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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与牛仔》作者:苏珊·马勒里

简介:

远涉重洋,温博罗王国的长公主来到了美国西部的牧场,寻找失踪已久的哥哥。美丽辽阔的原野,天生丽质的公主,英俊伟岸的男子,一切都像是童话中的元素。惟一不同的是,公主没有嫁给王子,而是与牛仔演绎了一段现代王室的爱情传奇……

  第1章

  米奇·科尔顿听到一英里以外的汽车声就觉出要有麻烦……或者说感觉到在他家的车道上出了麻烦。尤其是看到了一辆漂亮时髦的深蓝色美洲虎牌汽车,这种感觉更深了。他早晨在牲口棚给一头病牛治病,在回家的路上听见了汽车的引擎声,这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不是随便一辆车的引擎声,而是一辆豪华跑车的声音。

  他注视着这辆汽车停在他牧场房屋的宽大门廊前。他虽然很欣赏这辆时髦的流线型汽车,但他并不想买。当然他有钱买,如果真想要的话,甚至买得起十几辆。不过他是在牧场生活和工作,这种汽车在这里不实用。

  从车里走出的一位双腿修长的红发美女也同样和牧场的环境很不协调。

  米奇眨了眨眼。红头发?红发女郎?他走近一点看,不错,按照他父亲的评价,这是上位美女。她穿一套考究的黄色套装,衣服的折边随着她的行走而飘动。她身材苗条,曲线玲珑,足以引起任何男人的兴趣。虽然太阳镜遮住了她的眼睛,但仅从露出的面孔来判断,他确信她的漂亮程度一定是介于美与绝色之间。长长的秀发披到背上。他心想,星期天下午看到这样一位美人倒也不错。

  那女子走近门廊时对他说:"下午好。你是米奇·科尔顿吗?"

  他皱了皱眉头。她的语音很怪,听起来几乎是英语,但又不完全像。她肯定不是附近的人。他把帽子向后推了推,一只脚放在门廊的栏杆上,两手放在臀部。

  "这要看是什么人问我。"

  他原本以为她听了会不高兴,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她竟对他笑着说:"你说话口气像是西部电影中的行政司法长官。好吧,牛仔,咱们就按你的办法谈吧。"她摘下了太阳镜,向他伸出手。"我是亚历山德拉·温德姆,如果你就是米奇·科尔顿的话,那么我很高兴认识你。"

  在她取下太阳镜,对他微笑之前,他一直都很冷静自持。然而,面对着如花的笑靥,淡蓝色的眼晴,他就像空腹喝了一杯威士忌酒似的.他直起了身子,暗暗地骂了一声,倾向前伸手握住她的手。他虽然告诫自己不要太激动,可是两人的手一接触,他从头到脚都酥。.他定了定神,觉得不可思议。老天!光是一个微笑就把他弄得神魂颠倒!要是她朗声大笑,或是因充满激情和渴望而辗转呻吟时,他又会怎么样呢?

  他站直了身体,清了清嗓子,"女士。"

  她的笑意更深了,"我敢肯定你用这个称呼是出于与一般情况不同的另外的原因。不过我喜欢这个称呼。"

  好。这个回合他输了。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把气氛弄得活跃些。我现在要和一位真正的牛仔来个真正的谈话.你不是个牛仔吗?"

  "是。"他慢吞吞地答道,叹了口气。他不喜欢话锋转向的新方向。"你不是个来勾引我的疯姑娘吧,是吗?我从小就不干这种事,现在也决不会干。"

  她紧皱秀美的双眉。她的肌肤细腻光滑,宛若婴儿的皮肤。她的双颊泛着淡淡的红晕,他敢打赌这绝对是天生丽质,而不是装扮出来的。大大的眼睛、黑黑的睫毛、高高的颧骨、尖尖的下巴、丰满的嘴唇,如果让她穿上华美的衣服,她绝对就像个广告画上颠倒众生的美女。

  亚历山德拉初到美国,不懂当地的俚语,把疯姑娘这个字理解为兔子她摇摇头,"兔子?你是谈兔子?你们的牧场不养牛?我可不知道西部有什么人养殖兔子。卖兔子有市场吗?"

  "你在说什么?兔子?"他怀疑她是不是疯了。

  "兔子;你跟我提到兔子。你的的确确说了兔子。难道你说的兔子和我说的兔子不是一样的东西?是不是咱们交流上有问题?"

  "咱们俩中准有一个人有问题。"他双臂抱胸,低头盯着她。她是不是有意装蒜?"女士,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来的目的呢?"

  她又对他笑了一下。"说实在的,我是来找你弟弟约翰·科尔顿的。你能告诉我他在哪里吗?"

  他们两人关于兔子的谈话本来就把米奇的兴致冲淡了。现在又问起他的弟弟,这就使他对谈话的最后一点兴趣也消失了。多年来他和约翰的关系己经逐步得到了缓解,但他可不想被弟弟的旧情人所吸引。

  他上下打量着她,从她脚上的昂贵靴子到她头顶的头发。"第一,我不向陌生人提供有关个人的信息;第二,看起来你和他不像同一类型的人。"

  "类型?"

  亚历山德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她默默地把这个词重复了一遍,似乎在揣摩它的含义。她那惊奇的态度是那么真诚以致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对她的看法。

  "你以为我和约翰·科尔顿有什么特殊关系?"她带着困惑的语气问道。"唉,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不过在她能够明确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之前,或是在他提问之前,来了一辆黑色小轿车,一直开人院内停在那辆美洲虎牌汽车的后面。今天刮的什么风,是我的来访日吗?当两个穿深色西装的男人走出来时,米奇心里嘀咕着。

  米奇虽然大部时间都生活在牧场中或看牧人们的竞技比赛,但是他一看见这两个人就知道他们是保安人员。他们左臂下鼓鼓囊囊的东西是手枪,而不是肌肉。

  米奇说:"现在你的话已经引起我的注意了,女士。"

  她一面转过身子看着那两个陌生人,一面咕哝着,"叫我亚历山德拉,直呼亚历山德拉就成。"

  他并不理睬她的声明,主要是因为这毫无意义。有趣的是,那两个家伙也不理睬他。这是怎么了?

  米奇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身份和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一个保安人员抬头有礼貌地对他点点头,然后对那个女人说道:"亚历山德拉公主,您知道,如果不带保卫人员您是不能外出的。您初来美国不久,不熟悉驾驶规则,也不知道如何与当地居民交往。"

  这个女人大笑道:"罗恩,他们也是人,我和他谈得很好。"

  米奇心想,她笑起来真美。随后那个人的话在他脑海里回荡着。亚历山德拉公主?他是在说公主吗?

  他自言自语地说:"不可能,她不是真的公主。"

  亚历山德拉转过脸,对着他耸耸肩,"对不起。我是个真公主。我的父母是国王和王后。我有三个妹妹,都是公主,我们还有个王官。"

  他心中一片茫然。他所能做的只是站在那里不断重复那几个字,"公主?真的公主?"他觉得她看起来并不像个公主。他先看看她的衣服,又看看她的脸,头上既无皇冠,身上又无公主穿的服装。"这是个玩笑,不是吗?"

  她先对米奇说:"恐怕不是玩笑。"然后她望着走过来并站在她身旁的两个保安人员说,"他好像听不懂我的话。也许你们是对的。也许我和当地人交流有些困难。"

  米奇听到她对保安人员说的话,感到很恼火。"我不笨,我听得懂,我就是不信。"

  她微微地点点头。"要是我处在你的地位,我也会这么想的。"她指了指这个房子,问:"咱们能不能进屋谈谈这个问题?"

  看了看两个带枪的人,他心想,原打算在安静的星期天下午好好看上几场足球比赛,现在是不行了。他只好说:"当然可以,你雇来的保安允许你这样做吗?"

  两名保安人员对他的轻微的侮辱没有任何反应。那个高个子对这女子说:"我们得先检查房子。"

  亚历山德拉问米奇,"你在乎吗?这完全是走走形式。我敢肯定你这里很安全。"

  "多谢您的信任。"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在看一部没有看到开头的电影。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了解什么。

  "请给我一分钟的时间。"那个高个子说着就走上台阶,穿过门廊,去推前门。

  米奇问道:"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完全不是。"

  这个保镖从上衣右面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薄薄的证件夹,他打开来拿给米奇看。

  米奇仔细看了证件,上面印有王室纹章,下面是美国国务院发。

  那个保镖又说:"还有一个带照片的身份证。"米奇看了看照片,注意到身份证下面的字,就把证件夹交还给雷金纳德·罗恩。他是保安专家,拥有至少可以在两个国家带枪的许可证。

  米奇说:"门是开着的。我素来不锁门。这里没有多少陌生人来,至少在今天以前是如此。"

  "多好呀。"亚历山德拉一面说一面环顾四周。"这地方很幽静,你一定很喜欢吧。"

  "是的。"

  他的目光从她的背部移到另外一个保镖身上,移到他带的枪,移到房前那辆美洲虎牌汽车,如果这是个玩笑,那么开玩笑的人一定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使得这事像真的一样。他耸耸肩。管它呢,他姑且和他们周旋一会儿,看看每个人都想干些什么。

  ※※※※※※※※

  二十分钟后,他和亚历山德拉面对面坐在厨房中的旧橡木桌前。尽管两个保安人员紧皱双眉,满脸不悦,亚历山德拉还是坚持要米奇直呼其名。米奇虽然想集中精力听他的客人说话,但是他所想到的却是,如果亚历山德拉真是一位公主,而他的女管家贝蒂竟失去一次见到公主殿下的机会,她会多么生气。

  亚历山德拉继续讲她的故事,"我的父母最后一次在美国是二十九年以前。他们带着我的哥哥詹姆斯,那时他才一岁。"

  米奇问道:"他就是在那时候被绑架的?"

  "不错。那时他们住在科罗拉多州阿斯彭的一所房子里。当然,我不知道详细情节,因为那时我还没有出生。我所听到的是事件发生后,警方进行了大规模的搜寻,可是孩子始终未能找到。父母收到二张勒索通知,证明这个绑架是以谋财为目的,与政治无关。"

  "可是你父母没有及时付出赎金?"

  亚历山德拉向前倾了一下身子,把两只前臂靠在伤痕累累的桌子上。"这一点是有点令人不解。赎金是准备好了,但在送去以前当局发现了绑票者的藏身之地。由于某种意外情况,就在进行救援时,罪犯所在的小屋被大火烧为平地。现场发现绑票者的尸体并经过了确认,还找到我哥哥穿的衣服碎片。大家都估计他已经死了。直到最近我才收到这封信。"

  她从手提包中拿出一张纸递给他。米奇先快速地看了一遍,然后又看了第二遍。他的精力有些不集中,一会儿在欣赏她漂亮的大腿,一会儿又在看有关失踪王子的信。

  他目光离开信纸,抬起头来说:"这可能是个骗局。"

  "这我们知道,不过我们必须先假定这是真的。如果我哥哥真的还在人世那会怎么样呢?"

  "因此你要找约翰谈谈?"

  她点点头。"我们无法弄清他是不是我哥哥。根据我昨天和尤比拉老奶奶的谈话,她认为詹姆斯是另外两个人中的一个。"亚历山德拉轻声说,"我不知道对她的话应如何看待。她是个可爱的老妇人,但是她的记忆力己经大大减退,我甚至不敢完全相信她了解我去看她的目的。我把零星情况拼凑起来后,大概了解到在绑架事件发生后不久,有三个年龄相同的男孩来到了儿童阳光之家。同时,联想到火场上并未发现儿童的尸体以及尤比拉老奶奶保存的詹姆斯的有王室纹饰的亚麻布,可以认为我的哥哥也有可能还活着。"她的蓝色眼睛黯淡下来。"我估计在你的记忆中不会有什么东西对此有所帮助。"

  "在我四岁时我家收养了约翰。很抱歉,我的记忆中除了他分了我的玩具使我不高兴外没有别的。"

  她叹了一口气,"我理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得知这项工作非常困难时,我会感到意外。也许是因为我原以为我和妹妹们只要坐飞机到这里来就可弄清事情的真相。这是个不现实的期望。线索是多年以前的,詹姆斯仍然活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我们决心把情况了解得越多越好。"

  "为什么你的父母派你们来而不雇用私家侦探来调查?"

  亚历山德拉的脸稍微红了一下。"父王和母后并不知道有关这封信的事。多年来不断传来有关这方面的假消息,使我们四人都不愿意再使父母伤心,尤其是在他们准备加冕庆典的时候。"

  米奇每次想猜出她下面要谈什么时,她总是又换了个话题。"什么加冕庆典?"

  "明年将是我父亲加冕二十周年,全国都要为他祝贺。这是举国欢腾的日子,我和我的三个妹妹不愿意让父母为此事分心。如果我们找到了詹姆斯,那无疑是再上加喜。如果找不到,也不会增加他们的失望。"

  她握着两手。米奇注意到他给她倒的一大杯咖啡,她碰都未碰。这是不是王室的规矩?如果他担心这是王室的规矩,那岂不就意味着他相信她所说的话?也就是他相信她是一位公主?也许在他们刚见面时他就相信了,而他自己并未察觉。

  亚历山德拉继续说道:"父母所知道的是我们到你们国家旅行,宣扬即将到来的庆祝大典。我们还要做数次公开亮相,而调查工作则悄悄地进行。"

  米奇半侧着头看着她。这算不算是冒犯公主?"你的三个妹妹在哪里?"

  "在阿斯彭。我到这里找约翰了解情况并去阳光之家查档案,而劳拉,我们的社交秘书,则在和当局联系安排那项活动。"

  如果亚历山德拉不是真的公主,她也一定装得很像,言谈举止符合公主的身份。她语言规范并拥有皇家风范。他被她的口音和她那完美的姿态,以及她微微昂起的头迷住了。他很想问问她有没有身份证--也许是一张印有皇冠的公务名片,或是另外的什么东西。他极力忍住笑,心想这是不可能的。像她这样的女人是不会走入像他这样的男人的生活中的。他是个体面的、成功的牧场主。人们都说他长得英俊潇洒,他也自信如此。但是一位公主会看上他?没门!

  亚历山德拉打断了他的思路,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米奇还没反应过来,看着她,问道:"谁?是约翰吗?"

  她点点头,"他今晚能回来吗?"

  米奇喝了一大口咖啡。"我不知道约翰什么时候回来。他不是出去一天半天,就是走了。他经常一声不吭就走了,回来时也不说出去干了些什么。"

  亚历山德拉身体一僵。"你说什么?他到哪里去了?"

  "我怎么知道?他又没有说。他一贯如此。他从十来岁起就是这样。有一阵家里想把他留在牧场,可是他不干。他妄自尊大地认为牧场容纳不下他,所以家人只好让他走了。"米奇没有告诉她的一点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对约翰的离开感到非常高兴。但近几年来,他们的关系已经逐渐好转。当约翰不在家时,他有时还想他。

  "可是如果休必须和他联系时呢?你必须和他通电话呀。"

  "有时和他通电话,但不多。"他眯起了眼睛。"我不知道你们国家有什么规章制度,不过在美国,如果他不愿意,他无须报告他的行踪。"

  她撅起了嘴,显然不高兴。""我可以保证温博罗不是个独裁国家。我的意思是家庭成员之间总是愿意保持联系。如果你父母出了事,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以前又没发生过。"

  她的双肩抖动了一下。这是她那完美的姿态中第一次出现的小小缺陷。"可是我必须和约翰谈谈。"

  米奇疑惑地问道:"你真的以为约翰是你的哥哥--那个失踪的王子吗?"米奇把这个问题想了一遍,认为决不可能。

  亚历山德拉承认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必须和他谈谈。"

  此时两人都听到过道里传来的脚步声。两名保安人员走进厨房。那个大个子间道:"亚历山德拉公主,您打算今天下午在这里待多久?我们还要开车走很长一段路呢。"

  亚历山德拉看着米奇,"他真的要等几个星期才回来吗?"

  米奇点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科尔顿先生告诉我他的弟弟可能要等几个星期才能回来。我打算待在这个地区,一直等到他回来。"

  保安人员说,"那不可能。我们人力有限,没有办法既保证您的安全又照顾到您的妹妹。"

  "那多雇几个人好了。"

  "那不是要掠动您的父母吗?"

  "你说对了。他们就会问为什么要增雇保安人员,而我却不愿惊动他们。"

  "您可以先回阿斯彭,请科尔顿先生在他弟弟回来时打电话告诉您。"

  亚历山德拉站了起来。她很高,大约一米八。她身上具有某种威严,当她把整个注意力转到那个说话的保镖身上时,米奇真有些同情那个可怜人。

  "我打算把你的话只当做建议而不是命令,罗恩。"她冷冰冰地说道。

  罗恩低下头回答说:"是,殿下。不过,我们的责任是要保证您和您妹妹的安全。那就意味着您们四位必须在一起才能做到。"

  "我们的计划是要到美国各地旅游,而且要参加各种社交活动。"

  "这个我们同意。我们在各个联欢会地点都有保安措施。可是要在这里的旅馆中分设一个基地我们的人力就不够了。这样您就要冒险,而我们的职责又不允许这样做,殿下。"

  米奇把身子往后靠,使椅子的两条腿翘了起来。他想,这是双方的意志交战。如果打赌的话,他一定把赌注下在公主这一方,她可不是轻易认输的人。

  她平静地说:"我不离开这个地方。我要离约翰的家越近越好,这样他一回来我就可以和他交谈。此外,我还需要时间来看阳光之家的档案。这两件事都是在阿斯彭做不到的。"她举起手,制止了另一个想要发言的保镖。"如果你们想要我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可以。我知道有个地方相当偏僻,而且房子又经过了你们的安全检查,"她转过身子对米奇说,"如果我在你弟弟回来之前住在这里,会不会给你添太多的麻烦?"

  

  第2章

  米奇的嘴张得大大的,同时翘起两条腿的椅子也变成了四脚落地。亚历山德拉根据米奇的表情知道她提出的要求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她不愿意回过头来看她那两个保镖。负责她安全的保镖罗恩还能保持冷静,而他的助手会惊得目瞪口呆。她决定抢在三人提出反对意见之前发言。

  她把注意力集中在米奇身上,"只需要很短的时间。我只要一个能睡觉的地方和一间小小的办公室。我知道要求有些过分,但是我非常需要和你弟弟谈谈。如果他不是那个失踪的王储,他也可能知道有关另外两人的重要情况。住在这里的费用你想要多少我都乐于支付。"

  她的最后一句话把米奇气得眯起了眼晴,他一字一顿地说:"与钱无关。"

  等亚历山德拉意识到自已冒犯了未来的房东时已经太晚了。"当然,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

  然而不等她解释清楚,罗恩已经开始讲话了。

  "公主,这个意见根本不能考虑。在亚利桑那州中央的一个牧场里,我没法派出需要的人员保证您的安全。您必须回到阿斯彭和您的妹妹住在一起。"罗恩同时还皱起眉头,眯起眼睛。

  男人们严峻的面孔和这种表情意味着什么?她知道这个恪尽职守的保镖要搬出他的王牌了。"在这件事上如果得不到您的合作,我就不得不禀告国王了。"

  亚历山德拉觉得自己已被逼入困境。如果罗恩把此事禀告了她父亲,她们来美国的任务就无法保密。她必须与他的保镖合作并且住在牧场。和约翰·科尔顿谈话是非常重要的。

  亚历山德拉自己也不知道她会说得这么沉着。"我不知道有什么问题。牧场远离市区,这对我们的工作有利。谁会到这里找我呀?"

  罗恩向她走近一步,低声说道:"您不知道安全问题该怎么处理。这种事最好交给专业人员来管。昨天我们对科尔顿先生做了初步的背景审查,还来不及做更深入的调查。您了解他和在他这里的工作人员吗?"

  米奇站了起来,嚷道:"等等!我可以为我的牧场中每个牛仔作保。不和你们同住在一个城堡里并不意味我们就不是正派的、辛勤工作的人。"

  "那是当然,"罗恩的话显然言不由衷。"不过这不能保证公主的安全。"

  亚历山德拉不得不咬住嘴唇忍住笑。如果米奇和罗恩两个人较起劲来,她一定能够得胜。罗恩越是逼得紧,米奇的反击就越是有力。用不了几分钟这个牛仔就会坚持让她住在这里,要住多长时间就住多长时间。

  米奇吼道:"我的一家己经在这里安全地住了三代。"

  "你的家庭没法和公主相比。"

  "那你是说我们不够好,不能与她相提并论喽?"

  罗恩显然发现了自己的语病,但是太晚了。

  他更正道:"完全不是这个意思.我主要的意思是对你还不够了解。"

  米奇向罗恩走近一步。这位牛仔比他高出约三英寸,重出约二十磅。按亚历山德拉的估计,米奇比罗恩重的每一磅都是结实的肌肉。她把他们俩仔细比较后,发现米奇肩宽膀阔,很像旧影片中的牛仔。他的头发是淡棕色,比罗恩的浅些并长些,刚好擦着他蓝工作服的领子。两个人的服装明显不同--罗恩的衣服剪裁讲究,米奇穿的是牛仔裤和靴子--这也显示出两人性格的差异。罗恩满足于为王室服务,保护公主们平安无事。亚历山德拉猜想米奇从来没有给别人干过活。他宁愿独立自主干自己的事。

  米奇说:"也许你还要花点时间来了解我。"

  "这事没有另行考虑的余地。"

  米奇突然用拇指指着亚历山德拉,"似乎这位女士才是负责人,你为什么不想她的话做呢?"

  亚历山德拉极力忍住笑,强迫自己保持中立的态度,并作出威严的样子。她从小就受这种教育,在镜子前练习她应该保持的姿态和风度。当罗恩从衣袋中拿出一个手机走出厨房时,米奇对亚历山德拉眨了眨眼。

  她有点吃惊,觉得这个人很不错。她刚到牧场时感到很新鲜、很兴奋,然后又因为见不到约翰而失望。她对这位主人并没有怎么注意。他这个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即使在听到她是个公主时,也只是有点不自然,并没有被吓倒。她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很快就会把她的公主身份忘了而以普通平民相待。这种想法让她感到很兴奋,因为人们从来都是按国王长女的身份来尊重她的。

  米奇问道:"这事真有那么重要吗?我很少和陌生人争高下,可是我不喜欢这家伙的态度。"

  罗恩和特德走到另一个房间里。她可以听到他们打电话到各处了解米奇和他的牧场情况。

  她说道:"这样做对我的家庭很重要。"其实,这对她也很重要。不过,她不愿意把个人原因与想要找到哥哥的事纠缠到一起。她不能说她很想詹姆斯,因为她是在他被绑架差不多一年之后才出生的。他们从来没见过面。不过,在确定温博罗王国的男性王储是否还活着之前,她无法为自己的未来生活制定计划。

  米奇对她说:"谈一次话就有那么多事。"他的目光先是盯着她的身体,然后又回到她的脸上。"看起来你似乎是个好惹麻烦的女人,是吗?"

  这次亚历山德拉可以笑了,"在此以前我从来没有惹起过麻烦。"

  "是吗?"米奇的语气充满了怀疑。"根据我的经验,像你这样漂亮的女人是没法不惹麻烦的。"

  亚历山德拉高兴得有点脸红了。他觉得她漂亮吗?

  "谢谢。"

  "如果你愿意,可以把它当做赞美的话。不过,这可不是我的本意。我不想有麻烦,我愿意像现在这样生活。"

  "我并没有要你改变现状。"

  他摇摇头,"公主,这你也做不了主。从你的身份就可以知道你会把这里的摊子搞得很臃肿。"

  亚历山德拉自然能听出他话里的不满,不过她还不清楚是什么意思。"很臃肿?这是什么意思?"

  他走到水槽上面的巨大窗子前,凝视着修整得很好的院子。现在正值十月末,许多花都凋谢了,但是繁茂的叶和茎还在阳光下生长,郁郁葱葱。

  "我的意思是你要带的行李比你箱子里装的东西多得多,臃肿不堪。我真有点后悔没有让你的保镖说服你,不让你住在这里。"

  她身体一僵,连忙说:"的确还有许多行李要运来,不过我保证不碍你的事。我需要一间卧室,还要设一个办公室。我必须和我的妹妹以及王官建立联系。"她考虑了一下后勤工作。"大概需要架几条电话线,装一台电传机。电脑可以用电话线,还有……"她看了他一眼,"这就是你说的臃肿--吗?我保证一切费用都会照付。"

  "这一点我毫不怀疑。"他的头冲厨房门点了点。"你的保镖对我和我的雇工的审查将会通过,所以我就该让你随便参观一下,你也可以开始计划如何重新装饰一番了。"

  当他离开明亮的厨房时,亚历山德拉跟在后面说:"我能感觉出来你反对我这个计划。虽然我想待在这儿等你弟弟回来后和他谈话,但是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可以不住在这里。"

  他己经走进了巨大的起居室。这间大屋子铺着硬木地板,摆着巨大的家具。鲜艳的地毯与沙发和墙上的油画色彩很协调。起居室的另一头有个巨大的石头壁炉。亚历山德拉先看看壁炉台上放着的家庭照片,又看看沙发后面的手织阿富汗挂毯,觉得这是一个能让人放松的地方。

  米奇在屋子中间停了下来,转身对亚历山德拉说:"现在咱们把话说清楚。第一,你叫我米奇,我叫你亚历山德拉,即使你的保安人员反对我也不管。"

  "罗恩是个能够隐忍不吭气的人。"

  米奇的冷峻面孔缓和了一点。亚历山德拉想,他有一双温和的棕色眼睛,一张好看的嘴--长得匀称、坚定而不冷酷。她以前还从来没有花时间来注意男人的嘴。真奇怪她现在竟然这么做了。

  "第二,说话尽量不要咬文嚼字。这倒不是因为我没有大学学历,而是这里的人喜欢过简单的生活,一切直截了当。你在这里有点特殊,所以要下些功夫来适应。"

  亚历山德拉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回答说:"我尽力而为吧。"

  "这是任何人都会提出的要求。"

  他领着她穿过起居室走到一个长长的门厅。"这所房子有五间卧室。我给你后面的两间,因为那里最僻静,少干扰。两个卧室之间有个男女小孩共用的洗澡间。这是一套客房,符合你的需要。"

  亚历山德拉对开着的门和大卧室有了个初步的印象。米奇带她走到门厅的尽头时停了下来,他往旁边一站,请她先进卧室。

  她走进卧室。里面有一张有四根帏柱的大床和一个三层的长梳妆台。左边有一个大的凸窗,从那里射进光线,下面还有一个窗座。被子和与之相配的小地毯是手工缝制的,看起来很古老。她走到床边用手摸着被子上的粉红与绿色相间的格子。细密的针脚本身就说明这被子不同一般。她在想是哪个女人花这么多时间和心血来做这件礼物。

  "非常可爱。"她指的是房间和手制的被子。

  "这里不是王官,但是干净、安静。大橱里有个电视机。我们还有卫星天线,所以你可以随时了解你国内的情况。"

  亚历山德拉检查了一下大壁橱,完全适合放她的衣服。"一切都不成问题。我会得知每日信息。有些材料可以通过电传或电子邮件传来,机密文件可由信使送来。"

  "什么事那么重要,不能等你回家后处理吗?"

  她对他笑了。"我不光是个公主,我还负责处理国家大事,即使在国外也不能中断。"

  她走进通往浴室的门,看着里面的梳妆台和双重下水道。另外还有一扇门通往装有浴缸的卫生间。再过去又是一个梳妆台和一个书房。"你所说的男女小孩共用的洗澡间就指的这个吧。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叫法呢。"米奇跟在她的后面,她轻松地笑着说,"我还估计也许有什么东西上面会写着'男用'和'女用'呢。"

  "不是。孩子多的家庭通常都采用这个。这样设计是为了在共用一个浴室时避免为照镜子的时间多少而争吵。"

  亚历山德拉虽然没有听懂,还是说:"我知道了。"因为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人合用过一个浴室。

  另一间卧室已改为一间书房,放着书桌、沙发和椅子。凸窗面对着一个用栅栏围着的驯马场,里面有三匹母马。亚历山德拉走到窗前看着它们。

  马儿在宁静的下午安详地吃草。她很羡慕。过这种生活会怎么样?她说道:"这里真安静。当我离开阿斯彭时,那里到处都是保安人员。三个妹妹争吵着谁该住哪间卧室。厨师抱怨着需要的东西还未运到。更有趣的是,半城的人都猜到我们正住在那里,所以汽车不断地开到我们住所的大门前。我想记者们不久就会蜂拥而至了。"

  "如果你妹妹像你一样漂亮的话,这就不足为怪了。你们当中有人结婚了吗?"

  这是他第二次赞美她。多年来她听到不少称赞她美貌的话。有的是令她厌恶的阿谀奉承,有的话她相信是真的,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像他一样,漫不经心的一句赞美就使她这么激动。

  她笑着说:"啊,没有。我们都还没有结婚。我是年纪最大的。有些摇滚乐明星向我求婚,可是我都躲开了这些浪漫的纠缠。"

  他靠着门框,巨大的身躯好像一堵墙似的。"我真难以想象那种生活。我向你保证这里没有记者,没有摇滚乐明星。这里最激动的人将是我的女管家贝蒂。她一旦发现你是真正的公主一定特别兴奋。她对王室特别敬重。她在摩纳哥曾为一个英国王族家庭工作过。"

  他的眼睛又盯着她的身体了。在他看着她时,她有一种灼热和备受压力的异样感觉,就好像他真的触到了她的肌肤似的。她告诉自己,真奇怪,这一定是时差还没倒过来的缘故。

  "她会让你吃得胖胖的。"

  她想了一会儿才猜出来,"是你的女管家吗?"

  "对,贝蒂可不是一个侍候皮包骨女人的人。"

  她想问他,他是喜欢胖女人还是瘦女人,但是没有这个勇气,此外他的眼中闪出奇妙的、热烈的神情,这使她嘴里发干,两腿颤动。

  她觉得他们两人的谈话内容似乎过于涉及个人私事,这很不合适。她想换换内容,可是她并不真的愿意改变话题,也不愿意责备米奇盯着她看的那种神情。因为很少有男人看她时是把她当做女人而不是公主。亚历山德拉可以肯定这时他已完全忘记她戴的钻石耳环是表示她的公主身份的。

  她清了清嗓子,"米奇,你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家。我以能够住在这里感到荣幸,谢谢你。"

  "你的看家狗还没有把我审查完呢。"

  "还有什么可疑的吗?"

  他叹了一口气,"不止一处。公主,我真是发疯了才让你住在这里。"

  "有那么可怕吗?"

  他的眼睛注视着她的脸。她发现自己正在研究他的嘴,她真希望他的嘴没有引起她多大的兴趣。

  他问道:"可怕?不是。情况会变得更糟。"

  ※※※※※※※※

  当晚七点整,和每星期天晚上一样,电话铃响了。铃一响米奇就拿起电话。

  "米奇!"

  他的父母亲像往常一样向他问候,熟悉的声音轻快、高兴。

  米奇背靠在他最喜欢坐的椅子上,闭上眼睛和父母交谈。

  他的父母在华盛顿州圣胡安群岛开了一家只供住宿和一顿早餐的小旅馆。他现在可以想象他们那里的情景。大约五年前他们退休了,原打算在那里买一所小房子安度晚年。可是刚过了六个月就觉得闷得发慌。按他母亲的说法是,一个习惯于从日初干到午夜的人,一旦无事可做实在无法忍受,所以他们买下了这个只供住宿和早餐的小旅馆,装修了一番之后,吸引了一些有钱人住。他们两人都喜欢这个工作。

  他父亲说:"我们俩都很好,不过我不得不告诉你,有时候我认为和牛打交道比和人相处还要容易些。"

  他母亲笑了,"他现在正为某些旅客不肯在傍晚散步而烦恼。你知道你父亲总喜欢在黄昏时把客人集中起来,让他们沿着悬崖前的小路散步。"

  "这种运动可促进他们的食欲,有益键康。"

  "鲍勃,他们是在度假。让他们好好休息。"

  这种争论是他非常熟悉的。这时,屋后有些声音使他分心。自从她的保镖很勉强地通过了对他和他雇工的审查后,他就很少见到他的客人。保镖开车离开这里的时间不长,留给他好几页的书面指示:紧急情况时应打的电话号码,还给他一个自动与联邦调查局联系的手机。

  他知道他会后悔让温博罗王国的公主住在这里,这不仅是因为她会给他带来很多麻烦,而且也因为她是长期以来第一个引起他兴趣的女人。他控制不住自己,盯着她的身体,而且还在想下一步会有什么感觉。他想吻她、搂她……

  "米奇,你在听吗?"

