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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乐游戏

作者:拉尔夫·格莱迪内

引子:

  少年把门关紧,沿着小径向林中跑去。他大口大口地吞吸着户外清新的空气。母亲在图书馆,天黑以后才能下班回家。这下继父可别想再抚弄她了。

  他们再也猜不到这是他干的,他要藏起来,藏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一待羽翼丰满,自然还是要出来的,不过这得花几年的时间。少年大笑。他会准备好的,那时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尤其是那个混蛋吉米。

序幕

其人出山  一鸣惊人  

陨落的星  弃之如敝屣 

最强一手牌 真正热门货 

奇怪的钞票 红,白,蓝 

最后关头  致命的一剂 

一日王后  夕阳下的红帆

该隐叛变 

序幕

  一个秋日的午后

  厨房的炉边站着一个少年。他犹豫了一会儿,猛然拉开炉门,看看炉膛下面的旋钮,把标有“进气”的开关拧开。

  煤气味蔓延开来,呛得他直咳嗽,擦了一把眼泪,退了出去。他跌跌撞撞地跑进起居室,把住桌角站稳。躺在沙发上的那个肥胖家伙散发出的廉价杜松子酒的臭气使他不断地反胃。他稳稳神,回身走出前门。

  少年把门关紧,沿着小径向林中跑去。他大口大口地吞吸着户外清新的空气。母亲在图书馆,天黑以后才能下班回家。这下继父可别想再抚弄她了。

  他们再也猜不到这是他干的,他要藏起来,藏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一待羽翼丰满,自然还是要出来的,不过这得花几年的时间。少年大笑。他会准备好的,那时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尤其是那个混蛋吉米。

  少年朝树林深处走去,枯枝败叶在他的脚下嘎嘎作响。

  松树的新鲜气息扑面而来,他贪婪地吸了几口,觉得浑身充满了活力,平生第一次产生了幸福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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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人出山

  计划好极了,无懈可击。其人很清楚,这个计划十分完美,没有什么可改动的了。他的手指在古雅的皮面椅上敲着鼓点,暗自一笑,看来用不着再劳神作最后一次检查了。

  他把椅子往后推了一把,身体前倾,把手伸进桌下一个装有机关的小洞里,用右手拇指拨动暗钮,一只秘密抽屉无声地打开了。他拿出一个马尼拉纸信封,倒出那本不知翻过多少遍的日记本,一边呷着啤酒,一边全神贯注地仔细审视本子上的文字。完全正确,任何最后一分钟的修改都是不必要的。行动的细枝末节都编好了程序,时间被一分为二。已进行过通盘考虑,计划的所有细节都很完善。

  其人坚毅的面容上露出成竹在胸的神情。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皓齿。经过半生的蹉跎生涯,这回可要站到舞台的中心变成大人物了,全国的注意力都将集中在这些行动上。

  想到这里,他轻轻地把杯子放到桌上。

  这用不了多少时间。几周之内,千百万人就会晓得他的存在,知道有一个无人堪与匹敌的天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脑海中闪现出一缕阴影,但很快就排除了。他将斗败刑事科技的最新发展,最终胜利无疑。他不经意地把凝聚在杯子上的小水珠拉长,画了个圆圈。

  其人从抽屉里取出一只黑色的金属小盒子,从衣袋中掏出钥匙打开,拿出一叠黑白照片,用拇指慢慢翻过去。

  然后,他在桌上把照片很用心地排成四列,一张一张地仔细研究一番。他小心地调换了两张像片的位置,含糊不清地自言自语道:“还不到漂亮的岁数。妈的,要求什么平等权力,这回就让她们得到啦。”看看感到满意了,他便把后面三列像片敛起,用宽橡皮条扎成一堆,塞进盒子,放回抽屉锁好,然后开始专注于桌上剩下的照片。他在每张照片的右下角用铅笔标上一个号码,细心地夫到笔记本事先选定的一页中,然后把本子扎好,放进马尼拉纸信封,再放回小秘穴中。

  其人站立起来,舒展一下瘦高的身躯和腿上扭结的肌肉,抓起杯子,用手掌抹去留下的水滴,悄没声地溜下楼,穿过厨房,把杯子丢在洗涤池内,下到地下室。家中只有他一个人,可他的动作就象在悄悄地接近猎物。

  他径直走到酒柜旁边,从三个特备的格子里各取出一瓶酒:一瓶拉菲尔·罗思柴尔德大葡萄园1964年的产品,一瓶是1969年的佩里农阁下,另一瓶是1970年出产的皮里尼一蒙拉谢。酒柜被一个暗藏的机关旋开,露出一个令人吃惊的武器和伪装用品仓库。他自信地笑了:没有人能够识别出这种连环锁。

  他从匣子里取出一盘熟悉的磁带,插进录音机,开始全神贯注地倾听6个月来录制的一连串不同的声音。然后,他又在一盘空白带上练习每一种声音的语调变化。感到满意之后,他关上录音机,取出磁带,放回匣子锁好。

  他开始一件件地挑选和集中计划中需要的化妆品和武器。在这个广博的武库里,从最简单的武器到异国情调的伪装物应有尽有。他选中了一套黄铜指套,一把手术刀和一把钢锯,用毛巾包上,再用绳子结结实实地捆起来,放到一个新塑料盒子里。他脱下几个月前从古德维尔买的黑裤、黑套衫和黑橡胶底鞋,把酒瓶架旋回原处,3瓶密码葡萄酒瓶照原样摆好,锁上了库门。

  回到私室,其人抄起一张当地报纸,滑进舒服的座椅读起来。很快他又感到索然无味了,《费尔波特日报》从来没有什么硬新闻,没有激动人心的报道,尽是些无耻的唠叨和本地琐事的闲聊。他知道会改变的,过不了几天时间,康涅狄格州费尔波特这座死气沉沉的市镇就会跃上报纸的头版,每天都将有通栏标题和电视特别节目。掌心有点发痒,他把手合在一起握了一下。看看腕上的日历表,6月1日,今天是“D日”(注:D是后文提到的人物唐纳利的首字母),该是干掉他的时候了。一切都已准备就绪,无人会产生怀疑。

  朋友们不会,邻居们不会,家里人不会,那个童子军倒霉头头邓普西自然也不会。他要毁掉邓普西,先把他弄得狼狈不堪,再干掉他。屋内响起一阵大笑声……

  长岛海峡,16只豪华帆船劈开蓝色海水涌起的泡沫,破浪前进。它们排成一列,一只接一只地绕过最后一个标记,驶向归途。邓普西站在打头的太平洋号的舵手位置上,不断地发号施令。

  “把那只轻帆升起来!你浪费了3秒钟。看好杰尼号,别让它沾上水。布伦达,好好干哪!”

  邓普西往身后瞧了一眼,一片笑容在脸上扩展开来。

  “现在我们已经超过去了。”

  布达伦望着他点了点头。在夕阳的辉光中,他的脸颊呈现出古铜色。这张脸曾是动人的,但长期的野外生涯,数年如一日无止境的竞赛,伴随着风吹日晒和盐雾的侵袭,在他脸上留下了印记;他乌黑的头发已失去光泽,出现了缕缕灰丝。她喜欢看着他微笑,每当此时,那岁月的磨蚀就溶进了他焕发的容光之中。

  她轻轻地移动了一下位置,让船更好地平衡。大西洋号的船头旋即微微翘起。吉姆冲她竖起大拇指,她感到温暖和惬意。虽然他们结婚已有15年,但每当看到吉姆她还是有一股说不出的冲动,体内涌出一股幸福的暖流。她又望了他一眼,莞尔一笑。

  各条帆船都以冲浪般的速度通过了终点。布伦达回身看看跟随而来的大西洋俱乐部帆船上的大三角帆,佩以五彩缤纷的标志,构成了一幅令人难以忘怀的图画。她听见司令船上响起枪声,他们赢了,大西洋俱乐部胜利了。

  吉姆笑嘻嘻地跟她咬耳朵:“三年三连胜,多谢好船员。”他靠过来在布伦达膝上轻轻拍了一下,逗得她大笑起来。布伦达很喜欢消受这样的恭维话,尽管她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大西洋俱乐部又有两条离得最近的船冲到了终点。邓普西使劲伸长脖子想看看谁是第二名,但两船离得太近,看不清谁先谁后。

  他们把船驶进船台。斯派克·布里格斯已闻知内德·尼科尔斯得了亚军。他把船靠过来,说道:“祝贺啦,二位。

  吉姆,为什么不让布伦达给我当当帮手?给别人一个机会嘛。”

  “谢谢你,可是我不干。虽然那样你能赢,可是人们也就知道我们的秘密啦。”他冲布伦达点点头,眼神中充满了谢意。

  布伦达大笑着轻快地冲上甲板,抖落着头上的盐沫。“宝贝儿,你在这儿把船刷干净,我上去往鼻子上打点粉。”

  身穿海军蓝短裤和白色三角背心,布伦达走在通往俱乐部的小径上。她知道自己修长的身材曲线仍能引起不少男子的注目,她觉得每天20分钟的锻炼比什么都值得。

  内德·尼科尔斯从他的大西洋号上望着布伦达远去的身影。苏吉·尼科尔斯用眼角瞟见了自己丈夫的眼中之物。她想,我永远也改变不了他,他总要用一只眼睛瞅着女人的漂亮屁股,还有什么别的漂亮玩意儿。不管是走过来的还是离开去的漂亮玩意儿,内德都喜欢,对走过来的尤甚。她忧伤地摇了摇头。

  吉姆和斯派克也看到了布伦达的行态。斯派克打破沉默:“这姑娘够迷人的。她总是那样劲头十足,和周围的人谈笑自如。”

  吉姆有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布伦达确实与众不同,这倒并不在于她迷人的外表,他知道其中还有更深一层的东西。她绝少抱怨,甚至辛迪出事脑子被毁,她也处理得井井有条。她善于把痛苦藏在温柔的性格和无限的活力之中,很少溢于言表。

  他一下子从暂时的抑郁状态中摆脱出来了。辛迪会长大成人的,她是他的心肝,是他的一切。用不着很长的时间,她也会出落得象一朵鲜花,就象她妈妈一样。

  吉姆用水管冲洗完他的大西洋号。因下周不用,他把船底朝天放好,然后上岸去会布伦达。他们受到竞赛时超越过的船员们发自内心的祝贺。斯派克·布里格斯望着二人离去,望着布伦达绷得紧紧的蓝色短裤在路上慢慢消失,他的心狂跳不止。他闭上眼睛,脑海中仍想着那蓝色短裤。他记得她的一举一动,有好一会儿,他一直在脑海中重放着这个画面。接着他睁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浓烈咸味的空气。

  这个该死的邓普西。无疑,这人不坏,考虑周全,处事谨慎,而且富有创新精神,敢做敢为,对奉承诺已经厌倦了。布里格斯把奥伦帆折好放进口袋,抽紧口上的绳子,用手在短短的平头上抓了几把。他笑了,42岁还不是很糟糕,她瘦长的身躯还硬朗着呢。

  他打开一盒蒂帕里洛,抽出一支燃着。至少应该击败尼科尔斯那个家伙才是。也许最终能拿到内德那样的名次吧。

  他吐出一口烟雾,看着它慢慢消失在和风之中。

  市镇另一头的日升巷里,有一座殖民地时期的引人注目的黄色建筑。这座建筑的地下室内正要举行一个古怪的仪式。戴维。奥顿医生带进一只铁丝编的小笼子,里面有四只田鼠。他关好门,径直走到盛着四只毒蛇的玻璃柜前,查看一下控制着室温和湿度的恒温仪。他把其中一台作了些许调整,使其更严格地符合亚利桑那沙漠的条件;干燥的气候,炎热的白昼和凉爽的夜晚。

  奥顿将铁丝笼放在地板上,静静地望着箱里的毒蛇。那条比较小的菱纹背响尾蛇舒展开它三英尺半的身躯,而那条大的则松散地盘成一团,好象海船上精心拢好的一堆锚绳。有一条另一种类的响尾蛇正懒洋洋地从一堆石头爬向另一堆,身后洞窟中铺了沙粒的地面上留下了它的一条不规则活动的印迹。奥顿的全身心都陶醉在响尾蛇的自然美之中了。

  奥顿打开柜顶的一个玻璃小窗,伸进一根长长的蛇钩,稳熟地把每条蛇查看一遍,然后把它们放进各自的饲食问。

  现在,四条蛇已全部睡醒,正跃跃欲食。

  关好柜顶的洞口,奥顿又推开了通往第一格间的一个很小的活门,放进一只田鼠,再把活门落下。那鼠定了定神,开始观察周围的新世界。猛然间,它惊呆了,显然看到了致命的危机。菱纹背响尾蛇窜上去咬住老鼠,那力量足以使它的毒牙洞穿男式皮鞋的鞋底。致命的毒液立刻注人了鼠体。响尾蛇松开嘴,回绕成引人注目的攻击形状。田鼠跌跌撞撞地蹒跚几步,倒地而亡。毒蛇慢慢伸直身躯,准备吞下它的猎物。

  奥顿走过去饲喂另几条蛇,满足他内心强烈的嗜好。他决定等明天再取这些蛇的蛇毒。

  走出试验室,在路旁看到三个带有通风孔的大口瓶,每只瓶里盛着一只蝎子。奥顿已研究过这些蝎子的毒性,结果证明它们的毒性不足以使一个成年男子在一天内致死。蝎毒的溶血作用是致命的,但不能立刻起作用。他带着一种虐待狂的狞笑拧开三个瓶盖,把三只毒蝎倒在一起,再把盖扣好。他知道处于有限空间中的三只毒蝎会进行拚死的相互攻击,在这场战斗中只有一个可以活下来。如果幸存者尚有足够的气力,它将把其他两个牺牲者吃掉。

  奥顿关灭电灯,吹着口哨走上楼梯。他燃着一支蒂帕里洛,为自己斟上一杯凉啤酒,然后打开了室内的立体音响。

  天黑下来,其人已作好了行动的准备。他冲完淋浴,穿上白色丝织睡衣和海蓝晨衣,到屋内打开电视机收看7点钟的新闻节目。妻子与他一起看了一小会儿,在7点20分出去了。她说她的志愿小组有一次特别会议,她将在10点半之前回家。

  她的旅行车刚刚开动,其人马上拿起话筒,拨了一个号码,另一头答应了。“晚上好,我是山姆·肖特,”他拉着长声用上流社会的语调说:“如果你能腾出几分钟时间的话,我愿意到府上拜访。我给你找到一个漂亮东西。”

  “很高兴见到你,肖特先生。”线路另一端的人说,语调中透出急切的期待之情。

  “肯定方便吗?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到家里打扰你的,”山姆·肖特的声音犹豫了一下,“但是这一次非同寻常,我知道你会愿意看看的。”

  “是什么呀?”

  肖特压低声音,用信任的语调说道:“一枚杰弗逊硬币,上面有造币日期……还有造币厂的名号。”

  “杰弗逊硬币!”听筒中传来惊喜的呼叫,“我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就是喽。”山姆慢条斯理地说。

  “整个晚上就我一个人在家,你什么时间来都成,山姆。”

  其人兴高采烈地放下电话。模仿肖特是他的计划当中最没有把握的一件事,这也是他决定最先做这件事的原因。

  他知道电话线的另一端是一位古钱币收集癖。山姆·肖特是信誉颇佳的古币经纪人,本行业公认的权威人士。其人已断定一枚带有造币厂字号的杰弗逊古钱一定能引起他的浓厚兴趣,果不其然。想到这里,他仰天大笑。这样珍贵的古币,他可从未想过要卖掉。

  过了不到15分钟,其人身着黑套衫、黑裤和黑橡胶底鞋,把车子开到离他毫无疑心的对手的私人车道相距1OO码的一条死胡同。他越过精心修剪过的草坪,绕屋子转了一圈,弄清了确实只有一个人在家。然后他重新发动汽车,开进收藏家的私人车道,停在两束很大的杜鹃丛的阴影之中,登上台阶,按响了电铃。

  门开了,露出一张笑脸,伸出表示欢迎的手。一只铁拳猛然击中了笑脸上的鼻梁,笑容立刻变成了一团脱落的牙齿和碎骨。那张睑左右摇摆,旋转着向后退去,眼前一片昏暗。其人毫不迟疑地进行了下一步的打击。他的牺牲者干呕着,太阳穴又受到左手的几次猛击,身体几乎对折起来。接着,一着专业级的空手道劈砍落在他的后颈上,顿时椎骨断裂,发出啪啪的声响,他了无声息地跌落在地板上。

  其人跪下来,确认对手已经死亡,然后把尸体搬到卫生间,放进了浴缸。

  他很快地从尸体上执下衣服,把衣服和鞋子整齐地放进衣橱,把裤衩和袜子扔进脏衣篮里。接着,他象专业人员那样熟练地用手术刀和钢锯把尸体分解成6部分,然后打开水龙头,让血和水混合流进下水道。

  有一小会儿,其人觉得他好象要呕吐。他转过头研究了几分钟壁纸的图案。横排是79朵雏菊,竖直116朵。恶心消失了。他回过头来一看,见到只有清水哗哗地流进下水管。又冲了几分钟,他关上了龙头。

  他把尸体的每个部分各装进一只垃圾袋里,再仔细地用当天的《纽约时报》星期日版包好,把这些包整整齐齐地放进带来的一只大箱子里。干完这些,他把手术刀和钢锯洗净,重新用毛巾包好,把浴缸和地板彻底清洗一遍,恢复了它们的本来面目。

  其人把这些包裹小心地放进汽车货箱,开车转了三圈,小心谨慎地把车上沉重的包裹放到预先选定的地点,然后关灭所有房间的电灯,仔细擦掉全部指印,锁上前门,开车离去。

  回到家里,他马上把用过的器械放回那个秘密武器库,把一张黑桃A扑克牌扔进塑料盒内,再将盒子放到速冻冰箱的底层。这只冰箱本来是保存他在几次垂钓旅行中抓到的鱼的。之后,他又把三只形状完全相同的盒子放到上面。这三只盒子里装的是冻鱼,外面包着《纽约时报》。在适当的时候,他要把这几个盒子放到另外的地方。

  他脱下身上的衣服,用报纸包好,放进汽车后箱,打算明天一早先把它们处理掉。他又冲了一次淋浴,披上丝织睡衣,从秘密抽屉中拿出笔记本,用黑铅笔杠掉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事实和计划丝毫不差。他把本子放回抽屉,小心地锁好。

  在妻子10点25分返回家中的时候,其人刚刚悠然进入梦乡。看着他安睡的神色,她没有惊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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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鸣惊人

  6月2日,星期一

  其人睁开一只眼睛看看手表上的夜光指针,6点30分。

  他条件反射似地把手伸向妻子的大腿。就象反复上演同一角色而演技已臻纯熟的演员,他们的动作几乎都是下意识的。

  在心满意足的日子,两人都需要整整7分钟的时间。他跳下床走过去洗淋浴时,看到表针指向6点37分。象计算机一样准确,今天一准又是一个顺利的日子。

  用过早餐,其人从地下室的小冰箱里取出三磅碎牛肉,先放到洗涤池旁边的工作凳上,把定量的白粉撒到碎肉中,用手揉和均匀,再做成六个大馅饼。他再次细心地把每个肉饼检查一遍,确信这样的肉饼会使它们大病一场,但不会毒死。他觉得它们太漂亮了,杀死怪可惜的。

  其人从他的小武器库中挑出一只红色小塑料盒和一个牛皮纸袋,仔细检查一遍。盒子上的开关处于关闭状态,接收装置不起作用,外来信号进不来。他看了看纸袋里的东西,卷成一个圆柱体,用很结实的纤维绳从头到尾紧紧捆扎起来,再把塑料盒在圆柱体的旁边绑牢,把袋口露出的一段导线头小心地缚在塑料盒的夹子上。做完,又仔细检查一遍。

  完后,他锁上小仓库,快步向楼上走去,左手提着盛碎肉饼的塑料袋,右臂小心地夹着一个奇特的装置,好象是一只足球。

  上班路上,其人沿着费尔波特的黄金海滩作了一次驾车风景旅游。他驶过一座座俯瞰长岛海峡的堂皇庄园,不时从树篱的缝隙中瞥见伸展的草坪,规整的花园,飘逸的喷泉和有着久远年代标志的绿锈斑斑的青铜雕像;远处,初升的太阳在大海的涟涟鳞波中透出红光。他推了一下太阳镜,深深地吸了一口带咸味的空气,品尝着其中充满活力的气息。在一座最漂亮的水边庄园的铁栅栏之外,他把车子停了下来。

  他迅捷地把肉饼扔进篱笆,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高音哨吹了两遍。这只哨子发出的声音,人的耳朵并不能感受到。溜进汽车,坐到驾驶员座位上,他听到了篱笆内急奔而来的德国短毛犬的吠声。

  上午8点30分,吉姆·邓普西赶到警察局。这是坐落在费尔波特市中心的一座现代化的玻璃一砖结构的双层建筑,使用的材料是砖和玻璃。邓普西向四下潦望。他和布伦达都很喜欢费尔波特,这座城镇是新英格兰风格的典范:清静的街道,沿街古老的树木以丰茂的叶片伸展出一道道绿荫,主广场上殖民时代的教堂,装有护墙板的白色住室。历史的遗迹不时地点缀着翠绿的美景,风景如画的胡塞托克河从市中心婉蜒流过,注入海湾。他感谢规化局制定了限制性法规,使得所有店铺的门验都沿用殖民时代砖石式样,从街面上缩进去,用绿色植物和主干道隔开。

  与平常温暖季节一样,邓普西身着轻松的深蓝色便裤,颈部开口的蓝色运动衫和一件老式的运动衣外套。一只蓝色肩带枪套装着他的3.57毫米麦格纳姆手枪。他没有佩戴军衔标志,但谁都知道他是这里的警察局长。他着警察制服的时候很少,但他保存着两顶揉皱了的上尉军帽,一顶在办公桌右手最下面的抽屉里,另一顶在汽车上放手套的格子里。

  邓普西吸了一大口胡塞托克河上带咸味的空气,随着在头上盘旋的海鸥的尖叫声走进警察局。他穿过砖砌的长廊,走向值班室。奥罗克警官听出了他的脚步声,连忙拽过几张纸装作悉心研究的样子。他抬起头,那张经过日晒雨淋起了皱纹的爱尔兰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

  “早上好极了,警长”,他的大嗓门嗡声嗡气地说。

  “早上好,哈利。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警官摇着头说:“没什么不一般的,都是些平常的事。”

  “埃莉怎么样?”邓普西问道。

  “我妻子好多了”,奥罗克笑着表示谢意,“她吃了一些不该吃的东西。”

  邓普西可以看到一份晨报体育版从警察逮捕记录本下露出一角。他转身向楼上拐角处的办公室走去,奥罗克望着他。

  警长的全部动作都是专业运动员的架势,他用6英尺的个头撑起194磅的体重,走起路来给人一种波动感。奥罗克相信,如果需要的话,他的头儿一跃身就可以越过一幢很高的楼房。

  走进办公室,邓普西看到他的行政助理正背对门站在一个很高的铁架子跟前,架子上摆满了各种类型的花草植物。

  他摇摇头,玛丽的花园正在成为亚利桑那热带雨林以北最大的绿化带!

  她右手拿着一个空洒水壶,正弯下身去,轻声跟一簇秋海棠说话。

  邓普西未开口先乐了。“玛丽呀玛丽,恐怕只有杂草才能听见吧。”

  玛丽一句悄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她转过身,脸上有几分窘色。

  邓普西还在乐。“早上好,玛丽。我真不知道你都和它们说了些什么,可是你说的活真管事。”

  “早上好,警长,”她说着,对他报以微笑,“我给你拿咖啡去。9点钟开碰头会。”她拿起酒水壶从办公室退了出去。

  邓普西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胡塞托克河。一群加拿大鹅盘旋着掠过河面。他打开抽屉,取出一只双筒望远镜,迅速调好焦距望过去。他惊叹这些飞鸟的优雅和壮观,感佩它们准确地驾驭着气流,啁啾着上下翱翔的本领。看着鹅群利用风向轻松地降落在湖面,他颌首赞许。飞翔和航行的原则是一样的。

  放下望远镜,他坐到办公桌前,两只眼睛在室内搜索。办公室宽敞明亮,家具美轮美奂。布伦达很有室内装饰的天赋,她曾建议额外增添几件家具。虽然买这些家具的钱得掏自己的腰包,但是看来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它们使这里显得不同反响。把办公桌加上大理石面也是布伦达的主意。他曾弄了一个长桌,但这东西很象一个会议桌。现在,他舒适的皮椅上可以坐6个人。

  布伦达还建议布置一组谈话的家具,包括一只皮面长椅,两只相配扶手椅和一张大理石面的咖啡桌。他已把墙上原来挂的照片取了下来,那是在美国杯游艇赛第四轮中英特皮德号击败格利泰尔号的大幅彩色照片。这张照片给他带来偷快的回忆,在那届赛事中他是英特皮德号的水手。

  玛丽用盘子托着咖啡壶走进来。当她退出时,他以欣赏的目光望着她。她是一位美貌迷人的寡妇,长着一头赤褐色秀发。玛丽是费尔波特警方雇员中的第一个女性,而且很快被提升为中士警官。就在她提升两周之后,她的丈夫,一位计算机程序编制员,惨死于一次车祸。为了克服深切的悲哀,玛丽把全身心都投入到了警察局的工作中。现在,工作就是她的全部生活。她既是他的助手;又是他的秘书。

  邓普西站起来为自己倒了一杯浓咖啡,心里还在想着玛丽。他想再提拔她,她的工作效率很高,在侦察工作中有很强的天赋。真是难办哪!合格的警官来来去去无所谓,一个好秘书可真是不可少的呀。他叹了口气,只要再有机会,他一定作出牺牲,把她提拔上去。

  9时左右,两位上尉汤姆·法罗和格斯·贝利走进邓普西的办公室。按照惯例,每星期一上午评检上周的行动,讨论本周工作。他们相互寒暄几句,在邓普西示意下各自倒上咖啡。贝利身高5英尺9英寸,比在场的另两个人矮一些。

  但他精力充沛,肩阔腰圆,肌肉发达,动如公牛。法罗至少比他高出3英寸,显得轻松,容易合作。他走路时都保持着高度警觉,动作慢条斯理,似行云流水。

  他们坐到警长桌前,贝利在一边,法罗在另一边,邓普西坐在中间的皮面办公椅上。他们谈话时,邓普西不禁为眼前这两个人的巨大的差异感到惊奇。两人都是优秀的警官,机警智敏,同样受到小城费尔波特非同寻常的信任。可是他们的相同点也仅此而已。

  贝利的外表黑壮,方脸膛的棱角被浓眉之下那双深陷的眼睛弄得模糊不清,浓密的黑发在头上径直分开。贝利的长相还算英俊,只是在左眉上面有一条隆起的疤痕,象一条粉带附在黝黑的面部。贝利为这块伤疤感到骄傲,因为与其俱来的是在朝鲜战争中得到的一枚银星奖章。那次战斗紧张得几乎到了徒手格斗的地步,贝利所在的一个排迟滞了中国军队整整半天的进攻。

  法罗长着一张有雀斑的娃娃脸,一团乱蓬蓬的红棕色头发堆在头顶上,两只冷峻而带有几分野性的蓝眼睛与他温顺活泼的性格很不谐调。法罗的皮肤是粉色的,遇到太阳很容易变红,所以他尽量避免让皮肤接近阳光,从没有进行过日光浴。

  贝利意志坚强,组织性好,有献身精神,工作刻苦努力,干什么事情都竭尽全力。而法罗是艺术家类型的人,具有很强的想象力和创造性。他干事总是轻松自如,很少使出全力。如果发挥得好,他似乎有无尽的潜力。

  邓普西大笑。他左右逢源,何等幸运,两个助手都是好样的。

  看着两位助手用眼盯着他,他的脸微微一红,原来他半天并没有听他们讲话。过了好大一会儿,他说:

  “对不起,我心不在焉。这可能是老之将至的信号。”三个人友好地大笑。邓普西站起身,又为自己和贝利倒了另一杯咖啡,法罗摆手谢绝了。

  邓普西重新坐下,开始集中精力谈工作。他侧过身,聚精会神地看着法罗开列出参议员本森周末对费尔波特的访问计划中的主要活动。

  法罗说得很慢:“他将在星期六上午到达,他的夫人可能在星期四提前来,不过还不能确定。他们住在温彻斯特家。

  法罗边说边在地图上指出温彻斯特家的位置。

  “他们显然是老朋友。星期六晚上在朗伍德饭店以他们二人的名义举办正餐舞会,星期天下午在中学举行隆重的纪念仪式,他将为费尔波特二百周年纪念雕像揭幕,还要发表一些激励爱国之类的演说。他们将在纽约举行政治聚餐活动工后离开。民主党打算就这次访问大事张扬一番。”

  “这不能怪他们,”邓普西说,“他是个很好的演说家,没准儿还要参加下届总统竞选呢。”

  “这家伙比我们现在看到的其他人都高出一截,”贝利实实在在地说,“是个值得敬畏的人物。”

  邓普西没有理会贝利的评论。法罗还没答话,他问道:

  “保安机关有何打算?”

  “州警察局负责保护他的车队,州长的车队也由他们负责”,法罗站起身在地图上标出行车路线,“不管他们何时行动,都由州警察局负责。我们承担了他留驻期间的保安任务,就是在温彻斯特庄园,朗伍德饭店和中学。”他边说边在地图上指出打红叉的地方。

  贝利往前靠靠,说道:“我不明白干嘛非要树那么一个雕像。英国人在这儿登陆的时候镇子还没有,从那以后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

  邓普西苦笑一下,贝利说得不无道理。

  有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大家都没有提。三个人都清楚,无论采取什么预防措施,如果有人蓄意谋杀本森或别的什么人,他是能够做到的。

  贝利和法罗起身退出时,电话铃响了。“你的电话,警长,”玛丽通过对讲机告诉他,“是贝尔·唐纳利。”

  邓普西按下电话机上的一闪光按组,拿起听筒。对于这位费尔波特首席行政委员,他的确有点喜欢。唐纳利生就一副倒三角形身材,人们把他当成一只会群又可爱的大狗熊。

  “贝尔,我打算这儿的事一完就去拜访你,给你简单说说参议员本森访问时的保安计划。”

  “很好,吉姆。这位参议员是我的至交,这你知道。”

  唐纳利讲话时,邓普西握着听筒的手放了下来。跟唐纳利谈话就象听收音机,单向、不间断。唐纳利是个天生的政治家,无论和谁谈什么事,他都可以随口均出一堆名人为自己壮气。

  等了一段时间,邓普西打断他的独白,说道:“我的天哪,贝尔,什么时候你能把话说得短一点?”

  “今天有扶轮国际社的每月例会,你在12点来访怎么样?午餐之前我们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好吧,贝尔。你揽的什么好事呀,我早记不得什么扶轮国际了。谢谢,一小时以后见。”

  邓普西放下电话,把脚提上办公桌,向后仰卧在靠背上。精神真是太不集中了,怎么把午餐会的事忘了?这也是一次很重要的会议。按扶轮国际的一项计划,内德·尼科尔斯已同意向小组报告坎德尔伍德湖附近几座可以作为夏令营的房产交易的最新消息。他打开抽屉取出房产文件,很快地翻阅一遍,然后又还了回去。邓普西的思路沉缅于对这些房产的憧憬之中。那真是一个美丽的风景胜地,150英亩茂密的林地中间有一座钓鱼用的房舍,坐落在小山丘之上,在此可以纵览坎德尔伍德湖,一棵苍劲的古松遮盖着乡土味的门廊,每年春天都有一只蜂鸟在松树上筑巢。维系鸟巢的只是一根细丝。邓普西想,这就是生命的象征,它是那样的脆弱和纤细,又是那样不可思议的柔韧和坚忍。那根细丝足以使鸟巢经得起大自然的一切侵袭;可是如果有人想毁坏它,他只要用手指轻轻一击即可成功。

  玛丽打断了邓普西的暇想,她带来了今天的邮件:两封信和一本《体育画报》。她把咖啡壶的杯子放进托盘拿了出去。第一封信要求他参加基督青年会的一次特别建筑基金旅行,并为他们带队。他把信放到一边,这事以后不能不考虑。虽然要花费许多时间,他知道他最终还是得同意。郊区的大部分犯罪都是那些讨厌而好动的十几岁的孩子干的,一个好青年还是很有用的。

  看到第二分封信,他“忽”地从椅子里直起身来。这是一张用打字机打的八又二分之一英寸普通白合同纸信件,收件人栏写着他的名子,盖有当地邮局的邮戳。信的全文如件:

  鲜血殷红,

  警猪脸发绿。

  数数冤死鬼,

  颇有几许。

  黑桃青青,

  红桃赤。

  时光不会太久,

  尔亦就死。

  方块红红,

  草花青。

  你的老伙计,

  安家于袋中。

  邓普西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跳起身大声叫着贝利和法罗。。两人走到门口,他给他们指指桌上的信:

  “别碰,”他警告说。两位上尉越过他的肩头看信,他打开对讲机呼叫他们的试验室专家保罗·赖斯。两人轻轻地骂了几句,然后表明了相同的看法。

  “怪人,可能还是专门研究淫秽电话的,”贝利说,他的黑眼珠忽闪忽闪的。

  “很可能是一个恶作剧,”法罗怀着希望补充说,“如果不是的话……”他犹豫一下,然后结束了自己的推理,“我们就遇到麻烦了,这是个疯子。”

  两人满腹狐疑地看着邓普西,他正望着窗外的什么地方。

  加拿大鹅已然不知去向。经过整整一分钟的沉默,他才转过身来。恰在此时,保罗·赖斯无精打采地走了进来。

  这位中学时期的篮球名星生得细高、结实,有一副运动员型的身架。因为总是弓着腰走路,他平时给人的印象并不觉得高。除了站立姿态不佳外,这位30岁的专家在其他方面还是颇为注意的。他稀疏的金发梳理成一寸长的波浪型,与之相称的金黄色髭也修整得有条有理。

  邓普西觉得赖斯是试验室技术人员中最出众的。他思维敏捷,分析透辟,只是喜欢自行其是。他喜欢干自己的事情,违反规则成为一种习惯,带有强烈气味的修面霜洗剂就是他的商标。

  邓普西用手指指桌上的信。

  “保罗,把这封信彻底检查一下。上面到处都是我的手印,真糟糕,我把它打开读了一遍,就象读别的信一样。”邓普西狠狠咽下一口唾沫,说道:“要是运气好,你可能从上面发现点什么。”

  赖斯情到桌上看信,他的金黄色睫毛一动一动的,可是什么都没有说。

  “如果真是个疯子……”贝利深沉的声音低下,“就用不着太担心。你不能为精神病辩护,精神错乱的人做疯狂的事情,根本无法预测。”

  邓普西点点头,说道:“我希望汤姆说中,这事不过是一个玩笑。可是凭直觉我认为不是那么回事。很久以前我就学会了不大惊小怪……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越是害怕出现麻烦,麻烦就越是来找你。我们把手指交叉在一起吧。(注:

  西方迷信认为把同一只手的两个手指交叉在一起可以逢凶化吉)我要去和唐纳利一起吃午饭了。”

  其人用拳头狠击汽车方向盘。他十分恼火,怨恨自己,今天早晨他曾想有足够的时间与芭芭拉共进午餐,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今天是D日。

  他向后看看,行李在后座上,一个美国援外合作社的行李。他哈哈大笑,大声喊道:“现在是中午11点55分,知道你的行李在什么地方吗?”他又用拳击了一下方向盘:肯定知道!

  他的肉体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冲动。

  那个芭芭拉,她可不是一般的行李。一想到她就使他的冲动加剧,感到开始膨胀。她时常穿着齐膝短裙,不穿短裤,总是很快就能接受,他就喜欢这样。在大腿内侧的第一个触摸就能使她兴奋起来,她的心会轻快地跳动,几秒钟内就会随着动情而滑润。她的性欲堪与他匹敌,他们在一起可以进行好几个小时。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恍恍惚惚中好象芭芭拉伸过手拉开了他裤子的拉链,另一只手撩起短裙,伸向她自己。她散发出的麝香气息使他完全勃起。他闭上眼睛,但马上又睁开了。该死,闭起眼睛干什么,这是在驾车前进呀!他又用拳击了一下方向盘:回头一定抓个时间去找芭芭拉。

  市政厅钟楼上的时钟敲响12点,邓普西将没带牌子的警车开进了首席行政委员办公室后面的停车场。他喜欢开快车,他的警车装有一台特制的福特牌空压发动机,这辆车被他亲见地称为“子弹”。他曾在高速公路上作过快车试验,结果闪着红灯每小时跑到143英里。邓普西把车停到了唐纳利的福特牌旅行车旁边。

  首席行政委员得知将与本森参议员同乘一辆车出巡,显得特别兴奋,红润的爱尔兰圆脸上闪着光,遇到称心事时他总是这样。

  “太好了,吉姆,我们有了一个叙叙旧的机会。”

  “在一些全国性的重大问题上,韦尔伯还有可能听取你对竞选的忠告呢。”邓普西在椰榆唐纳利,可是这位首席行政委员反话正听,看成了对他的恭维。

  “有几个事我是打算向他提出建议,”唐纳利的脸色一本正经,“我先把想法告诉埃拉,再由她介绍给本森参议员。

  我预计会谈时间不会超过5到IO分钟。”

  邓普西做了一个鬼脸,他可知道唐纳利会神聊到哪里去。“贝尔,讲短一点,多数人都是来看雕像揭幕仪式的。”

  两人结束了他们的会谈,步行去一个街区之外的玛尼斯饭店。这是一间专营牛排的餐馆。邓普西看到布里格斯的美洲虎汽车停在他的车之后两排的地方。在途中,唐纳利说:“我觉得你的保安预防措施很好,吉姆。但是好象稍稍有点过火。如果天气很好,我们应该乘敞篷车,”他把手搭在邓普西的肩膀上,“你知道这地方从来没有出过事,哪能偏偏就让我们碰上了?”

