块儿──不论瑞福居心何在。
他们慢慢的以节省体力的自由式相偕向湖的中心游去。汤妮是最先停下来休息的,她浮在水面,仰望着夜空中闪烁的群星,瑞福则在一旁踩着水。
“我根本没办法跟你比,”汤妮一面用手轻拍着湖水以保持平衡,一面说道;“我还没来得及换气,你就已游到湖对岸去了。你何不再继续游一会儿?我自己可以回去。”
“这又不是马拉松游泳比赛,”瑞福望着她说;“假如我是真的想要游泳的话,我会自已一个人来的。”
汤妮不敢正视他,只有仰起头来望着夜空,身子在湖水中颤抖着。“那么你要干什么?瑞福。”她喘嚅问道。
瑞福游到汤妮身边,捧起她的面庞,使她正视着自已。瑞福的身子在湖光反射下,好象被蚀刻的一些奇形怪状的图案。当瑞福的手围绕住汤妮的臀部时,汤妮双手紧紧抵住他的胸膛,手指搅弄着那浓密的黑色胸毛,看来倒象是曲意承欢,而不是抗拒。
“我们会沉下去的。”
“那就深吸一口气好了!”瑞福命令道,然后将嘴唇紧紧贴住汤妮的,他的双腿环住汤妮的小腿,使她无法挣脱。
湖水很深,深得使他们好似沉下去许久,仍未抵达湖底。汤妮在瑞福的怀中,几乎已毫无意识,只感觉到潮水的轻柔,瑞福厚实的胸部和自已急促的心跳。然后他们升起,冲出湖面,汤妮喘着气,紧紧依偎在瑞福的身边。一股莫名激动的欲望,使她恢复了力量,不由自主的跟随瑞福向湖畔游去。
湖畔树间青草茂盛,瑞福将汤妮拉倒,躺在草地上,汤妮没有任何反抗,只是凝视着那双满是燃烧欲火的眼睛。瑞福的吻粗野而狂乱,是需要而不是要求;汤妮顺从地迎合著,此刻,她心中的理智已被欲望吞噬了,只有那需求不断地增长,好似那就是他们存在的唯一理由。
汤妮感觉到目已后背胸罩的扣子被解开,夜晚的寒气令她感到一阵凉意。瑞福的双手与嘴唇变得温柔了,探索着她坚挺的胸部,然后向下而至她平坦光滑的小腹。
有一阵子,汤妮无法了解瑞福为什么会突然停止动作,抬起头来。然后,她听到了笑声,是从住宿区通往湖畔的小径上传来的。可能是游客到这儿来做月下散步吧?不管怎样,他们的确是正向这边走来。
他们去看到的,汤妮猛然警觉,他们一定会看到的!汤妮用手抵住瑞福,整个身子因紧张而僵硬起来。“放开我。”
瑞福无言的照作了,伸手拿起他的浴袍递了过去。
“把这穿上。”
汤妮警惶失措的穿上袍子,将腰带系得紧紧的。那些人已走得很近,可以辩得出是四卜人,两男西女。女的走在男为前面,正兴高采烈的高谈阔论。
“嗨!”其中一位女士看到了这两个坐在树下的身影。“来游泳的,是吧?真是好主意!我们也该想到的,威尔。”这时,她才认出在汤妮旁边的男人竟是瑞福,不禁兴趣大增。“我想咱们还是继续走下去好了,请问这条湖畔小径的尽头到底是那儿?”
是端福开口答的,他的声音平稳而轻松;“大概再走半里就到了,然后小径就转入树林中了,你们必须照原路回来。”
“哦,好的,谢了!”她以夸张的手势向身后其他的人招呼着。“走吧!各位。”
汤妮含糊的向走在小径上的那四个人道声晚安。她无法正视端福,刚才是差几分钟,他们就被逮个正着,而毫无掩饰躲避的机会。现在,那会在片刻前令自己无法把持的欲火消失无踪了。她感觉全身好似赤裸棵一般。
“是我的错,”瑞福柔声说道:“是我不好……”他看着汤妮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庞,不禁顿了一下,然后轻轻的叫道;“汤妮……”
“我有点儿冷,”汤妮说;“我想回去了。”当她起身拾起那比基尼上装时,不禁庆幸这林中的黑暗。“假如你肯在这儿等一下的话,我会把你的抱子丢过来的。”
瑞福也站了起来,但是并没有碰触拦阻场妮的意思。“我们明天再谈好了,”他说;‘咱们可有得谈了。你把袍子扔在栅栏上好了,我还想再游一会。”
当汤妮向住宿区走去时,身后传来瑞福跳下湖中,水花四溅的声音,但她并没有回头。她在瑞福刚才的话语中察觉到一丝异样──一种奇特的后悔意味。但是事实上,瑞福并不应该感到内疚。当时的汤妮亦与瑞福一样,迫切地渴望对方只是都疏忽了周遭的动静罢了。
汤妮知道自己仍然需要他,但并不是像今夜这种情形。她必须在明天与瑞福言明,即使这就算是意味着自己承认已介入了感情的旋涡,也必须这么做。假如她真爱瑞福的话,那么就必须对他坦诚。
过了十五分钟后,汤妮听到瑞福走上台阶,去取那挂在栅栏上的浴袍的声音。汤妮全身僵直,期待着瑞福敲门的声音,但是瑞福却没有这么做。木板嘎吱作响的声音,显示瑞福又步下台阶,渐渐远去。汤妮不知道自己该感到庆幸抑或是失望。
在半个小时后,真的传来敲门声时,汤妮正躺在床上,无法成眠。她放下手中的书本,有些犹豫地望着天花板,不知自己是否该假装入睡。她不知道瑞福为什么会选在这时候回来。她只知道自己此时无论心态或是情绪上,都是毫无准备的。
敲门的声音再度传来,这一回还夹带著令她一警而起的说话声。“汤妮!我是史恩,我必须立刻见你。
汤妮披上一件外衣,走去开门。诧异地望着那熟悉的面孔。“我以为你明天才回来呢!”
“我本来是要明天才回来的,只是我在今天早晨得知了一些令人不快的事情。”史恩向她身后的房间和床铺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然后才凝视着汤妮,迟疑他说;“你介意我问你一些私人的问题吗?”
“在现在这时候吗?”汤妮想使这紧张的气氛轻松一些,同时也感觉到史恩的问题可能会令自己极为不快。“不能等到明天早上吗?”
“不行,”史恩斩钉截铁地答覆取代了犹豫不决态度。“我一定要现在知道,这很重要。”
“对你还是对我?”汤妮问。
“对我们两个都很重要,”史恩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瑞福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汤妮板起脸来。“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听说的意思。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史恩看到汤妮的神色有些不对,于是脸色大变。“答案是肯定的,对不对?”
”没有,他并没有对我怎么样,并没有如你想像的那样。汤妮心中对自己的回答,感到有些歉疚,她知道这件事情已不再是单纯的兄弟之间的争执而且。“史恩,你的本意到底是什么?”
史恩沉默地站在那儿,忧郁的望着汤妮好一阵子。“我能进来吗?”他问道:“这事情说来话长。”
汤妮只犹豫了一下,就让史恩进来。有一点是很明显的:不论史恩要说什么,都不会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她觉得自己也许在听完史恩所要说的话后,可能需要坐下来,以平息激动的心情。
房门闭上后,史恩看来好像不知如何启口。他没有坐下,只是站在那儿,两手支着椅背。
“你对他的感觉怎么样?”史恩问:“我的意思是指瑞福,你对他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汤妮含混地说:“我不认为那有如何重要,你只要告诉我,你知道而我不知道的事情。”
史恩叹了口气,摊开双手,一到悔不当初的样子。“这都该怪我,是我使得他们这么做的。”
“他们?”
“瑞福和家母。是他们计划好的。瑞福是到这儿来勾引你和他上床,以向我说明你是个一文不值的女人。”
“为什么?”汤妮的声音近乎耳语,她的喉咙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们为什么认为有向你证明我的价值的必要呢?”
史恩的脸红了。好不容易的才解释道:“我告诉家母说我已爱上你了,并决定向你求婚,这就是她要我回家,以及瑞福来这儿的原因。他们绝不会袖手旁观,让我决定自己的生活。”
“但是到底是为什么呢?”汤妮再度困惑的问道。“这又不是真的!”
“谁说这不是真的?”史恩气急败坏地抗议,然后在看到汤妮责备的眼神后又软了下来。他耸耸肩。“好吧!就算是我有些夸大其辞,但是这也跟事实相去不远。这种事情本来就很容易发生的。”
“是吗?”汤妮尽量回想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否有使史恩作下如此结论的因素,但是却寻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史恩,我从来没有做出任何给你这种感觉的行为吧!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你从未想要与我结婚,我怀疑你是否想到婚姻是件很严肃的事情。”
史恩缓缓说道:“你也许是对的─一虽然你就是那种我认为最适合做为我终生伴侣的女性。”
“谢谢你。”汤妮尽量不使自己激动的情绪形诸于外。“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去告诉你的哥哥说你已想通了,那么他也就可以快快乐乐的打道回府了。”
“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史恩苦恼地脱:“你知道,当今天早晨,我母亲告诉我说她和瑞福的打算后,我一时气昏了头。我告诉她,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娶你,而我回来,就是为了向你求婚。假如我猜得没错的信,她会在我离开后,马上打电话警告瑞福。”
“令堂到晚上六点才打电话找到瑞福,”汤妮麻木的说道:“我和瑞福一整天都在堪路浦斯。看来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道出事实真相,一是告诉他们,说我拒绝你的求婚了。不过不管是那种选择,你都会丧尽颜面。”
史恩考虑了一下,异常沉稳地说:“假如有法子使我们都能保持颜面呢?想想看,假如你告诉瑞福,说你只不过是在我回来以前,玩弄他罢了,那么他脸一定都绿了!”他望着汤妮摇了摇头。“咱们不是玩真的,可是这也只有我们知道,到时候,我们再告诉他们,说我们改变主意了。”
“这真是无聊!”汤妮厉声说道:“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
“对我来说,好处可多了,至少可以证明我有自主的权利,对你说来……”史恩停住了,以一种怪异的眼神望着汤妮。“你难道不想杀杀他的锐气吗?就我对瑞福的了解,这一定会使他难过好一阵子。我怀疑有那个女人会使他遭受到如此大的打击。”
汤妮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史恩。她知道自己的意志力已被这诱惑动摇了。瑞福做什么事都不会犹豫不决的,那么自己又为什么要这么优柔寡断呢?瑞福的确需要被挫挫锐气,而自己又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法子。想到在前不久,那双手触摸自己身体感觉时,心中就激起一丝恨意。若不是有人适时经过,瑞福绝对会毫不考虑的一路做下去,把她当成连妓女还不如的荡妇。
汤妮决定让瑞福以另一种方式偿还。要让他尝尝被人戏弄的滋味──即使就算这不是真的。
“好吧。”汤妮说:“我答应!”
“好极了!这回可有得他们瞧了!”史恩顿了一下。“谁去告诉他呢?”
“谁先看到他就谁讲。”汤妮突然非常迫切地希望能够独处。“我希望这消息能把他气死。”
“我们也不必再作什么计划了。”史恩说道:“听着,我们就告诉瑞福,说我一抵达铜湖宾馆,就直接到你这儿来向你求婚,而你也立刻答应了。为了使这整件事情看来更真实……”他一面说话,一面在口袋中摸索,拿出一只小巧的方型盒子。“你最好戴上这个,看看合不合适。”
当史恩打开盒盖,汤妮不禁为里面那只菱型翡翠钻石戒指攫住了眼光,但是没有碰触它的意思。
“你从那里来的?”她问道。
“是我祖母留给我的,要我送给愿意嫁给我的女孩,但是她却从来没想过,这并不是每个女孩所希望的。我是在这儿途中,从银行中取出来的。”
“难道你就这么肯定我会答应这件事情吗?”
史恩淡褐色的眼睛有些闪烁不定。“不是的,不过我想最好还是先准备好。”他停顿了一下,关怀地问道:“你现在不会改变主意吧?”
汤妮想到最后几天与瑞福在一起的情形,不禁又硬起心肠。“不,我不会改变主意的,但是我不能戴这戒指,史恩,说不定我会把它弄丢。”
“它已保过险了。而且你不必一直戴着它,只要能够让瑞福看到就行了。他知道代表着什么意思。”
那么这只戒指本就应该为这目的而妥善保存,汤妮想着,但是却没有说出来。假如这真是史恩所希望的,那么她就照着做好了。这一切都是为了要瞧瞧瑞福在知道消息后的反应。她异常稳定地伸出手来,取出戒指,将它套人左手的中指。
“蛮紧的,不过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汤妮说:“你最好把盒子也留下来,那么在完成任务后,我可以将它收起来摆好。”
史恩将盒子送了过去,手指鼓励似地碰了她一下。“在我去见瑞福后,我明儿个一大早就来看你。我真等不及去告诉他这个消息,这是我与他相争以来,第一次占上风。”
史恩终于走了,总算能够一个人独处。汤妮强自镇定,尽量避免陷入自怜的情绪。她当初竟是那么的容易受人欺骗。瑞福态度三百六十度的转变,是那么的突然和没有来由,她应该察觉那隐藏在后面的不明动机。
报复将是一件甘苦参半的事情,汤妮感到一丝痛意的愉悦。她意识到摆在眼前的尽是一些复杂的问题与困难,令她无法再想下去。现在她所关心的只有那件事。
汤妮只睡了一会儿,在清晨六点三十分左右后断断续续地微睡中醒来。在经过昨晚的事情后,到湖中洗澡的念头令自己嫌恶不已,但是她却强迫自己穿上衣服,步入沉静湿冷的清晨空气中。她跑到昨晚与瑞福躺在一块儿的湖畔,跳入湖中,以柔和而有力的动作挥去所有不快的记忆。
当汤妮回来,向小木屋走去时,瑞福已等在那儿了。汤妮心不在焉的注现着地面,差一点儿就与瑞福迎面撞个正着。当她抬头看到那灰色双眸中如剑般锐利的眼神,全身不禁打个冷颤。
“我刚刚才和史恩谈完,”瑞福说;“现在让我由你口中再听一遍。”
汤妮稳稳地站在那儿,毛巾搭在肩上,静静的望着瑞福。“史恩向我求婚,而我也答应了,这样行了吧?”
“为什么要选史恩?”瑞福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就是令汤妮心中一阵抽紧。
“你能这样做,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做呢?事实上,我还觉得挺过瘾的。你一定跟许多女孩子也这样做过,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经验呢!”
汤妮看到瑞福眼中轻蔑的神色,但是却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发难,一把抓住她,将她推入房中。汤妮并没有反抗,她深知瑞福的力量。当瑞福一脚将身后的房门跟上,汤妮转过身来面对他,毛巾已掉落在地板上。
“你再走过来。史恩就会给你好看的……或者你是根本不在乎?”
“史恩?是的,我在乎。”瑞福冷冷地说,“这就是我不能袖手旁观,让你糟踏自己的原因。算你赢了,你说个价钱吧!”
汤妮牵动嘴角。“你认为什么事情都是可以用钱计算的吗?我不出卖自己。”
“你不是在告诉我,你已爱上他了吧?”
“我什么也没告诉你,”汤妮反击道:“我怀疑你会听得进去,你给我出去!”
瑞福紧抓住汤妮的肩膀,指甲都几乎陷入她的肉中。“我问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不是!”即使是在这时刻,汤妮仍是无法欺骗他。“不过我认为要爱上他也不是件困难的事请,他是这儿唯一值得爱的人。”
瑞福手中的力量仍然没有丝毫放松,他的嘴唇紧抿着。“你已能完全控制地了,是不是?再过两年,你只要说句话,他就会为你做任何事情。哼!我可不能让这种情形发生,你听到没有?你等着瞧好了!”
汤妮丝毫不为所动地瞪视着那双灰色眸子。“祝你好运!你会需要的,史恩已决定不再容许你和他的母亲控制他的生活了。”
瑞福的嘴唇重重的压了过来,封住了汤妮的嘴唇,他的舌头冲入了汤妮紧闭的双唇中。然后地放开了汤妮,后退两步,眼中满是轻蔑不屑的神采。
“我第一并没有把你看错,你是另有居心。假如事情的演变并不如你所预料的一样,你可太别惊讶。”
在瑞福气冲冲的离开后,是一阵令人窒息。从湖畔传来的马达方打断了汤妮的思绪,她意识到史恩就要过来。
第一件事她所要告诉史恩的,就是她决定不再参与这场骗局了。报复的滋味并不是甜的,而是酸的。她一点都不想再演了。假如她的行动快速的话,可以在半小时内离开这儿,到了开格瑞,马上就订下第一班机飞往英伦的飞机票。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抵达英伦,又该去何处,可是她现在根本拒绝去想这些,她现在的打算是走一步算一步。
当史恩抵达的时候,汤妮的行李已快整理好了。史恩站在门口,愕愕地看着汤娘好一阵子,才开口说话。
“汤妮,你现在可不能改变主意,”史恩紧张地说道:“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都想杀杀瑞福的锐气呢!”
汤妮缓慢而细心地折叠着一件衬衫,避开史恩的眼神。“我也曾这么想过,只是现在好象不再是那么重要了。”她眨了眨眼睛,不使眼泪掉下来,也不决定让自己的情绪外露。“我很抱歉,史恩,但就是这样,我要走了。你的戒指已经放在盒子里,摆在那边那张桌子上。”
“你答应过我,”史恩说道:“假如你食言,你就不是我所想象的那种人。”
汤妮转身面对史恩。“我只是把我自己高估了,那又有什么区别呢?你必须解决你自己的问题,史恩,我不能帮助你。”
“我不能,可是你能。”史恩走了过来,抓住了汤妮的双臂。“求你,汤妮,别抛弃我。尤其不要在现在:正当我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假如你走了,这一切工夫都白费。”
“没有我,你仍然可以股到的,”汤妮绝望他说:“你并不需要任何人在后面支持你。你是个有自主能力的人,史恩,并不是史都华家族的一个傀儡。”
“但是你是唯一能使我信这点的人。这就是我为什么需要你……给予我信心。”史恩顿了一下,祈求地望着汤妮。“只要再过一段短时间就好了,我只要求这些。你并不关心瑞福,而只是你的自尊受到了伤害,”这一回,他又怀疑地停住了。“对不对?”