  母亲的声音惊破了他的少儿不宜白日梦。

  "我在听,妈妈。"

  "一切都好吗?"

  他决定不告诉父母这里来了客人,如果妈妈知道这里住了王室的人就会过于兴奋,而爸爸就会猜测这里掩藏着热烈的爱情故事,开始大谈要有孙儿孙女了。"一切都好,你们听到有关约翰的消息吗?"

  一时间,对方没有了声音。他知道父母一想到这个最小的儿子就会引起悲伤。他们永远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到处流浪,尽管他们尊重他的意愿,也欢迎他回家。"近几个星期以来没有消息。"

  "我也是。我正想着他呢。如果他给你们打电话,请告诉他给我来个电话好吗?"

  "当然。"

  他们谈了一会儿后,他的电话机上"待接电话"的灯亮了。"我这里来了另外的电话。"

  他父亲说:"去接吧,我们正打算和你说再见呢。我们爱你,儿子。"

  "我也爱你们,再见。"他按一下"待接电话"的按钮,接通了电话,"喂?"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问道:"是米奇·科尔顿吗?"

  "是的。"

  "我是国务院的安德鲁·摩根。我感谢你对亚历山德拉公主的殷勤招待。我国和她的国家一直保持着长期的友好关系。自从国王和王后不幸地失去王子之后,他们就不再访问我国了。我们对此深感不安。幸运的是四位公主的来访使我们有机会弥补过去发生的不幸,你的国家--美国,非常感谢你的合作。"

  米奇拿着电话看着它,感到难以置信。这真是对他说的吗?

  "科尔顿先生?"

  "是,我在这里。我很高兴能够对此有所帮助。"

  "好极了。我给你一个专用电话号。在你遇到任何困难或有什么特殊要求时,请拨这个号码。"接着,他又谈了谈保证公主愉快地住在这里的重要性以及如果遇到紧急情况,联邦调查局的保安人员会立即进行帮助。如果米奇需要了解如何与王室人员交往,可以找国务院礼宾司。

  他淡淡地说:"在这方面,我们处得很好。"

  摩根说:"随你的便。如果你改变了主意,需要我们时,你可以通过我给你的电话号码找到我。在整个工作结束后,政府会邀请你到白宫以示感谢。也许你的父母也想和你一起去。"

  米奇倒是想要求减少今年的财产税,不过他怀疑安德鲁.摩根是否愿意听。"多谢,这样非常好。"

  "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我代表国家再次向你致谢。"

  卡嗒一下没有声音了。米奇挂上电话骂了一声,是呀,正如他预料的。一切都要变了。

  

  第3章

  "你没事吧?"

  米奇抬头看看,亚历山德拉已经走入起居室。她仍旧穿着那件黄色套装,展露出她玲珑的曲线,根本看不出她是王室成员--至少按男人的眼光来看是这样。他并不想抱怨,如果他不得不接待一位公主住在家里,至少他接待了一位漂亮的公主。"

  "国务院刚刚打电话给我。他们要求我必须非常礼貌地接待一位重要国家的代表,或类似的贵客。"

  她一点没有表示惊讶。相反,她点点头,严肃地说:"我忘记告诉你他们会和你联系。这不过是官样文章。我才不管呢。"

  "我可没想到会这样。"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放,看着她的蓝眼睛和红褐色的卷发。他心里的欲念已经变成难以控制的野火。他命该如此!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遇到一位能够引起他注意的女人竟然是他不能亲近的人,就如同不能和修女亲近一样。他嘟囔道:"您是位真正的公主,我应该怎样对待您呢?"

  她温和地对他笑笑,使他镇静下来。"你可以请我坐下呀。"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她还站着。他用手指了指沙发,自己从椅子上向前探探身子。"对不起。亚历山德拉,如果你想在这里呆下去,那么你需要什么必须预先告诉我。如果你等着我问你想喝什么或想吃什么,那你就会饿死。白天,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牧场照看牛;晚上,我喜欢看书。我的朋友不多,当然不是你那一类的。"

  "我很感谢你的警告。我一定注意照顾自己的饮食。"

  "星期天除外,那一天你不必担心没有饭吃。贝蒂一清早就来,她一定兴奋得找人帮忙做饭。"

  "你真的不觉得我碍事吗?我可不原意惹人厌。"

  "你不会。"他按照她的希望回答了她。其实,她的确给他添了许多麻烦,不过那是他的问题,他会自己解决的。她不会在这里久呆。在她走了之后,他会强迫自己再去和女人约会的。显然,他过了太久的独身生活。

  他说:"我和我的父母通了话。我没有告诉他们你住在这里。但是我要求他们让约翰给我打电话,如果他们和他取得联系的话。"

  "好极了。多谢。为什么你绝口不提有关我的事?"

  "首先,事先我没有和你商量过,我想你希望在这里越清静越好。其次,他们很难理解你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她皱了皱眉头,"因为我是公主?"

  "因为你是女人。"

  她扬起了眉毛,不过除此之外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灯光照在她头上的金发反射出闪闪的光芒。他又一次注意到她绝美的肌肤和细长娇嫩的双手。她打开一个他以前没有注意的文件夹,从里面拿出许多张纸。"

  "这里有许多事要和你商量。我以前告诉过你,我的父母并不知道我们姐妹来美国的真实意图。他们以为我们是为父亲的加冕庆典作宣传活动的。"她抬起头来对他嫣然-笑。"我们也做了这方面的工作,然而我们的真实目的是寻找有关哥哥的消息。"

  "你可不要在这里大肆宣扬。"他突然产生一种不祥的感觉,"你不会计划在牧场开新闻发布会吧?我可不希望把这里弄得乱糟糟的。"

  "当然不会。不会有新闻发布会,甚至不会搞个别接见。咱们共同安排一个时间表,这样彼此都有时间做些调查工作。几个星期后,我要去洛杉矶参加一次慈善募捐活动,除此之外我不作什么安排,直到年底。"

  "你考虑得很周到。"

  "我希望如此。这对我们两个都很重要。"

  她继续谈她的计划,但是米奇却分心去想亚历山德拉在做什么。他一方面相信她所说有关她哥哥的事是真实的,另一方面又认为那个男孩能够活下来的机会很小。她真的认为约翰可能是王储吗?米奇摇了摇头。不可能!约翰是个流浪汉,尽管家里做了最大的努力,他还是改不了。如果他是亚历山德拉的哥哥,他会不会表现得有点皇家风范呢?

  亚历山德拉说:"我已安排好增添电话线。"

  "你能在星期天让电话公司做到这一点吗?"

  "我没有直接找电话公司。我有一个特殊号码,他们必须给这所房子加一条中继线。"她停了一下,接着说,"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我希望不会造成太大的麻烦。当然,一切费用我会照付。"

  他摆摆手,"不必为这个担心。"

  "好啦。我其余的东西将在星期二运到。办公用品、电脑、复印机、电传机等等将于明天到达。还有信使服务,他们每天发送信件一次,有时一天两次。"

  米奇靠在椅背上,尽量不让自己的沮丧显露出来。正如他所料的,他的生活正被迫按照他不愿过的方式进行着。"你不会想在前面草地上打马球吧?"

  她抬起头来看他,"我不打马球。"

  她的声音迷惑了他。他希望她用温柔并充满激情的声音叫他的名字。他警告自己,牛仔,别胡思乱想。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问几个有关你兄弟的问题。"她一面说一面翻阅文件夹中的纸张。"你们都在本地上学。你们两个都喜欢运动,足球?这和英式足球或英式橄榄球不同。我看过一些足球比赛,看不大懂,但是我喜欢。"

  他先看看她,再看看她手中的纸。他原以为她提的问题不过是作为公主要想知道的一般问题,可事实是远不止此。他满腔怒火,从椅子中站了起来,走向亚历山德拉。

  他从她手中抢过文件夹,问:"可以吗?"他瞄了几页问题,发现里面有有关他、他的家人、牧场员工的详细历史,甚至还有三份最近的交税申报表。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一面说一面把文件夹扔还给她。

  亚历山德拉接住文件夹,抬头看着他有点吃惊。他从殷勤的主人一下子变成不友好的对手,把她吓了一跳。

  "出什么问题了?他们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吗?"

  他两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渺小,隐隐约约有点害怕。

  "不,每件事都不错。"

  "那我就不懂有什么问题了。"

  "这就是问题。"

  她看了他几秒钟,一下子明白了。"我懂了。因为我弄到的这些材料使你发火。这个意思怎么表达?你认为这是侵犯了你的隐私,是吗?"

  "一点儿不错。"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忘记了自己的世界和外面的世界是不同的。"如果你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可以向你解释。"

  尽管他很生气,也不禁对她笑了,"我居高临下?"

  "相当明显。我这人很高,大多数男人和我差不多高,甚至比我矮。你比我高几英寸,这我不习惯。"

  他坐在沙发的另一头。"我们在西部长大的人都生得高大。"

  "我也听人们这样说。"她把文件夹合上,把封面弄弄平。"我很抱歉弄得你很不痛快。我从未想到这是个问题,因为我个人没有什么隐私,因而就想不到我以外的世界与我不同了。"

  "我想我可以理解这一点。"

  亚历山德拉仔细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她看得出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并不这么想。她需要他的理解。她不仅需要他的合作以便找到她的哥哥,而且她和他还要共同生活在同一所房子里一段时间。如果两人能和谐相处,事情就会好办些。

  "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你期望的,也不是你想要的。一分钟之前你还生活得好好的,自由自在;一分钟之后就因我的闯人,打乱了你的生活。我真诚地希望能够找出一个办法使我们两个人都能把工作做好。"

  他的目光突然锐利起来,好像她的话只有他才能懂。他站起身来,说道:"你说得对。我并没有邀请你到这里,但是既然来了我也无须抱怨。至于完成这项工作,我建议咱们俩尽量互不影响对方的工作。牧场和房子都够大的,可以互不干扰。"说完就朝房门走去。

  "米奇,等一等。"她指着文件夹说道,"我还有些问题。我跟你还没说完呢。"

  他停了片刻、上下打量着她。"也许还没有,公主,但是我跟你已经说完了。"

  ※※※※※※※※

  亚历山德拉把电脑上显示出的数字和那天清早信使送来的材料加以比较,知道她负责的温博罗儿童慈善机构募捐所得的捐款增加了不少。新宣传活动取得了成功。她给公关主任亲笔写了一封感谢信,然后根据她的记事安排进行下一项工作。

  她已在牧场住了四天,各项工作总算安排就绪了。在禹王国遥远的地方建立起一个办公室所花的时间比她估计的要多,可是现在她终于能够和王宫及她的妹妹保持联系了。现在诸事俱备,只差神秘的约翰。科尔顿出现了。

  她听见走近的脚步声,看看桌上的钟,已经快十点钟了,所以来人应是给她送咖啡的贝蒂。

  亚历山德拉站起来向来人打招呼,"你用不着这样做。我告诉过你,我不是真正的客人,我只是一个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贝蒂虽已五十多岁,但风韵犹存。她笑着说。"我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好好服待过什么人了。米奇总是整天工作,除了他之外,周围也没有别人需要我做饭。可我喜欢做饭。除此以外,当一切结束后,我还可以告诉我所有的朋友,我服侍过一位真正的公主。"

  几天来,贝蒂的托盘上总是放两杯咖啡和一些她亲手做的美味小甜饼。她们两人坐在书房另一头的沙发上。亚历山德拉非常喜欢这段短暂的休息和她这个伙伴。虽然贝蒂的头发已经花白,可是她的眼睛还闹耀着青春的光芒,并且很有幽默感。另外,她还很了解牧场的一切。

  贝蒂问道:"你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亚历山德拉喝了一门咖啡,说道:"我今天上午已经让工作就绪了、我要尽快清理掉积压的工作以便开始调查。先清理初到美国这一段时间的,然后是从抵达美国后到来到牧场这段时间的。我的工作有点滞后了。"她看着书桌上堆着的大量文件继续说道,"我每天要和王宫联系好几次。有许多事要办。"

  "听起来你好像在经营一个公司。"

  "从某个方面来说很像,"亚历山德拉接着说,"今天早晨我告诉父母,搬到这里后还未展开工作呢。"

  贝蒂同情地点点头。"你告诉他们说需要在一家私人牧场中休养一段时间,他们相信吗?"

  亚历山德拉点点头。她必须设法解释她到美国后为什么又换了地区号码和电话号码。是贝蒂给她出的主意,让她告诉父母她需要在别处呆一段时间,解除疲劳,轻松一下。"我说我太累了。真是可怕。他们很高兴我能自己照顾自己。"

  "有什么不对吗?听起来他们都是很可爱的人。"

  "啊,他们是很可爱。我所说的'真是可怕'是说我对他们不习惯于说谎。我很少说谎,也说不好,所以这样做我很难过。"她又喝了一口咖啡,吃了一块有巧克力的小甜饼。"不过我提语自己,这样做好处要大些。如果我们找到了詹姆斯,他们会理解我们的。如果找不到。他们也不会为我们的所作所为而难过。"

  贝蒂往前靠了靠,"我觉得寻找你长期失踪的哥哥是件很令人兴奋的工作。我希望他就是约翰。"

  亚历山德拉承认道:"这就省事多了。然而只有三分之一的机会是他。我想去儿童阳光之家查看他们的档案,我最后取得了那里领导的同意。不过她警告我说。那些旧档案都未输人电脑,必须用人工查阅。我们必须找出和约翰大约同时进人儿童阳光之家的那两个孩子的下落。"

  亚历山德拉停了一下,又咬了一口小甜饼,"有许多工作需要相互协调,好像光是寻找长期失踪的哥哥还不够似的,我还得为三个妹妹而担心,特别是塞雷娜。"

  "她是最小的?"

  "是的,她有股野性子,这会给她带来麻烦。伊丽莎白也有点不对头,不过我还没有弄清是怎么一回事。"亚历山德拉想起那天上午和伊丽莎白的谈话,这个妹妹使她分心不少。"目前我唯一可以依靠的是凯瑟琳。"

  "我在报上看到过她们的照片,都非常年轻漂亮。使我惊奇的是你们都未结婚。"

  "将来总有一天会的。"亚历山德拉承认道。她向四周看了一下这富有家庭气息的房间。各种装饰都是出于女性之手。"这所房子是你和米奇的母亲装饰的吗?"

  "大部分是。现在米奇的妈妈已经搬走了,我还尽量保持房间的原样。米奇的书房兼卧室可不是这样。他这个人在某些事情上简直固执得让人无法理喻。"

  亚历山德拉心想,他可能是个固执的人,但也是个言行一致的人。他告诉她两个人要离得远远的,互不影响,到现在为止他就是这样做的。从星期天以后她很少见到他。当她找他问问题时,他总是咕哝几句,不好好回答。她对自己说,怀有失望的情绪是很傻的。她竟然以为他们能够成为朋友也是很傻的。

  亚历山德拉看着贝蒂。这位女管家看着米奇从小长大。她本想问问有关他的情况,不过有点紧张,也没想出合适的问题。最后她还是下决心问道:"我很奇怪米奇没有结婚。"

  贝蒂哼了一声,"我总是跟他说,他身边应该有个女人,可他就是不听。当然,在本地没有什么选择余地,而城市姑娘又过不惯牧场生活。"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亚历山德拉,"你和……可不一样。"她摇摇头。"不说了,我不谈他的个人私事"

  亚历山德拉忸怩地用手弄弄自己的羊毛裙子,然后又摸摸真丝上衣的袖口、她想问,"什么个人私事?"可是没有问出来。

  "不,这根本不可能。"贝蒂把杯子放在托盘里开始大笑起来。"我刚才又在瞎想。油配水。一个迷人的女人配一个简单的男人。"说着她又咯咯地笑了起来。"我说的简单的男人是指生活方式简单。而不是头脑简单,米奇这个人可聪明啦。"

  亚历山德拉听出来贝蒂的话是指米奇和她。"你说得对,那是不可能。你应该看得出,当我要求在我停车的地方盖个棚子遮风挡雨时,你瞧他那个态度。"

  "你把他的许多事都打乱了,他不喜欢,但是你要给他时间。有时候一只粗暴的狗熊也会变温顺的。"

  "我得好好地和他谈。"

  贝蒂笑着站起来。"我这里有点新鲜鲤鱼。你想在中饭时吃点儿吗?"

  "太好了,谢谢你。"

  "一会儿见。"贝蒂说完就走了。

  亚历山德拉也站了起来。不过她没有回到书桌旁工作,却走到窗口。从这里她可以看到马厩旁边的驯马场。米奇站在那里和两个人说话。她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可以看清他说话时的姿态。那两个人显然在恭恭敬敬地听他讲话。

  她告诉自己,她毫不在乎他怎么看她。她到这里不过是为了打听她哥哥的确切消息。但是,即使她相信自己说的话,她也不喜欢这种话。她不希望米奇讨厌她来到牧场。不幸的是,她不知道如何才能改变现状。她在盛大的宴会中可以谈笑风生,在为儿童募捐时能做动人的演讲,可是单独和一个男人谈话时就不行了。

  更糟糕的是,她觉得米奇不喜欢她。最初她以为他是喜欢她的,后来不知为什么情况又改变了。她甚至想不出问题出在哪儿,因而也无法弥补。

  她大声对自己说:"没关系。我有工作要做。"

  于是她就回到书桌旁办公了。可她总是心神不宁,念念不忘外面那个英俊的牛仔,无法集中精力来处理面前的报告。

  

  第4章

  贝蒂在给米奇倒咖啡时,见他只是把杯子递过来,一声不吭,恶劣的情绪就像一片阴云笼罩在他的头上。于是贝蒂就想以她独特的方法引他道出真情。

  "你知道,她有最最漂亮的珠宝。她给我看了一些,有钻石、有珍珠,还有那个已在她家保存了将近四百年的头饰。你能想象得出吗?"

  米奇嘟哝着,"想象不出。咱们谈点别的行吗?"

  "谈什么?"贝蒂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过米奇清楚她可没那么简单。她看得出谈亚历山德拉让他心烦,所以她尽量大胆地试探着引他说话。

  "我可不会被她迷住,"他一面说一面瞧着贝蒂。"这个女人对我是个威胁。她正接管我的牧场好像她是主人似的。"

  贝蒂反驳说:"这可不是事实。她只不过在这里设了个办公室。"

  "她为什么这样做?每个人都来找她。一天之中不是信使来两三次,就是电话铃响个不停,我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住在旅馆里。一个男子汉这些天连一顿像样的饭都吃不上。"

  贝蒂正把热腾腾的早饭摆在他面前,闻宣挑起了眉毛。现在刚过六点钟,她已经做好了鸡蛋、咸肉和薄煎饼。"你是不是嫌我饭做得不好?"

  "不是。"他可不敢得罪贝蒂。以前他惹恼过贝蒂几次,于是她给他顿顿吃素菜和油炸豆腐,直到他向她道歉为止。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坐在他对面。"我可不这么认为,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亚历山德拉公主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年轻女人,我以认识她为荣。"

  "你运气真好。"

  事情并不是按他所想的发展,他闷闷不乐。他原希望远远避开她就能使他忘记这个迷人的女人。不幸的是,情况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两个人的身体不在同一房间远远不够。他们虽然不在一处,他却总不时地偷看她一眼。在牧场里,人人都穿牛仔裤和靴子,连贝蒂也不例外,可是亚历山德拉却穿着真丝衬衫和飘逸的长裙。当他见不到她时。他能听到她的声音;听不到他的声音时,能够闻到她的气味。她那该死的幽香就像恶臭炸弹一样。弥漫在整所房子里。芳香无处不在。如果他不知情的话,还以为是贝蒂把他的床单放在香水里洗过呢。

  他花了那么长时间想要忘掉她,但是她却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他已经三十三岁了,可此刻他却比十七岁害相思病时还要厉害。

  贝蒂说:"我想亚历山德拉公主正在努力适应这里的环境。她到底是第一次来美国呀。我们应该尽力照顾她,使她感到像在家里一样。"

  "没有人不在这样做。好了,她是在家里。她还在这里当家做主呢。"

  "如果你有意见,你应该直接和亚历山德拉公主谈谈。"

  他把咖啡杯使劲往桌上一放,毫不理会溅到他手上的咖啡。"你别这样称呼她好不好!"

  "什么?"贝蒂又露出一到茫然的样子。他想,这准是装出来的,她决不会不知道。

  "亚历山德拉公主,她要人称她亚历山德拉。"

  "我喜欢这个称号。她不反对我这样叫她。所以你也不应该反对我这样称呼她。"

  "你是故意用这个气我。"

  贝蒂笑了。"也许是,可是你罪有应得。如果你对她有意见,为什么不直接找她谈?"

  他叉起一块冒着热气的鸡蛋放在嘴里。"亚历山德拉是个傲慢、暴队专横的女人,一切都必须按照她的意旨去办。瞧瞧她让你给她做的那些吃的。昨天午饭你给她做的什么来着?"

  贝蒂从他的盘子里偷出一块成肉,放在嘴里嚼了起来。"鲤鱼配上意大利面食,上浇奶油,热气腾腾的鲜嫩生菜,加上有法国好酒的甜食。谈到甜食,我看见你吃了两份,你可不能否认说你不喜欢。"

  "我的确喜欢吃,但问题不在这里。你不是她的私人厨师。你不该在她身上花费太多时间。"

  "我喜欢在这方面的挑战。如果按你的要求吃饭,那么每天就是吃牛排和烤土豆。够刺激吗?"

  "我只要简单的饮食,只适合我和我的家人就足够了。还有酒,这些都是进口货,要花我多少钱?"

  "酒是她自己带来的,至于提到进口货,大部分都是加利福尼亚生产的,你要不信可以亲自查看,不要指责无辜的人。如果你征求我的意见。我认为她之所以触怒了你,就是你和她有同样的毛病。"

  他正在嚼煎薄饼,听了她的话气得差点儿没被噎死。等他把食物咽下之后,他瞪着眼睛问她,"你说什么?"

  "听我说,你认为公主傲慢,一切要自己做主,是吗?可是,你能看出她这些性格特点的原因在于你也是这种性格。照照镜子看自己的毛病是挺痛苦的。"

  他大声叫道:"我不傲慢。我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每个人都喜欢我。我从不对人发号施令。"

  贝蒂闻言扬起了眉毛。

  米奇坚持说:"我这个人很随和。"

  "有个人因为我在星期三而不是星期四给他吃火腿就生气。不满,是这个自称随和的人吗?"贝蒂说这话时声音仍是挺柔和。

  "这种事只发生过一次,而且是去年发生的。"

  "不是去年而是上个月。如果你要我举出例子的话,我还有许多。"

  他正要张口辩解。就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公主已然起床于准备来吃早饭。

  "有些人总得为了生活而工作。"他一面说-面把餐巾往未吃完的早饭上一扔。他把桌子一推、拿起帽子朝房门走去。

  贝蒂笑了起来,"我没想到有一天会看到你被一个女人从自己的房子里赶了出去。"

  "我不是被赶走,我是离开这里。"

  她咯咯地笑着说:"总有一天你必须解释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

  亚历山德拉走进厨房时,听到了笑声和"砰"的关后门的声音。她立刻期窗外望去,看到米奇正向马厩旁边的车库走去。毫无疑问,他会坐上四轮驱动卡车外出一整天。不知为什么,她感到有些难过。她很傻,还以为今天早晨可以和他共进早餐呢。她今天特地早起了一些。希望这样可以和他会会面。她还不知道米奇正是有意回避她。

  "有什么可笑的事,能让我听听吗?"她走到火炉旁柜台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贝蒂对她笑着说:"这个人是地球上最最顽固的家伙。他一直对你怀有强烈不满,原因是他突然发现自己不是宇宙的中心了。他说你霸道,一切必须按照你的意思思做。"贝蒂对她眨眨眼,"他也不照照镜子,他所说的这些其实就是他自己。"

  多年的训练使得亚历山德拉能够喜怒不形于色,但她心里却感到十分震惊。贝蒂轻松的语气和幽默感表明她不认为各己在说什么冒犯的话,也表明她没有丝毫指摘她的意图。

  "霸道?"亚历山德拉问道,勉强地笑了笑。

  贝蒂从桌旁站了起来,,走近亚历山德拉。"说实在的,我应该说是傲慢,这个词才合适。"

  亚历山德拉也弄不清她们谈的究竟是米奇还是她自己,她也不敢问。"很抱歉,我打扰了他。"

  贝蒂摆摆手,"千万别这么想。现在这一切对他有好处。几年来,米奇把太多的时间用在了工作上。他需要被某些东西或某个人从工作里拉出来。如果有一位傲慢的公主能做到这点,那就太好了。"

  一位傲慢的公主,亚历山德拉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贝蒂就是这样看她的吗?她极力抛开回到卧室、立刻打点行装离开这里的想法。难道她对这里的主人和女管家的要求大过分了吗?她知道自己是提出了一些特别的要求,不过她已经尽量把它们压缩到了最低限度。问题在于她没有可以用来作为参照的东西。她从来没有过过普通人的正常生活,所以不知道什么是正常的,什么是不正常的。

  "是不是我的要求过分了?"亚历山德拉问道。"如果在饮食方面给你太多的麻烦--"

  贝蒂连忙摇头,打断了她的话,坚决地说。"别这么想。我每天有机会和你聊聊真叫我快活极了,而且我非常喜欢提高我的烹任手艺。我有机会尝试不同的食谱、不同的原料,让我高兴极了。米奇不懂享受美食。所以我总是给他做少数几样莱。使我感到单调乏味。"她接着咧嘴笑着说,"当然,他接到账单之后就会像一头自高自大的猪一样尖叫起来,可是这也挺好玩的。"

  贝蒂的话使亚历山德拉又吃了一惊。她倚着柜台回想贝蒂给她做的无比好吃的美味。这位女管家常常和她讨论食谱而且提出建议,这使她很快活。因为这十分接近她在王宫里的饮食水平。可是她没有想到这里是亚利桑那,不是温博罗。亚利桑那一个偏远的牧场是很不容易接受欧洲大陆那种昂贵饮食的。

  "当然,我会偿还科尔顿先生的额外支出的。"她想到信使每天进出几次,在第二间客房里安装的电脑、电传机,增加的电话线,以及打电话的次数,这使她说话不大自然。

  贝蒂道:"别为这个担心。米奇出得起这些钱。而且他和你吃同样的饭,我从来没有听到他在这方面有什么抱怨。他不过是乱发牢骚,不必管他。"

  亚历山德拉说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个。"她看看表,又说,"估计现在要有个电传,所以我就把咖啡拿回办公室喝了。"说着欲转身离开。

  "你不吃早饭了吗?"

  "谢谢,今天早上不吃了。

  亚历山德拉知道,如果她勉强自己吃些东西,一个定会噎住。她感到无比难堪,难过得满脸通红。她应该搬到旅馆去,即使父母知道了她们到美国的真实意图也顾不得了。住在科尔顿的牧场是个可怕的错误。她现在知道了。她为什么早没有意识到自已会成为他的负担呢?

  她在浑身发抖以前急忙回到办公室。现在该怎么办?她该离开这里吗?罗恩一定会气得发疯、他绝对不愿意为她另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可是她别无选择。她不能再呆在这里惹米奇讨厌。毫无疑问,他是有赖躲避她。

  她拿起一个便笺本,开始列出要搬走的东西,这时电话铃响了。她拿起电话,奇怪自己怎么会这么迟钝?

  "我本想晚上再给你打电话,这样可以使你少些麻烦。"一个熟悉的声音对她说。

  "妈妈。"她大大松了一口气。"你好吗?"

  "很好,和平常一样,又忙又乱的。"她母亲轻松的笑声从几千英里外传来。"天上还在下雨,所以王官的整修工作不得不放慢了,这就使得每个人都焦躁起来,尤其是你爸爸。你知道他有多么恼火。"

  亚历山德拉当然知道。她听妈妈谈到家中近况,用笔记下有关自己的一些政府工作。最后当谈话就要结束时,亚历山德拉犹豫了一下说:"我有一个问题。"

  "亲爱的,什么问题?"

  "我是……"当她想到贝蒂的话时,声音越来越小了。"我霸道、傲慢吗?"

  她母亲又笑了。"当然是,不过我们照样爱你。"

  亚历山德拉惊得目瞪口呆,幸亏她是坐着听电话的,否则非跌倒不可。"你这话可是当真的?我一直认为自己是负责的。难道我错了吗?"

  "亚历山德拉,你没错。你很负责。你对人热情、关心。你父亲和我以你为骄傲。你办事认真,我们对你的工作很放心。有时你的工作方法有点生硬,不过你是国王的长女,这种性格不是意料之中的吗?"

  她母亲又谈了几分钟就和她说再见了。亚历山德拉放下电话,靠着椅背沉思起来。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看她?认为她工作认真负责但是工作方法生硬,有些傲慢是不是人人都恨她?她是不是对自己的性格认识有错误?

  贝蒂的话使她想起了过去发生的很多事情。她把过去的事又重新回忆一遍,可是仍然没有头绪。时间已近中午,最后她决定出去散散步。

  这时候温博罗可能在下雨,可是亚利桑那却是晴空万里。空气中带着些寒意,但却干爽药无比。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四周的群山像哨兵一样守卫在一旁。空气中弥漫着花草树木的香气,也夹杂着牛马的味道。冬天快到了,大雪也将降临。

  她在上衣外面加上一件毛料外套,两手插入前面的口袋里。她走向马厩,靴子踏着小路上的落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马厩的门是开着的,所以她就走了进去。左边是饲料房和喂马的豆子,右边是分隔栏。她向右走进中央通道。好奇的马伸出头来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亚历山德拉停下来拍拍一匹栗色母马。她用手轻轻地挠着光滑的马脸和柔软的鼻子。马瞪着棕色大眼睛看着她。

  她喃喃地说:"漂亮的小姐。你在这里有个很可爱的牧场,你知道吗?我刚刚才知道,因为我很少离开房间。"

  这匹马用蹄子在地上跺了几下作为回应。此时,亚历山德位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一些。尽管痛苦与困惑还没有消除。大约半小时以前,劳拉从阿斯彭向她报告她三个妹妹的最新情况。亚历山德拉又不由自主地问她的社交秘书同样的问题。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听到劳拉言不由衷答道:"当然不是。"这就说明了问题。没有人喜欢她?

  "出什么事了?"

  亚历山德拉听见这个男人的声音吓得跳了起来。她转过身来看见米奇站在中央通道里。她说:"我没有听见你进来的声音。"

  "我猜也是。"他的眼睛盯住她不放。"我从牧场开车回来时看见你走进马厩。你没有来看马的习惯,所以我觉得应该进来看看。"

  她连忙为自己辩护,"我不会伤害它们的。我只不过想走出办公室散散心。我常骑马,骑的是英国马,不是美国西部马。不过。我对马很在行。"

  米奇举起双手表示投降,说道:"我可没有说你不懂行。我觉得你有事,不是马有事。"

  他向她走近一步,在他走路时他的肌肉显得孔武有力。他太高大、太强壮了。他又是一个陌生人,不喜欢她住在他家。

  "我……"她紧抿着嘴,想弄清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她终于张开了嘴,可是说出时话却不是她想说的。"每个人都说我霸道和傲慢,我想他们也许说得对。"

  "这对你是新闻?"

  "是的。"使她害怕的是,她觉得眼睛有种灼热感。她拼命忍住眼泪。她是从来不哭的。"我是个好人,我努力工作,认真负责,有幽默感,人们都喜爱我。"

  "啊,这是个交易,争取同情。"

  她对他怒目而视,"我看得出,你很高兴谈我的毛病,你是幸灾乐祸。可是你呢?你的毛病和我完全一样。所不同的是你缺少幽默感,我从来没有见到你在这方面有一丝一毫的表现。"

  "嘿,等一等。"米奇又向她走近一步,低下头盯着她。"我不霸道,我是世界上最好的好人。你可以问任何人。不要因为你不愿承认自己的缺点,就毫无理由地责怪我。"

  "我喜欢自己的形象,很好。"

  "那你为什么心烦意乱?"