  他们走进饭店。刚从明亮的阳光下走进昏暗的室内,眼睛一时看不清东西。一个长着胡子的大块头男人与他们擦身而过,险些和唐纳利撞个满怀。他们穿过门庭,走下几级楼梯,来到地下室的一间专用餐室。

  邓普西环视房间。这里共有5人:州警察斯派克·布里格斯上校,费尔波特体育用品商店店主兼经理的伯·贝克尔,狄龙保险公司业主兼经理唐·狄龙,费尔波特储蓄银行经理和主要股票拥有人萨姆·蒂尔顿,费尔波特医药中心业主兼经理安德鲁·麦卡尔平。邓普西和首席行政委员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没等上饮料,内德·尼科尔斯和哈利·霍伊尔就到了。

  尼科尔斯喜气洋洋地走进屋,好象打赢了一场大官司似的。他面带微笑,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气。他把公文包放到椅子上。转身去接门口的霍伊尔。霍伊尔扛着一块钉着地图的沉重的卡纸板,前额上的汗珠闪着光,脸憋得通红,手提箱也湿乎乎的。

  “那地方热得象洗蒸气浴,简直成了他妈的夏天了,”他埋怨着。

  尼科尔斯冲他摆摆手说:“哈利,把地图放到画架子后面,饭后我把它装起来。”

  尼科尔斯是一个6英尺高的大汉,浓密的青灰色头发梳理得很整洁。房间里的人围着他问长问短,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用那双钢铁般的大手和每个人握一遍,以示问候。

  然后,他把双手高高举起,笑嘻嘻地说:“诸位先生,今天是费尔波特人的一个大喜日子,我们以最公道的价格得到了那份房产。午餐之后我再给诸位细说。”

  邓普西站在一旁呷着饮料,望着尼科尔斯。今天是内德的日子,他的表演相当成功。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很出色的律师,他本身就是智慧与魅力的结合体。是的,这一点不会错。尼科尔斯漂亮,深具诱惑力。但是在内心深处,他却是一个无情的人,他的行动完全被聚积财富的无休止的欲望所左右。对于尼科尔斯来说,金钱就是力量。这是很简单的事,他总认为自己是赢家。一旦内德认准了一个目标,他就要克服一切障碍去实现。

  邓普西喝完他的梨酒和酸橙汁,又要了一份,就象在喝苏打汽水。他不是很喜欢这种玩意儿,当班时间他从不饮酒。他好了一眼霍伊尔,感到不可理解。哈利继承了一所很红火的房地产交易所。但是他近来的作为显得好象是尼科尔斯的私人奴仆。看来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正在发生。

  中午一点正,一行人坐下享用玛尼斯饭店的特备餐——

  厚烤牛肉片,烧土豆和用意大利戈尔贡佐拉奶酪调制的沙拉。进咖啡的时候,尼科尔斯站起来,把一张房地产的大地图挂在架子上,用一块透明塑料衬板介绍了日光营的初步计划。

  邓普西仔细听着。他喜欢这个计划,发愁的是钱。得哪儿去弄他妈的这么多钱呢?

  尼科尔斯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150万看起来是一大笔钱,实际上一英亩才合一万块,很便宜。随着一批公司进人费尔菲尔德县,大块地产的价格直线上升。好家伙,到明年就是出一万五千块一英亩你也别想得到这块地了。你说是不是呀,哈利?”

  那位大块头的房地产商抹了一把前额,点头同意。

  尼科尔斯盯着霍伊尔,霍伊尔只好站起来补充道:“没问题,这是一桩公平交易。如果想要一座夏令营,没有比这更好的了。”说完,他坐下来又用手擦了一下额头。

  “我们都投过夏令营的赞成票,”尼科尔斯提醒大家,“现在已经筹集了25万5千美元,我和萨姆安排了50万美元的抵押借款。别忘了,我们还能从华盛顿得到相应的资金。今天可是费尔波特的大喜日子呀!”

  邓普西瞥了一眼坐在桌旁的蒂尔顿,这位老银行家正赞许地点着头。可是他总觉得尼科尔斯说得不那么正确,这位律师推销得太过分了,直觉告诉他有些事情不大对头。可是霍伊尔和蒂尔顿都同意尼科尔斯的说法。天哪,他们是专家。他一点都不懂房地产交易,可是他了解人,知道尼科尔斯是一个冷酷和精于算计的人。他的心只会泵血,而毫无温情。

  邓普西不大情愿地和其他人一起举起了手,一致投票同意购置那份地产。

  尼科尔斯笑了。他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盒蒂帕里洛,剥掉玻璃纸,燃着一支小雪茄。

  邓普西瞧见尼科尔斯在给霍伊尔递眼色。他喝完剩下的咖啡,已经全凉了。整个房间突然显得闷热窒息。会议开完了,其他人围上了尼科尔斯,邓普西离开饭店去找他的汽车。他望了一眼钟楼,下午2点20分,他的脑子在不停地运转。内德·尼科尔斯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这臭猪不会为别人谋任何好处的,除非其中有自己的利益。想着,他把车开出了停车场。

  如果邓普西能听见他离开之后内德·尼科尔斯和哈利·霍伊尔之间的悄悄话,他的烦恼还要增加几分。

  “内德,我们花了60万美元买到了那块地产,如果他们找到了地产的真正主人,会不会出什么事呢?”霍伊尔的眼睛里流露出忧虑的神情。

  尼科尔斯把手轻轻地放到霍伊尔的臂上,小声说:“哈利,这事儿就咱俩知道。事关机密,用不着别人了解。如果他们真的找到了……哼……”

  霍伊尔盯着这位律师。尼科尔斯的眼睛里有一种从末见到过的最冷酷的神色。

  “告诉你,如果你能得到与我们相邻的那块地产在规定的时间内要求履行合同的特权,我们就真能发一笔。可是你一定要放松,不要多说话。咱们的那些哥们儿我来关照。”

  霍伊尔感到他臂上的压力在增加,好象被一道铁箍匝住似的。

  在街对面的一个很有利的位置,其人正耐心地等待着。

  他已看到唐纳利在2点40分回到了办公室。根据这位首席委员的行动方式,其人知道他在办公室过不了10分钟,然后就要起身去打高尔夫球。一般情况下唐纳利在8点半以前可以用完午茶,这样在鸡尾酒会开始之前他能够打完9穴。

  “今天别打了,哥们儿。这样下去就变成游手好闲的懒汉啦:”其人脸上绽开一片笑容。

  几分钟之前,其人曾不慌不忙地从唐纳利的车旁走过,看看确实无人注意,在汽车的前座下面放进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他屏住呼吸,轻轻地拨动了一个小开关。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他又在汽车后尾逗留了一小会儿。

  其人现在手持的遥控器已被调到几乎可以接收百码之外的信号。他低下头。抽了最后一口蒂帕里洛,吐出烟雾,把小雪茄在烟灰盒里掐灭。2点47分,他看到唐纳利已离开市政大楼。这位首席行政委员头戴草帽,穿一件皱巴巴的泡泡纱上衣,右手拿着一听柠檬苏打。其人很高兴看到只有唐纳利一人。“我就要唐纳利,这个自负的大笨蛋,”想着,他暗自一笑。

  首席委员打开他的旅行车车门,爬上驾驶座位,把汽车倒出停车位置,准备拐到大街上去。其人调准手里的仪器,唐纳利刚刚与别的车拉开距离,他就摁下了按钮。首席委员的下半身被炸得不知去向,其余部分在冒着烟的汽车残骸中还在吱吱作响。

  唐纳利再也不会与本森参议员一起驾车,或介绍什么州长了。其人用“砰”的一声巨响开始了他的程序,宣布了他的第一个公开的牺牲者。

  主大街上往来的车辆很快就被三辆警车堵住了,接着开来两辆消防车,浇灭了汽车残骸中的余火。邓普西和他的助手们在数分钟内赶到了现场,其间这里已经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人。起初,多数人都认为这是一场了不起的表演,是某人在拍电影,可能是纽曼吧。但是那横飞的碎肉和血腥气太真实了。他们静静地围站在那里,就象一圈秃鹰用眼睛直盯着那些东西,很不情愿地给警察让开了一点地方。

  “往后靠,都往后靠!”邓普西挥手让人们离开,“这里可能有定时炸弹。”人群忽地一声后退了。

  “你认为真的有吗?”贝利问邓普西,他望着那堆残骸,显得很紧张。

  “当然没有,不过我们需要他们让出地方,”邓普西说着,一边专注地研究着碎尸和破汽车。

  贝利注意到邓普西戴着上尉帽,帽上的金徽还真给这家伙增加了点官派。

  消防队员把火扑灭之后,警察局的救护人员紧接着把唐纳利剩余的尸体装进一个帆布袋。他们把沾满红色血污的双手在工作服罩衫上抹了一把,关上后车门。对于爱反胃的人这可不是什么美景,人们渐渐走散了。一个小孩离开现场的时候,把手里的一听捏扁了的柠檬苏打水扔到了路边。一位被称作“好脾气”的人,手拿的烤杏红棒在慢慢融化。他张着口站在路边,脸色和身上穿的制服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不是偶然事件,是蓄意谋杀。甘油炸药,两棒到三棒,水银起爆器,可能是用遥控装置引爆的,”邓普西一边仔细勘察汽车残骸,一边十分严肃地对他的助手们说。

  助手们没有任何惊异的表示,“他们也已判断出这是一起谋杀事件。

  “怎么不会是一个压力触发器呢?”贝利问道。他捡起一块碎方向盘,然后又扔下。

  “不象,”邓普酉答,他的头并没有抬起来,“压力触发器可以起作用,可是没有必要……”

  “可能是一个计时爆炸装置,警长,”法罗捡起一小块红色塑料,轻轻地握在手中。

  “有这种可能,但也不太象。一两分钟之前唐纳利还不在他的汽车里,凶手要对准这样精确的时间就是全凭运气,”邓普西站起来向四周观望了一下,“我怀疑是一个遥控装置。如果是的话,爆炸的时候凶手肯定就在附近,可能坐在一辆汽车里。”

  其他人都在观望,邓普西向前伸出一只胳膊,眼睛顺着胳膊看去,身体慢慢地转了一圈。作完观察,他简单地说:

  “有四到五个点是他可能停车的地方,可能性最大的是街对面的那条小巷,”邓普西给人们指了一下,“至少有80码,可能接近90码,这是操纵遥控装置很合适的距离。”

  “为什么他要使用遥控装置?为什么冒这个险呢?”贝利问道。

  “为了好控制。这样他可以选择爆炸时间,确保谋杀对象独自一人在车内。还有许多原因,可能……”邓普西犹豫了一下,“可能他就是想亲眼看看。”

  “这真是一种令人作呕的想法。我去测量数据,找目击者核查。”贝利自告奋勇,离开了那堆残骸,他觉得有点想吐。

  邓普西转身对法罗说:“汤姆,让你的人把这些残骸逐片检查一遍,我们正在找塑料碎片。”

  “塑料?”法罗显出惊异的神情。

  ‘塑料片和电线头,小型接收装置上的。”

  “塑料?是不是这样子的,警长?”法罗张开他的手。

  邓普西非常仔细地看了看那个塑料小碎片。“没错。”他的眼睛闪出亮光。

  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法罗的小组小心翼翼地把汽车残骸滤了一遍,找到另外四个红色塑料碎片,三段绞股铜导线和几片炸药包装纸。根据这些碎物,他们现在已断定爆炸是由一个遥控装置引爆位于车座下面的硝酸甘油炸药引起的,与邓普西到达现场几分钟后所作的预言完全相同。

  “警长真他妈的神了,”奥罗克警官嘟囔着说,饱经风霜挂满皱折的脸上掩藏不住他的敬佩之情。

  “出了个小天才,”法罗半开玩笑地说,看到奥罗克在皱眉头,他马上又加上一句,“我们头儿是不一般,越是紧急关头他干得越出色。”法罗的赞美是由衷的,邓普西在他面前总是有惊人之举。

  贝利已走访了许多邻近的人家,邓普西逐个调查了唐纳利办公室的工作人贝,他们一起走回汽车残骸旁边。

  “简宜不可思议,”贝利向邓普酉报告说,“没有一个人看见任何东西。一个他妈的大零蛋。”

  邓普西也骂了一旬“太糟了,我去的地方也好不了多少。我们还得再查,总是有一个人嘛。”

  “这就是当今美国,没有人愿意和这种事沾边,”贝利犹犹豫豫地解释着,“对罪行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罪行是有波长的,就象声和光,有时你就可以感觉到它们的存在。要把你的触角天线伸出来。”邓普西停了一下,又补充说:“动机,我们要把力量集中在动机上。为什么有人要杀害唐纳利?”

  贝利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没有任何敌人,他是一只可爱的大狗熊。真是不可思议。”

  “你最好开始走访他的朋友,”邓普西平静地说,“贝尔自己不会招来打击,他的朋友们可就难说了。这对了解事情的原因是有好处的。”

  “警长……那个条子,那些暗示……妈的,看来不是开玩笑的。他们把他装进一个袋子带走了。”贝利的手汗涔涔的,他不愿离死人太近,把手在裤子上擦了一把。

  邓普西严峻地点了点头:“那封信是真的,看来没问题了。那杂种还说要我们数数冤死鬼呢。”

  “也包括你在内,警长,”贝利的眼睛和邓普西碰到了一起。

  邓普西不觉打了一个寒颤。

  法罗报告了另一项发现,汽车后保险杠上系着一张已炸得残破不够的扑克牌黑桃K。这没有任何意义,只是警长收到的信中提到扑克的整套花色:黑桃,红桃,方块和草花。

  返回自察局的路上,邓普西在州警察营房停下车访问了斯派克·布里格斯。这是一个心血来潮的决定。布里格斯正在挂长途电话,邓普西在他的办公室外等了一会儿。他很欣赏那块铜牌子,上面写道:“史蒂芬.布里格斯,康涅狄格州警察上校”。原来史蒂芬是他的真名,邓普西过去并不知道。

  布里格斯很快结束了他的通话,热情地欢迎邓普西。“上次见面是你到交通队去的时候。贝尔的消息真可怕,简直不敢相信!”

  到目前邓普西已四次听到这类的话,但他不得不同意这种说法,确实不可思议。布里格斯一直监视着地方警察的无线电通信,所以他了解爆炸事件的大部分细节。

  “这个案子没有什么道理,”布里格斯说。

  “没道理,”邓普西同意。

  “唐纳利是最不应该遭暗杀的。他妈的谁会谋杀他呢?”布里格斯抓了一把他的头发。

  “还有,为什么要杀他?”邓普西耸耸肩,,“他从未伤害过谁,他的内心象儿童一样天真。”

  “思想也是一样,”布里格斯直率地说。邓普西不言语,布里格斯继续说道:“他从未长大,费尔波特却在他身边长大了。他是市镇行政管理委员会委员……真是,那是一个很容易得到的位置。”

  “而且,都知道这差事费力不讨好,”邓普西冷峻地补充道。

  “有什么线索吗?”

  “不值一提。”

  “证人呢?”

  “没有。”

  “动机?”

  邓普西没有回答。他觉得在布里格斯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讥讽的微笑,尽管那笑只是稍纵即逝的。他开始恼恨布里格斯了。

  “闭上你的臭嘴吧,史蒂夫,我是觉得你可能会帮点忙才来拜访你的。”

  “这事在我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但是哪有那么快呢?”布里格斯笑了,他的牙齿咬着小雪茄的塑料嘴,没有理会邓普西提到他的真名。

  “有的事正在冒出来,有的事闹大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感觉到了。”邓普西接着讲述了今天早晨接到的那封令人心寒的来信的内容。

  “这是整整一窝刚刚出现的害人虫,”布里格斯慢悠悠地说,“对不起,我并不是在这里自作聪明耍滑头。我有时侯缺乏自制力,精神病医生说我他妈的好胜心太强。你知道,当过海军陆战队士兵的人……”布里格斯低头望着他的手。

  “我们怎么帮助你呢?”他抬起头,两眼直望着邓普西。

  邓普西望着他的眼睛说:“装配一套遥控装置并不算什么难事,可以使用一个汽车门的开启器,但是你得弄清在于什么。拿着炸药……”他笑了一下,“可不是什么业余运动。”

  布里格斯点头表示理解。“你想要一份懂得如何使用爆破器材的人的名单。”

  “正是。这肯定是血液里有硝酸钠成分的人干的。你已经有了一条最好的计算机试验线路……·”“地区线路和全国线路都有,都是最新的。那玩意太复杂,我们这些非专业人员都不敢碰。我让专家马上开始干。

  我们还能做什么?”

  斯派克现在全剧精力谈工作,他讲得有条有理,简洁明白,实事求是,与刚才判若两人。

  “看看能不能找到炸药的来源。”

  “试试看吧,我们将全力与你合作。顺便问一句,你们找到那个塑料盒子没有?”布里格斯的眼睛和邓普西相遇,露出了笑容。

  这个问题使邓普西一震,他的目光和布里格斯对在一起,头脑高速运转,下巴上的肌肉绷得很紧。他从未提过塑料盒的事,也不知道谁在警察频道里提到过它。

  “究竟怎么回事儿?”

  布里格斯笑嘻嘻地说:“你应该知道嘛,你不是为联邦调查局写过《爆炸装置的侦察与排除》吗?”

  邓普西几乎已经把这件事忘记了。“那不过是一本小册子罢了。”他干巴巴地说。

  “谦虚与你不相称,吉姆。那本书现在仍是这一行当的圣经,我几乎都能背下来。用不着太多的想象力,我就知道你会寻找一个小型塑料接收器的。”

  邓普西只得笑笑。布里格斯是个不坏的侦探。“我们找到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停下来,从椅子上站起来朝门口走了几步。突然,他转身说道:“你肯定刚好错过了那次爆炸是不是?”

  布里格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不超过10分钟,”他答道,“我和内德走回停车场,唐纳利肯定就在我后面。我和内德道过别就把车开走了,离开的时候内德正要钻进他的费拉利汽车。离得太近了。”

  布里格斯的蒂帕里洛灭了,他擦了一根火柴重新燃着,把火柴用拇指和食指折断,放进衣袋。邓普西望着布里格斯这种不合常规的举动。

  在海军陆战队呆过的人,邓普西思索着。他大声说:“你要是不离开贝尔就好了。”

  “我的天。”布里格斯说。

  布里格斯送邓普西回到他的车旁,用压抑的声调说;“吉姆,真对不起……我以前作事的方式。真是……”

  “没什么。”邓普西知道布里格斯能说出道歉的话是很不容易的。

  “不,就是。我的好胜心太强。我就是这样长大的,先是为了生存,然后是为了进取。这是一种方法,不是一种力量。哎呀,我越来越好啦。”布里格斯的嘴角闪过一丝笑意,“我不象原来绷得那样紧,已经放松了。如果你能相信的B。”

  “你,放松了?你是一只卷起来的弹簧。”这回轮到邓普西笑了。

  “我没有过去那样大的强迫性了。有一段时间……强烈的竞争性使得我感到谁都不可能战胜我,什么事情也不可能难住我,我就是天下最厉害的人。现在,真是,我居然在这种场合让你赢了……甚至在帆船赛中也让你赢了。”布里格斯掐灭他的小雪茄,扔掉剩下的部分,把小塑料头放进衣袋。

  邓普西高声大笑。“我可不能让你赢,一个发火的输家,那是一回事儿。一个发火的赢家,就没有比这更不妙的事啦。”

  二人握过手,邓普西驾车离去。斯派克能道歉,邓普西大为感动。斯派克傲气,他是得过勋章的海军陆战队上校,处处表现出战场指挥者的进取性和果敢精神,他直率,太直率了,那态度就象是要在一所空房子里进行决战的人。邓普西摇摇头,这家伙确实与众不同,不过他有自由的思想,他属于他自己。

  布里格斯看着邓普西消失在拐角处,他绷紧饱经风霜的脸,嘴唇相成一道细细的弯钩#。他两脚跟靠拢,“啪”地立正,给邓普西行了一个童子军军礼。

  “拿那朵黄的,漂亮极了。”梅蒂·斯达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天说到:“你不喜欢这种味道?这就是令人飘飘欲仙的气味呀。”

  海蒂的管家福克斯太太说:“是的,太太。”说完,今起刚摘下的鲜玫瑰,向自内走去。相克斯大太已学会不要太认真地倾听她的女主人说话,因为她接受不了海蒂的思想。她的回答总是只有一句话;“是的,太太。”

  海带坐在大理石凳上,这是她在世上最喜欢的一个地方。福克斯太太已为她把茶端了出来,她的眼睛仍在玫瑰园中漫游,审视着每一朵盛开的鲜花。园中的玫瑰各色各样,有大红,淡紫,粉色,白色,还有黄的。黄玫瑰是她最钟爱的花。她又吸了一口气,感受到玫瑰花香与大海新鲜气‘良的混合气味。真是令人陶醉的芳丢啊!今天,大海是平静的。

  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闭上了眼睛。现在是她平静的时刻,是一天之中冥想和回忆的时候,是海蒂唯一让自己追溯往事的时间。啊。往事如潮!30年代到40年代好莱坞全盛时期,海蒂曾位居影后宝座20年。因为在银幕上刻画了激动人心的人物形象,她曾两度获得最佳女演员奥斯卡金像奖。几乎所有的评论家都知道她是好莱坞所产生的最伟大最引人注目的女演员。

  现在,69岁的海蒂正在考虑过一种新的生活。她的老友乔希·摩根在百老汇为她提供了一个角色。她睁开眼,端起茶杯握在手中。生活,演出,聚光灯,这么多年之后重操旧业,这个想法加剧了她的冲动,肾上腺素流遍全身。乔治去世后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自从她嫁给一位很成功的征券经纪人乔治·韦伯斯特之后,丈夫和她在水边的房产“滨宫”就容纳了她的全部生活。

  息形之后,她以全部身心投人了义演和慈善事业,成了费尔波特的“贵妇”。乔治去世之后的这4年,她在通往地狱的道路上徘徊,思想处于休眠状态,生活在浅表层,不让自己进人深处。时间冻结,感情闲置。她呷了几口茶,然后把杯子放到托盘里。

  海蒂回过头吸了一口湿成的空气。她一直想去百老汇闯一闯。除去死,再没有什么能够使她裹足不前。对于死,她怀有道义上的恐惧。它是那样的不可挽回,没有谢幕的掌声,她受不了。不,现在争取上舞台还不算晚,海蒂想,我能演好。

  为什么不会呢?贝蒂,凯瑟琳,海伦,金格这些人都能成功,我也能成功,无论何时我总是最佳。

  她脸上显出笑容,一种自信和自慰的笑容。她不知摩根为自己安排了什么角色,要她演什么,就象是要与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约会。

  她站起身,摸摸自己的塑像。乔治去世之前请人在花园里制作了三个与真人同样大小的塑像,其中两个是海蒂获奥斯卡金像奖扮演的角色,第三个是他们婚礼上的新娘。这是真正的海蒂,她最喜欢的塑像就是这一个,摸一摸她总能带来好运气。

  她期待着今夜在电视中看到自己。她有一个最大的秘密:再次体会,实际上是重新扮演她在电影中的每一个角色,都能使她的精神态度振奋。过了这些年直到今天,她仍能被那些电影完全吸引住,用批评家吹毛求疵的眼光挑剔表演中每一个细微的差别。她常想知道别的男女演员在银幕上看到他们自己的时候是否是这样一往深情。

  电视台6频道本周在深夜节目中连续播放海带·斯达尔主演的影片。今晚是她最钟爱的一部片子《百慕大蜜月》。这是她的第一部影片,她在片中扮演了一个热情天真的新娘,充田激情的表演使她一夜之间跃为明星。鲜为人知的是,影片的男主角乔治已使她产生了第一次爱情,并成为她的第一个情人。6个月内,他们的爱情变成了好莱坞议论纷纷的真正的罗经史。美好的回忆和重看这部影片的期望使她的心狂跳不止。

  海蒂向鱼池走去。托尼和奥斯卡,这两个小宝贝到哪儿去了?她已经整整一天没有看到它们了。她叫了一声,没有结果。又过了一会儿,她听见屏蔽鱼池的树篱后面发出呜呜的声音,就走过去想看个究竟。

  海蒂慌忙向屋内跑去,口里喊着:“福克斯太太,福克斯太太,快出来!托尼和奥斯卡出事了。快打电话叫斯皮洛特医生,我的小宝贝坏事儿了!”

  格斯·贝利使劲咽下一口唾沫,按了门铃。几分钟过去了,唐纳利12岁的小女儿抽噎着开了门。“我爸爸死啦,”她哽咽着说,双手捂在脸上。贝利点点头,又咽下一口唾沫。

  他用双臂抱了她一下,然后走过去,朝坐在起居室的首席委员的遗孀德琳玛走去。她轻轻地啜泣着,然而并不掩饰。悲痛从她的胸腔内冲出,眼泪冒了出来,在眼中停了一下,又流了下来。她的脸颊凹陷,下巴隆起。贝利想告别等会儿再来,但玛德琳说要和他谈谈。

  “最好能全力以赴破案,”她哭诉道,“我已经如此可怕地失去了他。我感到无比痛苦,无比的孤独,对谋杀他的人感到无比的仇恨。我要亲手杀了他。”她的心狂跳着涌到了嗓子眼,话语被噎住了。她使劲顺了顺气,又继续说道:“我的胃里有一个瘤,我觉得它不可能消失。为什么这些事都被我们碰上了呢?”

  贝利没有回答。这是警察工作中贝利比较厌恶的一部分,但是为了得到需要的信息,倾听苦主的悲痛是经常的事。作为一个侦探,有时他要象牧师一样有同情心,有时又要象职业杀手那样残忍。趁着医生来给玛德琳服用镇静药剂的时候他退了出去。

  走到大街上,他用手背揉揉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面巾纸拧了一下鼻子,使劲吐了一下堵在胸口的块垒。接着,贝利找唐纳利的朋友和邻居—一谈了话,寻找杀人者的动机,结果一无所获。这不是什么诱人的工作,一小时一小时地提问,再提问,时不时还要伤心落泪,真是单调乏味极了。

  傍晚,邮政路上的车辆格外稀疏。其人看看汽车后视镜,把油门压到底。跑过两个街区,他突然来了个高速右转弯,在另一街口向左急拐,然后又向右。他又看了看后视镜,后面没有人。他把车调慢到正常速度,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充满了生气。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芭芭拉一定正在等着他。

  这是需要警惕的时刻,若被人发现会把好事毁掉,把他的复合选择游戏毁掉。他相信持久的关系。就是现在,除去妻子之外,他还与三个女人保持着联系。她们都知道他的妻子,但相互之间并不知情。如让她们知道,事就难办了。每个人看来都倾向于接受这样的事实,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永远地继续下去。她们就是这样的人。自然,每个人都不同,一个肤色谈只,一个满头红发,一个金发碧眼白皮肤。他仰天大笑,这些姑娘就象他的计划一样完美无暇。

  芭芭拉正等待着他。她听见他的汽车开进了车道,使到后院迎接他。她穿着红色短裙,白罩衫,迷人的身段更加突出。

  她有一副使人快活的脸庞,迷人的笑容,浓眉大眼,深棕色的秀发为了度夏剪得比较短,用一条红丝带扎着,流到脑后。深黄色的皮肤晒成了棕褐色,里面是一个不安和敏感的灵魂,她为者其人的来访而生活。“嘿,亲爱的,一个下午没看到你。帕蒂和一个朋友正在看电视,我们最好到池房去。”

  其人点点头。帕蒂是芭芭拉9岁的女儿,她觉得其人算不上一个什么人物。他和她都很注意不在帕蒂面前有什么亲昵的举动,使她觉得他们不过是朋友,如此而已。

  晚上邓普西呆在家里。布伦达已从6点钟的新闻节目中得知唐纳利的死讯。象所有费尔波特人一样,她也为此事感到震惊。“我简宜不明白,”她一遍又一遍地说,“简直不可思议。每个人都喜欢唐纳利。”全国三大广播电视网都对这起爆炸事件作了简明而真实的报道。布伦达给他留了热饭,他吃饭的时候,她一直在跟他谈论首席委员和他妻子的事。

  后来,吉姆开始独自考虑唐纳利的死亡事件,布伦达和辛迪在旁边合一本简单的书。辛迪的速度太慢,使她的心一阵阵下沉。为了使她集中精力,辛迪每念对一个字,布伦达都要鼓励她,让她慢慢地重念一遍。她想更好地帮助自己的孩子,为她大声朗读,但被医生制止了。辛迪必须自己学会简单的事物。布伦达眼中落下两滴泪珠,一切都是白费力气。她把辛迪抱在怀里,他们的女儿显得如此脆弱。

  其人啪地一声关上电视机。10点新闻简要地提到了爆炸事件,但没有出图像。“等着瞧吧。”他靠在皮革椅背上,心里把今天的事情过了一遍,感到很满意。“D日”圆满地度过,唐纳利完了。完全按照原定计划,他在不到30秒钟的时间内把甘油炸药包放在汽车的前座下面,把扑克牌挂到后保险杠上。没有化装,也没有人察觉,因为他知道用不着伪装。

  太高兴了……计划终于开始实施了。谋杀是犯罪中的绝技,历史上还没有出现过伟大的谋杀家,他想不起谁是这一行的出类拔革之辈。“撕裂者”杰克,蓝胡子,莱西.伯登,经或,都是思维的株儒,神精病,思想畸形的人。他们每人都进行过不止一次的谋杀,以致于一个个落得声名狼藉。一丝狞笑浮现在他的脸上。如果说谋杀是犯罪的绝技,那连续谋杀肯定就是绝技中的绝技,是超级绝技。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写字台。计划已十分完备,他要研究点别的问题。其人知道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他将证明这一点,向所有的人证明。他取出笔记本和绘图铅笔,把首席行政委员划掉。这个人是黑桃K,名单上的第二号人物。他有意选择唐纳利作为他的第一个公开的牺牲者。唐纳利有一个密友,就是那个童子军警察头头邓普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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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落的星

  6月3日,星期三

  子夜刚过,其人的行动又开始了。他象影子一样溜下楼梯,穿过厨房的旁门,钻进车库。把汽车开了出来,他穿过大街,没有碰到一辆汽车。前方,海峡已隐约可见,他欣赏着月光在黑天鹅绒般的水面上跳跃的奇美景色,感到一股清凉的夜风轻轻吹拂着海滩,心中不禁发出一阵赞叹。

  他把车停在一所大庄园的门前。庄园的铁门沉重结实,华丽雅致,大门石柱上的青铜牌匾上刻着“滨宫”的字样。

  T型电子保安监视系统发出一道红光,这个系统围绕在整个庄园的四周,现在正处于开启状态,无论谁走近那束红光都会给警察局送去一个信号,触响警铃,4分钟之内警察可以全副武装地赶到这里。他计算过精确的时间,是3分52秒。

  他从衣袋中摸出一把钥匙,这是几周前根据原配的钥匙制作的完全相同的复制件。他把钥匙插到门外的控制孔,关闭了保安系统。其人知道他的猎物不会注意到这一变化,因为她一门心思想着别的事情。果然不出所料,她的电视厅内透出亮光,而厨房附近侧厅内的灯全是黑的。她的一对仆人都已老迈,听力迟钝,正在放心地酣睡。

  其人暗暗一乐。那两只德国短毛大不会给他找麻烦了。

  他从后兜里拿出一个小皮包,包里有一套撬锁的工具。不到半分钟,大门上的锁扣就松开了,大门旋开,他闭着车灯无声无息地把汽车开进了庄园。

  海蒂·斯达尔除掉化妆,悠闲地洗了一个热水澡。她用毛巾把身上擦干。喷上薰草香水,现在正揭下最后一层面膜。

  在梳妆台上的镜子里。她把自己的脸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她早就知道,时光总是在人的脸上流逝得最快。

  海蒂为自己的皮肤感到骄傲,人们看到她柔滑光泽的皮肤和年轻的面貌,无不啧啧称奇,可他们哪里知道她花费的功夫:把头上的短发梳理成典型的少女型,这是她的标志。

  每过一两天,她就要巴塞尔给头发染一次色。巴塞尔也是一个奇人,能够将灰黄的头发染成自然发白的颜色。

  她穿上丝织睡抱,缎纹睡裤,倒在电视厅内铺着金丝软垫的长沙发上,就在卧室的门边。海蒂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正在调整电视。电影刚刚开始,她把三块冰放进矮脚的沃德福特水晶杯里,一些苏格兰成士忌溅了出来。她一口一口地慢慢吸吸着杯中的饮料,心中充满期望地等待着。

  现在,她已完全沉醉于年轻姑娘简·阿尔登的角色之中了,她再次回到乔治强有力的臂弯里,被他的亲吻和爱恋憋得喘不过气来。周围的世界静悄悄的,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其人敏捷地攀上海蒂住室阳台上的格栅,轻轻地跳了进去。他穿着胶底检,无声无息地走向法国式的房门,向内张望。海蒂躺在沙发上,后背对着他,这正是他所希望的。

  房门是开着的,他悄悄地打开隔问,溜到海蒂的房间,站定,看看海蒂是否注意到了他的出现。没有发觉,她的全部精力正被荧幕所吸引。

  他从腰带上解下两只帆布口袋,松开扎口的绳子,蹑手蹑脚地走到沙发后面的桌旁,轻轻地把一只口袋放到桌上,。转身退回花架的阴影之中。

  过了几秒钟,口袋里显出响尾蛇的三角形头型,接着,蛇头露了出来,整个身体很快地滑到了桌上。响尾蛇两眼和鼻翅之间的热寻的器官已探寻到海蒂身上发出的温热,它满怀好奇心地移到攻击距离之内,把身体盘成一团,头示威似地竖起,泡状的双眼出神地望着海蒂白皙的后颈。

  电视播放第二次广告的时候,海蒂起身拿她的饮料。她的动作刺激了毒蛇,它的尾部吱吱地响动起来。海蒂刚把头抬起,那蛇一个闪电般的攻击,把毒牙深深地嵌进了她脖颈的一侧。海蒂发出一声凄厉惊叫,伸手使劲去拉脖子上的毒蛇。致命的神经毒剂注入了她的体内,喉咙已被麻痹,呼吸困难。她颓然跌落在沙发上,失去了知觉。

  其人迅速动作起来。他用绳套把蛇抓起来,放回帆布袋,系到腰带上。然后从另一个口袋里取出一个几周前根据剧照姿态改画的黑桃皇后头像。搁架上,海蒂的两个奥斯卡默默地看着其人用戴着手套的手把那张死亡面具轻轻地放在主人的脸上。

  他关掉电视机,灭了灯,从法式房门里走了出来。走过电子栅栏之后,他在门口停下来,关上大门,把挂锁重新插到锁钥内锁好,用复制的钥匙重新开启报警装置。它射出的一道红光表明,一切都很正常。

  大约15分钟之后,其人又将响尾蛇从玻璃柜的顶四放了进去。其他三条爬过来向它致意,好象在欢迎它平安还家。

  他关好柜子的出口,把蛇套挂在钩子上,抬腿上了地下室出口的台阶。

  过后,他静静地坐在自己的房间内,回味海蒂·斯达尔的死亡。她眼睛中露出的凄惨和恐怖的表情曾使他的心慌乱了一下,这可有点奇怪。她与其说是死于蛇毒,不如说是死于惊恐。他用黑铅笔划掉海蒂·斯达尔,黑桃皇后,谋杀名单上的第三位。

  他把一盘奥斯卡·彼得逊的录音带放进立体音响设备,满意地坐到舒适的皮面椅中听起来。他感到有点眩晕,眼前一片模糊,突然来到了另一大陆的维也纳大歌剧院的舞台上。作为世界上最著名的长笛演奏家,他向奥斯卡发出信号,示意开始演奏,然后,他拿起自己的纯银长笛试音。长笛的颤音在大体音响发出的音乐之上飘舞。他奏出一组不可思议的音符,使得座无虚席的剧院之内鸦雀无声。那音符在高音段象欢叫的小鸟,在低音区似轻快的流水。音符的力度加强,形成旅律的风暴,最后变成了一场飓风般的音乐。

  他奏出了三个半八度音阶,从低音的降调B直到高音F。在绵长持久的旋律中,他奏出的纯正音色出奇地柔和平缓。最后,他用一个好象小号声音一样的平滑的全音符和一个装饰音结束了演奏。

  观众象一个人一样齐刷刷地站立起来,爆发出急流瀑布般经久不息的掌声。其人使自己从幻想中摆脱出来,关掉立体音响,满怀期望地等待着。

  他的幻想曲加快了频率,干掉每一个之后总会这样。一个声音,一个老年人清晰而洪亮的声音,压倒了一切别的念头。这声音只有一个字的信息:“杀!”

  星期二早晨,潮湿闷热的一天开始了。装有空调设备的警长办公室的窗玻璃内侧凝聚起一串串的水珠。邓普西、贝利和法罗正试图编制一份可能的爆炸嫌疑分子的名单,可是直到现在还是一筹莫展。

  电话铃响了,给了人们一个喘息的机会。法罗去接电话,邓普西出于职业习惯看了一眼桌上的表,现在是上午9点50分。

  “什么?”法罗不敢相信地叫了出来,“海蒂·斯达尔?我们马上就到那儿去。”他按下电话上的一个键,立刻大声说:

  “娄,打电话给管电子报警系统的人,让他们马上到海蒂·斯达尔的庄园去把报警器关掉,她被谋杀了。”

  “被杀了:”邓普西叫了起来,“出他妈的什么事了?”