她的自尊使自己无法承认这项事实,她迅速地回答:“是的。”
“那么杀杀瑞福的锐气又有什么关系?假如你现在离开,他就赢了。他会以为你是在怕他呢!”
汤妮无助地摊开双手。“我在这儿己没有工作了,而且我总得把车子还回去啊!”
“这没有关系。我们一起驾车回开格瑞。”史恩的话中另有一丝坚决的意味。“我也不想待在这儿了,瑞福可以再请一个经理。你当然是住在我家了。”
“不行!”汤妮立刻否决。“我不能这么做。”
“你是我的未婚妻,现在又无处可去,自然是住在我家了。”史恩又急忙补充道:“汤妮,是你要我起来对抗我的家。难道你忍心看我跌得更重吗?”
汤妮被打败般似的双肩猛地下垂。“你知道吗?”她平稳地说:“在某些方面,你比你老哥更厉害。”
“我正在学习,”史恩回答;“我一直都在学习。你这是表示继续干下去了吗?”
“我想是吧!”汤妮企图争取主动。“但也仅只是一段时间而已。”
史恩不禁笑逐颜开。“谢谢你,你不知道这对我有多重大的意义。”但是汤妮却不知道这对自己有什么意义,让自己参与这个无法理喻的计划,简直就跟疯了一样。
“一起去吃早餐好了,”史恩邀请道;“酒足饭饱之后,看一切事都会显得好些。”
汤妮对这一点却不敢确定,但是她还是跟去了。不管是什么时候,她总得再度面对瑞福。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也许愈早见到愈好。
瑞福正在餐室中喝着咖啡,毫无表情地望着史恩和汤妮相继进来。
“我们还没有吃早餐呢!”史恩多此一举地说:“介意我们加入吗?’
“反正我也快吃完了,”瑞福说:“随便你们。”
汤妮坐在瑞福的对面,强迫自己迎向那对灰色的眸子,那眼神中的冷酷与恨意令她不寒而栗。很难相信才在几小时之前,她曾躺在这人的怀中,感受着那温柔的亲吻和热烈的爱抚。当然,这些都是他假装的。也许这还是令汤妮感觉到最难过的地方。只是难道全部都是假装的吗?汤妮的嘴唇不禁讥诮的据了起来。但也未必见得,至少瑞福在生理上的反应是千真万确的。
“你们有什么计划?”瑞福嘲弄似地扬起了眉毛,瞥了自己的弟弟一眼。“你们总有些计划吧!”
“有一些,”史恩进强的承认,然后又好象为了取信他人一般地补充:“我要带汤妮回去见见母亲,现在任何人都可以主持这儿的事务了,我已受够了。”
瑞福只是耸耸肩,没有任何表示。“你们怎么到那儿去?”
“当然是开车罗!汤妮必须交还她租的车子,我会开车跟在后面。”
“什么么时候动身?”
史恩看来有些困惑和不安,他还没有想到这么远。“也许是明天吧!不必太匆忙,反正也不赶时间。”
“我的行李都已整理好了”,汤妮插嘴说,她突然急着想离开这儿和这儿的一切事务。“我们今天就可以动身。”她镇定地望着瑞福。“想想看,假如你在比尔回来的时候就让我离开,我现在说不定都已到英伦了。”
“那么我也会跟你去的。”史恩肯定地宣布,然后又不怀好意的对瑞福咧嘴一笑。“缺乏冒险犯难,不屈不挠的精神,你是不是在不久以前曾这么说我?瑞福,哼!这一回可不一样了,这一回没有任何事能阻止我了。”
“我会通知凯伦说你们已上路了,”瑞福没有理会史恩,自顾自的替他们做下决定。“她必须确定准备好一个房间。”史恩犹豫了一下。
“我想也没有理由一定要等到明天。你会找谁来接替我的位置?”
“我不认为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瑞福简捷地回答,然后站了起来,冷酷而严峻地注视着汤妮。“我们会再见面的。”
汤妮了解那话语中的威胁意味。瑞福·史都华这人绝对不会如此坐在一旁任其发展的。但是他又能做什么呢?不论他再说什么,都不会对史恩起任何作用的。他已是进退失据,除非汤妮和史恩决定结束这一场骗局。
当他们在十点左右离开的时候,瑞福并没有露面。驾车离开这最近几个星期以来一直视做家园的铜湖,令汤妮感到些许的失落。若不是瑞福,她本可在这儿过得快快乐乐的。她心中涌起一丝被剥夺的感觉。
由于史恩尾随其后,汤妮觉得穿越跃马谷的时间比自己一人来时所花的时间要短得多。这儿的景色极为壮观,美不胜收。道路横跨河面,蜿蜒直上,冰雪初溶。河水常有湍流,看来颇令人触目惊心。
在高速公路两旁,除了几户人家外,几乎全是千年以来未曾改变的景致,汤妮不禁为之心神旷怡,这儿仍是属于拓荒者的天下,原始、美丽而未开发。也许有一天,她会回到这儿,仔细观赏,也许有一天……
根据汤妮的导游手册,爱伯特山边界要比海平面高出一哩以上。汤妮突然一阵行动,向紧跟在后面的史恩挥手示意,要他在最前面的绕道处转弯停车。汤妮自己则将引擎熄火,在车上伸了个懒腰,舒展一下四肢。
“累了吗?”史恩正在俯瞰山谷景色的汤妮身后问道:“我还以为我们要一直赶到班福再停下来呢!”
“我想跟你谈一下,”汤妮说道:“我们需要谈谈,史恩。”她转过头来,看着史恩,心中突然一阵紧抽,因为从他的眼中,发现了史恩和瑞福相同的地方,看到史恩就好似看到了瑞福一样。只是在此时此刻,她不愿想到瑞福而已。
“假如你将我们的事实真象告诉令堂,”汤妮道:“说不定我能使她了解她和瑞福对你的做法是错误的。”
史恩的脑袋摇得如同波浪鼓般。“这根本行不通的,当你和她碰面后,你就会了解的。”
“我无法决定自己是否愿意与她碰面,至少不是这个样子,我觉得自己好象是个骗子一般。”
史恩表情凝重地看着汤妮,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本不愿意这么做的,”他说:“但是,假如我拒绝为你负担汽车的租金,你是否有钱购买飞机票回家呢?”
汤妮颓丧地望着史恩,了解到他的决心。“你应该将这种压力留给你的哥哥”。她痛苦地说:“他不会有良心不安的问题。”
“我向你道歉!”史恩诚恳地说道:“我只是不愿意你现在离开我,这太……太重要了。”
“对你来说,是的;而对我呢?”
史恩苦笑道:“你不必提醒我说我很自私,我自己知道。但是我会补赏你的,汤妮,只要给我一个机会。”
“看来我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汤妮开始发动车子。“好吧!我是自作自受。从这儿到班福还有多远?”
“大约有四十哩,假如我们花上一个小时吃午饭,最晚也该在四点钟抵达开格瑞,我们先去交还你的车子,然后就到我家去,怎么样?”
“我又能说什么呢?是不是?”
“不要这个样子!”史恩恳求道:“我需要你。”
“并没有所想象的那么需要。”汤妮勉强对他扮个笑脸,她了解自己这回真的是被困住了。“你最好从这儿开始带路,我会跟在你后面的。”
六
班福是个如同仙境般的城镇,挤满了观光客,使得汤妮和史恩花了将近一个钟头的时间才找到吃饭的地方。
“早应该想到的;”史恩一面啜饮咖啡,一面说道:“每年到这时候,这儿挤满游客。很多人以为到了这儿就算是不虚此行了,其实再走几里,就到了泽斯坡国家公园叔本华(ArthurSchopenhauer,1788—1860)德国哲学
“我反正是相信你的话就是了。”汤妮对史恩的过度热心不禁嫣然一笑。“其实你不必这样急燥的强迫推销,反正我已经来了。”
“想想看,你能住在这儿?”史恩小心地问:“我的意思你爱这儿更甚于英伦吧?”
“更甚于英伦?不。我不认为有任何地方能比得上自己的国家。假如环境许可的话……”汤妮顿了一下,尽量不去想那唯一可能的情况。“我们是不是该走了?那家出租汽车公司在星期五可能会提早打烊。”
“这没什么问题,假如必要的话,我们也可以明天再还车子。”
“反正都是一样。”
“好吧。”史恩举起手来,向女侍示意。“一切都听你的。”
层层山峦现在已被抛在后面了,当城市终于映入眼帘时,群山在地平线上变得渺小而模糊。这是个现代化的城市,摩天大楼到处可见,且仍不断地发展着,准备将这平原完全填满。汤妮以一种超然的态度则览市景。她在这儿只不过是个过客而已,很快就会离开的─一虽然还不够快。
史恩坚持要代汤妮付租金,他了解这么做,一会使得汤妮觉得责任加重,而不得不继续帮助他。事实上,他本就是这个用意。将汤妮的行李搬至史恩的车中后,他们继续上路。在穿过拥挤的市街时,汤妮一直没有讲话,她正为那即将来临的会面感到担心。她只有庆幸瑞福不会在场,虽然他们迟早还是会碰面的。
“我家离城镇还有一段距离,”史恩感觉到汤妮的不安。“家父是在再婚时,建造这栋房子的。瑞福在这儿养有几匹马,只要你高兴,随时都可以骑马出游。”
汤妮短促地笑了笑。“我怀疑瑞福会那么慷慨,看来你好像已忘记了所以前发生的事情。”
史恩沉吟了一阵子才开口说道:“我一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他向你调情,但是……”
“但是……你不能确定到底是到了那一种程度。”汤妮感到喉咙紧噎。“为什么不去问你老哥呢?”
“我若是这么做,岂不是正遂他的心意,现在也没什么关系了,反正他已输了。”
只是表面,汤妮痛苦地想着,只是表面而已。
史都华家族住宅远超过汤妮所能想象的。从大门到房子之间,那宽敞的大道少说就有半公里。那是一栋两层楼的房子,看来正如那些富有人家所应拥有的房子一样。汤妮暗自庆幸自己不必永远住在这儿。
房子的内部给人的印象更深刻,一进去的接待厅大概就有二十平方英尺,一道楼梯直连二楼的书廓。史恩指示一名黑人男仆将他自己和汤妮的行李从车上拿进来,然后在前领路。来到一扇桃花心木的房门前,史恩紧抓着汤妮的手臂。
“不论是吉是凶,”史恩说:“千万别令我失望。”
汤妮根本来不及回答,因为史恩已推开房门,引导着她走了进去,由面西的窗户所射进来的光线使整个房间看来极为明亮,装演豪华而雅致,丝质窗帘与黄金色的地毯使人别有j股温暖的感觉。从这儿看外面的层层山峦,近得好似能够触摸得到,那山峰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柔和而松软。
窗前,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正眺望远方景色,她的侧面曲线分明,一头乌黑黑的秀发,找不出一丝白发。
“我还以为你们会早点到呢?”她毫无表情地说道:“瑞福说你们是在十点离开的。”
她按着装置在轮椅臂上的一排电扭,操纵轮椅使自己面对汤妮和史恩。虽已是四十四岁,凯伦·史都华仍是风韵犹存,汤妮想着。她的眼睛是深棕色,深的接近于黑色,别有一股神秘催眠的作用,一条红色长裙遮盖住残废的双腿。
“原来你就是我儿子的意中人。”凯伦一面回应着汤妮的注视,一面说道:“能和另一位女性聊天,将是件很愉快的事情。你喜欢茶吗?当你们一抵达这儿时,我就叫人去准备了。”
“谢谢你,我很喜欢茶。”汤妮迷惑极了,她没有想到竟会是这种情形─一竟会是这么的融洽。她瞥了史恩一眼,发现他竟也满是困惑的神色。
“你们一定都以为我不会给你们好脸色看,对不对?”凯伦笑道:“你们到这儿来,是准备来吵架的,是吗?”
史恩答道:“昨天你还告诉我说,除非你死了,否则绝不允许我娶汤妮。”
凯伦只是笑道:“昨天我们都说了许多不该说而应忘记的话。我在你走后,曾想了许久,明白你已到了自己能够作主的年龄了,我说的对吗?”
“这个可是绝对错不了。”
“难道我说这是错了吗?”凯伦温和地说:“只有你们才能决定这个问题,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多考虑一下。”她拍拍轮椅旁边的沙发椅臂。“过来这儿坐,汤妮,告诉我一些有关你自己的事情。”
“难道瑞福役有告诉你吗?”汤妮故意问道。
“他只告诉我一些他所知道的事情,或是他自认为知道的事情,就我所了解的凯格·夏农,我认为你当然是被动的。”从外面传来的声音使她顿住话题。“茶来了!史恩,麻烦你去替路易士开门,免得他还得放下盘子来开门。请你过来这儿坐,汤妮。”
汤妮有些不情愿地走过去坐下。这整个情况都错了,她本以为自己所要面对的是一个固执己见、刚愎自用的女人,谁知却是一个慈祥和蔼、善体人意的女性。是史恩使得汤妮对他的母亲抱着错误的观念。凯伦的干涉也许是出于关心史恩的利益,而谁又能怪她这么做呢?汤妮了解,一个慈祥和蔼、善体人意的女性。是史恩使得汤妮对他的母亲抱着错误的观念。凯伦的干涉也许是出于关心史恩的利益,而谁又能怪她这么做呢?汤妮了解,天下的母亲都不愿意自己的儿子离开身边的,而一个寡妇可能更有甚之。她必须使史恩明白,这种欺骗的行为对凯伦是多么的不公平。
史恩端着盘子走进来,将盘子放在汤妮面前的桌上,当他直起身时,看了汤妮一眼,那眼神象在告诉汤妮:千万别打退堂鼓。
但是在经过一番友善的闲聊后,汤妮的心中更是左右为难。凯伦似乎并没有专注于询问汤妮的过去,而只对汤妮将加拿大视做未来的家的意愿感到兴趣,汤妮随着每句话语而益增愧疚。当瑞福走进来时,汤妮甚至不知自己是该感到松一口气还是警惶失措。
史恩却是丝毫没有这种烦恼,他象弹簧般的从椅子上跳起来。“你是什么时候决定回来的?”他问。
“大概是在你们走后的一个小时吧!”瑞福回答:“一旦我已决定了继任铜湖宾馆经理的人选后,就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新的经理现在大概已到那儿了,他是从凡库弗搭飞机去的。”他冷冷地打量着汤妮。“旅途愉快吗?”
“很愉快。”汤妮亦是冷冷地回答。”
瑞福等了一阵子,好似还指望汤妮会多说些,然后耸耸肩,走到房间的另一角,从酒橱中拿出一瓶酒,为自己倒了一杯,拿着杯子又走了回来。
“有谁想干杯的?”他讽刺地笑道。
“只有你一个人在喝酒,”他的弟弟指出。“你一个人干吧!”
“好吧!”瑞福灰色的眼睛再度通视着汤妮的双眸。“为新的关系干一杯?”
“我累了!”凯伦突然插口说道,她的脸色阴沉。“我想在晚餐前先躺一下。”瑞福将尚未沾唇的酒杯放下。“我在上面等你。”
凯伦习以为常地点点头,然后对汤妮简短地说;“请你务必原谅,我们以后再谈好了。”
汤妮等房门关上后,才出声问道:“她时常这样吗?”
“只要她原意,随时都会这样。”身为凯伦之子的史恩毫无表情地回答:“你以后就会了解的。”‘
“她不可能是假装的,”汤妮反驳道,她为史恩的态度感到震惊。“你也看到她的脸,就跟死人般苍白。”
“我并不是说她是假装的,只是这种现象好似每次都是在她选择的时刻出现。”
“你的意思是说一种精神变态?”汤妮的眉稍微被起。“假如你说的是真的,为什么要选在这时候呢?”
“还不是因为瑞福,为了证明即使是我走了,瑞福仍是属于她的。”史恩耸耸肩。“你不必一定要相信我的话,只要多用你的眼睛,这种现象经常发生。”
汤妮沉吟了好一阵子,才低声说:“假如你说的没错,瑞福自己为什么看不出来呢?”
“也许他早已看出来了,谁知道?反正这也没有什么关系。”
“我不明白。”
“这其实很简单,”史恩板着睑,冷冷地说道:“因为瑞福必须为现在这个样子负责。”
窒内一片沉寂,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降低微而怪异的声音,汤妮觉得好象是某人被抱起时,所发出的极端痛苦的呻吟声。“为什么?”汤妮终于问道。
“当那场意外发生时,是瑞福在开车的─一那是他十九岁的生日礼物。当他经过一个交叉路口时,与另一辆车子撞上了,我父亲当场就死了。”
而他的母亲则变成终生残废,汤妮并没有说出口来。“而瑞福呢?”她问道。
“他只是皮肉之伤而已。”
汤妮闭上双眼,想象着意外发生,当时的那一刹那。她不知十九岁的瑞福,会是什么样子。
“他们说不出是瑞福的错,”史恩毫无表情地继续说道:“是那另一辆车子闯红灯,但是瑞福若不是开那么快的话,就能够看到那辆车予,而可以避免发生这场车祸。”
“你不能断定是他开得太快。”汤妮轻声抗议:“假如警方说他没错,那就应该没什么责任了。”
“瑞福一向喜欢开快车,她以前经常鼓励瑞福这么做。”
“你的母亲?”