  "我没有心烦意乱,"她将双手叉在后腰上。"你根本就不肯自我反省。难道反省一下就那么可怕吗?你是不是只考虑保住你男子汉的面子?"

  "男子汉的面子?"米奇重复了一句。"听着,公主这不是面子问题。至于幽默感,我比你多得多。"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就是有些--"他停了下来,瞪视着她。

  "有些什么?"

  他僵直的身体放松了一些。"我不知道。我想把你和什么东西相比,可是我对你还了解得不够。比不出来。也许你能给我个暗示。让我想出个侮辱性的词,这样咱们就可以继续吵下去。"

  他这个怒气冲冲的请求使她笑了起来。接着他也笑了,在她还弄不清怎么会发生这种情况时,她已经完全松弛下来了。她叉腰的双手放了下来。几个小时的紧张第一次缓和下来。

  米奇也进人了这匹母马的分隔栏,他带着优越感称赞她说:"作为一位公主……你挺勇敢。"

  她回敬道:"谢谢。作为一个男人……你还不讨厌。"

  他咕哝一声,"我要把这个评语置之不理。"

  "也许这样最好,否则你就不得不认真思考,那会增加你的思想负担。"

  "今天早上你心情不好,是吗?"

  "我想是的。"她把两手插人口袋,"我要搬到旅馆去了"。

  他盯着她问:"为什么?"

  "这样最好。我没想到自己会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这是由于我那小小的傲慢,非要坚持住在这里惹起的。你不认识我,我们俩非亲非故,我不该要求你做这些。"她想着那些需要重新安排的事务。"也许还需要几天的时间不过我会尽快完成的。"

  "你父母那里怎么办呢?我想你不愿意向他们解释为什么需要额外的保安措施吧?"

  "我会想办法的。我总有办法。"她看看这个清洁、明亮的马厩,真希望有时间把整个地方都看看。"多谢你的殷勤款待,你真好。"

  米奇的嘴嘟囔着什么,她没听清楚。他又把注意力转到母马身上。"你已经把这里的一切安排就绪,电话线信使,等等。如果情况不会变得更糟的话,你可以留下来。"

  由于他客气的邀请,她的心情好多了。他的话使她情绪高涨,内心异常激动。"可是--"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要强迫我乞求你,好吗?我是绝对不会向人乞求的。你可以住在这里。"

  她想,他真是个粗暴的狗熊,不过很英俊。他的嘴和他的身体仍然对她有大的吸引力。她低声说:"谢谢。"

  "不客气。"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着。这就像一次触摸,或是一个拥抱一样,温暖了她的心。她内心的激动转到了四肢。她警告自己不要盯着他看,可是眼光就是离不开他。除了他,周遭的一切都模糊不清了。多奇怪!

  "米奇?"

  他朝她走近一步。她不得不仰起头来看他,四目相对。他高大的身材不但没有给她一种压迫感,反而让她觉得很安全。她注意他的呼吸和她一样急促。他们俩这是怎么了?

  米奇暗暗骂了一句。他嚷道:"我得回去工作啦。"

  "我能帮你吗?"亚历山德拉的这句话把自己和他都吓了一跳。"我说过,我对马很在行。也许我可以帮你驯马。"她咬着下唇说,"我不能一天到晚只干自己的工作。"她只能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她决不能告诉他自己感到孤独寂寞。

  他指着她那做工精美的羊毛裙,"你所有的衣服都是不适合干活的吗?"

  "不,我有一条全新的牛仔裤。"

  "这还差不多。好吧,你可以驯几匹母马,不过你只能牵着马骝骝,在我告诉你可以干什么以前别妄想骑上马。"

  她笑着对他说:"谢谢,米奇,在这方面你不会后悔的。"

  她转过身朝房子走去,不理会米奇嘟嘟囔囔的抱怨。

  五个小时后,米奇发现让她驯马真是太傻了。他站在他办公室的窗前,看着西面的驯马场。他发出这种感叹并不是因为她在这方面不在行。她站在驯马场中央训练一匹母马。尽管她比母马的个子小得多,但也完全可以看出谁是这场较量的主宰。亚历山德拉拉着缰绳,其熟练程度若非经过长期练习是做不到的。她说她熟悉马的各个方面一点也没有吹牛。

  她的确是有一条崭新的牛仔裤。当她转过身背对着他时,瘦瘦的裤子村出她的曲线,使他看得喘不过气来,简直要向她屈膝拜倒了。见不到她时,他拼命克制着自己不去想人非非,就已经够他受的了。而现在,她的全身都展现在他的眼前,令他几乎快要发疯了。

  更要命的是他现在开始喜欢她了。如果仅仅是为了欲望,并没有动心,那倒还安全。可是"喜欢",那就不同了。由于喜欢就会关心,感情就会像从山上往下冲似的,一发不可收拾,就会有伤心、痛苦和各种麻烦。她刚才承认自己霸道,这话却触动了他,虽然他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她露出了她脆弱的一面,也许是因为她有勇气承认自己的缺点。

  他应该让她离开这里。她本来要走,但是他却要她留下,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喜欢上她了,喜欢她那迷人的身躯。最最糟糕的是。由于两个人的身份、地位截然不同,他对此毫无办法。他只好躲着她,其他方法都行不通。所以他要做的就是不理她。

  

  第5章

  才过六点钟,米奇就听见亚历山德拉走过他的办公室门口。他看看桌上的一堆报告,又看看壁炉上面的钟。自从亚历山德拉来到以后,米奇就有意椎迟吃饭时间,这样可以避免看见她。他给自己的说法是他宁可单独吃饭也不愿和不熟的人一起闲聊。真正的原因是他想尽量减少在她面前出现的时间。两个人虽然没有实质性的接触,但彼此的吸引就已经够难控制的了。

  可是情况已然发生了变化,他扔下铅笔站起身时,心里这样想。那天早晨两人谈话时,他是把她当做一个人而不是一个他想得到的女人来看待的。和这个女人谈话是危险的,可是又无法避免。此外,如果他肯老老实实道出自己的心情,他会很愿意承认自己孤独、寂寞。约翰即使在家,晚上也从不找他;贝蒂每天下午六点钟离开这里。自从父母搬到华盛顿州,工作之余就没有人可以交谈。贝蒂不断地催他结婚,可是他还不想。除此以外,有多少女人会愿意在这有些偏远的牧场生活呢?

  他穿过房间走向大厅,心想还是找个女人吧。但是这个想法并不使他激动。牧场的工作时间很长,他要和任何人约会都很难。他希望找一个聪明、能干但一定要有女人味的女人。中看不中用的女人也不行。

  他走进饭厅。亚历山德拉抬头看着他,脸上露出惊异之色。她已经脱下牛仔裤和工作服,换上一件长袖、高领的深紫色衣服,闪闪发亮的梳子将头发固定在后面,紫晶耳坠在耳垂下闪烁着。他一下于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先清清嗓子。

  "我想你在吃饭时也许喜欢有个伴儿陪陪你。"

  她嫣然一笑,回答说:"那太使我高兴了。"

  一小时之后,当他们俩在一起喝咖啡时,他心里还在回味"太高兴了"这几个字。亚历山德拉无处不使他害怕:聪明、迷人、善于交谈……他可不能找这个麻烦。

  "你在想什么?"她问道,一面指着桌上的空酒瓶。

  "非常好,"他看了一下瓶上的商标,开玩笑说,"这是加利福尼亚生产的,我以为你们皇家非法国酒不喝呢。"

  她朝他靠了靠,低声说:"的确如此。实际上我每喝一口这种酒都是违法的。我是个孤独的叛逆者。"

  "你的父母知道吗?"

  "我想他们会有所怀疑,不过不愿当面揭穿罢了。虽然经过多年家政与精修学校的熏陶,我仍然觉得加利福尼亚的酒比法国酒好。"

  他靠在椅背上,说道:"我敢肯定他们一定大吃一惊。你真的在精修学校学习过?"

  "没有,我进了英国一所大学。不过,那里有很多课程教授各个方面的礼仪与规矩。我知道在正式场合酒杯和餐具应放的位置,不同的情况应送什么礼物,如果社交方面可能发生失礼时应该如何补救等等。我还会做面包呢。"

  "这使我印象深刻。"

  她把右耳边松下的一缕头发向后拢了拢,"我不相信你会有什么深刻印象,但是我相信你觉得这很有趣。我们俩的生活迥然不同。"

  他们坐在餐桌的同一头。米奇坐在主位,亚历山德拉坐在伦的右边。吃完饭之后。一米奇把盘子往桌子中间一推,亚历山德拉也跟着这么做,然后两人都面对面地往前靠。他凝视着灯光照耀下的她的脸。她的绿色眼睛显得很深,灯光为她红褐色的头发罩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她承认说:"我很喜欢这个房间。当安静时,我可想象出多年以前这里的谈话声。在这餐桌的周围一定充满了欢乐。"

  "真是这样。在特别的日子里,我们全家都是在这里吃饭。"

  她身体一僵,沮丧地说:"噢.不。你该不是说你平时每顿饭都是在厨房吃的吧?"

  他点点头。

  "我不知道。贝蒂头一个晚上把我带到这里时我还以为是……"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粗抱歉,我学的一套礼节在这里似乎没有多大用处,是吗?"

  "我并不介意在这里吃饭。亚历山德拉,你是对的,在这里有许多美好的回忆。我认为这房间没有被好好地利用。当我的父母住在这里的时候,他们常常在这里举行宴会。宴会都是非正式的,但客人很多,交谈得很融洽。我还记得在圣诞节和感恩节的时候,家中准备了大量的食物和额外住处以便不速之客在这里食宿。"

  她又朝他靠了靠,把肘部放在桌上,双手托腮。"听起来真好。你现在和父母仍然有密切的联系吗?"

  "对,我们每周通电话。他们每星期天晚上七点钟给我打电话。他们两人都在电话上和我交谈,告诉我他们一周的情况。我们谈起他们旅店中的顾客,又谈这里的牛群。这种谈话没有什么惊人大事,但十分亲切。我喜欢这样。"

  她若有所思地说:"听起来多好呀。当我还是个小孩时,我常常幻想自己生活在一个普通家庭里。"

  "可是大多数小女孩都想当公主。"

  "这我知道。每当我抱怨生活上有什么不痛快时,我总是告诫自己,我能生长于帝王之家是非常幸运的,过去和现在都是这样。不过,有时我又想,如果我能和普通人一样该有多好。"她伸直了身体。"我不是说我的父母不好。他们非常好。他们关心、爱护而且全力支持孩子。但是情况不同。"

  "我简直想象不出来。"他这样说,也是这样想的。她的世界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而且他也不想进人那个世界。

  "米奇,你有全家的相册吗?"

  他笑了,"我家的相册可以装满国会图书馆。"

  她皱起眉头,"什么?"

  "噢,我是说,我家有成吨的照片。听我说,你去把甜食拿到起居室,我去把相册拿来。这就是说,如果你允许我给公主下指示的话。"

  "请,"她站起身说,"但是如果你坚持这种傲慢的态度,当心有杀头的危险。"

  "你们还有这种惩罚吗?"

  "每天如此。"她迅速地对他一笑。

  "啊呀!我正计划去温博罗。看样子我非得过这一关不可。"

  "别着急,如果你做错了什么事而有杀头危险,你只要提起我的名字就行了。我在王室中还是有小小影响的。"

  "真的?"

  她在心口上画个十字,"我发誓。"

  ※※※※※※※※

  米奇翻开相册的一页,指着一张大照片说:"这就是我弟弟约翰。"

  亚历山德拉低头仔细看着站在马旁的小男孩。她认真研究他的脸、眼睛和嘴,看看和她的家人有无相似之处。"当时他几岁?"

  "大约十岁吧。你怎么看?"

  她紧闭着嘴,想了一下说:"我无法确定。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熟悉,但是我说不出哪些地方熟悉。也不敢说这是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米奇拍拍相册。"我这里有好多他的照片。也许看了他年纪大些的照片对你的判断有帮助。"

  "也许。"她同意道,身子往前倾了倾,拿起咖啡杯。

  他们俩走进起居室,挨着坐在壁炉前面的沙发上。米奇点起火,火焰在噼啪声中欢乐地着起来。燃烧的劈柴的气味、贝蒂做的奶油冻残留的香味,离她这么近的男人身上散发的热量,所有这些使亚历山德拉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似乎毫无来由,她才来到牧场一个星期呀。然而,她就觉得像是回到家里一样,特别是在她和米奇的关系好转以后。

  米奇把相册翻过一页,下面是他和约翰并肩站立的照片。他手里拿着一条夺得冠军的缎带。"这是什么?"

  "青少年牧人竞技比赛的奖品。骑野牛和套小牛的比赛。"

  她看了看他,笑着说:"了不起。"

  他对她的夸奖只是耸耸肩。"我是在牧场长大的,环境造成的嘛。"

  她把注意力转到另一个孩子身上,还是无法确定约翰和她的家人有多少相似之处。"问题是我和我的三个妹妹长得就不太像。所以没有理由认为我能一眼认出谁是我的哥哥。这是个三十年的谜。也许我们只是自欺欺人,以为能够查明真相。"

  "不要放弃希望。你已经得到了一些新的消息,而且你还可以调查阳光之家的档案。你会查明真相的。"

  "但愿如此。阳光之家的新领导说下星期可以把档案整理好,通过档案储存系统把材料发送过来。我急切等待着这批材料。"

  米奇继续翻着相册。她看着他们两个人从瘦长难看的小孩长成英俊少年。有些是圣诞节的全家照,有些是不同的生日照。还有一张是米奇穿着小礼服一本正经地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的合照。

  他解释道:"在学校舞会上照的,那时我十六岁。"

  "你们学校开舞会?为学生开舞会?"

  "当然,每年开几次。这是个大事。你们皇家举办舞去吗?"

  他离她很近,宽阔的肩膀不时地碰着她。她喜欢这种接触。但又不得不有意识地防止自己靠在他身上。"不,只是偶尔举办正式舞会或募捐舞会,但是从来不给十来岁的孩子办舞会。要是有这种舞会该多有趣。"

  "你确实是在不同的环境里长大的。"

  她莞尔一笑。套用了他的一句话,"环境造成的嘛。"

  她又往下翻,当她看到一张结婚照时,身子都僵了。米奇站在一个穿着白色婚纱的美丽少女旁边,照片里还有双方家长和好几个男女傧相。

  "你结婚了?"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吃惊,可是她确实震惊不已。

  "是的,这是多年以前的事了。"他从她手中把相册拿过来,合上。"天晚了,恐怕你该上床睡觉了。"

  她退到沙发的角落里,歪着身子对他说:"不要妄想轻易逃脱。我根本不知道你以前结了婚。贝蒂没有对我说过。"

  米奇把相册放在咖啡桌上,吸了一口气,好像要说话,可是又不开口了。她看着他那浓密蓬松的棕色头发和挺直的鼻子。他既然是个友好的男人又是个好主人,为什么她一知道他结过婚就感到紧张胸闷呢。他们俩萍水相逢,关系一般,为什么她会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呢?她这是怎么了?米奇和她之间没有什么私人关系,他过去的一切根本与她无关。

  除非她认为真的与她有关,但她却无法解释其中的原因。

  他缓缓地说:"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贝蒂常常取笑我,但是她又保护我。她从不对别人谈这件事。"他停了一下。"我和罗斯结婚时才二十四岁。我虽然看起来是个成年人,其实很多地方是个小孩。我们婚姻的失败主要是因为我急躁任性。我要求一切都要听我的,如果做不到我就不干。我这样说不是以此为荣,而是觉得我应该对此负责。等我长大成熟后,我才体会到婚姻需要双方都作出让步。而这时我已失去了她。"

  "噢,你们离婚了。"她陈述着这个事实。她仍在为她知道的一切感到震惊,但听了米奇的解释后她心里好受多了。她很钦佩米奇在这婚姻失败的问题上能够认清自己的责任。

  "这事过去多年了。她已再婚而且有了几个孩子。"

  "你想她吗?"

  米奇考虑了一下。"想。但不是你那个含义的想。"他通常不愿回想这种事。"我很为自己当时的少不更事而难过。如果不是那样,我可能有个美满的家庭。不过,我并不爱她。我很高兴罗斯找到一个爱她的人。"

  亚历山德拉捧着咖啡杯一语不发。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管她怎么想,大概不会把他当做英雄看。现在该改变话题了。

  他调侃道:"你那糟糕的过去怎么样?你伤了多少人的心?"

  她手里捧着的咖啡杯似乎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没有你想的那么多。"她说着,眼睛始终盯着咖啡。

  "我知道这不是实话。像你这么漂亮的公主一定有几十个合格的年轻富豪对你感兴趣。"

  她耸耸肩,仍然不看他。"我没有什么机会和男人约会,至少没有像你理解的那种约会程序。"

  "程序?我们现在谈的是人们一般的聚会,又不是向敌国进攻的作战计划,还要什么程序?"他向她靠近一些。"我知道你心里隐藏着什么。你是不是在暗暗苦恼自己曾和一个驯马师有过纠葛?快点,承认吧。"

  她终于抬起头看着他,红晕满面。"我向你保证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我一直准备为了我们王国的利益而结婚。当我的父母为我找到一个合适的对象时我就订婚。""开什么玩笑!"他根本不信她说的话。"你是说在当前这个时代,你会乖乖地听从父母为你安排的婚姻吗?"

  "当然。我是长女,是温博罗王国的长公主。我对我的国家和人民负有责任。"

  听了这句话,他震惊的程度不亚于她告诉他说她曾是个夜总会的脱衣舞女。根据工作需要而结婚?"幸亏我不是你们的家庭成员。"他咕哝一声。"下一句你该不会告诉我你还是个处女吧?"

  她的脸通红,从脖子红起,一直红到发根。她挺直了身体,清了清喉咙。"我个人的生活与你无关。"

  他觉得似乎被重击了一下。亚历山德拉是处女?他为这个想法感到震惊。她虽然显得年轻,可是他知道她已二十九岁。不,不可能。她一定--

  在他看来,事实当然是这样,想到这里他感到一阵释然。她之所以尴尬是因为她已不是个处女。这可真够刺激的!公主想度过愉快时光的时候会去什么地方呢?米奇既不羡慕也不愿意成为第一个与王室成员有肌肤之亲的男人。想想那些责任就够麻烦的了!

  这时,他才发现两个人都已经沉默了好几分钟。他清清嗓子说:"很晚了。"

  "说得对。"她把咖啡杯子放在桌上,"我得上床去啦"

  "啊,是的。"他站了起来,可是心里所想的只有亚历山德拉所说的"上床"这两个字。在她的床上。她在她的床上。她在床上穿的什么衣服?她的头发是否散落在枕头上,还是梳好以防夜间松散?

  他忽然幻想着他们俩用不同的方法拥抱在一起,一会儿紧搂着,一会儿又松开。他的手指轻抚着她的脸,他的嘴……

  "多谢你给我看相册。"她站起来说道,"这个相册有特殊意义。"

  "不客气。"

  他说这话时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也许幻想一位公主脱光衣服的样子是违法的。可是他情不自禁。不幸的是,她不仅仅是美丽高雅,并且聪明勇敢,还有点霸道。她要做什么决不更改。她向他挑战。他怎么反抗呢?除非非常必要他是不能反抗的。亚历山德拉有很多优点,但她和他并不匹配。

  她开始朝过道走去。当她发现他没有跟在后面时,就停下来回头问他,"你是不是还要在这里呆着?"

  "只呆一会儿,我还有些工作要做。"

  "是不是我耽误你的时间了?我不想这样。"

  "你没有耽误。我很乐意和你一起吃饭。"

  她展颜一笑,令他心动。

  "我也喜欢和你一起吃饭。"

  她那温柔的声音使他发狂。他一步一步向她走近。虽然他知道不该这么做,虽然他知道这么做是错误的,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告诫自己,停下来。他告诉自己这样会冒犯她,他告诉自己这样会引起国际纠纷--

  可是他的眼睛还是盯着她的嘴不放。

  他们俩相距只有几英尺。这里灯光很暗,所以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估计最坏的情况就是她扇他一巴掌。

  "我从来没有吻过一位王室成员。你们接吻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吗?"

  她又脸红了,但没有躲他,反而朝他靠拢了。"我想没有。我从来没有吻过牛仔。你们有什么不同吗?"

  "我们当中有很多人骑在马上练习接吻,所以我们这里的女人有时候跺着脚鼓励我们做下去。"

  "真的?我可一点也不知道。"她迈着碎步朝他走来。

  "真的,这种办法很有用。"他向她走了一步,这时两人之间一点空隙也没有了。他说道,"我以为你要上床睡觉呢。

  "我以为你要回办公室工作呢。"

  "我认为最好是吻你。"

  她的蓝眼睛睁大了一些,但是没有躲他。相反,却慢慢地,有意地跺着脚。

  

  第6章

  米奇万想不到这位绝色公主亚历山德拉竟然会主动让他亲吻。他有许多优点,但是还不具备与她相匹配的条件。他用手臂搂住她的腰,感受着两人身体的全然贴近。她身材高挑苗条,曲线优美,柔软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在闭上眼睛吻她之前,他看到了她那令人惊异的充满激情的表情。

  他半心半意地希望在这一切发生以前她能够及时打住。但是她没有,当他吻她时,她反而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身上散发着幽香,极富女性气息。她的嘴唇柔软而温顺。当她在他的怀中微微颤抖时,他惟一能做的就是不要把舌头伸到她的嘴里以免使她喘不过气来。

  他猜到会有强烈的刺激,这没有使他失望。紧张的心情使他的血液越来越热,越流越快。这时,她轻轻抓住他的肩头,启开了双唇。这两个小小的动作除了表示她希望他吻她外,没有任何其他意义。这种接受和邀请点燃了他心中熊熊的烈火,这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欲望、需要、饥渴--不管叫什么都行--使他喘不过气来。他不光是想深深地吻她;还想把她推到墙边,靠墙拥吻。他在这方面没有经验,甚至不知道怎么做才好。更糟的是,直到现在他还没有真正吻她。

  但是,当他只是用舌头轻舔她的下唇,然后伸人她的嘴里时,他就已经知道这种感觉是多么美妙了。不可思议的化学反应与适当的时机,再加上好运,为他带来了这完美的享受。他吃惊地想到这可比空洞的幻觉强多了。这种激情犹如夏天的暴风雨,热。电和甜美的黑暗混合在一起。他希望能沉醉在这温柔乡里,永远找不到归路。

  当他的舌头和她的接触时,他觉得自己的皮肤灼烫如火。她接受他的吻,接受他的搂抱。她的身体,老天,她会对他做些什么?她甚至还没有做更多的亲密动作.只是站在那里双臂搂着他的脖子。如果她真的主动将身体和他接触,那会怎么样?他越想越紧张,欲望也随之高涨。他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一个吻,然而这就等于把大峡谷叫做地上的一个窟窿一样。

  亚历山德拉感到呼吸困难。最初她鼓励米奇吻她,一是因为很久没有人吻过她了。他是个正派人,英俊、勤奋。正直。他使她快乐。。最重要的是他不把她当做公主看待。在米奇身边时,她有时可以忘记自己是个公主,假装成一个普通人。另外,每当米奇以那种眼光--她称之为欲望--看她时,她就禁不住心族摇荡。所以她就让自己稍稍越了雷池半步,吻了他。

  但是,这不仅仅是个吻。当他那双坚定的大手抚摩着她的后背时,她不禁这样想。她在过去也曾被人吻过,而那些拥抱和现在的完全不同。她记得过去的那些接吻和拥抱让人感到温暖、愉快,甚至还有点邪念。然而,在米奇的怀里,欲望如潮水般席卷了她。她想像个小猫似的在他怀里蹭来蹭去,要他抚摸自己的每一寸肌肤。

  他的舌头又伸入她的嘴里。她品尝着他,抚摸着他,极力忍住那愉快的呻吟声。她喜欢这种乐趣。她希望有更多的乐趣。当他的两手从她的后背滑到腰部时,她兴奋得喘不过气来。他把她搂得更紧了。

  亚历山德拉急忙后退一步,两眼直瞪瞪地看着他。二十九年来她从未和人做过爱。她一直认为为了她的国家,她必须接受一个政治联姻,而且她的处女之身必须留给未来的丈夫。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和她有过亲密的关系,而且她发现性纠缠是很容易避免的。事实上,她从未见过裸体的男人,也没有感受过男人那蓄势待发的极度亢奋,即使是隔着衣服。

  米奇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吃惊和她的退缩。他用两只有力的大手抚摸着她的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低声说:"你真美,还是个令人神魂颠倒的接吻对象。"他的嘴角露出笑容。"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你害得我心里发烧,心神不定。"他的吻如雨点般落在她的额头、鼻子、脸颊和脖颈上。她浑身颤抖。她只能搂着他不放,心里祈祷他千万不要停下来。像她这样一个毫无经验的女人怎么能够拒绝一个像他这样的男人呢?一想到这个,她激动起来,使她感到一种朦胧的欲望已被唤醒。

  现在,她来试验一下新发现的能力效果如何。她摸着他的下巴,把他的嘴拉到自己的唇畔,悄悄说道:"告诉我害得你心里发烧、心神不定是什么意思。"

  在他吻她的嘴之前,他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声。这次,当他把她拉过来紧贴在他身上时,他的渴求表露无遗。这使她好像就要融化了似的。她需要他。她,温博罗王国的公主,不顾一切地渴望和一个男人做爱。所有的警告都随风而逝,她想体验其他女人认为理所当然应当享受的东西。她想衣衫尽褪……

  现实惊醒了亚历山德拉。刹那间,她突然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而不是个参与者了。她觉得自己像是被黄色小报记者偷偷照了相,而把相片在世界各报广泛刊登。不管她的欲望如何强烈,不管她多么喜欢米奇,可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现在也不是一种正常的情况。

  她推开了米奇,低声说道:"我不能。"即使她非常想,她也不能。她看着米奇,"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我的问题。"

  她想他也许不满意,要求解释。其实不然,她从他脸上看得出他的理解。他说:"对不起,我不应该--"。

  "不必道歉。我很高兴我们……"她向他作了一个含糊不清的表示,然后耸耸肩。"我实在不能。"

  他们两人相距一英尺站着,凝视着对方。相对无言,显得很尴尬,而她又想不出对他说什么好。最后亚历山德拉走出了房间。

  ※※※※※※※※

  凌晨三点,亚历山德拉不想睡了。她想也许可以开始一天的工作了。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起床、穿衣,米奇那充满魔力的吻却在她的心中复活了。他的吻千遍、万遍地在她心中反复出现。她闭起眼睛幻想自己又回到他的怀抱中。她能够闻到他的气息,她的舌尖能品尝到他的甘美,更令她迷惑不解的是,当他紧贴着她的身体时,她能感受到他的需求。

  当她发现自己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人眠时,她就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他的吻怎么对她有这么大的冲击力?为什么是他而不是别的男人?是不是因为他们的背景不同而突然相聚在一起?是不是那种奇妙的化学反应?是不是荷尔蒙与恰当的时机促成的?是不是因为他把她当做一个普通女人而不是当做一位公主看待?

  她在黑暗中大声嚷道:"没关系。"由于某种原因,她和米奇接吻与和别的男人接吻感觉不同。在他们接吻的事还未引起广泛注意时,这不算什么。这不过是一次接吻罢了,或者说是一系列的接吻,但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她在西利桑那,正在寻找失踪多年的哥哥。米奇不过是她偶尔钟情的人。不错,他们是接吻了,现在把这件事抛诸脑后就是了。

  她又躺下来,把被子一直拉到下巴,可还是禁不住回想这段情节。尽管她不断告诫自己,一定要理智,可是脑子里老是回忆他的双手如何抚摸着她的背部。她打了一个冷战。从来没有任何男人碰过她这里,可是米奇毫不犹豫地就做了。他把手伸下去而且还掐了一把。如果她不加以阻止,他还会摸更感兴趣的地方呢。

  这些想法不但没有把她吓坏,反而使她浮想联翩。如果他将她的衣服褪尽……那她会有什么感觉?这种想象使她喘不过气来。

  她尽量用严厉的声音告诉自己,"别傻了,他不适合你。"

  他的确不适合她。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易于动情的人,只有在米奇的怀里她才这样,而且是心甘情愿的。区别在哪里?是他动情了?还是她动情了?还是两个人都动情了?

  这有什么关系?她在米奇身上不能寻求任何东西。她是国王的长女,他是一个牧场主。她的生活在温博罗而他的生活在亚利桑那。即使她想和米奇有一种特殊关系也不可能。此外,除去性以外,他对她还有别的要求吗?"

  她坚决地对自己说:"这些我都不去想。我要把他的吻以及吻的含义都抛到九霄云外。我只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我敢肯定米奇也会这么做。我们就像过去一样,一切都不改变。"

  亚历山德拉下定决心之后,翻了个身,想再睡一会儿。然而,她全无睡意,又想起米奇那奇妙的吻了。

  ※※※※※※※※

  两天以后,当亚历山德拉在午后不久走人马厩时,惊奇地发现米奇正站在一个分隔栏的前面。自从两人那晚接吻之后,她已有两天没有见到他了。接吻后的第二天上午,她一直睡到将近十点钟才起床。她发现这所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贝蒂告诉她,米奇一大早就出去购买一匹他一直很感兴趣的母马了。

  "亚历山德拉刻意不去想他。再三告诫自己,而实际上她也做到了。最近两天她都是上午在办公室工作,下午去马厩。她只是每隔十至十五分钟才想他一次,想接吻的次数比想他的次数也许还要少一半。

  可是现在米奇就在面前,好容易才克服的情感又向她袭来。她不知道是该告诉他她来了,还是该趁他没看见悄悄走掉。在她下定决心前他抬头看见了她。

  "过来见见我这新来的美人。"他一面说一面招呼她过来。

  亚历山德拉朝分隔栏走来,看见一匹非常漂亮的栗色母马。可是这匹母马不但不向前来欢迎她的客人致意,反而吓得退到角落里。

  米奇的脸绷紧了。"它是我见到的这一种马里最好的一匹,我三年前就想买它,可是它的主人却把它卖给了邻居。不幸的是,那个杂种根本不懂怎样养马,把马吓得十八个月都不能怀孕。我最后说服了这家伙把它卖给了我。"

  米奇的注意力又回到母马身上,"来,来,亲爱的,你在这里会很快乐的。"这马垂下了耳朵跳到了角落里。

  米奇后退了几步,说道:"她的后代在竞赛中一定会得奖,不过先要花很多时间使她放松才能育出良马。"

  亚历山德拉不知说什么好。米奇大谈良种马破坏了她和他的情感交流,她很难理解他这种行动怎么会这么……这么自然。她提醒自己,他们两人的接吻也许只是让她感到非常重要,也许米奇随时都可以和别人热吻。

  他把注意力放在马上而不是放在她身上,"你绝对猜不出它的名字。"

  她的心思都放在了他对她的态度上,未作出什么积极的反应。"叫什么名字?"

  他咧开嘴笑了起来,"公主。"然后举起手说道,"在你说话以前,我向你发誓,我不是因为你,才给它取的这个名字;也不会因为你而给它改名。如果你不信,我可以给你看它的档案。"

  "不必,我相信你。"她挽起薄夹克的袖子,仔细看着这匹马。"它很漂亮。"

  "我想你也许愿意训练她。"

  她吃惊地看着米奇,"我?"

  "当然。"他笑了。"你不光是个女性,而且既有耐心又温柔。这匹马之所以有这些毛病就是因为一些男人用粗暴的手段对它。你对马很在行,我信任你,亚历山德拉。"

  听了他的话,亚历山德拉喜悦之情充溢全身,不过这次不是出于激情和欲望,而是由于他相信她的能力并加以赞扬。她真诚地对他说:"我愿意。"她指着马厩说,"我知道我影响了你的生活,我感谢你对我的容忍。我的确在这里生活得很愉快。"

  "这里是不是太寂静了?"

  "一点儿也不。我喜欢和平与宁静。"她背靠着马厩的门说道,"我不是说我不喜欢游客来参观城堡,我知道他们的到来会给我们国家带来可观的经济效益。收人的钱有助于解决日益高涨的古老建筑的维修费。"她停了一下,"但是我有时也希望家总得像个家才好。"

  米奇双臂抱胸,"游客?游客在城堡里?"