  几个人急急忙忙奔向警车的当儿,法罗给他们讲了在电话里听到的消息。“管家打来的电话,她只看到海蒂·斯达尔死了。”

  “你确信她是被谋杀了?”邓普西问道。

  “她脸上放着一个死亡面具,黑桃皇后。”

  “我的天哪!”贝利叫着,直在自己身上画十字,“是那个疯子!”

  邓普西一行驾车穿过滨宫庄园大门的时候,一辆警察局的巡逻车已停在车道上。报警系统叮叮铃铃不停地响着,管电子报警系统的人还没有到。

  “把那该死的东西关掉,”邓普西大声嚷道,“连自己说话都听不见了。”

  贝利跑了过去。过了不到一分钟,警铃静了下来。

  “谢谢,”邓普西对跑回来的贝利说。他的蓝衬衫已被汗水浸湿,头发象涂了油漆一样闪着光。

  “我什么也没干。T保安系统公司的人刚刚赶到,他们给巡逻车打开大门,警铃就停了,”贝利解释了一句。

  “那以前它没开着吗?”邓普西问道。

  “没有,”贝利说,“很可能是庄园内部的事。”

  “什么也别碰,”邓普西提醒从巡逻车上下来的人们,他们正围着长沙发上的尸体团团转。和邓普西一起来的人都知道,对于勘察犯罪现场,他自己也是很人迷的。他知道原始的线索往往是最重要的,可是在此之前其他人已经把现场破坏了。多年来,他一直向自己的下属鼓吹不要碰犯罪现场的任何东西。他的课程总是这样结束:“把你们的手放到口袋里。一半以上的侦探都在犯罪现场留下了他们的指印。“法医多克·布罗迪和试验室技师保罗·赖斯一块到了。

  邓普西见到他们非常高兴,他特别敬重布罗迪的能力。这个专家耗尽了他毕生的精力,但是甚至在60岁的年龄,他在运用自己的技艺时仍然劲头十足,激动不已。布罗迪的圆脸已布满了皱纹,两只水汪汪的疲惫的眼睛在厚厚的双光镜片之后被放得很大,圆圆的秃顶闪着亮光,四周是一圈浓密的白色卷发。他矮胖的身躯显得有点凌乱,前面弓队注目的大肚子给人一种臃肿的感觉。

  布罗迪冲海蒂·斯达尔弯下身,简单摸了一下脉搏,悲哀地摇着头拍了拍她的下颚。他取掉死亡面具,露出海蒂·斯达尔因痛苦和惊恐而扭曲的脸,她的颈部突出地肿胀起来。布罗迪弯下腰,富有经验的眼睛紧盯着她的颈部。

  “这个狗崽于!”多克·布罗迪突然骂了出来。“她的颈部看起来很象是毒蛇咬的。”

  “毒蛇?您是不是在开玩笑?”邓普西在布罗迪身旁蹲下,想看个仔细。

  “确实是。你没看见她脖子上毒蛇的牙印?这儿,”布罗迪指了指那处伤疤,“我在亚利桑那开业的肘候,什么样的毒蛇咬伤都处理过,”他把他的双光眼镜推回鼻梁以上。

  “可是我们要去找哪种毒蛇呢?”邓普西附耳低声问道。

  “可能性最大的是响尾蛇。”

  “响尾蛇?”赖斯回过头,张着口问道。

  “是的,根据伤口的大小来看,”布罗迪说,“是一条大家伙。”

  赖斯的喉咙出声地哽硬塞了一下,他吃力地咽下一口唾液,接着问道:“到哪儿去找这样一条该死的响尾蛇呢?”

  没有人回答,邓普西把法罗叫到一边,指示他带人到房子里仔细搜索一条大蛇。法罗的脸色变得苍白,紧紧皱起了眉头。如果让他挑选,他宁可去搜索一个全副武装的入侵者。

  布罗迪继续检查伤口,发出一连串的医学报告,邓普西和赖斯在一旁仔细观察着。“颈部有一个肿块,是山溶血素引起的。但她是由于毒液中的神经性毒剂而致死的。毒剂袭击了中枢神经,引起麻痹,同时也影响到与其关系相当密切的支配呼吸系统的神经。”

  “可是……可是我觉得一条响尾蛇咬伤是不至于致命的,”赖斯带着不解的神色插了一句。

  布罗迪抬起头望着赖斯,用嘲讽的口吻说道:“你大概没在西部住过多长时间,是不是?”

  “是的,我只去过圣路易斯……”

  “好啦,我告诉你吧。一条大蛇……咬在脸上、颈部或者胸部,几乎都是致命的,借助于受害者的惊恐,毒剂发生作用极快,”布罗迪说着站了起来,“一个虚弱的妇人……

  一条大蛇……震惊……突然袭击……叮在颈部……她根本就没有逃生的机会。吉姆,你拍完需要的照片之后,我想马上把尸体运去剖检。”

  邓普西点点头。赖斯手下的人正在提取指纹和掌印,邓普西和赖斯把房间一寸一寸地检查了一遍,他们确认凶手是从阳台上经过法国式房门进人房间的。

  汤姆·法罗觉得极不自在,一想起毒蛇他就汗毛直竖,浑身起鸡皮疙瘩。现在,他是在这里和一条大响尾蛇藏猫猫儿,什么事儿呀!他慢慢地动作着,眼睛四下搜索,高度警觉,每根神经都紧张到了崩溃的边缘。

  楼上的房间完全被用来展示海蒂的银幕生涯,这里的一切不知不觉地吸引了法罗的注意力。墙上挂满了海蒂在好莱坞节日宴会,在慈善义演,在堂皇的舞会上的照片,表现了她接受奥斯卡金像奖和举行各种床祝活动的场面,还有许多照片是她的电影剧照。要是在别的时候,能游览海蒂的住室对他可能是一种很好的享受,萨莉将会……

  背后突然“砰”地一响,法罗心中一惊,急忙转过身,手不由自主地伸向手枪的皮套。一只奶油巧克力色的大罗猫蹲俯在角落里,两只眼睛望着他,显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法罗松开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到恍然大悟。这只该死的猫长着一双对眼,谢天谢地它不是黑的。

  邓普西他们继续通屋搜索,和法罗汇合到了一起。斯达尔小姐和她的亡夫把房间布置得很高雅。他们是中国的景泰蓝、明代瓷器和白玉石的狂热收集者,房间内到处都是瓷瓶古灯,还有够开一个博物馆的雕像;地板上铺着极其考究的伊朗大地毯;墙上挂满埃尔·格里格、马奈、毕加索和塞尚的油画。所有的房间都通风明亮,可以望得见海湾中闪烁着亮光的海水和绚丽的景色。邓普西一时觉得沿着阶梯洒进楼下房间的阳光与那了无生息的尸体可笑地交织在一起了。

  搜索的结果既未找到响尾蛇,也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于是他们开始调查地面,特别注意电子报警系统,周围的电栅栏,主大门和通向阳台外端的格栅的底部。在海蒂的住室,赖斯的小组仔细检查了地面,寻找脚印,并从各个角度拍摄了照片,也是一无所获。

  回房间的时候,邓普西要法罗找T保安公司核查一下。

  “我想知道他们的报警系统是怎么被破坏的,问问有没有某人带一把复制的钥匙的可能性。不管是谁害死了海蒂,肯定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他随身带着一条能致人死命的毒蛇,一个事先准备好的专用死亡面具,不知为什么还没让德国猎犬叫唤。”

  “德国犬!”法罗突然停下来,苍白的脸上雀斑又显了出来。“我一直没看见或者听到……”

  “问题就在这,”邓普西说,“海蒂有两条德国短毛大,托尼和奥斯卡。它们是她永恒的伙伴和保镖,在这所院子里自由进出。没有什么……”

  “这些狗乖不乖?”法罗满怀希望地问警长。

  “海蒂不在场的时候,恐怕不是那么友好。这些狗凶得狠,能把所有的入侵者咬个稀烂。”

  法罗担心地向四周张望着,又把手放到了枪套上面。这是一座美丽的庄园,可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局里去。他一直随时准备露一手快速抽出武器的本事。他几乎象讨厌蛇那样讨厌狗,这两样东西凑到一起可真有点太这分了。

  他们在厨房遇到了格斯·贝利,他正在那里访问福克斯夫妇。三个人坐在松木餐桌旁边,餐桌上插着黄玫瑰的花瓶被推到了另一头。贝利为他们作了介绍,邓普西向福克斯夫妇表示慰问。他过去曾见过他们,布伦达应评论他们是一对完美的住家仆人。

  维尔·福克斯是管理家产难得的好手。他喜爱国艺,几乎任何东西出了毛病他都能修理。福克斯长着一张快活的脸颊,却生性恬静,穿一身粗糙的工装,多节的大手比起身体其他部位来显得格外的肥大。

  汉娜·福克斯生就一副鹰一般的面容,且伶牙俐齿。她是一只老鸦,一个天生的管家婆。她觉得使斯达尔小姐的房间保持整洁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所有的房间都被她整理得纤尘不染。福克斯夫妇二人都是把自己奉献给海蒂的人。

  贝利把邓普西和法罗叫到厨房的另一头,低声向他们通报了了解到的情况。“法国式房门是开着的,海蒂从来不开空调,她喜欢新鲜空气。”

  “她肯定觉得呆在电子屏幕后面是很安全的,”法罗沉思着说。

  “福克斯太太还说,他们发现海蒂的时候,灯和电视都是关着的,这于常理不通,”贝利扫了一眼福克斯夫妇,“凶手离开之前关闭了所有的电器。这个狗杂种!”他摇了摇头。

  邓普西点点头,几乎有点不耐烦地问贝利:“狗呢?”

  “在兽医那儿,它们昨天就被害得生了病。”

  邓普西点点头,问道:“还有什么吗?”

  “福克斯夫妇是在晚上9点30分上的床。她说斯达尔小姐想等着在深夜电视节目中观看她自己演的电影。”

  走回厨房的中间,他们又来到福克斯夫妇所在的桌旁。

  邓普西又问了几个问题,他的语调平和,但提的问题却非常尖锐。汉娜仍在为女主人的死亡而表现出深切的痛楚,她的丈夫则表现出某种程度的克制。

  “福克斯太太,你上床的时候警报器是不是开着的?”

  “噢,是的,先生。斯达尔小姐总是让警报器开着,关掉的时候只在……”汉娜用手帕捂住脸,邓普西耐心地等待着。几乎过了一分钟,她才继续说下去‘“只是在有人进大门的时候才关掉,人进来以后她马上又会打开。”

  “那么昨晚也是开着的?”

  “是的,先生。我看到斯达尔小姐是在我丈夫锁上大门以后打开它的,是在……是在斯皮特洛医生把托尼和奥斯卡带走之后。”眼泪又开始在她眼框里转圈,福克斯先生走过去把她的一只手握在自己的手里。

  “你们有警报器的钥匙吗?”

  “噢,没有。斯达尔小姐有两把,一把在她的钥匙串上,她走到哪儿都带着,另一只在她的壁式保险柜里。”

  “你们会开那只号码锁吗?”

  “不会的,先生。只有尼科尔斯一个人会开。”

  “你是说那位内德·尼科尔斯律师吗?”邓普西望了一眼法罗和贝利。

  “是的,他是斯达尔小姐的律师,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密切。他经常到这儿来。”汉娜的声音发颤,邓普西知道最多再问一个问题,她就又要爆发了。

  “还有什么人有警报器的钥匙吗?”

  “我想T保安公司有一把。”

  “是的,他们肯定有,他们为顾客保存一把原配的钥匙。谁有大(1上的钥匙呢?”“只有我丈夫和斯达尔小姐有。

  斯达尔小姐的那一把也在她的钥匙串上,和她的汽车钥匙、前门钥匙、酒厨和酒窖钥匙在一块儿。”眼泪从她的面颊上流下来,她用手帕轻轻地擦去。

  “房子里可有什么东西被拿走?丢什么东西没有?”

  “我还没有看到。我是太……海蒂是我的朋友,我给她干活是从?……”福克斯太太的声音哽住了,她控制不住自己,开始哭起来。福克斯先生抱住妻子,用恳求的目光望着邓普西,第一次开口说话:“这就够了……可能太晚了。”

  邓普西同意他的说法,他和两位助手站起来准备离去,法罗告诉福克斯夫妇,晚些时候他还会再来,开列失物清单。同时,他计划到她投保的保险公司要一份斯达尔小姐财产的完整的登记表,以便让福克斯夫妇详细查对。

  离开之前,邓普西把赖斯叫到一边,低声告诉他:“保罗,我要你去叫内德·尼科尔斯马上到这里来。他有办法开保险壁柜,那里面很可能有一把T报警系统的钥匙。我要你让他打开保险壁柜,不要让他碰别的东西,只打开保险柜就行。这是我对你的要求,私下……”邓普西停下来,用食指指着赖斯,“我要你查看一下T报警系统的钥匙是不是在柜里。

  如果在的话,再把柜锁好就行了;如果不在,那尼科尔斯就不能不被怀疑了。”

  赖斯的眼睛眨了几下,但他脸上却没有什么惊奇的表示。

  贝利和邓普西回到警察总部,有一小群记者正在等待着他们。海蒂·斯达尔被谋杀的新闻已经被迅速传开了,邓普西气呼呼地咬着牙向门口走去。

  “警长,请你谈一谈。”

  “费尔波特出什么事了?”

  “谁杀害了唐纳利?又是谁杀害了斯达尔?”

  “他们为什么被杀?”

  “他们是怎样被杀的?”

  “黑桃K和黑桃Q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用黑桃?”

  记者们紧紧地围住他们,问题象雨点一样落下来,根本来不及回答。后来,一位年轻记者在引诱邓普西说话时犯了一个错误。

  “我听说她被强奸了,”他讪笑着说。

  邓普西的脸变成了生李子的颜色。他车转身,冲那个记者抢上一步,停下来,用眼死死地盯着他。他刚要开口,又忍住了,脚跟一转,进了警察局,嘴里嘟嘟囔囔地骂着:

  “这个臭狗头!”

  贝利看到了邓普西脸上扭曲的纹路,他知道海蒂·斯达尔的死对于他也是一大难题。贝利举起手,用他轻柔深沉的声调说,“我来回答你们的问题,但是一次只能一个人说,请吧。,“不,我们无论如何不相信这是奸杀。不,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她是怎样被谋杀的,我们听说她是被一条响尾蛇咬死的。”

  贝利朝着持怀疑态度的记者们点了点头。

  “是的,我认为是一条响尾蛇,不过我们还要证实这一点。是的,我们知道她是被谋杀的。现在我还说不出更多的东西,得到法医的报告之后,无论有什么消息我们都会马上公布。是的,我们可以相当肯定地说行政委员和斯达尔小姐是被同一个人杀死的。”

  15分钟之后,贝利回到警长办公室,他还在呼呼地喘着气。

  “压力越来越大了,这些家伙好象要闹事,”他干巴巴地说。然后,他的眉毛拧到一起,说;“我说,我刚才觉得好象你要狠揍那个狗崽子了。”

  “我必须承认,”邓普西平静地回答,“确实有过这种想法。”他冲贝利挤挤眼。

  其人办公室里的私人电话响了,他示意秘书出去一小会儿,然后拿起了话筒。来电话的是简妮·胡佛,这使他且惊且喜。简妮是一位芳龄二十的漂亮女人,长着一张天使般的脸庞,模特般的身材,飘拂的秀发染成了草莓雄黄,充满了年轻的活力,简妮还是一位精明能干的女商人,女权运动的积极鼓吹者,在摄影方面颇有造诣,尤其精于时装和图案的摄影。她尚未结婚,也没有定婚,而且最好不过的,其人觉得,是她无拘无束的生活方式。

  “晦,宝贝儿,你忙得连吃午餐都顾不上了?我这地方怎么样?……太棒了,给我10分钟,我还得奔回家换衣服去。”

  简妮的激情在鼓泡。

  其人是忙于取乐,在她那儿不能超过15分钟。他把车开进车道,停在她的车旁。

  简妮住在一所漂亮的三居室海滨别墅内,房间是她自己油漆和装饰的。房子的门开着,他走进去,关上门,听到了简妮从起居室叫他的声音:“晦,宝贝儿。”她坐在沙发内,穿一身纯白的紧身服,拉链开到腰际,露出一对被日光晒黑坚的实的小乳房。她示意其人走近前,然后挑逗地亲吻他。

  其人驾车回办公室时回味着他与简妮的关系。说起来真令人难以置信,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平常的那种性关系。根据她的要求,他从未进人她。就他所知,从法律上讲她仍是一个处女,但是那是多么不平常的处女呀!

  两点之前他赶回了办公室,5分钟后简妮从自己的办公室打来电话,说她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时刻,希望本周晚些时候再见到他。

  市镇的另一边,费尔波特医药中心业主和经理安德鲁·麦卡尔平从里面上了锁的办公室内正发生着一件不平常的事情。麦卡平尔的办公桌上放着20只玻璃纸袋,每只袋内都装满了白色粉末。一个年近30的强壮的金发男人,着一身精巧的深蓝色商业装,坐在麦卡尔平对面,用手捋着他金黄色的大胡子。

  “这是纯粹的墨西哥海洛因,麦卡尔平先生。”年轻人的傲慢态度使老药品商很不舒服。

  “你答应给50袋的;我需要足够的数量供应整个地区,包括斯坦福和布里奇波特。”麦卡尔平红润的脸上显出忧虑的神色,两个镜片把疲惫的眼睛放得很大。他站起身,双肩垂下来。

  “热问货是不是,老爹?”年轻人大笑,手往桌上猛地一拍”“别担心,其余的一定给你。我从来没有让你为难过,是不是?,“是的,可是买卖增加了,我的联系人正在……发愁,”麦卡尔平一边说,一边神经质地来回走动。

  “下星期给你30袋。如果我能搞到,还可以再多给。我会把你的问槛踢破的。”得知他已控制了形势,年轻人显得很自如,一副满有把握的样子。

  “可是我们一个礼拜就能卖50袋,需要更多的货,”麦卡尔平的声调高扬,带着恳求的语气,说完又跌坐到椅子里。

  “这就得从H那里挖一点了,”年轻人凑过来说,现在的声音中颇有强硬的意味,“噢,对了……下周的行市可能看涨。”

  “什么?”麦卡尔平大吼一声。

  “麦卡尔平先生,作为童子军执行委员会成员,又是你们教区的长者,你的脾气可真够呛。其实只上涨了25%嘛。”金发男人又露齿笑了,小缕的胡髭使他平整的白牙变成了锯齿状,有点象蛇的毒牙。

  麦卡尔平气急败坏地大声嚷起来,甚至想威胁年轻人,可他还是压住了这股火气,他知道这样做于事无补,甚至可能把事情弄得更糟。他最终还得出那笔增加的款项,黄胡子也了解这一点。多付的钱最后通过各种途径还得出到使用它的人身上。时下,瘾君子每得到够服用一次的毒品需要付出150美元,而在墨西哥制造一剂原始的纯海洛因的费用不超过2.5美分。利润如此巨大,麦卡尔平知道如果他退出毒品交易舞台,马上会有人乘虚而人,利用人们的需牟取要暴利。

  金发大汉从椅子上站起来,顺手抄起已经倒空了的公事包。感觉到上衣内袋里盛支票的大信封向身体凸出来,他笑了。突然,他转过身面对着麦卡尔平,嘴唇抿成一条线,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话。

  “我听说,你们俱乐部的一个成员昨天被炸翻了,成了碎片。这是一个警告,”他拿出一支手枪顶住麦卡尔平的胸膛,“这事也可能出在你的身上,老爹,可不要干蠢事哟!”

  他转过身,打开门走出去,驾着他那辆漆着晃眼的美国医药商行标志的汽车离开了。

  麦卡尔平的手在颤抖,有一分钟时间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那个金发白皮肤蓝眼睛的家伙在他眼中成了巨人,就象一座山峰,他的话语在麦卡尔平脑海中回响。“你们俱乐部的一个成员昨天被炸翻了……这事也可能出在你的身上。”会不会是这家伙杀了唐纳利?首席行政委员也卷到毒品交易中来了?麦卡尔平想告诉邓普西,他伸出手去拿话筒。我的天哪,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是蠢事,是不是?上帝呀,做这种事确实愚蠢。

  麦卡尔平站起身,把办公室外间的门重新锁好,将20个包放进了保险柜。今天晚间他要把这些药品分售给邻近城市的瘾君子们。他决定一点都不在费尔波特发售,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孙男孙女们上毒瘾。

  他坐回办公桌前。好大一会儿,安德鲁·麦卡尔平一直坐在那里思索,长满没梳理的白发的头颓然跌落在胸,脸前显得比平时更红。麦卡尔平在担忧,他感到了自己的老迈和疲惫,体力不足,效率下降。也许当初不核卷进这种买卖中,但到底还是进来了。不到6个月的时间,他已经在海洛因交易中净赚了近百万美元。没有办法洗手不干,没有,甚至连这样想都是危险的。实际上,他没有别的选择。没有人能够脱离……除非他进了停尸房。

  买卖越来越好做,如果他不干,别人也会于的,他们还会把毒品传播到费尔波特。他沉思着。再说,究竟什么是犯罪呢?它不过是社会的意愿罢了。到明天,社会就可能决定毒品为合法。在长达25年的整个禁酒时期内,所有进口、出售和购买带酒精的饮料都是犯罪。后来,经过一场笔战,事情倒了过来。今天是犯罪,明天就成了无罪!犯罪是一种文化现象。许多受尊敬的家庭在禁酒期间聚积起了他们的财富。总有一天,他的孙辈们也会为他给他们争得的财产、安逸生活和权力而感到骄傲,没有什么必要让他们了解这些财富的来路。

  麦卡尔平回忆起他是如何说服自己开始干这一行的。海洛因并不是真正的危险品。在英国,内科医生把它作为医治咳嗽的良药,从儿童到成人,各种年龄的人都可以使用,它当然不会象人们传说的那样危险。现在,麦卡尔平想,我已经陷得太深了。作为一个医药商人,人们是不会怀疑我进行毒品交易的。

  他疲倦地站起身,打开屋门,走进店铺,嘴里咕咕晓哈地说着话:“3点以前要于完,准时参加教区会议。”

  吉姆·邓普西已经用完午餐,他坐在办公桌前望着窗外,俯身从桌上拿起一支铅笔。这是难以理解的,发生的案件使他陷人了困境。两天之内,接连两位有声望的居民被谋杀,一个是首席行政委员,一个是著名女影星;一个被炸,一个可能是被响尾蛇咬死。二人都是他的密友,两者之间看不出有什么别的联系,犯罪手法没有相似之处,除了那两张纸牌,行政委员的黑桃国王和影星的黑桃皇后。杀人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事情出在费尔波特?两张纸牌有什么象征意义?真是鬼画符!那封信是什么意思?“数数冤死鬼,颇有几许。”凶手真的是这个意思?杀几个?黑桃的全套,13个?

  全副扑克牌的数量?我的天哪!

  突然,他的胃中出现了一种要呕吐的感觉。他以前也看过死尸,可从来没产生过象这次这样的影响。他放下手中的铅笔,纸上没留下一个字。

  法罗回来,在警长办公室见到了邓普西。贝利正在重访目击者,赖斯仍留在滨宫庄园。邓普西关上门,要玛丽告诉他们一回来就马上过来,同时,不要让别人打扰他们,除非……除非什么他没说。

  他们一起在记事本上开列出现在已了解到的关于谋杀案的事实和能够为确定凶手身份提供线索的问题,整整写了两张纸。

  邓普西拿起表格看了一下,又仔细检查一遍,然后交给玛丽去打印。贝利在下午3点20分回到局里,三个人决定由贝利主要负责唐纳利被炸案件,法罗负责调查海蒂·斯达尔的死亡,每人配一个4人小组协助。邓普西对两个案件总体负责。

  在作出决定的时候,他说:“我要致力于发现共同的线索,这样的线索肯定会有的。”他接着说:“两起谋杀都干得很漂亮,够得上专业水平。我们知道他很了解炸药的用法,他使用的爆炸手段说明他很懂得爆破的基础知识。”他看着贝利,问道:“关于爆炸嫌疑人员的表格列出没有?”

  “刚刚搞出来,”贝利回答,拿出一张打印的名单递给邓普西,“布里格斯送来了一个42人的名单,我只往上加了3个人名,还没来得及核查。”

  邓普西草草扫了一眼名单,把它送给法罗。“好吧,格斯,一个也别漏掉,”他直盯着贝利,“调查名单上所有的45个人,我们不能前怕狼,后怕虎。我们这一行中最大的意外就是没有意外。”

  贝利遇到了他的目光,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名单副本。“你可能已经看到了,警长,除了你,我,法罗,布里格斯和其他两位警察,你们国际扶轮社的、5位成员也在名单上,就是内德·尼科尔斯,鲍伯·贝克尔,唐·狄龙,戴维·奥顿和哈利·霍伊尔。没想到这么多有身份的公民有过爆破经验。”

  “我也没想到。”邓普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问道:

  “关于炸药的来源有什么进展吗?”

  “没有。全县每一个销售点凡是能核查的都核查了。当然了,这东西从哪儿都能买到,”贝利做了一个手势,“布里格斯同意调查康涅狄格州的其他地区以及纽约和马萨诸塞州的销售点,最远可以……”

  他们的讨论被敲门声打断了,娄·皮可罗警官沉重的秃头冲进了房间。皮可罗的身体活象一只牛头大,难看的方头结结实实地安装在粗短有力的躯干上,相距几乎有5英寸宽的两只眼睛中伸出黑色的睫毛。皮可罗根本就没有脖子,他太太最喜欢说的一句笑话是:“娄出世的时候上帝把他的头拧得太紧了。”

  与往常一样,皮可罗说话总是开门见山:“警长,我觉得你可能很想知道,多克·布罗迪打电话通知说,已证实斯达尔小姐是被响尾蛇咬死的,没有性虐待行为。”

  “谢谢你,娄。”邓普西非常看重皮可罗的才干,此人坚韧顽强,无所畏惧。他从一个巡逻车司机升到警官的位置,其中经历了许多坎坷。30年的经验,日复一日的实际工作足以弥补教育的不足。皮可罗掌握很多有用的常识,是一个街头能人。

  “多克·布罗迪能不能确定死亡的时间?”邓普西问道。

  皮可罗走进办公室,站在桌旁。“他说可能是在一点钟左右,前后不超过半小时。我使劲让他再缩小差距,可是他说他认为不能再精确了,这样死亡发生的时间就是在夜间12点半到1点半之间。”

  “她的影片一点钟还在播出,直到两点15分才结束,”法罗报告说,“我打电话问过电视台。”

  邓普西让贝利带着他的小组去调查爆炸嫌疑分子。在门口,贝利回身说:“我差点忘了,警长,我们在市政厅对过的胡同里拍到了几张很好的照片,那里看起来好象是停车的地方,到唐纳利的汽车爆炸地点视线很清楚,距离是87码。”邓普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贝利离开了办公室。

  邓普西送给皮可罗一张分配给贝利和法罗的警察名单,要他抄写在值勤登记簿上。

  “赖斯到他妈的哪儿去啦?”邓普西问道。

  “10分钟之前他好象进来了,警长。他打算从售货机里抓一块三明治和一杯咖啡,说他还没有吃东西。我就让他来,”皮可罗说着离开了房间。

  “玛丽,请给来点咖啡,·”邓普西冲开着的问喊道。

  赖斯走过来,带着吃剩的猪肝肠三明洽和一杯咖啡。邓普西一见面就问他:“尼科尔斯怎么样?”

  “运气不佳,警长,”赖斯眼神中的失望情绪更加重了他话语的份量,“我让尼科尔斯打开保险柜,他知道号码锁的数码,熟得很。T保安公司的备用钥匙好好地在那儿放着,所以我又把柜子锁上了。尼科尔斯连眼都没眨一下,可真是个‘冷先生’。可是我一直在想,他可以提前把钥匙借出去,复制一把……”

  “然后再悄悄地放回去,”邓普西把赖斯的想法补充完,“有这种可能性,得到这样的机会不容易。但有可能已经这样做了。还有什么吗?”

  赖斯则把最后一块三明治塞到嘴里,邓普西提出的问题使他有些惊奇。他就着咖啡咽下嘴里的食物,用手背擦了擦嘴。“对不起,警长,我把房子又搜索了一遍,我们的人查遍了每一处地方,寻找指纹。现在已经辨认出来,斯达尔小姐和福克斯夫妇的指纹到处都是,可是我们在电视厅也找到了一个男人的指纹,在她的卧室也有一个。”

  “太好了,这可能就是我们需要的突破口!”邓普西大声说,他的眼睛发出亮光。

  赖斯却对此不抱太大的希望,他解释说:“现在还不敢确定,因为在楼上和楼下的房间内我们找到了同一个人的手印,主要是在窗框上。福克斯太太说上星期五她请了一个工人擦过窗子。我和公司核查了一下,是埃杰克斯清洁公司,这家公司的信誉很好。我派了一辆警车去取擦窗工人的指纹。留下的手印是不是他的,今天晚些时候就能知道。”赖斯的肩膀一直使劲扭着,好象伤了背似的。

  法罗接了对讲机传来的电话,他低声讲了约有一分钟,然后报告了自己的谈话内容:“那两条大确实是中毒,兽医说它们现在仍然病得很厉害,不过能够恢复。他认为毒物是混合在碎牛肉当中的小剂量的砒霜。”

  “可能是从篱笆外边找到院子里的,”赖斯说着,一边把手撑到后腰上,试图直起身来,脸上不时出现疼痛的样子。

  “肯定是怕狗找麻烦,”邓首西说。

  这时,玛丽带着咖啡和自制的巧克力果仁饼走了进来。

  “谢谢你,玛丽。你是一位最棒的快餐店厨师,”邓普西说着,拿起一个巧克力饼。

  玛丽温顺地笑了笑。她倒咖啡的时候,半打甜饼就不见了。她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还在纳闷,这三个人怎么会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内把6个甜饼吃下去。她很高兴。其实甜讲是邓肯·希恩斯做的。不管是谁,他也会高兴的。

  赖斯舔了舔粘在手上的巧克力,继续说道:“我把死亡面具送到试验室去化验,多克把尸体弄走去剖检了。”

  “皮可罗已把初步报告通知了我们,是响尾蛇咬伤致死,”法罗告诉赖斯。

  “我们又仔细把地面检查了一遍,”赖斯接着说,“特别是院子周围的栅栏,我看不出谁能够跳过去。栅栏的形状很好,很高的尖顶上还装着倒刺,也没有发现有人挤过去或者从下面爬过去的缺口。那个电眼能照出所有进来的人,甚至他使用梯子从顶上跳过去也能发现。今天上午我试着过了一下,妈的差点把我的脖子弄断,”他又揉揉自己的后背,“庄园的大门很结实,是用挂锁锁上的。”

  “保险性能如何?”邓普西问道。他喝了一口咖啡,眼睛望着赖斯。

  “唾手可得。是老式的‘S和W’牌的,一个好播手用一根发针10秒钟时间就能弄开,在黑暗情况下可能要稍长一点。”

  “但是那个电眼会跟踪他的,”法罗加上一句,用不解的目光望着赖斯。

  “他打开门的时候,”赖斯用强调的语气回答,“就象今天早晨相克斯给巡逻车开门的时候一样,报警系统肯定是没有起作用。”

  “有无乘船过去的可能?”邓普西问,为赖斯和他自己又倒上一杯咖啡。

  “不可能,我仔细查看过,那里有一排电眼,组成十字交叉的阵形,几乎能照到离海岸线50码远的地方,你也不能游过去。他通过前门得花一个月的薪水,”赖斯说着,喝干了杯里的咖啡。

  “这也是我的想法,”邓普西加重口气说:“汤姆,我想让你去保安公司,把你的人组织起来让他们好好干。”法罗和赖斯要离开办公室,邓普西说:“保罗,最好让多克瞧瞧你的背。”赖斯点点头,又耸起了肩。

  邓肯西坐回他的椅子里,把双脚放在办公桌上。关于这种类型的凶手,一个可以明确的事情就是什么都不明确。他思索着,回忆着每个细节,透过给他们的东西是少而又少。

  过了不到20分钟,贝利闯进邓普西的办公室,黝黑的脸上激动得通红。

  “警长,炸死唐纳利的炸药有线索了,和5个月前在波基普西国民警卫队弹药库被盗的炸药是同一批。”

  邓普西身体前倾,问道:“被盗的有多少?”

  “一箱,但是还不止这些。坐到椅子上去。”贝利的举止与邓普西害怕他会变成的样子是如此不同。

  “不管是谁偷了炸药,他还拿走了4颗杀伤手雷,一支M-16自动步枪和一支带夜视镜的M—15狙击步枪,一具喷火器,两颗地雷,一颗凝固汽油霰弹,一具肩负式火箭发射筒和6枚反坦克火箭弹。”

  邓普西不知所措地坐在那里,他的神态好象听到了上升的哨音,灰白的脸上一副忧虑的样子。“我的天哪,凶手拥有整整一座武器仓库。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们所有的人,同时通知州警察。这个人是一个极端危险分子,这个狂人真的计划要杀13个人……甚至更多。”

  其人装上一盘磁带,打开I他的立体音响。“富兰克·锡纳特拉流行歌选”是他最喜爱的带子之一。他倒上满满一杯苏格兰威士忌,坐在心爱的皮椅中。“当有人爱你的时候,除却爱一无所有。无论何时何地……”他用手指随着音乐敲鼓点。这个锡纳特拉……独一无二。

  其人觉得头重脚轻,晕晕糊糊地和锡纳特拉站在一起。

  他的男中音歌喉十分完美和谐。突然,他又开始独唱,锡纳特拉在他旁边停了下来。他到了舞台的中心,聚光灯照在他的身上。

  一曲终了,听众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起立,女人们尖叫着向他涌来。透过人们的叫声,他听到了一个被掩盖着的声音,那声音只有一个字:“杀广他用眼睛一行行匆匆扫过下面法的观众,没有看到喊“杀”的老人,可那叫声却愈来愈大。

  他认不出……就会永远见不到……那老头长得什么样?他无思想了,他的脑子停止了运转,使劲上下点着头。突了然观众隐去了,叫声停息了,一片寂静。他摇了一下身体,·妈的,他的思想又复活了。磁带已经放完,他想听另一面。不,还有工作要做。他喝掉剩下的饮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走过厨房,捏捏妻子的脖子,热情地拍拍她的屁股,然后跳下地下室的台阶。在自己的试验室内,他套上橡皮手套,取出一小撮白色粉末。经过三次尝试,终于用注射器把药粉装到了牙膏袋内。现在,他很清楚把牙膏装进套封意味着什么。做完这些工作之后,他挑选了几样东西放进工具袋,退下橡皮手套,特别小心地清洗了手和胳膊。其人笑了,那个喊“杀”的老人将为他而骄傲。

  布伦达为晚餐烤制了一条肉面包,加上许多特制的巴马干酪。布伦达喜爱烹调,她觉得在厨房中活动是一种休息,甚至是一种治疗手段。创造一顿美餐,用有吸引力的方式供人们享用,是一种确然的快乐和满足。今晚她很早就喂过了辛迪,然后和吉姆一起在简单的红木桌上共进烛光晚餐。他们简单议论了几句海蒂的死亡,沉默的时间比以往长得多。布伦达对这两起谋杀案感到震惊,她知道吉姆心里更难受。知道他不想谈这个题目,她就没有往深里问。

  喝过咖啡,邓普西上楼去和辛迪道晚安。8点30分,他离开家,去走访市镇委员会推举新的首席行政委员的会议。

  10点钟回到家,正好布伦达刚洗完澡,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入浴。吉姆对自己说,如果清洁能使人产生性感的话,布伦达早就成性炸弹了。

  “擦干身子,”邓普西提议说,“特别服务。”

  “不,谢谢你,亲爱的,”说着她感激地笑了。他坐在他们的大床边上,在镜子里看着她跳出浴缸,把身上擦干,洒科隆香水,扑粉,套上一条短睡袍。“你的身体还是好得很,宝贝儿。你真漂亮,知道能看透你那玩意儿吗?透明的1”“谢谢你,亲爱的,你不觉得太累了?”布伦达用转换话题的方法扑灭吉姆对她升起的欲火,此法展试不爽。“会上出了什么事?”她把照在床上的灯光扭到一边。

  吉姆一边脱衣服一边回答:“噢,很有意思。他们想让另外两名行政委员,就是埃德·维查姆和汤姆·克莱恩接管那个位置,可是两个人都不干,显然是被前任的死亡吓坏了。我离开的时候还没有找到一个人接替首席行政委员的位置。”

  “这不能怪他们。你觉得他们会有什么好处吗?”她躺到了床上。

  “维查姆很能干,在制定财政计划方面他有很好的用武之地。我想说服他接受首席行政委员的事,可是没有成功。”吉姆把身体转一下,上了床,又欠身关灭了床灯。

  布伦达亲吻他一个晚安,在他身边屈身睡下。房间的空调还开着,他的身体温暖而舒适。

  其人也刚刚睡下,他应该很疲倦,可是他不。他感到很兴奋。他把白天发生的事情一步一步地在脑子里回忆了一遍。杀死海蒂之后,他驾车回到家里,只睡了5个小时。海蒂,还有她那女孩子般的甜笑,使他多么想念他的母亲,温暖、慈祥,充满亲情的母亲,就象他的女儿。直到那个商人出现,后来他就失去了那种亲情。他恨那个肥胖的笨蛋,所以就杀了他,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今天,他为自己的事情忙碌T一整天,他知道不会有人在这个案子中怀疑到自己。到目前为止,计划还是很完美的。

  今天晚上,他假扮成一个电视修理工,长着浓密的黑发和一缕垂飘的黑胡子,毫不费力地进了下一个牺牲者的房间。不到5分钟时间他就演完了谋杀剧的下一幕。

  事情就象原来计划的那样容易。他简单地叫门要进去,守门人在这所豪华公寓锁着的前门看见了他,他们隔着玻璃对望着。

  “我是阿克米电视服务公司的,阿一克一米,我工作服的后背上有。”他隔着玻璃说了一遍,又转过身,使守门人能够看清“阿克米”几个字。

  守门人开开锁,把门打开一条缝,“你找谁?”