“还会是谁呢?”史恩的话语中带有一丝痛苦。“她的心中只有瑞福,总是认为我的胆子不够。”
汤妮惊慢地发现自已介入太深了,她让感情取代了理智。现在,她必须强迫自已趁早抽身而退,以客观的态度审查这复杂的情况。她来这儿只不过是扮演一个角色而已,仅此而已。
“我想去冲过凉,然后换件衣服。”汤妮说:“你知道我的房间是那一间吗?”
“我知道,”史恩猛然站起来。“我们去看看吧!”
在二楼,并没有看到瑞福的人影。汤妮不知他是否仍和凯伦在一起。汤妮意识到瑞福和凯伦的关系非比寻常,不是一般人所能猜得透的。十五年来,瑞福一直生活在那次惨剧的阴影中,这将会如何影响一个人的心理?他又怎么可能不受到影响呢?
汤妮的房间可以俯瞰一个有游泳池的大花园,在右边则可看见层层山峦。从小阳台上,汤妮可以看见树林间的栅栏。等一会儿,她也许会走过去仔细瞧瞧。瑞福应该不会反对她这么做的。
“我不应该要求你到这儿来的,是不是?”史恩在汤妮身后门口处出其不意地说:“你是对的,我只想到我自己。”
汤妮转身看着史恩,对他话语中的沮丧不禁报以苦笑。“大概是吧!但是现在我已在这儿了,我们没有别的法子,只有赶鸭子上架,硬撑了。我发现令堂对我俩要结婚的消息颇能适应,而且也没有如想象般地大发雷廷。我觉得不对的是竟然在欺骗她。”
“那么就不要在欺骗她了,”史恩突然急促的说:“这也可能是真的,汤妮,我们可以将这订婚变成真的。
汤妮盯着史恩,了解他是认真的。“史恩……”她缓缓道:“我不……”
“我知道你并不爱我,”史恩打断她的话。“但是你就象我需要你一样的需要一个男人。我们可以试试看,给我一个机会吧!”
史恩从没象此刻所表现得如此年轻无知。汤妮不知如何启口,如何使他了解这是不能的。
“这并不只是爱不爱你的问题,”汤妮终于说道:“我们只是……不相配,我需要一个年纪较大的男人,而你……”
“象端福吗?”他带着一丝恨意地说:“在他来以前,每一件事情都是很顺利的。”
“不会是瑞福。”汤妮内心交急地否认道:“我决不会嫁给象你哥哥这种人的。”
“你也不会有这机会的。我母亲不会让你有机会的─一就像她以前所做的一样。”
“以前?”汤妮困惑地问。
“瑞福以前曾两次带两个女孩子回家见她,但两次她都变得术为病重,使人都不忍见她。瑞福最后总算是了解了,从此,他再也不谈恋爱了。凯伦在有生之年绝不会放他走的。我,也许,但是瑞福则不行。是瑞福使得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么瑞福就得会还这笔债。”
“这是一种病态!”
“谁又在争论这一点了,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
“但是,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瑞福这样做,只会使情况变得更糟,有的时候,必须仁慈,但有的时候,也必须硬起心肠。”
“那是他的问题,与我无关。”史恩顿了一下。“汤妮……”
“没有用的,史恩。”汤妮温柔地说:“我就是对你没有那种感觉,我想我还是离开比较好些。”
“不!求求你!”史恩不悦地说,“我不愿意做个傻瓜。假如你现在离开,我看来就真象个大傻瓜了。只要我一旦能够飞出樊笼,我们就解除婚约,我甚至会亲自送你搭机回英伦。”
汤妮疲倦地说道:“好吧!虽然我不喜欢这样,但我还是留下来。什么时候吃晚餐?我还得去换件衣服。”
“我们平常都在七点用餐,离现在还有一个钟头。”史恩停顿了一会儿,摆手道:“我们到时候见。”
史恩并下爱她,当汤妮终持一人独处时,自我安慰着,他只是需要别人在他争取独立的过程中支持也。而瑞福则不同了,很难想见他竟心甘情愿地接受别人控制。尤其是在这件事情上──一桩不该归罪放他的意外事件。凯伦这样对他,实在是不公平。
汤妮换上一件淡绿色、凉爽的棉质洋装。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就是她的外貌使得她有这么多的困扰,假如她长得平凡些,说不定还会过得快乐些呢!
这些都是实话,汤妮了解,她易受欺骗的性格才是她的弱点。她应该学得更深沉点,不要光看事情的表面,多用用那所谓的“女性直觉”。也许就该从凯伦·史都华开始。
但是今晚却没有机会,因为凯伦并没有下楼用餐。瑞福说她在楼上自己的房间用餐。单独与这两兄弟在一块儿,汤妮发现这气氛真有一触即发之感,她对瑞福一吃完就退席离去的表现,一点儿都不感到惊讶。
当瑞福走出房间,将房门关上后,汤妮抬头向史恩问道:“你想,假如我去看看他的马匹。他会不会反对?”
“假如你只是看看而已,他又凭什么反对?”史恩有些犹豫。“你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汤妮摇摇头。“假如你不介意的话,我想一个人走走。就算这婚约是真的,我们也不必一天到晚都形影不离啊!”
“嗯!我想也是。”史恩有些沮丧。“我说过我不想做傻瓜,只是,假如我们不经常在一块儿,看来会使人感到有些奇怪。牲口市集是今天开始,我想我们明天也许可以过去看看。”
“听来挺不错的。”汤妮柔声说道:“我也很愿意去,史恩。我想在散步后,就去休息,今天真是够累了。”
史恩没有说什么,完全遵从自己的建议。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汤妮想着;他听需要的是,再表现一些当时他逼使汤妮来这儿的那种决心,有了这种决心,他的母亲和哥哥就不会不正眼瞧他了。
这是一个沉寂而柔和的夜晚。汤妮两手插在口袋中,沿着游泳池直接向栅栏走去。这儿没有什么沮虫和蚊子,令汤妮大感轻松。在铜湖宾馆的时候,蚊虫多得使她快疯掉了──这就是住在大自然水城旁边不方便的地方。
汤妮的思绪不由自主的又回到前夭晚上的情景,心中感到一阵痛楚。那预谋尤其令她难过:那每一次拥吻,每一次爱抚都是经过精心计算,为达到终极目标的手段。假如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该有多好,可是这是不可能的。瑞福是无法击败的,汤妮必须承认这一点。
栅栏中的那两匹马都是非常雄骏,一匹是粟色的种马,另一匹则是黄棕色好马,当汤妮走近栅栏时,它友善地靠了过来。
“你太相信别人了,汤妮。”轻抚着那伸过来的马头。“你应该学学你的同伴。”
“真可惜也听不懂你的话。”旁边冷不防地传来瑞福的声音。“已经厌烦史恩的陪伴了吗?”
汤妮又抚摸了那匹马好一阵子,籍以平息内心中的激动,才转过头来。“一点都没有,”她说:“我想出来散步,而他却不想。而且,他对马匹也没有什么兴趣。”
“真的?”瑞福的一双手时放在栅栏上,又抬起一条腿搁在下面的栏木上。他穿了一条牛仔裤,紧紧地裹住大腿,冷冷地注视着汤妮。“现在请你告诉我来这儿的真正原因。”
汤妮紧抿着嘴,心中猜测着瑞福话语中的真意。“我不知道你会在这儿。假如我知道的话,打死我我也不会到这儿来!”
“当然啦!”瑞福毫不掩饰心中的怀疑。“你只不过是来这儿看看马匹的。”
“不错!”汤妮坚定而清晰地说:“现在看够了,我也该走了。晚安。”
瑞福一把握住汤妮,使她再度面对自己,眼中的神采不仅仅是愤怒而已。
“你决不能和史恩结婚。瑞福咬牙说道:“只要我能力所及,我一定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的。”
汤妮感觉瑞福的触摸如同火焰一般,她发现自己全身在颤抖着。瑞福是对的,她不会嫁给史恩,但是抉择是在她,而不是在瑞福。
“你准备怎么做呢?”汤妮问道,“他已成年,有完全的自主能力,你根本无法阻止这件事情。”
“这个就是!”瑞福将汤妮拉入怀中。
汤妮倚偎在瑞福厚实的胸膛中,想反抗却又不愿反抗。她一心只希望这一刻能够变成永恒,完全与外界隔绝。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痛苦的回忆使她停止了这盲目的顺从。
“又是你继母教你这么做的吗?”当瑞福抬起头时,汤妮问道:“可借你的表现不切合她的理想。”
瑞福沉稳地说:“别把凯伦扯进来,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要打倒你,汤妮,我要令你后悔来到铜湖。”
其实汤妮心中早就开始后悔了。她只是没说出来而已。她绝不能让瑞福如此恐吓自己。她下眼凝视着瑞福。“我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倒的。”
“我们走着瞧:”瑞福放开汤妮,退后两步。“我倒要看看你有多狠。”
汤妮慢慢地走回去。留在这儿是需要极大的忍耐的,但是她决定留下来,直到瑞福承认除非汤妮自愿离去,否则谁也没有办法赶她走。而当那天来临时,她将会很乐意告诉瑞福事实的真相。
当汤妮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天色已是全黑。但是她知道瑞福一定仍在那儿,搜寻着她房间的亮光。她在拉上窗帘前,打开灯,然后站在阳台上俯视花园。她故意要让瑞福看到,看到她这么做──当做是对瑞福的挑战。她甚至举起手来,在夜空下向花园敬礼。
很意外的,汤妮竟是一夜好睡到天明。当她下楼时,史恩已在餐厅中了。他向汤妮解释说,瑞福因为业务上的问题而出去了,他的母亲则是从不下来吃早餐的。
“假如我们要去牲口市集的话,你这样穿是嫌考究了些。”史恩望着汤妮宽松的裤子和衬衫说道:“牛仔裤和靴子就够了,你有靴子吗?”
汤妮摇摇头,笑道:“我本打算到适当的时候再买的。我怀疑在天气变冷的时候,我还会留在这儿。”
“那么就只穿牛仔裤好了,上面再穿一件格子衬衫。到那儿后,我再替你买顶帽子。”史恩顿了一下,以询问的眼光望着汤妮。“你从来没有告诉我,当初你是为什么到加拿大来的。”
但是汤妮现在仍是不想告诉他,只是耸耸肩,笑道,“我只是想换一下环境而已。这牲口市集要举行多久?”
“十天。”假如史恩发现汤妮是在顾左右而言他,那么,他就是在不动声色。“这市集并不仅限于展览区而已,全方都被包含在这活动中。今天晚上,我们进城去乐一下,或是加入别人共同狂欢。这一周是牲口市集周。”
汤妮沉默了一阵子。“我在他面前,也要扮演着你的未婚妻的角色吗?”她问道。
现在轮到史恩说不出话来,他眨眨眼情。“只有在必要时才这么做,我们不必大肆宣传。”
我们不会,可是别人会啊!汤妮想着,但是她已陷入太深。那么再深一些又有何妨。
他们驾车经过开格瑞市最高的建筑物──无线电塔台,穿过市中心,来到展览会场。将车子停靠在后衔后,他们夹杂在人群中,一同向展览会场走去。
这市集的筹备与气氛还较汤妮以想象的更为周到与热闹。汤妮不禁笑了起来,她本以为开格瑞市只不过比一个牛羊集散地要稍大些而已。但是由这个展览会场的规模看来,市政府一定花了不少钱以准备这个一年一度的活动。不过,这当然也是值得的,因为此活动能为这整个城市带来许多利益。由这气氛看来,倒不象是牲口的展览,却象是嘉年华会的狂欢。
“我们的座位是在内野看台。”史恩告诉汤妮,领着她走过弯道,向露天看台走去。“就在斜槽的后面。”
内野的看台是由金属制的座位以阶梯式排列而成,头顶上有帆布制的措蓬,以遮蔽阳光。空气中有一股刺鼻的牲口味道。
马车比赛是今天早晨娱乐活动中的第一个项目,三十二辆马车分八次比赛,每次四辆,以决定冠军属谁。汤妮发现参加这比赛的人不仅需要勇气和胆量,甚至等于是在向死神挑战。在旁边待命的救护车会一连两次行进跑道,将被翻覆的马车压在底下的人拉出来,送往医院,好在这些人伤得都不重,但却使得这比赛的气氛更加热闹。
“这冒险又不过是比赛的一部分而已。”当汤妮对那些伤者表示关怀之情时,史恩说道:“这比赛必须特别而激烈,否则根本不会有人来看。来,用这里远镜看看第四号。他在这场比赛中一定会脱颖而出。”
汤妮照做了,但也只不过是一两分钟而已,就将镜头转向对面的看台随意浏览。她看到有些人正坐在那儿,一面用餐,一面观赏了面的比赛。突然,镜头中一个熟悉的黑发男性背影吸引了她。汤妮仔细地看了看那一对男女,然后慢慢地放下望远镜。
“你不是说瑞福去参加业务会议了吗?”汤妮问道。
话语声被比赛开始后观众的欢呼声吞没了。史恩跟其他的人都站了起来,伸长脖子里着跑道上如风驰电掣般的马车。他的眼睛发亮,面色通红,看来是那么年轻和活泼。他挥手呼叫着,为自己钟爱的第四号加油。但是汤妮现在却提不起一点儿劲来,她的兴致已被刚才望远镜中所看到的情景拉下来了。
“我就说他会赢嘛!”当第四号一马当先行过终点时,史恩乐不可支地欢呼着。“他一定能进入决赛的。”史恩又坐回椅子上,象大梦初醒一般,转头望着汤妮。“你刚才说什么?”
汤妮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只不过是你老哥开会的对象非常吸引人,他正在对面与一个红发女孩一起用餐,我想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早餐会报吧!”
“在那裹?”史恩接过望远镜,凑近眼睛。
“在下面第二排的第三桌。”现在汤妮所看到的只不过是两个人影坐在那儿而已,但是那位置却早在她的脑海中了。“她穿了一件粉红色缀有须边的衬衫,还围有一条围巾。”
“看到了,”史恩放下望远镜,一脸好奇的神色。“那是安珠·古柏。我不知道瑞福是与她见面,她才只有二十岁。”
那女孩看来就是个活泼年轻,典型的加拿大女孩子,汤妮想着,假如瑞福想利用她以做为自己脱出樊笼的工具,那么瑞福真该感到羞耻,她对瑞福来说,是太年轻了些。
“她是谁?”汤妮问。
“她的父亲在这儿的北边拥有一个牧场,是这个地区最大的,与藤尔瓦特相连。”
汤妮望着他,意识到他话语中还有另一层意思。“另一个牧场呢?”
“另一个牧场是瑞福的,是他从他母亲那儿继承得来的,他有一个经理为他管理那儿的事务。”史恩回答:“也许他打算将那牧场买给唐·古柏。唐一直在算计着那块牧场。”
“但是他跟那人的女儿谈论这桩事情,是很难有结果的,”汤妮指出。“除作瑞福心中打算的是另一种合并。”
“不可能的,”史恩斩钉截决地说;“只要我母亲还没咽气,他就不会结婚,我母亲不会容许他这么做的。”
“若是瑞福一旦下定决心,你母亲也可能没有办法。也许瑞福现在之所以如此顺从你的母亲,只是因为他还没有碰到真正合适的对象。有的时候,他也许会忘记心中道义上的责任,而开创自己的生活。”
史恩祝默了一阵子,怪异地看着场妮。“绝不会跟安珠的,”他说;“她绝不会嫁给一个比自己年长十四岁的男人。”
“为什么不会呢?”虽然每一句话都令自己感到心酸,但是汤妮还是咬着说出来。“很多女孩子都在喜欢年纪大一点的男人。你自己也看到他们在那儿的情形,她看着瑞福时的那种眼神。”
“你只是在胡思乱想而且。”史恩说:“她根本没那种意思。”然后,他扮个笑脸,故意想使气氛轻松些。“这活动的好戏还在后头呢!想不想喝杯冰饮料?”
当史恩去拿饮料时,汤妮仍坐在那儿,望远镜就摆在膝上。她知道用望远镜去查看瑞福和安珠,就等于是窥视别人隐私一样,但她还是忍不住地拿起望远镜。
汤妮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瑞福,他正全神贯注地观赏着场中的比赛。在瑞福旁边的女孩突然身子前倾,亲热地在瑞福耳边说了几句话,瑞福笑逐颜开,转头看着那活泼的女孩。
安珠实在是吸引人的女孩子,汤妮麻木地想着,她年轻,漂亮并且颇具磁力。有几个男人能够抗拒得了这种魅力呢?