  "我们也经营旅游业,就像你们可以参观白宫一样,"她笑着说,"告诉你,我还干仆人的工作呢。"

  "你不在乎有失身份"

  她故意朝后看看,对他说:"别告诉任何人。贝蒂昨天还教我如何使用洗衣机。实际上我的衣物都是自己洗。"

  他笑了,"嗬,你干的比我还多。"

  "她也这么说。"她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和充满笑意的双眸。"我的意思是,我很高兴能有机会到这里来,即使时间很短,也能使我得到很好的休息。"

  米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懂你的意思。我在参加牧民竞技大会对,常常想家。我不喜欢每个周末去不同的村镇。到处人挤人,睡奇形怪状的床。"

  "我在电视上看到过牧民竞技大会。那是一种不同的运动。你受过伤吗?"

  他耸耸肩,"断过几根肋骨,不过没什么。我年轻,我喜欢冒险。"他又笑了,"还有女人。"

  "就像追求摇滚乐明星的那种'追星族'?"

  "差不多。我们称她们为'疯姑娘'。"

  她紧皱眉头回想以前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词,"啊,我刚到这里时,你用这个词叫过我。你以为我是为了追求牛仔才到这里来的……"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她觉得脸上发烧,只好转过脸去看站在分隔栏中央的那匹安静的栗色母马。

  "谈谈这个。"米奇的声音比刚才离得近多了。她转过身,发现他已站在她的身边。他穿一条牛仔裤,上身是一件退色的蓝衬衫,不过她不在乎这个。他身上有一种力量,只要他在她身旁,她就觉得比任何一个皇家卫队在身旁更加安全。

  他说道:"谈谈有关接吻的事。"

  亚历山德拉咽下一口唾沫,"啊,谈这个。"她本想不看他,但又不愿意让他知道他们两人的拥抱对她有多么大的影响。她盯着他,"你想和我说什么?"

  "我对这事一点儿也不后悔。"他伸出手,好像是要抚摸她的脸,不过又把手缩了回来。"不过我们之间不应该有那种事。我指的是性。当然,那一定会很美妙。但是那样就会把事情复杂化。你我都不愿意这样。"

  尽管她两腿发抖,心跳加速,她还是以坚定的声音说:"你说得对。我们都不愿这样。"他觉得他们做爱会很美妙?她强忍住笑意,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肯定。不过,这并不是因为她怀疑他是否有这种想法,或是不希望他有这种想法。

  "所以我建议咱们都假装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她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当然,我已经把这事忘掉了。"

  "咱们仅仅是朋友。"

  "对,做朋友比较聪明。"

  然而,作为朋友他站得离她实在太近了。他身上的热气都渗透到了她的体内,而且他的棕色眼睛里露出一种奇特的眼光。也许是需求?或是欲望?当她想到他离她这么近时,她的两腿就不停地颤抖,胃里一阵发紧,嘴唇也似乎有些颤动。

  "谈到朋友……还有家庭,"她装作满不在乎地说,"你听到有关你弟弟的消息了吗?"

  "还没有。"

  他们凝视着对方。米奇先把身子朝她倾了一下,然后直起身子向马厩的门走去。

  他回头喊了一声,"我去打个电话。"

  不过,他的匆匆离开根本骗不了她。米奇·科尔顿需要她,这一点她一清二楚。知道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想和自己一起上床,这是多么令人兴奋呀!她知道有许多男人对她感兴趣,不过他们都是为了得到权势、地位,而不是爱情。米奇不在乎她是不是一位公主。如果说在乎的话,他不愿意因为血统而把关系复杂化。

  她有些伤感地转过身,面对着这匹母马,从口袋里拿出一片苹果放在手掌上,对着马说:"这种事你大概觉得很奇怪--人类和人类的清规戒律。你们处理这种事的办法更为合情合理。你们的办法是根据生物学和在牧群中的地位决定的。"

  这匹母马试着向她靠近一些。它的眼睛盯着那片苹果。

  "问题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亚历山德拉温柔地低声说道。她知道不管她说什么,马总是不懂,但是她必须不断地说。争取马的信任是需要时间和耐心的。

  她接着说道:"你会喜欢这里的。米奇是个好人。非常和善,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你会觉得好一些,会生许多漂亮的娃娃,这不是非常好吗?"

  亚历山德拉不去理会内心的那种刺痛,那种提醒她是多么想当妈妈的刺痛。她很少允许自己有这个梦想。生活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复杂的?

  这匹马突然害怕了,又退回到分隔栏的角落里。亚历山德拉把苹果放在门框顶上,往后退了几步,足足等了五分钟,这匹马才走近苹果,把它吃了。这时,亚历山德拉知道这匹母马会变得好起来。她内心的创伤会治好,会恢复对人类的信任,但需要时间。

  当亚历山德拉走出马厩时,她希望也能确定自己的未来。她有许多无法回答的问题。如果她们找到了哥哥,她怎么办?如果找不到又怎么办?温博罗王国的法律规定王位继承人必须是男性,然而没有了哥哥,也就没有男性继承人了。

  她呢?她想要得到什么?当她走到凉爽的午后阳下,她看到米奇正开车出去检查牛群。她的心在扑腾腾地跳,气又有点喘不过来。米奇?她需要他?但她是一位公主,而他是个牧场主,这两个世界无法结合到一处。她对自己的父母和国家负有责任。米奇有什么?她看着维护得很好的马厩。低矮的牧场平房和远山。她知道米奇有可以想象得出的最完美的生活。

  

  第7章

  米奇在起居室里靠着皮椅子喝咖啡。已经是星期天晚上将近七点钟了。这意味着亚历山德拉已经住在牧场一个星期了。让她住在牧场里,令他有种很异样的感觉;而一想到她在这里只住很短的时间,又让他感到失落。他一旦设法要了解她,就发现自己喜欢上她了。谁会想到发生这种事呢?

  挂钟刚刚敲响七点,桌上的电话铃响了。他父母的电话准时打来。

  当他拿起听筒时,他的父母同时喊道:"米奇。"

  "妈妈,爸爸,你们都好吗?"

  母亲说:"我们都好。这里几乎每天都阴暗、寒冷。我们还不大适应西北部的天气。我很怀念阳光。"

  米奇听他们的话时有点心不在焉。他决心不把有关亚历山德拉的事告诉他们。虽然他们已然通过了安全审查。而且他也相信他们不会把事情泄露出去,但是他估计要把一位公主的情况解释清楚,会使事情复杂化。此外,如果约翰真是失踪的王储,要回到他亲生父母的身边,他们会怎么想?最好让事情自然发展吧。如果约翰真的是亚历山德拉的哥哥,以后会有足够的时间来解释。如果不是,那就用不着让父母为此担心了。

  他的母亲告诉他,"我们这个旅馆假日期间的房间已经都订满了。大部分都是认识的回头客。我们知道你很难离开牧场,不过你父亲和我都想见见你。"

  当他听见过道有脚步声时,赶紧说了一声,"我知道,妈妈。"自从父母搬走以后,他在节假日去看过他们几次,可是今年就难说了。到时候亚历山德拉还在这儿吗?她会不会回到温博罗去?

  他父亲说:"答应我你会考虑来看我们。"

  "我会认真考虑的。"

  当亚历山德拉走进房门时,他抬头看了一眼,这立刻在他身上起了反应。他心跳加快,血压升高。自从他吻她以后,她对他的吸引力与日俱增。他那丰富的想象力促进了他对亚历山德拉的幻想,同时又有些具体的细节使之变得更加真切。他熟悉她的气息,知道当他的手在她的背脊上抚摸时,她会怎样急促地呼吸。他也知道在开始接吻时她有点害羞,可是一旦尝到情滋味,她就变得奔放热烈,使得他产生了从来没有过的欲望。

  她对他笑笑,给他看了一盒扑克牌。"我想你也许愿意享受一下在我手下吃败仗的乐趣。我知道许多非常奇妙的玩法,其中有些--"她看到了他手中的电话正在耳边,便连忙道歉。

  不过,他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的父母已经从电话中听到了女人说话的声音。

  "你有朋友了,"母亲的声音十分快活与兴奋。"她是谁?"

  他父亲接着说:"不管是谁都行。米奇,你到底自己找了个女人。好极了。我们肯定会非常喜欢她。"

  此时亚历山德拉已经坐在沙发上。她穿着一身雅致的深绿色衣服,更显出身材的苗条,看起来非常动人。她在头顶上梳个髻,只留少量头发技在肩上。她看起来很有皇家风范,很难接近。

  他飞快地告诉父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亚历山德拉仅仅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如此而已。她在这一带寻找她的一个亲戚。"

  "我们认识她吗?什么亲戚?她是不是像约翰一样被人抚养的?"

  "不一样。"他有些犹豫,不想说得太多。

  这时他父亲开口了,"她漂亮吗?我想她为什么来这里并不重要,只要你能把握机会,争取主动。"

  "罗伯特,我简直不敢相信你竟然对儿子说这种话。米奇是个正人君子,他决不会占年轻女人的便宜。"

  "我没有说要你占她的便宜。我是说把握机会。牧场可以作为一个真正的谈情说爱的场所。"

  亚历山德拉做个手势让他把送话器捂住。他照办了。

  她安静地说,"很抱歉,我没有注意你正在打电话就和你说话。既然他们知道我在这里,你最好告诉他们事实真相,否则他们会猜你在这里养了个女人。"

  "解释已经太晚了。你真的不介意吗了?"

  "米奇,他们是你的家人"她回答说,似乎这一句话就充分表明她的态度了。

  他把注意力回到电话上,发现他的父母还在争吵。米奇说:"别瞎吵了。是的,她非常漂亮,她还是温博罗王国的亚历山德拉公主呢。你们大概在报上看到过有关她和她妹妹的报道。她们四姐妹正在美国为她们父亲的加冕庆典做宣传呢。"

  电话的那一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他妈妈问道:"一位公主?在我们家里?"

  "是呀。"他对亚历山德拉眨眨眼。"难以相信,是不是?她真的非常漂亮。她一点没有架子,简直和普通人一样。她还帮我管马呢。"

  "米奇,这可不成。"

  "不是让她打扫马厩,只是驯几匹母马。妈妈别着急,她喜欢这个工作。"

  亚历山德拉点点头表示同意。"告诉她,这所房子非常可爱。"

  "亚历山德拉让我告诉你们这所房子非常可爱,她喜欢。"

  "你叫她亚历山德拉?"她似乎大吃一惊。

  "是呀。不过贝蒂总是连同她的头衔一起称呼的。"他犹豫一下,接着说道,"你们俩知道就行了,千万别告诉别人。她正在这个地区寻找亲戚,她不愿意让新闻记者知道她在这里。说老实话,我也不愿意。我的马匹和牛群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采访车和直升机蜂拥而至。"

  "我们一定绝口不谈此事,"他父亲说完又哈哈大笑,"一个真正的公主,就像电视上的一样。"

  "米奇,"他的妈妈清清嗓子又说道,"告诉贝蒂,在吃正餐时要用上好的瓷器,此外,一定要照几张照片放在家庭相册中留作纪念。"

  "我会照办的。"他们又谈了几分钟,然后挂上了电话。

  亚历山德拉扬起眉毛。"我猜他们一定大吃一惊。"

  "真是这样。他们很高兴。妈妈让我给你照张相留存在我家的相册中。"

  "那么我就成为你们家史当中的一部分了。"她把披下来的松散头发往后拢了拢。"我很赞成这个意见。咱们好好计划一下,照片一定要显示出我真的是在你这所房子里照的。"她灿烂地笑着,"我要她在向别人夸耀时更有根有据。"

  "多谢你对我父母的理解。他们不会对外说的。"

  "我知道。我信任他们。看呀,他们教育出来一个多好的儿子。"

  她的表扬使他既自豪又不安。于是他转变话题,指着她手中那副纸牌问道:"还要显显你玩扑克的本事吗?"

  "当然,不过我要事先警告你,我可是个玩扑克的高手。"

  "好,来吧。"

  她笑着站了起来。"你等着瞧吧,只要打上几盘,我就会让你投降求饶。"

  他跟着她走进饭厅,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她把牌从盒子中拿出来,非常熟练地洗牌。米奇看着她手指飞快的动作,就知道她不是吹牛。

  她边发牌边说:"咱们先从简单的开始。每人抽五张,J作为百搭。"发完牌她告诉他,"噢,米奇,我明天要去阳光之家。那里的负责人通知我,他们已把旧档案整理好了,可以去看。"

  他看着手中的牌,五张牌中有两张Q,两张5,还不错。他对她说:"如果你能等到下午出发,我可以陪你去。"说完,他把手中不成对的3打出来。

  亚历山德拉说:"你没有必要陪我去。"

  这时她发给他一张牌,是一张5。他一看这张牌拼命忍住脸上高兴的笑容。

  当她用疑问的眼光看他脸上古怪的样子时,他耸耸肩说:"我不愿意你一个人去。我知道那是一个小镇,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我总觉得还是有我陪着放心些。此外,我们两个一起工作,总会快些。"

  "谢谢。多谢你能陪我去。欢迎你的帮助。"这时她把她的牌摊在桌上--三个10。"

  他把自己的牌亮出来一一满堂红(三张5,两张Q)。

  当她闭着嘴有点生气时,他笑了,"公主,这种玩法你不过输点钱。要是按我的规矩打,你还要输得惨呢,我要你当场脱下那身衣服。"

  她冷静地看着他问道:"是玩脱衣扑克牌游戏吗?"(每盘牌的输者须脱去一件衣服)

  "你是指赌输赢吗?"

  "你为什么不等再玩几盘之后再问我这个问题?"

  ※※※※※※※※

  第二天下午,当他们把车开进阳光之家的停车场时,米奇还在抱怨,"我简直无法相信你赢了我那么多钱。"

  亚历山德拉高高兴兴地说:"我也无法相信你怎么到现在还在抱怨。我警告过你我是打牌高手。"

  "不过前三盘都是我赢。"

  "开始时我需要点时间熟悉一下情况。"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免得米奇说她自鸣得意。"现在你是不是觉得幸亏没有玩脱衣扑克牌游戏?如果玩的话,你就会输得脱光了,那时坐在椅子上岂不是太凉了?"

  "你忘了你输了前三盘。也许我是第一个脱得精光,可是你也不得不脱些衣服。"

  "我会脱下鞋子,摘下耳环,"她一面说一面走出汽车。"实际上只须摘下一个耳环加上两只鞋子就行了,不管怎么说我只输了三盘。"

  "这是作假。"米奇不满地说。

  "不,这合情合理。"

  他嘴里还在嘟囔什么,不过她没有听清楚。他领头朝阳光之家走去。当他为她开门,请她先进去时,她朝他笑笑说:"我还以为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失败者呢。"

  "公主,我在许多事情上都通情达理,可是对这件事不行。"

  "是不是想再比赛一下?"

  "也许。"

  她意识到他们正在开始调情。她自己不清楚以前是否和男人调情过。她一直都很谨小慎微,生怕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引起别人的误解。她决心为了国家的利益而结婚,因而避免和男人有过于亲密的交情。使问题更加复杂的是,很少有男人在她身边感到自在舒服。米奇是个少见的。特殊的男人。她能够遇到这样一个男人真是运气。

  二十分钟之后,她更觉得认识这位米奇是多么幸运了。她一进储藏室,看到这个又大又脏和成堆的档案箱她的心就凉了。她看到箱上贴的内容标签,自言自语地说:"这得花几个星期来看。"

  米奇看着成百上千个文件夹和记录,对她说:"你今天大概找不着你想看的材料。他们告诉你档案不是按数据排放的不是开玩笑。不过他们至少把所有的档案箱都集中到这个房间了,省却了你到他们出租的各个储藏室去搜寻了。在一处找总比在三处找容易些。"他对着一大堆乱糟糟的东西直摇头。他伸了伸胳臂,"既然来到这里,锻炼一下肌肉也好。"

  亚历山德拉看着一大堆箱子,估计超过一百个,说道:"我来帮你。"她指着自己的牛仔裤和长袖衬衫说,"我穿着这些就是为干脏活来的。而且如果咱们俩一起干,就会干得快点。"

  "我来干。"

  米奇开始在房间的另一头清出一块空地。亚历山德拉抱起一个箱子看着上面的标签,说:"我想我们应该按年代把箱子分开,如果都放在一起,那就会使我查看起来不方便。"

  "你是头儿,听你的。"

  她每次只能抱起一个箱子,而他一次抱起两到三个箱子大踏步走到房间的另一头。倒霉的是,有些箱子竟装着五到十年的材料,所以按年代划分就有些困难。不过这只是开始。

  亚历山德拉一面干活,一面展开内心的思想斗争。这项工作干得时间越长,她就可以在牧场呆得越久。过去的一星期里,她在牧场充分享受了安宁、和谐的日子。她无法肯定自己是否还想回到过去的生活中去。一想到宫中那闹哄哄的、事情排得满满的下午和晚上--还不包括正式的活动--她就畏缩了。一直到这些天免除了不断研究家庭情况、仆人情况和公众关系情况这些劳神的事,她才醒悟到自己曾为这些事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不幸的是,亚历山德拉自己也不知道对这新发现的问题该如何处理。她不是应该赶紧回到过去的生活吗?不是应该想念王宫、家人和自己的责任吗?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她每天都与父母和妹妹们通话,但她还是很想和他们见面。然而,她更希望呆在米奇的牧场里。

  "这里有点材料。"米奇告诉她。

  她抬头一看,米奇正蹲下来打开一个箱子的盖。"什么材料?"

  "我在把箱子放下时,偶然看见标签上写着和约翰同一年来到这里的孩子名单。现在可以无须问他们是哪一年来的了,可以从这里开始。"

  她跪在他身旁把他递给她的档案拿过来。两人一起看那满是尘土的旧牛皮纸口袋,上面有几十个人名。

  亚历山德拉说:"我没想到这里收养了这么多孩子。"

  米奇打开了几个口袋。"可以使你高兴的是你可以首先去掉所有的女孩,还有年纪太大的男孩,这样你需要查看的就少了许多。"

  亚历山德拉仔细看了一下材料,说道:"这样做还不够。材料上列出的孩子岁数从十一个月到十六个月都有。这个岁数只是他们的估计数,所以我们在审查时要把年纪的范围扩大一些才行。我们不得不把需要审查的男孩子扩大到两岁。"

  他看着她,眼睛里满是关切之情。"你是不是已经泄气了?"

  "没有。不过,我原来不切实际地以为这项工作要容易得多。我真笨。我们没有受过警察或皇家保安人员那样的专业训练,没有办法像他们那样找詹姆斯。我们有什么好办法呢?"

  米奇提醒她,"他们不知道有阳光之家这条线索。别忘了婴儿用的那条毯子,这会有用的。"

  "说得对。"

  她继续翻阅档案,把它们分成几堆。有些需要调查;有些可能性不大;有些无须考虑。她看看那些还没有动过的箱子,不知道还有多少档案需要审查。这个工作好艰巨。

  米奇低低地吹了声口哨,"哈,有门了。谁想得到?"

  "你在说什么?"

  他把一个打开的口袋递给她看,"我知道这个家伙--比尔·刘易斯。他和约翰是同学,他们是朋友,但我不知道他们被阳光之家收养过。他是在你哥哥失踪那年来到这里的,似乎是大火之后的那个月来的。"他弹弹那个口袋,"如果你想找一位失踪的王子,就需要看看这个家伙。"

  她从他手里接过口袋,仔细看了看里面零散的纸张,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米奇扬起了眉毛,"你没有听说过比尔·刘易斯?"当她摇摇头时,他接着说,"他是个阔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大企业家,全凭自学成才,个人奋斗。他的照片印在几十个杂志封面上。他有点石成金的本事。"米奇的眉头皱了起来。"我不敢说他的样子有点像你,但是有许多相似之处值得审查一下。"

  亚历山德拉从手提包中拿出了手机,拨了阿斯彭住处的号码,要凯瑟琳接电话。

  当她妹妹接电话时,亚历山德拉说:"我们有点线索了。"

  "关于詹姆斯的?"凯瑟琳问道。

  "我想是的。我们正在阳光之家查档案。有个小孩就在哥哥失踪不久后来到这里。他叫比尔·刘易斯,现在是一个非常成功的企业家。"

  "好吧。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办?"

  亚历山德拉犹豫了一下,"调查。必须有一个人去了解比尔·刘易斯,显然你是惟一可以担当这个任务的人。我非常不愿意让你一个人去干这事,但塞雷娜只会惹麻烦,伊丽莎白也不行,所以别无选择。"

  "没问题。"凯瑟琳答应道。"你也是一个人去看档案,那么我单独于有什么不同呢?"

  亚历山德拉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她一直认为自己的独立工作能力比妹妹们强。这也许是因为她在家中是老大。毫无疑问,她们会说她有点霸道,干什么都要坚持自己的一套。

  "我知道你会干得很好。不过一定要小心,每天和我联系。"

  "我会的。我猜这意味着约翰·科尔顿那方面还没有消息。"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米奇告诉了他的父母,如果约翰和他们联系就告诉他。目前我所能做的就是等待--"她看了看整个房间,"这里还有几十箱档案要看,我也许需要伊丽莎白和塞雷娜来帮忙。"

  "只要你一句话,她们就会去。"

  "谢谢。我再看些,看看我能完成多少。"

  亚历山德拉把米奇提供给她的有关比尔·刘易斯的材料告诉了凯瑟琳,然后挂断了电话。

  米奇咧嘴笑着说:"这家伙准想不到会碰到这件事。反正我是没想到。一个普通男人遇到一位真正的公主有多少机会呢?"他用靴尖把一个未打开的箱子踢到一边,"准备好继续苦干吗?"

  "如果你是问我是不是打算看更多的档案,那么我的回答是,当然。"

  他们一直干到天黑,小小的灯泡没有给他们多少亮光。当米奇建议停止工作时,她同意了。她说:"我要挤出时间,在本周内再来一次。"

  她抬头一看,发现米奇正注视着她。他的脸上有一种非常古怪的表情,她不禁用手指擦擦脸,"我是不是灰头土脸的?"

  他笑了,"不是,我在想,天已经晚了,我也饿了。"

  亚历山德拉听了他的话,自己的胃也马上起了反应。她笑着说:"我也一样。"

  "我们可以回到牧场去吃饭,也可以在这儿,在城里吃。本地的小饭馆的饭菜非常好。如果公主殿下不在乎和一个小小老百姓共进晚餐的话,就在这里吃。"

  "我从来没有在小饭馆里吃过饭。这听起来似乎有点可笑。我保证不要求任何人对我鞠躬致敬,除非他或她自愿这么做。"

  她坚持告诉自己这不是约会,可是太晚了。她的心开始狂跳,两腿发软。

  和米奇一起到外面吃饭。如果这不是约会那也差不多,而且她希望这个晚上能持续到永远。

  

  第8章

  当米奇拉开红宝石饭店的门请她进去时,说道:"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来吃饭的地方。"他低下身子。放低声音说,"这里很少接待王室人员,所以除了味美而简单的菜肴外不能指望别的。菜单上不会有鲑鱼冻或是鹅肝酱。"

  她回头笑着对他说,"什么?没有鹅肝酱?那我就要用优美的姿态跺着皇家尊贵的脚,让他们给我买去。"

  米奇笑着跟在她的后面。宽大明亮的餐厅和他记忆中的完全一样。沿着三面墙壁排列着隔开的小间,里面红塑料的座位还和过去一样擦得干净发亮。在分隔小间与柜台之间放着不同尺寸的桌子。所有桌子都是红色与灰色福米卡塑料贴面。在金属餐巾架和番茄酱与芥末瓶之间插着菜单。扬声器里传来乡村音乐,厅里弥散着烘烤汉堡包和牛排的味道。

  亚历山德拉欣赏着这里的一切。她为了到阳光之家看档案,穿得很随便。只是她那还很新的牛仔裤勾勒出了她那曲线优美的臀部和修长的双腿。她在白衬衫外面穿了一件深蓝色夹克,头发梳了一个髻,没有怎么化妆。尽管如此,她还是显得高贵典雅,美丽惊人。米奇看到许多人朝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知道自己恐怕需要回答一些问题。

  柜台后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请随便坐。今晚的小牛排比大牛排好吃,而土豆泥会使你赞不绝口。"

  亚历山德拉指着一个位于大窗子前的小隔间。她看到他点头后。就抢先走进那个隔间,坐在一条长椅上。在他跟着坐在她的对面后,她说:"我从来没有对土豆泥赞不绝口过。"

  "那么你得尝尝,不是吗?"

  "我想是的。"她脱下了夹克,向四周看看。"我喜欢这个地方。这使我想起了《美国涂鸦》这部电影。这是六十年代初拍的电影,你看过吗?"

  "看过许多次。"

  "我也是,这是我和我妹妹最喜欢的一部影片。"她拿起菜单,看到牛排的各式各样的做法,吃惊得张大眼睛,"这可不是吃素者吃饭的地方。"

  "这儿有色拉。"

  她笑了,"一份色拉,再来……"她停了一下,算计一下,"再来三份鸡肉做的菜,不,四份,如果你想吃炸鸡排的话。"

  "嘿,米奇。"

  他抬起头,看见一位老人站在桌边。"汤姆。"米奇和他握手。"你好吗?"

  "挺好,好久没有看见你进城了。是不是忙于牧场的工作?"

  "是的。父母不在这里,约翰又走了,整天都得干牧场的活儿。"

  汤姆·布肯南的大牧场离米奇的约五英里远,汤姆和米奇的父亲是好朋友。不过,汤姆不像米奇的父亲,他决不肯退休。他总是说,还没到他离开的时候。他高大强壮,但很瘦,嘴唇上卷起来的小胡子几乎有四英寸长。他锐利的眼光盯着亚历山德拉。

  米奇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怎么向别人解释一位公主在红宝石饭店吃饭?

  "汤姆,这位是亚历山德拉,是我家的一位朋友。她打算在我这里呆一阵。亚历山德拉,这位是汤姆·布肯南,我们最亲近的邻居。"

  她对这位牧场主报以最友好的微笑,并和他握手。她很得体地说:"这个地方真美,我非常高兴有机会来到这里。"

  汤姆紧握着她的手不放。"如果你仅仅住在米奇那里,还远远不够。你到我的牧场来,我带你看看那里的乡村风光,保你看了忘不掉。"

  "我很想去看看。"

  米奇正想着,不知什么时候这老人才会放开她的手。最后他总算放开了。他把手往帽沿上碰一碰以示礼貌就离开了。

  米奇解释说:"我们这里有些性格特殊的人。"

  "我喜欢他。"她的蓝眼睛露出一种打趣的目光。"虽然你的眼睛在瞪着他。"

  "我没有瞪着他,"米奇认为汤姆的年纪足以当她父亲,所以他不可能瞪着他。他清清嗓子,换个话题。"我说你是我家的一位朋友,希望你别在意。我想你不愿意让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她把胳膊靠在桌上。"这样介绍很好,而且我也喜欢这种提法。过去从来没有人用'朋友'这个词来介绍我。也许是没有人会因为这样称呼我而感到自在。"

  米奇闻言身体一僵。他很清楚她是一位公主,但是从她住在他家和管理马匹的工作来看,他又常常忘了她是公主。大多数时候她不过是个暂住在牧场上的一个聪明、美丽、迷人的女人。

  "那么一个半星期以来,我一共失礼了多少次?"

  "差不多有七百五十次。"

  "我是认真的。"

  她的笑容消失了。她把手伸过来放在米奇的手背上,"请不要生气。"她停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米奇,你是我认识的人中最真诚的。你对我以普通人看待。我猜你是忘了我的公主身份,而我也不愿意你改变这种态度。"

  她把手抽了回来,身子往前靠了靠,使劲地看着他。"你不知道我的感受。我不论到哪里,人们总把我当做特殊人物对待。这使我感到非常孤独。我从来没有机会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宫廷里要求我穿一定的衣服,按一定的规矩行事。我不能发火也不能沉默,甚至不能开有趣的玩笑。可是在这个牧场里,在你的身边,我可以做我自己。这才是我的整个世界。"

  "我听到了你的话,但是并不完全理解。"

  "那么你就相信我的话,答应我你不会改变态度。我希望你不要管那些繁文缛节,你就是你,按你的想法去做。"

  "二位要吃点什么?"女招待问道。她是红头发,有点像染的,和亚历山德拉的不一样。她对米奇飞了个媚眼,然后又对亚历山德拉说,"亲爱的,决定了吗?"

  亚历山德拉听了这种亲热的称呼有点吃惊,不过还是对她友好地笑了笑。"我要一份小牛排加土豆泥。"她犹豫一下,又问,"里面还加蔬菜吗?"

  女招待两眼朝天,不屑地回答说:"当然,什么菜里都有玉米。"

  "玉米,"亚历山德拉轻轻地重复一句,"好极了。"

  米奇笑了,"我要同样的,再给我们每人来一杯蓝莓果牛奶冰淇淋。"

  女招待看了亚历山德拉一眼,对米奇说:"如果你这位高贵的女朋友喜欢的话,饮料中还可以加一盒酒。"

  盒装酒?米奇怀疑亚历山德拉是否有本事喝。"不要,牛奶混合冰淇淋就行了。"

  女招待走后,亚历山德拉笑了起来,"酒装在盒子里?从来没听说过。"

  "这种东西你过去没碰到过。"

  "蓝莓果牛奶冰淇淋也没吃过,不过听起来非常好。我都等不及了。多谢你带我到这里来,我真的很高兴。"

  他紧紧盯着她,从她脸上看出了她的愉悦。对她的渴求冲击着他,令他几乎倒抽一口凉气。眼前的情景简直不可思议。他是亚利桑那州的牧场主,被一位公主吸引住了。他们没有任何共同之处,来自两个不同的世界。他知道不该卷进去。但是他喜欢她,不光是喜欢她漂亮的面孔和修长的腿。他喜欢和她在一起。她让他欢笑,让他思考,让他愿意承担一切的责任。

  所以他进退两难。喜欢她,想要她,但是又不能采取任何行动。毕竟,他没有能够使他的第一个妻子快乐。当然,他现在成熟多了,知道如何处理夫妻之间的关系,知道如何尽到自己的责任。然而,不管他学会了多少,要想凭这一点就进人王室生活是远远不够的。

  通过眼角的余光,米奇看到有一对夫妻朝他们走来。他用头示意道:"有一对小人物正从东面走过来。"

  亚历山德拉一时间感到莫名其妙,随后会意地笑着说:"别乱开玩笑,要是有人听见多不好。"

  "他们会以为你是个趋炎附势的人。"

  "承蒙提醒,好像我这方面的麻烦还不够似的。"

  "你才是那个霸道、傲慢的人,我可是个好人。"

  她的蓝眼睛里闪烁着生动的光芒。她取笑道:"这你可大错特错了。"

  他刚要开口反驳,那一对夫妻已经走到他们桌旁。

  特克尔牧师拍着米奇的肩膀说:"米奇,见到你很高兴,你躲在牧场里的时间太长了。"

  米奇向亚历山德拉靠拢些,"这话翻译过来就是,为什么这些日子在教堂里看不见你的人?如果你再不在教堂里露面,我就让华盛顿教会里的人把你赶走。"

  特克尔哈哈大笑。"我还不至于这样,不过我倒是有这个想法。"

  "我知道你心里的打算。"他笑着对这个他十分了解的人说。"好吧,牧师,我会在某个星期天突然出现在教堂里。特克尔牧师,牧师太太,我向二位介绍亚历山德拉。她是我们家的朋友,暂住在牧场里。"

  特克尔牧师握住亚历山德拉的手说道:"多么漂亮的女士呀,我可不记得在这里见过你,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是的,我在这里玩得很愉快。"

  牧师不算高,随着年龄的增长又发了福,不过,言谈举止间仍保持着一股威严。他的妻子露西·特克尔是个古板的女人,头上梳了一个圆发髻,总是一副对一切都看不惯的神情。

  牧师对亚历山德拉说:"你为什么不劝这个年轻人在这个星期天带你到教堂作礼拜呢?我虽不能保证我的布道非常好,不过我是非常忠实于上帝的。"

  "我愿意这么做。"

  牧师正在问她问题,不过这时米奇被特克尔太太的神情吸引住了。这个老妇人的眼睛紧紧盯住亚历山德拉不放,好像她是个魔鬼。露西的面色先是通红,然后惨白。她用手捂住胸口,不断地喘气。

  "你在这儿,"她的声音低而发抖。"你的样子我熟悉。"

  "亲爱的,你怎么啦?没事吧?"