  “顶楼上的那一家。”

  “他们出去吃饭了,你还是等明天再来吧,明天,”守门人说着把脚抵住大门的下部。

  “这样会使他感到意外的。那女的打电话让我来,她男人刚被大大地提拔了一家伙。”

  “就是为了庆祝这个,他们出去的时候告诉我了,”守门人证实说。

  “她要把这个遥控器装在卧室内的电视机上,”他拿出那个玩意儿,“她说必须在今晚装上,让他感到意外。这用不了10分钟。”

  守门人摇摇头。“我不能让你进去。”

  修理工的脸上显出失望的表情,接着他又高兴了。“往饭店打个电话征得她同意。不能告诉她男的,因为……这是一个意外。”

  “我不能这样做。”守门人还是不动摇。

  修理工放开手,说:“听着,我在这儿所有的办法都想了,你不肯打电话征得她的同意。那好,过后你向她解释是怎么回事吧。老家伙,这是你的错误,”修理工隔着玻璃指着他骂了一句,转身走了。

  守门人犹豫了,他在飞快地思索。这事真是他的错,顶楼住的可是一家贵客。他打开门:“进来吧,可是我得跟你一块儿上去。”

  他们穿过擦洗得很干净的走廊去上电梯。过了不到1分半钟,他们一起出了电梯,来到顶楼。守门人用他的钥匙打开房门。一分钟后,他们进人卧室,修理工打开电视机开始安装遥控器。

  又过了一分钟,修理工走进了浴室。“你在那儿干嘛呢?”守门人叫着,匆匆赶过去。

  “我解个小便,你以为我干什么啦?”修理工从半关着的问后面答应着。守问人听得很清楚,这家伙确实是在撒尿。

  其人用左手把洗手池上面架子上的东西拿下来两件,放到他的工装兜内,拿出两件做的完全一样的放回原处,把一张纸牌扔到洗手池下的水桶里。尔后,他拉上裤链,冲一下马桶,回到了卧室。

  “谢谢,我不能再等了,把软腰子和那么多咖啡放到一块。”他关上电视机,在电视机后面又懒洋洋地干了一分钟的活儿。“行了,我告诉你要不了多长时间,走吧。”

  守门人有点吃惊地问:“你不试试吗?”

  修理工大笑。“咳,用不着,阿克米安装的东西,我们负责保修。”

  在公寓前门,其人又向守门人道了谢,对他说。“哎,这是我的卡片,无论谁需要修理电视机,一天24小时随叫随到。”说着递给守门人一张几个月前在街上拣到的阿克米公司的卡片。

  守门人一点没注意到其人戴着的一双塑胶手套。看着修理工离开公寓大楼,沿街走到车旁,守门人自言自语地说:

  “我的工作可不怎么样。这个大胡子的家伙干了不到10分钟的活可能要赚35美元呢。”

  其人在回忆中轻轻地笑了。他吻了妻子一下,很快就入睡了,响起心满意足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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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之如敝屣

  6月4日,星期三

  其人被勃起的感觉惊醒了。性爱的梦幻一个接一个,整夜没有停息。很明显,谋杀行动的刺激使他加快了节奏,这可是原来的计划中没有想到的。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妈的,性感是他能够拿到的一份不期而遇的红利。

  妻子醒来发现他正轻柔地吻着自己最敏感的部位,很舒服。她假装熟睡,内部的热情却在上升,直到渴望代替了兴趣。她呼吸变得急促,突然,她动情了。她可以感觉到温热的浪潮向她涌来,泛滥到全身,一次,两次,三次,第四次浪潮,她全身激动地扭曲着,把她的男人拉向自己。

  过后,她洗完淋浴,披上便袍下到厨房,决意为自己的爱人做一份与他出的力相当的早餐。给他的煎蛋卷搅伴着蛋糊,她想,也许他真的只爱我一个。

  其人一边刮脸,一边暗自窃笑。以后每天早晨得用这种方式弄醒她。本来几年前就应该做这样的尝试,妈的。

  他的妻子整个早晨都很激动。在厨房门口与他吻别的时候,她几乎想要求他在家里多呆一会儿,她还想要。

  相距不到半英里之遥,在豪华的奥科诺基公寓俯瞰长岛海峡的时新的朗伍德乡村俱乐部的顶楼套房内,法官和他的妻子伊莎贝尔·沃勒正要穿衣。最后,法官终于下了床。他是一个非常守时的人,每天都是7点整起床,今天却晚了40分钟。但是他想,昨天晚上有特殊的原因,他们与朋友在乡村俱乐部举行宴会,庆祝他由联邦地区法官被提拔为第二巡回上诉法院的法官。除最高法院之外,这是一个法官所能够企及的最高职位。伊莎贝尔为这一消息乐不可支,为了表示她对丈夫提职的热情,她喝的“佩里农阁下”太多了。

  法官俯过身轻轻吻了伊莎贝尔的脸颊。她睁开一只眼看看,接着又闭上了。他柔声低语地说:“早上好,美人儿”。

  他喜爱她棕色的眼睛,这双眼睛中总是流露出热情和幽默。

  她干涩的嘴唇上出现了一丝微笑。她知道自己并不漂亮,粗短身材瘦长脸,可还是愿意听到丈夫的赞美话。她试图从枕头上把头抬起来,唇上的微笑消失了。哎哟,我的头……轰轰隆隆,吱吱嘎嘎乱响。她的头跌回枕上,又闭上了眼睛。

  法官停止了胡思乱想,又开始亲吻伊莎贝尔。她轻轻地骚动了一下,模糊不清地说;“我马上就起来,就5分钟……”说着又睡着了。

  他笑了一下,穿着拖鞋上了洗澡间。解便之后,开始洗手洗脸,在镜中望着自己满头涌起的白发,崎岖不平的脸颊的牙齿。还不错,他想,都还是真的。他去拿自己用惯的牙刷,不料在那儿放着一支新牌子的。

  这个伊莎贝尔,真拿她没办法。她总是赶着为我买东西,法官想,那把旧的还满不错的嘛。

  他打开克利斯特牙膏,挤到牙刷上,开始刷洁白的牙齿。

  他两次把齿龈擦破,虽然只流了一点点血,却使法官心中很不快,他的牙齿以前从来没有破过。有点头晕,他以为是昨晚的香按仍在起作用,又往牙刷上挤了一些牙膏。过了不到40秒钟,他开始昏迷,呼吸越来越慢,越来越困难;感到窒息和恶心。

  他蹒跚着想扶住洗脸盆,没有成功,弯着腰跌落在地板上。

  伊莎贝尔听到了法官跌倒的声音。她穿着睡袍,赤着脚跌跌撞撞地跑进浴室。看到躺在地下的法官,她尖叫一声,倒在丈夫身边。

  伊罗·赖斯和汤姆·法罗坐在邓普西办公桌的对面,保罗正在说话:“我们在试验室检查了海蒂·斯达尔的死亡面具,是自制的,用的是混凝纸。”

  “自制的?”法罗问了一句,“那东西做得很正规。”

  “是他妈的做得不错,”赖斯说,“撕碎报纸做成的纸浆,此人用了不少时间,他清楚自己是在干什么,”他轻轻地用手捋一下自己的卷发“一个艺术家……雕刻家……”

  “会不会和剧院有关系的人呢?”邓普西问道,显出不太有把握的样子。

  “有这种可能,”赖斯解释说,“可是我们找到了一些近期报纸的碎片,5月底的。因此看起来不象是丢弃的戏剧道具,而是特制的。”

  法罗朝前坐坐,脸上又出现了疑问。“我想象不出……”他犹豫了一下,寻找合适的词句。“某个有创造性的人……有创造性的人一般都是很热情的……他们创造事物。可是我总认为这是一个凶残的冷血人,一个毁灭狂。无论谁杀死一个天真无邪的人,他都是毫无人性的。”

  邓普西慢慢地摇摇头。“别想不开,汤姆。没有现成的残暴杀手模式。其人可能出了一些毛病,但是出在他的内部。

  到目前为止就是这样,”邓普西用手指弹一下自己的头,“外表上他可能还是很正常。他很聪明,非常的聪明。行动很谨慎。但他迟早还是要露马脚的,因为他干的事使人深恶痛绝。我们觉得他是一个堕落的人,一个食尸鬼,牙齿上还在淌着鲜血……”

  “太对了,”法罗打断他的话,“一个弗兰肯斯坦怪物……一个两面人……一个长着激光眼的曼森。”

  “我觉得不是这样,”邓普西接着说,“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要找的人外表和行动都很正常,其人会千方百计不让自己引起人们的怀疑,他将很难被发现。但是其人也会犯错误,我们会盯住他的。”邓普西从木椅中站起来,走到窗前。

  “警长,这名称对他太合适了,”赖斯说,站起身转过脸望着邓普西。

  “什么名字?”

  “其人。你有四次称他为‘其人’。”

  “其人,这名字不错。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很合适。可是……”邓普西的脸色沉下来,“无论我们怎样称呼他,不能忽视了这是一个危险分子,一个残暴的杀手……”

  法罗突然发出一阵大笑。“‘其人’,我们有幸称这个杂种为‘其人’……他会变成一个女人的。”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们的讨论,邓普西示意赖斯去接电话。赖斯简单讲了几句,放下电话,一副泄气的样子。“警长,我们在海蒂·斯达尔家发现的指纹。是窗户清扫工的。”

  邓普西转过身去望着窗外。“现在是6月,这些加拿大鹅还没有飞走,鸟也乱套了。疯狂的世界。可能……也可能是个女人。”他的笑容显得比信心更少。

  上午9时35分,玛丽急匆匆闯进房间,惊慌的脸色显得苍白。“警长,沃勒法官出事了,他死了。要你们到奥科诺基去。”

  邓普西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开始发布命令:“保罗,我们两人去。汤姆,你最好留在这儿搞斯达尔的案子。玛丽,告诉多克·布罗迪,让他跟我们一块儿去。”

  邓普西和赖斯到达奥科诺基公寓的时候,已经有两辆巡逻车停在那里,时间是上午9时40分。

  女仆在9时20分来到,发现法官夫妇都躺在地上。法官的妻子服用了大量的镇静剂,她还在昏迷中,现在刚被抬上担架送医院。走过去的时候邓普西看了她一眼,她的脸色灰白。

  很快,在场的警察简单地告诉邓普西:“我们发现两个人都躺在地板上,男的已经死了,女的疯疯癫癫。她告诉我们今天早晨法官摔倒在浴室内,好象是心脏病发作。可怜的家伙刚刚提拔一天,第二天就死了。”

  用了不到两分钟时间,邓普西和赖斯就已发现法官不是死于心脏病。他是他们看到的第三个被谋杀者,凶手是同一个人。他们在浴室洗手池下面的空水桶中发现一张黑桃J,问题就很明白了。

  在场的警察向邓普西证实什么东西也没动过。他和赖斯仔细地勘察了谋杀现场。法官仍躺在地下,四分之三的脸贴在地板上,右手抓着他的牙刷。赖斯首先注意到了牙刷上有一些粉红色的东西。

  二人小心地检查法官的尸体。赖斯指出了法官眼睛的极度扩张,脸上的淡蓝色色晕和喉头的硬结。“我觉得是毒杀,”他不太确定地说,等待警长提出他的看法。

  最后,邓普西站起来着有所思地说:“剖验尸体可以检查出他是如何被杀死的。如果是毒杀,他的血液就是黑色的。他可以在昨天晚上毒杀……不……不久……那时候凶手不会知道那个地方……其人把黑桃J就放在这儿,”邓普西强调指出,“就在洗手池底下,很象一张十元的钞票。”

  “他在那上面还做了记号!”赖斯叫道,他从自己脆的位置向尸体的方向看过去。

  “太对了。如果法官是被毒杀,那一定是致命的神经毒剂,象筋毒什么的。”

  “可是,警长,凶手怎么知道确切的……”

  “别碰那把牙刷!”邓普西叫声之大,使赖斯一惊。

  “对不起,保罗。但是很可能……”

  赖斯小心地站起身,等待着邓普西的解释。

  “毒物……可以通过牙齿上的小破口进人法官的体内……玻璃碴或者细铁丝可能安装在他的牙刷毛上。”他用食指作出刷牙的样子为赖斯表演。

  “牙刷上的红点!”

  “正是,就是红点提醒了我。箭毒子……只要针尖大的一点儿就够了。”

  “药效有这样快吗?”赖斯望着邓普西。

  邓普西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一点儿就能致命,一分钟就完事。一旦进入血管,马上侵袭肌肉和神经系统。然后,晚安吧!”

  留下尸体给多克·布罗迪检查,他们仔细察看了每一个房间。没有发现明显的线索,只是注意到法官和伊莎贝尔的衣服从昨晚起一直堆在地板上。

  赖斯说:“看来他们好象喝得太多了。他们喝香槟,我们患头痛。我敢说他们在家里不会喝成这样。”

  “他们做的事情太糟糕了,”邓普西评说着,悲伤地摇了摇头。

  赖斯发现卧室中的电视机坏了,他说:“这可有些奇怪,就他们的财力来说,象这样的东西应该请人及时修好的。”

  起居室用美国早期风格的家具布置得十分典雅。邓普西认出有一套安娜女皇的扶手椅,一张与最近在索瑟比以55000美元高价售出的十分相似的画。他认识这里的奇坎代尔高脚柜,凹面写字台,一对威廉玛丽长靠椅和内战时期的凸肚书橱,这些几乎都是无价之宝。厨房中的家具同样豪华,最突出的是一套罕见的安娜女皇式餐具,擦得铮亮,保存十分完好。这是一个博物馆的财产。

  邓普西对赖斯说:“如果这些东西丢了一件,你应该知道到那儿去找。布伦达和我有一件美国古代的东西。”看到赖斯的表情,他又补充说:“不是很贵重的东西。”

  邓普西脸上露出崇敬的神色。“这可能是我见到过的最高级的私人收藏,而且还是在一套公寓房间内。你瞧那些油画,两张斯图尔特的亚当斯全家原始画像,妙极了。”

  赖斯给他的下属下达了指示。尸体运走之前,他要人拍了照片。牙刷、牙膏袋、饮料杯和纸牌都在试验室进行了分析化验,所有的物品都进行了指纹检查,还查看了所有的门窗,以确定有无强行进人的迹象。

  守问人记不起前一天有任何不寻常的事情。他在下午6点下班,由夜间守门人接班。他知道沃勒夫妇为庆祝法官的升迁而外出晚餐,并说他们是亲密温和的一对儿。“这两人儿,就象谈情说爱的年轻人,从走廊过的时候还拉着手呢。”说着,他摇摇头。

  保罗·赖斯查到了夜间守门人弗雷德·斯坦厄普的电话号码和地址。“警长,回局后我马上找他核查,他是最主要的证人,甚至可能是嫌疑分子。法官住的顶楼是在第六层,凶手必得用电梯,我弄不清他是怎么从守门人那儿过去的。”

  “我们的其人可以过,而且过去了,”邓普西强调说,“难以置信,是不是?”

  法官沃勒被谋杀的消息象野火一样撒播开了。紧接着唐纳利和海蒂·斯达尔被杀,现在又出了法官事件,引起了一阵轰动。法官是一位重要的国家官员。邓普斯和赖斯还没有回到局里,就同记者和广播员交上了火。

  “不回答问题,伙计们,现在不行。我们认为法官是被谋杀的,试验室检验完成之后马上告诉大家。我们可以相当肯定地说是同一凶手。”邓普西咬着牙挤出记者群进人楼内,电铃正响个不停。

  邓普西建议玛丽和她的两位助手应付公共关系。用5分钟的时间他口授了对可能提到的问题的预定回答,然后回到办公室,锁上门,以便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格斯·贝利的小组从46人的爆炸嫌疑名单上排除了22人。这是一件使人精疲力竭的筛选工作。如果你是一位侦探,又接受了谋杀案件,这可能就成了你的生活。

  目前他们还没有找出真正的嫌疑分子。但贝利毫不气馁,坚信他们会找到。在挖掘细节方面贝利有过人之处,做起来总是有条不紊,不厌其烦。他相信出色的侦探都是从自己的汗水中捞出来的。邓普西在一份档案中对他的评语是:“一个发案后埋头苦干的人,熟知如何阐释和运用自己发掘出的信息。”

  贝利勤勤恳恳地工作,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过去。他是下东岸一家意大利移民8个孩子当中的一个。父亲靠一辆手推车起家,10年后开起了一间小小的杂货店。他1964年死于一次商店抢劫事件,被杀的原因只是为了保卫现金登记簿上仅有的17.20美元。父亲死后,格斯的哥哥接管了杂货店。

  格斯是他们家族中唯一念完大学的人,全家人都指望他将来能够出人头地。父亲的死促使他选择了警察职业,决心成为一名超级侦探。高中时的女友玛丽娅,还有三个孩子和他一起住在费尔波特东溪地区一座小小的海滨矮层别墅中。为了能与邓普西在一起他选择了费尔波特警察局,结果他如愿以偿。

  望着剩下的爆炸嫌疑名单,贝利突然产生了一个灵感:

  尼科尔斯,贝克尔,狄龙,奥顿,霍伊尔,这些人都是扶轮国际的成员,这里面可能隐藏着杀人的动机,要一个一个地仔细侦察。尼科尔斯太圆滑,圆滑得过了头。他巧舌如簧,骨子里却最冷酷无情。

  布里格斯和警长也都是扶轮国际的成员。布里格斯一个谜一般的人,他强壮粗暴,对女士却彬彬有礼。贝利曾听到一个谣传,说布里格斯是一个剑客,和一个年轻的女时装摄影师如何如何。真是,有这种关系也不致于闹到杀人嘛。要是那样。

  一半以上的费尔波特人都得进监狱。把市区上空拉上一顶帐棚,整个城市就是一座大妓院。此外,布里格斯是警察,而且还是一个高级警官呢。

  赖斯上尉按响了弗雷德·斯坦厄普家的门铃。皮可罗警官站在一边,手放在左轮手枪上。赖斯看到他已经解开了手枪套的皮扣。斯坦厄普腰间缠着一条毛巾出来开了门,满脸睡意,上下眼皮很不情愿分开的样子。

  “谋杀!沃勒法官!”斯坦厄普上巴下垂,嘴合不拢。

  “噢,妈的,全楼就他给小费,我喜欢这家伙。”斯坦厄普完全清醒了,他整好腰间的遮羞布,问道:“怎么死的?”

  “我们来就是要问你这个,”赖斯冷冷地回答,和皮可罗一起挤进房间里来。

  皮可罗迅速检查了三个房间。斯坦厄普独身居住,床铺邋里邋遢,屋内空气中弥漫着陈腐大麻的特殊气味,用了三四天的盘子堆在洗碗池中,主室内的长沙发和两只安乐椅汗渍斑斑,绒毛脱落,根本就没有窗帘,一块挡布挂得歪歪斜斜,地板正中放着一只床垫子,此外再没有什么别的家具。一堆脏衣服堆在床的一角,另一角是一只廉价的衣箱,被晒褪了色的墙纸斑斑驳驳地挂在墙上,两只鹅颈管地灯分放在床两边。

  奇怪的是,卧室的窗户上连块挡布都没有,人们从窗外一眼就可以看出室内有什么可疑之处,有十多家住户可以看到斯坦厄普的卧室。皮可罗出了一个怪相。

  皮可罗从卧室走出来,听见斯坦厄普正在对赖斯说:

  “我什么也没有看到,没什么可说的。”

  皮可罗把赖斯推到一边,他一声不吭地往斯坦厄普身下塞进一个直背木椅,让他重重地坐了下去。他拽过旁边的一把椅子,面对守门人以很潇洒的动作骑在椅子上。他的牛头犬样的脸离斯坦厄普只有几寸远,粗粗的食指指着守门人的喉咙。

  两人无言对坐了差不多有两分钟的时间,赖斯颇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屋子里除了斯坦厄普不均匀的吸气声没有任何别的响动。守门人瞪大眼睛从他的脸上转到他的食指,接着又转回来。

  赖斯屏住呼吸,生怕皮可罗用他那竹植般的手指一戳,刺透斯坦厄普的喉咙。

  最后,斯坦厄普吃不住劲了。起初,他眼神闪烁,身体发僵,可以看出内心的剧烈冲突。后来,他的目光离开了皮可罗,身体跌落在自己的椅子里,闭上了眼睛。犹豫一会儿,他终于吞吞吐吐,唠唠叨叨地说出了电视修理工的事。最后他说:“这个长毛杂种,他在里面撒尿的时候肯定做了手脚,别的时候我一分钟也没离开他。真他妈的!”

  “你还能认出他吗?”赖斯问道。

  “没问题,他长着浓密的黑发,下垂的黑色小胡子和一双奇特的眼睛。”

  “奇的特眼睛?”

  “是的。他的眼睛里有一种不平常的东西,我觉得它一下子就能把我看穿,永远也忘不了。”守门人打了一个寒颤。

  “到底是什么东西不平常呢?”

  “它们是蓝灰色的,就象石头的颜色一样,”斯坦厄普从椅子里站起来,整整腰间的毛巾,“哎呀,他还给了我一个卡片。”他跳了起来,毛dJ落到地板上。

  “先穿上衣服再去拿卡片,”赖斯命令他,“你得跟我们走一趟,我们把你说的记下来,再让画家画一张你说的那个人的素描图。这可能是我们第一次真正的突破。”

  斯坦厄普的声音听不见了,赖斯拍拍皮可罗的肩膀,问他:“好事来了,娄。你干了些什么,对他施行催眠术了?”

  “没有,”皮可罗笑了,“我发火了。他还以为我要吻他呢。”

  汤姆·法罗很为难,费尔菲德县没有爬虫学专家,他一直问到哈特福德和纽约,没有一个人在费尔波特地区见到过响尾蛇。

  “谁会疯到那步田地?”布朗克斯动物园园长满怀狐疑地反问。

  法罗还与T保安公司通了长途电话,、他们正为有人能通过报警系统而大伤脑筋。他们坚信系统不可能被破坏,也不可能有人复制出钥匙来,因为钥匙上的齿孔是麦德克为这个系统特制的。

  瞎吹,法罗想,我真想从他们办公室里偷出一把给这帮家伙看看。其人找到了破坏系统的方法,他很可能使用了钥匙。而尼科尔斯甚至用不着从T保安公司偷钥匙,作为海蒂的保险柜的管理人,他向她借出钥匙复制一把是很便当的。内德·尼科尔断……生长在新墨西哥,那可是个出响尾蛇的地方。

  这真成了头号难题,法罗觉得额上的皱折更深了。不,不是一个难题,而是三个,三个互相联系的难题组成一个难解的饼字板。

  就是爱解难题的嗜好成了法罗进入犯罪学领域的第一要案。在波士顿大学二年级,他认识到自己的足球技艺不过聊以使自己摆脱缅因州的那个家庭农场四年而已。他对农场毫无兴趣,一心想寻找更有意义的生活道路。了解到侦探就是和难题打交道,这样的生活道路就算找到了。

  在大学四年级他与萨莉结了婚。她刚从凯瑟琳·吉伯斯学院毕业,在一个公司当秘书。她时常使他冷静下来,提醒他注意可能的危险,是他的好助手。现在她紧随他之后,工作得更卖力了。

  他来到费尔波特也是因为邓普西的缘故。警长是一位受人尊敬的侦探高手,一位超级警察。他在侦破犯罪案件肘使用归纳演绎法的道理和能力为全国的刑事学家所称道Z法罗知道他受到这样的尊崇是当之无愧的。

  邓普西对法罗在解决问题时的开放性思维和创造性方法有着深刻的印象,但有好几次邓普西暗示他没有把潜力全部发挥出来。目前,他们遇到了一个错综复杂的大难题,三天之内三个人被杀,现在到了汤姆·法罗向人们展示才能的时候了。如果他首先揭开了谜底,就会赢得自己的荣誉,前途就有了保证。他要一改自己过去的的行径,做给萨莉和邓普西看看。

  法罗觉得这一系列的谋杀是凶手为掩盖杀害其中一个死者的动机而制造的假象,凶手的真正目标是死者当中的某一个的一个特定的方面。他想用一系列单独的谋杀转移人们对某一牺牲者的特殊动机的注意力,因此每个死者被杀的原因都应该细心地单独考查。

  海蒂·斯达尔被卷了进去,她可能留下了几百万美元的遗产。尼科尔斯巴结海蒂好几年了,作为她的律师,他应该知道她的遗嘱的内容。遗嘱是否提到了尼科尔斯?这会不会是杀人的动机?

  其人办公室中的私人电话在整整11点30分叫了起来。他先关好门,然后才拿起话筒。他曾指示秘书,不管是她还是别的人都不得接听或使用他的私人电话,他确信没有人干过这样的事。办公室的人都传说这是他的“热线”,没有人意识到这个称呼是何等的准确。只有三个人知道这个没有登记的电话号码,她们是简妮,芭芭拉和盖伊拉。

  电话的另一头是盖伊拉。“宝贝儿,我回来了。好久不见了,什么时候能看到你呀,老虎?”她特别强调“老虎”两个字,好象是作为一个专门的性感的呼唤。

  “嗨,亲爱的,上午忙得不可开交,今天晚些时候怎么样?”他用臂弯夹住话筒,燃着一支蒂帕里洛。

  “亲爱的,什么时候都行。从哥本哈根回来的最后一段飞行很不舒服,我可以先眯几个钟头,给你留着门。离开你四天真不好过,老虎,我已经准备足接受你的特别招待。”

  “真想念你呀,我的空姐儿。一腾出空来我马上过去。”他用喉音冲她吼叫一声,挂断了电话。

  有好几分钟时间,其人的脑子里一直在想着盖伊拉。她属于那种颇带几分甜蜜的姑娘,仍体现着亚拉巴马大学锻炼出的全美最佳啦啦队长的风采。如今时光流逝了10年,她作为一名女乘务员和美国美女的头号代表而献身于泛美航空公司。盖伊拉金发碧眼,皮肤白皙,才智过人,热情大方,友好开朗,性格活泼,身材三围是36—26—36英寸,简直无可挑剔。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吐出一朵烟云。

  在遇到其人之前,盖伊拉疯狂地制造性爱,追求真正的爱情,探寻总是使她迷惑的不可捉摸的东西。如果她有了一个爱人,这个对她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的人也会非同寻常地被她弟弟所吸引,结果使盖伊拉感到不快和压抑,甚至到了非用极端手段不可的地步。

  幸运的是,这些极端手段都不需要了。由于一次偶然的机会,盖伊拉遇上了其人。他想到初次相会的的情景,又大笑起来。尽管事情发生在三年前,可至今在他脑子里仍栩栩如生。

  经过一整夜的飞行,盖伊拉驾驶她的大众牌汽车从肯尼迪国际机场返回她在“溪畔庄园”的乡间住所,她和另外两位姑娘同住在这所房子里。在路上她撞上了其人的车。确确实实是她撞了他,她刚刚驶下高速公路,一条骄纵的长毛犬突然从一辆停着的汽车底下冲到她的车前。她用尽全力猛打方向盘,拦腰抵在其人的新牌子美洲虎车上。正巧他刚开过大街,想到吉利餐厅喝一杯早咖啡。

  她把车开到路边,心里直发毛。他气冲冲地走过来,嘴里低声骂着驾车的女人。他大声叫道:“干得好啊,把狗躲过去了!”

  “哎哟,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碰你的车。撞得厉害吗?”盖伊拉天真的蓝眼睛眼泪汪汪的。

  其人的目光软下来,温和地笑着回答:“只撞上了左挡板,没有修不了的大毛病,车总是比狗禁撞。看看你的车吧。”

  她爬出汽车的时候,其人用内行的眼光把车子粗粗检查了一遍,然后对她说:“你今天好运气,就保险杠头上有一个小坑,没有别的损坏,不碍什么事。”

  盖伊拉紧张地笑笑,用十分抱歉的语气说:“太感谢你了……你可真是太好了。你要不要看看我的执照,要我填个卡片什么的?我是保了险的,这是头一回出事。”

  “你的卡片已经填得很好了。可是我不想看你的执照了解你的住址,为的是不再以这种方式见面。来一杯早咖啡如何?”其人笑吟吟地抛出了他的诱饵。

  “很愿意,老虎,很喜欢你的邀请,我叫盖伊拉,”她给他一个甜甜的微笑,很情愿地上了钩。

  他伸出手。“你叫我老虎,我会喜欢这个名字的。”他挽起她的胳膊两人一起朝餐馆走去。

  ZO分钟之后,两人都发觉自己找到了某种不寻常的东西。

  他们都喜欢对方的陪伴,有着共同的波长。他说他有一种曾在一起生活过的感觉,她向他提出了所有的独身姑娘都要向自己感兴趣的新男友提出的问题,他答道:“是的,我有。可是从不通奸的塔斯玛尼亚人早就灭绝了,这谁都知道。”她听后“扑”地笑出了声。

  走出餐馆的时候,盖伊拉注意到她的月长石成指由亮黑变成了品蓝色。他的幽默感,他奶白色的牙齿和晒得起了皱折的眼睛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喜欢他的坦诚,觉得他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邓普西坐在办公桌旁,深深地思索着,疲惫的脸上浮现出过度劳累的眼睛的皱纹,更加深了他的灰暗情绪。

  连续三天三个人被杀,这是一种什么方式?一天一个,就象在吃维生素片。凶手是不是想保持这种速度?嘿,真是胡思乱想!杀人的动机是什么?没有发现明显的抢劫,那罪犯又得到了什么呢T谋杀是不是复仇所驱使的?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复仇,向谁复仇呢?是否有共同的线索?肯定是有的。

  杀人的动机往往是性欲或金钱,除非……除非凶手是一个精神病患者,是疯子,他们杀人没有动机,有时他们杀人仅仅是为了取乐。可是多数疯子都是完全癫狂的,他们杀人凭一时的冲动,临时的兴致,不管击中与否,完全没有计划。这个“其人”,这个杀人凶手是谁呢?他是否住在费尔波特?是否认识他?不知为什么他肯定自己认识他,这个感觉非常强烈。凶手看来使用的不是一种手法。他打开抽屉,拿出一支铅笔在本子上记下:

  行政委员 炸死 黑桃K

  女演员 蛇杀 黑桃Q

  法官 可能是毒杀 黑桃J

  案件之间一个连贯的因素是每个谋杀现场都有一张纸牌,凶手显然是要告诉人们同一个人对这些谋杀负责。为什么是这样?每天谋杀一位显要人物,这肯定是一个精神病息者,是另外一个曼森。但又有所不同,甚至有很大的区别。这些受害者是被有计划地杀死的,不是由于一时的冲动。看来好象是一种有控制的“希尔特·斯格尔特”,而且聪明过人。

  与精神病患者杀人不同的是,每次的杀人手段都不一样。连续杀手总是用同一种方法行凶,一次又一次地反复,就象“萨姆之子”一样。莫非凶手是在向他自己,向其他人,甚或向社会表明某种东西?他还会杀吗?莫非他要从头至尾干完黑桃的全部13张,然后是全副纸牌——52位受害者?那就是世纪性的恐怖表演。他咽了一下,尝到了自己嗓子眼里的酸胆汁味。一阵突如其来的夏季暴风雨遮黑了天空,打断了他的思索。他开亮办公室的灯,被突然的亮光刺得眨了眨眼。

  他向后靠在椅子上,望着窗玻璃上水流的变化。开始是单个的雨滴,再变成流淌不息的水柱,不到一分钟时间,窗子上已经形成小瀑布。现在,倾盆的大雨象令人恐惧的鼓点敲击着房子的石板屋顶。路上为数不多的几个行人忙不迭地抢着使劲往避雨的地方挤。一个不服气的男孩子浑身淋得透湿,正推着自行车越过被满街的雨水猛冲下来的人们几天来在街上乱扔的东西,身后溅起一片水花。

  就象来时那样快捷,雨突然地停息了。天空出现亮光,太阳从一堆旋转的黑色云墙后面透露出来。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希望能看到一道彩虹,那七彩的颜色可能为他提供凶手的线索。

  从儿时起,那鲜艳的彩虹就使他着迷。当他只有7岁的时候,祖父就曾为他讲述到彩虹的另一端去寻找纯金壶的事情。“沿着投圈一直向前走,我们就能找到,”他对他说,那情景至今历历在目,老人已是满头银发,关节炎使他腰弯腿跛,可他依然冉爱这一大自然的奇景,喜爱太阳照射在小小水珠上产生的这种绚丽生动的色彩。

  天上没有彩虹,没有彩色的拱圈为他指路。或许他的难题会象夏季的暴风雨一样来去匆匆,太阳会重新普照大地,事情就是这样。他坐在办公桌前重新拿起了铅笔,他必得更深刻地挖掘,更艰难地思考。铅笔的橡皮头敲在纸上砰砰作响,他没有介意。现在仍没有答案,甚至连象样的推断都没有。

  一个全国闻名,颇受尊敬的联邦法官被害,凶手使用的是恶魔般精巧而又简单的计划。邓普西确信是毒杀,很可能是箭毒。多克·布罗迪止在化验,肯定没错。突然,一个问题使他一惊。黑桃K、Q、J都有,A到哪里去啦?黑桃A不见了。

  下午一点还不到,“扬基快帆”酒吧就已经挤满了人。人们喷吐的烟雾使房间显得更小了。店主跟法罗打了一声招呼,给他指了指角上的座位。透过雾霭,法罗可以辨认出与格斯·贝利坐在一起的一个强壮的男人的轮廓,便冲着他们挤过去。

  “汤姆·法罗,见见乔·多孔,”贝利说。多孔摘下了他的银边太阳镜。

  法罗差点没笑出声来。这名字可太恰如其分了,这家伙真象一块大海绵,秃头象圆圆的大南瓜,一只花椰菜状的鼻子,脸上的肉软沓沓的,好象要流下来似的,中间还点缀着大个的麻子,一双灵活的小眼睛深深地埋藏在暗棕色的眼窝里。这就是多孔,看一眼就会知道这顿午餐不会是很好吃的。法罗执勤时从不饮酒……可是……他又看了一眼多孔,对女招待说:“贝克酒。”

  “要两份,”贝利加上一句。法罗暗自好笑,。贝利根本不会喝酒,他是两杯啤酒下肚就要烂醉如泥的人。可是眼下,贝利不得不陪着多孔喝。

  “特干马提尼,要快,”多孔要了酒,他的声音象嘶哑的耳语。

  女招待转过身对男招待喊道:“两个德国佬一个白唠叨。”她回转身,用一块湿布抹去桌上的碎面包屑。她俯下身的时候,法罗看到她穿的T恤衫上模印的快帆船张开了全部的风帆。

  “游泳池生意怎么样?,法罗问道。

  “是台球,”多孔纠正说,“还不错,感谢回力球挽救了布里奇波特。人群挤生意旺嘛。”

  用过腌牛肉三明治之后,接下来有半个钟头的时间,他们简直没什么话说。多孔的台球室是人所共知的口子,是费尔波特地下社会的主要出口,多孔的联系从这里延伸到各个方向。两年前贝利在一次摩托车事故中救过多孔的爱子一命,他为那个孩子止住动脉大出血,直到救护车开到。多孔给贝利写过一封推荐信,可直到如今他从未使用过。

  咖啡过后,贝利亮明了来愈。“我们有三个人被杀,你听说过什么没有?”

  多孔静静地坐着抽一支古巴粗雪茄,听到第三个人被谋杀的消息他一点惊奇的表示都没有。最后,他神色黯淡地摇摇头,浓重的烟雾被搅地乱转。

  法罗和贝利交换了一下目光。法罗说了话:“什么也没有?”