七
史恩欣赏的第四号马车终于在决赛中脱颖而出,获得最后胜利。汤妮毫无兴趣地望着竞技场中耍宝的小丑;她终于了解一项事实──自己之所以同意史恩来到这儿,完全只是为了能够见到瑞福。但是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呢?假如瑞福心中对她有所不满和怀疑,那么现在必定是更加深了,而对这一点,她也不能完全归罪于瑞福,这是她自找的。
就现在情况来看,她有三条路子可走:她大可一走了之,离开史都华家──也就是不辞而别;或是她仍遵守对史恩的承诺,直到史恩认为自己保持主动为止。要不就是她转求助于瑞福,招认一切矛盾论毛泽东的重要哲学著作。写于1937年8月。编入
在最后一场八秒无鞍野马竞技赛举行之前,史恩提议出去吃午饭,这对一直坐在那坚硬、狭窄的座位上的汤妮来说,无疑是个最好的建议。不用望远镜,汤妮无法确定瑞福和他的女伴是否仍在那儿。不过,汤妮想道主义。
但是假如她事先知道史恩带她去用餐的地方,就是在对面的餐厅的话,她就不会那么肯定了。一直到他们走到电梯口,看到标示餐厅方向的标志时,汤妮才了解。但是现在想提议改换地方已经太迟了。
“假如碰到你哥哥怎么办?”汤妮不安地望了史恩一眼。
“碰到又怎么样?我们跟他一样有权利到这儿来──甚至还更有权利。其实他对这牛仔竞技会根本没有什么兴趣。”
那么瑞福之所以到这儿来,一定是因为那美丽的女孩的缘故,汤妮猜测。那个女孩真是幸运,能够找一个愿意为她做这种牺牲的男人。事实上,她看来是那么的快乐和无忧无虑。那象自己,会卷入如此复杂的是非圈中。
是史恩首先发现瑞福和安珠的,他拉着汤妮走了过去。
“不介意我们加入吧?”史恩望着瑞福说道:“大家在一起显得更热闹些。”
在瑞福旁边的那个女孩欣喜地笑道:“嗨!我们当然不会介意了。”
汤妮无法猎透瑞福此刻的心情,但是她发现当瑞福为安珠介绍自己时,安珠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我不知道你们订婚了,”安珠说;“恭喜你,史恩。你也一样,汤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我们还没有决定,”史恩抢在汤妮前面说道:“我想也不会太久。你父母还好吗?我好久没见到他们了。”
“自从你去年秋天到薛尔瓦特后,就没有再看过你了。”安珠回答到:“他们都很好,谢谢你。”那对蓝色的珠子又转向汤妮。“你一定觉得这儿与英伦有许多不同的地方。”
“是的。”这是她可以老实回答的问题。汤妮心想,然后又连忙继续说话,以免安珠又会问些更深入的问题。“在你们这儿,做户外活动的机会比较多。我们那儿的气候不定,很难有户外活动的机会。”她的语气听来十分拘谨,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因为坐在沉默的瑞福旁边,使她无法自在起来。
“假如你打算住在这儿,就必须将加拿大当做自己的家,”安珠有些不悦地回答:“毕竟她将成为你的家园,对不对?”
“我想你是对的。”汤妮强扮个笑睑,连忙改换话题说:“史恩刚才告诉我,说你家在城镇北边拥有个牧场。”
“刚才?”是瑞福首先发现了这话中的疑问,他的语气尖刻而锐利。
“我们从望远镜中看到你们。”史恩轻描淡写地回答。“完全是在无意中发现的。你一定有许久没有到牲口市集来了。”
瑞福的回答简单明了。“是的。”
“告诉我你是怎么和史恩认识的,”安珠也发现气氛有些不对。“我想大概是在最近吧!”
“我在铜湖待了几个星期,负责照顾马匹,”汤妮回答:“这只不过是个临时的工作,直到正式的看管人回来为止。”
“铜湖?”安珠皱紧后头想了一下。“哦,一定就是你上回告诉我的地方,瑞福,这是开创连锁馆业的第一步,对不对?”
“现在的观光事业很看好,”瑞福看着自己的弟弟。“这计划随时都有可能实现。”
“他的意思是不必再靠我的帮忙了。”史恩毫无芥蒂地解释:“他是对的,我必须承认自己并没有把心思完成放在那上面。”
“假如你喜欢骑马的话,史恩一定得带你到烈火溪去走走,”安珠在瑞福没有任何表示以前说道:“那儿有许多好玩的地方,说不定我们可以在那儿露营过夜。我好久没有露营了,瑞福,你也会来的。是不是?”
“恐怕不行,”瑞福回答:“我没有时间。”
“只不过是一个晚上而已,”安珠拉下脸,故做失望状。“你一定可以腾出时间的。”
瑞福笑笑,无置可否的耸耸肩。“也许吧!你要不要吃点甜点?”
安珠了解这个暗示,摇头道:“我想我该走了。我们在两点还有个节目──我和其他的加拿大年轻人,”她又补充道:“我们在每个晚上都有节目,我希望你能过来看看。”
“今晚不行,”史恩抢在汤妮前面说道;“我们还有其他的计划。”
“反正今天晚上你们也来。票都卖光了,试试星期三好了。”
“我们一定会来的”。汤妮答应道。
“好极了!”安珠跟着瑞福站起来,望了望史恩一眼,汤妮发现那神情看来略带忧患。“我祝福你们都很快乐。”
瑞福只是点头示意;然后转身就走了。汤妮坐在椅子上,不悦地望着史恩。
“你是故意这么做的,为什么呢?”
史恩学他哥哥一个样的耸耸肩。“只是好奇而已。”
“那么现在你的好奇心满足了吗?”
“没有,”史恩突然略显激动地说:“没有,但是我知道一件事情,假如瑞福伤害那女孩的话,我就……”汤妮露出好奇的眼神。“我们吃饭吧!”
这间餐厅非常不好,屋内一片嘈杂声。汤妮和史恩在餐厅只坐了半个小时,就准备走了。
“想不想去到游乐场去看看?”史恩在步出餐厅时问道。“那儿有些玩意儿虽然会令你吃不消,但是却蛮过瘾的。”
汤妮勉强提起兴致跟着史恩来到游乐场,却发现史恩口中所谓变过瘾的玩意儿,只不是设计有如太空时代的儿童乐园时,不禁大失所望,并深深感觉到史恩稚幼的一面。
“你母亲怎么办?”汤妮问。“她一早上都是一个人在家,你们兄弟两人都该有一个回去陪伴她啊!”
“她并不是一个人,她有伊娃照顾。”
“伊娃?”
“我想你还没有见过她。她负责照顾我母亲所需用的一切──有点象是私人女佣,同时,她也是个合格的护士,所以有什么事,她都能应付得了的。”
“我所说的不仅仅是应付事情而已,难道你自己不想花点时间陪伴你母亲吗?”
“并不怎么想,”史恩承认。“我和她没有什么好谈的,反正她也比较喜欢瑞福陪伴她。”他防御性地望了汤妮一眼,说:“你认为我在找借口,是不是?哼!我才不是呢!每次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拿瑞福和我比,她认为我是扶不起的阿斗,这就是……”他突然停住了。“算啦”!
“这就是你为什么一定要透过我而打击他们的原因。”汤妮柔声为他接下去。“你一直在找寻这个机会,对不对?史恩。”这是一个判断,而不是问题。“假如到时候,我们宣布解除婚约,你想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我不知道,”史恩的语气听来有些沮丧。“也许到时候我也会离开这儿。”
“离开这儿,你又能做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史恩苦笑道:“我想找必须好好想一想,是不是?”
汤妮觉得此刻正是开诚布公,坦白讨论的最好时机。“是的,”她说:“你不能老是将自己关在象牙塔中。”她对史恩笑了笑,以减除那话语中伤人的利刺。“我们现在回去,可以在一个钟头内到家。”
一路上,史恩是沉默无语,专心驾驶着车子。汤妮知道史恩本以为可以从自己这儿得到更多的支持,但是现在他可不行了。汤妮这才了解史恩竟是这么的不成熟,嫉妒瑞福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他没有冲劲和野心。汤妮必须提供他一个离开铜湖的更好理由。
但是汤妮却又不知该如何着手进行,假如瑞福另有一套法子,那么她待在这儿的时间也不会太久。瑞福!一想到他,汤妮的喉咙就是一阵干涩。假如她还有些讲理智的话,就该趁早离开这儿。昨夜,瑞福对她的威胁并不是空言恐吓,而是当真的。要留在这儿,就必须面对这一挑战。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自动离开。不管结果如何,她绝对不会临阵脱逃的。
当他们抵达时,很意外地发现瑞福的车子竟然停在房子的前面。史恩的表情显得极端厌恶。
“我们根本不需要回来的,他应该先跟我们说一声。”
“也许他是没有想到吧!”汤妮反射性地为瑞福辩护。“要不是你强迫我,我根本也不打算回来。我可不想整个下午都跟他们在一块儿。我要回镇上去,你要一起去吗?”
汤妮冷静地看着他好一阵子,缓缓地摇头道:“我要留下来。”
“随着你!”史恩说完。气冲冲地回到车内,发动引擎,一个急转弯,扬起一片灰尘,向大门驶去。
汤妮心情复杂的目送史恩离去,她猜想史恩大慨晚上也不会回来了,这表示她将一人留在这儿。她不禁感到有些害怕,但是又有什么法子?她需要到自己房间去好好休息一下。
汤妮在回到自己房间的途中,没有遇到任何人。通往阳台的门是敞开的,只是拉上门帘,以免蚊虫飞进来,一阵轻风拂面,令汤妮不禁心神为之舒畅。突然,从下边的游泳池畔传来一阵说话声,汤妮听出是凯伦的声音。
“你确定是史恩的车子吗?”
“史恩车子的引擎声音我听得出来。”先是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然后传来瑞福的声音。
“他们一定又改变主意,回到镇上去了。”
“这又为什么呢?”凯伦的语气听来有些困惑。“为什么回来又要走呢了?”
“谁知道?”在房内的汤妮甚至可以想象得到瑞福在说这句话时,必定又是习惯性的耸耸肩。“你这宝贝儿子是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的。说不定他们吵了一架,而他离开了自己的未婚妻,然后在回到这儿时又改变了主意了。”仍是瑞福的声音。
“当他们看到你和安珠时,有没有奇怪的反应?”
“没有,不过史恩并不喜欢我和安珠在一起。事情进行得比我想象得还顺利,我本还以为要去找他们呢!”
在凯伦开口说话前,两人沉寂了好一阵子。“安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不赞成你这样利用她。”
“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安珠。虽然详细情形我不太清楚,不过安珠倒是挺喜欢史恩的。其实,史恩对安珠的印象也蛮不错的。”
“但是他却没有什么行动表示。”
“这就是我们的史恩,对不对?他需要人家为他指示方向。我们那位英伦小姐看出了这一点,并且给予他鼓励。我相信安珠能够照顾自己的。”
“那么你打算告诉安珠吗?”
“要在适当的时刻。”又是一阵沉寂,然后瑞福继续说道:“凯伦,安珠对史恩会有所帮助的,她虽然年轻,却有自己的主见,你难道不希望史恩能娶个能干的媳妇吗?”
“我想是吧!除了汤妮以外,任何人都可以。”凯伦的语气有些犹豫。“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汤妮是那么的具有吸引力──那头美丽的秀发,还有那双眼睛,足以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想得到她。”
“想要得到……也许吧!”瑞福的语气又变得冰冷。“但是信任却是另外一回事。我不会相信她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想要赶走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瑞福的笑声短促而粗鲁。“别担心,到时候,她还会为能离开这儿感到高兴呢!”汤妮悄悄掩上玻璃门,她并不是怕被下面的那两个人发现,只是愤怒的眼泪已经盈眶,她冲动的拭去脸上的泪水。在背后谈论别人总不会说什么好话的。下面那两个家伙也是一样。
哼,好吧;事先得到警告,便是预先有了准备。不论是瑞福·史都华还是他的继母,都不能为她决定何去何从。汤妮决定开始反击了─一就从现在开始。
汤妮只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就将游泳衣翻出来,套在自己纤细有致的胴体上。
想要得到她……也许吧;瑞福刚才在下面曾这么说过,那么她的目的就是要去除瑞福的怀凝,并让凯伦瞧瞧。
汤妮将长发盘绕在头上,披上一件短袍,然后看着镜中的自己,并且尽量以一个男人的眼光来评断地。知道自己的条件足够,但问题是:这种行为是不是太亵读自己的人格了?现在只有一个方法来解答这问题了。
当汤妮下楼时,一个身着白色制服,面无表情的女人在楼梯口出现。汤妮不禁怀疑凯伦到底有多信任自己的护土。她停下脚步,微笑着伸出手。
“你一定是伊娃了。我们昨晚没有碰面,我是汤妮·布兰伯瑞。”
“是的,我知道。”伊娃的语气虽是愉快,但是握手时,却只是轻触汤妮的手指而已。“我以为你和史恩先生还在镇上呢!”
“他是还在镇上;我受不了那里的热度,所以他先送我回来了。”
“哦,是这样的”。从伊娃那平淡的语气中,可以看出她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我正要去游泳,”汤妮若无其事地说;“瑞福和史都华夫人都在那儿吗?”
“我想是吧;至少十分钟以前还在。”
“好的,谢谢你。”汤妮轻盈地跑下楼梯。她可以感觉得到伊娃正在背后注视着自己。
凯伦和瑞福都坐在游泳池畔,凯伦斜卧在一张躺椅上,她穿着一条颜色鲜艳白花纹长裙,若是站起来的话,大概有五尺六寸左右,身材仍是保养得很好。汤妮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同情,这种悲剧实在不应发生在任何人身上。
瑞福则舒适地坐在一张高脚椅上,两脚闲散地搁在椅架上;他身上赤裸,皮肤呈古铜色,高傲地仰着头。身旁的桌上还摆着一杯加有冰块的饮料。汤妮一看到这个人,心中就有气。
是凯伦最先看到汤妮的,脸上明显地露出惊讶和紧张之色;汤妮故作欢愉状的展开笑言。
“晦!我好想游泳啊!今天真热了。”
瑞福转过头来讶异地看着汤妮,但是很快恢复镇静了。他若有所悟地瞥了汤妮房间的阳台一眼。
“原来你没跟史恩回镇上去。”瑞福说。
“是啊!汤妮倚着桌子,故作姿态的耸耸肩。我们起了一点争执──并不怎么严重,他会回来的。”
瑞福毫无表情地说道:“看来你对他还挺有把握的。”
“哦,当然啦!”瑞福。
汤妮故意轻声地叫着瑞福的名字,令他不禁眨了一下眼睛。他们两人相距只不过一尺而已,汤妮均匀的双腿完全露在瑞福眼前;敞开的短袍衣襟里,露出被游泳衣紧裹果的惹火的胴体,汤妮发现瑞福正贪婪地盯着自己的胸部。身后传来凯伦急促的呼吸声,她知道凯伦一定会认为自己是个毫无羞耻观念的女人。但是她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她一心想使得瑞福记起那晚在铜湖湖畔的情景。瑞福在那时候就想得到她,而现在更是想得到她。但是她绝不会让他如愿的。她要让瑞福尝尝这种看似垂手可得却又遥不可及的滋味。
“我要游泳去了,你要来吗?”汤妮暧昧地问道。
她并没有等待回答,就离开桌边,走至池畔,退去短袍,举起双手放下盘在头上的秀发,然后挥动双手,以美妙的姿势跳入池中。
汤妮潜了一段距离才浮出水面,瑞福仍是坐在原处,但是表情却显得益发凝重。他对凯伦说了几句话就起身走到池畔,轻盈地跳入池中。
汤妮两手抓着池边的栏干,双腿毫无目的地踢着水,她的心跳不禁加速,正等待着瑞福冲过来握住自己。当瑞福浮出水面时,几乎就在她的面前。
“你听到多少?”瑞福一面踩着水以保持上浮,一面问道。
“听到?”汤妮故作惊讶状的睁大眼睛。“听到什么?”
“你自己心里明白!”瑞福的声音低沉而具有危险性,他的头向房子的方向点了点。“你刚才还在那上面,对不对?”
“呃,是的!”汤妮转头望着自己房间阳台上那扇双层玻璃房门。“但是门关着,声音根本传不进来,我还以为你知道这点呢!”
瑞福注视了汤妮好一阵子,然后才转头顺着她的眼光望去。“那门刚才还是开着的。”
“那么一定是别人把它关上了,”汤妮答道:“反正我只不过是在屋内换件衣服而且。你业务上的密秘一定会很安全的。就算你说了什么,我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汤妮可以由瑞福注视自己的眼神看出。瑞福仍是不相信她。但是这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她也不指望瑞福会相信她。
“可怜的瑞福,老是疑心别人!汤妮,你为什么不放轻松一点儿,我们仍然是……朋友。”凯伦在池畔笑道。
汤妮发现瑞福犹豫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而已,马上又恢复正常了,他抿起嘴唇,习惯性稍带讥诮的微笑着。
“是的,我们仍然是朋友。”瑞福说道。
上钓了!汤妮满意的想道,她已引起瑞福的兴趣。
“上来喝杯饮料吧!”瑞福邀请道。凯伦马上就要去做物理治疗了。”
汤妮感到有些惊讶。“这种治疗有用吗?”
“假如你的意思是说是否能够使她再度行走,那么答案是否定的。不过,它能维护肌肉的功能,不使它退化。”瑞福抓着栏干继续说:“十五年来每天不断,这是极为枯燥的治疗,但是她从没有间断过。”
“甚至在她生病的时候吗?”汤妮望着瑞福。“史恩会提起她有时候会感到不适。”
“她有时感到极为痛苦,”瑞福简捷地说;“脊椎骨受损,并不就表示完全失去感觉。你要上来喝饮料吗?”
“当然!”汤妮双腿一蹬,紧靠在瑞福旁边。她知道要不是凯伦在一旁看着的话,瑞福一定会将她拥入怀中的,因为她已感觉到瑞福本能的反应。
瑞福在汤妮之先,上到池畔,然后弯腰伸手将汤妮也拉了上来。汤妮在上来时,从瑞福张开的欢腿之间看到凯伦满脸不悦的神色。她强使自己看为若无其事的样子,对瑞福嫣然一笑。
“多谢,假如你会调酒的话,我想要一杯泰奎约日出酒。”
妮说。
“我尽量试试看。”瑞福讥诮地说;“你要不要一条毛巾把头发擦干?”
“没关系,我等一会儿把它扎起来。”汤妮坐在瑞福原先坐的高脚椅上,往后一靠,满足地舒了口气。“这才是生活”!
瑞福看着凯伦。“你要喝什么吗?”