  露西先看看亚历山德拉,再看看米奇,又回到亚历山德拉身上。"我在电视上看见了你。你是那个国家的公主之一。我知道你是谁!"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后来变成了尖叫。亚历山德拉此时目瞪口呆。

  "特克尔太太,我……"

  露西不等亚历山德拉说完,就双手掩着脸跑出饭店。特克尔连忙道歉,然后匆匆追在后面。

  一阵不愉快的沉默。米奇觉得每个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他们身上,然后才慢慢移开。他深感内疚,似乎这个妇人的古怪行为应该由他来负责。

  他说:"实在对不起。"

  亚历山德拉摆摆手。"不必。这不是你的错。以前也发生过。"

  "人们的反应这么古怪吗?"

  她勉强笑了笑,"人们通常不会有这么过度的反应,不过他们确实感到好奇。"她叹了一口气。"我最恨的是这使我想起我和大家不一样。当我觉得和大家相处得很融洽的时候,当我忘记自己的特殊身份的时候,总会发生一些事来提醒我。"她耸耸肩,"也许这样最好吧。"

  "不行。我要你忘记过去,成为一个普通的人。咱们能不能假装露西根本没有到过咱们的餐桌旁?"

  这次是她发自内心地笑了。"这很好,米奇,谢谢你。"

  "小事一桩,不用谢。"

  她往四周看看,大多数顾客已经对他们和他们的桌子不感兴趣了。"小城中发生这类事一定挺有趣吧。"

  "在这里每个人之间都很了解,也清楚彼此的工作,但是对十来岁的小孩可不是好受的事。当我们是小孩时,如果闯了祸,很难逃脱。当地负责治安的官员总会知道谁最有可能干了什么坏事。"

  "你干了多少次坏事?"

  "够多的。我没法告诉你我从潜艇角出来的次数。"

  女招待端来他们的饮料。亚历山德拉看着满满一杯紫色的牛奶冰淇淋饮料,皱起鼻子闻了闻,"这是什么?"

  "这就是蓝莓果牛奶冰淇淋。"

  "我还以为它会更接近蓝色而不是紫色。"她尝了一口,"挺好。"

  "女士,相信我,没有错。"

  "我可以相信你,但你必须告诉我潜艇角是怎么一回事。"

  他喝了一大口牛奶冰淇淋。"潜艇角是个接吻的地方。从那里可以看到很美丽的风景。我们告诉女孩子,如果夜里天气晴朗,从那里可以看到太平洋中的潜水艇。"

  "她们相信你们吗?"

  他咧嘴一笑,"她们假装相信。"

  "我想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完全正确。"

  ※※※※※※※※

  半小时以后,亚历山德拉推开盘子,拍拍肚皮。"我真不敢相信竟把整整一份牛排都吃光了。这个牛排肯定有半磅重。"

  "恐怕还要多,"米奇接着给她打圆场,"不过那块骨头确实很大。"

  "不算大,"她把牛奶冰淇淋一口喝完,满意地叹了一口气。"我宣布我第一次在小饭馆的访问是完全成功的。牛排极好,土豆泥虽然未使我赞不绝口,至少是我吃过的最好的。"她又低声说,"玉米虽然是罐头食品,但味道却不错。"

  "而且你迷上蓝莓果牛奶冰淇淋了。"

  "没错。"她看了看饭店,轻声说,"我真希望小时候在我家附近也有这样一个饭店。"

  米奇吃完最后一口牛排,用纸餐巾擦擦嘴,"王宫附近没有红宝石饭店一类的餐馆吗?"

  "一个也没有。"

  "你上过普通学校吗?"

  "上过几年,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有家庭教师陪着我们姐妹。我们小时候走过很多地方,家庭教师也跟着我们,这样我们在旅行中的学习就不会中断。"

  "所以即使在很小的时候,也要学习正式场合中的礼仪?"

  "当然。"

  他摇摇头,有关她的生活他一点儿也不了解。"我很难想象。"

  "我也很难想象这顿饭,"她指着饭桌。"直到我来到这里才了解。我会永远记住它。当我的世界带给我太大的压力时,我会忆起这美味的饮料和与你在红宝石饭店共度的美好时光。"

  她那略带口音的声音令他着迷。然而,他十分了解她的内心世界。从她欢快的声音中他听出了隐含的忧伤。

  "什么时候你的世界会带给你太大的压力?"

  "比我想象的次数要多得多。压在我肩上的责任太多了。"

  "保持王位继承的延续性?"他取笑道。

  "也包括这个。"她犹豫地说。"这件事就使得寻找我哥哥的问题更复杂了。"

  "我不懂。"

  "根据温博罗王国的现行法律,王位必须由男性继承。但我的父母只有一个儿子,而他估计已经死了多年。"

  "这有什么复杂的?另找一个男性继承人嘛,他的表兄弟或是什么人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找不到。从王室的近亲到远亲,没有一个男性愿意当这个继承人。所以在王室内部和议会中,有人建议通过一个法案,修改王位继承法。"

  米奇知道她下面要说什么。这是一个合乎逻辑的推理,不过他无法相信。"修改王位继承法?怎么改?"

  亚历山德拉盯着他的眼睛说:"有人建议,合法的王位继承人必须是家中年纪最大的孩子,不考虑性别。"

  "那么你就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的样子看上去有点不自在,然后她抬起下巴,以一种威严的神情说:"那就是要我成为女王。"

  

  第9章

  米奇觉得自己的嘴巴张得大开。他有意识地把嘴闭上,可是脑袋里还是晕晕乎乎的。亚历山德拉继续讲下去,好像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

  "我不敢肯定这个法案能否能通过,不过直觉上感到大概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觉得好像有人狠狠地把他摇得头昏眼花。"女王?"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词,但他说出来异常艰难。

  "对,和大英帝国的伊丽莎白女王相似。我只是希望在领导我的臣民方面能做得和她一样好。我猜我的父母之所以没有强迫我结婚,原因之一就是因为王位如何继承尚未决定。如果我成为温博罗的女王,那么如何选择丈夫就更加重要了。"

  米奇想了一下,"女王的丈夫不能是国王吧?"

  "对极了。这需要找一个能够承受压力的特殊人物,他是女王的配偶,却无任何实权。大部分男人难以接受只能做一个躲在幕后的角色。"

  他无法相信他们俩真的在这里进行这种谈话,也无法相信他在此之前竟然不知道这一点。亚历山德拉真的是位公主。她不仅是个未婚的美貌女人--她还是个王室贵族。有可能成为一国之王。

  他不禁脱口而出,"我无法相信吻过你。"

  她凝视着他的脸,"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我不后侮。我只把它当做一件国际上发生的偶然事件。"

  她笑了,"我保证绝对不向任何人说这件事。"

  他嘟嚷着说:"最好这样。"心里尽力不去想会有几个特工人员冲进他的家中,以冒犯王室尊严罪把他逮捕。

  亚历山德拉看到米奇惊慌和迷惑的样子,感到有些不解,问道:"你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现在和几分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呀。你本来就知道我是公主嘛。"

  他把两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说:"你是公主是一回事,是女王又是另一回事。我认为两者是有区别的。"

  "我希望你不要把区别看得过大。我不愿意我们之间的感情有所改变。"

  他的眼光变得锐利起来,"你为什么说这个?"

  "我说过我在你的牧场上过得非常愉快,主要原因就是我在这里是个普通人。如果你开始把我当做温博罗女王看待,那么一切就大不相同。我已经受够了这些。我不愿意这种情况在这里发生。"

  可能是出于同情,他的棕色眼睛变得深沉了。"我接受你的意见。我承认在听到你可能会成为女王时,心情受了一些影响。不过,我不会让它影响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亚历山德拉不禁笑了起来。"谢谢,我真诚地希望我们能保持正常关系。"

  "我不懂什么是正常关系。你这种说法有点古怪,不过我保证以普通人来对待你。"他指指桌上的食物,"我带你来吃饭,是吗?"

  "对,这是我来到牧场后的一个精彩高潮。"

  "跟着我,我会让你看到这里的所有美景。"

  "去潜艇角?"她不禁问道。

  米奇吓了一跳,然后笑了,"当然,为什么不呢?"

  女招待过来清理桌子,问道:"二位要咖啡吗?"

  米奇点点头,亚历山德拉说:"好。"当女招待端来热气腾腾的咖啡时,亚历山德拉在自己的杯中加了糖和牛奶。

  米奇捧着咖啡杯子说道:"告诉我女王怎么个当法,是不是得先上个训练班学习?"

  "不,主要是在工作中学习,除非--"她耸耸肩,"情况相当复杂。我的父亲准备让我最终成为一国之首。我的工作和责任比三个妹妹大得多。父亲常常说我是他的左右手。但是他们没有正式分派给我一个王子应尽的职责,因为议会中有些人认为女人不能当领导。"

  "什么?他们疯了吗?你是干大事的人。"、"非常感谢你的称赞,但是你不懂。"

  "我懂。你聪明,有能力,有耐心,更重要的是你关心你的国家和人民。治理一个国家要看这个人的品质,而不是看他的性别。"

  "你的思想很先进,牛仔。"

  "我妈妈生的不是傻瓜。"他喝了一口咖啡,问道,"你有何打算?"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如果找到了詹姆斯,问题就解决了。"

  "你希望找到他吗?"

  "你竟然问出这种问题,真可笑。"她想笑又笑不出来。"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哥哥。所以他好像不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我并不想他。我甚至无法想象如果他一直在我周围,我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使她无法回避。亚历山德拉也许能够坚持改变话题,但是她发现自己也想谈谈有关这方面的想法。米奇是个中立者,她相信他会保守秘密。

  "有时候我知道我会成为一个好的女王。你说得对--我的确关心我的国家和人民。我很愿意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他们。我有许多改革的想法。我认为在维护当前和过去的历史的同时,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到未来和新的机遇上。"

  "听起来很不错。不过,其他时间你都在想什么呢?"

  她避开他的目光,看着手中的咖啡杯,"其他时间想什么我也说不准。"

  "这是什么意思?"

  她摇摇头。她不能说,不能对他说,不能对任何人说。

  "亚历山德拉?"

  "这种想法是错误的,自私的。"

  "我不信,告诉我。"他把手伸到桌子对面,放在她的手上。

  他的手指温暖而有力。她发现自己愿意把真实的想法告诉他,而这是她以前没有勇气说出来的。"有时候……有时候我不想当女王,甚至不想当公主。有时候我想逃出王宫,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我不想负那么大的责任,也不想顾虑舆论或全国人民的看法。有时候我只想做个傻乎乎的普通人,只为自己着想。"

  "这没有什么不对。"

  "这当然是不对的。我的妹妹和我过着特别优裕的生活。我们有丰富的物质,同时也负有极大的责任。我们有一个温暖、可爱的家庭。我应该满足了。我恨自己贪得无厌,对所得到的不知感谢。我恨自己只想和别的女人一样遇到一个男人并堕人情网。我恨我将不得不考虑如何会见各国元首而不是和丈夫在一起,或是担心从外交活动归来赶不上去看我的孩子的首次舞蹈演出。"

  我恨我不能和心爱的人结婚。她只差没有说出这句话了。她不敢承认这是她的真实想法,然而这确实是真的。虽然她努力做到尽职尽责,然而她希望能和一个她爱的人结婚。她希望夫妻之间应有特殊的感情而不仅仅是政治联姻。有时候她感到内心空虚,担心自己会垮掉。

  "但愿我能给你提出一些忠告,不过我提不出。对你所说的这一切我一点不了解,我所知道的全是正常的情况。"

  "你知道我多么羡慕你那种生活呀。"

  他很快地对她笑笑。"但愿我能告诉你我很羡慕你的宫廷生活,不过我并不羡慕。我只想生活在牧场上。"

  "我知道原因,这儿那么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希望……"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她不可能实现这种希望,因为她的命运早已决定了。

  他问道:"准备走吗?"

  她点点头,他往桌子上扔了几张钞票。亚历山德拉看着钞票说:"由我付账可以吗?"

  "不行。"他帮她穿上外衣,然后挽着她走到卡车边,嘴里嘟嚷个不停。"吃饭由你付账,那就成为靠女人吃饭了,我真不敢相信你会说出口。如果我让你付了钱,消息就会像野火一样传开。我母亲不是这样教育我的。"

  亚历山德拉止住了脚步。盯住他,"你是个有性别歧视的蠢猪。"

  米奇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是的,女士。我给女士开门,请女士走在前面。我请女士吃饭。"

  "但我是公主。"

  "我相信我们早就确认这个事实了。"

  "没有人为我付过账。"

  "那么这是第一次。"他开了车门请她进去,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娇小的女士,你曾经说过想去潜艇角看看。"

  她不知道是笑好还是威胁他杀头好,只好说,"我要报仇。"

  "我敢肯定你要报仇的。"

  等她坐稳了,他就坐到驾驶位置上开动汽车。他抬头看看天。"今夜天气晴朗,到太平洋海岸的一路上都能看到美丽的风景。"

  亚历山德拉咯咯地笑了起来。突然,一件不愉快的事闪现在她脑海里,令她敛住了笑声。她曾开玩笑地说要去潜艇角看看。虽然她认为在那里看看下面山谷里的风景无所谓,可是她不愿意让米奇以为她还想干什么别的事。

  她咬着嘴唇,忍住一声呻吟。他是不是这么想的?他是不是以为她想要他吻她?汽车现在在双车道公路上行驶。路上没有多少辆车,他们好像处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只有汽车上的引擎声和收音机里轻柔的乡村音乐声。

  "米奇?"

  "什么事?"

  "如果你不想去,我们不必非去不可。我最想看的是这里的风景。现在已经很晚了,不必去那儿了。"

  他快速看了她一眼,然后一面开车一面说:"你这不算是个特别命令,无须服从。现在天不算晚,我很高兴带你到这里来看风景。不,你没有要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好吧,反正她已经把话说清楚了,如果有什么问题也不是她的错,她这么想着。在她那个讲究礼仪的社会里,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她今年二十九岁,还从来没有和一个男人如此浪漫地呆在一起。多可怜!

  "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想让你--"她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我说的不清楚。"她试着再解释一下,"我不希望你违反自己的意愿而按我的要求去做。"

  尽管车里很黑,她还是看得出他双眉紧蹙,"你是不是想让我再把你的意思表述一番?"

  "不全是。"

  他不断地点头,"好,那么让我把你的意思说一遍,看看我是否理解得正确。你是说你到潜艇角的目的只是想看看风景,而我没必要费那么大劲儿。我这个总结对吗?"

  她羞得满脸通红。如果不考虑会引起国际纠纷,她真想跳出汽车,即使掉入山谷也不管。她恨不得死在车里。

  "我把你的默不作声当做同意。"

  她发出了低低的好像憋住气的声音,不过他没有理会。

  "亚历山德拉公主,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了,你到底想不想让我做?"

  不容她回答,他就把车开到一条岔道的土路上去了。车子颠簸了几分钟。停在转弯处一块大石头前。

  惯性使亚历山德拉身于往前一冲,她屏住了呼吸。山谷中灯火闪耀,天上繁星闪烁。只是周围的黑暗似乎无边无际。不过,她并不感到害怕,而是觉得在这广大的世界中自己是多么渺小。

  她喘了一口气说:"真美。"

  他关了引擎,四周一片寂静。米奇把他那边的车门开了一条缝。"很快你会听到郊狼的叫声和它们活动的声音了。"

  她看看他,"我从来没有见过郊狼。这种动物是不是这个地区的特产?"

  "大部分产于本地。有些是十六世纪的西班人带来的。这里的郊狼有好些品种。公狼健壮而且忠于爱情,母狼嘛,可真是麻烦制造者。"

  亚历山德拉转过身子,背对着他,眼睛看着车窗外面。"我不理你。"

  "怎么了?"

  "你侮辱我。

  "因为我谈郊狼?"

  "你很清楚我的意思。"

  她紧闭着嘴,以免笑出声。除了和家人在一起外,她感到只有和米奇在一起才最轻松愉快。这种感觉使她既快乐又困惑。也许是因为在牧场没有外人。在这里既没有皇家的繁琐礼仪,也没有人提醒她自己的身份,以及应该怎么做。也许就是因为米奇,他不喜欢繁文缛节。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想你说的那些好笑的事。"

  她说话时并没有转过身。是因为车里太热,还是自己感到热?还是因为米奇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

  "我很高兴,我就是想要你在牧场里过得快活。"

  "我的确快活。你是个好主人。"

  "没有你想的那样好。"

  她转过身,面对着他,发现他的身子已经移到中间来了。她的腿和他的膝盖碰在一起,彼此气息相闻,但是她既没有抱怨也没有躲避。这是她的幻想吗?她的心猛烈跳动着。她担心她的心会跳得撞碎一两根肋骨。

  她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幽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睛变成黑色,深不可测。"你把我弄得晕头晕脑的。今天晚上当你说你快要当女王时,我就像肚子被牛撞了似的。"

  "为什么?这不该对你有什么影响。"

  "也许不该,但确实对我有影响。当只有我们俩在一起时,你是个普通的亚历山德拉。然而随后我又不得不想起你的身份还远不止此。我不知道我该怎样驾驭亚历山德拉公主,或者更糟的是亚历山德拉女王。"

  他们的说话声都很低柔。亚历山德拉不得不强迫自己不要靠近他。"我又不是马,我不需要你来驾驭。"

  他的嘴角一翘,"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不能把我想要的和真实的等同起来。"

  她的心狂跳不已。"你--你想要什么?"

  他不说话,而是用一只手蒙住她的脸。他长长的手指使她的皮肤感到温暖。她舒服得闭上眼睛,把脸往他的手掌上蹭来蹭去,就像一只小猫希望得到爱抚似的。

  他粗声粗气地说:"告诉我,你要我把你送回牧场。"

  她张开眼睛看着他,"什么?"

  "要么你就告诉我说,由于我的亲吻激起了你的热情,所以你才来到这里。说你想假装我们是一对中学生情侣,偷偷跑出来幽会。"

  他朝她靠得更近了……也许是她朝他更近了。不管谁向谁主动靠近都已无所谓。在她舔着嘴唇期待着他的热吻时,她已是晕晕乎乎的了。

  她问道:"你是要我选择吗?"

  "对,但必须快。"他伸出另一只手去抚摸她的另一边脸,"我是认真的。亚历山德拉,我必须知道。"

  这种经验她从来没有过,晚来了九年或十年。不过至少现在她将要体验了。

  她声音沙哑地说:"米奇,别着急,我的父母并没有让我马上回去。"

  他注视着她,似乎凝成了永恒。但实际上时间并不长,她紧张的心只跳了两下。

  低声说:"你是个在傲慢、霸道掩盖下的小妖精。"说完就把她紧紧搂着,吻她。

  

  第10章

  亚历山德拉早在一小时前就期待着他们的接吻,所以对米奇吻她时会产生多大的冲击力已有所准备。熊熊的欲火似乎要把他们烧化了。当他们的嘴唇相接时,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的嘴轻蹭着她的唇,起初是缓慢的,似乎在熟悉它的曲线,然后越来越快,带着灼烧一切的激情。

  不知不觉间,她把双手放在了他宽阔的双肩上。当他们唇舌交缠时,她感到天旋地转,几乎快支撑不住了。

  她张开双唇,他的舌头乘虚而人。男性灼热的气息淹没了她。他抚摸着她,为她带来了快感,令她兴奋得全身跃动。在唇舌的嬉戏中,她发出了快活的呻吟。这个接吻使她回忆起上一次的接吻。两次接吻同样美妙。不!这次也许比上次更好,因为这次没有上次那么紧张、害怕。她热血沸腾,燃起了激情之火。

  她高兴得发抖,又有点害怕,好像她的身体不是自己的。也许这是因为她第一次有这种感受,她只能反应和承受。她知道米奇是她的避风港,而她再也不愿意回到原来那个世界去了。

  他把身体往后移了一下,"你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她感觉到他也在喘气。她说道:"每当我和你像这样在一起时,我就觉得我好像不是自己,而是其他的人。"

  他皱紧眉头,"我不懂。"

  "这儿,在卡车里,是属于我们两人的小小世界。在这里世俗的规章制度管不着我们。我用不着考虑应该怎样做、用不着想我的责任。我可以成为一个正常的女人。"

  "这样好吗?"

  "像你们一样,简直妙极了。"

  他哈哈大笑。"公主,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谁具有决定权的话,那个人就是你。我所能做的只是尽我所能,努力做下去。"

  他的手还在她的脸上。他用拇指揉着她的面颊,抚摸她的嘴。她用舌头轻舔他出汗的手。两个人都颤抖着。

  "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们仅仅吻了五分钟,你就把我弄得快要爆炸了。想想看,现在如果是到了真正的激情阶段那会发生什么事。"

  "这难道不是真的?那多么令人失望。"她问道,却无法让自己停下来。

  米奇喘着气问道:"我弄不清你是逗着玩还是当真?"

  她希望米奇再来吻她。她希望他触摸她,希望自己体验到少年男女把汽车停在潜艇角时所做的一切事情。她感到全身紧张、发烫,颤抖不已。她希望这种感觉越多越好。她希望米奇把她搂得紧紧的,使她忘记周遭的一切。只要有一个晚上能使她尝尝普通男女间的爱情生活就好。她希望有一个晚上能够享受一下那不可思议的美好时光。

  "如果两者都是呢?"

  他说道:"两者都是,就很难办。两者都是,那就意味着在什么地方有一条我可以接近但不能越过的分界线。"

  她弄不清什么是分界线,但她十分清楚有某些事情她不愿意做。

  "你就不能给我一点暗示吗?"

  "关于分界线?"

  他点点头。

  "不,你应该学会独立判断。"

  她有点吃惊地想,他们又在调情了。他们谈笑着,一会儿又要接吻了。她不假思索地说:"我不知道这一切原来是这样的。"

  他问道:"你是指卡车、美景还是我的陪伴?"

  她笑了,"都包括。"

  "所以王室少男少女在卡车中玩时要安静一些。"

  她想了想过去的简短接吻。那些吻都是纯洁的、毫无激情的。"他们一般不在卡车里玩,也不在其他任何地方玩"

  "什么?他们事前不相互嬉戏挑逗,直截了当就做?"

  她的脸有些发烧。"不,也不像这样。"

  他凑近她,吻了一下,"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不,我喜欢和你聊天,这使我感到轻松。"

  他把嘴移到她脸上,然后移到耳垂,用牙轻轻咬着。她有点发抖。

  "你紧张了?"

  "是的。"

  "为什么?"

  他用湿湿的嘴去吻她的颈侧时,她抖得更厉害了,心跳也在加速。"因为我……"

  他用舌舔着她耳后的敏感部分,将手插到她头发中,轻轻抬起她的头。

  他低声地说:"说下去,我在听着。"

  她喘着气说道:"也许你在听,不过我说话有困难。"

  他的手触到她的任何地方都使她颤抖,让她浑身发烧。她紧紧抓住他的上臂,手指掐进他那结实的肌肉里。她曾读过有关男女激情的文章,也在机场或妇女时装店里听到女人们的这类谈话,但是在她一生中还从来役有过这种感受。过去她曾怀疑自己有什么不正常,因为她从来没有感觉到在这方面缺少什么。她以为自己也许是属于这一类人--生理上在这方面无所需求。

  现在在米奇的怀抱中,在他的热吻下,她才知道认为自己不正常的结论下得太早了。显然,她过去的接吻方式不对,或是她没有吻过合适的男人。

  一想到后者,她害怕了。她赶紧把这种想法抛开。当他用舌头舔她的喉际时,她想,这种体验是多么奇妙呀。至少她现在有了衡量其他男人的标准。但是她不愿意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她只想和米奇在一起,让他这样触摸她。

  他把她拉近些,她也向她靠拢,但他们的腿碰在了一起。

  "这样不行,"他抱怨说,然后用双手抱着她的腰,"能不能允许我碰一碰殿下的玉体,这样违犯皇家的法律吗?"

  她微微一笑,以回应他调侃的语气。"我想我们可以允许一次。"

  "我们?"

  她怔了一下,"皇家的'我们'就是我。"

  "啊,那么在下的我们要感谢殿下的宽大了。好,小姐,请你叉开漂亮的双腿,坐在我的膝上。"

  他把她抱过来,使她坐在他的双腿上。他的双手移到她臀部,稍微调整了一下她的坐姿,说了一声"好极了",接着就去吻她。

  她本能地对他的吻做出积极反应,但又心乱如麻,不知所措。她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因为她感到头晕目眩。她身体各个部位的感觉都汇集到脑子里,以致脑子里的信息太多了,感觉也太多了。

  根据他搂她和吻她的方式,她感觉得出米奇猜她不是个处女。她心里警告着自己,不要告诉他自己是处女这个真相,否则米奇就不敢这么大胆,而会就此打住,尽快把她送回牧场。

  她不愿意他就此打住,因为她喜欢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她想知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时会发生什么。也许还不只这些--她不想失去贞操,但她希望至少能够尝试一些书上写出的东西。

  他一面吻她,一面轻轻地说,"我真不敢相信你对我做的这一切。你简直妙不可言。"

  她很想做出同样的反应,但是她感到又羞又窘。她只是低声喊他的名字。

  他的手顺着她的臀部往上移。她的整个身体都紧张起来。她想摆脱他的吻,以便好好想想他在干什么。

  他慢慢地把手插在她的腰部,使得她无法呼吸,也无法做任何事,只有等待。

  这种感觉比她想象的还要难以思议。他温柔地搂着她,几乎带着一种膜拜的神情。当他轻轻地咬着她的下嘴唇时,她甚至想都没有想往后退缩。

  他明白了她的想法。他的吻逐渐加强了力度。她捧住他的脸,她感到整个身心都被激情控制了。这是她的希望,也是她的需要。只有米奇才有这般魔力满足她这一切。

  当米奇的手从她身上挪开时,她发出一阵呜咽声。

  他抚慰她道:"亲爱的,别着急,我不会走开的。"

  她感觉到他把她衬衫上的纽扣解开了。他搂着她的腰,抚摸着她光滑的肌肤。

  "我要看你的全身。"他的声音低而沙哑。

  在半明半暗中,她看着他的脸。他的黑眼睛深不可测,闪耀着炽热的光芒。她也许对男人了解不多,但是她知道,米奇不顾一切地想得到她。这个意外的发现使她快乐无比,也给她了勇气。她脱下了衬衫。

  夜凉如水,晚风亲吻着她的肌肤。当她把手臂从衣袖中褪出时,她的胸罩滑落了,她干脆把它也扔到一边。

  米奇向她投去一个笑容,柔声说道:"我过去只知道你美,可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美。"

  亚历山德拉低头看着自己。她不由得把身体靠近他……

  "把你的衬衫穿上。"他说道。

  "什么?"

  他把衣服拿给她。"把它穿上.我可不愿意你暴露出来让别人看见。"

  她忘记了他们俩是在野外,随便什么人都可能看见。她道了声谢,然后穿上衬衫,把肩头和手臂都遮好,只把前面那一部分留给他。

  他又开始吻她……

  "你喜欢这样吗?"

  "是的,是的。千万别停下来。"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发出咯咯的笑声,嘴里呼出的热气刺激着她。她感觉到她的身体绷得越来越紧。她觉得要发生什么事,但又不清楚是什么事。

  他沉静地说:"我并不想做一切,但是我想触到你。"

  亚历山德拉听不懂他的意思。他不是正在触摸她吗?

  她觉出他的手移到了她牛仔裤的皮带上。当他说要触摸她时,是不是指这里?她怔住了。他不能。她也不能。除非她想要……他才能。她想要的是某种感觉,但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当她正想着该怎样告诉他她很紧张、害怕,对一切还没有把握时,他已然把她牛仔裤的拉链拉开。

  "你想把我的裤子脱下?"她问,希望自己没有流露太多的惊讶。

  "这是常识。"

  "可是那样我就会脱光了。"

  他咧开嘴对她笑了笑。"你上身还穿着衣服呢。"他收起了笑容说道,"我说话算数。我不会过界的,但我一定要抚摸你,抚摸你的全身。"

  她想着当他抚摸、亲吻她时,那是多么美妙的感觉呀。他现在要探索的地方会不会比刚才的感觉还要好?这可能吗?她发现她对此很感兴趣,很想一品个中滋味。

  她在凉风中瑟瑟发抖。她想如果她的父母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吓死。她也会因此而吓死。

  当米奇看到她把衣服扔掉,又坐到他的腿上时,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他喘着气说:"我无法说出我是多么想要你。你是这么漂亮。"

  她只认为自己有吸引力,但是以前并没有男人被她迷人的魅力所吸引。

  "真的吗?"

  "当然。你害得我失魂落魄。"

  她想问问怎么害他到这种程度,可是他的深情抚爱已令她来不及张口。

  她的紧张急剧增长,呼吸急促。她既想尖叫、逃避,又想求他动作快点。她深深地吻他。

  他的手慢慢移动着,他的抚触和挑逗令她感到飘飘欲仙。

  "米奇!"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喊他的名字。

  这比她以前有过的任何经历都要美妙。她以前可不知道人生还有这么快活的事。

  她紧紧搂着他。她全身紧绷,在他的触摸下扭动着身体。她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欲仙欲死,升至极乐世界。她无法控制自己,似乎身体已不属于自己。米奇,只有米奇才能掌握她的命运。

  她的整个身心都在欢唱,直至筋疲力尽,浑身瘫软。

  亚历山德拉觉得她快要昏倒了。她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种感觉。她慢慢地清醒过来,发现米奇正搂着她,不断地轻吻她的脸。

  "谢谢你。"他温柔地对她说。

  她悄悄地说:"这大概就是到达了我的分界线了吧。"

  "我非常喜欢对你做这些。"

  她紧闭着双唇,生怕自己说出他随时可以这么做之类的话。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放浪形骸。看来,她骨子里还是一个充满激情的人。

  米奇帮她穿上衣服。不到五分钟,她已穿戴整齐,和米奇并肩坐在卡车前面的座位上。

  她柔声地说:"谢谢你对我做的一切。"

  "不客气。今晚你使我享受了美好的时光。不过,我现在得把你送回去,以免你的家人担心。

  她花了一分钟才回想起刚才玩的游戏,假装他们是少年男女,开车出去幽会。

  "我真希望能够早一点认识你--在我们年轻的时候相识"

  "我们现在还不老呀。"

  "我知道,但是情况不同了。"

  他启动了引擎,把车开向大路。有好几分钟两人都沉默不语。稍后,他拿起她的手,吻着她的手指。"我也希望我们能够早点相识。"

  ※※※※※※※※

  米奇赤裸着身体,站在窗前看着旭日东升。自从昨晚吻了亚历山德拉以后,他整夜辗转反侧,不能入睡。

  无法人睡的原因固然有生理上的对亚历山德拉的渴望,但还有不断在脑中纠缠不休的想法,这种想法使他心神不宁。

  他反反复复地考虑着这个事实。她是公主,甚至可能成为女王。像这样的一个人恐怕不会对他这样的人感兴趣。即使感兴趣,两人之间也没有任何共同之处。要想让她放弃所有的一切而到牧场中生活,照顾牛马,再生三四个孩子,是根本不可能的。他完全了解自己,他知道如果生活在她的世界里,他是绝对不会快活的。即使她邀请他去试一试,他也不会快活。那该怎么办?

  昨晚发生的一切是个错误,他对自己说。他不该把她带到潜艇角,不该吻她、抚摸她或是……一想到这里,他的全身又绷紧了。他又回想起他们在一起时的情景。一切都历历在目,特别是在她到达激情的巅峰时,她脸上现出的愉悦的神情。他不禁想象着当他们俩合而为一时,那该是种什么感觉。

  他大声喊道:"不能那么干。"那里是危险地带。他和亚历山德拉不能发生那种事情。他不能迷恋上她。他如果再婚的话,也一定要理智地找一个和他情趣相投、能够和他一起工作的女人。他从他的第一次婚姻中学到了很多经验教训,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光有爱情是远远不够的。

  

  第11章

  亚历山德拉想集中精力听母亲说话,但思绪却飘到对昨夜的回忆上。除此之外,她再也无法想别的事。

  一切都和以前不同了,虽然她自己也弄不明白有什么不同。也许是因为她对周围世界的敏感度大大增高了吧,她突然觉得她的生活丰富多彩起来。也许是因为她对自己的身体、对自己的皮肤与头发的结构、对操纵人体的难以置信的微妙奇迹的感觉使她这样。

  即使在很清醒、很理智的时候,她也要重新体验一下他们在一起度过的时光。她到现在还无法相信她的身体竟能产生这么愉悦的感觉。她过去的生活中怎么会错过了如此重要的东西呢?