  “没有,”多孔诚恳地说,在桌上张开他粗圆的手,“嗯……请相信我……我问过左右的人。”

  “是吗?”贝利问道,他黝黑的脸上显出失望的神色。

  多孔慢慢地环视整个房间,感到满意后,用沙哑的音调耳语着,露出他的黄牙。“没有关于谋杀的消息,可是……”他的头又开始来回转动,把一口粗雪茄的烟云喷到法罗的脸上,“我们听到了你们镇上一些别的事情。”

  “什么事?”法罗的喉咙咽了一下。

  “古怪的钱和烈性麻醉药,”多孔用他精短的手指划着说,“独立行动,但是数量很大,真正的大买卖……我就知道这些。”

  法岁和贝利再次交换目光,二人脸上都有不相信的神色。

  “我就知道这么多,”多孔又说一遍,“可是……我还要再打听。杀人……总是不好。”

  又过了几分钟,多孔离开酒店之后,贝利厌恶地说:“我们碰上了三次谋杀案,这块大海绵又给了我们一个闷葫芦。”

  “你能想象出来吗?古怪的钱和烈性麻醉药。我们在费尔波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类的问题。看来我们需要新的消息来源。”法罗狠狠地吸了一口蒂帕里洛,吐出一个完整的烟圈。

  午饭之后,赖斯马上向邓普西报告了他与奥科诺基公寓夜班守门人斯坦厄普的谈活细节。

  “这个大笨蛋真的用电梯把凶手带到了法官的房间,用自己的万能钥匙给他开了门。那人假扮成阿克米电视服务公司的修理工,我查问过,阿克米公司没有启用和斯坦厄普提供的形象相似的人。他说是一个白种男人,高约6英尺,35到40岁,体重190到两百磅,浓密的黑头发,飘垂的黑胡子,长着一双机敏的蓝灰色眼睛。”

  “凶手确实给了斯坦厄普一张阿克米公司的业务卡片,上面的名宇是阿尔温·罗斯。阿克米公司说,罗斯三个月之前就不干了,他已经移居芝加哥。我核查过,”赖斯叹了口气,“他还在那儿。此外,罗斯的身高大约是5英尺4英寸,体重140磅。”

  邓普西很认真地听完,然后说:“业务卡片很容易弄到,他们每天都送出许多,这事就算了。可是对凶手的描述我很感兴趣,这是我们得到的第一个真正的线索。”他的脸上出现淡淡的笑意。

  赖斯满脸惊讶。“得了吧,头儿。浓密的黑头发,飘垂的小胡子,蓝灰色的眼睛,听起来就象是万圣节前的化装。

  我已经让画家绘出一张素描图,可是我觉得用处不是很大。”

  “可能是这样,保罗。但戴上浓密的假发套和假胡子之后,他肯定觉得自己已经伪装得很好了,他身体的其他部分可就改变不了。”

  邓普西从椅子里站起来坐到桌沿上,他的眼睛与赖斯处于同一水平。

  “我们有理由认定他是一个白种男人,身高6英尺左右,体重在190磅到两百磅之间。斯坦厄普关于年龄的说法问题可能更大些,特别是如果那人戴着假发和面具,但是至少我们还是知道了一些东西。”

  赖斯点点头表示理解。“还有那灰蓝色的眼睛,斯坦厄普几次提到这一点,肯定是给他的印象比较深。他说那人的眼睛的颜色就象……”赖斯停了一下,“就象墓碑一样。”

  “听起来就象发套和胡子一样是假的,”邓普西说,“是猫眼。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吧。”

  响起了敲门声,贝利和法罗走进警长办公室。

  “我听说凶手向守卫公寓的人借路,他的把柄已经被抓住了,”贝利说。

  “我们抓住他的时候,这就成了要找的真正乐趣了,”邓普西说,“谁先盯住他谁立头功。”贝利从警长的表情可以看出,这话不是说着玩的。

  简单讨论了一下,邓普西把调查法官沃勒被害案的责任分派给了赖斯,要他挑选三个人组成一个小组。赖斯很快离开了,他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很想试一试。

  贝利报告说,对唐纳利周围的人的访问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结果。邓普西要求他们扩大访问范围,把海蒂和法官的熟人朋友都包括进去。

  “我们肯定是找到了一种模式。”邓普西说。

  “什么模式?”贝利和法罗同时问道。

  “每个名单上都有的同一个名字,”邓普西思索着园答。

  “这可能是一个共同的线索,假如他真是一个白人,身高6英尺,体重在190磅到两百磅之间的话。”

  “警长,凶手可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贝利提议说,“三个被害人都是有身份的居民。可能是一个要杀尽富人的极端主义集团。”他满怀希望地抬起头。

  “行政委员并不富,他欠的债务都淹到脖子了”。法罗说,“但是关于犯罪集团的想法……有价值。他们可能是为了毁灭我们的政治制度。唐纳利和法官在政治上都很活跃,海带·斯达尔是稳定共和党集团的幕后力量。那些候选人实际上都受她支配。”

  “有可能,”邓普西若有所思地说,“按照这个说法,许多问题部能说通。但如果是为了毁灭我们的政治制度,为什么在费尔波特这样的小城市,而不从华盛顿开始呢?”

  “在华盛顿,干这类事情影响更大,”贝利说,脸上带着苦笑。

  “地下组织,激进集团,甚至还有可留是一群崇拜狂,我们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法罗说,“纸牌上的黑桃可能就是辨认他们的钥匙”“有可能。可是我凭直觉认为是一个人干的,”邓普西说着,给自己倒上一杯浓咖啡。“一个思想飘忽不定的人,一个想证明某种东西的人。”

  “证明什么?证明他有能力杀人吗?”贝利反问道:“这是他妈的什么类型的水果蛋糕?”

  “就是!证明他能够杀人,而且成功了;证明他能够一次接一次地谋杀,然后逃脱。他是为了羞辱我们,为了让我们难堪,”邓普西作了一个手势,“为了证明他是一个高级杀手。”

  其他人离开办公室之后,邓普西站起身走到窗前。午前的暴风雨留下的云朵在西方的地平线上翻腾,象一堆巨大的香草冰淇淋。太阳射出明亮的光线,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淡淡的长虹。

  直到下午3点过一点儿,其人才挤出时间出去会盖伊拉。他告诉秘书要去参加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将在4点或4点半以前赶回来。刚要离开办公室,芭芭拉的电话来了。她已安全抵达女儿的营地,一直在想念他,没有他感到很痛苦。她可能在星期五或星期六晚些时候回来。他已经把她去佛蒙特的事忘记了。

  驱车到盖伊拉住所的路上他打开了收音机,调到1010千调WINS电台的“每天24小肘全新闻广播节目”。

  “康涅狄格州费尔波特市今天又发生了一起可怕的谋杀案。最近刚被任命的第二巡回上诉法院法官霍雷肖·沃勒,在俯瞰长岛海峡的豪华的奥科诺基公寓被害。警方怀疑法官是被毒杀的,他们希望今天下午晚些时候能发布一个更明确的死因报告。这是费尔波特的第三起谋杀案……”

  其人关上收音机,点燃一支蒂帕里洛,心满意足地喷云吐雾。他知道这些谋杀案件将会通过全国范围内所有的新闻广播,通过每一家电视台,每一家广播电台,通过所有的报纸和新闻杂志传遍四面八方。这些传播媒介正在向全国散布恐惧,正在帮他的忙。在费尔波特发生的事情也可能在他们那里发生。

  他吐出一个形状很糟的烟圈。计划是完满的,此后几天内,电视台的人将蜂涌到费尔波特,关于谋杀案的特别报道将传送到全美国的千家万户,这都是计划的组成部分。他要用第一流的恐怖行动给公众一个意想不到的震惊,电视黄金时间的谋杀害他们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又为自己的独出心裁笑了“其人刚刚考虑完这些谋杀的念头,盖伊拉马上占据了他的思维空间,他又成了老虎。他把车转向通往盖伊拉住所的胡同。现在她独居,两位同伴在他们建立关系之后暂时到纽约去了。他停下车,在砾石地面上掐灭手里的雪茄,向爬满青藤的石屋走过去。

  下午4时05分,赖斯带着多克·布罗迪试验室的报告闯进邓普西的办公室。

  赖斯的脸上带着钦佩的神色。“警长,你说得对。一根宝石匠用的金属线,就象一根针,嵌在法官的牙刷里面。只要他刷牙,就肯定要划破齿龈。试验室找出了牙刷上的毒物,牙膏筒里装的都是这种东西。多克报告说死亡是由神经性毒剂引起的,他相当肯定地说是巴夫龙……”

  “这是一种合成箭毒,是不是?”

  赖斯脸上钦佩的神色更明显了。“你早就料到了,警长,是不是?”

  “坦率地说,是这样的,”邓普西回答说,“各医院都使用这种药品为外科病人松弛肌肉。这东西可以弄到,其人可能是从……”

  “我已经开始调查了,”赖斯用骄傲的语调回答。

  玛丽走进房间,她的脸色发灰,行动却很平静。她递给邓普西一个和星期一的那个完全相同的信封,上面打着一行字:“系列信件第2号”。地址写得很简单:“费尔波特警察局,童子军头头收”,是当天从本地邮局寄出的。

  打开信封之前,邓普西先用蜂音器叫来法罗和贝利,并招呼赖斯凑到办公桌旁,玛丽也被留下了。

  接着他戴上一双塑胶薄手套。其他人一到齐,他就把信从信封中抽出,展开念道:

  “红桃鲜红,

  黑桃青。

  国王王后与杰克,

  已到你手中。

  草花黑,

  方块红。

  我已安排好黑桃10,

  弗雷德被选中。

  时间还富余,

  线索已挑明。

  可否在我动手前,

  将弗雷德查清?”

  “保罗,马上进行指纹检查!”邓普西脸色发青,“玛丽,你从哪儿取的这封信?”

  “和正常的信件一块来的。”

  “这个杂种太趾高气扬了!这次他可做过火了,把受害人的名字也告诉我们了。玛丽,请找一份全费尔波特所有叫弗雷德的人的名单。”邓普西用拳头猛击了一下桌子。

  “我怎么下手呢?”玛丽疑虑重重地问。

  “拿一个电话号码簿,找几位姑娘按名字查找,把叫弗雷德的人都记下来,”邓普西对她说。

  “可是,警长,会不会有人只登记名字的首字母F?”法罗问道。语气中带点挑刺儿的味道。

  “可能的,”邓普西扫了法罗一眼,把头转向玛丽,“把只登记首字母的那些人都列出来,然后跟电话公司核对,或者直接打电话找他们本人,了解他的名字是不是弗雷德。你的全部名单编制完成之后,我们马上一起分析鉴别,看能不能找出可能的受害者。”

  “那些没登本的号码怎么办?”赖斯问道,“这个家伙可能聪明得……”

  “想得很周到,保罗。我从电话公司直接把那些人抄过来,”玛丽答话说。

  “警长,你觉得我们真的能够把范围缩到那个真正的弗雷德吗?”贝利问道。

  “这有点靠运气,可这是其人的第一个错误,我们希望能找到他,”邓普西说完,转身走了。

  警事试验室,赖斯指挥他的技术小组检查了其人的两封信,查寻上面的指纹、污渍纤维、毛发、水迹等有可能提供线索的东西、两封信上的邮戳都是胡塞托克大街邮政总局的。

  他们将信件、打字墨,甚至对封口的胶水都进行了化学分析,还进行了紫外线和红外线检查,以搜索任何线索。

  按照在纸上侦析印迹的实验程序,信件被喷上了三色。这种药系条命美纸上原来留下的任何印额一用普通方法一看不见的小皱折、纹涡、碎点,比针头还小的线头都可以显现出来。

  试验室技术员有条有理地作完了可能导向其人的每一步调查程序,目前尚未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在第一封信上,他们发理了邓普酋的手印,第二封上什么都没有找到。

  玛丽精神焕发地回到办公室,弹出一支麦里特100香烟点上,警长给她分派了一项重要工作。“这回要结那些男人看看我的能力。我有一种自然的本能。我知道,女人的感官,女人的直觉。”

  她从交通科抽调了两位秘书和两位姑娘,凑齐了核查班子,并已由邓普西批准。她们把电话号码簿拆成几份,现在正伏案埋头工作。她强调了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检查每一部分的重要性和准确性的意义。

  她松弛下来,用劲抽了一口香烟。赖斯被分派搞法官的案子,如果再有谋杀案件,警长或许会派给她。火线提升!

  玛丽·普特尔上尉和她的全女子侦探队,太棒了!

  她感觉到烟气在肺部骚动,剧烈地咳嗽了一下。另一次谋杀?怎么会胡思乱想这个?她打了个冷战。

  费尔波特储蓄银行,银行家塞米尔·蒂尔顿正在大发雷霆。他的眼睛中喷射着怒火,正对着他的三个副手和两位银行查帐员咆哮:“你们说什么?短缺了将近20万美元的款子?”

  “是的,先生,就是这么回事。”第一副经理嚅嗫着说。

  “这不可能。”蒂尔顿肯定地叫着,他猛地伸出手抓住第一副经理颤抖的胳膊。

  “可是,那赝品制造得简直难辨真假。”第二副经理解释说。

  “伪钞?值20万美元的伪钞?我们银行用了一批什么样的笨蛋啊!”蒂尔顿的嗓门更大了。突然,他透过办公室门看到职员们正朝这边观望,他们的脸僵住了,砰然一声关上门,气咻咻地咕哝着:“白痴,真他妈的白痴!”

  “不,先生,不是现钞。一个是10万美元的储蓄存款单,另一张是10万美元的银行本票,都是十分精致的复印件。”第三副经理说。他面对蒂尔顿站着,显得比他的两位同人有点骨气。

  “报告警察吧。”蒂尔顿嚷道。

  “先生,”一位银行查帐员说,“我觉得警察帮不上什么忙。你得和他们通报情况,这不用说,还得让司法部卷入,财政部也得插手。可是……无论谁办这样的案子……”他停了一下,想找一个合适的字眼儿。

  “怎么啦?你说这些什么意思?”蒂尔顿打断他的话,火气转到了查帐员身上。

  “是你的银行上个月安装的施乐6500彩色复印机干的,这种机器使许多生手也具备了制造伪钞的能力。这是我三个月来遇到的第三个发现较大规模造假现象的银行。这种机器可以使用各种类型的纸张,复印的效果极好,用人眼不可能把复制品和原件区分开,必须进行检验才行。我来给你们表演一下”查帐员接着拿出两张10万美元的银行本票,它们看上去一模一样,他用一条白色棉纸很仔细地擦拭每张支票的一角。擦第一张的时候,棉纸上出现了一点与原件颜色相同的污迹。

  “这是真品,”查帐员说。他擦第二张支票的时候,棉纸上的颜色与原件显出了不同。“这是伪品……机器油墨,你瞧。”他把棉纸递给蒂尔顿。

  “你是说,”蒂尔顿吃惊地说,“有人把这些假票混到当天的收到款项中,然后提出相同数量的现款,再改写好进出登记?你的意思是不是这样?”

  “说得对,蒂尔顿先生,你第一次说对了。所以我觉得警察查不出是谁干的,这事至少已经有一周时间,那些钱早就远走高飞了。我所能够提出的最好的忠告是在你的施乐6500彩色复印机上安装一个保险系统,不让这样的事件重演。”

  “眼看着钱都要被偷走,”蒂尔顿急忙辩解,“我急了。”他的脸红了。

  “我们要在机器上安装一个双钥匙才能开启的系统。我建议,蒂尔顿先生,你亲自带一把。”

  “这还不够,”蒂尔顿怒气未消地说,他的头上下抖动。

  “我还要找人调查这次短款。银行里的每个人都是怀疑对象,每一个人,每一个接近过复印机的人,而且……”他非难地望着众人,“他们总是在寻找保险的事情。”

  突然,他转过身抓住查帐员的手腕,“哪家公司调查这类案件最成功?”

  “先生,我不认为……”

  “我不在乎你怎么认为,我就是要知道。”蒂尔顿急切地说。

  “邦德——邦德公司,在波士顿附近。他们是一家老字号,就是要价很高。”查帐员平静地说。

  “不在乎多少钱,我要剔除这个烂苹果。”蒂尔顿的脸色第一次松弛下来。

  后来,其他人离开了蒂尔顿的办公室,向保险公司通报了情况,安排好双钥系统的安装事宜,将短事件通报司法部和财政部。蒂尔顿又亲自打电话聘请了邦德公司。

  做完这些之后,蒂尔顿才让自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你他妈的太对了,说谎的人就是为了掩盖真情。没有人能够找到那笔钱,它被藏得好好的,全部免税。比雇员们先了解一步施乐6500复印机的性能真是一件好事,不然其中一个白痴可能已经抢劫了我的银行了。”

  6000英里之外,在考爱岛—处偏辟的沙滩上,一位身材苗条的黑发秀女静静地躺在藤条沙滩席上。她抬起头,将周围的美景收进眼帘。那翻卷着的巨大浪花……湛蓝色的晴空……伸进海中的青藤覆盖着的石崖……那平滑的,完全与世隔绝的白色沙滩。她笑了,松开黄色比基尼的带子翻下来,温暖的夏威夷阳光抚摩着她的酮体。

  这是假期的第四天,她感到身体的不适消失了,自己又恢复了生机。考爱岛景色优美,她在普林斯维尔租用的公寓十分完备,是一座人间乐园。这里是她把自己的各个部分重新拼装到一起,再次使它们发挥作用的理想之地。

  朱迪·罗杰斯被她的两个爱人撕碎了,就是她的事业和里克·泰勒。泰勒在要求她嫁给他的时候对这一点毫不讳言。

  朱迫感到事情太突然,她拒绝了他。可能是太突然了,一个南加利福尼亚格林维尔绅士农场主的妻子对于她是不相称的,可是她又深深地爱着里克,麻烦就在这儿。两个人都被伤害了,一个出言不逊导致另一个反唇相讥,其实两个人说的都不是自己心里的真正意思。现在,她失去了他。过去的六个星期她的世界是暗谈的,她需要摆脱出来。清理一下这件事,从头到尾考虑一遍,要万无一失。她涂上一层日光油,躺在席子上。要前途,她决心把全部精力倾注到自己的事业中去。她热爱波士顿,在邦德——邦德公司,他们将把她看做一位能干的女人。他懂得调查的决窍,有处理细节和找出答案的魔力。成功不就是靠魔力、头脑和运气吗?

  在过去两年中,她解决了三个不同类型的保险诉讼案件,公司中没有人能够望其项背。她对职业的迷恋使她不容许接受失败的结局。她辛勤地工作,注意挖掘细节……这就是她的魔力吗?她自己也说不清。

  她坐起来,系好比基尼的带子,向着大海涌起的浪花冲过去。她知道自己是对的,让里克回家搞棉花去吧,她有自己值得骄傲的事情。前程灿烂,但是要靠自己去争取。

  下午4时45分,赖斯向邓普西报告了有关三起谋杀案的第一次真正的突破。除了法官沃勒的纹印之外,试验室还在几乎是全新的牙膏筒上侦析出一套相当完整的身份不明的人的指纹,有左手姆指的很清晰的纹印,还复制了相当清楚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中心纹涡的照片。

  两人一起站在邓首西的桌前查看那些指纹照片,赖斯从头到脚都乐颠颠的,高兴得连背疼都忘记了。

  “这下我们可抓住他了。我用传真电报把照片发到了华盛顿联邦调查局鉴别处,负责这项工作的家伙叫西尔维斯特,他说得过几个星期的时间才能出结果,”赖斯说着,有点不安地望了一眼邓普西。

  “几个星期!”邓普西叫起来,“为什么?不是都上计算机了吗?”

  “我也是这样说,可是西尔维斯特说,如果不知道谁是嫌疑分子,还得用手工干。”

  “噢,妈的!”邓普西用拳头狠击了一下张开的手掌。

  “我告诉他了,警长,关于联邦法官被杀的事……这是联邦事务。他说他已经知道了,现在马上就开始一个指纹一个指纹地查对。”

  “这地方现在就要爬满联邦调查局的代理人了。我刚和萨姆·格雷迪通过电话,他要和我一块吃午饭,这样我就能把最新消息告诉他。”

  “谁是格雷迪?”赖斯问道。

  “我的一位老朋友,你会喜欢他的。现在他正在哈特福德掌管着联邦调查局的地方处,”邓普西停了一下,“有格雷迪插手,这项调查将会取得优先权。”

  5时20分,玛丽的小组已将电话本上首名为弗雷德的人汇集成册。使邓普西吃惊的是,包括两位“弗雷迪斯”和四位电话号码表上登记的“弗雷德某某太太”在内,费尔波特总共只有84个弗雷德。

  邓普西和他的班子把名册仔细查阅一遍,最后挑选出5名最重要的、可以认为有被害可能的人。守门人弗雷德·斯坦厄普不是重要人物,但是他曾见过杀人凶手并跟他谈过话,所以是很明显的目标。为了他自己的安全,他们决定将斯坦厄普关在单人牢房内,并加以保护。如有必要,他们还可能以“嫌疑犯”名义将他逮捕,待危险过去以后再把他放出来。

  他们还讨论了是否将两封恫吓信的内容透露给新闻界的问题。邓普西持强烈的反对态度。“我们最好对这件事保密,不然可能引起公众的恐慌,一夜之内,费尔波特就会变成一座武装的兵营。”

  “或者一座鬼城,”法罗以强调的语气补充说,“我们应该将其人信件的内容保密。不把这个杂种的想法告诉新闻界会使他感到失望,以致向我们提供更多的细节线索。”

  “同意,”赖斯说,“新闻界得到这些信以后将会大事张扬,我都可以想象出那些题目:‘其人向警察挑战,你们能在我动手之前找到弗雷德吗?我们不能让他利用新闻界寻找自己的快乐。”

  贝利的声调柔和,但他的意见却显得颇有信心:“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信中有些材料,在遇到其人的时候可以帮助我们鉴别他。”

  邓普西笑着看看玛丽,她点点头。意见一致通过。

  尽管没有人要求将其人的信透露给新闻界,他们还是一致同意要找出一种方法警告叫弗雷德的人。

  “警长,你看这样做行不行?”玛丽说着递给邓普西一张打印好的新闻稿。

  他很快地浏览一遍,改了一个字,赏赞地看着玛丽说;“很好。”稿子是这样写的:

    在今天的调查中我们了解到,费尔波特的凶手

  已认定一个名叫“弗雷德”的男性作为可能的受害

  者。我们不知道弗雷德的身份,因此凡是用此名的

  人都应该特别注意。

               签字:警长邓普西

               费尔波特警察局

  “玛丽,要保证马上向公众发布。我还要求地方电台每小时都广播一遍。”玛丽拿着稿子匆匆走出办公室,很快又转了回来。

  邓普西站起身开始围着桌子踱步,口里对其他人说着话:“我们已经分出了两组弗雷德,第一组包括最有可能成为受害者的人。”

  他停了一下,接着说:“保罗,把斯坦尼普监护起来,他是最危险的人物。汤姆,我要你负责其他四人……个别通知……警告他们可能遇到的危险,建议他们到外地度几天假。如果他们坚持呆在家里,就要提供保护。”

  “关于第二组……另外79让弗雷德……玛丽,让你的小组一个个地通知他们。先通报自己的身份,再给他们读新闻稿,一个也不要漏掉,我不在乎你要打多少电话。干吧!”

  办公室里只剩下一个人,邓普西靠在他的长沙发上紧张地思索着。要是能知道其人的行动该有多好啊!他们现在只是猜测,这个疯子又要追杀哪个弗雷德?他希望他们能有好运气。

  邓普西将车子开进私人车道的时候,惊奇地看到了布里格斯的美洲虎。布伦达和斯派克坐在院内,正喝着鸡尾酒。

  她跳起来,露出内心的快乐。斯派克则显出局促不安的样子,脖颈上很快升起了一片红晕。

  “亲爱的,怎么回来啦?我还以为你很晚才能回家呢。

  又出了法官的事!真是,这是怎么啦?三起谋杀案,我们刚刚还在谈论这个。”她很有感情地亲吻了吉姆,斯派克也站了起来。

  与布里格斯握过乎,邓普西说:“伙计,在这儿见到你真高兴。我到办公室找过你,想邀你出来吃晚饭。你肯定知道我的想法了吧。萨姆·格雷迪,联邦调查局的处长,已经从哈特福德过来了,他预计在7点半到达。他们之所以插手是因为沃勒是一位联邦雇员。我想你也愿意参加吧?”

  “很愿意,我要给艾丽丝打个电话,告诉她我不回家吃晚饭了。”布里格斯到厨房去打电话,他觉得吉姆对他和布伦达一起喝酒并没有在意。他是一时冲动来访的,不过是为了看看她……那蓝色短裤……总是在他脑海中出现。

  回到院中,布里格斯报告说;“和艾丽丝说好了,那只家乡鸡她给留着。”布里格斯被自己的笑话逗乐了。接着他转过身小声对吉姆说:“我希望能听到一些最新消息。提取出一部分成套的手印可是个大新闻,如果手印是凶手的,我们就能掐住他。”

  “好象是个侥幸的突破,我们原来没有料到。其人聪明过头,反而留下了一个如此重要的线索。斯派克,帮我们一个忙,我和辛迪道别的时候你准备开宴,所有的东西都在那边,”邓普西向院子的一角指了一下,“我想咱们得弄些烤牛肉,这样可以给我一个机会把情况给你们简要通报一下,我们还需要你们州警察的帮助。”

  “宝贝儿,”吉姆在布伦达穿的金伯利便裤的臀部爱抚地拍了一下,“给我也兑一杯伏特加,加上滋补剂。我下楼之后马上把牛肉拿出来,再把你的特制沙拉调一份,好吗?”

  “好吧,亲爱的。”布伦达把她深棕色的头发抛到身后,系上白色三角背心。“我先给辛迪做好吃的,让她上床。”

  邓普西走上楼梯,把头探进辛迪的房间。她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电视。猪小姐,青蛙科米特正和一些长毛的小动物跳舞。

  “嗨,金凤花,我的小姑娘怎么样啦?”邓普西俯下身吻了她的前额。辛迪的眼睛没有离开荧幕,她脸上露出笑靥,给父亲一个木偶式的大拥抱。

  萨姆·格雷迪从哈特福德驾车行驶了一小时多一点儿的时间,于晚7点30分准时到达。萨姆从车子里出来的时候,邓普西大吃一惊。他的跛行引人注目,拄着一支象牙柄手杖才艰难地走完汽车到院门之间两三步远的路径,坐下来以后,萨姆将破足的原因告诉了他们。三年前,他在“迷信山”一次野外骑行时从马上跌了下来,左腿被摔断。经过三次手术,现在走路踱拐仍很明显,所有的体力活动都受到限制。

  喝了一圈酒,他们坐下来在烛光下享用简单而精美的晚餐。邓普西觉得布伦达穿着天蓝色的里莉服,显得格外可爱。这是她最好的宴会服。他隔着桌子不出声地用嘴巴暗示布伦达:“我喜欢你的衣服。”她理解地笑了。餐桌上的话题多半是聊家常,他们都尽量不提谋杀案,想把这种严肃的会谈放到咖啡之后。

  邓普西大部分用餐时间都是在和格雷迪叙旧。43岁的萨姆仍是一位强有力的人物,联邦调查局很有希望的高级官员,注定要在华盛顿总部占据一把交椅的人。有一段时间,他和邓普西的道路十分相似,都以优异的刑事学成绩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同在联邦调查局工作了三年。之后,两人即分道扬镖,邓普西到警察学院教授训练课,格雷迪留在了联邦调查局。

  邓普西心目中的格雷迪在智力和体力上都是超人的,他至今还记得二人在受训期间进行近身空手道比武的情景。他提醒萨姆,他正是在这时候发现了自己的能力。

  布伦达因格雷迪向她介绍了吉姆如此之多的事情而感到惊奇。他与吉姆有同样宽阔的肩膀,英俊而粗扩的脸型,眼睛中充满了机敏,只是有点闪烁不定。可是,当格雷迪要活动的时候,两个人的相似之处就消失了。

  布伦达去洗刷餐具的时候,邓普西向其他二人通报了最新情况。格雷迪建议说:“为什么我们不把你们在法官那里发现的指纹与爆炸嫌疑人员的指纹核对一下?如果你的名单没有出错……妈的,我们用几个钟头的时间就能把其人鉴别出来。”

  邓普西和布里格斯马上点头表示同意。布里格斯先开口说话;“好主意总是很简单。”

  “我们优先处理这件事,明天早晨你们就能见到答案,”格雷迪自信地说。

  邓普西凑过来低声说:“如果他想暗杀重要人物或者谋杀行动和政治有关联,我倒真为本森参议员和州长担心,他们要在星期天来访,参加这里的200周年市庆。”

  “我的天,我把这事都给忘了,”布里格斯拍了一下自己的前额。“这个狗崽子在这一天可能有重大行动。”

  “参加海蒂和法官葬礼的人也要有几次聚会,”邓普西补充说,”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斯派克。因为调查三起谋杀案,我不可能再派人出去保护他们了。”

  布里格斯立刻同意了。“你说的对死了,吉姆。哎呀,对不起,用词不当,”他歉意地笑笑,“我们将担负起保护任务,你集中精力解决谋杀案。我们在当天上午把保护措施的细节都拟制出来。”

  “谢谢你,斯派克,我对你们的工作表示感谢。”从邓普西的脸色可以看出他的心情稍有宽慰。“我还得力劝那些身居高位的人不要去参加法官的葬礼。萨姆,你觉得你们在华盛顿的人不能给点什么帮助吗?”

  “他们肯定会试一试。但你是了解那些政客的,他们不听劝告,他们日思夜想的就是混在人群里拽出人们手上的选票。新闻界比我们的影响更大。我在路上听了广播,你们市的声望受到的打击可不小。”

  “每天出一起谋杀案,你还能指望什么呢?我们必须抓住这个家伙,”邓普西一边说,一边把他的杯子倒满白兰地。

  “海蒂的葬礼是个真正的难题,”布里格斯说。

  “她将把全世界有钱进行环球航空旅行的人和好莱坞的全部人马都招来。”

  “我尽力说服她的亲友在纽约举行仪式,然后将尸体运回来举行一个小型的家庭葬礼,”邓普西说,“她要求安葬在费尔波特,这儿是她的家。”

  布伦达打断了他们的讨论,简短地道了晚安。布伦达想为萨姆提供他们的客房,萨姆婉言谢绝了。他说他在费尔波特老客店预定了一个房间,要和他们在这个地区的代理人举行一次早餐会。

  三位执法人员的会谈一直持续到将近午夜。为避免重复劳动,大家同意由一个人总负责调查工作,邓普西是合乎逻辑的人选。他们还同意视需要经常会晤。

  邓普西很高兴,现在他得到了州警察和联邦调查局双方坚定一致的合作。

  他们互致晚安,邓普西目送他的两位朋友朝着各自的汽车走去。格雷迪蹒跚跛行,手杖在车道上发出空洞的声响,布里格斯动作优雅潇洒,犹如一只下山觅食的猛虎。

  回到家的时候,其人已将剩下的巴夫龙倒进了厕所。6个星期之前,他假扮成一位访问实习医生,从医院的麻醉药剂师那里盗走了足够的药品。他知道这点失窃院方不会向上报告,甚至察觉不出来。

  美国三大广播公司广泛报道了法官沃勒被害事件,这成了它们的头条新闻。压力正在形成,人们开始表现出不安情绪,开始留心自己的身后,时刻不忘锁好插牢门窗。他们感受到了恐惧的气氛,这种气氛弥漫在空气中,人人可以嗅到。

  忧惧会日益加深,最终使整个费尔波特窒息。人们开始留心脚步声;他们会在问上配置新锁和锁闩,购买枪支来保护自己。开始时,这种忧惧只是影响少数人的涓涓细流,但它会慢慢形成淹没全城的滔滔洪水。明天就会有人离开这座城市。起初离去者寥寥无几,接着一天比一天增多,直到城里只剩下几个人。

  上床睡觉之前,他拿起一支黑色铅笔,在法官沃勒,黑桃J,谋杀名单中的第四个名字上画了“x”。他冷笑着把笔记本放回秘室,小心地锁进了抽屉。他仰靠着椅背,舒了口气,拍拍膝益,感到这项计划很完满。

  当他考虑计划中的下一次谋杀时,曾产生了一时的顾虑而有所犹豫,他应该到此为止吗?下一个谋杀案将使全美国震惊!

  不,不止全美国,作为最伟大的人,全世界都会记着他。他,一个谁也无法认出的人,把一切执法机构弄得惶惶不安。他不是狂犬,不是精神失常的杀人犯,不是兽性的疯子。不,他是非常健全的人,他是最伟大的,他不能不杀,不能不无休止地杀。

  其人在进行新的冒险,他会超越极限,远远地超越极限。那正是他的计划,就这么简单,那计划非常成功。他不是精神病息者,不是怪物,不是疯子。因为正是他有着前所未闻的最伟大的犯罪意志和天才,他将继续冒险,去证明这一点。于是,疑虑转瞬即逝,良心不复闪现,霎时的罪恶感永远泯灭。他暗自发笑,朝窗外看了一眼。弗雷德呀,弗雷德,你不过是一具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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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强一手牌

  6月5日,星期四

  前一天午夜。主大街冈恩武器商店。由于事先得到了警察局的警告,弗雷德·冈恩从最坏的情况着想,搭起了临时的防御工事。他同父亲一起——他亲呢地称他为老爹——还有另外两名枪枝爱好者蔡克·斯奈德和卢克·鲍德温,弗雷德已作好准备对付其人。事实上,弗雷德作好了对付一切的准备。

  同恩商店成了一座旧时西部的碉堡,桌子被放倒,问窗锁紧,设置了安全的射击位置。这几位防御者身上都配备了M-16速射自动步枪和一条子弹带,每人还佩带一支荷弹的3.8毫米手枪。

  弗雷德设立了双上双下的岗哨,每4小时换一班岗。弗雷德和他老爹彻夜不眠,保持着警觉。弗雷德一支接一支地抽烟,蔡克和卢克准备睡在房角处搭起的帆布吊床上,床边堆放着紧急补给食物和食用水。这两位都是彪形大汉,曾在特种部队干过,活似两把铁榔头。

  突然,前门传来一阵清晰的嚓嚓声,4位防守者同时听到了。上哨的两支步枪立刻对准了目标,蔡克和卢克也各自抄起自己的M-16,进人窗子附近的射击位置。蔡克用左手把窗帘撩开一条细缝,张望了一下,悄声说:“一条醉汉!”

  “别犯傻,他很可能就是那个伪装了的疯子。”

  弗雷德以痛苦的语调说:“他会带枪的。别忘了,当你回击时,要对准射来的枪口火焰的右边。”

  “说的对,孩子,那样就正好打中了,除非他是左撇子。”老爹吹牛说。

  “他正从一个纸袋里往外掏东西。”蔡克报告说。

  “可能是硝化火药!”弗雷德警告大家。

  门外,一个完全忘记了世间忧虑的乞丐正在寻找过夜的地方,他跌跌撞撞地靠在门上,顺着门板滑了个屁股蹲儿,吭哧着坐在地上。

  屋内,在防御工事后面,听起来好象有人砸门。两支自动步枪立即开火,劈劈剥剥的枪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在乞丐头上几英寸的地方,门板被子弹打得粉碎。面对劈头盖脑而来的枪弹,醉汉一点没有畏惧的感觉。他耸耸肩,痛饮完瓶中的残酒,昏睡过去。

  两辆警车几乎立刻赶到了冈恩商店。警察将醉汉带离现场,监护起来,并花了5分钟时间指教冈恩等人如何保证枪支的安全。一位警察最后说:“冈恩先生,枪不杀人,人杀人。不能误用枪支,偏偏有人这样干!冈恩先生,您应该明白这一点!”

  朱迪·罗杰斯正享受着甜密的爱恋……一个富有的夏威夷人的爱恋。此刻她正抚弄着在海滩上捡到的乌木色的鸡心状海豆,这正是走运的征兆。假日里,她的每一个今天都比昨天美好。她遇上了一位有趣的男人,而没有功夫去想里克了。里克此时在她心中实际上已是最不相干的人了。

  她和新交杰克·温切尔东游西逛,消磨了一下午的时光,最后他们停下来,在一家风味餐馆的室外就餐处享用安静的月下晚餐。这里可以俯瞰长长的太平洋海浪,晚风适意,景色迷人。“牡牡一威吉”的声音美妙和谐,娓娓的情话富于激情。这一切深深地吸引着朱迪。杰克不仅是一位有趣的建筑师,还是一个令人兴奋的男子汉。他认为女人应该从事她们自己的事业。正是他,说出了一句她永远难忘的话:

  “地位高的男人不应害怕与之地位平等的女人的威胁。”

  朱迪闹不清到底是温柔的晚风,明媚的月光,葡萄酒,吉他乐,动人的情话,还是门口久久的、缠绵的吻,几乎诱使她邀杰克进屋作睡前的小饮。只是在最后的一刹那,她才打消了这个唐突的念头。明天是他们新的一天,他们打算乘直升机到几处僻静的海滩作一次晨游,然后,杰克要教她学冲浪。到明天晚上,她就会更多地了解杰克,或者那时再走下一步。于是她匆忙地吻别了杰克。

  回到房间里,朱迪发现电话机上红灯在闪亮,旁边搁着两份话传电报,她拿起电报纸,看见一份上面写道:“下午.1:20。顿德先生来电话,催你给你的波士顿办公室打电话。需要你接受重要任务。”

  第二份电文写道:“下午4:50。顿德先生再次来电话。

  他已安排你明天早晨l0点整在夏威夷机场乘飞机去檀香山,于下午12:45转乘联合航空公司的96次班机离檀香山,经由洛杉矾前往波士顿。他将向你简述任务,并派你到康涅狄格州费尔波特市去。他建议你在飞机上睡一觉。”

  朱迪沮丧地跌在床上,哺哺地连声叫苦,诅咒背运。她和杰克刚刚相识,已有了加深友谊的基础。眼下,在她的情人还不知道时,她却要离开了。事业破坏了她的私生活。

  波士顿现在是早晨5点,和考爱岛有6小肘的时差。这时间给顿德打电话是不行的。再说,她也不知道他家里的电话号码。什么该死的事情这样要紧?费尔波特?海峡中的一个无名小镇。那正是她姐姐布伦达居住的地方。多巧啊!