凯伦摇摇头。“伊娃马上就会过来了,你尽管去好了。”
瑞福没再说什么,似乎不会注意到凯伦话语中挖苦的意味。从汤妮坐着的位置,可以看到瑞福走进室内,拿出两个干净的酒杯,调着饮料。
是凯伦先开口说话。“史恩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汤妮回答。
“这样看来,你们之间的争执远比你刚才所告诉我们的要严重得多喽?”
“其实那根本也不算争执,”汤妮耐心地解释:“他要那样做,而我却想这样做。我们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凯伦好似在慢慢咀嚼这话中的含意。“你真的相信他有撤下你不管的权利吗?你对他这种不肯牺牲时间陪伴你的行为一点也不在意吗?”
汤妮在回答前思索了好一阵子。了解凯伦是在谈论她自己──谈论她与自己亲生儿子间的关系。汤妮深深体会出,无论自己现在说什么,可能与史恩未来的幸福有很大的关系。
“我认为任何人都没有权利要求别人做这种牺牲,”汤妮慢慢说道:“除非他是自愿的。史恩既然不愿意与我共度这下午,那么他就没有必要强迫自己这样做。”
瑞福拿着饮料回来,看看凯伦,又看看汤妮。意识到她们之间刚才所起的小摩擦。
“再过五分钟,”瑞福说:“我们就将你抱上轮椅,等伊娃过来。你晚上会下来吃晚饭吗?”
“当然会啦!”凯伦有些不耐地说道;“我通常都会下来的,不是吗?”
这并不是一个需要回答的问题。瑞福只是耸耸肩,坐在躺椅的边上,毫无表情的看了汤妮一眼。
“想不想在下个周末到薛尔瓜特走走,星期天还可以邀请一些人到那儿去烤肉。改变一下生活方式与环境,会对你有好处的,凯伦,而且你几乎有一年没到牧场去了”瑞福说道。
“我会考虑一下的,”凯伦仍是气冲冲地说道:“这要看情形而定,史恩也许会有其他的计划。”
而史恩则是不可缺少的主角,汤妮想着,否则安珠有怎么能见到史恩呢?汤妮心中的那股怨恨不知怎的,现在已经消散了;她突然对整个事情,甚至包括瑞福在内,都感到好倦怠。史恩必须将她从承诺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并且要快,她已无法再继续这种伪装了。
八
伊娃的出现使得这剑拔驾张的局面稍微缓和了些。看着瑞福将凯伦抱起,放在旁边轮椅上,汤妮真希望自已刚才少说两句话。这个家族的任何一位成员都不需要地来指点迷津,他们必须自行解决自己的问题。
“你有没有想过利用这个游泳池做物理治疗?我知道有的时候这个方法颇为有效。”当凯伦和伊娃进入房间后,汤妮向瑞福说道。
“凯伦很怕别人看到她的腿,”瑞福说:“当然,除了伊娃以外。这游泳池太公开化了。”
“我想每天应该可以保持半个小时隐秘吧?”
“凯伦仍是不放心,你以为我们没试过吗?”
汤妮了解自己重蹈覆撤了。她到什么时候才会学乖呢?“真对不起,”她说:“我应该想到的。”
瑞福冷眼看着汤妮,好似对她的道歉颇感怀疑。瑞福生硬地说:“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什么时候?”汤妮反问。
“你心里明白是什么时候,就是当我去拿饮料的时候。我回来时发现这儿的气氛简直就跟冰山一样。”
汤妮叹了口气。“我说错话了。”
“关于那一方面?”
“关于史恩。我们在讨论是否该牺牲个人的自由,来表现自己的忠诚。”
“而你当然是反对的。”汤妮并没有避开瑞福逼视的眼神。“我只是不赞同任何外界的压力而已。别人对你效忠,当是你自己争取得到的,而不该视为当然。”
“而你认为凯伦是这样的吗?”
汤妮心中泛起一阵阵连漪,她了解到想不介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们能不能谈些别的?”
“当然可以,”瑞福的口气听来是过分虚构的和善,“咱们既然是好朋友,有什么不可以谈的?你想谈什么?”
“瑞福;””汤妮有些犹豫地叫道,她不知道该如何启口。“刚才我在池畔所谈的……”
“在谈论我吗?”史恩在纱门后叫道:“浪子回来喽!”
“也该回来了,”瑞福连头也没回地说:“假如你早点回来,就可以陪你母亲了──或者这根本不在你的计划之中?”
“既然有你在,我何必回来?”史恩顿了顿,仍然不想推开纱门。“汤妮,我想跟你讲几句话。”
“你可以到这儿来谈,”瑞福抢在汤妮回答以前说道:“反正我也要上去换衣服了。”他站了起来,冷冷地望着汤妮一眼。我们以后再谈吧!
瑞福走去为史恩打开纱门,然后在他们身后关上。
“他是什么意思?”史恩在确定瑞福走远,无法听到后,才问汤妮说:“你们要谈什么?”
“他只是在说说而已,”汤妮回答,然后看着史恩那一脸傀疚的神色。“你想通了吗?”
“嗯!”史恩承认。“我了解将你一个人丢在这儿面对我的家庭是不公平的,现在看来你还应付得蛮好的。”
这是因为史恩并不知道一个小时所发生的事情,他只是瞧见汤妮和瑞福谈得挺融恰的,因而妄下断语。汤妮也不打算告诉他事情真相。因为若是这样做,也许会使得史恩对安珠的印象完全改观,这样对那毫无不知情的安珠而言,是太不公平了。
“只是随便谈谈罢了。”汤妮回答,然后有些犹豫地继续说道:“史恩,我真的认为我们应该到此为止,我在这儿也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你怎么知道?”史恩说。“才只不过二十四小时而已。假如你现在离开就是不遵守诺言。”
“我是在求你放了我。”
“嗯!我不放,还不到时候。”史恩摆摆手。“必须有个人站在我这边。”
“其实也没有你想得那么槽,”汤妮试探道:“既然你不想在这儿工作,那么就该有其他的打算,你不是想做个职业摄影师吗?”
史恩无奈地耸耸肩。“怎么开始呢?我又没掌握经济大权。”
“这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想的。在你还未满二十五岁以前,谁是你的财产管理人?”
“我母亲。”
“噢!”汤妮咬着下唇,了解自己问得真是愚蠢。“嗯!你还是可以试一试啊!财产管理人一般的情况下,有权增加财产的收益──至少在英国是这样的,我想在这儿也该没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不跟她说说看呢?假如她看你是那么热衷,说不定会认为这是值得资助的。”
史恩仍是犹豫不决。“绝对不可能的。”
“你不试怎么能够确定呢?就算不成,又有什么关系?”
史恩沉吟了好长一阵子。“我会考虑的”,他最后说道。
汤妮发现史恩不仅是需要指示方向,同时还应不时地敲敲边鼓。“瑞福建议大家在下个周末到薛尔瓦特去玩,”她说,“假如到那时候,你还没有决定自己的未来,我可就要走了。你多考虑一下,史恩。”她站起来,拿起短袍披在肩上,“我想去洗个头发,再换件衣服。你要在这儿晚餐吗?”
“我想是吧!”史恩落落寡欢他说:“但是我们还可以出去。假如你不要进城的话,在离这儿几个街口处,有个聚会,你要参加吗?”
汤妮不禁感到犹豫不决。她不想整个晚上都待在这儿,时时受到瑞福的威胁,但是又不愿在别人面前,继续伪装是史恩的未婚妻。最后她终于妥协了。
“我会去的。不过当你介绍我时,只说我是到这儿住几天,是你们家族的朋友就行了。”汤妮说:“我想你的哥哥不可能去吧?”
“不会的。史恩顺从地耸耸肩,“家族的朋友──好吧,别打扮得太正式,这是属于牲日市集的活动。”
不穿牛仔裤了,汤妮在回房时想着,至少她是不打算穿牛仔裤了。她已厌烦西部牛仔裤的装扮了。
汤妮在洗完头后,花了一些时间梳理吹干;她那头发轻柔、自然微望呈波浪状的秀发使她不需要烫发或上发卷。当她完全梳理整齐,已是六点三十分了。她涂了一点唇膏和眼影,穿上一条棉质裙子和一件园领短衫,看来不但适合这轻松的场合,同时也颇具女性魅力。最后脚上再穿一双帆布凉鞋,更是相得益彰。
十分钟后,当汤妮从房间出来,发现瑞福亦从距离这儿不远处的一个房间走出来,好像算准了她会这时出现一样。
“打算晚上出去吗?”瑞福斜眼打量着汤妮问道:“让我猜猜看,是不是参加棉逊家的烤肉聚会?”
“假如那儿就是离这儿几个街口处的话,那么可能就猜对了。”汤妮回答:“史恩并役有告诉我举办聚会的主人的名字。”
“是他们没错,他们聚集牲口的市集聚会已成传统了。”
汤妮目不斜视地一直向楼梯走去。“你要去吗?”
“你要我去吗?”瑞福反问:“或者你认为史恩会反对?”
汤妮转头看着瑞福。“瑞福……”她说道,但是又马上停住了。她了解除非自己承认偷听了瑞福和凯伦在游泳池畔的谈话,否则根本无法解释自己在池畔的行为。汤妮很想一五一十的告诉瑞福整个事情的真相,这虽然不会使自己在瑞福眼中的地位提高,但却会解除自己欺骗别人的罪怨感。
他们已走到书廓了,瑞福停下脚步,困惑地望着汤妮。
“你刚刚叫我做什么呢?”瑞福轻声问道。
“只是突然想到而已。”汤妮说:“不下来吗?”
“我通常都是和凯伦一起下去,”瑞福虽然注意到汤妮是注意避开他的问题,但是却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这样正好可以让伊娃有吃饭的时间。”他望着汤妮,态度又变得生硬了。“我想你和你的未婚夫都在这儿用晚餐吧?”
“是的,”史恩在自己房间的门口出现,看来极为不悦的样子。“但我告诉你,这可不是我的决定。”
“这一点我不会怀疑的。”瑞福灰色的眸子快速地转向汤妮。“看来要感谢你将这家庭又聚在一块儿,凯伦会感激你的。”
当瑞福向书廓远端,亦即电梯旁边的房间走去时,史恩狠狠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他连一个机会都不肯放过,”史恩说:“我现在就想离开这儿了。”
“假如你这么做,我就不跟你去了。”汤妮坚定地说道。
“好吧!”史恩耸耸肩。那模样象极了他的哥哥。
凯伦在晚餐时很少讲话。汤妮不禁奇怪她如何能够忍受这每天一成不变的生活步调。她应该出去走走,培养一些其他的兴趣。一个聪明人一定还会有其他的法子消磨时间的。
“我一直没有问你在牲口市集玩得怎么样,”凯伦望着汤妮。“你觉得玩得还愉快吗?”
“我认为是个很棒的娱乐性活动,”汤妮老实地回答:“同时也挺危险的,尤其是蓬车比赛。”她顿了一下,然后谨慎地说:“你打算亲自去看看吗?史都华夫人。”
凯伦摇摇头,敷衍地笑道:“我不习惯那么热闹的活动。”
“我是在想晚上的节目,”汤妮说:“我听说都是挺不错的节目。”
“岂止不错,简直就是棒极了。”瑞福在一旁纠正道,毫无不悦的神色。“去年我就想说服凯伦去看看,但是她没有兴趣,也许今年你能说动她。”
“我们为什么不一起去呢?”汤妮毫不考虑地接下这挑战。“星期三,安珠是不是这么说过?我们也许可以在后面订张桌子,那么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根本不会有何题的,我们可以把轮椅带去,你觉得怎么样?凯伦?”
凯伦面无表情地望着瑞福,“我会自己拿主意,我不需要别人的帮忙。”然后又转头对汤妮说道:“假如你在下个周末到薛尔瓦特,你就会遇着安珠了。古柏一家是我们的邻居,你会去吧!是不是?”
“我不记得有被邀请。”史恩突然插嘴说道。
“当时你不在这儿,我相信汤妮会喜欢这种改变的。”
“是的,我会的,”汤妮肯定地说:“我以前从来没去过牧场。”
当他们出发去参加聚会时,已是将近九点了。而史恩口中所谓的几条街口却是几乎有一里的距离,直到城镇北边的一个高级住宅区,全是独门独院式的花园洋房。梅逊家宽敞而豪华。旁边的停车场已满是车子,史恩仍然设法将他的跑车塞了进去,完全不顾挡住三辆车子的出路。
话声笑语从灌木丛后面传来。他们经过灌木丛,来到一片宽敞的草坪,中间有一个迂迥的游泳池。草坪上到处都是人,站着、坐着,在游泳池内嬉笑戏水的,每一个人看来都是玩得很开心。几张长桌上摆满了食物,两具烤肉架上正冒着浓烟。
在紧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汤妮认识了许多新面孔,但是却对他们的姓名不甚了了。她告诉自己:这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也许以后再也不会碰着他们了。此刻,史恩已不知到跑到那里去了,汤妮发现自己正挤在一大堆人当中,争论著美式马鞍与英式马鞍的优劣点。其中一位名叫米克的年轻人,结果竟是安珠·古柏的哥哥,他看来大概比史恩年长一两岁,有着一双与安珠完全一样的蓝色眼睛和一头淡赤褐色的头发。笑起来时跟安珠一样的平易近人。
“今天晚上我本该去看我妹妹初次登台表演,”米克兴奋的承认。“但是这儿才是我最想来的地方,反正我的父母已去那儿了,所以还是会有人为安珠捧场的。下个周末,你要不要来薛尔瓦特?今天早晨我碰到瑞福,他打算在星期天举办个烤肉聚会。听来是挺不错的,瑞祸从来没有令人失望过。不过当我看到他和安珠在一起的时候,我倒是吃了一惊,我一直以为安珠喜欢的是史恩。瑞福人很好,只是不适合安珠罢了。”
“假如你反对瑞福见你妹妹的话,为什么不告诉瑞福,叫他离你妹妹远一点?”汤妮俏皮地鼓起腮帮子。
“假如是别人的话,我也许会这么做。安珠跟瑞福在一起很安全。瑞福是看着安珠长大的。你打算在史都华家待多久?”
“这要看情形,”汤妮闪烁其词道,“不过至少会待到下个星期。”
“那么你一定要到牧场来,”米克极为兴奋地说:“我会盼望着下个周末来临。”
此时有人又吸引了米克的注意力,汤妮突然发现自己好象在台风眼中,完全孤立。手上的酒杯仍是半满。这酒味道不错,就是烈了点,她想着,又小心地吸了一口。只有老天才知道这酒里面掺了什么玩意。
汤妮将酒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向灌木丛的方向走去,她感觉自己需要一人冷静一下。在花床间有一条小径直通一间圆形的温室,汤妮很意外地发现那儿竟然没有人。进到里面后,外的面喧哗吵杂声好象都消失了。汤妮坐下来,仰头倚着后面的墙壁闭起双眼。静待五分钟,然后就回去加入大家的狂欢。那些贵客的态度都很和善,汤妮很喜欢跟他们在一块儿,可是美中不足的是,她仍须以自己假扮的身份面对他们。
汤妮突然意识到有条人影在门口出现,她睁开双眼,坐直身子,无法确定到底是谁进来了。这时月光泻下,汤妮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因为那条人影对她来说,是太熟悉了。
“史恩又把你一人抛在这儿,不管了吗?”瑞福带着些许讥诮的声音问道。“他真是太不应该了,也许我能对你有所补偿。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汤妮慢慢地站起来,木椅的边缘紧紧地顶着她膝盖的后部。“我犯了个错误,”她说:“我本来想早点告诉你的,当时我很生气,一心只想以某种方式对你报复。就只是这样而已。”
“瑞福仍是不动声色。“是不是因为你所偷听到的事情?”
“是的,”现在也没有否认的必要了。“当时我房间的窗户是开着的,正是你所料。我每一句话都听到了。你真的相信自己有权如此干涉史恩的私事吗?”
“他的私事是他自己事情,但是婚姻则会影响整个家族,”他加重口气继续说道;“我会不择手段地阻止这件事情。”
汤妮知道该是告诉瑞福事情真相的时候了,她了解瑞福可能会因此更鄙视自己,但是至少总是把事情弄清楚了。
“你不必这么麻烦了。”汤妮说:“我根本不打算嫁给你弟弟,我们根本没有订婚,这只是假装的。”
瑞福不置可否地问道:“为什么?”
“关于史恩的这一部分吗?”汤妮做了个手势。“他需要个支撑他的后台。”,
“他是想对抗什么呢?”
“你──你和他的母亲,他好象被逼入死角,什么事都要依靠你”。
“不,是依靠他的母亲,她是史恩的财产管理人”。瑞福顿了─下。“但是一个假订婚又有什么用处呢”?
“我自己也无法确定。我想他是希望你们能够了解应该由他来掌握自己的将来。我们打算在适当的时机宣布解除婚约的。”汤妮试图寻出瑞福脸上有任何相信的蛛丝马迹,但是却失败了。她叹口气。“瑞福,我说的都是真话。你不信的话,可以问史恩。”
“你已告诉我史恩为什么这么做的理由,”瑞福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但是你并没有向我解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汤妮紧咬下唇,她知道瑞福仍是不相信。“我认为这已经很明白了,因为我受到伤害,我要报复。这是我所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你的意思是说你的自尊受到伤害?”
“不只是我的自尊,比这还要深。”汤妮强迫自己还要续继说下去:“我相信你已觉察一丝我对你的感觉。当我发现你只是在欺骗我而已,我当然忍受不了。”
“那并不是欺骗,”瑞福冷冰冰地笑道:“我本就会那样开始的,但却老是失去正轨。在湖畔的那个晚上,我本已经相信自已犯了一个错误,并且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向你说清楚的”。
“但是你却遇见了史恩。”汤妮痛苦地替他接口说道:“瑞福。我并不是想为自已的行为找借口,但是……”她无奈摇摇头。“这只是空话而已,对不对?我没有办法证明我说的都是真心的。到头来结果都是一样一缺乏信任。你从一开始就相信凯格·夏农的话,假如你现在相信我,你就必须承认凯格是在说谎。难道这真的不可能吗?”