  除非……亚历山德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的本能告诉她,只有她和米奇在一起时才会有这种感觉。不是别的男人不能和她产生亲密感,但是只有米奇才能使她有这种刺激。她能感觉到如果是另一个男人,她不会有这么奇妙的快感,不会感到安全,也不会觉得舒服。这一切都使她困惑不解。

  如果她的感觉是对的,那么这意味着什么?她扪心自问是否会后悔,但答案是否定的。她信任米奇。他不会把他们这种事向小报宣扬。他不会利用他们的亲密关系向她勒索,也不会使她觉得自己下贱。他是个好人。

  "如果你假装在听我说话,你可是装得不像。"

  她母亲这句话把她从沉思中惊醒了。"对不起,我正在……"

  "胡思乱想吧。对,准是这样。你愿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真的,没什么。今天我有好多事情要做。"

  "亚历山德拉,你说谎也说不好。这和你不在阿斯彭,不和你的妹妹在一起有关吗?"

  亚历山德拉张大了嘴,可是说不出话来。是不是她的父母猜出了所发生的事?她回答说:"根本没有关系。"

  她母亲直截了当地问:"你不是呆在疗养地,是吗?我听你最初说在矿泉疗养地休养就很奇怪。伊丽莎白也许会这么做,塞雷娜也有可能,但不会是你,你不是想要疗养的人。"

  "我……"她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好像她母亲在数千里之外能通过电话线看见她的坐姿并加以评论似的。"我现在住在一个牧场里。你说得对,我如果去矿泉疗养院就会烦闷得要死。牧场主允许我在这里设立一个办公室。我上午工作,下午骑马,生活过得好极了。"

  她咬着下唇,不知母亲会不会相信她所说的不完全的事实。她没说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正在寻找詹姆斯的事;另一件是她和米奇的关系。

  她母亲叹了一口气,说道:"还不只这些。你隐瞒了什么,亲爱的?我从你的声音里听出了什么,什么事?"她母亲接着笑了一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和一个男人发生了纠葛。"

  亚历山德拉并不想知道母亲是怎样猜出来的。也许是母亲从抚养四个女儿中得出的心得吧。至少母亲还未猜到她正在调查詹姆斯的事。

  她既想否认和任何男人有什么亲密关系,又渴望把她和米奇的事告诉一个能够理解她的人。她开始慢慢地说:"我的情况并不像你想的那样。"

  她母亲承认说:"我并不知道该怎么想。如果你爱上了一个男人,我倒是放心了。我对你能爱上一个合适的人是再高兴不过了。"

  "你要我爱一个我不该爱的人?"她怔了。

  "不是。我只是不赞成你把心思放在政治联姻上。亚历山德拉,你太现实了。我希望你能够依着自己的心意去行事,而不是凭你那理智的头脑。"

  "在这方面,塞雷娜已经做的够多了。"亚历山德拉说道。

  "也许是,她时不时地老有麻烦,但我觉得她生活得很快乐。她总是做对她有利的事,而很少考虑到国家的利益。"

  "这是不负责任。"

  她母亲停了一下,说道:"也许是的,但是你和她谁生活得更快活?亲爱的,我也希望你幸福快乐。生活比工作更重要。所以如果你找到一个英俊可爱的男人,即使地位不般配,我也为你高兴。告诉我有关他的情况。"

  亚历山德拉对她母亲的话还有点犹豫,"我有我的责任呀。"

  "这我知道,但是你要记住很重要的一点,在做好工作的同时也允许有个人的幸福。在你和王国之间,你不必事事都以王国的利益为先。好,现在谈谈这个神秘的男人,怎么样?"

  亚历山德拉靠在椅子上笑了。"他叫米奇,英俊迷人。不过这仅仅是他最起码的好品质。他健壮、自信心强,但又很文雅。妈妈,他总是忘记我的公主身份。他把我当做普通女人看待。"

  "啊,对这种人恐怕难以抗拒。"

  "是呀。他正直又固执,的确很难抗拒。"

  "不过,你是喜欢这种人的。"

  亚历山德拉笑着承认了。"不论我的身份还是我的性格都没有吓住他,我喜欢他这种坚韧不拔的品格。不过……"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叹了一口气。"不过他不肯离开他的土地。他是个牧场主,他要的是这片土地。"

  "你要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要幸福快乐,我要履行我的职责。我要做正确的事。"她闭起了眼睛。"如果我成了女王该怎么办?米奇如果做了女王的丈夫是决不会快活的。他决不愿意离开他的牧场,即使他离开了,即使他愿意试-试,那也会把他毁了。我对他的爱慕也必因此而荡然无存。那么我们两个该怎么办?"

  "这倒是个问题。米奇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

  "你的意思是问我和他谈过这个问题吗?"

  "对。"

  "当然没有。我不愿和他讨论这个问题。"

  "你遇见一个你非常爱慕的人,实际上你是爱上他了。你爱他却又拒绝和他讨论两人未来的事。"

  亚历山德拉的嘴张开了又闭上。"我并不爱他。"

  "你当然不爱他。在这种情况下是永远不能产生爱情的。你真聪明,能够及早发现。你是不是今天就要离开牧场?"

  "离开牧场?"

  "是呀,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个人身上?为什么还舍不得离开他?"

  "情况并不是这样。我并没有说他不愿意舍弃一切。我是说我不想让他这样做。"

  "可是你并不爱他。"

  "不。"她不能爱他。爱米奇?不可能。他们两人之间不能有爱情。两个人的差别太大了。爱情!她想到他在昨晚如何拥抱她,他们在吃饭时如何聊天说笑。又想到他那坚强又温柔的手臂如何搂着她,就好像她是属于他的。这就是爱情吗?

  她坚决地说:"不,我不爱他。我们仅仅是朋友,如此而已。"

  "亚历山德拉,你是最顽固的人。我感到很欣慰,因为你懂得了生活中除了履行职责之外,还有些别的东西。你应该利用新学到的知识好好享受一下人生的乐趣。不要打电话给我们,不要一天向王宫发四五次电传。我们都很好。虽然你不在家,但我们的工作人员工作得非常出色。为什么不到迪斯尼乐园去玩玩,或是去纽约看个话剧?或是更妙的,和你那个年轻人来个尽情狂欢。"

  "妈妈!"

  王后笑着说:"别以为只有你们年轻一代才知道什么是性,其实比你们年纪大的人早就知道了。"

  "这个我知道,可是我不敢相信你竟然会鼓励女儿去干那不顾一切的事。"

  "亚历山德拉,我不会那样。我信任你,我相信你在关键时刻会用理智来控制感情。如果你信任这个米奇,那么我相信他值得信赖。你可以尽情享受一次。等你回到温博罗后,再担心其他的事情吧。"她停了一下,和电话那端的什么人说着话。"我有事要走开了。我爱你。"

  "我也爱你。"

  亚历山德拉放下电话,看着听筒发任。她母亲让她和米奇做爱?或者让她和米奇至少要充分享乐一番。这可能吗?这种事能允许吗?

  ※※※※※※※※

  亚历山德拉轻轻拍着那匹容易受惊的粟色母马的柔软平滑的鼻子。"漂亮的姑娘,你真可爱。你喜欢你的新家吗?"

  亚历山德拉还没有试骑过它,但是她们之间的关系有了进步。亚历山德拉每次想到这匹母马的名字叫公主就不禁想笑。它现在已经愿意从她手上叼块苹果或胡萝卜,或是让她摸它的鼻子或揉它的耳朵。但是,亚历山德拉知道如果过早地骑它就会引起麻烦。

  "今天早晨我和我妈妈进行了一次非常有趣的谈话。"她一面对它说话,一面走进分隔栏给它梳毛。"父母和子女的关系非常特殊。我刚一想到什么,妈妈就猜出来了。她刚才对我说的话吓了我一大跳。你也喜欢和你的孩子这样吗?"

  这匹母马的惟一反应就是甩甩脑袋。

  "我想你也会喜欢的。"亚历山德拉用力地、慢慢地刷着它的皮毛。她在试图使它习惯她的出现、她的声音和她的触摸。"我给你梳刷完之后就牵着你出去骝骝。"

  她把手伸到上边,刷马的脖子,"我妈妈让我不要管什么工作、责任,要我好好地玩一玩。问题是,我不知道该怎么玩。长久以来,我一直身负重任。我只知道工作和责任,我该怎么办?"

  母马看着她,似乎在催她把故事讲下去。

  "我是家中的长女。父母一向期望我最成熟、言行正确,为妹妹们树立一个榜样。即使我和妹妹们或朋友做游戏时,我也负有责任。我无法和别的孩子一样。如果我的妹妹不想参加什么集会或宴会,她们可以不去,可是我就必须参加。我长大后,需要参加的会越来越多,需要负的责任也越来越大。我并不在乎这个,我觉得我处的地位必须这样。"

  她绕过马头,走到马的另一边。"我开始认为我必须以我的工作和责任心来赢得这个地位。我知道这种想法可能有点傻,但这的确是我的想法。甚至在家庭财产和特权方面我也觉得做得不够。我觉得我得到的太多,必须作更大的贡献才行。我有好多次非常羡慕我的妹妹,觉得她们没有责任,一身轻松,也想和她们一样。凯瑟琳沉静安详,什么事也不会使她烦恼,她从来都是充满信心。伊丽莎白对生活满怀热情,这一点激励着我,我甚至对她有点嫉妒。塞雷娜任性好动,有时瞎闹惹出乱子使我很恼火,可是在我的内心里,我更希望自己像她一样。"

  她把手按着马肚,"我总是被工作的责任所纠缠,感到厌烦。我从来不敢做我想做的事。"

  "你想要什么?"

  一个男人的声音把她吓得跳了起来。她转身一看,米奇正趴在半高的分隔栏门上。他把肘部放在门的上边,手里拿着帽子。

  "亚历山德拉,你想要什么?"

  他的眼睛直视着她。照理她应该很窘迫,这是那天晚上分别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可是她一点也不害羞,只觉得高兴。

  "我不知道。我在尽职与欢乐之间不知道怎样才好。"

  他指着牧场,"在牧场欢乐吗?"

  "对,和你一样。"

  "好。那为什么不能尽职与欢乐兼顾呢?"

  她一边摸着马的脖子一边回答:"谈何容易。今天早晨我和母亲谈起这事,套用一句美国电视上的话--她让我享受生活。"

  "听起来这是个好建议。"

  她不知道如果她告诉他母亲让她和他做爱,他会说什么。

  "我的想法也是这样,不过我不知道不尽责任怎么能够享受生活。"

  "当然能够。你只是不知道如何才能两者兼顾。"

  她紧紧抓住刷马的刷子,说道:"你说得对。我在想詹姆斯的事,想怎样找到他。我不敢想的是如果找不到他,我该怎么办。我的前途会怎么样?"

  米奇的眼睛暗了下来,眼神中有激情也有担心。"这件事只有你自己才能回答。如果你成了女王,很多事情都会改变。"

  他这句话说的是她还是他们俩?

  他问道:"你在等待外部力量决定你的未来,你打算等多久?你何时知道表决结果?"

  "我不知道。"

  "但这是你的生活。"

  她点点头,"这就是我开始糊涂的地方。我不知道应该从何处结束我的个人生活而开始全力为国家的利益而奋斗。"

  "不能两者都得到吗?既得到了个人幸福又为国家尽了力?"

  "也许吧。"

  但是,不是和他,她端详着他英俊的脸,心里这样想着。他如果离开了牧场,永远也不会快乐。既然知道这一点,她就绝对不会要求他离开这里。

  思潮的起伏大概吓坏了她,她还不太清楚这牵扯到深深的感情问题。至少她还没有完全肯定这是感情问题。如果她过去没有和一个男人动过感情,她怎么能知道什么是真感情,什么不是呢?

  米奇把手中的帽子转来转去,问道:"你没事吧?"

  "我挺好。"

  他笑了,"我是问那天晚上你没事吧。"

  "噢,"她羞得满脸通红。虽然恨不得把脸藏到马脖子后面,但最终还是强迫自己抬起头看着他。"我很好。"

  "那就好。"

  他的目光移向别处,她知道他也很紧张。这使她的感觉好了一点。

  "你知道,这种事我以前干过,我的意思是做爱。"他说。

  "我能猜到。"

  "问题是,我知道一般的做爱和非同一般的做爱之间的区别。"

  "非同一般是什么?"她不清楚,"你是指两个人……"

  "情感,结合。"他清了清嗓子,手中的帽子转得更快了。"我并没有完整的答案。"

  亚历山德拉没有想到这还会有问题。她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今后一生,她会永远记住此时此刻:马厩中的草味和马味、米奇的窘态、他的黑头发从前额垂下的样子和她想扑到他身上与他拥抱的那种渴望。

  她说:"我怀疑是否有人能够有完整的答案。"

  他看着她说道:"没错。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知道远不只做爱这么简单。它能使一切都刻上美好的痕迹。"现在他不转他的帽子了。"我需要你,但是如果我们成为情侣,就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复杂问题出现。也许这方面你比我知道得多,因为你处理过这类事务。"

  他需要她?要和她同床共枕?这个想法令她狂喜不已。不可能,但令人欣喜。

  亚历山德拉不知道是否应该利用这个机会把她不明白的事弄个清楚,但是又怕万一米奇知道她还是个处女就会吓得飞跑,躲到牧场那边的山里去,那她就永远见不到他了。

  "情况会发生变化的。"她同意道。

  "我正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认为咱们俩最好还是放弃,至少暂时如此,直等到咱们想出各自到底想要什么。"

  他就一般而言还是特指他们两个人的生活?他究竟想要什么?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是想和她保持普通朋友的关系吗?他在乎她吗?她知道他喜欢她,但是不是要比朋友更深一些?

  问题太多了,根本无法得出答案。

  "我吃饭时回来。"米奇说完就转身走了。

  别人认为傲慢、霸道的亚历山德拉公主,竟然没有勇气叫住米奇,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只有她和马在一起时,她喃喃地说:"王室的权威不过如此。当男女之间较量时,王冠是一文不值的。"

  

  第12章

  贝蒂假装生气地对亚历山德拉说:"我得花几个星期的时间来清理你弄到隔热罩上的面团。"

  亚历山德拉看看柜台上的面粉,还有她在揉馅饼皮时胳臂上沾的白色粉末,也咧开嘴笑了。"我警告过你,我没做过馅饼。我学的烹任课里没有教如何做馅饼。"她停了一下,回想各个烹饪教师都教了她什么。"我的拿手糕点是做德式大蛋糕和普通蛋糕,另外还能做出内有玫瑰的蛋白杏仁糖。但是馅饼挺神秘,尤其是南瓜馅的。"

  贝蒂的眉毛拧在一起,显然吃了一惊。"但这是感恩节的传统食物呀。"

  "这我知道,但我要提醒你,这是美国人的节日,我们从来不过。"

  贝蒂承认道:"这我倒没有想到。"她站在火炉旁搅拌着白糖和炼乳的混合物,这是做米奇称之为馋死人的牛奶糖的基础原料。"啊,这么说你还没吃过一顿真正的感恩节大餐。"

  "我隐约记得在我刚长大时,我母亲曾坚持要吃几次火鸡,不过已经不搞庆祝活动了。"亚历山德拉耸耸肩。"王宫里随时都有许多重大事件,例如王宫举办许多艺术展览,重要人物来访等等,这还不包括我们自己国家的节假日。"

  贝蒂把沉重的锅从灶上拿了下来,倒进去一碗巧克力,说道:"当你穿着套装打电话或从信使那里了解情况时,我很容易想到你是公主,可是现在,你就像个普通人。"

  亚历山德拉把馅饼皮分成四块,小心地放在平底锅里。她看了贝蒂一眼,"你的意思是我的头发上有做馅饼的面团?"

  "不是。不过你的脸上有面粉。"

  亚历山德拉开始擦她的脸,但是她想起自己手太脏了,毫无办法。"如果有个人溜进来偷偷拍张照片,我就声称这是一种新型妆扮。"

  贝蒂说:"你就这么说,他们一定会相信。"

  亚历山德拉笑着把馅饼皮的边捏紧。做好之后,贝蒂点点头指着剩下的面团说:"把这些也做出来。你可以做三个馅饼。"

  "如果做得很糟怎么办?"

  "咱们现在是使用我的秘密食谱,肯定棒极了。你不必担心馅饼的味道。"

  "但愿如此。"亚历山德拉有点怀疑。

  "相信我。我们马上就把你变成一个糕点大师傅了。"贝蒂一面说,一面把一杯果仁倒进正在迅速凝结的牛奶糖浆里。"现在寻找哥哥的工作进展得怎么样?"

  亚历山德拉承认道:"我说不准。我去过阳光之家两次,每次审阅档案都使我感到沮丧。米奇帮我把档案箱按年代和标题分开,但是当我打开看时才知道箱子上标签所写和实际内容完全不是一口事。显然,过去有人打开过箱子寻找档案,可是他们看完之后不是按原来的次序存放,而是乱塞一气。我想我得让我的一两个妹妹来帮忙了。"

  "听起来像是个工作计划。"贝蒂看了看亚历山德拉擀的馅饼皮,"不错,就像你的工作一样,擀得又平滑又匀称。"

  亚历山德拉对她投以感谢的微笑,"你很有耐心。"

  "我很喜欢和你做伴儿。"

  "和你在一起我也很高兴。"如果道出实情,亚历山德拉会说牧场的一切都使她高兴。尤其是米奇,他是她意想不到的额外收获。说心里话,让她在这里呆多长时间都行。妹妹们社交太忙。无法早来,她也无所谓。她还拿不定主意是否愿意让伊丽莎白或塞雷娜来见见她的英俊的牛仔主人。

  她做好了第二个馅饼皮,开始做第三个。"我的妹妹凯瑟琳正在忙于追踪一位头面人物,不过我想伊丽莎白和塞雷娜最后总会来阳光之家的。我们需要协调彼此的时间安排。她们目前正忙于进行公开的社交活动。"

  "你有没有这类的活动计划?"

  "本星期六在洛杉矶我有个活动。这是个为当地癌症中心募捐的大型活动。除此之外,直到明年初我都很自由。"

  "你的妹妹们不论什么时候来,这里都欢迎。"

  "那我们聚在这里的人太多了。我想她们最好住在旅馆里。"

  贝蒂很快地看了她一眼,表示理解,不再提这个问题,只是教她如何把拌好的南瓜馅塞在馅饼壳里。"下一步就是把这些馅饼烤起来,明天拿出来尝尝。"

  "我们能不能今晚就先拿出一个尝尝,看看做得怎么样?"

  "你要有点信心。"

  亚历山德拉在把馅饼放进烤炉时喃喃地说:"我对味道有充分的信心。我只是对做馅饼皮的本事没有把握。"

  ※※※※※※※※

  几个小时以后,当亚历山德拉和米奇吃完饭在起居室休息时,她坚持对他说:"你保证。"

  他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说:"如果明天你做的南瓜馅饼一塌糊涂,我保证决不笑你。"

  她伸手拿起身后的靠垫威胁着要向他扔过去。"我没有说馅饼会做得一塌糊涂。我只是稍微有一点点担心,怕味道不够好,我要你尝后言语举止要文明点。"

  他的棕色眼睛充满了感情,不过这与馅饼无关。"亚历山德拉,我会永远对你温柔的。"

  她不知道他会怎么个温柔法,可是她听了两腿发软,心跳加速。他只用了热情的声音,几句关心的话就使她瘫倒了。她觉得她好像一个低级戏剧中的女主角。这个野女人盲目地追求狂热的感情。可是她是温博罗的公主,既没有炽热的感情,也不粗野疯狂,为什么一和米奇在一起就这么冲动呢?

  "你在想什么?你的脸上有一种非常古怪的样子。"

  她摇摇头,"没有什么。真的。"

  "说谎。"

  "好吧。如果我说这是我个人的私事,总可以吧?"

  "这个回答可以接受,"他喝了一口白兰地笑了起来,"那么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什么?"

  这次她拿起小小的靠垫真朝他扔过去了。他大着胆子取笑她,"呀、你以为这就能打伤我吗?"

  "你至少应该假装害怕。要不要我提醒你,我可有砍你脑袋的权力。"

  "虚张声势。我开始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公主啦。"

  亚历山德拉弯下身子对着他,两个人的膝盖相碰。装在地板上的微弱灯光和壁炉中的火光交相辉映。她闻着燃烧的木柴香味,暗暗地下定决心,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她决不会忘记欢乐的今宵。

  两个人坐得这么近,虽然不说话,光凭感觉就有了无言的保证。她真想把来到牧场以后的一切记忆都储藏在脑子里的一个特别地方,以免忘记哪怕是最小的一点细节。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感觉到。在她生活中即将发生一件最最重要的事,也是她最不愿意忘记的事。

  他紧盯着她,"不管我怎么希望你不是公主,可是你的确是个真公主,是吧?"

  他的话使她吃了一惊。"你为什么希望我不是公主?"

  他耸耸肩。

  亚历山德拉一时还弄不清他的意思。除非他是在说她侵入他的住所这件事,否则她的公主身份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如果她不是公主,她就没有理由住在这里这么久。除非他的意思不是指这个。

  他说:"我很高兴你能在这里过感恩节。我的父母想让我去华盛顿州和他们住在一起,不过我已决定不去。你在这里,我就不用孤单单地一个人吃饭了。"

  "我很高兴。可我不愿意做一个闯人你们精心计划好的盛会的不速之客。"

  "不会的,贝蒂已在事前准备好了大部分食物。去年约翰在这里,可是今年就我一个人。"

  亚历山德拉皱紧了眉头。"我可没有想到这一点。我刚刚才知道约翰不回来参加你们的家庭重要节日。他真的要呆在外头,连电话都不给你或你的父母打吗?"

  米奇耸耸肩,"我早已不对他抱什么希望了。"

  亚历山德拉听出米奇的声音有些特别,是对约翰不满意,还是生气?"你们俩的关系还好吗?"

  米奇沉默了很久。他把头向后靠着,两条腿往前伸开。这意味着他们两个人脱离接触了,亚历山德拉尽量使自己没有那种被抛弃的感觉。她看得出他在沉思往事。

  他慢慢地说道:"现在,我们相处得不错了。我们在快二十岁以后才开始彼此亲近。不过,在这以前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就讨厌看见他。"

  她完全无法想象自己会讨厌哪个妹妹,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害怕。"他把两手放在腹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四岁时父母开始收养约翰。他们的解释是他们很想为我生个弟弟或妹妹,可是做不到。后来才知道因为我母亲在生育时难产,医生建议她不要再生,所以才领养了一个孩子。"

  "你为什么害怕呢?"

  "我以为他们要换掉我。我以为他们认为我不够好,不能承担经营牧场的责任。一旦我把事情弄糟就可以由他替代。"

  "你和你父母谈过这问题了吗?"

  他摇摇头。"最后我才知道,他们的确想再要一个孩子。他们以为再添一个男孩我会觉得更快乐。因此我也就不再胡思乱想了。"

  "你能肯定吗?"亚历山德拉的话一出口,想止住也不行了。她急忙用指尖按住嘴。"我这话是脱口而出,不是非回答不可。"

  "我知道,你这个问题问得好。有时我还是会想,并且怀疑我有没有那么好。不过并不经常想,想的时间也不长。我在这里干得很好,我知道我的父母很为我骄傲。"

  其实更重要的是他为自己的成就而骄傲,这一次亚历山德拉强忍住到嘴边的话没有说出。

  "我很为约翰担忧。不管我的父母尽了多大的努力想使他感到自己就是这个家庭的一员,他总是和这个家合不来,甚至在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

  "这是他出走的原因吗?"

  "我猜是的。外界有什么东西不断地呼唤他,而他也不断地离家去寻找它。"

  约翰是不是就是她失踪多年的哥哥?或者他只是一个喜欢流浪的人?她没有答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想得到答案。她不急于知道自己的前途如何,也不急于离开牧场……和米奇。

  她沉思道:"我们有很多地方相似。"当她看到他扬起眉毛看她时,她又加上一句,"你和我之间。"

  "你在说什么呀,小淑女,咱们俩的差别要多大有多大。"

  "你错了。当然,在那个方面咱们俩是不一样。你大部分是错的;我大部分是对的。"

  他低吼一声,向她扑过来。她尖叫一声,要想逃离沙发,可是被他一把抓住了。他高大的身躯令她动弹不得,而他的手指则在她腰间挠痒。

  她喘着气喊:"别这样!"她使劲想把他推开,又笑又喊又挣扎,但都无济于事。

  "亲爱的,你只是浪费精力。我是牧场竞技比赛的选手。如果我能把一头体重二千磅的小公牛扳倒,那么抓住一个皮包骨的红发公主还成什么问题。"

  她用力推他,就像推一座大山一样,一动也不动。她嚷道:"用暴力是无能的表现。"

  "只有在某人无法控制局面时,才会这么说。"他说着又去挠她痒痒。

  "不行!"她拼命挣扎,可是一点用也没有。她想抓住他的手,可是他的手很容易就摆脱了。

  "该死的,米奇,放开我!"

  他假作吃惊的样子,"啊呀,这种脏话竟出自一位王室人员之口吗?"

  "就是,你还要听到更多的这种话呢。"她瞪着他说,"我并不是皮包骨。"

  "我说你是皮包骨啦?"

  "你说了。"她的眼神里显出一些激动,但很快消失了。

  "我向你道歉。我的意思是说你苗条,非常惹人喜爱的苗条。你的整个身段都完美无缺。"

  她咕哝着说:"这你会知道的。"

  他露出邪气十足的笑容,"我会,我会吗?"

  他们四目相对。当他不挠她痒时,她希望他把她抓得紧紧的。他的腿贴着她的腿。他的嘴离她的这么近,所以她吻起他来毫不困难。她一想到这里,身上就发抖,身体内部好像都要融化了。

  这是她的想象吗?他也是这么想吗?他的眼睛张得大大的,近乎黑色。他的心跳加快了吗?

  "告诉我咱们俩怎么个像法。"

  "什么?"

  "你说咱们俩非常相像。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个像法。"

  他是不是想的就是这个?当她沉浸在两人亲密的接触时,他却想起两人的激烈争论!显然她永远也不能理解男人。

  她开始直了直身子,可是他按住她一动也不能动。"你不让我站起来吗?"

  "不。"

  她眨眨眼睛。"好吧。"她花了几秒钟来回忆当时她说这话时是怎么想的。

  "我们两个都是家中年纪最大的。我们都有很强的传统观念和正确处理事物的能力。我们相信过去但也展望未来。"

  "我懂了。如果你是这样解释,我想你是对的。我只是永远也看不出自己有任何皇家的风范。"

  他咯咯地笑了起来,可是亚历山德拉却突然觉得他的话没什么可笑的。

  "你为什么老是提起我是个公主?"

  "因为你本来就是公主。"

  "这我知道。不过你每次说这话时总好像是提醒你自己。"

  这时他的幽默感也没有了,"也许是这样。"

  "为什么?我就那么不同吗?难道你就不能像对待你生活中的其他普通女人那样对我吗?"

  "可是你与别的女人不同。"

  他这句话毫无意义。她质问道:"我做错了什么事?告诉我,我和别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你就是你。"

  "这不是个回答。"

  "这是我能做的最好的回答。"

  "所以你永远也不会像对待别的女人那样对我。"

  他抿了抿嘴,说:"亚历山德拉,你到底想知道什么?问题的核心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希望--"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希望你不要对我另眼相待。我希望你不要老是把公主的问题挂在心上。"

  "我没有。"

  "当然是这样。由于你知道我是谁,你就会考虑应该怎样对待我,结果样样都不同了。"

  "没有你想的那么多的不同。"

  她知道她的行为幼稚得像个八岁孩子,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所以如果我不是公主,我们俩的关系就和普通人相同了?"

  他久久的沉默不语让她明白自己说到了点子上。

  她问道:"说呀?这有什么不同?"

  他想走开,可是她扯住他不放,"米奇,告诉我。"

  他瞪着眼睛对她说:"你以为你聪明得很,是吗?好吧,你好好想想吧,你是我的客人,我对你负有责任,更不用说你是公主了,否则我早就把你扛到卧室和你做爱,一直做到下个星期。"

  第13章

  米奇的话直截了当,亚历山德拉简直不相信他是真的说了还是她自己的想象。她心里祷告最好是前者而不是后者,因为一想到他想和她做爱,她就想投人他的怀抱,让他帮她真正了解男女之间的情事。

  "至少这一次你没有打我。"他斜眼看了她一下。"也许我不该说这些,可你非逼着我说,而这又是我想到的惟一答案。"

  她的激情匆匆消失,有如燃起时一样迅速。"这只是一条分界线,是吗?"她尽量不使口气中流露出失望。

  "当然不是。"他把身子坐直,"你把我当成什么样的傻瓜了?"

  "我根本不认为你是傻瓜,我只是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她有一股不舒服的感觉,好像他们的谈话越来越糟了。

  "我的意思是--"他摇摇头,"--该死,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事实是你把我搅得心神不宁。首先是你穿着城里的时装,开着豪华的车,看上去像个百万富婆大摇大摆地闯人我的牧场。"

  她气得汗毛都竖起来了。美洲虎汽车是她花了好多钱买的车--她一生中很少这么奢侈过。"我的汽车怎么啦?"

  "没什么。它漂亮但在牧场里不实用。"他伸手摸她的脸,"公主,它像你一样。"

  她感觉到自己在向他靠拢。"米奇,这是不是太不可思议了?"

  "除非你迫切需要我像我迫切需要你一样。"

  迫切需要是什么样的激情?亚历山德拉不敢肯定自己是否知道。她从来没有和人谈过这个问题,因为她没有遇到过这个问题。她曾以为自己在这个年龄时已经结婚了,她会作为一个已婚的女人去体验那所谓的激情。可是她还没有结婚,她的父母直到现在也还没有给她找个丈夫的意思。他们是否在等她自己找?

  想到自己对命运可能还不够大胆自主,她不禁吓了一跳。若不是有脸上的微痒、乳房的胀痛和胃里的灼烧感提醒她,她几乎忘了米奇的手在她脸上的温柔触摸。这就是激情吗?迫切需要与他亲近,渴望他将她搂人怀中,抚摸她,教她如何做爱并让她探索他的全身,这就是激情吗?如果是的话,那么她最最需要的就是米奇。在她的一生中,没有任何其他事情比这更能激起她的渴望了。

  "真是不可思议。"她自言自语地说。她告诉自己她已年近三十,她当处女的时间够长了。

  他捧起她的脸。她看见他口里咽着唾沫,感觉出他身上熊熊燃烧的烈火。这股烈火先是包围着她的全身,接着点燃了她体内的激情。她全身颤抖,同时也感觉出他的颤抖。

  他告诉她,"我太需要你了。我不知道这种需要会使我上天堂还是下地狱。不过你不是普通的女人。"

  当她刚要说话时,他将一个手指放在她的嘴上,让她不要开口。"我谈的不仅仅是公主的问题。你很不一般。我们还没有细谈过彼此过去的爱情生活,不过我看你对让什么人上你的床真是很认真挑剔的。"他的褐色眸子变黑了。"我尊重这个行为,亚历山德拉,我尊重你。"

  一想到他们两个真的要做爱,她的身上更烫了,全部神经都紧张起来。她不能这么干,能吗?如果他发现她是个处女,会怎么样?现在米奇说他会尊重她,但这是因为他以为她曾和其他男人同过床,或至少和一个男人同过床。谢天谢地!好在他还没认为她滥交。她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多向母亲问几个有关性的问题?她突然想起自己对性的了解很有限,只是从书上看到过一些,再有就是在年少无知的时候,曾和妹妹们一起幻想过,猜测过。就她所知,她的几个妹妹都有不少恋人,只有她还稀里糊涂一个也没有。

  "你怎么一声不响,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他的声音很轻松,可是她看得出他实际上很紧张。她非常了解米奇,知道如果她说不愿意干这种事,他一定能充分理解,绝对不会勉强她,也决不会怪她。不过以后会怎么样?如果他猜出她缺乏这方面的经验怎么办?他会看不起她吗?