  她脱下宽松的外套和便裤,进了盥洗室。

  这显然是一项要紧的任务,不然他们不会打断她的假期。中断休假实在令人不快,但这也许会成为她事业上的进身之阶。她往浴盆中充了永,试了试冷热,然后脱下贴身内衣,钻进盆里。

  她应该给杰克打个电话,要杰克开车送她去机场。杰克应该明白,机会有如白色的海浪,当波浪涌来时,你必须乘上它。何况这可能是对他们新发现的友谊的一次考验呢。

  其人的妻子很早就醒来了,她看着睡在身旁的丈夫,端详了几分钟。这是她的另一半呀。她微笑着,心想:多么古怪的爱人!多么惊人、精干而又完全的男子汉!她对爱情一直很满足,为拥有他而感到无比幸运。不久前,她曾一度产生过难耐的忧虑,担心可能有另一个女人存在。但到昨天早晨,她已确信这是没有的事。

  她依偎过去,紧紧拥抱着他。大约20分钟以后,铃声响了起来。

  早饭时,邓普西从《纽约时报》第一版上看到了有关法官谋杀案的报道。它们如实地报道了大部分事实,对邓普西的调查进程颇多美言。

  《今天》节目详尽描绘了所有的三起谋杀案。简·波利预告说,萨姆·格雷迪将在星期五早晨的节目中接受采访。邓普西这时才想起,玛丽告诉他全国广播公司电视网来过一个电话。由于繁忙的事务,他已把这事丢到了脑后。他和布伦达每天都要看《今天》节目。萨姆肯定会非常得体地应付采访。《今天》节目仍然是布伦达最喜爱的节目之一,但她总惦念着辛迪。

  邓普西看了看表,站起来准备出门。他吻了吻辛迪的额头,弄了弄她的头发,笑着说:“好一枝金凤花,妈妈的好姑娘。”

  辛迪的眼睛一直呆呆地盯着电视机。她嘴中嚼着麦片,挤出咯咯的笑声,咕哝着道了再见。

  布伦达同吉姆一起走进厨房,深情地吻了他。“要当心,亲爱的,你是我的一切。外面不知什么地方有一个疯子,我害怕下一次他可能要千方百计地谋杀你。”

  邓普西把胳膊搭在布伦达的肩上,安慰说:“别担心,宝贝儿。我母亲养的不是一个傻瓜。再说,他今天是在打弗雷德的算盘。”邓普西从椅子上拿起公文包,按着说:“别忘了两点钟和我见面,参加贝尔的葬礼。我是扶柩人之一。”

  他再次吻了她,关上厨房门,向停放在车道上的那辆“子弹”走去。突然,辛迪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打开房门冲向车道,从旅行车里拿出了她的玩具娃娃。片刻之后,一声猛烈的爆炸震颤了厨房,打碎了窗户,布伦达尖叫着冲了出来。

  辛迪在车道上战战兢兢地缩作一团。她吓坏了,但没有受伤。那辆“子弹”在烈焰中燃烧,面如死灰的邓普西从游泳池中爬了出来,浑身精湿,活似落汤鸡。但他没有受伤。凭着只有在战斗中才能练就的直觉,在爆炸前的一刹那,邓普西猛然跳过树篱,冲进了游泳池。

  邓普西高声喊道:“那个狗杂种企图用手榴弹杀死我!

  看我的汽车,这个没用的杀人狂,他毁了我的汽车!”

  布伦达看到吉姆和辛迪都没有受伤,宽慰地抽泣着。她把辛迪拉到身边,失声大叫道:“吉姆,你没事吧?”

  “我没事,不要管我,快给消防队打电话。这个狗娘养的肯定就在附近。”说着,邓普西掏出他的麦格纳姆3.57毫米手枪,在周围搜索起来。

  “亲爱的,当心……千万要当心,”布伦达显然吓呆了,她直楞楞地看着辛迪。

  辛迪的脸上流露出极度的恐惧,泪水潸潸而下,无声地淌满了她的双颊。她两眼直直的,木然地站在那里。车道上,洋娃娃在滋滋地燃烧,那栩栩如生的面目被烧成七零八落的一团,眼看着地为塑料,红红的火焰上缭绕着缕缕黑烟。

  辛迪战栗着,脱口嚷道:“爸爸,爸爸!是他杀死了我的洋娃娃!”

  布伦达爱怜地把辛迪抱在怀里,低声安慰说:“好孩子,一切都很好,你爸爸平安无事了。那个坏蛋企图杀害他。我们会给你买一个新娃娃的。”说完,她拉着辛迪的手向屋里走去,半道上想到了打电话。

  邓普西知道必须先扑灭火焰才能动手搜索其人。熊熊大火正危险地逼近房子,邓普西猛地冲进车库,提起便携式灭火器一阵横扫,三分钟时间就熄灭了烈焰。

  小汽车的残骸依然冒着黑烟。这时,远处传来警报器的尖叫声,两辆救火车,三辆警车开进了现场。

  邓普西指挥警察搜索了附近地区,但没有发现其人的任何踪迹。过了一会儿,法罗带领第三批警察蜂拥而至。法罗的红头发看来比平时更加蓬乱了。邓普西告诉法罗,他没有看到其人,只是凭第六感觉——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使他得以迅速隐蔽。

  此时邓普西一副冷峻的面孔,他厉声命令道:“汤姆,派一个小队清理现场,看看能不能找到弹片。我敢和任何人赌一辆新车:这肯定是一枚偷来的手榴弹。”

  没有人敢和这位警察头头打赌。

  邓普西忽然发觉斯派克·布里格斯也在那里,扶着他的美洲虎呆在路边,邓普西刚才没有看到他。布里格斯这时正穿过草坪向这边走来。

  “你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邓普西喝问布里格斯,带着一种疑惑的眼光。

  “我去上班时听到了消息。既然途经这里,我就停下来帮个忙吧。看到你平安无事,我很高兴。”

  邓普西觉得他又看到了布里格斯脸上飘忽不定的神秘的微笑。莫非这是他凭空想象的?他平静地答道:“谢谢!我想我们已经掌握了全部情况。我还没有抽出时间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法罗,不过我以为你的骑警会采取保卫措施的。我需要用我的人去解决这几起谋杀案。这个家伙已经搞得我屁滚尿流了。”

  “我们也许应该派两个人保护你,”斯派克笑了笑说,“你不太年轻了,很难越过树篱跳进水池去。没听说过吗,外面湿,里面干!”

  “滚蛋吧,狗崽子!”邓普西咆哮着回屋去换干衣服。他没有理会胸中的阵痛,因为他觉得肯定是年龄的缘故。

  布伦达难过地抽泣着,这场爆炸吓坏了她,吉姆和辛迪父女差点送命。谢天谢地,他们幸免了伤痛之苦。她感到一阵寒心。什么样的男人会企图杀死一个孩子呢?不会是要杀孩子……她颤抖得很厉害……其人……他肯定还要谋杀吉姆的。她微微地闭上眼睛,哺哺地向上帝祈祷。

  吉姆百般地安慰着布伦达。他不知道辛迪刚才一直呆在院里。他抱住辛迪,但她任性地挣开了。她莫名其妙地认为烧毁她的洋娃娃是吉姆的过错。布伦达向她解释时,她只是紧咬嘴唇,无动于衷。本来嘛,很难指望一个孩子,特别是象辛迪这样的孩子,在经历了某种事情之后就能理解暴力和死亡,甚至连一个洋娃娃的死也是这样。

  辛迪一遍又一遍地追问洋娃娃被烧时,她会不会感到疼痛。布伦达对辛迪的每一句问话都感到刺痛,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一句话:“不,不,你的洋娃娃没有感觉,她不觉得疼痛。”

  辛迪怎么也不能相信。当她自己烧了手指时,她知道那是多么难受,何况那还不是全身着火呢!

  邓普西好容易才把辛迪安顿下来,便抽身去安慰布伦达说:“亲爱的,这是我的职业,我对这种职业感觉极好。别忘了,如果他是‘其人’,我就是超人,我是不可毁灭的。”布伦达听了这些话,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她知道他是对的,她知道他在干什么,而且他极适合于他的职业,他是无与伦比的。昨天晚上,格雷迪就这样说过。眼下,布伦达几乎恢复了常态,她带着辛迪去游艺场选购了一个新的洋娃娃。

  邓普西借来法罗的没有标志的蓝白色巡逻车,绕过正在清理车道上残余物的人群,动身去工作。他此时的情绪糟糕得很,他不担心自己的安全,而是担心其人逃得太远。其人差点伤害了辛迪,这是非常要紧的事,而他极强的自尊心倒是无关紧要的。他必须迅速捕获其人。

  其人驱车缓缓而行,三弯九转地穿过清晨拥挤的街道。

  忽然,一辆红色费拉利轿车从旁边超了过去。他感到头晕目眩,迷迷糊糊,立刻成了世界上最伟大的标准一等赛车驾驶员。

  超车的肯定是尼基·劳达。没错,马里奥·安德雷蒂乘坐他的“约翰竟赛者号”专车行驶在另一车道上,约翰·沃森乘布拉布翰牌小汽车紧跟在后面。他还没有弄清乔迪·谢克特或詹姆斯·亨特的麦克拉伦车在什么位置,但可以断定他们是同一步调的,他们总是寸步不离。

  这是摩纳哥汽车大奖赛。格雷斯公主会亲自观战,目光将落在他的身上。他需要这种锦标赛。他拉下变速器,在几秒钟内超过了劳达。在费拉利小车前面,他突然急速调头,与劳达保持极小的距离,汽车发动机在每秒钟6800转的高速下发出尖厉的叫声。

  妈的,他们肯定包围了这个地方,小汽车在他前面连成了一串。他不得不粗暴从事,把变速器调到低档,把车调向内侧车道。危险地走曲线溜了过去,然后突然变速,猛冲向直行道。他听过了身后尖厉的刹车声和金属的撞击声。他从草地上超了车。妈的,行人在车道上干什么?“看车,你这个傻瓜蛋!”他喊叫着。“杀!”他耳内响起低语声。“杀!”

  警报器隐隐约约的叫声打断了其人的思绪,他又回到了现实中。他突然一个急刹车,调头回到车流之中。天哪,他正在失去对现实的把握,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如果稍有不慎,就可能毁掉自己的整个计划。

  邓西普还活着,但其人并没有为此感到沮丧。他本来没有打算用手榴弹杀死邓普西,所以正好把手榴弹掷到了汽车的下面。在最坏的情况下,即使邓普西不作任何逃避动作,他也只会受点轻伤。制造爆炸事件地目的是想吓唬吓唬费尔波特人,作弄作弄这位警长,再给他添点烦恼。

  至于辛迪那个小家伙,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她不过是屁股上有点疼痛。她差点毁了他的计划。

  邓普西的名字在其人的谋杀名单上排在最后,他分派给邓普西两张草花,这是最小的两张牌,已为他计划了一种特殊的死亡方式。“我要撕开他的脑袋。”其人发出一阵古怪而疯狂的笑声。他必须拖着邓普西直到那个时刻。他是一颗流星,一颗慧星,危险在于他会很快地燃烧掉。

  “不!”其人又笑了。“黑桃10属于另一个人,属于弗雷德。”

  在去警察局的路上,邓普西停了两次车。第一次停在圣文森特停车场,唐纳利的葬礼将在这所教区教堂举行。邓普西知道,自从唐纳利进入政界以来,这位首席行政委员一直是圣文森特教堂的常客。每个星期夭,每个假日,每次礼拜在教堂里露面,是非常有效的政治活动。唐纳利始终是位出色的政治家。

  圣文森特是一座用花岗岩灰色玻璃装饰的现代化教堂,教堂旁边有宽阔的草坪,草坪周围是迷人的花坛和玫瑰花。

  作为陪衬建筑的教区长住宅坐落在教堂的后面,一条彩色玻璃香径把二者连接起来。邓普西总觉得这座教堂非常富有魅力,但与满街白色框架的殖民地时期的房屋极不相称,这些房屋大都是独立战争以前建造的。

  奥利里神父热情地和邓普西打了招呼。虽然他们信奉的宗教不同,但神父仍然十分敬重邓普西。过去的四年间,每年夏天,邓普西都要在圣文森特教堂组织一群孩子上航海课。吉姆用自己的经验教给孩子们竞赛技巧。那是他的计划,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邓普西微笑着向他致意。奥里利神父活似一幅年轻的爱尔兰牧师的讽刺漫画,一幅宽宽的喜洋洋的脸盆滑稽得可爱。10年前,他曾是圣母湾的一名全美闻名的橄榄球前锋队员。作为一名职业球员,他本来在经济上有着光明的前途,但奥利里神父从未想过这些,他只服从于一种使命。他的两个哥哥也都是神父,他唯一的妹妹也做了修女。他对人民大有帮助,在本教区居民中德高望重。邓普西自己有什么大事总要瞒着神父,但今天早晨却没有。

  “多可怕的事情,这些毫无意义的谋杀,吉姆:”奥利里神父把他粗大的手掌搭在身旁这个男人的肩上,叹息道:“人们被搅得惶惶不安。在昨天晚上的教区大会上,人们都在谈论这些谋杀害。恐惧啊,它象野火一般,正向四面八方蔓延。人们正在武装自己。他们恐惧,他们愤怒,他们谈到了治安维持会。一种暴烈的、危险的情绪正在发展。暴力总是招致暴力,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没有办法,神父,”邓普西希望能听到更好的回答,“我敢肯定我们会很快解决问题的,但是……”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盯视着神父,“几个人祈祷祈祷总不会有什么坏处。”

  沉默片刻后,邓普西继续说:“我有一个有用的线索,谋杀者在杀害法官的现场留下了许多清晰的指纹,我们希望今天就能辨认出他来。”神父又是点头,又是打躬作揖,连忙表示谢意。他们相对无言,持续了将近一分钟,邓普西才打破沉默,说:“我该告辞了,我要去检查为贝尔举行的葬礼。”

  在调查到他所需要的信息后,邓普西转身离开教堂。正在这时,他看到唐纳利的遗孀和女儿驱车来到了教堂停车场。他向她们挥了挥手,但没有停下来说话。

  离开教堂不到四分之一英里,他又把车停在广场停车场,走进了他每月都来理发的托尼理发店。这里有一种舆论的潜流,人们在饶有兴趣地谈论谋杀案。邓普西没有理会这些谈话,他感到闷闷不乐,无心说话,连“我们会马上抓到他”这句老话也没有说。他忘掉了人们的议论,好象深深地陷入了思索之中。理发店里的其他人知道他的压力很大,让他保持沉默。但邓普西能感觉到周围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他。

  邓普西理完发,即穿过马路,进了公理教会教堂的侧门。这是新英格兰最古老的教堂之一,邓普西一向也认为它是一个最漂亮的教堂。教堂内整洁素雅,面对走廊顶头圣坛上的巨大的白色十字架,有20排白色的靠背长凳。保罗·弗雷德里克斯牧师正躬着腰站在十字架前,听见脚步声,他扭身转向来客。牧师看起来是那样的孱弱,并且神情犹豫,邓普西感到十分吃惊。他那雪白的头发,还有消瘦的,几乎是灰白色的面容,更增加了年岁的痕迹。

  “早上好,尊敬的牧师!”为了使牧师能作出反应,邓普西故意大声说道。这位年迈的牧师凑到跟前细细地端详着邓普西,好象他是一个陌生人。老人的眼睛突然一亮,认出了邓普西,他热情地笑道:“早上好,警长。布伦达好吗?”

  “她很好,辛迪也很好。”邓普西点头笑道,连牧师的下一个问题也回答了。他没有功夫作长时间的寒暄。“我顺路拜访是想了解一下海蒂·斯达尔的葬礼安排。”

  “星期五下午4点,私人葬礼,只限于家庭成员参加。

  公开葬礼下午一点在纽约里弗塞德长老会教堂举行。”牧师以电话记录般的速度和精确性简述了这些情况。联想到弗雷德里克斯的身体状况,邓普西对牧师的脑子如此清晰感到吃惊。

  “那么,沃勒的葬礼呢?”邓普西问。

  “还没确定。大概是星期天下午两点,”牧师以锐利的目光探寻着邓普西的脸色,“还会发生谋杀害吗,吉姆?”

  对这个问题,邓普西毫无提防,但他立刻答道:“但愿不会了,尊敬的牧师。我们今天本来就应该抓到他的,但我们现在正为这次葬礼安排保安计划……以防不测。”

  牧师一想到可能又要发生暴力事件,脸色变得煞白,那双干巴巴的手禁不住瑟瑟发抖。他把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转过身去,面向十字架。

  邓普西道了再见,又用几分钟时间上了趟教堂的厕所,然后走过广场钻进汽车,径直驶回了警察局。

  其人从他最有利的位置上一直密切注视着邓普西的一举一动,那个爱管闲事的童子军警长永远也抓不到他。当他听到邓普西向那位牧师打包票时,他几乎要笑出声来。警方今天会抓到他?这纯粹是奶牛拉屎——冒牌草原松饼!现在正是其人趁机行事的时机,正是他履行诺言——即对那个老头的诺言,杀死弗雷德的时机。

  邓普西刚刚向牧师道过别,其人就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这时,弗雷德里克斯牧师正好转过身去面向圣坛,跪下祈祷。

  “饶恕这个罪恶的魔鬼吧,圣父!他不知道他正在干些什么!赐给警察以明鉴和智慧,让他们在他于黑暗中伸出那邪恶的魔爪杀死另外的男人和妇女之前抓到他吧!”

  牧师决不会听到其人的低语:“见上帝去吧,上帝愿你作陪。”他甚至从未意识到其人的出现,而当他意识到时,已经迟了,非常的迟了。两只强劲的手掐住了他的咽喉,扼住了祷语,噎回了叫声,终于使他因窒息而一命呜呼了。那双戴手套的手松开了,牧师僵直的身体沉重地跌落在圣坛前,弗雷德死去了。

  其人立刻动手把弗雷德里克斯的尸体拖到巨大的木刻十字架底座旁。他径直走进贮藏室,拿出一个铅制的四脚梯,象提一个玩具娃娃似地描起这具软绵绵的死尸,迅速爬上了梯子。他把牧师放在梯子顶部,背向着十字架,然后用几根短短的生牛皮条把牧师的手腕—一捆扎在十字架上。他从腰带里拽出一把碎冰锥,用它刺穿一张纸牌,别进牧师的胸膛。其人搬开四脚梯,又把牧师的双脚系在十字架上,最后把梯子送回了贮藏室。

  干完这些事,他又瞥了一眼挂在十字架上的尊敬的弗雷德里克斯牧师,点燃一支蒂帕里洛,悠然自得地从教堂的侧门走了出去。

  贝利在大厅里碰上了邓普西,便同他一起向拐角处的警长办公室走去。

  “听到你汽车被炸的事,深感遗憾。你没事吧?”

  邓普西粗率地点了点头。他的面部表情告诉贝利,他不愿多谈自己死里逃生的事。于是贝利知趣地换了个话题:“我们差不多已经完成了对这次爆炸案可能的嫌疑犯名单的审查。真奇怪,我们列入名单的一个嫌疑犯,从爆炸事件的前一天,就是星期天下午以来,一直没有见到。”

  “他是谁?”邓普西问。

  “精神病学家戴维·奥顿医师。”

  “戴夫?他在哪儿?嗨!对啦,他没有出席扶轮国际会议。”邓普西期待着贝利给以解释。

  贝利闪开一步,让邓普西先进门,然后跟着走进了办公室。“奥顿的护士谢波德小姐报告说,星期一早上奥顿给他打过电话,说他和妻子凯瑟琳要乘他们的‘罗兹·雷利安特号’船去航海。奥顿说他下个周末返回,要他的护士取消他本周的约会,”贝利作了个手势说,“还给了护士一个星期的假!”

  “听起来倒象戴夫,”邓普西勉强笑了笑,“他总是爱冲动。只要他愿意,就干他要干的事。他感到高兴时才去工作。休一个星期的假去航海,总不大合适吧?我要直接去楠塔基特。”邓普西的话中已包含着嫉羡的语调,眼睛里流露出恍惚的神情。

  “警长,我知道奥顿是你的朋友。你知道他在军队里受过使用各种爆破器材的训练吗?”贝利镇静地看了看邓普西。

  “不知道。但是我不感到吃惊。戴夫是一个多才多艺的家伙,他身形极好,是个真正的运动员。千万不要跟他赌钱,”邓普西伸出食指,仿佛是在警告贝利,“他不愿意输。我们总玩扑克牌,戴夫是个疯狂的赌徒,非常老练。记得有一次,我们打扑克赌博,他把自己的全部赌注200美元押在对8上,真幸运,我用对4成全了他。”

  邓普西漫不经心地讲了这一情况,然后不耐烦地说:“我希望我们会从联邦调查局得到指纹档案。但愿我们这次是找到了和指纹相吻合的人。”

  “不要忘了,你我的大名都在那个涉嫌名单上,”贝利说这话时,声音含糊不清,好象嘴里在嚼着什么。当离开邓普西的办公室时,贝利想,最好减少玛丽的干面食,她的肠胃正在闹病。

  警察局总部正在闹哄哄地传播着邓普西的小汽车遭手榴弹袭击的新闻。朋友们接踵而来,祝贺警长大难不死。

  在纽约无线电广播公司大厦第25层楼上,全国广播公司电视网新闻部主任菲尔伯特·费拉格的用柚木镶板装饰的办公室里,一次专题讨论会正要结束。

  “这是今年最大的新闻事件,我们必须进行实况报道,”费拉格神气激扬地号召说,“首先是行政委员蒙难,接着是海蒂·斯达尔,然后有法官沃勒,现在警长又遭到手榴弹袭击。我要在费尔波特对这位警长进行现场采访,他叫什么名字?他是最热门的新闻人物。”

  他转过身去,等着图斯黛·菲尔兹和他女儿菲里戴的回答。

  “我们已经打了电话,这位警长太忙,没有里时间接受采访,”菲尔兹小姐回答说,“他的名字叫吉姆,邓普西。”

  “他会跟我们谈的。只要我们巧妙地告诉邓普西,我们可以用几种不同的方法处理这一报道,或者对费尔波特城连续出现的谋杀案寄予同情,或者把他的城市撕成碎片。”

  费拉格把双手放在办公桌上,看了看自己刚刚修剪过的指甲,说道:“问问邓普西‘其人’是谁!不要忘记提醒他,我们每天夜里都吸引着美国5000万个家庭。美国人民有权利知道费尔波特正在发生的事情。”

  菲尔兹小姐摇了摇头说:“他好象不是每天蹲着不干事情的人,主任。这个可怜的家伙正力图破获这三起谋杀案,除此之外,还得保住自已的性命。”

  费拉格没有理会菲尔兹小姐的话。他说:“最好明天晚上搞一次小组讨论,邓普西也许不善于在电视摄象机前谈话,我们不要弄成单调乏味的节目。把联邦调查局格雷迪这家伙召来,还有康涅狄格州警察局的头儿。约徽丘奇曼同时来访他们三人。我喜欢这种方式。”

  “不过,主任,格雷迪已经答应上明天早晨的《今天》节目,”菲尔兹小姐解释说,“简·波利正在采访他。”

  “多露一次面也没有什么坏处,这有利于他在联邦调查局的前途。据说他是颗正在升起的明星。”象往常一样,费拉格的逻辑淹没一切反对意见。

  “不过,主任,”菲尔兹小姐突然插话说,“约翰·丘奇曼随同总统去了中国。”

  “这个丘奇曼!我们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不在,”费拉格懊恼地说,“不要紧,派沃伦·佩蒂去搞这个采访,他比别人高出一筹……用他甚至更好。”

  “英明的计划,主任。您是位天才,”费拉格的助手,电视网内有名的“好的先生”赞美说。

  图斯黛·菲尔兹咬了咬嘴唇。当她走过费拉格身旁肘,费拉格说:“如果得罪了您,请多原谅,菲尔兹小姐。别忘了,全国广播公司没有因为重感情而在新闻方面变成老大。

  我们的责任是尽可能以最激动人心的最有趣味的方式向美国人民传播新闻。现在你该不会生气了吧。”

  在其人的办公室里,私人电话响了起来。他问两名助手:“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请二位租呆一会儿再说话?”两位助手知趣地走出了办公室。他闭上门,接上“热线”。电话里传来猫咪的娇滴滴的呜呜叫声。原来是简妮。

  “亲爱的,我要饿死啦:你总是不把我喂够,喵——呜!瞄——呜。”

  “嗨,我的猫咪,我一直在忙哪。你们这些时装摄影师难道就没有忙的时候?”他靠在椅背上向后仰去,双脚放到办公桌上。

  “忙着呢。不过我休了一天假,天气实在太美了,简直无心工作。我现在正穿着比基尼躺在睡椅上,想着给你拍快照。”沉激了一会儿,她说:“这些快照都是为《世界主义者报》中心插页准备的。”

  他笑了。“你觉得两个版面够我用的吗?”

  “你这个吹牛大王!听我说,整个早晨我都沉浸在性的梦幻中。就是今天,我要和你呆在我的小船里野餐,”她柔情地说着“我们去海峡,那里简直美妙极了。我会让你吃上从未尝过的最美的盒餐,只要你给我带来一品脱你的特制奶油就行了。”

  “这简直太妙了,我的猫咪,我会尽力于的。不过我今天实在太忙,不能去吃午餐,我得晚点儿来。你的房中花样对我来说就足够来劲了,我们留着划船的主意改日消受吧。听起来真让人兴奋。”

  “我等着你,你尽量赶来吃午餐。对了,记住吃些维生素E,你已经不象以前那样年轻啦!喵一呜!喵一呜”简妮叫着。

  “你这个难伺候的傻瓜!再见,呆会儿见。”其人一边说,一边嘿嘿地笑着。要挂断电话时,他听到简妮已经开大了立体声的音量。立体声里传出这样的声音:“我喜欢和你干……”

  11时30分,玛丽用蜂音器叫醒了警长,告诉他萨姆·格雷迪要对他说话。

  “我们失败了,吉姆,”萨姆的声音听起来疲惫而沮丧。

  “你这是什么意思?”

  “唉!我一直在等着打电话向你作正式报告,但是我们还没有作。我们已经检查了你提出的44名可疑分子的指纹。

  但是,现在只能十分遗憾地告诉你……”格雷迪踌躇了一下,“他们全都不是,没有一个能对上。”

  “噢,妈的:”邓普西哺哺地低语道,“另外一个怎么样?”

  “我们不知道。档案中找不到他的卡片,缩微胶卷档案中也找不到。这是最奇怪的事情,连华盛顿那边也解释不清。”

  “他是谁?”

  “戴维·奥顿,一位精神病学家。”

  “奥顿!”邓普西失声叫了起来,“我非常熟悉他,他的名字是今天早上被提到的。这几起谋杀案发生以来,再也没有见到他。”邓普西把话筒勾在肩膀上,按了按蜂音器,叫来玛丽,对她说:“告诉格斯,立刻与海岸巡逻队联系,要他们查一查奥顿的船在什么地方。”

  萨姆耐心地听完邓普西的话,然后接着说:“那也许没有什么必要,吉姆。我们今天下午就能找到他的指纹,我们已经在陆军档案局查到了一个副本,军方正准备把这个副本送到我们的试验室,”他轻轻地笑了笑,“联邦调查局还是有点用处的,我们已得到了所有的副本。”

  邓普西正要回答萨姆,感谢他的帮助,皮可罗中士突然闯了进来,他脸色苍白,气喘吁吁。

  “上帝啊!警长,他们刚才发现弗雷德里克斯牧师被钉死在教堂的十字架上!”

  “天哪!”邓普西喃喃地说。他立刻撂下电话,开上借来的汽车,同皮可罗一起火速向教堂驶去。

  萨姆从电话中听到了发生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他立刻打电话把这一惊人的消息告诉了布里格斯,布里格斯那时正在外面提前吃午餐。

  汽车在公理会教堂前蓦地刹住,刹车发出尖厉的叫声。邓普西和皮可罗从车上跳下来,直奔教堂。救护车从相反的方向开了过来,在最后一分钟刹了车,但已经太迟了。救护车擦边撞上了邓普西借用的警察巡逻车,但邓普西连头都没有回。

  教堂里,一群惊呆了的人们在那里默默地围观,甚至一向冷酷的警察们的脸上也凝结着愤怒和怀疑的神情。在圣坛后面的木刻十字架上,挂着可敬的保罗·弗雷德里克斯的但直的尸体,上面覆盖着白色的法衣。他那长长的、浓密的、平滑的白发遮住了憔悴但仍旧和蔼的面容。他的双臂和双脚被人用生牛皮条紧紧地绑在十字架上,胸部有一小块血迹,露出一把碎冰锥。没有必要检验脉搏,也不需要救护车了。

  实在是太迟了。

  邓普西再次告诫手下的人不要把现场搞乱,要检查每一件东西,寻找一切可能的线索。他们把围观的人统统赶出了教堂,又轻轻地把牧师的尸体从十字架上取了下来。他们发现碎冰锥上牢牢地穿着一张黑桃10,刺进了牧师的心脏。

  邓普西显然已被弄得心烦意乱,他脸皮发涨,气得鼓鼓的。“其人曾告诉我们黑桃10指的是弗雷德。原来它说的不是教名,而是姓氏——弗雷德里克斯。真该死。我们应该考虑到姓氏,在今天早上告诉他本人,真该死!”

  邓普西在搜索线索,而皮可罗一直在寻找证人。教堂司事查尔斯·汤姆比最先发现弗雷德里克斯被钉在十字架上,是他给警察局打了电话。皮可罗正在盘问汤姆比,突然,他兴奋地朝邓普西挥了挥手,邓普西急忙向教堂靠背长凳前排皮可罗他们坐的地方走去。

  “把你刚刚对我讲的情况告诉警长!”皮可罗急不可待地厉声命令道。

  这位老司事显然是被吓住了。他四处张望了一下,颓然跌倒在椅子旁,结结巴巴地说;“哎,我说……当我来到前门的时候……我看见一个男人……急急忙忙地穿过了礼拜堂……

  他从侧门走了出去。”

  “你能认出这个人吗?”邓普西屈身向前,紧紧地逼视着老司事的脸,追问道。

  “我觉得他是尼科尔斯先生,是那位律师,”汤姆比颤颤巍巍地说,“但是我现在不敢这样肯定,我不愿同这件事有任何牵连。”他把头埋进了两手里。

  邓普西把手搭在这位老司事的肩上,抚慰地说;“放心好了,汤姆比先生,不会有人伤害你的。”然后他转身对皮可罗说:“娄,让你手下的人记下汤姆比先生的话,你去找内德·尼科尔斯,把他弄到警察局总部来,我要同他谈话。”

  “一位牧师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啦!”消息象野火一样迅速在费尔波特市传播开来;不到一个小时就传遍了全美国。三大电视网和各主要无线电广播都播送了这场“十宇架命案”的特别新闻。

  邓普西大为光火。他告诉玛丽:“那不是‘十字架命案’,弗雷德里克斯是被指脖子,胸部被刺进一支碎冰锥,然后才被绑上了十字架。这些该死的家伙们,总是爱耸人听闻!这种新闻报道对我们毫无帮助。”

  已经造成了不利影响。人们得知其人在十字架上钉死了一位宗教领袖,他们被激怒了。

  在国会,来自加利福尼亚州的巴克参议员打断了有关农田法案的辩论,报告了“十字架命案”的消息,声称他要建议通过—项法案,把联帮调查局的预算增加一倍。“我们的人民应该得到保护,使他们免遭杀人狂徒的危害。他们就要得到这种保护了,”他大声喊道,“如果地方警察不能保护我们的公民,我们就建立一支全国性的警察部队!”绝大多数在座的参议员都站了起来,会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其人获知此间发生的事情,自是兴高采烈。报纸和电视记者,摄影师、摄像组一下子云集费尔波特市,该市历史上从未象今天这样需要如此之多的汽车游客旅馆,在方圆四五十英里之内。所有旅馆和客栈的房间全部客满。一些从纽约开车前来的新闻记者不得不往回行驶,几乎返口了纽约市才找到有空位的房间。这些传播媒介的人指望还会发生谋杀案,他们决意留在下一桩谋杀案的现场。

  其人已经作了这样的计划。

  邓普西坐在办公室里沉思着。他使劲擦了擦头,想刺激一下大脑,清理清理思绪。他希望产生灵感,可惜灵感到底没有来。

  他等着皮可罗把内德·尼科尔斯带来。内德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人物。他曾被人看到慌慌张张地走出教堂。

  这是怎么回事?上帝啊,他认识内德有年头了。他不是滥杀狂。难道他是吗?一个滥杀狂,当他不杀人时,行为举止是什么样子?也许他要做得象正常人一样吧。

  内德长着一个训练有素的、富于理性的、智慧的脑瓜,有一股冷冰冰的自负气质,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近来他的这种性情有增无减,已变得傲慢起来。自负和傲慢是有区别的,自负还能听别人讲话,而傲慢者往往听不得别人讲话。

  邓普西的脖筋绷紧了。他近来同内德的谈话中已经充满了敌对情绪。对内德,他有着根深蒂固的敌意,而内德已经创造性地利用了这种敌意,以此激发自己,使它转变为金钱。

  邓普西用手指使劲援了控脖颈,自忖:内德难道需要那么多钱,竟致于丧失一切良心吗?这不可能。尼科尔斯非常富有。究竟是被什么驱使,究竟是受了什么邪念的影响?决不是需要钱,肯定是由于贪婪。对钱的贪求,还有聚财的欲壑是这样的诱人,这样的淘神,以致于对某些人来说,它占去了一切醒着的时间。邓普西以前见到过这种情况,贪婪驱使人们去干不可思议的事情。贪欲弄昏了他们的头脑,最终使他们变为奴隶,使他们无法从错误中清醒过来。尼科尔斯接近这种情况吗?

  钱这个该死的东西为什么对某些人那样重要?他摇了摇头。他和布伦达虽然没有太多的钱,却生活得很融洽。当然,他们是互相的,还有辛迪。他看了看办公桌上辛迪的照片,拿起来抚摸了一下。

  尼科尔斯和海蒂是什么关系?他还没有听到过什么真正热门货

  6月6日,星期五

  早餐时,艾丽丝·布里格斯有点紧张不安,甚至烦躁起来。她又一次在烤面包上抹一遍黄油。刚才醒来的时候,她冷冰冰地拒绝了斯派克的过分要求,知道他很不愉快。后来,当派斯克欠过身来吻她的脖颈儿时,她本能地耸起双肩,浑身一阵发麻。斯派克脱口说道:“肯定是又来例假了。”

  他本该免开尊口;还没有到时间。艾丽丝哭了起来。斯派克把她抱在怀里,柔声细语地说:“对不起,亲爱的。”她把头坦进斯派克的肩窝,低声抽泣着。过了几分钟,她抬起头,伸手够到一块餐巾,楷干了眼泪。

  “我真害怕。这个疯狂的男人……他正在杀害眼前的每一个人,”艾丽丝睁开又红又肿的眼睛向上看了看,“他曾试图杀害吉姆,我害怕,”她又哭泣起来,“他会杀你的!”