“我想应该不会,他必须考虑自己的婚姻,”瑞福凝视着汤妮,好似要看穿她的心思,“你一定会给予他一些鼓励,即使是凯格也是需要鼓励的。”
“就算我有,也只是无意的。”
“难道你不喜欢他吗?”
“是的,呃……也不尽然。”看看瑞福的脸色变了,汤妮真想咬掉自己舌头,有的时候有些人就是这么爱钻牛角尖。“他是长得不错,”汤妮连忙补充:“我必须承认这一点,但是仅此而已。我并不希望与他进一步交往。”
“因为他已经结婚了?”
“并不只是这个原因而已。一个男人长得好看与具有吸引力是两回事情。我无法解释得更恰当了,若是女人一定会了解我的意思。”汤妮无助的停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就是把嘴说破了,也是没用。“没有用,是不是?无论我是如何努力,也无法说服你。”
“也许不用言语比较好些,”瑞福同意道:“还有其他的法子。”他一把攫住汤妮的腰,将她拥入怀中,他的手坚定而稳固。“假如我是与众不同,那么就证明我是如何的与众不同。”
汤妮没有反抗,完全放松自己,依偎在瑞福的怀中,瑞福的嘴唇热切的压在她的双唇上。
是汤妮先推开瑞福的,她知道现在若不如此,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不要这样,”她喘息道:“我不希望这样子,瑞福你必须先相信我。”
瑞福呼吸急促,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欲望。“那么就令我相信,”他说:“给我相信你的理由。”
“那该怎么做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会想出法子的。”瑞福捧起汤妮的脸,使她正视自己。“我是希望能够相信你,汤妮,假如我发觉你是在骗我的,我会令你痛苦一辈子!”
“我不会的,你只要问史恩就知道了。”汤妮急急地说:“瑞福,我爱你,这也是真的”。
瑞福默了好长一阵子,一时失去反应。“假如我相信这点,”他最后终于说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这要看你了。假如你要我走,我就走。”
“假如我要你留下来呢?”
“那么我就会留下来,”汤妮犹豫了一下。“你不能将你一生都浪费在赎罪上面,况且这罪过都根本不是你造成的。”
瑞福又突然变得冷峻了。“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史恩完全告诉我了,”既已到此地步,汤妮觉得再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我了解你的感受,但是你已尽到责任了,凯伦也应该放你走了。”
瑞福有些激动地笑了起来。“你想去告诉她吗?”
“不!”汤妮承认。“我并不想,但是假如我必须这么做的话,我会做的。这又不是表示完全弃凯伦不顾。”
那对灰色的眸子发出异样的神采,瑞福缓缓说道:“你真的认为任何与我结婚的女孩子都会接受这种情形吗?”
“有的会。”
“你会吗?”
汤妮的心弦一阵紧抽。“假如知道这种情形的话,是的,我会的。凯伦并不是个报复心很强的女性,她只是有必要知道没有人能为她所发生的事负责。”她有些犹豫不决的顿了一下。“瑞福……”
“这并不是求婚。”瑞福干涩的否认。“只是一个假设的问题罢了。我们该回去参加宴会了。”
“去找史恩吗?”
“为什么不可以?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瑞福打量了汤妮一眼。“你不会是在害怕吧,是不是?”
“我没有理由害怕!”
“那么我们走吧!”
草坪上的狂欢仍是方兴未艾。当瑞福抬起手腕看着表时,汤妮亦瞥了一眼,他们只离开了半个小时,但是感觉上却好长。在汤妮旁边的瑞福正望着围绕池边的人们,他紧抿着嘴唇,看来沉默而严峻。汤妮心中渴望着他的触摸与亲吻。只要史恩向他证实一切,那么一切都会改变的。但是汤妮却希望不必要一定依赖史恩。
过了几分钟,他们找到了史恩──说得更正确些,该是史恩找到他们。他醉眼朦胧地走过来,一手掐住汤妮的肩膀,开怀大笑。
“我到处在找你,你到那儿去了?”这时,史恩才注意到汤妮身边的瑞福,态度不禁变得冷漠了。“哈!看看是谁来啦!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来参加这些社交活动的?”
“瑞福想跟你谈谈。”汤妮轻声说道,推开史恩的手臂。“他知道我们的事了,史恩。”
史恩淡褐色的双眸担心地望着他们,好似已知道汤妮所说的是什么事情。汤妮发现史恩的下□紧绷着。
“知道我们什么?”史恩态度恶劣地问道:“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对不对?”
“你知道我们有的,”汤妮知道瑞福在一旁听着,于是尽量保持平静的声音。“我很抱谦让你感到失望,但是我无法再隐瞒了,我已告诉他们真相了。”
史恩仍是神色不变地说:“我想我不太了解是怎么回事。他早已知道我们要结婚的事情;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需要让他知道吗?”
“不要再这样子了,史恩!”汤妮愤怒地提高声音。“这不是真的,而且你也知道。”
“对我来说是真的,”史恩装做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汤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汤妮又急又气的看着史恩,她无法相信史恩竟是认真的。“史恩,求求你……不要这个样子,告诉瑞福事情真相。”
“他已听到了,”史恩低声地说:“假如这与任何你所做的新计划不合的话,我很抱歉,但是事情就是这样!”
“他在说谎,”汤妮气急败坏地转向瑞福,看到他冷淡憎恶的眼神,不禁心往下沉。“假如这是真的,我们一定会在今晚有所宣布的。”
“只是你叫我暂时不要告诉别人,”史恩插嘴说道“我想我早应了解有些不对劲。”他看着自己的哥哥,嘴唇抿成一条线。“你满意了吧?”
“至少暂时是满意了,”瑞福连一眼也没有看汤妮。“我让你们解决自己的事情。”
当瑞福走开时,汤妮并没有阻止他,她知道这反正也是浪费时间。她气愤填膺地转头看着史恩,发现他脸上挑战与反抗的神色已消失了。
“为什么?”汤妮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不想让瑞福接管,这就是为什么。”史恩防御性地回答,“而且不管怎样,我已帮了你很大的忙,而他只会令你难过。”
“我现在就很难过了,”汤妮指出。“你并不能为我决定什么应对我才是好的。”
“我这样做只是关心你而已。”史恩抗议道,然后又转换成乞怜哀求的声音:“汤妮,别离开我,我需要你。”
汤妮短促的苦笑道;“你真的以为我今晚还能留在这儿吗?你以为瑞福还会让我留在这儿吗?”
“这并不一定由他决定。”
“是由他决定的,”汤妮打了一个冷颤。“就他而言,我是欺骗了他。他绝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放过这件事情。”
“假如我要你留下来,他还是没有什么办法,而我是希望你能留下来。”
“我很抱歉,”汤妮说:“你刚才已使这变成不可能的了。”
“啊老天;”史恩突然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将前额靠在弯曲的膝盖上,汤妮不禁吓了一跳,不知他是否是不胜酒力。“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汤妮!我一生从来没做过这么卑鄙的事情。”他低声说道:“你要我去追他回来吗?”
汤妮坐在史恩旁边,本想伸出同情的手臂揽住史恩的肩膀,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当初就是因为激于同情才使得她落到此地步。同情心加上愚蠢!
“没有用的!”汤妮麻木地说、“他会认为是我说服你的。假如明天的飞机有空位的话,我就要走。你能不能送我到机场去?”
“假如这是你所希望的话。”
“这并不是我希望不希望的问题,而是我必须这么做。你能了解吗?”
“我想可以吧!”史恩慢慢地抬起头来“我喝太多酒了,现在酒性开始发作了,你可以驾车送我回去吗?”
这是汤妮此刻最不愿意去的地方,但是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而且她的东西还在那儿。“我会想办法的,”汤妮说“你现在就要走吗?”
“再过一两分钟好了,等我感觉能够站起来再走。”史恩有些愧疚地瞥了汤妮一眼。“我希望你能让我去跟瑞福谈谈。”
汤妮摇头说道:“没有用的,算啦,史恩!”
“我不能就这样算了,”史恩极为不悦地说:“你爱上他了,对不对?他并没有等汤妮回答,就继续说道:“我想就是因为我了解这一点,才促使我这么做的。我无法忍受他抢走本应属于我的人或物。”
“只是我并没有爱上他,”汤妮柔声说道:“而且我也不属于任何人。你觉得你现在能走到车子那边吗?”
“我需要别人帮忙,我的头有点晕。”
米克·古柏从围绕在游泳池畔的人群中走出来,到他们坐着的地方,蹲了下来,同情的望着史恩。
“感觉不舒服吗?”
“有一些,”史恩应声答道,“我不知道梅逊在酒里加了什么,可真烈!”
“我想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他正忙着找别人干杯呢!”米克转头向汤妮笑道:“需要帮忙吗?”
“假如你能扶他走到车子那边,”汤娘说:“我会驾车送他回家。”
他们的离去只引起少数人的注意,当了解史恩的麻烦后,那些人也只是友善地挥手道别。等史恩在车内坐定后,汤妮向米克笑道:“谢谢你!”
“这没什么。”米克又兴奋地补充道:“下个周末再见,刚才我遇见瑞福,他说到时候你一定会去的,也许我们能够一起骑马出游。”
“也许吧!”汤妮并不想为这一点争辩。瑞福一定是在跟着汤妮到温室之前碰到米克的。“再见,米克。”
当汤妮驾车行至半途时,史恩已经睡着了。汤妮专心驾驶,避免去想摆在前面的事情。假如瑞福直接回家的话,说不定已在那儿等着她了。
当汤妮抵达时,那地方已是一片黑暗。她将车子停在大门旁边,然后摇醒史恩。
“我已经没事了。”史恩一面歪歪斜斜地从车中出来,一面向为他打开车门的汤妮说道:“只要晚上睡一觉,我明天又是个崭新的人了。”他强扮笑睑。“谢谢你送我回来。”。
汤妮本以为要按门铃才能进去,但是却意外地发现大门根本没锁。当史恩摇摇晃晃地走过大厅,爬上楼梯时,汤妮并没有扶他的手臂,只是在一旁以防他摔倒。
汤妮在史恩房间的门口轻声道晚安后,就直向自己房间走去。她在进入房间,关上房门后,并没有打开电灯,只是倚着房门闭上双眼,长呼一口气。
“在盘算如何解决这个新问题吗?”从床边传来瑞福的声音。“我可以替你省去很多的麻烦,你根本不必去想。”
九
当汤妮的眼睛适应房间内因技上窗帘所造成的黑暗后,她发现瑞福正坐在床头的一张椅子上等着她。
“你没有权利到这儿来,”汤妮颤声说:“你要讲什么,可以等到明天早上我离开以前再讲。”
“我现在就要讲,”瑞福冷冷地回答:“我已经告诉过你欺骗我会有什么后果。”
“那么你打算怎么样?”汤妮虚张声势道:“揍我一顿吗?”
“不会这么残忍的。”瑞福站了起来。“你说过你爱我,那么现在就表现给我看吧!我们今晚要在一起过夜。”
“不行!”汤妮决定不再受瑞福欺凌了。“我并没有骗你,史恩现在已准备证实这点了。”
“在你同他谈过以后吗?可惜你先前没叫他这么做。其实史恩对你是言听计从的。”
“你们兄弟两个都毫不顾手足之情,是不是?”汤妮轻蔑地说:“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而已。”瑞福纠正道,对汤妮讽刺的言语无动于衷。“不论是谁告诉你进攻就是最佳的防御,那人一定不了解你的情况。我现在就要你履行今晚在温室所曾答应我的事情。把衣服脱掉吧!这点时间我还可以等。”
“瑞福,不要这样!”汤妮嘎声说道。“你到底是要证明什么?”
“什么都不想证明。”瑞福回答:“我只不过是来找点刺激而且,我相信这是你能提供的。”
汤妮呼吸急促地盯着瑞福。“你错了,我什么都不会提供,不论你想干什么,都必须自己动手。”
瑞福冷笑道:“咱们走着瞧好了。你要自己把衣服脱掉,还是由我动手?”他在汤妮转身准备打开房门走出去时,追上一步,一把拉住汤妮。“不行!不能让你跑了。”
“放开我!”当瑞福将汤妮拉住床边时,汤妮一面挣扎,一面叫到:“瑞福听我说!”
“我早就听你说够了。”瑞福将汤妮推倒在床上,然后压在她身上将自己的衬衫脱下来。“放心,我不会强奸你的,我要使你感到需要和愿意,就算我要花上一整夜的时间都没关系。”
其实他们心中都明白根本花不了那么长的时间;即使是现在,汤妮已感到内心中的激荡。她可以告诉自己轻视厌恶这个男人,但是她的感觉却否认了这一事实。汤妮四肢无力地躺在那儿,她了解就算是奋力反抗也是枉然。
假如瑞福是冷酷而粗暴的话,汤妮说不定还会拒绝他。但是他的双唇是那么的温暖和柔和,毫无强迫的压力。这个汤妮很快就解除武装了,她自动地开始反应,身子放松以迎合瑞福的动作。
瑞福以完全狂乱的欲望亲吻着汤妮,他的手游动着,探索汤妮身上的每一处敏感的部位。汤妮听出自己喉咙中所发出的呻吟声,但是却无法控制。
瑞福也是呼吸急促,但是并没有完全失去控制,他抬起头来看着汤妮,嘴唇冷酷地紧抿着。
“你要我继续下去吗?”瑞福轻声问道:“告诉我,汤妮,让我听到你这么说。”
在瑞福身下的汤妮完全静止不动,她闭上双眼,“瑞福,不要这样。”
“说啊!”瑞福并没有提高声音但是那其中的力量却如那同疾抽的长鞭一般。“现在告诉我你爱我,你这个骗人的小狐狸精!”
“我是爱你。”汤妮伸手抚摸瑞福的面颊,温柔地凝视着那双灰色的眸子。“无论你如何待我,也不能改变这一点!你可以再问问史恩,他会告诉你这是真的。”
现在轮到瑞福静止不动了,他注视了汤妮好长一阵子,然后翻身仰躺在床上,看着黑暗的天花板。
“你真是把我逼疯了,”瑞福咬着牙道:“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那么你认为我又被你逼成什么个样子?”汤妮支起一双手臂,颤声说:“我一直相信堕人爱河应是一种完美、快乐的经验,而你却使我以憎恨你做为代替。”
瑞福转头看着汤妮,眼神中仍是毫无一丝暖意。“假如我真是这么个大浑蛋,你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因为我爱的是你整个人,而不只是一部分而已。”汤妮再度激动地说道:“你的毛病是你要求的太多。就算我是你相信我和史恩之间的事情,你仍是有所怀疑。你老是相信别人对我不利的话,为什么不改变一下,试试相信我的话呢?”她无奈地挥挥手。“你真是可恶,瑞福!你去死算了!”
当汤妮坐起身时,瑞福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拥入怀中粗野而狂欢他吻着她,令她不禁要叫出声来,但是她仍忍下了。
“你是对的!”汤妮低声说道;你是个大泽蛋!我一定也是疯了。”
“等我逮到史恩,一定要好好修理他一顿。”瑞福拥着汤妮轻声说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是在嫉妒你。”汤妮回答:“不只是因为我,因为每一件事。有许多也都是你自己的错。你根本没有试试去了解他。你和他的母亲站在一旁,而他却独自一个人站在另一边,你想他会怎么样?”
瑞福凝神注视着汤妮,然后叹了口气,自愧地撇了一下嘴角。“你听来好象不是个在恋爱的女人。”
“我已告诉过你,我爱你是因为你原来的样子,并不是因为你的和蔼与温柔。”汤妮暨起手指轻触瑞福的嘴唇。“瑞福,放开史恩吧!好吗?当我送他回来时,他已经为这件事情感到难过了。”
“他活该!”瑞福简捷地回答。
汤妮望着瑞福,不禁又叹了口气。“你仍然不能确定,是不是?我想我对你不应大奢求,凯格·夏农的话已深入你心中了。”
“假如你再遇到夏农一家,你会怎么办?”瑞福表情怪异地问道:“你会向黛安解释吗?”
汤妮摇摇头。“根本没有那必要,照凯格这个样子,黛安迟早会发现的。”
“我有预感黛安已经开始怀凝了,”瑞福承认。“凯格从来无法抵抗一个具有吸引力的女性。”
“那么为什么把错都推在我一个人身上呢?这实在太不公平了。”
瑞福苦笑道:“你刚才已表明这一点了。不管怎么样,我仍是相信我曾说过的;你一定有给予凯格这么做的理由,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也许是你眼神中那种应允接受的态度。”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就必须得戴上墨镜了。”汤妮看着瑞福,心中一阵彷徨,她了解现在瑞福随时都会要求她与其燕好,若是这样,她就没有机会再做任何决定了。
当汤妮在瑞福怀中准备移身时,瑞福将她拥的更紧。“你还想到那里去?”
“只是想离开你远一点,以保持冷静。”汤妮回答。“我们不能再象这个样子。瑞福。一定要处在不同的环境之下才可以。”
“你的意思是要我在与你做爱以前,对你说我爱你吗?”瑞福的话语带有一丝讥讽。“那只是一句话而已。”
“对我而言,却不仅此而且,对你可能也是这样的──只要你能够允许自己这么做。”
瑞福皱起眉头,看着汤妮,寻求话语中更深一层的含意。当他再度开口说话时,已变了一种声调。“史恩到底告诉你多少有关凯伦的事情?”