  "我只是在想,我不是要改变主意,至少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我更担心的是我们之间的友谊而不是你说的尊重。我们明天早上还会是朋友吗?"

  他大笑,"亲爱的,如果那事像我想的那样好的话,我更愿意当你膝上的宠物小狗。不过,是的,我们还会是朋友的。"

  "那就证明给我看。"

  "什么?怎么证明?"

  她很快想了想。不管今晚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事,她决不愿意失去米奇。他把她当做普通人来对待,他是爱她这个人而不是爱她的地位、财富。这才是她应该永远保留的最珍贵的东西。

  "星期六和我一起去。"

  他眯起眼睛问道:"到哪儿去?"

  "洛杉矶。我要去参加一个为肿瘤医院募捐的慈善会。"她越说越快。"我只要求你和我一起去。如果你不喜欢说话你可以不说,也可以不和任何人交谈。"

  他把两手放在膝上,"让我先把你的意思弄清楚。你要我陪你在星期六参加上流社会的盛大宴会。除了一起坐飞机之外还要面对一群记者和城里的阔佬。这样你就知道不管今晚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仍然是朋友,对吗?"

  她垂下了眼光,当他说到此处时,她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她喃喃道:"我懂得你的意思。我不是要和你做这样的交易,我只是……"其实她心里明白,她正是想把他带到大家面前炫耀一番。她希望在星期六有她的英俊情人陪伴在她身边。她从来没有依靠过任何人,这次她却希望有个人可以依靠。

  亚历山德拉不仅喜欢和信任米奇,她还需要他。他对她来说很重要,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他比她想象的更为重要。

  "亚历山德拉,看着我。"

  她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他。他向前倾着身子吻她。"行,我去参加募捐会。"

  她不知道哪一样更吸引她的注意力,是答应去洛杉矶呢,还是他那热情有力的吻?"你去?"

  "当然,我要和你在一起,随时和你在一起。如果这个答应可以使你轻松,那么我乐于这样做。即使你不愿意和我做爱我也去,虽然那样我的脾气会暴躁些。"他站起来,把她也拉起来。"我会笑容满面地对着记者,我会彬彬有礼地和在场人士交谈,我甚至还会跳舞。"

  他把她拉近,搂着她,表演和她跳舞的动作。"印象深吗?"

  她的心狂跳,两腿发软,"比你想象的还要深得多。"

  "我爱你、关心你,"他搂住她的腰说道,"你是这世上我最喜爱的公主。"

  她笑了,"你只认识我这一个公主。"

  他眨眨眼,"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他往后退了一步,拉住她的手,"和我一起……"

  他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意中人,但是人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往往在不经意中遇到了最好的。她想象中初次与男人交往的情况也截然不同。不过,在她向前朝他走近一步,把手指放在他的手掌中时,她知道她的选择正确极了。

  当他拉着她穿过过道时,她说:"我害怕。"

  "你害怕?如果我把事情弄糟,你可以砍我的头。我才是很有压力的。"

  尽管她想告诉他她很紧张,可是在他们走向卧室的一路上他一直在逗她发笑。但当她看到有四个床柱的大双人床和石头砌成的壁炉时,她僵住了。

  米奇立刻把她拉过来。"不要胡思乱想。总之,只有两个问题--你想不想和我做这件事?你信不信任我?"

  她想说,可是喉咙堵着说不出话。可是她又想告诉他自己的真实想法。所以她不用语言而以行动来表达。她解开了连衣裙的第一个纽扣。

  米奇费力地咽了一口唾沫,想着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这样一位美丽、活泼、风趣的女人站在他自己的卧室里,而她竟然告诉他她需要他!这种事不会发生。他一向生活很好,但是他从来没有这样好的运气。

  "亚历山德拉!"他喘着气,阻止她解第二个扣子,想弄清她是否已经下定决心。他凝视着她的脸,然后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她脸上完美的轮廓。他从来都是要尽量做到正确,这次也要做到正确,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她的蓝眼睛里闪烁着激情和紧张,但没有后悔。他温柔地吻她,当她的嘴紧咬住他的嘴,明确表示迫切需要他的行动时,他兴奋得昏昏然了。

  "为什么是我?"

  这个问题使她发笑。"为什么不是你?"

  "但是我只是一个……"

  她用一个吻制止他。"不,你坚强有力,给我安全感。我喜欢你,信任你。"

  她的话使他觉得自己顿时高大许多,成为一个不可征服的人。她的话也把他心中的坚冰融化了一半。那坚冰是由孤独感和第一次婚姻的失败造成的。对他来说,她不仅仅是吸引了他,而且是深深地打动了他。如果他以为这是上帝给他的一条蛇,他一定转身就跑。可是他不这么认为。他伸手解开她衬衫的第二个扣子。

  他清了清嗓子,尽量不去看她那美丽白皙的肌肤。"任何时候只要你不同意,我就立刻停止。"

  尽管她明显地有些害怕,还是给他一个淡淡的微笑,"说谎。"

  "嘿,我可是想当一个正人君子。"

  "我想如果你说你爱我爱得要命,如果你说你得不到我,你就真的会死,那还差不多。"

  "你说的完全是真的。"

  "真的吗?"

  这时她的衣服扣子已解开一部分,她那金棕色的长发松散开披到肩上,看上去既性感狂野又天真无邪。

  他低下头亲吻她的锁骨,"亚历山德拉,我从来没有想得到一个人像想得到你一样。我发誓。"

  她搂住他。他把她的衣服扣子全部解开,从肩头扯下。她的胸罩只是几片镶有蕾丝花边的小绸片。连裤袜下面穿的是一条他见过的最小的内裤。两样都是桃红色的,充满了诱惑。

  他紧盯着她身体的曲线、雪白的皮肤和快速起伏的胸部。"如果我早知道在你保守的衣服里穿的是什么,那头一天晚上我就会把你扔到沙发上,按我的方式对待你。"

  她羞得脸红了,两只手抬起一半来遮盖她的乳房。这时,米奇想问她和多少个男人打过交道,不过他知道这是个扫兴的问题,所以就不去多问,而决定按对待处女的方式和她温柔相爱。

  他跪在地板上给她脱下连袜裤,然后让她坐在床边。当他拿起她的一只脚时,她问他到底在十什么,后来他用舌头舔她的脚踝内侧。她的眼睛先是睁得大大的,后来又闭上,微启的双唇里发出了轻柔的呻吟。

  他让她躺下,自己则脱下靴、袜躺在她身旁。"美人。"他喃喃叫道,开始吻她。

  她马上张开嘴迎接他。在后舌交缠中,他心中的欲火越烧越旺。他一生中还没有哪个女人能像她一样令他这么动情。他渴望和她融为一体,就像溺水的人渴望空气一样。

  他的手从她莹洁的肩头移动下去,光滑的丝绸带给他一种柔和凉爽的感觉。那天夜里在卡车上时他太性急了,没顾上注意她穿的是什么内衣。现在他有时间欣赏她,沿着胸罩的上端抚摸她细嫩的肌肤。

  她搂着他的脖子,将他拉近。他积极回应着,用两臂抱着她,然后把她稍微抬高一些以便把手伸到她的背后解开她胸罩的扣子。当他把她的内衣脱掉以后,他停止了接吻,端详着她的玉体。

  "你的味道是如此美好。"他喃喃道。

  她无法相信这种感觉会是这么舒眼。几分钟前她还在担心害怕,可是现在除了享受这种美妙的感觉外,根本无法想任何其他的事情。他的抚摸和压在她身上的身体都使她感到无比愉悦。她原以为心里会有些不安,怕一切不如想象的那么好。而实际上,她却和任何其他女人一样,感到很坦然。

  他把她搂得紧紧的。她把头枕在他的肩上静听他的心跳声。她满意地想着,只要可能,她要永远和他在一起。就在这里,在这个牧场上,和这个世界上惟一把她当做普通女人来对待的男人在一起。

  她可以爱他,也许她已经爱上他了。她闭上眼睛以防他看出她的心事。她不愿意他知道她在想什么。爱情。她爱米奇吗?亚历山德拉扪心自问,想找出答案。她敬重他、关心他,自从认识他以后她的生活快乐多了。他比别人更了解她,甚至比她的家人更了解她。他使她感觉到一些她从未感受过的东西。如果这就是爱情,那么她已经爱上他了。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讽刺啊!多少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缺乏情感,没有激情,而现在竟然发现自己是如此热情奔放。她最终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但这却是一个她无法停留的地方。

  一缕愁思在她的心头升起。亚历山德拉把这种不愉快的心情抛开。不行,现在还不能想这个。以后再说吧。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和他亲密的感情。

  "你在想什么?"

  "你那么娴熟,一定实践过很多次吧。"她睁开眼睛问道。

  他咕哝道:"我没有实践过。我要让你知道,我在这方面是很挑剔的。这么多年来,我的大部时间都是过着和尚的生活。"

  "所以你对做爱不再感兴趣了?"

  他的表情充满了欲望。"恰恰相反,我的小公主,我很感兴趣。我要用尽一切办法使你全身发烧,求我……"

  "我从来不求人。

  "敢打赌吗?"

  听他说话的口气她知道今夜她非求他不可了,而这个经历会使她一生也不能忘记。不过,现在光是看他坐起来脱衣服就已经够了。当他用手解开他的皮带时,她的脸红了。除了在电影里看到隐隐约约的片段外,她还没有见过一个裸体的男人。

  他对她说:"我保证会很温柔,我也真心希望如此。除非--你不知道我多么想和你融为一体。"

  "我也迫切想要这样。"她这是真心话。她想知道她第一次和米奇在一起做爱的滋味。

  "我要……"她说不出究竟要什么,只能喘着气说出这两个字。她觉得出他在笑。她既不能想,也不能做任何动作,只是感受到他的动作,她只是觉得不大熟悉。她叫自己不要紧张。所以如果运气好;米奇不会知道她还是个处女。

  激情的暴风雨在她体内形成,并逐渐向四周扩展。她好像掉进了一片欢乐的海洋里,祈祷着永远这样下去。

  过了一会儿,她浮到了海面上。米奇正搂着她,吻她的脸。"亲爱的亚历山德拉,我知道你会喜欢这个的。"

  "喜欢什么?"

  "完美无缺的感受。"

  亚历山德拉闻着他的男性气息,她满意地认为做爱就应该是这样。她知道他们今后还会不断地做爱,而且一次会比一次更好。

  "你带给了我太多的惊喜。"米奇说完就吻她的前额、脸和鼻子。

  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预先的征兆,所以当他抬起头,直视着她,对她说出下面这句话时,她根本就猝不及防。"但是你事前应该告诉我你是个处女。"

  

  第14章

  亚历山德拉的表情在迅速变化:吃惊、怀疑,最后是愧疚感。直到米奇看到她最后一刻的表情前,他还在祈祷最好是自己搞错了。但是,她突然不敢正视他的眼睛使他明白了他最害怕的事是真的。

  她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是处女?"

  他坦率地回答说,"我并不知道,这只是一种预感,而为你所证实。"

  "噢。"

  "是的。"

  他离开她的身体,在她身旁仰面躺在床上,用手捂着眼睛。啊,他干了什么蠢事?亚历山德拉虽然看起来年轻,但他知道她已年近三十。她怎么会还是处女呢?他又想起她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她是个公主,她要把她的贞操留给英俊的王子。

  "你怎么会知道?我做错什么了吗?"

  他听出了她声音里的颤抖。该死的!她将要向他展露所有的女性特质,和处在同种特殊情况下的其他女人一样,开始担心起来。当一切都失去控制时,他怎么能够不做刚刚做过的事呢?

  除非他不想做。米奇发出一声低吼。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即使有人能让时间倒流,让他们回到三十分钟以前,他也会去做的。出于某种愚蠢的大男子主义的思想,他为这是亚历山德拉的第一次而感到高兴,这就和她愿意让米奇改变她的生活一样缺乏理智。

  他转过身来面对着她。她的金棕色头发散乱在枕上,皮肤雪白,但在脸上和胸前隐隐有些淡红色,他为能使她这样而十分快活。

  "这都是你的错。如果你没有这么漂亮,不是这么霸道,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可是我决不后悔。不过我们都知道,我们不该做这事。"

  "为什么?"

  "不能就是不能。"

  她笑了,"啊,真是个惊人的理由。"

  他摸摸她的脸,揉揉她的嘴,"你把我弄疯了。"

  "是从好的方面把你弄疯吗?"

  "从最好的方面。"他把手伸到她的头发里,握着一缕头发。"我偷走了公主的童贞,是不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

  "这我得研究一下。不过,国王很爱我,也许会对你从轻发落。

  "抱歉,亚历山德拉,可是国王顶多也不过是把我从一头公牛变成阉牛。"

  她想了一会儿,低下头去,"唉,我懂你的意思了,这可是个悲剧。"

  "对我来说尤其如此。"

  他们互相看了一会儿,一然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事很可怕吗?"

  "什么?指做爱吗?"

  她点点头。

  "你为什么这么想?那简直是妙不可言。"

  "那么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处女?"

  "在做爱时你的反应比我预料的要拘谨,做爱前又似乎太害怕了,不过我无法确定。我太自私了,在做爱之前未能先把这个问题弄清楚。"

  她的蓝眼睛阴暗下来,"所以你道歉?"

  "我只是因为影响了你而道歉。我把你改变了。亚历山德拉,你永远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我永远也不想回到原来的样子。多年来我一直守身如玉,现在才发现这毫无意义。我还没有订婚。到目前为止,我的父母还没有要为我找个配偶的打算。我拒绝当个老处女。"

  "你不会的。"

  她转过脸来看着他,把手放在他的腰间,"我不后悔。如果让我选择,我就还会再做……和你一起做。"她向他靠得更近了,她的手从他腰间往下移,"说,你选择哪样。"

  她的手指很温暖,还不够大胆,不过这足以令他再度兴奋起来。他吸了一口气,说道:"咱们好像又回到十七岁的光景。"

  "那是件坏事吗?"

  "如果你不在乎那就不是坏事。"

  她笑了,把嘴贴在他的嘴上。

  他无法抗拒她的吻、她的触摸和她这个人。当他开始和她触摸时,好像有个声音悄悄告诉他,他这样做很危险,但是他不管,就和他不顾一切地热爱这个非常特殊又无法得到的女人一样。

  ※※※※※※※※

  当高级轿车开到世纪城饭店门口时,亚历山德拉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米奇点点头,没有说话。他宁可在畜栏里被公牛拖着跑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紧张……然而,他现在的确很紧张。一个男人陪伴一位公主出席上等社会的聚会到底是很少有的事。

  他和亚历山德拉住在马里布区一家高级旅馆里的一套贵宾客房。这套客房占了最上面的整个一层楼。下面一层住的是保安人员。公主的一名保镖就坐在司机的旁边,此外还有许多保安人员--有温博罗王国的,也有美国的特工--将在今晚募捐会上进行保护。亚历山德拉对米奇简要介绍了今晚应注意的礼节。

  右面的后车门开了,米奇按预先的指导先走下车,然后挽着亚历山德拉走出车门。她出来后,直起身子对着群众面带微笑。霎时间周围爆发出一片欢呼声,就好像点燃了无数爆竹似的。米奇站在后面,记者们为了引起公主的注意,把他推来推去,对他毫不理会。

  "你对我们国家有何感想?"

  "亚历山德拉公主,这一段时间你都躲在哪里?"

  "你有没有好莱坞情人?"

  亚历山德拉保持着微笑,她挽着米奇的胳膊让他领着自己走向饭店的大门。他发现用自己坚强有力的右臂拦住周围的人群倒是很管用。但是周围的人太多了,地方又小。这使他想起他在八岁时掉进畜栏里一群小公牛中的情形,他被牛群又甩又挤,直到他父亲把他救出来。

  正当米奇感到已用尽了力气时,他们终于冲过了最后一道人墙,进人了饭店的门厅。里面灯火辉煌但很安静。

  一位年约三十五岁衣着考究的男人迎接了他们。"亚历山德拉公主,欢迎您来到美国。我叫迈尔斯·斯坦福,是国务院的外事专员。"他先向亚历山德拉鞠了一躬,然后对米奇笑了笑。"科尔顿先生,见到你很高兴。"

  米奇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可是迈尔斯不等他开口就挽住亚历山德拉的手臂引她走向舞厅,一路上对她说个不停。米奇跟在后面。舞厅里有许多穿着华丽的女人,她们都有穿小夜礼服的男人陪伴着。珠光宝气的饰物使人眼花缭乱。这一切没有一样使他快活。他知道这里不适合他,他估计别人也知道这一点。在他们回到旅馆以前他只好等待。

  要不是亚历山德拉要求他来,要不是他不愿意让她失望,他是决不肯来的。如果让他说实话,他也会承认他之所以来这里是为了尽量和她多呆一些时间。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和他在一起,一旦她离开牧场,他就会永远失去她。所以他宁可忍受繁文缛节、国务院的官员,甚至记者们给他造成的麻烦也要和她在一起。

  他们走进了舞厅,里面一下子静了下来,然后是一阵阵的交谈声。亚历山德拉被介绍给厅里的贵宾,米奇跟在后面。他注意到有些男人在仔细观察她,有些女人在议论她。不论观察也好,议论也罢,并不完全是因为她的王族身份,其中部分原因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三天来,他们俩都是睡在一起,互相加深了了解。虽然他了解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而且能够在三十秒之内使她浑身颤抖,兴奋不已,但是他对作为公主的那个她并不了解。当她从套房的浴室走出来时,他发现自己对她的了解还不全面。经过不到一小时的穿戴打扮,就像经过魔术似的她已变成另一个人了。他原来以为她只是热情、性感,现在才知道她还具有庄重和王室的尊严。

  她穿一件深红色无背带的晚礼服,长裙曳地,合身的衣服显露出她完美的身段。钻石与红宝石镶成的项链,摇晃的耳环配上红色的衣服在灯光下交相辉映。他估计光是她颈上的那条项链就值一万头牛的价钱。她金棕色的头发高高梳起,上面戴着一个冕状头饰。这种头饰他只在照片上见过,据她说这个头饰已有四百年的历史,为它保险了六百万美元。为一个头饰保险六百万美元!谁想得到?她戴着红色的长手套,左腕上戴一只古色古香的手镯。他没敢问这个小玩艺值多少钱。

  当人群围拢的时候,米奇发现他被推到远离亚历山德拉的地方。她本来就高,穿上三寸高的高跟鞋,他很容易在人群中看到她。

  他意识到这就是她丈夫的生活。她曾告诉过他,一个男人要成为公主的配偶所必须具备的特殊品格。如果亚历山德拉成为女王,这个男人的命运就会更糟。米奇后退几步,走到酒吧间,要了一杯饮料,然后靠着柱子啜饮着。

  那里已摆好许多桌子,为客人准备好精心制作的美味。舞厅很大,还有个乐队和一个乐队指挥台。那天下午,米奇已经听过亚历山德拉演讲的演习。他们把讲稿反复修改过好几次,直到她感到满意为止。她是个天生的演说家,在人际交往上能够应付裕如。她在很多方面都很能干。

  她走之后,他一定会有一段很难熬的日子,他忧郁地想。她已经成为他的世界中最重要的部分。他对她的感情已经超出了喜爱,不过他不想浪费时间来探索喜爱之外的是什么。他知道他的地位,现在是在亚利桑那,不是温博罗,而且她并没有向他提出什么建议。

  但是当亚历山德拉和各种人物交谈时,他的目光始终离不开她的脸,而且每当她抬起头在厅里寻找他时,他总不禁要对她眨眨眼,笑一笑。她见到他的笑容后就显得放心了。她对他稍稍耸一下肩,表示她也无可奈何。他就回报以点点头。他知道她必须做这些事,并且在她做完这事之后,他要走到她的面前。毕竟她已经答应和他跳第一曲舞。

  ※※※※※※※※

  两小时以后,当乐队开始奏乐时,他对她说:"你在开玩笑。"

  亚历山德拉摇摇头,"对不起,米奇,我以为你理解呢。"

  他看看舞厅周围的几百个人。当他对她开玩笑说要和她跳第一曲舞时,他并不知道亚历山德拉作为主宾,必须和她的伴侣首先共同表演一次跳舞。

  他说:"看起来我以前学跳舞时应该多用些心才对。"

  她满面笑容,"你以前上过跳舞课?"

  "没有,那是说笑的。不过,我可以马马虎虎混过去。"

  就像他混过了今天晚上的其他时间一样。他们入厅之后约三十分钟,就有一位国务院的官员引他到餐桌前坐在亚历山德拉旁边,因他是亚历山德拉的伴侣,有这个特权。他和参议员夫妇以及加州的副州长夫妇进行了客气的交谈。作为一个牧场主和一个牧场竞技比赛的选手能做到这样就很不错了。

  在吃完饭站起来时,亚历山德拉对他说:"你一定很讨厌这些吧。"然后带他到舞池。

  "一点儿也不。"

  她叹了一口气,"一定是的,我从你眼部周围的皱纹就可看出来。"一面说一面让他搂着以便跳舞。

  米奇笑了,"眼部周围的皱纹?这是不是你们皇家的用词?"

  "不是。不过这是王室人员痛苦时的一种表情。你对我非常理解,我很感谢。我很抱歉,咱们一进入饭店就早早地被分开了。不过实在没办法,我需要和这么多的人交谈。"

  "我理解。在我们来这里以前你告诉过我,所以我一点也不吃惊。我没有生气,你不必担心。"

  音乐开始了,他们两人先在舞池中跳了两圈,然后其他客人也一对对地进来跳了。

  她凝视着米奇,"我对你为我做的一切真是十分感谢。"

  "我知道。这很好。"

  "我是真心实意的。"

  "亚历山德拉,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我愿意在这儿,因为我要和你在一起。"

  她在他耳畔悄声说:"我也希望和你在一起,不过如果我们在舞池中过于亲密,就会闹出丑闻,所以咱们还得忍耐一下,等回到旅馆之后再说。"

  她的话一下子令他心猿意马起来。他连忙尽量想一些不相干的事,以免使自己做出不得体的举动。他可不愿意在和外国贵宾跳舞时,因为行为不端而受到迈尔斯的训斥。

  "咱们一直是每天做爱好几次,难道你没厌倦吗?"

  她笑了,"我永远也不会厌倦你的触摸和与你的做爱。"

  他的挑逗得到反应,她的话对他产生了无法忽视的作用。

  "亲爱的,你可害苦我了。"

  "但是用的方式不坏。"

  "是最好的。"

  两人相视而笑。他很想吻她,但知道现在不行。他告诉自己,晚些时候。晚些时候他会吻遍她的全身,爱抚她,直到两个人都--

  突然间,他眼前闪光灯一亮。"科尔顿先生,你怎么和公主相识的?"

  米奇抬头一看,有个记者正站在他的旁边。这个年轻人正招呼那个摄影师给米奇照一张相。

  "这是个人私事。"米奇虽然很想把这个家伙使劲推开,但是他还是保持冷静,仅仅转过身子不再理他。

  这个家伙追问道:"今晚你是她的伴侣,你们的关系是否非同一般?是不是一种浪漫关系?"

  通过眼角的余光,米奇可以看到有些保安人员正往他这边挤过来,但是速度不够快。又有好几下闪光灯照着他,亚历山德拉低下了头。

  米奇轻声地说,"你要干什么?要不要我把你领走?"

  这家伙根本不听这套,"不,我拒绝走开。"

  "科尔顿先生,你不想澄清你和亚历山德拉公主之间的关系吗?"

  米奇转过身子面对这个家伙,他大约身高有一米七。米奇可以轻易把他揍扁。"你不想知道我要怎样对付你吧,小子?因为这会使你受很大的痛苦。"

  这个记者又张开了嘴要问问题,不过话还未出口,保安人员已经赶到,把他和那个摄影师拖出了房间。

  亚历山德拉对他露齿一笑,"你真有男子汉的气概,你威胁了他。"

  "这不算是威胁,这只是讲讲事实。"

  她笑了。"啊,米奇,世界上没有多少个像你这样的男人,我认为这实在是可悲。"

  他把她拉近些,"因为我舞跳得好,所以你妒嫉啦。"

  她把头靠着他的肩膀。"是这样。你一定得知道,在我们离开饭店时还会有更多的记者围过来。这一个星期里,你的照片会登在各个小报的头版上。

  他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根本没有考虑过报纸会登什么,他嘟囔一句,"至少我母亲会高兴。多年来她一直抱怨看不到我的近照。"

  

  第15章

  亚历山德拉一回到他们的房间,坐在沙发上就说:"我简直不敢问你,你对这个晚会有什么看法?"

  米奇慢慢地松开领带,把它扯下来,然后坐在她的旁边。他从晚会那里一回来就把小夜礼服的上衣脱下了,接着就脱下皮鞋,现在已解开衬衫上的几个扣子。她的衣服还没有脱得那么多,看上去还不是很性感,但是她已渴望和他热烈接吻,一直吻到做爱。

  不过她并没有去吻他,而是仍旧待在沙发的角落里,什么原因她还不想说,她需要知道他是怎样熬过这个晚会的。他是不是很讨厌这个晚会,以后再也不想参加了?还是觉得这种会并不像他原来想的那样可怕?

  米奇弯下腰,拍拍她的大腿说:"我挺过来了。这与我想象的不同。我认为我之所以能够挺过来,是因为我没有把这事太放在心上。这种情况不是任何一个人都愿意碰上的,你警告过我说开始时大家会忽视我,后来又会围着我转,你说得对。"

  亚历山德拉叹了一口气。她一直担心一旦记者们发现她的伴侣是一个毫无名气的高大英俊的牧场主,各种流言蜚语马上就会传开。晚会开始前他们从下车到走进饭店已经是够受的了,而晚会结束后从饭店大门走到汽车这一段小小的路程,他们一直被新闻记者包围、照相、提问,简直是一场噩梦。

  她说道:"你告诉我你挺过来了,这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公主,你想要知道什么?是不是问我喜不喜欢这种事?不喜欢。我想不想过这种生活?给我多少钱我也不干。我能不能偶尔过一次这种生活?也许。我生过很厉害的肠胃性感冒,但也挺过来了。"

  尽管她非常担心,还是笑了。"我敢肯定如果募捐会的组织者知道你把这件大事比作严重的肠胃性感冒,一定会大吃一惊。"

  "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完全清楚。对我来说,在会上谈谈我的情况以及国家对我的期望等等很容易,但是真要过这种生活就不同了。"她把头仰靠着沙发,"真奇怪,我和你有同感。我在这个牧场里已经住了几个星期。我已习惯于安静、无人干扰的生活。虽然我和每个人谈得都很愉快,但我还是盼望着能够回到亚利桑那。"

  "我很高兴。"米奇一面说一面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

  她看着两人互相抓紧的手指。一星期以前,如果想到这种动作就会使她心情紧张。不过,自从星期三以后,他们已经成为情侣,这就无所谓了。她想到情侣这个词就高兴得笑了起来。情侣意味着她一生中有一个男人作为终身伴侣。他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男人,而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值得信赖的男人。

  今晚在宴席上她深以米奇为骄傲。不论是和议员交谈还是对服务人员,他都彬彬有礼、应对自如,很有魅力。她看见有些女人在看他,想知道他是谁,想知道能否得到他。她希望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虚幻的。

  "你看起来好像在认真想什么问题。吻你一下,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我是在想我过去的一种看法实在太傻。"

  "好吧,我认为我一个吻应该得到更多的回报。"

  她看着凝视自己的黑眼睛,发现自己非常愿意迷失在其中。她攥着他的手说道:"我在想今晚的事和我在牧场这一段时间的情况。当我和妹妹们决定来你们的国家时,我以为在查明了哥哥的情况后我一定会非常高兴回到自己的国家。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会在本国以外的地方感到快乐。"

  "你在牧场快乐吗?"

  "非常快乐。几星期的正常生活提醒我,我不但是个公主,还是一个女人。当我困在工作与责任之间时,我好像忘记了自己还是女人这一点。住在这里使我明白我需要有时间过正常的生活。我不知道别的女人是否也需要处理这种问题。"

  "像公主一样处理这种问题?我不认为这样,亲爱的。这是你的特殊问题。"

  "噢,应该说问题不完全相同。她们的问题在于是在外面工作还是在家抚养孩子,女人扮演的传统角色与她们的真实期望之间的矛盾。此外,还有经济方面的因素。而我的问题是如何把我的利益和国家的利益两者兼顾。"

  "亚历山德拉,我不得不承认,你不能嫁给工厂里一个上小夜班的工人。在家给他养孩子,给孩子换尿布。"

  他的声音里带着调侃的意味。她蜷起左腿,点点头。"我想你是对的,我会讨厌上小夜班的丈夫,因为他永远也不会陪我参加社会活动。"她的幽默消失了。"我知道我不能只是待在家里。即使我不是温博罗的公主,不需要负那么多的责任,我也要在我住的地方做一些工作。"

  "政治方面的?"

  "不是。我喜欢做慈善工作。我从小就认为我应该回报人民。我的妹妹们和我生在皇家,很有福气,但是我们所受的教育是有福之人必须肩负起的责任。"

  "我想公主只能嫁给王子,是不是有位王子在等你?"

  没有王子在等她。她的心目中除了米奇没有别人。"你应该能注意到,现在王子很少。近来人们都期望我们有美满的婚姻,但却无法从王室中找到。我宁可要一个像王子一样的男人,一个受我尊敬的好人。某一个……特别的男人。"

  她无法正视他的目光。她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不敢问。他们之间的谈话非常一般,避开了个人的重要私事。她是不是想知道更多?她有没有这个勇气?她好像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她知道她非常爱米奇,她走后一定非常想他,也许思念的程度超过她的想象。

  "你值得有一个特殊的男人做丈夫。如果那家伙对你不好,告诉我,我就去揍他。"

  亚历山德拉虽然知道这话是逗笑的,但听了还是感动得想哭。她靠着他低声说:"你对我太好了。"米奇把她拉过来,用有力的两臂搂着她。

  她闭着眼想着,家,这里就是她的家。

  米奇知道自己陷入了困境。其实,在她开了豪华轿车到他的牧场时他就知道要有麻烦,可是他在感情上忽略了这一点。现在他已越陷越深,无法自拔。他所能做的就是拼命不去想在她走后自己会感到多么孤独。

  他希望他能相信她的话--她不想找一个王子,而是想找一个像王子那样的男人。米奇知道自己的优缺点。和世界上大多数男子相比,他觉得自己还算不错,除非亚历山德拉不把他和那些人相比。他非常想把现实忘掉,但又做不到。她是公主,她父亲是国王,是统治一个国家的人。他,米奇,会不会和一个王室成员结婚?即使亚历山德拉未能继承王位,他也是国王的女婿,他愿意吗?当他和她的家人一起吃饭时,他该说些什么?圣诞节时他买什么礼物送给大家?想到这个问题时,他问亚历山德拉,"圣诞节快到了,你有什么计划?"

  亚历山德拉看着他。"我不知道。我真的想待在这里等约翰回来,不过我已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住到旅馆里好吗?"

  "不行。我要你和我在一起,你爱待多久就待多久。"

  她的蓝眼睛变得更加幽深了。她吻着他。"谢谢你。我也希望这样。我要和你呆在一起。"

  他想,永远在一起。随后他明白了,这已超出了关心、友谊和爱慕。他知道自己已经做了最愚蠢的事--爱上了温博罗王国的亚历山德拉公主。

  他把她拉近,让她坐在他的膝上。轻轻地摇晃她。"我要你,亚历山德拉。"

  "我也要你。"

  她搂着他的脖子,吻他。他一边作出反应,一边想,他说他要她的含义远不止于此。虽然他拼命地想和她做爱,一次又一次,只要两人在一起就做个不停,但他的要求并不止于此,而是要永远在一起。他要和她永不分离。他要在每天早晨醒来时就在她的身边。他要和她结婚,看着孩子在身边长大。他甚至还在想如何把两个人完全不同的生活融合在一起。

  他尽力不去想在她走后他的生活会多么空虚,因为他知道他不能要求她留下不走。他能给她什么她在别处找不到偏东西呢?他有什么权力来改变她的生活?