  “别担心,亲爱的,”斯派克端起杯子呷了口冷咖啡“许多人想杀害我。我遇到过两次袭击,但是都活下来了,这是我的天性。”他一口气喝干杯子里的咖啡,用手背抹了抹嘴,说:“真是好咖啡,我的宝贝儿。”

  “真让我担心哪,你这样满不在乎,”艾丽丝抽噎着说。“我现在难得看到你,昨晚你又回来得很晚。你知道,你不在身边,我睡不着觉。我为你担忧。”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斯派克握着她的手,安慰说:“亲爱的,放松点。我昨晚轻轻拍着你,对你道了晚安,但你已经睡着了,我们正在没日没夜地干,竭尽全力去抓奥顿。一天抓不到他,我没有一天早回家。”

  他用双手捧着艾丽丝的脸蛋儿,轻轻地吻了吻。“事情完了以后,我们就去度假。西北部怎么样?你总是想去那里。到旅游代理处买几本小册子。我们要作点计划。”

  他又吻了艾丽丝,这次是情意绵绵的。“今晚我还得晚点儿回来。我要和萨姆·格雷迪、吉姆·邓普西一起在全国广播公司7点新闻节目里接受采访。你一定要看电视。”

  “我也许会邀布伦达来一块看,”艾丽丝犹犹豫豫地说,“这会给我们一次看到你们两人的机会。”她笑了,是一个无力的,哀伤的笑,但她毕竟是笑了。“明天,我要乘火车去纽约看看妈妈,星期天回来。”

  “好主意!你妈妈会使你高兴的,”斯派克拿起咖啡杯子,冲上水,放进洗碟机,“不要忘了今晚的专题节目,肯定非常有趣,”斯派克提高了语调,“想象一下电视上的斯派克吧,一颗新星就要诞生啦!”他搂住艾丽丝,咬着她的耳朵温存地说了声悄悄话。

  艾丽丝强硬地摇了摇头。“我不能谅解你,你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杀人凶手逍遥法外,而你却尽想着性欲。那不是表明我爱你的唯一方式,爱还有别的方式。正因为这个,我才早早地起了床,给你做法式烤面包。”她咬了咬嘴唇,继续说:

  “这几天,我已注意到……你的处境越是危险,你就越放肆。今天早上我真的一点儿没兴趣。”

  艾丽丝抬头看了看斯派克,见他眼神里依然含着希望,就又摇了摇头,手哆嗦着点燃了一支香烟。

  斯派克喃喃自语地说了句什么,然后分了耸宽阔的肩膀。“今晚怎么样,心肝儿?我要把你弄醒。”

  艾丽丝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斯派克吹着口哨出了门。

  邓普西拉开门捡起了早晨的报纸。他满意地看到,奥顿的照片占了《每日新闻》整个第一版的版面,占了《时代》第一版的四个栏目。这几乎就是他们送给通讯社的扩印照片的尺寸。他站在门口,阅读了有关四起谋杀案的头条报道和被认定为“其人”奥顿的履历。弗雷德里克斯的被害还没有象他担忧的那样成为耸人听闻的新闻。

  回到厨房,他打开电视机,调到四频道,坐下来同布伦达一起用早餐。辛迪还在睡觉。《今天》节目7点钟开始。这次新闻节目先描述了这些谋杀案,然后是格雷迪出现在屏幕上。萨姆看起来很轻松,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邓普西早餐吃得很节省,他一边看《今天》节目,一边把盘子里的鸡蛋推来推去。

  简·波利象平时一样迷人,她对费尔波特城的困境表示了极大的同情。萨姆坦率、圆满、直接了当地回答了她提出的全部问题。他的热情甚至在电视上也是很少见的,这使他们讨论那个可怕的问题时显得经和了许多。

  布伦达叹息道:“萨姆显示了他的魅力,他应该经常上电视。”

  格雷迪评价邓普西时,表现得热情奔放:“邓普西警长为破获这些谋杀案,正作着异乎寻常的努力。他每次都准确地提出凶手做案时所使用的不同方法,而且每次都是在案发后几个小时内提出的。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嫌疑犯,这就是戴维·奥顿。我们正在尽一切努力抓获他。”

  萨姆还介绍了邓普西已经组织的包括联邦调查局、州警察和费尔波特市警察局在内的三方面协力破案的情况。最后萨姆断然指出,可以认为,他所见过的任何执法机构的任何人,都不可能比邓普西更得力地领导这次调查。

  布伦达自豪地看了看吉姆,拉住邓普西的手。邓普西轻轻笑了笑,说:“萨姆太迷人了,我相形见绌。”

  其人把汽车开到卡罗尔“免下车餐馆”旁边,要了杯咖啡和一个涂果子冻的炸面饼圈。他坐在汽车里一遍又一遍地读着关于他的谋杀案的文章。奥顿的照片赫然居于头版位置。他稍微往低处缩了缩身体,调了调遮阳板挡住面部。喝完咖啡,他燃上一支蒂帕里洛。妈的,就剩这一支了,还得再买一包。

  其人隐隐约约听到远处有小飞机的嗡嗡声,一下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他感到头晕目眩。迷迷糊糊。那是他在皮奥里亚赢得全美特技飞行冠军的第二天,他正出航作单人特技表演。有上万人聚集在地面上,观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一个翻身,三个左慢滚,再三个右慢滚。他减慢自己驾驶的皮特号特种飞机的速度向下俯冲,待飞机加快速度后,又拉回操纵杆,使飞机急剧爬升,翻了一个陡峭的筋斗。在他的背后,展示了一个完整的“伊麦尔曼”大浪翻。接着是三个左快滚,三个右快滚。然后,他操纵飞机向后翻滚,完成了一个反向旋转。

  他拉回操纵杆,放慢速度,踢了踢右舵,突然停止了旋转。此时,飞机离运动场地面仅有4英尺。上万观众同时为这种勇敢、敏锐、精确三种资质完美结合的表演而屏住了呼吸。他开始爬升;到了最高点,又突然以最高速度下降,然后是一连串的横翻筋斗。静如一人的人群,当看到这种不可思议的绝技时,同时狂叫起来。没有任何人能够表演这种横翻筋斗的技艺。没有其他任何人敢做这种尝试。他是最伟大的人。

  其人把飞机航向扶正,轻蔑地笑了。笨伯们:他们全是条笨伯!乡巴佬!他们并不懂得真正的才能。他是他自己的时代的传奇式人物。下面一项表演对他们来说将是真正的惊人之举。他应该正对着人群中央扔一颗凝固汽油弹。他放声大笑起来,忘掉了周围的一切。正在这时,他听到了那位老人的声音。

  其人立刻点了点头,突然中断了他的幻想。他的疯狂的笑声已使疑惑不解的“免下车餐馆”服务员大吃一惊。其人对他谈谈地一笑,开动了汽车,迅速离开了这家餐馆。

  邓普西颓丧地躺在地皮椅上陷入了沉思,竟忘记了手中端的杯子已空空如也。是这种一天一个的谋杀案象羁索一样套住了他。星期一,市管会首席委员;星期二,女演员;星期三,法官,星期四,牧师。今天会轮到谁呢?

  是奥顿企图用手榴弹杀死他吗?是在他逃脱之后,其人重新考虑杀害对象,拿弗雷德里克作了替罪羊吗?不!那天杀人者威胁信曾说过,下一个牺牲品将是弗雷德。牧师是计划中的谋杀对象。

  他直起身把杯子放到书桌上。所以奥顿并非企图杀害他,只是要吓唬吓唬他。即使当时他不跳进游泳池,那枚手榴弹本来也不会炸死他的,但也许会使他受一点伤。真奇怪,一点也不可怕,凭直觉,他知道该怎么办。后来,他的头整天都在剧烈地疼痛,很难清醒地思考。

  他伸手够到一个便笺簿和一支铅笔,又躺倒在椅子上漫无边际地思索起来。奥顿会继续杀人吗?如果要杀,下一个是谁呢?我必须和奥顿想到一起,以便抓住这个狗杂种。

  那么,下一个,我会杀谁呢?对了……一个受害者名单。他用铅笔在便笺簿上不停地敲着,但纸上仍空无一字。

  见鬼,我甚至不知道从那里开始……是出于什么动机呢?

  突然,邓普西来了精神,弹起来,坐得笔挺。当然……

  奥顿是精神病学家,每天为情感问题和人们打交道,也许可以从他的患者当中找到一些线索,一种动机。在唐纳利、海蒂、法官和弗雷德里克斯之间,可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联系。

  “玛丽,”他大声喊道,“让法罗来一下。”玛丽提醒他汤姆在值班,明天早晨4点才能来。于是,邓普西便把任务派给了格斯·贝利。

  快到中午的时候,奥顿仍然逍遥法外。全美国32个大城市和地区的警惕的、焦虑的市民们无数次地报告了奥顿的行踪。在佐治亚洲的亚特兰大,缅因州的波特兰,亚利桑那州的塔克森,俄亥俄州的辛辛那提,以及纽约市,嫌疑分子都被抓了起来。但除了塔克森的一个曾因犯有重罪而被通缉过的人以外,其他人全部被释放了。

  在费尔波特地区,奥顿曾有六次被人偶然看到。警方每次得到报告都立即追查,但结果均属谎报。曾有一名少女声称凌晨一点左右在里德利海滩停放的一辆小汽车上遭到奥顿的强奸。但经审问,她承认那是她的男朋友的一个密友干的,实际上不是强奸。

  在洛根机场休息室里,稀稀疏疏地坐着一些人在候机。

  朱迪·罗杰斯走下飞机,向行李区走去。突然,她看到皮特·邦德亲自迎接她。她先是一怔,后来才恍然大悟。邦德高大魁梧,满头早熟的银灰色头发,相貌很体面,几乎可以算得上漂亮,在人群中很招眼。朱迪笑了。邦德穿着保守的蓝色套服,箭领衬衫,哈佛式宽松领带。这身装束尽可能地遮藏了他体格的魁力,但他依然是惹人注目的。

  皮特是“邦德——邦德”公司行政管理方面的天才,是幕后的智囊。他的孪生兄弟詹姆斯处理大部分的秘密事务,抛头露面的事也多由这位兄弟应付。不过,他正在远东执行公务。

  邦德几乎也同时看到了朱迪。他热情地慢慢地鼓掌迎接,还冷不防地吻了一下她的脸颊。然后,他拉着朱迪的胳膊,领她向行李旋转车走去,从旧金山飞来的班机车上的行李正从旋转车上卸下来。

  “真抱歉呀,朱迪,亲爱的。妨碍你度假了。我会给你弥补的,我担保。”邦德挽扶她胳膊的手怎么那样轻,莫非这是她的想象?

  她指了指旋转车上她的第一个提包,邦德便放下她的胳膊,伸手提了下来。朱迪注意到邦德的脸上确切无疑地挂着微笑,蓝色的眼睛里洋溢着温情。她的脉膊加快了。他是波士顿数一数二的单身汉,可说是这种年龄——也许是任何年龄——的女子值得寻求的佳偶。

  她的眼神里肯定流露出了疑问。当他为她打开梅塞德斯小汽车的车问时,他笑了:“经过20小时的旅途之苦,你确实需要一种服务,需要最周全的招待,我可以做最好的私人汽车司机。”

  他钻进驾驶室,扭头看了看她。“我想你今天不会想去上班了。”

  她点点头,感激地笑了。

  “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放松放松,晚上7点用餐时,我会开车来接你的。到时候我们可以详细谈谈你的任务。明天你就可以乘车去费尔波特,旅馆已经登记好了。”

  朱迪想打断邦德的话,解释一下她可以同她姐姐住在一起。邦德肯定已经看出了她的想法。

  “你住在旅馆里会更好一些。我不想让你同邓普西——

  或者那些谋杀案搅在一起。我不愿让你接近他们。”

  邦德向旁边溜了她一眼,伸过手去,很有礼貌地拉住了她的手。

  “对这家商行来说你是……”为了充分引起她的注意,邦德把声音拖得很长,“你是太重要了。我们已经为你作好了计划。”

  当开车送朱达回马萨诸塞大街她住的公寓时,邦德就她的任务补充了一些细节。她要去就费尔波特储蓄银行发生的诈骗案以及与海蒂·斯达尔和沃勒法官的保险单有关的可能的欺诈行为挖掘一些背景材料,邦德称之为初步调查。

  他把右手搭过她的肩膀,在汽车后架上摸到一个马尼拉纸信封,拾起来递给了她。“这是已经搞到的,些背景材料,”他把手抬起来,笑了笑,“以后你再搞一些材料。”

  按照邦德的说法,费尔波特城有几个攫取钱财的大耗子,朱迪要尽力查清楚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当她听说保罗·弗雷德里克斯牧师遭得杀害时,曾为之震惊;而当她获知警方已确认杀人者是戴维·奥顿时,又感到由衷的快慰。她轻轻地呼了口气,摇了摇头,突然感到了疲劳。

  邦德把他的灰色梅塞德斯轿车开到路旁停下,打开车后的行李箱,提出行李,帮朱迪拿到了公寓门口。当她伸手拿钥匙时,他的手碰了她的下巴;她仰起头,邦德轻轻地吻了她的嘴唇。

  她目送邦德钻进小汽车,一溜烟地开走了。她感到头有点眩晕。她的疲劳还没有消除,事情来得太快了。

  半个小时以后,她拉上卧室的窗帘,颓然倒在床上。那种说法开始袭扰她。假如费尔波特只有一个攫取钱财的大耗子,那会怎么样呢?假如攫取钱财的大耗子就是杀人的大耗子,那又会怎么样呢?也许……仅仅是“也许”,她知道怎样去抓大耗子。

  其人思考着下一次的谋杀行动,不由得激起了他强烈的性欲。他已把下一次谋杀当做一个重大事件,计划正在顺利地实施。为了下一个约会,他毫无必要地很早就离开了办公室。他在街角找到一个付费长途电话,拨了盖伊拉的号码。

  “老——虎,我正盼望着你的电话呢。我已准备好再让你做一次特殊的按摩。10分钟?太好了,我等你!”

  盖伊拉刚从暖乎乎的浴盆里爬出来,其人就到了。隔着屏风,他能听到盖伊拉的叫声;“进来,老——虎,我要跟你一块呆会儿。”

  当他穿过起居室,走向卧室时,盖伊拉突然跳入他的眼帘,仍然裸着她那充满活力的身子。其人无可奈何,只得玩赏她的美丽。盖伊拉的确很美,他们缠缠绵绵地亲吻起来。

  他推开盖伊拉,微笑道:“亲爱的,我每次看见你、你都是裹着一条毛巾,夏天你不穿什么衣服吧?”她把毛巾丢在地板上,带他进了卧室。“快呀,老——虎,进我的窝呀。”

  马库姆大夫没有完全放心。他给辛迪做了全面的检查,同辛迪和布伦达一起谈了大约so分钟,又单独同辛迪谈了半个小时,但没有取得什么进展。辛迪依然没完没了地在躺椅上摇来摇去,手里紧紧抱着新买的洋娃娃。

  后来,马库姆大夫向布伦达解释说:“这是创伤性受惊,在她心里,自我已经消失。”

  布伦达点点头。她本来也可以对大夫大谈这种所谓的“自我”。

  马库姆大夫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书桌旁边,挨着布伦达的椅子坐了下来。他以低沉的、令人信服的语调说:“辛迪莫名其妙地以为玩具娃娃就是她自己。由于玩具娃娃的死去,她感得自己被抛弃、被惩罚了。这几乎……”马库姆从眼镜边上看了一眼布伦达,“这几乎好象是你,或是吉姆有意识这样做的。”

  布伦达有点茫然。她不理解马库姆大夫的话,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他以前也没有真正帮上忙,主要是她和吉姆劝导了辛迪,使她从深深的抑郁中摆脱出来,那是好儿个小时的体贴、爱和深情换来的。现在他们只好再花上儿小时了。

  马库姆大夫还在低声呼叨着:“这需要做多次治疗,我想星期一再来看看辛迪。”这位大夫边说边把手搭在布伦达的肩上。

  布伦达站起来耸了耸肩,抖开了马库姆的手,她难以忍受这种触摸。吉姆说过好几次了,马库姆是个疯疯癫闹的家伙,现在她已经颇有同感了。

  布伦达有礼貌地对马库姆笑了笑,拉着辛迪的手离开了办公室,向小汽车走去。她没有费心再约马库姆看病。

  萨姆·格雷迪于12点12分从纽黑文返回了费尔波特,在城里搭上了邓普西的巡逻车,他们要赶到曼尼牛排馆同布里格斯一起用午餐。吉姆热情地夸奖了萨姆在电视节目中的出色表演。萨姆承认,除了对所谈论的问题本身感得不怎么舒服以外,他始终非常快乐。

  在驱车去旅馆的途中,邓普西提起了有关奥顿最新情况的话题。“除了有关追寻奥顿的稀奇古怪的消息之外,没有什么新情况。”当路口变灯时,邓普西减慢了车速。“这位博士已转人地下活动,要抓到他是很难的。我了解戴夫,他聪明透顶。”

  萨姆心不在焉地上下摇动着身边的车窗。这么摇了几遍以后,邓普西扭头看了看他。“对不起,吉姆。我想事想得出神了。奥顿总是每天杀一个人,这是最主要的特点。假如奥顿继续这样杀人,他就不能不出来活动。”

  邓普西把巡逻车开进了曼尼饭馆停车处,看见布里格斯的美洲虎早就停在那里了。他把车开了前门,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才回答格雷迪的话:“奥顿可能会化装走出他躲藏的地方。他已表现出很善于化装。既然坚持在费尔波特杀人,他就必须呆在近处。我坚信他就在我们当中。”

  等格雷迪下了车,邓普西小心地把车开到了前面靠近出口的地方。

  布里格斯从一个安静角落的餐桌旁向他们招了招手。因为正在值勤,三个人没敢喝酒,只要了半熟的曼尼特制的牛排。他们边吃边谈,话题无非是几起谋杀案,奥顿,”奥顿可能的杀人动机,还筹划了他们三人怎样应付电视现场专题采访中记者提出的问题等等。

  布里格斯建议派出一艘自航兵营船寻找奥顿的妻子。“她可以使我们找到奥顿。她肯定和他呆在一个地方,即使奥顿化了装,我们也很容易找到她。”

  “除非她已死掉,”格雷迪咬了一口硬卷饼,嚼着说。

  当他们的午餐吃得差不多时,布里格斯突发奇想,使大‘家吃惊不小。他向前倾了倾身子,悄声说:“请注意一下我们的招待员。他大约正好6英尺1英寸,195磅。他有稀疏的头发,是灰色的,但那不会是染的。他走路有点跛,面貌惊人地相象。’布里格斯眼睛继续紧盯着那位招待员。“哎呀,上帝!这可能就是奥顿!”

  格雷迪盯了布里格斯一眼,又定睛看了看招待员,然后停住已到嘴边的内啡杯子,点了点头。

  邓普西忙着在帐单上签字,没有抬头看他们。斯派克,你算是归纳了我们所谈的问题。这位招待员本来可能是奥顿,他在这里向我们三人投毒;谢天谢地,他不是奥顿,而是乔·隆巴迪,他在这里做招待员至少已经8年了,我很了解他。你是不是还在想……他仍有可能是奥顿,只是伪装成了隆巴迪?

  听起来真荒唐,刚才我们坐下来时,我也曾这么想过。”

  邓普西停了一下,又说:“他们的相貌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但是在大约8年前,隆巴迪被一台电动割草机夺去了右手小指。这位招待员确实是隆巴迪,我早就调查过他。甚至连奥顿这样的人也不至于敢这样斗胆装扮成别人。”

  布里格斯举起咖啡杯子,作了个鬼脸。

  在返回警察局的途中,邓普西的警察无线电报话机里噼噼啪啪地传出消息。

  “警长,看来好象是又一个。格兰德庄园刚刚打电话要了一辆救护车,他们的一名病人被杀害了。”

  “噢,妈的!”格雷迪咕哝着,闭上了眼睛。邓普西看了看汽车后视镜,突然来了个“U”形急转弯,然后把加速器压到底。他们离警察局只有几个街段了,汽车突然转弯穿人交通不太拥挤的街道,响着警报器飞驰起来。在格兰德庄园门前,汽车蓦地刹住。这个豪华的矿泉疗养地是斯科茨代尔的“缅因·钱斯”疗养地在东海岸的主要竞争者。

  “你先走,”格雷迪摸了摸他那条有毛病的腿说,“我随后就到。”

  邓普西率先闯进庄园,在里面碰上了庄园管理人拉尔夫·奎因。奎因此刻脸色苍白,心说意乱。

  “是这么回事,警长。这是阿巴克尔太太,她快要死了。”

  奎因和邓普西一起急急忙忙地穿过门厅,走向一套豪华而僻静的房间。内莉·阿巴克尔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寡妇之一。她的祖先早在独立战争以前就来到了美国,在新英格兰地区建立起一个最成功的大商行。多少年来,经过一代又一代的惨谈经营,金钱已堆积成山。内莉是阿巴克尔家族最后一个仍然活着的成员。邓普西觉得,内莉象征着一大堆金钱,而这堆金钱早已完全被那些一直等待着这种必然结局的人们所包围。当他俩走进房间时,住院医生迪福大夫转过头来,兴奋地打招呼说:“她几乎还没有断气,救护车在哪儿?

  “还在途中,过几分钟就到,”奎因回答说。

  在警察局电台作了初步报道之后,又听到了内莉还活着的消息,邓普西感到大为吃惊。“让我看一下,”他用肩膀挤开迪福,俯身看了看这位躺在床上失去了知觉的夫人。她的面部因疼痛而扭曲,脉搏十分微弱。

  邓普西又向前屈了屈身,鼻子骤然抽搐了一下。“她吃过大蒜吗?”邓普西头也不抬地问道。

  “在格兰德庄园吗?当然没有,迪福傲气地回答说,“问题不在她的饮食上。”

  邓普西直起身来,怒冲冲地对迪福说:“那么就是磷中毒,假如她不是因为饮食的话!”

  “看,”他指着说,“她嘴上有烧伤的小疤。也许是黄磷中毒,这是已知的最致命的毒物之一。你是按中毒处理的吗?”他扭头瞪了迪福一眼。

  这位大夫看来是被训蒙了,他结结巴巴地说:“不,我不知道……今天早晨……她好好的。后来她嚷嚷说…肚子疼得要命。”

  正在这时,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来到,打断了迪福的话。

  邓普西当即命令道:“按休克抢救……注意磷中毒对她心脏的伤害:这里没有解毒药,你们所能采取的最好措施就是尽快为她洗胃。”

  “没有解毒药?”年轻的救护员哽塞地说,差点把舌头吞进肚里。

  “没有,”邓普西回答说,“尽最大努力吧,小伙子,求你啦。”

  当人们把阿巴克尔太太抬上救护车时,邓普西把注意力转向了她的房间。格雷迪已经来了,他刚才正好站在门口,邓普西瞬间所作的推论显然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这位夫人能活下来,那只能是蒙恩于邓普西脑子的快捷敏慧。

  接着,邓普西跪在地上,清查了这套房间的一切角落。

  他仔细查看了私室的地板,检查了床头几上这位夫人的眼镜和盛着干酪薄脆饼的托盘。他转身对格雷迪说:“根据最近5天发生的事情,我们似乎不能不怀疑是谋杀未遂。但我不认为是这样,这是一个意外事故。”

  “意外事故?”格雷迪感到困惑,等待着邓普西的解释。

  邓普西转身厉声喝问奎因:“痛痛快快地回答我,你们这里是不是遇到了鼠害?”

  邓普西直接了当的问话吓得奎因浑身打颤,他吞吞吐吐地回答说:“有……我们这里曾经有过几只耗子。但是必须那样办……”他声音越来越小,终于没敢说下去。

  邓普西走向私室,打开门,指点着说:“看,耗子的足迹。最常见的磷毒来源是耗子药。按照一般的办法,是在饼干上面涂抹油脂面糊引诱耗子。”

  说完,邓普西又回到内莉的床头几夯。“瞧,这个托盘里有三块布伦纳干酪薄脆饼,”他捏起一块唤了嗅,“这块是布里乳酪,味道大概很美,”他咬下一点尝尝,点了点头,“不过,要注意一下这块已经被吃掉一部分的,这是一块布伦纳干酪薄脆饼。但它上面不是干酪,而是鼠毒,大概至少含有5%的黄磷。”

  格雷迪的脸上闪现出惊讶的神情.但他问道:“为什么要排除谋杀的可能呢?本来可能有人在饼干上投毒,而且……”

  “是的,那样做也不失为妙算,”邓普西回答说,“内莉显然患有严重的白内障,刚才观察她的时候我注意到了这一点。我也看了她的眼镜,”邓普西说着拿起眼镜递给了格雷迪,“这眼镜厚得象奶瓶底。离开眼镜,她的视野不会超过6英寸。她很可能是吃了有毒的饼干。”他拿回眼镜,又放到了床头几上。

  “但是她没有吃完这块饼干,”奎因说。

  “不必吃完,一点点磷毒就足以致死……即使是对强健的人。这种情况对她来说可能性不大,我不认为这是有人故意投毒。”

  邓普西走向一个墙角,然后转过身来说:“我最先注意到的是她床边这块不完整的薄脆饼。内莉可能把这块饼干掉在地上,但因为没有龙眼镜,所以就用手去摸,不巧摸错了,摸到了有毒的一块。”

  “现在,我们来检查一下厨房,看我是不是说对了。”

  于是奎因领着他们去看厨房。他们走得很慢,让格雷迪也能跟上。几分钟内,他们就在厨房里找到了一瓶磷化锌老鼠药,这种药含有5%的黄磷。一个名叫乔斯·冈萨雷斯的厨房佣人承认他曾在布伦纳薄脆饼上涂了毒药,放进了据女仆报告有耗子的两个房间,其中包括内莉·阿巴克尔居住的那间。他们马上把另外一个房间里有毒的薄脆饼找来,证实了厨房佣人的说法。

  “奎因,”邓普西说,“这是可怕的疏忽,但不是谋杀。

  我派一个人过来弄一个报告。我们走吧,萨姆。”

  在回警察局的途中,萨姆热情洋溢地赞扬起邓普西来:“吉姆,看你办事,真让人感到痛快淋漓,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这是我所见到过的现场侦探的最精彩片断之一。

  你是活着的夏洛克·福尔摩斯。”

  邓普西紧闭着嘴唇,扭头看着格雷迪,不以为然地说:“没发现扑克牌嘛。”

  格雷迪脸色苍白,他恰恰忽视了这一点。

  “真有意思,”吉姆瞥了格雷迪一眼说,“你能想象出这样的笑话吗?在世界上屈指可数的最昂贵的私人矿泉疗养地,一名顾客因为吃了耗子药就要死去了。”

  “简直不可思议。不过谢天谢地,这不是一场谋杀案,”格雷迪严肃地说。

  “阿门,”邓普西叹道。

  刚过中午,全国广播公司重大新闻组就到达了费尔波特城。他们直奔费尔波特金屋旅馆,开始为晚上的专题新闻采访准备摄像机、麦克风,安排座位。这是一个专业新闻组,几名成员已经在一起干了5年多。制片人朱尔斯·菲尔德曼直接负责今晚的专题新闻。他手下有三名摄像师,两名录像员,一名解说员和一位负责灯光的姑娘。电工技师及其设备也已随全国广播公司转播车到达,转播车直接停在旅馆的后面。

  菲尔伯特·弗拉格一经作出现场报道费尔波特谋杀案的强硬决定,图斯黛·菲尔兹就立即开始了行动。一个先遣小队已被派往费尔波特,它由负责图像处理的现场制片人加里·巴顿,录像编辑鲍勃·杰克逊和梅根·格里菲斯以及3名现场摄像师组成。为了在现场采访时安排5分钟的介绍性内容,在过去24小时内,他们一直在收集背景材料。

  现在,在费尔波特金屋旅馆,巴顿、杰克逊和格里菲斯正从12盘盒式录像磁带中审看可用的画面。他们通过编辑机把每一盘磁带在两个9英寸电视机上过屏。电视机与录像剪辑操纵台相连,通过操纵台的控制,他们确定了那些看来最合用的镜头的位置。

  下午3点30分巴顿见到朱尔斯·菲尔德曼和沃伦·佩蒂,把介绍性磁带上的内容简要地告诉了他们,两人都觉得满不错。他们一起为这段图像写了恰当的脚本。巴顿坐在编辑机旁,把相应的图像和音响复制在一盘原版磁带上。

  今天对这家旅馆的维修监督人塞尔·德马克来说是每繁忙的一天。塞尔出身于德马克大家族,该家族已经在费尔波特繁衍了好几代。德马克家族的所有成员都善于使用他们的双手,工作都很努力,而且大都曾经是当地中学的优秀运动员。他们当中有木匠、泥瓦匠、包工头、电工、园艺师和建筑师等等。

  德马克家族同贾思诺尼和帕尔默罗两家族一起,对费尔波特城的发展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塞尔兼备了德马克家族的全部才智。他曾是费尔波特中学荣获三项荣誉奖的优秀运动员,他能干维修行业的任何一项工作。

  这是有史以来费尔波特城现场电视广播的第一个节目。

  塞尔已经花费了两个小时时间密切配合电视网技师工作,以确保线路能有效地传送电视广播。由于大部分重要电缆和电线是由全国广扬公司遥控广播车直接供电,所以塞尔的工作没有想象的那样重要,但他在照管现场通信线路方面倒是很有用的。下午4点15分,塞尔借故脱身回到地下室他的办公室里,喝了杯咖啡,轻闲轻闲。

  大约下午4点,一名康涅狄格州骑警单独骑摩托车进了旅馆停车处。他蓦地停下来,踢开支架,存好了车。他的面部被宽宽的帽沿遮掩着,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提包,走进了旅馆休息室。

  他那深灰色的眼睛透过金边反光墨镜迅速而有力地扫视了一下休息室,他的神色安详而平和。在休息室里,旅馆办事员正在埋头阅读有关谋杀案的文章;两对夫妇正在凹室的小桌旁吃第一道开胃食品;一位做了赔本买卖的商人正孤单地坐在灯光暗淡的酒吧间借酒浇愁。

  这位州骑警没有去乘单人电梯,却穿过休息室走到了标有“上楼”字样的门口。其人此时既兴奋,又警惕,面冷如铁。

  15分钟以后,塞尔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从玻璃咖啡壶里倒了一杯咖啡,呷了几口又放下了。他顺着狭窄的走廊去上厕所。其人一声不响地紧跟在他后面。

  没过10分钟,“塞尔·德马克”回到办公室,喝完了咖啡,提着一个小皮包返回了金屋。厕所里的化装工作完美无缺,尽管身材有点细微的差别,但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由于为节目架线的任务已经完成,全国广播公司的电工技师们游游逛逛地回到他们的广播车上小吃和休息去了。他们打算在播出前一个小时还要重新检查线路。

  其人熟练而大胆地工作起来。他拉开皮包的拉链,拿出一卷细电缆和一个定时器,不到7分钟时间,他就干完了事。

  他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不会被察觉,即使电工技师们重新检查线路也没关系。这个专题节目还专门装设了活动线路,安装了220伏的洗衣系统。它将是一个给人们留下深刻印象的特殊节目,将是真正的热门货。

  “塞尔·德马克”返回了地下室的厕所。10分钟后,那位骑警提着他的棕色小皮包从这家旅馆走了出来,踩动摩托车呼啸而过,他那金属框墨镜上闪烁着下午的阳光。

  在费尔波特旅馆一套长期出租的私人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托尼·罗科正坐在装有白色皮套的椅子上。这套房子是费尔波特旅馆里与其他房间不相连的私人边房,它有一个单独的出口,被两丛花红叶茂的杜鹃花掩映着。另外两个房间的装饰比较简单,罗科的两名粗壮的保镖昼夜守卫在那里。

  在岩石的对面,隔着一张玻璃咖啡小几,有一条白色皮面沙发长椅,上面坐着两位标致的小姐。左首的一位长着女神般的脸蛋儿,模特一样的身段,优雅的、长长的、光滑的淡红色金发,浑身荡漾着青春的魅力。另一位是亚麻色头发,蓝色眼睛,肤色红润,有全美标准的36-26-36英寸的三围身材。

  岩石一遍又一遍地仔细端详着她们,他那绿色的大眼睛几乎放射出光芒。但无论他的眼神里还是脑子里都没有性的意味和欲望,他的每一瞥都完全是事务性的。岩石没有时间搞女人,他唯一的情人就是金钱。

  甚至没有一个人打动过他,绝对没有。对此,老白有颇见高明的评点:“岩石先生不相信任何人,从来不相信。当他还是个婴儿时,就自己换尿布。”

  在从解剖学的意义上审视了两位少妇之后,岩石把他那猪爪一样肥大的手搭在腿上,平静而坚决地说:“和上次一样,所有的钞票通过检查以后,你们拿5%,每人1万美元。

  一切花费你们自己负担。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同样的名义,把这些钱拿去投资。简妮,你可以在东海岸,在从纽约到迈阿密投资。盖伊拉,你的地盘是欧洲。我本人是芝加哥,贝加斯和西海岸。”

  简妮提了唯一的问题:“时间怎么安排呢?”

  岩石移动一下笨重的身体,向前躬了躬身说:“和上次的三箱一样。我希望月底全部投资,那时我们就准备好了新的模型。我希望使我的第二台印刷机印出带有格兰特和杰克逊头像的钞票来。到今年年底,你们小姐们就能够退隐过豪华生活了。祝你们好运。记住,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靠你们自己。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和我联系,也不要互相通话。”

  岩石慢慢地站起身来,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盖伊拉不合时宜地去握岩石的手。老白赶忙握住盖伊拉的手,为岩石代劳,动作快得简直象眼镜蛇,嘴里衔着的牙签都没有来得及拿出,牙签把从嘴角器了出来。

  岩石的脸扭曲着,似笑非笑地说:“老白,帮这两位小姐提箱子上车,箱子太沉。”

  有关奥顿行踪的报告继续潮水般涌向全美国的所有警察司令部。在肯尼迪机场,因为一位妇女报告说一名男子与报纸描述的奥顿相符,一架要去里约热内卢的班机推迟了42分钟。“绝对是他,一模一样的蓝灰色眼睛,”她煞有介事地担保说。几分钟后,一名气急败坏的巴西人披允许退票改乘别的飞机,保安警察十分慷慨地讲了许多道歉的话。

  在波士顿,巴察突然搜查了一家按摩院,因为据秘密电话透露,奥顿在这家按摩院当差。在丹佛举行的西部精神病学家协会的地区年会上,与会者一致投票决定,禁止奥顿进行精神病医疗活动。在旧金山的一次记者招待会上,一个名叫奥赛罗的知名巫师断然声称,奥顿已逃往古巴,得到卡斯特罗的庇护。

  费尔波特警察局还审查了另外7个有关奥顿踪迹的新发现。邓普西坚决主张严肃对待,彻底调查每一个发现。但结果都被否定了。

  吉姆·邓普西、斯派克·布里格斯和萨姆·格雷迪三人都是提前30分钟,于下午6点30分来到费尔波特旅馆。由于布伦达的权力耸恿,吉姆已答应穿上蓝色警服。

  “亲爱的,你看上去真精神,”她自豪地说。

  布里格斯穿的是州警察制服,肩章和帽徽佩戴整齐。格雷迪甚至穿上了簇新的细条纹套服,他给人以废寝忘食的印象,他那皱巴巴的脸和这身衣服很相称。格雷迪一颠一跛地走进旅馆,凑到邓普西身边悄声说;“站在你们二位穿戴考究的人中间,我会格外显眼的。我看起来就象典型的美国英雄。”

  这天还没有发生谋杀案,差不多已经7点钟了。天空阴沉沉的,人们被感染上了忧惧和紧张的情绪。

  “也许他今天不会出洞了。”萨姆发表了高见。

  三位警官互相交换了眼光,他们谁也没有真正相信这话。

  “当你最不希望发生时,就要留神。”邓普西尖刻地说他们说着话走进了“金屋”。朱尔斯·菲尔德曼迎上去作了自我介绍,然后带他们见了沃伦·佩蒂,佩蒂正坐在一个舒适的皮椅上。邓普西、布里格斯和格雷迪三人都曾在电视上看到过沃伦·佩蒂。他有一张普通的脸,但它就象任何国会议员,体育明星,甚至总统本人的脸一样为人们所熟知。

  邓普西感到出乎意料。从身材上看,佩蒂是一位比人们在电视上看到的要矮小的男子。这位新闻广播员身穿花呢外套,叼着欧石南根烟斗,正坐在那里测览报纸。他的深棕色假发成得稍微歪了一点儿,还敞着领口,不知怎么回事,看上去很不对劲。邓普西微笑着看了布里格斯和格雷迪一眼,他们两个也都笑了。

  佩蒂抬头看了看,见他们来了,便站起来谢了菲尔德曼的引见。邓普西咧开大嘴笑了,站在那里一看,佩蒂比他接了一头。佩蒂感到了这点令人扫兴的事,温厚地耸了耸肩。“还没到播出时间,我会慢慢使你喜欢的。”说完,他也笑了。

  邓普西几乎立刻就喜欢上了佩蒂,他显然是一位极好的新闻广播员,有真正的人情味。他不可能更好地计划,但他那无拘无束的举止和装束,使这三位警官都感到很轻松。

  佩蒂打发菲尔德里离开,然后招呼三位警官在他身边的椅子上落坐。当他们全坐稳时,佩蒂向前倾了倾身,平静地说:“这是一个令人不快的问题,必须巧妙地处理,对费尔波特城应该公平。这几起谋杀案本来可以在任何地方发生,但不幸的是,奥顿选择了你们的城市。”

  “再过5分钟就要开播了,先生们,请各就各位。”朱尔斯·菲尔德曼指引大家进人各自的位置,“还有1分钟。”

  佩蒂又出现了。他向邓普西使了眼色,然后在椅子上坐下。佩蒂的椅子放在一个小小的讲台上,比其他椅子的位置高出一阶。他穿着全国广播公司运动茄克,系双头领带,发型适度,脸色化妆成棕褐色。佩蒂的眼色好象是期望邓普西记得他,这位警长马上作出反应,眨眼示意。

  每人都端起各自椅子旁边的杯子,呷了一口水。

  在电视镜头之外,当制片人用手指向这位新闻广播员时,邓普西注意到这台主摄像机完了红灯,镜头正对着佩蒂和他的三个客人。

  “晚上好,各位观众。我是沃伦·佩蒂,正在康涅狄格州费尔波特报告新闻。这是一次全体美国人都会感兴趣的专题节目。毫无疑问,各位已经知道,在康涅狄格州的这个坐落在长岛海峡,距纽约不到60英里的风景如画的小城里,已经发生了四起连续谋杀实。今天晚上,我们邀请了三位客人,他们正在领导追查这个凶怨的连续杀人犯。他已被确认为当地的一位精神病学家地维·奥顿。”

  佩蒂依次介绍了三位警官,然后插入5分钟有关背景材料的介绍性录像。红灯媳灭,电视监视器上出现了这段录像。监视器放置在三位客人的面前电视观众看不到的地方。

  邓普西专注地观看录像。这是一则很公正的报道,一条精心合成的有关费尔波特背景情况的报道,它详尽地描述了所有四起谋杀案。报告最后恳切请求观众密切注视戴维·奥顿的行踪。这段片子具体描绘了奥顿的情况,充满屏幕的奥顿的放大照片至少播映了15秒钟。接着红灯闪回,采访开始。佩蒂开始向邓首西提问第一个问团:“邓普西警长,您是全美闻名的最优秀的侦探之一,您认为奥顿……”

  佩蒂再也没有机会提完第一个问题,一股220伏特的强烈电流露通过麦克风冲击了佩蒂的咽喉,他马上就无法挽救了,立刻被电击的死亡舞蹈所支配。

  萨姆·格雷迪跳上去试图解救佩蒂,当他距这位新闻广播员只差数英寸时,邓普西,以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称的流星般的动作,迅猛地跳过平台,顺势撞倒格雷迪,使他未能触到通过佩蒂身体的强大电流。紧接着,他飞身跃向控电盘,只见操作员已吓得四肢但直,动弹不得。邓普西立刻击断总开关,佩蒂的身体才从死亡舞蹈中安静下来。全国广播公司电视网从东海岸到西海岸都中断了广播。

  事后,尼尔森报道说,当佩蒂遭电击时,美国超过1900万的家庭正在收看这次电视广播。全美国也都看到了邓普西,他以自己的瞬间反应能力拯救了格雷迪的生命,而且作了勇敢的尝试,试图救助佩蒂。接着,他们的电视屏幕暗淡下来。没过两分钟,全国广播公司即恢复了播出,他们从纽约的广播室重播了电视片《哥伦布》。他们不断地中断这个片子,插播有关沃伦·佩蒂谋杀案的新闻简报。

  在费尔波特金屋旅馆,肌肉燃烧的腐蚀性气味弥漫在空气中。救护车来了,把佩蒂运往陈尸所。萨姆对邓普西自然是千恩万谢。“你救了我的命,吉姆。我当时没有多想,只是想救佩蒂。再迟一秒钟,我就被烧脆了。”他浑身战栗着,一跛一跛地走开了。

  布里格斯开始检查设备。他发现有一张扑克牌黑桃9,被肢布粘在佩蒂的椅子下面。“这是奥顿干的,肯定是。当然……,他有当电工技师的经历。我们应该猜想,他是企图电死一个名人,”斯派克发怒了,“他怎么能来到这个地方?”