汤妮不禁有些犹豫,不知自己是否该隐瞒一些。“他说只看你带女孩子回家见她的时候,她才会感到不适。”她最后终于谨慎地说道:“是这样的吗?”
“这我也不能确定。”瑞福看着汤妮。好象仍在搜寻什么似的。“当我知道凯伦半身不遂时,我答应凯伦,我会永远照顾她的。这并不是谁的错的关系,当时是我在驾驶车子的。”
“照顾她并不表承要牺性你自己的生活啊!”
“我并没有这么做。”瑞福回答;“我只是将这两者分开而已。好吧!就算我错了。我一开始就应该说清楚的。可是当你在十九岁的时候,很难会想这么远的。”
“尤其是当你身荷愧疚赎罪的重担时;”汤妮轻声同意。“瑞福,即使那次意外是由于你的错误所造成的,难道你这些年来的牺性还不够赎罪吗?你有权过自己的生活啊!”
瑞福抬手轻抚汤妮的面颊,微笑柔声说道;“与你吗?”
“假如这真是你所希望的,”汤妮的心儿如小鹿儿在胸口乱憧。“只是你首先必须完全信任我,而你现在仍然对我有怀疑,是不是?”
“还有一些,”瑞福承认,他凝视了汤妮好一阵子,突然坐起来放开汤妮。“你是对的,这样做只会使情形更复杂,我需要再想一下。”
“别再苛责史恩了,”汤妮恳求道:“他今晚喝了太多的酒了,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做的。”
“我会记得的。”瑞福站起来穿上衬衫,看着汤妮苦笑道:“可是这不容易唷!”
汤妮以颤抖的双手将身上凌乱的罩衫拉整齐,希望这事能够容易些就好了。她为什么不爱上一个平易近人,毫不复杂的好好先生,却偏偏看上这个脾气又臭又硬的瑞福?她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意思。瑞福是她唯一的心上人。
瑞福走到汤妮面前,用手支起她的下□。“我们明天再谈。”他说:“只希望你能确定自己今晚所说是什么就行了。”
“我现在就已能确定了。”汤妮轻声说道。
当瑞福走后,汤妮仍站在那儿思索着,假如瑞福要求她留下来,她在知道这种情形后,还会留下来吗?但是反过来说,她又怎能忍受离开瑞福,永远不再见到他的痛苦?她了解自己是被困住了,感情真是个烦人的魔鬼!
第二天清晨,当汤妮醒来时已是十点了。她来到游泳池畔,发现史恩已在那儿了。
“嗨!”史恩勉强做了个笑脸。“吃过早点了吗?”
汤妮摇摇头。“我不饿,谢了,我只是需要清醒一下。”
“假如你想游泳的活,我会把咖啡拿过来的。”史恩问道:“还是你想喝茶?”
“咖啡就可以了!”
当汤妮从游泳池中出来时,咖啡已在旁边了。史恩在汤妮擦干头发时为她倒了一杯,然后摆在桌上。
“瑞福带我母亲去看几个朋友了。”史恩说道:“他们要至下午才回来,今天你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吗?”
“我想不起来有什么特别要做的事。”汤妮望着史恩,确些犹豫地问道:“瑞福今天早上会跟你说什么吗?”
“你意思是说关于昨晚的事情吗?”史恩有些愧疚地说:“他告诉我,假如我不会喝酒就不要喝,我正准备向他解释有关你知道是什么事情时,他打听了我的话,他说这已不重要了。”
“我明白了!”汤妮的心情有如铅石般的沉重。“嗯,好吧!看来事情就是这样解决了。”
“汤妮,我很抱歉!”史恩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只要你不再难过,我原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假如我事先知道你对瑞福的感觉……”他顿了一下,嘴角微撇。“哼!我并不装想作为这件事情很高兴的样子,但是至少我不会表现得那么恶劣。我唯一感到兴趣的就是希望你能回到我的身边。在瑞福出现以前,我们本是那么的亲密。”
“我们只是朋友而且。”汤妮柔声说道:“只是普通的好朋友而已,史恩,你必须了解,我根本不适合你,安珠才是适合你这一型的女孩子。”
“是这样的吗?”史恩有些迟疑地问道。
“是的。”汤妮回答:“而且就我所谓的‘女性直觉’来说,我认为安珠还挺喜欢你的。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们在牲口市集碰到瑞福和安珠,当安珠听到我是你的未婚妻时,脸色都变了。”
“真的吗?”史恩脑腆地说道:“说老实话,当我看到她和瑞福在一起时,我心中还有些嫉妒呢!”’
“既然如此。你就应该有所行动啊!”汤妮微笑道:“我相信你母亲绝对不会反对这个女孩子的。”
“这也许值得考虑。”史恩的口气听来好似颇感兴趣,他沉默了一会儿,又缓缓地说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汤妮。我想我已没有任何权利再要求你留下来,但是我对你的突然离去该怎么解释呢?”
“你的意思是说向令堂解释吗?”汤妮看着史恩。“我想她应有权知道事实真相。”
史恩眨了眨眼。“我可不想去告诉她,她一定会认为我是个大笨蛋。”
“我怀疑这一点。假如你告诉她,当初你为什么这么做的动机的话,说不定还能使她了解一些事情。”
“也许吧!”史恩的口气仍是颇表怀疑。“不过至少是可以让瑞福了解一些事情。”
假如瑞福相信的话。汤妮想到此,不禁摇头苦笑。最后,她大声地问道:“你知不知道,今天是否有飞往伦敦的飞机?”
史恩沉吟了一会儿。“我不能确定,我必须去查查看。“他犹豫了一下。“汤妮,你不能就这样走开,瑞福怎么办?”
“他又怎么样?”汤妮保持平静的声音。“我这样做,还为他省去不少送我的烦麻。史恩,他仍是不相信我。”
“是不是因为凯格夏农的关系?那家伙真是欠揍!我现在就想揍他一顿。”
“那不会有什么用处的。”汤妮笑道:“不过我还是谢谢你。”
“瑞福应该去检查一下脑袋。”史恩愤愤不平地说:“真不知道你看上他那一点。”
“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汤妮喃喃说道,然后又看着史恩,故意提高声音以缓和些伤感的气氛。“别担心,史恩,我不会有事的。你只是帮助我离开这儿就行了。”
“我尽量就是了。”史恩勉强地站起来。“你在这等一下好了。”
汤妮看着史恩的背影,心中盘算着,假如今天没有飞往伦敦的飞机,那么她可以先搭飞机到多伦多,然后再由那儿飞往伦敦。耽误一两天也没有什么关系。问题是她会真的没事吗?她知道自己是在开玩笑。她只会将此事深埋心底、但是绝不会忘记。不知那一天,它会再度浮现脑海,凭添感伤?
史恩摇着头回来,但是神态中却掩不住那丝欣喜。“在星期三以前没有飞往伦敦的班次,在每年这时候,他们都很忙。”
“有没有飞往多伦多的?”汤妮问:“或是飞往蒙特维的。”
“我不知道,我也没有问。”史恩的语气听来有些困惑。“你知道你可能在中途被延误吗?”
“我愿意冒这个险,”汤妮站起来。“不管怎样,反正航空公司会替我预先订位的。”
“我会替你办的。”史恩的声音有些无奈。“我想既然你已决定,我也没有办法阻止你。”
史恩再一次打电活向航空公司查对。结果非常令汤妮满意。
“两点有一班飞往蒙特维的飞机。”史恩说道:“这样可以使你在星期二晚上搭上往伦敦的飞机。你想你能应付吗?”
只要让她搭上飞机,离开这儿,再多的事情她也能应付得了。“我去整理行装,”汤妮说道:“幸好我还没有把箱内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她苦笑地说。“也许是预感吧!我们应该什么时候出发到机场去?”
“十二点半。”史恩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至少你还有时间在那儿吃中午饭。”
其实汤妮一点儿胃口也没有,但是她并没有说出。现在她所关心的是,只要能在瑞福回来以前离开这儿就行了。既然瑞福心中仍然对她有所怀疑,那么她的离去,对瑞福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
在到机场的一路上,史恩很少讲话,好象不知该说些什么。而汤妮亦是沉默不语。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在车内。
到达机场后,史恩替汤妮将车上的行李拿出来,放在通道口外的手推车上。汤妮告诉史恩,叫他不要停车了。汤妮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伸出手来。
“假如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现在就跟你告别。”
“我是介意,”史恩说道,但是并没有争论下去,他眼中充满了后悔的神色。“我很抱歉,汤妮,我真是个自私的大笨蛋,才会帮你来这儿。”。
“而我也傻得跟来了,”汤妮说道:“算了,史恩。你只要记得必须主动争取你真正想要的东西。”
汤妮说完后,迅速转身,推着手推车,穿过自动门,头也不回地向出境室走去。
当汤妮坐在出境室内,等着在十二分钟后上飞机时,听到壁上扩音器内职业性的声音宣布飞往蒙特维的飞机将延误一个小时。汤妮心想这也没有什么关系,再喝一杯咖啡就可将这时间打发掉了。
汤妮突然感觉到有人一屁股坐在她的身边,他自动地向旁边椰了一挪,她从眼角处看到那人的一只手拿起放在桌上的汤匙。
“我不准你上这班飞机,”是瑞福低沉的声音。“我已把你的行李从运输带上拿下来了。”
汤妮没有动,只感到困惑不已。假如瑞福真的希望她留下来,为什么在早上的时候,一句话也不交代地就离开了呢?
“为什么?”汤妮问道。
“我以为我昨晚已说得很清楚了。”
汤妮注视着那双灰色的眸子。“昨晚只有一件事情是很清楚的,而你却没有好好利用它。”
瑞福牵动嘴角,苦笑道:“当时我已解释很明白了。”
“我知道,所以我认为你今早是故意避不见面,以让我有离开的机会。”
“恐怕我还没有那么狡猾吧!”瑞福回答;“我本想给你留个口信的,但是却没想到你竟然误会了。当史恩一告诉我说你在这儿时,我就打电话给机场要求找你,然后就发现无此必要了。”他想了一下,皱着眉头看着四周。“我们不能在这儿谈。去拿回你的行李,我们在车上谈好了。”
汤妮没有移动身子。“去那里?”
“自然是回家了,还会去那里?”
“以史恩未婚妻的身份吗?”汤妮摇摇头。“我已经不干了,瑞福,你继母有权知道事情真相。”
“她已经知道了,在我们从劳伦斯家回来的路上,我已经全部告诉她了。”瑞福说道:“她必须接受,因为我已将这点说清楚了。”
“接受什么?”汤妮的声音低得近乎耳语。
“接受你的回来是因为我的缘故,而不是史恩的缘故。”瑞福坐直身子,准备站起身来,他拉起汤妮的手。“我们到车上再谈。”
汤妮不由自主地跟着瑞福走出去。因为他的缘故──瑞福是这么说的,汤妮心中想着,难道他是认真的吗?或仅是三分钟热度而已?
他们离开机场,向北方若隐若现的层层山峦驶去,不一会儿,就将市区尘嚣抛得老远了。
“薛尔瓦特距离这儿只有四十公里左右,”瑞福将车子停在一个交叉路口上。“我们从这儿向左行驶就可以到家了。”
瑞福转头望着汤妮,一手搭在汤妮座位的椅背上,他的声音如同岩石般的坚定。“当你说愿意接受凯伦做为合约的一部分时。是当真的吗?”
汤妮凝视着瑞福好一阵子,看着他那坚毅的下颌、紧抿的嘴唇和挺直的鼻梁,最后再回到那双深沉的灰色眸子上。
“什么样的合约?”
“婚姻。”瑞福说道:我要你嫁给我,汤妮。”
汤妮几乎是愣在那儿。这来得太快了,太突然了,她简直就不敢相信。瑞福期待地看着她。就跟往常一样,汤妮仍是无法看出瑞福到底是在想什么。
“说话啊!”瑞福忍不住催促道。
“为什么会这样呢?”汤妮嘎声问道:“在昨天晚上,你还不能确定。甚至在今天早上,你都拒绝史恩解释。”
“我并不是拒绝,”瑞福平淡地说;”我告诉他这已不重要了,我也就是这个意思,没有别的了。”
“不再怀疑了吗?”
“不再怀疑了。”
“甚至连凯格·夏农的话都不相信了吗?”
“过去的事情还提它干什么卢瑞福毫不犹豫地回答“就让它过去吧!”他伸出手来,将汤妮拖入怀中,柔情蜜意但又带着些许倔强地说道:“我需要你,汤妮,我不准你对我说不!”
汤妮以双唇做答复,紧紧地贴往瑞福的嘴唇。不知过了多久,瑞福呼吸急促的推开汤妮。
“不要引诱我,”瑞福说:“现在这时间和地点都不合适。”
汤妮知道自己仍是没有得到瑞福完全的信任。但是这没有关系,她告诉自己,最重要的是自己拥有了瑞福了,其他的到时候自然会来的。
“凯伦知道吗?”汤妮极力控制住自己急促的喘息声。“你已经告诉她为什么要接我回去的原因吗?”
“我会告诉她的,”瑞福回答:“我必须给她一点时间来适应这件事情。”
“你就那么确定我会答应吗?”
瑞福微笑道:“我只能确定自己绝不会让你说不。你曾经使我在好几个晚上无法成眠。我时常会梦想到你在我身旁,长发披散在枕头上,跟我需要你一样地需要我,这些我都要……而且还不止这些。”
汤妮闭上双眼,体会到他话语中的情歌。“其实你不和我结婚,一样可得到这些的,”她低声说道。“假如你昨晚坚持留下来的话,我也不会反抗的──你也知道这一点。”
“只是一次还不够,”瑞福回答:“我所要求的是当我需要的时候,你就在那儿。汤妮,我的就是我的,我绝不允许跟别人分享。”
“我不会令你失望的,”汤妮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爱你,瑞福,总有一天你会相信的。”
“有一天我也许会了解这其中的含义,”瑞福说道:“至于现在,我只重视我所能看见和感觉到的。”
瑞福又吻了汤妮一下,但是却无法隐藏住自己心中的紧张。他猛烈地放开场妮,伸手发动车子。“我们回家去吧!”
家!这是汤妮第一次允许自己想到这其中的意义。凯伦是合约的一部分,瑞福会这么说过,汤妮知道自己绝不会为这点争论的。问题是凯伦是否会愿意接受这件事情?照史恩所说的,这恐怕不太可能。
十
当他们进入屋内时,史恩正从楼上走下来,他看着他们,表情复杂而凝重。
“原来你及时赶到那儿,史恩不必要地说:“我……很高兴。”
“谢谢,”瑞福简短地说。“你母亲呢?”
“在她自己的房间内,”史恩看来好似在强作镇定。“医生跟她在一块儿。在你走后,她又发病了。”
汤妮望着瑞福,看着那无表情的脸庞。这种情形再度发生了,就和以前一样。这次不会成功的──绝对不能成功!瑞福必须挣脱出凯伦的掌握。
“我需要喝一杯,”瑞福平平地说:“我会在书房内,当医生下来时,通知我一声。”
汤妮并没有跟过去,她一直等在书房门关上后,才开口说话。
“情况有多严重?”汤妮向史恩问道。
“我也不知道,”史恩痛心地说;“她就是那样昏倒了。”
“是真正昏倒吗?”汤妮本不想这样问的,但是却不得不问。“你不认为她是假装的吗?”
“不可能的,当我抱起她时,她的脸色如纸般地苍白,我甚至无法找到她的脉搏。”
“但是你认为她之所以发病,是否因为瑞福告诉她,要追我回来的缘故?”
“并不尽然,我想不是的。”史恩的口气是有点怪异。“在瑞福走后,她开始责怪我,说我当初就不该带你来这儿的。我想我一时也昏了头,只记得我也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到最后,我告诉她说我也要离开这儿,并说她最后会变成个孤独的老女人,度过残生。在我还没有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就听到她跌倒了,”他顿了一下,眼中满是自责的神色。“这都是我的错。”
“不,不是的,”汤妮说:“假如有谁该负责的话,那就该怪我。是我叫你站起来对抗她的,假如不是我,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的。”她望着史恩身后,在楼梯口出现的那个男人。“他是医生吗?”
其实根本多此一问,此人的身份可从他所携带的箱子就可以看出了。这人一副职业性地三缄其口。
“我认为我们应该把所有的家人都聚在一块儿,”他回应着史恩探询的眼神。“史都华先生回来了吗?”
“他在书房内,”史恩回答。“请走这边。”
当史恩出来寻找汤妮时,汤妮正在游泳池畔编排各种最糟的理由来解释他们为什么在书房内这么久。史恩的表情凝重而严肃。
“瑞福想见你,”史恩说:“请你进去好吗?他们在书房内。”他对汤妮询问的眼神报以摇头。“我想还是由他告诉你比较好些,这可不容易解释。”
汤妮以前还没有到过书房内,房内满是书架和几张皮革制的座椅,正是最理想的独自思索困难和逃避现实的地方。瑞福在汤妮进来时,正面着窗户站着。他转身看着汤妮,面部肌肉紧绷着。
“这不会成功的,”瑞福平平地说道:“我早应该想到的,我应该让你搭上今天下午的飞机的。”
“医生怎么说?”汤妮低沉沉地说。
“他怎么说,并不重要。事实仍然存在。”
汤妮深吸口气,试图以理智的态度解决这件事情。“刚才在一小时之前,你还要求我嫁给你。我想我有权知道你为什么改变主意的理由。假如你的继母是因为我的去留而发病的话,那么一定不是生理上的毛病。”
“本就不是,”瑞福说:“但是也相去不远。意志力若是够强的话,本来就可以左右自己的健康──至少就我所了解的是这样。”
“你是说当她想生病的时候,就会生病吗?”