  因此他一句话也不说,而是让他的身体来诉说他的渴望、他的爱情和他的痛苦。他把她抱进卧室,关上门,然后和她做爱。好像过了今夜再也没有相聚的机会了。

  ※※※※※※※※

  星期一早晨,亚历山德拉刚刚坐在办公桌旁,电话铃就响了。"喂,你好。"

  她母亲对她说:"告诉我有关米奇·科尔顿的一切。他很英俊。你和他在一起看起来挺高兴。他跳舞跳得很好吗?"

  亚历山德拉哭笑不得。募捐会才开完不到四十八个小时。"你什么时候看到照片的?"

  "今天早晨,报纸是和咖啡一起送来的。我要告诉你,看到我最大的女儿快活的样子是我高高兴兴的一天的开始。我惟一不满意的是,你没有打电话告诉我你已经恋爱了。我不喜欢从第三方那里得知这件事。"

  亚历山德拉吞吞吐吐,"我并没有恋爱。"

  "亚历山德拉,把这种话说给报社去听吧。这些照片表现得再明白不过了。老天爷,他搂着你的样子,你们两个互相看着的表情!这使我想起当年我和你父亲在一起时的情景。这很浪漫有趣。好,把一切都详细地告诉我。"

  "没什么可说的。我们是好朋友。我住在他的牧场。他对我很好。"

  "对你好?我可不愿意听你说这个英俊的牛仔仅仅是对你好。我决不相信他没有引诱过你。如果你告诉我你坚决地拒绝了他,我会非常失望的。"

  "妈妈!"

  她母亲叹了一口气,"亚历山德拉,不用太正经,人生苦短。"

  "我知道。我们……我们已经很亲密。"

  "我们是在谈集邮方面的秘密还是在用委婉的语言谈性的问题?"

  亚历山德拉在椅子里不安地扭动着身体。"我真不敢相信我是在和母亲谈话。"

  "我真不敢相信你是这样一个假正经的女人。"

  "我不是假正经。是的,我们是一对情侣。这你听了高兴吗?"

  "这是错误的问题。正确的问题是,你快活吗?"

  亚历山德拉闭上了眼睛。她回想昨天她和米奇在马利布海滩的情景。那时正值洛杉矶的晚秋,天气晴朗宜人。气温近华氏八十度。他们在沙滩上散步,又说又笑,然后回到房间做爱。

  "是的,妈妈。我非常快活。米奇是个很特别的人他各个方面都合我的意,但是最重要的是他按我的本来面目来对待我。当我和他在一起时,我感到轻松、安全。"

  她母亲叹了一口气。"这我完全理解。我祝你们幸福快乐。"

  亚历山德拉不喜欢这句话的声音。"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爱他。"

  "真的?为什么?"

  亚历山德拉张开了嘴,但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回答。她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我有我的职责。"

  她母亲说道:"到最后总会说到这一点上,对吗?你父亲和我希望你和你的妹妹走自己的路。所以我们并没有为你们四姐妹寻找对象。真正的爱情是很特别的,非常难得的。如果最终你还是找不到真正的爱情那也只好认命了。那时也许我们应该替你找个合适的丈夫,如果你愿意的话。"

  亚历山德拉慢吞吞地说:"我一直是想为了国家的利益而结婚。我要敬重我的丈夫。我希望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这是她想过千万遍的说法,然而由于某种原因,说出这话时她心里很不舒服。甚至在她说这话时,脑子里似乎还有个声音在大叫大嚷,她要得到比尊重和职责更多的东西。她需要爱情和激情。她真的认为她可以嫁给另一个男人,让他像米奇那样抚摸她吗?亚历山德拉发抖了。多么令人作呕的想法!

  她告诉母亲,"我有事不得不走开了。我不得不……"她结结巴巴地寻找借口。

  "好吧,亚历山德拉,我理解。你父亲和我会与你保持联系。多保重。"

  "是,也请你们多保重。"

  她不记得什么时候挂上电话的。等她清醒时她发现自己正看着窗外的驯马场。一些马正在早晨明媚的阳光下跑来跑去。以前她对周围的环境并不熟悉,可是现在她知道,这里每棵树、每丛灌木以及天空的颜色都随着太阳自东向西的移动而变化。她一直喜欢这里的美景。今天风景依旧而且非常宁静。

  电话铃响了,她转过脸看了一下,但没有去接。铃声响了三次以后,留言机启动了,她听见塞雷娜尖声的说话。

  "亚历山德拉,你在那儿吗?我们看到了他的照片,都觉得他很棒。我们都以为你在亚利桑那找詹姆斯,但没想到你却找到一个男人。请回电话告诉我们一切。再见。"

  留言机刚刚录完对方的留言,电话铃又响了。这次她听出是妹妹凯瑟琳的声音。"亚历山德拉,我猜你不想接电话,我不怪你。我听到有关照片的事。"

  声音稍微停了一下,亚历山德拉可以想象出她那敏感的妹妹一定在笑。"我们大家本是在寻找哥哥,谁会想到你竟然找到一个英俊的牛仔呢?我都有点儿嫉妒你了。"凯瑟琳笑了。"不管怎样,我要对你说,干得好。我还要告诉你那个臭名昭著的比尔·刘易斯失踪了。我准备和他的伙伴特雷·苏德兰通话了解一下刘易斯的情况。"她又笑了。"我觉得我有点像个特工,到处寻找线索。如果有一天我厌倦了公主生活,我也许会当一个职业侦探。"

  亚历山德拉也笑了。谁会想到她们在访美期间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如果亚历山德拉找到了一个情人,凯瑟琳考虑当一个职业侦探,那她不禁要想一想塞雷娜又会在访美期间玩出什么花头。"

  "就这样。"显然凯瑟琳准备挂断电话了。

  亚历山德拉赶紧走过去拿起电话,"我在这里。你猜得对,我是躲起来不接电话。我已经和母亲通了话,也听到塞雷娜的留言了。"

  凯瑟琳警告她说:"当心记者会蜂拥而至的。"

  亚历山德拉的手指拨弄着电话线说:"首先他们得找到我,你现在在哪儿?"

  "新墨西哥。因为目前没有人见到过比尔·刘易斯,我想他的伙伴应该能够给我指引个正确的方向。"

  "你一个人办这件事行吗?要不要让我叫伊丽莎白来帮你?"

  凯瑟琳叹了一口气,"我自信和这个企业家面谈还是能够办好。谢谢你,我会办好的。"

  亚历山德拉说:"我有点为你担心。"

  "我也同样为你担心。"

  "要小心。你发现什么就告诉我。"

  "好的。我是你理智的妹妹,记得吗?如果你想因担心睡不着觉的话,你就和塞雷娜联系好了。你简直无法想象她威胁着要干什么。需要有个人把她锁起来才好。"

  亚历山德拉大笑,"我要写个备忘录记下这个意见。多保重。"

  "再见。"

  亚历山德拉听见对方轻轻放下电语的声音,她也放下电话。电话铃声立刻又响了,她不管铃声,拿起上衣,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十五分钟之后,的和那匹名为公主的母马出现在驯马场上,她在训练它小跑。在训练过程中,她的两手就够忙的了,可是她的心里更忙。她认真回想着母亲的话,又反复思考着过去几星期的事。

  她是在和米奇恋爱吗?他们之间产生了爱情吗?但是她不可能爱上他。他和她完全不般配,至少他的情况很复杂。他们住在不同的国家,追求着不同的东西,不是吗?她知道她想要一个关心她的伴侣和一个家庭。米奇的愿望会和这相差很远吗?

  "没关系。"她大声对自己说,"我还需要考虑自己的工作呢。"

  她知道她的工作是问题之一。如果她们找到了詹姆斯,那他就会继承王位。如果找不到他呢?她认为议会很可能修改宪法,那就意味着她就会成为女王,统治全国。那就会改变她的整个人生。作为一个公主,她有较大的自由来选择自己的配偶和居住地点,可是作为女王,就没有什么回旋余地了,至少居住地点是不能自由选择的。她不能住在牧场。此外,即使她能够适应,米奇行吗?他不是一个能当好女王丈夫的人。

  亚历山德拉站在驯马场的中央,手握着缰绳,引导着那匹母马围绕着她转。她望着美丽的群山、房子、马厩和平整干净的土地。米奇的家族世世代代住在这个牧场,他不会愿意离开这里。她也决不能要求他这样做。所以没有理由为这事多伤脑筋,因为这事不可能成功,除非……

  亚历山德拉发出痛苦的呻吟,她不知道自己是太现实了还是太胆小了。她之所以选择职责第一,是否因为这样比较安全和明智?她爱米奇吗?米奇关心她吗?他们两个是否正在热烈地相爱,或是比这更甚?如果她能知道就好了,可惜她不知道,也不能找个人问问。

  母马的脚步慢了下来,向她走近。当它的鼻子凑近她上衣的口袋时,亚历山德拉掏出一片苹果喂给它吃。

  "乖姑娘。"她拍拍它的脖子,摸摸它的鼻子。"你现在不那么紧张了,是吗?我走之后会想你的,我想你也会有点想我的。也许这个周末你会让我骑你的。那不是很好吗?"

  这匹栗色母马点点头,似乎懂得她的意思。亚历山德拉这么一想,自己也笑了。她抱着马说:"一旦我能够骑上你,那你能够放心地和别的马交配只是个时间问题了。那多好呀。你就可以生许多小宝宝啦。"

  她闭上眼睛把脸贴在温暖的马身上。马儿喷着鼻响。亚历山德拉把这当做马儿的赞同。可是当她想象着这匹母马和它的小驹如何在一起时,她的脑子里突然出现的却是几个淡黄色头发的小孩蹒跚地在野地里行走。这些是人,不是马,是她的孩子,是她和米奇共同的孩子。

  这种渴望自己有孩子的想法使她十分痛苦。她拼命咬住下唇以免哭出来。她妈妈说得对。她是爱着米奇。

  也许这种事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许她要是有经验的话,就能够认出爱情的征兆。但是她没有经验,一切都太晚了。她该怎么办呢?这是她想要的,可是米奇呢?她并不是一个邻家的普通女孩。如果米奇和她的想法相同,那么他们之间有许多事情需要协商。他愿意这么做吗?

  她又在幻想自己可爱的小宝宝在蹒跚地行走,她快活得笑了起来。她要有几十个孩子。她放声大笑。好吧,不要那么多,至少也要有两个……

  孩子……一个念头闪现在她的脑海中。她设法不去想它,但却挥之不去。她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她对自己说,她很好。米奇和她做爱时每次都用避孕套,两人都很小心。她突然想起有一次他们在浴缸中做爱。那晚两人都控制不住自己,忘记了避孕。这种情况在马尔布海滩的旅馆中又发生过两次。不过两三次没有避孕也不见得准出问题。至少亚历山德拉希望不要出问题。

  亚历山德拉把马牵回马厩。她不去想这个问题。她不能想这个问题。已经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她和米奇担心与应付了。

  

  第16章

  好吧,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他自己知道。问题是亚历山德拉大概也知道他是个混蛋。米奇站在她的书房外,他知道她在看书。十五分钟以前,他还听见她走过的脚步声。他也知道她虽然没有大声喊他,却是有些犹豫不决的事想和他谈谈。他明白她的心思。她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自从他们从洛杉矶回来之后,他在完全避开她和非常想要她之间徘徊不定。白天他拼命干活,避免和她见面,有两次甚至不能及时回来吃饭。可是到了晚上他又出现在她的房门前,一句话不说,无声地求她准他入内。每次他都以为她会说他是个多么坏的恶棍,或者至少打他一个嘴巴。可是每次她总是让他上床。每次他都想告诉她实情,或至少是他的想法,其实需要说的并不多。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埋头工作,因为这样比较安全。因为他觉得在这个问题上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他不愿意承认事实。

  他深深陷入了情网。他是真心爱她,想得到她的全部。

  他轻轻地骂了一声。他一生中犯过一些错误,可是这次犯的错误最大。爱上一位公主--他是怎么想的?他根本没有想,至少是没有用头脑想。他应该把这事看得淡些,或者至少不必过多考虑这个引起他兴趣的人的身份。这样他的生活就会轻松得多。

  如果她不是具有这样身份的女人,他就会和她讨论婚姻问题了,就会谈论子女问题以及如何白头到老。可是怎么能够和一个未来的女王谈这个问题呢?他是否愿意放弃自己的牧场呢?

  米奇把手按着坚实的大厅墙壁--这是祖父修建的。他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当然,亚历山德拉也可以找出根据说她的一家住在温博罗的时间更长。从大处着眼,他的牧场算什么?她还有可能统治一个国家呢。不过,牧场对他十分重要,他决不愿意当一个仅仅陪伴女王的丈夫。他得不到答案,所以一直躲避她。

  他自言自语,"我现在考虑这个问题还太早,我还不知道她对我有什么看法呢。"

  他觉得他这么想是对的。她很可能觉得现在和他在一起很有趣,不过他们的浪漫史不会长过一个秋天,或者根据他们的情况,一个冬天。只有一个解决办法。他推开了她的书房,走了进去。

  亚历山德拉蜷缩在壁炉前的一个大椅子里看书,绿色的皮椅垫衬托着她的身体分外好看。她的金棕色头发在炉火前像是一团火焰。当他进屋时,她抬起头,她眼睛的颜色很深,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她很高兴,但又很警觉。想想自己在过去几天里的表现,他没有理由让她信任他或者欢迎他。如果情况恶化,他也只能怪自己。

  "我能打扰你一会儿吗?"

  "当然。"

  她把书合上,放在椅子旁的小桌上。他坐在她的对面,不知道先说什么才好。"我有点消息,我不知是好还是坏。我想这要根据你的判断而定。"

  她扬起了眉毛,不过没有说话。

  "我的父母刚刚给我打来电话。他们说有个记者找到他们,要他们谈谈我们俩的关系。当他们说什么也不知道时,这家伙就拿出照片给他们看。"他略微笑了笑,"那是我们在舞会上的照片。"

  "对,我的父母也看到了这些。"

  "我没想到这事会闹得这么大。我们不过是一起跳舞嘛。但不管怎么说,我母亲在电话中告诉我,他们要飞来看你。"

  亚历山德拉突然间身体一僵。"你的父母要来看我!"她显然吓坏了。

  "没问题。你是公主。我敢肯定你会处理好的。"

  她摇摇头。"和一对一的交谈相比,我和千百个人一起交谈要有把握得多。至少在这种情况下更是如此。我从来没有和一个男人的父母单独交谈过。"

  "难道你所认识的王子都是孤儿吗?"

  她瞪了他一眼,"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你也知道。我从来没有和一个与我有牵连的男人的父母见面。"

  尽管他们不得不讨论上些重要的问题,他过是禁不住想戏弄她一下。"你的意思是指情人的父母?"

  "对。多谢你把这事挑得这么明白。我的情人的父母。"

  他向后靠着椅背。"你会处理得很好的。你漂亮、聪明,做着重要的工作。什么人能比得上你?"

  她笑了,"听你这么说,好像我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亚历山德拉,你就是个了不起的人。"这时他的幽默消失了。"他们几天之内就要到了,但不肯告诉我确切的时间。他们打电话时还未订机票。他们不愿意让我们浪费时间去接机。我的父母就是这个脾气。"

  "多可爱呀。"她闭起眼睛想了一下。"我占用了两间客房。这会不会造成麻烦?你有多余的房间吗?"

  "很多。"

  她点点头。"他们要待多久?"

  "我不知道,待几天吧。他们已经将近一年没有回来了。不过,他们不会愿意久离他们开的那家旅馆的。"

  他跷起二郎腿想轻松一下,但心中的疙瘩总是解不开,老是想着她走了之后他会多么孤独寂寞。

  "咱们必须谈一谈。"

  "我知道。"她看着他,勉强地笑了笑,但只是苦笑。"事情已经发展到无法控制了,是不是?至少对我是这样。我的意思不是假定会……"她咬着下唇。

  "我知道你的意思,"他也装出一副笑脸。"我不知道这对你有这么大的影响。我们造成了一个无法控制的局面。"

  她在椅子上转动着身体。"岂止无法控制,实际上可能是灾难性的。"

  "什么?"

  她看起来吃了一惊,好像她说得还不够清楚似的。"发生了咱们都没有想到的问题。"

  她要说的是什么?他问道:"是媒体吗?"

  "包括媒体。"

  "亚历山德拉,你没说清楚。"

  "我知道。我不想说清楚。"她站起来,站在他的旁边。"米奇,我现在不想和你谈这个。我感到困惑和害怕。我现在惟一的希望就是你把我搂住。把一切烦心事推到明天再去考虑。"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愿意把这些事抛开不想。他为和她谈话做了准备,而且希望把事情做个了结。他想和她摊牌,告诉她他爱她。但是,他无法拒绝她现在这个请求。

  他站起来,搂着她,"好吧,不过咱们明天得谈。"

  "好,我明天上午需要进城一趟,等我回来咱们就谈。"

  "进城干什么?"他的话里带着戏弄的语气。"是不是另外找些更合适的牛仔?"

  她既没有报以微笑,也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搂住他,好像永远也不想让他离开她。她轻轻地对他说:"你不知道我是多么需要你。"

  他感到心里一阵刺痛。他痛苦地柔声说:"我也一样。"

  ※※※※※※※※

  第二天,他们直到下午才进城。有一匹马跛了,他们花了整个上午给马治疗腿伤。

  在他们开车去阳光之家的途中,米奇对她说:"多谢你帮我治马的腿伤。"

  "我非常愿意和马打交道。它们似乎比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简单得多。"

  他们的谈话一下子断了,就像他们两个自从上车以后一直都未说话一样。他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昨天夜里--他摇摇头,不知道怎么描述昨晚的情景。昨晚当他们走进卧室时,两个人都急不可待。虽然他们的做爱和往常一样强烈、热情,可是这次却急切得连上床前脱衣都怕来不及。他对她的需要与感情固然强烈无比,可是她的更强烈。她一次又一次摸他、吻他,反复和他做爱。他们几乎整夜未睡。不过,等他早晨醒来时,亚历山德拉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大床上她睡过的一侧空荡荡、冷冰冰的,提醒他今后在她离他远去的时候他会多么痛苦与寂寞。

  他们的车开入市区的大街上,米奇问道:"开到什么地方?"

  "药店,"她指着远处街角的一间平房。"你停在店门前,我马上就出来。"

  他刚要抗议,想陪她一起进去,不过,看她脸上不安的表情就不做声了。他估计她是要买些妇女用品,不需要他陪着。

  他把车停好后,她就匆匆下车走人店内。他看着她进店。他提醒自己,他们两个人必须把问题摊开,其中一个必须首先开口。米奇决定先说。等她一回到车里,他就坦率地告诉她他爱她。他不是王子,也不是个近似王子的人,但是他知道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像他这样关怀她。他们必须找个办法走出困境。他不想一辈子守着冰冷的空床。

  几分钟之后,她回到车里,手里拿着个塑料袋紧紧放在胸前。"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她说话时没有看他,而是直望着前方。

  "什么?"

  "我的父母已经坐上飞机准备来看你。"

  他觉得像是有一块石头打在了他的胸口。他不知道昨晚当他宣布他的父母要来看她时,她的感觉是否和他现在一样。"好吧,他们什么时候到?"

  "我不知道。他们打算来个突然袭击。不过,劳拉可怜我,今天早晨在电话中向我通风报信。"

  "这样双方父母都过问了咱们的事。我还从来没见过国王呢。真有趣。"他艰难地吞咽着。"贝蒂将要为更多的王室成员做饭了。"

  "麻烦还不只这些呢,"亚历山德拉用眼角瞄了他一眼。从包里拿出一张小报,说道,"米奇,对不起。"小报的头版印着他们两个一起跳舞的照片,标题是"公主与牛仔--王室贵族在美国西部找到爱情"。

  他骂了一声。

  "我的想法和你完全一样。每份小报的标题都差不多。实在对不起。我没有想到邀请你陪我参加募捐会会发生这种事,早知如此我决不会给你惹这个麻烦的。"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一生中一切都和其他的普通人一样,每天干自己的事,无忧无虑。无须考虑其他的事。不过,这次不同了。他仔细看着报纸上的彩色照片。亚历山德拉出奇的美,而他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两个人的合照非常好看。可是这把他的私生活曝光了。

  "你生气了。"

  "我是吃惊。这与生气不同。"

  "你对这事不高兴。"

  "当然不高兴。谁会高兴?"

  她叹了一口气,"真对不起。"

  他把报纸一扔。"不必说这种话。这不是你的错。你无法制止这帮混蛋。"

  "我知道,不过……"

  他把她拉过来,吻了一下她的头顶。"不必难过,公主。咱们一切都会好的。"

  "咱们一切都会好?我有好多事在担心。"

  "所有担心的事都交给我。我的肩膀比你宽,所以我可以承担比你重的负担。好啦,咱们看看其他头条新闻是什么。"

  他伸手拿她的塑料包,很容易就拿到手了。她拼命抓住不放,喊道:"不行!"米奇吓了一跳,赶紧松手,但是已经晚了。一个光滑的东西掉在她的膝上。包里还有三份小报和一个白色盒子。他看着盒上的说明,又看着亚历山德拉,她两颊绯红。

  他回想他们两人做爱时不够小心的情况--他之所以不小心是因为他太爱她了。他想起她说要和他谈点事。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个家用妊娠测试棒上。"你怀孕了。"他说道。

  她无可奈何地对他说:"这正是我要弄清的。"

  ※※※※※※※※

  第二天早晨,两个人都看见试验棒上是加号。亚历山德拉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哭。她真希望自己能昏过去,忘记这一切。

  米奇说:"我将要……"

  她觉得她的眼里充满了泪水。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她是希望从他那里得到更积极的反应。的确,这种复杂情况两个人事前都没有想到,不过这不是她的错。她走进卧室坐在床上。

  "你应该小心些。"她眨着眼睛,挤掉眼泪说道。"你比我有经验。"

  他跟在她后面走进来,在离她不到二英尺处站住。"谢谢你的提醒,但是这于事无补。"

  "但是做爱而不避孕是不负责任的。你不应该这么干。"

  "我不是经常如此。情况是咱们两个都失去了控制。你太性感了,我太需要你了。在这一点上我决不道歉。"

  "好,就算是我的错。"她知道这样打断他的话毫无道理,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一切都失去控制。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们两个人怎么来补救?为什么米奇不搂住她,告诉她一切都会好的?

  "你怎么啦?"他低下头看着她。"亚历山德拉,你不讲理,如果你想说这是我的错,那么好吧,就算是我的错,但是这解决不了向题。"

  "噢,现在你承认这是个问题了,是吗?好,这算是我的问题。很抱歉,我告诉你我有了孩子。"

  她站了起来。他抓住她的手臂不让她动。"你到底怎么啦?"

  "没事。"不过她不敢看他,不敢让他看见她的眼睛以致猜出她的心事。

  不幸的是米奇太了解她了。"你害怕了。"他把她拉近,用强有力的手臂搂住她。"你不知如何是好,这把你吓坏了。"

  她撒谎道:"我一切都好。"

  他吻着她的头顶,"亲爱的,咱们两个一起来克服困难。"

  "可是我并不想这样怀孕。"

  "我也并不想这样向你求婚呀。但是,事已至此。"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她的心跳停止了。真的停了。她先听到心跳声,后来又没有声音了。"你想和我结婚?"

  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咱们不是早已决定你做我的理想配偶了吗?如果让我按自己的感情做出决断,我要是把你放走那才是一个大傻瓜。"

  她简直不敢相信。"我们要结婚了?"

  "谁要结婚?"

  亚历山德拉抬头一看,看见两对夫妇正站在卧室的门口。一对是自己的父母,另一对她在照片中见过,认出是米奇的父母。

  贝蒂在他们之间躲躲闪闪,用一种抱歉的声音说:"对不起。他们几乎是同时到达的。我想请他们先在起居室坐一会儿。可是你们两个在争吵,他们就顺着声音走过来了。"她看了亚历山德拉的父亲一眼,"他真的是一位国王吗?"

  "夫人,我是国王,"菲利普国王说话时带有一种王者的尊严。他眨眨眼,"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威严的?"

  他满头白发,胡子刮得很光,看上去是好莱坞导演心目中扮演年长政治家的理想人选。若是平时,亚历山德拉看到父母一定会兴奋、激动,可是她想到他们已经听到她和米奇的部分争论,再加上她还有怀孕的问题,这就使她难于开口了。

  亚历山德拉喃喃地说:"我简直无法相信。"

  "我和你一样。"

  一位高大、美丽、头发灰白的女人走了过来。"你一定是亚历山德拉公主吧?我是塞西莉亚,米奇的母亲。你可以叫我希西,大家都这么叫我。"

  亚历山德拉鼓起勇气,离开米奇的怀抱,向前走过去,和他的双亲握手。他父亲高大、英俊,腰板挺直,脸上有一种和米奇一样的戏谑的笑容。

  亚历山德拉说道:"非常高兴见到二位。您见过我的父母了吗?"

  她的母亲加布里拉王后和希西手挽着手,好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似的。"亲爱的,我们已经见过面了。那时你和米奇正在忙着……说话呢。"

  "他们两个显然非常般配。"希西告诉加布里拉。"我一看见他们在一起的照片就知道。"

  王后说:"我同意。在爱情方面,我原来几乎对她都要绝望了。我没想到她终于恋爱了。你的米奇看样子是个好人。他把牧场经营得很好。"

  米奇的父亲插嘴说:"当然,他是我教出来的。"

  希西轻轻碰了丈夫的手臂一下,"罗伯特,住口。"

  菲利普国王拍拍罗伯特的背。"你说得很对。我在教我的孩子辨认是非时也花了很大精力。任何一个好父亲都会这么做。我看得出你把儿子教得很好。好,现在谈谈结婚的问题。"

  亚历山德拉记得曾经看过一个电影。影片中的女主角陷在一个玻璃墙中。她可以说话或是尖叫,但是谁也听不见。今天上午她的感受就和这一样。事情就发生在她的周围,但是她似乎无法参与。

  希西看了她的儿子一眼,说道:"对,他们似乎把做事的顺序搞颠倒了。我可以保证这是米奇的错。"

  罗伯特咧开嘴笑了,"这是因为他像他老子。"

  希西满脸通红,"罗伯特!"

  米奇呻吟一声,"我不想知道这个。"

  罗伯特开玩笑地问道:"你以为性行为是你们两个人的发明创造吗?我要让你知道,我和你妈妈虽然已经结婚三十五年,我们还……"

  "罗伯特!"这一次希西的声音使罗伯特不敢说下去了。

  加布里拉对希西发出会心的微笑。"菲利普和我也一样。他们俩是很合适的一对。所以咱们谈谈结婚的问题吧。咱们搞得隆重一点怎么样?要有很多的鲜花和客人。正式的宴会。我一直想要为亚历山德拉举办像这样的结婚盛宴。"她停了二下,接着又说,"我很想在温博罗举行婚礼,可是王室的工作人员正在为明年的庆祝大典作准备。"

  罗伯特马上说:"那么就在牧场举行婚礼。我们这里有许多房间。而且到温博罗结婚时间也等不及了,你们的亚历山德拉又已经怀孕了。"

  亚历山德拉畏缩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米奇好像看出了她的心事,他一只手臂搂着她,举起另一只手臂说道:"我们非常感谢你们的意见,更不用说为婚礼制定计划了,但是这一切不能由你们来决定。"

  菲利普国王瞪起了眼睛,"年轻人,你是要否定一位国王的意见?我不但是国王,还是你未来的岳父呢。"

  米奇用对等的口气回答说:"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我仍然坚持我的意见。我们的未来只能由我们两人决定。至于婚礼的规模大小,在何处举行,或是要不要举行,那要由亚历山德拉来决定。"

  菲利普国王对他说:"当然要举行一次婚礼啦。"

  希西问道:"有什么问题?你们两个相亲相爱,还有一个小宝宝要诞生。"

  "我们要做出什么决定,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米奇一面说一面走到房门口。"我敢肯定贝蒂已经为四位准备好了咖啡。请你们先回到起居室。我们一商量好就告诉你们。"

  除了菲利普国王外,其余三人都开始转身出去了。

  "大人,这不是您的事。"米奇的口气十分尊敬但又坚决,"亚历山德拉和我一做出决定,就马上向您报告。"

  她的父亲对他瞪着眼睛,但他毫不让步。最后,国王只好扭头走到过道里。米奇说了声"谢谢"后,把房门关上。

  亚历山德拉看到米奇竟然把她父亲关在门外,简直不敢相信。

  "你竟然当着国王的面使劲摔门!"

  "我没有使劲摔门,只是把门关严。这不关他的事,也不关任何人的事。这是咱们两个人的事。"

  亚历山德拉看着他,"你不懂,没有人可以面对国王而不听从他的话。我父亲是个十分了不起的领袖,他非常愿意倾听各方面的意见。然而他终究是国王,这一点他不会忘记,我们也不应该忘记。"

  "我没有忘记,不过我们俩的事不该由他做出决定。"他往前走了一步,把她拉近身边,"好,现在咱们怎么决定?"

  亚历山德拉想要向他解释他刚才的一言一行会有多么重大的影响,不过她知道他对此满不在乎。如果他认为国王妨碍了他,他就会对国王直说。毫无疑问,他会密切地关心她,不让她负太多的责任,帮她渡过难关。他比她原来了解的还要出色。

  她投身到他的怀抱中。当他搂住她时,她觉得自己是回到家里了。

  "我爱你,亚历山德拉公主。我还不知道怎样解决好咱们的问题,但是我决不愿意让你走。我要让你嫁给我。"他低头笑着对她说。"在你向我提出问题之前,我先回答你。我已经爱你好长一段时间了,但是我不愿意告诉你,因为我觉得对你这样一个可爱而又尊贵的女人,我实在没有什么可奉献的。"

  "什么事情使你改变了主意?"她虽然知道答案,但还是提出这个问题。答案是她怀孕了。她尽量不让这个答案影响她的心情。毕竟,许多成功的婚姻并不一开始就是圆满的。

  "今早当我醒来时,你已经走了。我知道我不管想多少办法,如果没有你,我就无法度过这漫漫的长夜。我一辈子都需要你。为了和你在一起,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她的眼里又充满了泪水,不过这次是欢乐的泪水。"米奇,我也爱你,并不是因为我和你有了孩子,虽然这使我非常高兴,而是因为你是我认识的最好的人。我为能成为你的妻子而感到骄傲。"

  他用力地吻她,用舌头挑逗她,然后把身体退后一步,"我永远也不够王子的资格。"

  "你错了。你天生就是个王子。米奇,够不够王子的资格要看品质和力量,不是称号。不过我要警告你,我的父母一定会坚持要你参加明年三月在温博罗举行的加冕庆典。"

  "我可以参加。"

  她不禁咯咯地笑起来,"这还不是我要警告你的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父亲会坚持要封你为爵士呢。"

  米奇叫了一声苦,把前额顶着她的前额说:"如果我手下的人知道这件事,他们会说什么呢?他们会把我的生活搅得苦不堪言。"

  "他们只是嫉妒。"

  "说得对。因为我有了你。"

  这一次是她吻他。"我们有好多事要做。"

  "为了你的幸福,需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但是我要坚持一点,每年要有一段时间住在牧场。"他伸出手来抚摸她的脸。

  "行。可是我父母那边怎么办呢?"她问道,向他靠得更近了。

  "你告诉他们你对婚礼的打算。不管是请五十位客人还是五千位客人,我都无所谓,只要你嫁给我就行。"

  "我的意思不是指这个,我是说他们还在起居室等我们呢。"

  他先吻她的颈,然后吻她的脸和嘴。"他们如果听到这个消息一定高兴极了。"

  当他的双手捧着她的脸时,她笑了,然后叹了一口气。

  "温博罗的亚历山德拉公主,我会永远地爱你。"他在她的唇畔悄悄地说。

  对这里发生的一切,她的心中无比地喜悦。她来到这个国家是为了寻找哥哥,可是哥哥没有找到,却找到了世上最好的男人。她知道他们两个将在一起过着美满幸福的生活。

  她保证说:"我会象你爱我一样永远地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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