“多少是这样的,潜意识的力量本就是无法以常理解释的。”
“你可以试试看啊!”汤妮恳求道;“我们都可以试试看。她必须了解你和史恩都有权过自己的生活。她所需要的只是不会被你们抛下不管的保证而已。”
“就这么简单吗?”瑞福厉声说道:“假如她意志坚决的话,你根本无法用几句话来影响她。”
“也许可以。”汤妮急欲投入瑞福的怀抱中,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只少可以让我跟她谈谈,”她说:“我根本还没有和她深谈过。假如我向她解释史恩……”
“不行,”这语气是那样的斩钉截铁,毫无转环的余地。“我会安排你搭上明天的飞机,别担心!我会安排得好好的。”
别担心!瑞福是这么说的,汤妮突然想大笑──歇斯底里的大笑。她知道最后的结果还是凯伦赢了。从现在开始,瑞福完全是属于凯伦的了。
“瑞福,我爱你,”汤妮哑声说道。“这难道对你没有任何意义吗?”
“假如我完全相信你的话,也许会有。”瑞福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来平静而冷酷,他摇头说道;“我所要说的都说完了,你明天就走。”
汤妮了解再说也是无益,她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出书房,回到自己的房间。
当汤妮正站在房间外的阳台上暗自饮泣时,响起─阵激门声。她猛然抬头,衷心希望是瑞福改变主意了。她叫道:“请进!”一面快步走入屋内,却发现是史恩。
“我想你可能会需要一些东西。”史恩一面说道,一面将汤妮的行李放在地板上。
“这只需要在这儿过夜的东西就足够了,”汤妮回答,觉得没有瞒住他的必要。“我明天一早就离开这儿,不过,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
“还只是个见你的借口而已,”史恩招认道:“我已猜到瑞福会这么做。当柯林斯大夫在解说我母亲的病况时,我就看出来了。”
虽然是浪费时间,但是汤妮还是忍不住要问:“医生到底怎么说?史恩!”
“他提议一家精神疗养院,但是瑞福不同意,他说他自己有解决的办法。”史恩同情地看着汤妮。“想来刚才这么做了,不过我对他的解决方法却是不敢苟同。”
汤妮耸耸肩,想卸去心中那股郁闷。“现在谁对谁错已没有什么关系了。他已决定了。就我在这段时间所了解的,我怀疑现在除了你母亲以外,其他任何人──包括你和我在内,能够改变他的主意。不过我也同意他的做法,精神疗养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
“她是情绪上受到干扰。”史恩指出。
“是的,但是原因却很明显。是否有任何人曾和她深谈过将来的事情?还是任由她想将来会失去瑞福和你的情景?”
“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些。”史恩有些困扰地说。
那么现在该是你开始的时候了。汤妮本想这么说,但是却又打消生意。因为她了解,就算现在指出来也是枉然。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对她来说都是太晚了。瑞福不会改变主意的,现在只有凯伦才能左右他的决定。
汤妮缓缓说道:“史恩,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只要是我能力范围所及。”
“去问问你母亲是否愿意见我,告诉她说我明早就要走了,我想向她道别。”
史恩淡褐色的双眸有些犹豫不决。“我不认为……”
“相信我,”汤妮恳求道:“我不会伤害她的,我只是想告诉她事情并不是如她所想象的那样。”
史恩仍是有些怀疑,但还是点点头。“我去试试看,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任何事情。她说不定不愿意见任何人。”
汤妮坐在那儿等待着史恩回来,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她不知道答是凯伦愿意见她,她该说些什么,只有尽力而为了。
当汤妮看到史恩回来时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我无法通过伊娃那一关,”史恩说道:“她说我母亲正在看护中,不能受到打扰。抱歉,汤妮。”
汤妮摇头安慰史恩道:“这也许一开始就是个坏主意,别把这件事情挂在心上,史恩,”然后故作轻松地说道:“你想我能在这儿喝杯茶吗?我都快渴死了!”
“这一天还有好长时间要过呢!”史恩说道:“你会下来吃夜餐吗?”
“我会下来的。”一想到再和瑞福共处,汤妮就有坐针毡之感!但是史恩是对的,她不能老是待在屋里直到离去为止。“别担心,”汤妮说:“一切都会没有事的。”
晚餐是在极沉闷难堪的气氛下进行的,谁都不愿意开口讲话。汤妮发现瑞福不时以那惯有的讥诮眼神望着自己,她心中不禁有种预感:说不定瑞福正暗自庆幸能够及时摆脱这烫手山芋。
“我要骑马出去逛逛,”当大家一吃完晚餐,瑞福立刻宣布。“有谁想一起去吗?”
汤妮心中虽然很想去,但是却拒绝了。跟瑞福在一块儿可能会使事情变得更糟。
“不,谢了。我跟史恩留在这儿。”汤妮回答。
史恩在他哥哥离开房间后,才开口说话。“当你离开后,我会憎恶这个房子的。”他说:“我会出头自己找个工作”。
“你母亲……”汤妮的话被史恩摇头打断了。
“她真正害怕失去的是瑞福。瑞福给予她的比我所给予的要多。她能接受我与你的结婚,但是轮到瑞福时,却不行了。”
“你错了,”汤妮说道:“她并没有接受。她只是在假装而已,因为她知道我们的婚约很有可能不会维持太久。当我们在牲口市集看到瑞福和安珠,那并不是意外,是他们早已计划好的”她看着史恩,然后迅速地补充道:“安珠对这事情一点都不知情,她只是诱使你挣脱出我的掌握的鱼饵而已。”
那双褐色的眸子发出愤怒的火焰。“他们没有权利如此利用她。”
“是的,他们没有权利;但是就另一方面来说,他们认为安珠比我更适合你,我认为这一点是对的。她是很可爱的女孩子,史恩。”
“我知道,她一直都是很可爱的女孩子。”史恩几乎是粗野地说道;“瑞福再给我接近那女孩试试看!”
“有一个方法……”汤妮的话语被突然打开的房门打断了,她望着站在门口的新闯入者,脑中突然是一片混乱。
是史恩首先发问,他的声音中充满关怀之情。“什么事,伊娃?是不是我母亲……”
“史都华夫人很好,”伊娃平静地说:“她只是想见见汤妮小姐。”
假如是在两、三个小时以前召见的话,说不定还有些许希望,汤妮想着。但是又有什么作用呢?凯伦所希望的只是向她炫耀自己的胜利而已。
“汤妮”?史恩有些犹豫地说;“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本来是的,”汤妮说道,向史恩笑笑。她突然决定,既然凯伦所要的只是炫耀胜利的满足感而且,那么就给她好了。“我这就过去”。
在汤妮和伊娃上楼的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汤妮望着伊娃那张平板的面孔,不禁怀疑她之所以被选中聘为特别护主,是否就是因为这张毫无吸引力的面孔?
凯伦的房间宽敞而单调,许多不必要的家具都已被拿开,以便利转椅的通行。
凯伦半躺在一张高而狭窄的床上,床头上有一支架,使她可以利用这个拉起自己;床尾另有一架,摆着电视机和录音机。在她的手边有一排按钮,以供其遥控。她的转椅就放在旁边,后端的电瓶看来笨重而累赘。
“你可以离开了,谢谢你,伊娃。”凯伦说道。“我不会有事的。”
当伊娃出去时,汤妮仍是站在门口处。在白色枕头衫托下,凯伦看来好似突然老了许多。凯伦一定曾经哭过,汤妮想着──不是那种嚎陶大哭,而是那种最感伤的饮泣。
“我很抱歉”,汤妮有些冲动地说。“都是我引起你这么多麻烦的。我并没有借口,假扮史恩的未婚妻是没有原谅的借口的。”
“是的,”凯伦的话语并不是指责,而只是一种了解罢了。“你为什么要同意这么做”?
现在也没有必要塘塞、支吾其词了,汤妮想着,反正一切都已不重要了。
“为了要跟瑞福在一块儿,”汤妮回答:“爱情常会使人变得愚蠢。就某些方面来说,你也跟我一样的难推其责。若不是你命他来将我与史恩分开,我就不会爱上他了”。
“你难道以为我不了解这一点吗?”凯伦凄凉地说:“当时我并不知道你的长相。我也许应该从瑞福谈及你的态度时看出来的。对这件事情,他说是不想愿意听从我的吩咐,我没得想到的是,他竟会爱上你。”
“他并没有爱上我”,汤妮心中一阵刺痛。“并不是如你想象的那样。”
凯伦沉默了一阵子,表情极为困惑。“他会向你求婚,”她最后说:“至少,他是这么跟我说的。”
“他是有向我求婚,而我也答应了,只是这并没有维持太久。”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老实说,我认为是你促使他这么做的。他需要一根支柱,就如同史恩认为自己需要我一样。”
“来对抗我吗?”
汤妮强迫自己继续下去。“是的,对抗你。你不能因为自己不能独立,就让他们兄弟俩也不能独立。尤其是瑞福,因为是他使你变成现在这样子,对不对?”
“假如是又怎么样?”凯伦突然变得粗鲁了。“他曾经答应过我!”
“而他仍是遵守承诺,毫无怨言地遵守承诺。”
“想来一定是必须经过另一个女人的同意。是你的话,你会这样做吗?”
“是的,我会的。因为我并不相信完全占有。瑞福曾告诉过我,称赞你是他所认识的女人当中,最具有勇气的一位,因为你从来没有被病痛击败过。我认为他错了,你只是从来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凯伦闭上双眼,整个上身颤抖着,当她再度说话时,声音近乎耳语。“你可曾想我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吗?当时瑞福也在车内,但是他却没事。”
“但是他的父亲却死了”。汤妮已走到床旁边。“不,我无法想象你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除非亲身体验,否则我不认为会有任何人能够想象得到。但是好死不如赖活,你仍有眼睛、耳朵和双手。你为什么不善加利用呢?你可以学画或是写作啊!你一定还有连自己都未曾想过的才能。”
汤妮没有再说下去,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说得太过份了。凯伦的眼睛再度睁开,很显然的是听到了汤妮所说的话,但是却无法看出她的反应,只是毫无表情地呆坐在床上。
突然,凯伦如大梦初醒一般,抓住汤妮的手。
“不要走”,凯伦说道:“我要你留下来”。
“我不能”,汤妮柔声说道:“瑞福不要我留下”。
“那是因为我的缘故,是我使得这变得不可能。现在这种情形不曾再发生了”。
“并不仅只是这个而已。他也不信任我,他一直不会真正相信我没有引诱过凯格·夏农”。
“那也许是因为你还有其他的事实在瞒着他。”凯伦仍是握着汤妮的手,微笑地说:“好比一个叫做莱迪的男人,莱迪·史蒂芬斯”。
“你怎么知道的?”汤妮睁大眼睛,惊异地问道。她简直就无法想象竟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一环接着一环”。凯伦拉着汤妮的手。“坐下来,汤妮,坐在床上。没有关系的。”她已经恢复镇定了,倒是汤妮却表现得有些举止失措。“你知道,我必须要确定每一件事情,于是我要求我一位朋友的朋友代我查询你的背景与移民签证。最后他们发现你最初抵达这儿的地址──就是为你做保的那个男人的地址。当然,我是告诉瑞福了。他并没有表现得很讶异。他说你一直不愿意谈论当初你为什么来到加拿大的原因,而现在他知道原因了”。
“他怀疑我是跟莱迪同居”,汤妮尽量使得声音平稳。“是不是这样的”?
“我想我们都是这么怀疑”,凯伦停了一下,在汤妮脸上搜寻着。“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不是”,汤妮已经词穷。“我……”
“把理由留给问瑞福解释吧!只有他才有资格听你的解释。”
“这又有什么用呢”?汤妮沮丧地问道:“他绝不会相信的,可能他连听都不愿听呢”!
“那么你一定要使他听你解释,就象几分钟之前,你使我听你说话一样”,凯伦微笑道;“以前从来没有人敢对我说这些话。假如你留下来,对我和瑞福都有好处,你可以帮助我正确地观察事物”。
“假如我留下来的话?”
“我想这应该没有什么好怀疑的。当我第一次看到你和瑞福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可以看出瑞福对你的感觉。只要我这个怪异的继母不插手干涉的话,瑞福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接受你的。”
“你并不怪异”,汤妮微笑地看着凯伦,她身子前倾,轻轻地在凯伦面颊上亲吻了一下。“只要有机会,我想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我相信我们会的”,凯伦承认道:“你现在何不去找瑞福?告诉他说我要见他”。
“他出去骑马了。”
“那么我们必须再多等一下”,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凯伦应声抬头说道:“也许是他回来了”。
结果不是瑞福,而是伊娃。“假如你们谈完的话,该是你洗澡的时候了,史都华夫人。”
汤妮立刻站起来说道:“我们谈完了。”
“只是暂时谈完而已,”凯伦愉悦地说道:“明天又将是崭新的一天。”
站在外面的走廊上,汤妮犹豫了好一阵子。假如她下楼的话,一定会碰到史恩,势必要面临一大堆无法避免的问题,而她此时却根本没有这个心情。她需要一个人独自冷静一下,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仔细的想一想。汤妮明白自已向瑞福道出有关莱迪的事情,想要瑞福了解,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
汤妮的房间安静而凉爽,只有空气调节器发出一阵阵有节奏、和缓的声音。
汤妮踢掉脚上的鞋子,躺在床上,两手支着后脑。她脑中一片空白,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目前的计划该是什么。就算瑞福来的话,也可能只是告诉她这根本没有用。瑞福当时向她求婚,只不过是一时冲动而已,而现在他已开始后悔了。他绝不会重蹈覆辙的。
一声雷响惊醒了汤妮,吓得她几乎从床上跳起来。虽然房间内的窗帘已经拉上,但是第二道闪电仍是照亮了整个房间,这不禁使得汤妮打了一个哆嗦。她从来就不怕暴风雨,但是这个却好像就在头顶上,而且声势大得足以吓倒任何人。
汤妮看着手表,已是晚上十点了。瑞福现在绝不会过来的。就算瑞福已与凯伦谈过,想必也已决定这与既定的计划没有什么关系。汤妮在了解瑞福已知道有关莱迪的事情后,觉得自己也不应该过于苛责瑞福。从莱迪、凯格、史恩而至瑞福本身,利用逻辑推理,看来恰似一个女孩子利用别人往上爬的过程。瑞福也许一时受到蒙骗,但是现在则不会了。
汤妮下床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倾盆大雨,她看到游泳池中的水像是沸腾一般,在雨水的打击下,不断地激起些泡沫。若是有人待在栅栏那儿,不到几秒钟就会被淋成落汤鸡。此刻唯有待在温暖而舒适的室内,才是上策。若是运气好的话,这场暴风雨不会持续太久。在此地区的暴风雨通常只是持续一个小时左右;同时,在这段时间,除了等待之外,也没有其他什么事情好做。而汤妮今天大半的时间却都花在等待上。
那阵敲门声几乎是与一声震雳同时响起,这使得汤妮无法确定到底是否真的有敲门声。直到雷声渐逝,敲门声再度响起,她才慢慢转身,穿过房间打开房门。瑞福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他穿着一件黑色的丝质睡袍,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睡裤。汤妮无法看出他来此的目的何在,说不定是礼貌性的拜访而已。
“我在外面待得太久了,”瑞福说:“现在看来,也没有再换衣服的必要了。”他顿了一下,仍是面无表情。“凯伦说你有事情要告诉我。”
“她只是这么说吗?”汤妮问道,看到瑞福的嘴角微撇。
“不是,并不是只有这些而已,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的……不过,她要你留下来。”
“那么你呢?”汤妮低声说道:“或者还是要看我所要告诉你的事情而定。”
“也许是要看你怎么告诉我,”瑞福回答。“我能进来吗?或者我们还是要在走廊上聊天?”
汤妮凝视着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突然感到怒火中烧,瑞福凭什么如此盛气凌人,而她自己又为什么如此心甘情愿地低声下气?既然瑞福现在不相信她,那么就算她说破唇舌,也是无用。
“我们根本不必谈,”汤妮忿忿地说道:“我改变主意了!我没有义务向你证明任何事情,瑞福。我宁愿永远不再见到你,也不愿跟一个无法相信自己判断的人共同生活。”
瑞福伸脚挡住场妮猛然关上的门,然后一把攫住汤妮,将她拉人怀中,狂乱地亲吻着汤妮的嘴唇,使得汤妮无法思想,只是一心迎合著他。
不知过了多久,暴风雨已停了,瑞福抱着汤妮躺在床上,他低头看着场妮,眼中充满笑意。“我很抱歉,”他说:“我不应该这么做的。”
“我很高兴你这么做了,”汤妮柔声说道:“我爱你,瑞福。”
“这是相互的,”瑞福的声音中充满了柔情蜜意。“而且是永远的。不再有怀疑,我愿意接受你。”
“你知道,我并不会真的介意告诉你有关莱迪的事情。”汤妮低声说道。
“以后再说吧!这对我来说,已不再是那么重要了,”瑞福有些激动地说:“我真是个傻瓜,我差一点就失去你了。”
“我们都差一点就失去对方,”汤妮纠正道:“但是我们并没有,是不是?”汤妮用面颊轻轻摩擦着瑞福的脸庞,满足地笑道;“你刮脸了,难道说这又是在你的预料中吗?”
“也许是潜意识的吧!我唯一所能确定的就是生理上面的需要。”
“但是现在不再是这样了。”
“是的,”瑞福说道,果决地望着汤妮。“这一回我真的是确定了,我们尽快结婚吧!汤妮!”
汤妮紧紧地依偎在瑞福怀中,想着这所代表的意义;史恩的将来仍是需要指正,而凯伦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就能说服。但是只要努力尝试,一定能够找到解决的方法,而有瑞福做为伴侣,她又怎么会失败呢?
“我完全听你的,瑞福。”汤妮说道。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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