  邓普西一言不发。他在思考。这个聪明的狗杂种!奥顿是从厨房或者洗衣房接通了220伏的电源,用一个定时器作触媒。

  在整个美国,有1900万个家庭被这场极度恐怖的谋杀案吓得毛骨悚然。当时大约1/3的人正在边吃晚餐,边收看晚间新闻节目。

  “他象一个木偶一样在那里跳舞。我看到了一场实况广播的谋杀案。哇!明天晚上也许他们会再搞一次专题新闻。”

  “快停下来吧,宝贝儿!你要把妹妹吓出病来了。吃着汉堡包看《哥伦布》吧。”

  “他们为什么不派哥伦布去寻找奥顿?”宝贝儿问。

  “这个主意不错,”妈妈回答说。

  在布法罗,已走上竞选道路的本森参议员一直在一家汽车旅馆里同他的私人助手弗劳伦斯·哈珀一起看电视。一个小时以后,他因恐惧而恶心起来。他说:“太可怕了,我觉得不舒服,弗劳伦斯。我想是得了流感,再给我准备一份放小冰块的英格兰威士忌酒好吗?”

  “可是你已经喝了4杯了,亲爱的。”

  “听你每天这个吩叨劲儿,越来越象我的玛丽了。该死,我要自己来。”参议员又倒了一满杯威士忌,加了两块冰,然后伸手拿起电话投了分区电话代号203和温彻斯特的号码。

  “汤姆,我是韦尔伯,他们还没有从俱乐部口来吧?我现在布法罗。是的,这不是很可怕吗?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情。喂,我得了热伤风,感觉很不好,我想最好在这里躺上两天。不,请告诉玛丽快快活活地在那里呆着,我的助手会照顾我的。问问玛丽她星期天想不想替我一下,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只需读一下我的讲稿,拉一下绳子为雕像揭幕就行了。请转告她,我明天晚上打电话。请转达我的爱。

  谢谢,老伙计。”

  这位参议员放下电话,端起威士忌一饮而尽。

  后来,汤姆把参议员的电话转告了玛丽,玛丽说她很愿意那样做。但她的内心深处却在发怒。那个黄毛小鸡!我敢打赌,他现在已跟那个下蛋母鸡弗劳伦斯上床了!

  其人对这段电话不会感到吃惊的。实际上,他并没有期望本森参议员来费尔波特附近的任何地方,他已经仔细研究了他要杀害的人,本森参议员甚至不在他的谋杀名单上,而玛丽·本森却榜上有名。

  托尼·罗科正一边吃晚餐,一边收看这个新闻专题。当沃伦·佩蒂触电身亡时,这位岩石大吃一惊,把整整一盘“桑德斯上校”炸鸡,还有马铃薯泥、肉卤、蚕豆沙拉……全部一顿晚餐……泼洒在腿上。

  佩蒂的死,电视的实况播出,摧毁了这块岩石。一个小时以后,他已拿定主意动身去远足,到贝加斯呆上一周。他向老白解释说:“我们两人可以一起度一周假。我想,让左撇子单独在费尔波特干事是不是更好一些。那样的话,左撇子干掉奥顿这个可怕的家伙时,就不会和我们有什么牵连了。”

  左撇子黛安吉罗乘坐环球航空公司班机于下午9:30自拉斯维加斯飞抵肯尼迪机场。他那到削瘦的、不祥的脸掩盖在墨黑色礼帽的宽宽的帽沿下;一双警惕的眼膀在墨绿色太阳镜后面眯成了一条狭缝;他那长长的、纤细的双手不断地几乎不易察觉地颤动着。

  他受到老白的迎接,老白迅速把他带进了费尔波特旅馆。

  这里有一套房间,是以拉里·弗莱明的名义预订的。在旅馆。

  他接到了一封有关他的任务的信件:来人如能于一周内找到并杀掉奥顿,可得10万美金,如不能,可安排退贝加斯机费。

  左撇子喜欢这样的委派。当然,他无从知道那10万钞票是伪造的,但那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左撇子喜欢杀人,在他最心爱的手枪上已有12道刻痕,另一支枪上有3道。10万美元是实实在在的钱。左撇子所面临的问题是他还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奥顿,任何别人也不知道。

  下午9点30分,人们在标有“供应间”字样的小房子里发现了塞尔·德马克,只见这位总管被绳相索绑,塞了嘴巴,麻醉成一堆烂泥。当他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时,塞尔脱口说出了事情的原委:“我正站在小便池边撒尿,那个骑警走了进来。我扭头看了看他,看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那肯定是奥顿,我敢打赌!我想拉上裤子,但已来不及,他肯定是用电工锤打倒了我。”

  朱迪·罗杰斯默默地坐在公寓房间里的床边上。电视上沃伦·佩蒂的被杀一直使人惊惧不安,这情景使她作呕。现在差不多已经过了3个小时,她仍然感到不舒服。

  她看到吉姆救了格雷迪的命,心里格外高兴。吉姆总是自然而然地成为英雄。她羡慕姐姐的选择,作为一个少女,她早就吃布伦达的醋了,也许这就是她格外挑剔的原因。拒绝里克是对的……对杰克慎重点也没错……一个有趣的男人……但是,毕竟她只同他相处了两天。那么皮特·邦德……

  也许……仅仅是也许……他们有如此之多的共同点,他显然很体贴人。听其自然吧!

  她的脑子里依然乱糟糟的,这肯定是乘飞机引起的高速时滞反应。女乘务员们是怎样克服这种反应的?她并不羡慕她们,她下了床,走进盥洗室,用冷水洗了洗脸。

  下午4点30分,皮特来电话,取消了他们的正餐约会,他意想不到地被召回华盛顿,那是因为该死的有关总统的调查。现在他能作的最好打算是下星期三在费尔波特和她见面。退一万步,他至少会每天晚上打电话询问她的进展。许诺呀,一大堆的诺言,她会等着瞧的。

  有一件特别令人愉快的事,她用了他的梅塞德斯小轿车。开始她曾一再推辞,但他执意要借给她。他说:“我喜欢你用它。当你解决了这个案子时,我打算把它送给你作为奖励。”

  她自己的梅塞德斯……一辆340SL!那是梦寐以求的小汽车。但是,这还不是最要紧的事,他说,“当你解决了这个案子时”,他没有说“如果”,而是说“当……时”:他显然认为她有才干,真正的才干。她会证实这一点的。不知是不是尼罗这样说过:“隐藏着的才能毫无价值。”

  朱迪已经足睡了大半天,但依然带着慵慵倦意。她刷刷牙,洗了个淋浴,然后穿上宽松的睡衣裤,拉平床单,抖松枕头,拿着赖德给她的文件夹爬上了床。

  这份案卷读起来令人消魂夺魄。三家保险公司已经为他们的商号聘请了律师,他们拥有梅蒂·斯达尔和沃勒法官的重要的保险单。加上双倍的赔偿,保险单总金额超过400万美元。但所有三份保险单中都提到了内德·尼科尔斯这位律师的名字,实在是咄咄怪事。尼科尔斯会是蓄财的耗子吗?

  “邦德一邦德”公司也已受聘调查这家银行的20万美元的诈骗性金额短缺。这是该银行过去4年中第三次重大的金额短缺。银行董事长塞缨尔·蒂尔顿每次出现短缺后都曾要求调查,但始终什么也没有查出来。朱迫感到惊讶,“这实在太明显,人为的意味太强了。蒂尔顿会是蓄财的耗子吗?

  谋杀一般起因于金钱。如果尼科尔斯和蒂尔顿是蓄财的耗子,那怎么见得奥顿就是杀人的耗子呢?这是一个犯罪辛迪加的行动计划吗?所有3次金额短缺都包括在内吗?

  她的脑袋在旋转。如果不停止思考,她就要梦见耗子啦,啊!

  考爱岛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了下午5点钟,她想知道杰克此刻在干什么。

  华盛顿现在差不多是11点钟,她不知道皮特在干什么。

  她伸手关上了灯,她想知道他们会不会在想她。

  天已经很晚了,但其人并无睡意。这一天他过得非常愉快,感到了极大的满足。唯一恼人的事情是那个不知深浅的邓普西,竟在电视上作了那样英勇的表演。妈的,他本可以防止这种情况,但那没有必要。今天是英雄,明天被烧焦。他欺骗邓普西,驱使他四处奔忙!邓普西这是凭直觉。

  哈哈!蹩脚的表演。邓普西不再注意的事情他全看到了。如果邓普西要看清什么事情,他就不得不睁大双眼。

  黑色铅笔又在这位全国广播公司新闻广播员的名字上画了“X”。这是黑桃9,他的谋杀名单上的第六个名字。最初他不敢肯定到底哪家电视网最先安排从费尔波特进行实况电视广播,也弄不清派谁主持节目。本来看好丘奇曼,他的名气大一些,但沃伦·佩蒂也有可能。

  他简单地重新检查了下一天的计划,然后把笔记本牢牢地锁进了秘密壁龛。

  “我必须把他引诱出洞……就象他们要把奥顿引诱出来一样……然后我才能弄到他……没问题,会成功的。”

  他不声不响地溜进了被窝,爱抚地拍了拍妻子。睡意朦胧的妻子咕哝着责备说:“今晚不了,亲爱的,我太困了。”

  “哎,这些耗子们。”他自言自语地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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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钞票

  6月肖日,星期六

  邓普西时睡时醒,一夜辗转反侧。一个男人的幻影幽灵般地忽来忽去,始终萦绕在他的潜意识中。他一次又一次地听到一个嘲笑的声音:“你找不到我,决不可能找到我!”

  咖啡的香味把他从恶梦中唤醒。醒来时,他伸手向模模糊糊的空气中摸了一把,但他只摸到了空被窝,布伦达早起床了。

  邓普西受到刺激,坐了起来。真该死,他仍然感到头痛,感到精疲力竭,脑子里怎么也摆脱不了奥顿。睡觉的时候奥顿在,整夜形影不离;醒来时,这家伙还在纠缠。

  他最喜欢的早餐,越桔浆果煎饼,加拿大盐卤腊肉,还有咖啡,各种美妙的香味慢慢地在厨房里漂浮。当布伦达走过来时,他还在享受空气中诱人的饭香。布伦达显得格外高兴,她穿着粉红色的宽松便服,粉红色的拖鞋,手里捧着一个银色的菜盘。

  “早上好,亲爱的!”她放下菜盘说,“你毕竟是太疲劳了,我想你今天应该在床上用早餐。”

  邓普西看了看床头的钟,已经是8点10分了。“我一定睡过头了。”

  “这对你有好处。快往前坐一坐,让我抖抖枕头。”

  吉姆开始用早餐,布伦达坐在他们的特号大床上她睡的那一边看了邓普西半晌,才开口说:“亲爱的,我真感到骄傲,为你昨天晚上做的事情骄傲。但是我很担忧,我想奥顿会千方百计杀你的。”

  邓普西嚼完嘴里的越桔浆果煎饼,然后口答说:“不,我认为奥顿不会杀我,这不是他的计划。不要为我担忧,亲爱的。只是我们必须先把他挖出来。奥顿已经出了名,再来纠缠我就显得没有名气了。假如奥顿想杀害我,那么,在我还没有戒备心时,他就应该第一个杀掉我。当一个人没有怀疑别人暗算他时,杀掉他肯定容易些,这就象在桶里撒网捉鱼。”

  邓普西用最后剩下的煎饼擦净盘子上的果酱,一口吞了下去,然后继续说道;“我有十分把握……奥顿希望我活着,拿我做一个对手。他是在玩游戏,而正是从这种游戏中得到一种快慰,一种奇妙的、几乎是性欲的异常的快慰。我们正在竞赛,他肯定自以为已经赢了我。奥顿不会杀我的,除非他厌倦了这场游戏,或者我开始取肚。我打算在他企图杀我之前就及早地抓获他。”

  布伦达已经离开床,站在了窗前,阳光照透了她的宽松睡衣。吉姆国不转睛地盯着看她,除了睡衣,里面什么衣服也没看见。

  吉姆吃完早餐,布伦达收拾菜盘。“谢谢,亲爱的,早餐真香,你想得太周到了,可是我……”

  布伦达挥了挥手,让他别说话。她把托盘放在梳妆台旁的凳子上,解开睡衣领口的蝴蝶结,双手放在髋部,慢慢地转过身来。他没看错,布伦达睡衣里面什么也没穿。

  “亲爱的,我已想好我们省下那事作最后一道甜点心。”她悄声说着,爬上床去,靠在他身边。

  邓普西咧嘴乐了。最后一道甜点心果然比越桔浆果煎饼味道还美。

  其人坐在餐桌旁,一边喝咖啡,一边啪喀啪略地来回拨电视机的调频盘。

  纽约所有的大电视台都在播放动画片。妈的,屏幕上除了糊弄孩子的“泡泡糖”以外什么内容也没有。今天是星期天,没有《今夭》节目……父母们还在睡觉,起码还裹在睡衣里。他调到了纽黑文电视台的地方新闻,自己咧嘴笑了。

  这个频道图像虽然模糊,但正在播出佩蒂触电丧命的新闻,几位评论员正在就这场连续谋杀案作专题讨论。该新闻还以慢镜头重放了邓普西拯救格雷迪生命的英雄壮举。

  其人厌烦地作了个怪相。慢镜头甚至使邓普西此举给人留下了更深刻的印象。当一名评论员建议授予邓普西特别勋章时,其人恼火地站了起来,咋嗒一声关上了电视机。

  《今日新闻》头版头条引起了其人的注意:“类国人坐观新闻记者电击身亡”。他展开报纸,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只见到标题发问:“他是怎么作案的?”

  这题目更合适。

  他翻到第二版,8英寸高的大号标题赫然人目:“骇世罕闻”。第三版的社论标题是:“奥顿于电视网新闻节目中杀掉第五人”。

  他拍着大腿,咧开了嘴巴。

  他又瞥了一眼《纽约时报》,该报头条新闻标题较为克制,只占了4栏:“沃伦·佩蒂在电视网新闻节目中触电身亡,疑为奥顿所为”。该死的《时报》没有一点鉴别力,不过是一些事实,实在其臭无比。奇怪的是,所有的报纸都畅销。

  在去商业区的路上,他好几次停下来倾听街谈巷议。佩蒂之死成了第一大话题。他昔日的观众感到惊恐,也许可以更确切的说,他们已经毛骨悚然。其人兴致勃勃地开车到处遛达着。杀掉佩蒂实在高明,此事直接传人人们的家庭,直接触动了他们。他们的脑子里无法摆脱这件事,这是一个永远擦不掉的痕迹。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依然能够感觉到房屋里的恐惧情绪。

  尽管天气温热,居民们仍然插着门闩,紧锁窗户。他们购买了枪支,并装满子弹,放在手边。客人们受到冷眼。人们象他所预言的那样,已开始成群地离城。

  今天将是更为激动人心的一天。

  当他驶过市政府网球场时,一只黄色的网球弹出栅栏,落在碎石路面的边上。他突然调转方向,击中了球,咧嘴大笑。他感觉到了轻微的撞击声,球顺着碎石路跳了回去。他瞥了一眼网球场,时间这么早,场地已经占满了。奔跑着的人影又勾起了他的回忆。

  他感到头晕目眩,神思恍惚,又产生了那种模糊的感觉。那是温布尔在中心网球场,他对康纳斯的决赛。他刚刚以6:0的相同比分直落两局击败曾获男单冠军的博格。康纳斯会容易对付一些,他想他不会允许康纳斯得一分的。他把球向上抛了抛,但球还没有发,他就自己停了下来。这有什么意思呢?他为什么还要打呢?他在各项运动中都已臻于完美,他是最伟大的人!

  在上届的世界系列大赛中,他赢了全部4局比赛,击败了每一个该死的北方佬,他以下手攻击拿下了最后三局,每一次球都是仅仅擦网而过。他还想做一次蒙目投球。但是,即使一个最优秀的男子也自知他的缺陷。

  “停下来吧,”他的内耳中一个声音咆哮道,“你要使我呕吐啦!”

  其人对这老人的话只是一笑置之。他已经变得如此优秀,竟致于今人作呕。

  就是这个问题。一旦臻于完美,体育运动就成了惹人讨厌的事情,而杀人则更为刺激,或者说刺激得多。于是,他又成了世界上最伟大的潜行杀人者,一个吃人兽,一条陆地上的食人鲨。他用拳头砸了一下方向盘,震得脊骨有点发麻。杀!那才是真实的。他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那位老人也咧开嘴笑了。

  其人停下车,抹去脸上不祥的假笑,走进了办公室。这是星期六的早晨。为了那种邪恶行为,竟没有休息好。他这样想。

  萨莉·法罗的送奶人站在法罗的门外,用最朴实的话说出了他的恐惧心情:“夫人,既然奥顿能当着1900万人的面,在电视节目中杀死沃伦·佩蒂这样的人,而当时本城警长,州警察头头,还有联邦调查局的地方长官就坐在舞台上,他肯定能杀死任何人。我觉得他能。我要离开这里,等警察抓住他的时候再回来。已经轮到我休假了,我正要带上全家人去坎普。”

  萨莉紧咬着嘴唇,从送奶人手里接过一桶牛奶和一打鸡蛋。“我差不多每天都战战兢兢的,”她承认,“那天晚上,我就深深地陷人了这种极度的恐惧之中……”她的声音颤抖着,额头也皱了起来,“那天汤姆要是不回来,我也会死的。”

  送奶人从萨莉的眼睛里看到了她内心的忧伤。“夫人,除非你丈夫觉得活的年岁大了心烦,或者有想死的念头,否则他就不应该干警察这一行。”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轻声说:“这一行制造寡妇。”

  “谢谢,你的话说到了我心里,”萨莉沮丧地说,她又使劲咬住了嘴唇,尝到了血腥味,“汤姆永远不会改行的。

  那样将会成为懦夫。”

  “夫人,活着的儒夫也胜过注定要死的好汉。抓住奥顿后再见。”

  送奶人边说边向萨莉脱帽致意,然后爬进送货车开走了。萨莉目送他远去,然后转身慢腾腾地回到厨房。

  从这一家到那一家,送奶人听到的是同样的问题。奥顿在什么地方?每一个人都在找他,他是怎么藏身的?他怎么混过了警方的审查,杀掉了那位电视新闻广播员?他为什么要连续在费尔波特杀人?下一次他要杀谁呢?他要杀多少人?

  在过去的两小时内,邓普西、格雷迪、布里格斯、贝利、法罗、德卢卡、舒斯特和赖斯等人一直在讨论的就有诸如此类的问题。奥顿在电杀现场的那张扑克牌上又留下了指纹。试验室已提出报告说,邓普西警长接到的那封威胁信是用奥顿的打字机打的。

  他们已经将一切蛛丝马迹连贯起来,确切地拼凑出了奥顿的活动程序:他如何进人费尔波特旅馆,制服塞尔·德马克,然后化装成塞尔将佩蒂的麦克风连通了220伏电路。电击是由一个简易定时器引发的,时间定在下午7点07分。州警察司令部的一辆摩托车曾被盗,后来被遗弃在奥顿住宅的车道上。

  邓普西在别人面前慢慢地踱着步,他的脸上笼罩着不祥的阴云。‘这个狗杂种好大的胆量!我还以为他的住宅24小时都在严密的监视之下呢。”他怀疑地瞥了赖斯一眼。

  “是的,警长,是在监视之下,”赖斯呼呼地喘着粗气,直直地看着邓普西,“奥顿房里始终有一个人看守。昨天下午是一名州警察,保罗·罗伯茨,是他执勤。”赖斯满怀希望地看了看布里格斯。布里格斯点了点头,但轻微得几乎让人觉察不到。

  “这是您的建议,警长。州警察在帮我们执行任务。”赖斯继续说着,似乎有点站不住脚。

  “罗伯茨看到一名骑警把摩托车停在车道上,当时大约是5点20分,他以为那位骑警是来换他的班。那家伙大声对罗伯茨说,他要马上进去。罗伯茨就去收拾装备,而当他回到前门时,骑警却不见了。罗伯茨只好等着。大约过了10分钟,真正来接班的人才到。他们把这辆额外的摩托车倒着推进了车库,他们自己的车也停在那里。他们以为刚才那个骑警会回来取车的。”

  赖斯的眼睛里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布里格斯一边掐灭手里的蒂帕里洛,一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先生们。我很抱歉。我们太迟钝了,本来应该抓住他的。”他失意地用拳头砸了一下掌心。

  布里格斯开始和邓普西一起踱步。“奥顿胆量很大,那是不用说的。穿上我们的警服,他就能畅通无阻……几乎可以到任何地方。这又多了一层麻烦。”他把手轻轻地搭在邓普西肩上,慢条斯理地说。

  邓普西耸了耸肩,回到了座位上。a我们不能警告公众这个杀人犯伪装成了一个州骑警,那样就会造成一片混乱。

  如果人们不再相信警察,他们就不知道该相信谁了。”邓普西说完低头注视着办公桌。

  “我们已经面临混乱状态。”法罗接口说。

  格雷迪用手里的警棍向邓普西招呼了一下,说:“既然奥顿把摩托车停在自己家里,他很可能就藏在那里。吉姆,你是否认为,奥顿的地下室或者车库里有一间贮藏给养品和武器的秘室,而出口被隐蔽起来了?”

  邓普西盯着格雷迪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点点头说:

  “这是有可能的。皮可罗的小队现在正带着金属探测器和两条凶猛的警犬呆在那里。我们最近已经把奥顿的住宅仔细搜查了一遍,但那次我们不是搜查奥顿藏身的秘室,而现在却是。”

  “你大概会认为那是杀人者最不可能躲藏的地方,”德卢卡说,“正好是在他自己的后院。”

  邓普西歇了口气,然后说:“这是奥顿可能会做的那种聪明事。我已经开始重视奥顿狡猾的脑瓜了。如果皮可罗在奥顿的住宅里找不到他的藏身之处,他就会搜查整个四邻。”邓普西严厉的表情显示出他的决心。

  “很明显,假如这里没有秘室,那么他在附近就有一部小汽车。”格雷迪提出了假设。

  “我们现在正在追查,”邓普西回答说,“奥顿住宅周围1/4英里内的所有住户都在受盘问,要求他们说出在非同寻常的昨天下午是否看到了什么情况。”

  赖斯向众人道歉说,他必须告辞了。但他解释说,他的小队眼前平均每小时都至少要去核查一个有关发现奥顿的报告,很需要帮助。

  贝利报告说,奥顿的护士已给他送来一张奥顿病人的名单,但名单上的人无一与谋杀案的受害者有关。看不出奥顿的病人与这些谋杀案有什么关系。贝利还没有看到任何特定的临床记录,这需要通过法律程序。

  停下来用午餐时,与会者一致同意邓普西的建议,即应该推迟原定于星期天举行的二百周年纪念大会。

  “我们不能保证任何来宾的安全,让他们去冒这种不必要的风险是毫无意义的。当我们抓住奥顿以后,本城才会有值得庆祝的事情。”

  布里格斯同意和州长联系。“她会欣然撤销星期天的庆祝会的。她很有见识,通情达理。”

  中午12点45分,扬基快餐馆顾客盈门,烟雾弥漫。贝利、法罗和赖斯坐在餐室一角,差不多已吃完了他们的咸牛肉三明治。他们的话题始终离不开这场连续谋杀案。

  “这个狗杂种为什么要这样干?”贝利一边大吃大嚼,一边抽出功夫问道,“这是不符合人性的。”

  _法罗把三明治放在盘里,平静地说:“我不大清楚。杀人是一种真正的人性冲动,这一直可以追溯到该隐,世界上的第三个人,女人生的第一个人。时代变了,但人没有变。

  真是乱七八糟,该隐杀了他的亲兄弟。”

  赖斯说:“而且,杀完人又逍遥法外。奥顿可能成为该隐第二,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这三位相互交换了忧虑的眼色,默默地吃完了三明治。

  女服务员给他们倒了咖啡,并递上帐单。赖斯向前躬了躬身,压低声音说:“我们都害怕这个,但是死是一种平常的事情。”

  ”你怎么能这样胡说呢?”贝利斥问道,黑眼睛里直冒火。

  赖斯大手一挥说:“人人都得那样,迟早的事。”

  贝利晃动宽厚的双肩,向前拱一拱,盯着赖斯说:“那不是平常的事情,对我就不是。”

  赖斯继续发挥他的观点:“人生无常。你怎么能知道明天你还活着?”

  法罗耸了耸肩,轻声说:“死肯定是最后的经历。”他与其说是在对别人说话,还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贝利看了法罗一眼,他注意到法罗那双蓝眼睛似乎很冷漠,整个脸色都变了。他抽出一支蒂帕里洛,希望这个时刻尽快过去。

  赖斯打破了沉默:“死是我们职业的一部分,是一种经常存在的危险。它在黑暗中潜伏着……等待着……谁知道在什么时候一或怎么样地一每一个做警察的都不得不面对它。

  但我们的死是不值得的;我恨人们认为我们的死没有价值。”

  “那么你希望什么呢?”贝利问。

  赖斯舒展了一下身子,溜出座位,站起来说:“我希望人们记住我们为保护生命所做的事情。”

  法罗站起来掏出钱夹,支付了他那份餐费。然后看了看赖斯,又看看贝利,说;“死真的并不使我恐惧,它几乎有诱惑性。但是,当死到临头时,我愿意快点完事。”

  法罗迅速地穿过烟雾,走出了餐室,留下赖斯和贝利,两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贝利摇摇头,伤感地说:“我真想知道哪里是尽头。”

  左撇子黛安吉罗陷人了困境。他已经同犯罪辛迪加在东北部的所有帮伙取得了联系,但是一无所获。左撇子已经搞清楚,奥顿同黑社会毫无关系,这位医生是独自行动。

  左撇子对这种亡命者的黑社会了如指掌,他一辈子都置身其间。亡命徒就是他这类人,他们通过一个同伙认识另外一个。他们睡在秘处,从不争论,也从不对任何人发怒。他有亡命徒的亲身经历,曾藏身于破旧不堪的房子里,一张又凉又硬的铁床,光秃秃的灯泡挂在房顶上,肮脏的油画已从墙上剥落,还有蟑螂……他甚至曾流落于嬉皮士群居村,曾不止一次堕入吸毒者的下流世界。

  他们四处奔波的目标只有一个——活命。左撇子如道怎样潜入地下活动,假如有任何人能找到奥顿的话,那左撇子就能。他已发狠,他急不可耐,10万美金……那会象泡影一样,基督啊,那个家伙会出钱吗!也许该去看看那个医生的档案了。

  娄·皮可罗和他的小队已经仔细搜查了奥顿家的房屋和每一寸土地,但没有发现奥顿的任何踪迹,也没有发现任何秘室。他们继续折腾,正挨家挨户地搜查附近地区。

  他们从早晨一直忙到下午,皮可罗看了看表,已是下午3点20分了,天开始下起雨来,空气雾蒙蒙的。轮到州警察中士布思值班,他正坐在私室里奥顿最喜爱的扶手椅上呷着可口可乐。

  布思神经有点发紧,脖颈上直起鸡皮疙瘩。是什么东西在嚓嚓作响?他拔出马格努姆3.57毫米手枪,蹑手蹑脚地顺着走廊向奥顿的办公室走去。他轻轻地转动门上的把手,慢慢推开问。他几乎还没有听到装有消声器的毛瑟枪的“扑扑”的声音,肩膀上已经感觉到一阵灼痛。

  布思从臀部口袋里摸出无线话筒,哆哆嗦嗦地呼叫道:

  “51,51,我被奥顿击中。”

  布思胸内感到撕裂般的疼痛,他的叫喊声响彻整个住宅。他终于跌倒在地板上。他未能看到,左撇子跳过奥顿的办公桌,冲出房间,开动了他的出租汽车,嘴里还自言自语地骂着:“该死的鬼警察,我什么也没找到,一个鸟东西都没有。”

  皮可罗不到8分钟就赶到了现场。他发现布思已昏迷过去,但还活着,感到一些宽慰。这位中士失血很多,但皮可罗知道他会活下来的。打电话叫救护车时,皮可罗肯定地说:

  “我们又挨打了。这个奥顿他妈的从哪儿来的?他又到哪儿去了呢?”

  皮可罗能够感觉到紧张局势正在日益加剧。

  朱迪看看后视镜,拉下了变速器。这部梅塞德斯开起来象作梦,‘它简直象流水一样轻快。她越过州界,按照限速标志减慢了车速。她不愿意一动身就带上一张超速行驶的传票,那样会被吊销执照的。她知道整个公司都在看着她,特别是皮特。

  男人干这种差事要容易一些,她将主要和男人们打交道。男人们之间相处比较随便,他们掌握了更多的职权。他们发现回避一个女人比较容易,这是传统的女性综合症。

  她笑了,她对自己的坚强一点也不担心。有时,她坚强得令同事们吃惊。当她强硬起来时,男同事们会吓一跳,连声说:“是是,先生……啊啊……女士。”

  她看了看速度针,再次减慢了车速。速度指针已爬到了70。多么好的汽车!笑意堆满了她的脸颊,她的心在欢乐地唱歌,她几乎连一个普普通通的角色都不能扮演。作为一个女人,她肯定是十分出色的。她经常受到男人们的评价。她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到达一种位置,在那里,她能够和男人平起平坐。

  她调整了一下太阳镜。那真是一个愚蠢的念头。不,她喜欢做一个女人,做一个优胜者太可笑了。

  邓普西坐在办公室里,正苦苦地在证据上动脑筋。所有线索都适应于戴维·奥顿,他又把这些线索罗列一遍:爆破专家,地下室里的甘油炸药,响尾蛇,医生的经历,强健的身体,电工技师,德马克的辨认,打字机……当然,还有不是一次,而是两次在谋杀现场发现的指纹。另外,还有杀害邓普西本人的企图,奥顿有偷来的手榴弹。

  很清楚,那肯定是奥顿,邓普西掌握着铁证。那么,他被什么迷惑了呢?好好想一想。一,二,三。基督啊,他正在对自己施恩。写下来!他拿起了一支铅笔。

  突然,格斯·贝利风风火火地闯进了邓普西的办公室,告诉他说,刚才一位州骑警在奥顿的房子里被击伤。

  “我们走。”邓普西说边把他写下的有关这些谋杀案的问题叠起来塞进了口袋里。

  邓普西和贝利同皮可罗一起查看了枪击现场。他们在那间房子里呆了大约15分钟。皮可罗认为布思是被毛瑟枪击中‘的。他们刚离开现场,试验室的人来了。

  在返回警察局途中,贝利说:“当这位博士知道他的住宅受到监视时,肯定想弄出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来。”

  邓普西盯着贝利,问:“格斯,你凭什么认为这是奥顿干的呢?布思根本没有看到向他开枪的人,他只是想象那是奥顿。我们不要犯同样的错误。”

  贝利没有反应。他黑黑的脸上又升起了疑云。他的脑子完全给搞乱了。他不再说话,直到回到局里。

  其人听到布思遭枪击的消息,并不觉得有趣。有个混小子想帮我的忙,但我不需要任何帮助。这是我的游戏,自始至终都要我一个人来玩。我要弄清楚是谁在这里搀和,然后让我的金鱼去追他,那他马上就不会再管闲事了。

  其人把一支细雪茄放进嘴里,然后使劲咬下了塑料烟头。

  唐·狄龙为野心所驱使,每周7天都在卖命地工作。他完全被成功所奴役。一般情况下,他总是把自己无休止的紧张状态隐藏在轻松的举止中。最近,他已变得焦躁、易怒。

  由于从父亲那里继承了狄龙保险公司,所以年仅26岁肘,唐已经糊涂得福。用他朋友们的话说,他的未来已有了保障。他的父亲相信,血统关系能使这个公司捞到最可靠的保障。

  但是,接管父亲的家业有一个问题,就象唐很快就听到的那样,大多数人会认为做儿子的在任何别的投机中都会失败。唐知道背后“谢谢爸爸”的忌妒的议论。结果,唐以工作实践证明,他经营保险事业甚至比他的父亲还强。是的,他是很强。但是唐的难题是,他还没有对自己证明这一点。

  唐和妻子德博拉住在山坡上的一座玻璃一石结构的宅第中,这里可以俯瞰狄龙保险公司。他们的生活方式属于最富豪的那种。宅第内有游泳池,电影放映室,还有很完善的游艺室,室内设有标准规格的布伦维兹克台球,收藏有艺术品,雇了佣人,还有盓洗室以及昂贵的高档衣橱。

  德博拉挥金如土,嗜购成癖。她无休止地购买服装,古玩,艺术品,貂皮,珠宝,更多的服装。她不管买的是什么,只要昂贵就行。当月底桌子上帐单成山时,唐就会发脾气。他们每月为此争吵不休,每次争吵必定持续两天。最后。她总是以女人的各种诡计使唐精疲力竭。

  德博拉床上功夫绝佳,完全是放荡不羁。她模样标致,差不多说得上光彩照人。她是作为一位拉德克利夫笔下的姑娘介绍给唐的,“但他根本不知道她甚至从未进过大学校门。

  德博拉曾经是酒吧女郎,那是半专业性的,她年仅16时即开始其忙碌的营生。

  德博拉以狄龙太太的身份逐渐成熟起来。现在她已是城里有名的交际花之一,朗伍德LGA协会的会长。

  唐内心有一种永恒的恐惧:如果没有他的钱,他就会毫无用处,就会成为无足轻重的可怜虫,就会失去德博拉。他的担心也许是有道理的。曾把他们粘合在一起的胶已经干裂。因此,唐一个星期接一个星期没命地工作,赚大笔的钱。当他工作时,德博拉在尽情地玩,尽情地买东西,大把大把地花钱。

  既然花钱比挣钱容易,所以狄龙家族深深陷入了经济困境之中。他们完全靠借债支撑局面,一步步地走向破产。德博拉仍不知情,唐不敢告诉她。他们的整个金融帝国行将崩溃,变成一座记帐卡仓库。

  他已经算过帐了,他显然需要得到40万美元。他想到一个主意!她的财产决不会使这个主意落空。

  吉姆和布伦达出席了沃勒法官的葬礼。濛濛细雨已经停了下来,邓普西注意到处处都有骑警,因为有显要人物出席葬礼,警方采取了严密的保安措施。当每个人进人会场时,骑警都会十分得体地说声道歉,然后询问身份,检查是否暗藏了武器。

  除了象参加一般葬礼那样表现出悲伤以外,在今天的送葬者中充满了忧惧的情绪。外地的客人们希望仪式尽快结束,以便他们能尽早离开费尔波特。

  邓普西感到宽慰,葬礼期间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法官的女儿詹尼斯走到吉姆跟前,感谢他参加葬礼。“我知道您多么忙,我和妈妈都想来谢您。一个人一生中的每一幕都有先兆。我们感谢您为抓获那个疯子所作的一切努力。祝您好运,警长!”

  邓普西竭力作出使她放心的表情,詹尼斯轻轻地吻了他的脸颊。邓普西从詹尼斯的眼睛里看出了她内心的悲伤,而她很有风度地尽力控制着。

  当他们走向小汽车时,邓普西要布伦达给游艇俱乐部打个电话,解释一下他和斯派克·布里格斯都不参加第二天的比赛。她问他们是否要放弃这次比赛,邓普西摇了摇头。

  “真见鬼,去海湾也许是附近最安全的地方了。你能想象得到吗,就在上个星期天,我们还刚刚赢得了比赛。多么不可思议的疯狂的一周啊!”

  芭芭拉大约下午4点钟从女儿的住处回到了家里。她知道一天的辛苦旅行会使她疲惫不堪的;不料她却感到非常兴奋。回家途中的大部分时间,她都在想她的汉子,想长时间狂欢的打算。有时,她兴奋得难以自已,不得不把车开到路边,抽丈烟使自己平静下来。

  眼下,她已呆在舒适的家里。她倒了杯纯伏特加,放在睡椅上。不到10分钟,她自己已沉浸在欢娱之中,下身湿津津的。虽然完全没有身体的接触,但她能从深处感觉到他。我是不是不太正常?我的脑子在发晕,只是在想他。

  5点钟刚到,其人就来了。他们彼此如饥似渴,不需要任何准备动作。

  接着是温情的接吻,她又软绵绵地退回了床上。其人抚弄着她的头发,待她熟睡后便离开了房间。其人微笑了,芭芭拉已得到充分的满足,任何长时间狂欢的念头都从她脑子里烟消云散了。事情做得非常完美,正如他计划的那样。

  此刻,他没有时间留连于床上。他感到兴奋,却解释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正在经历一种奇妙的现象。他正在获得一种活力,是从他的性伙伴那里传递来的。显然,他的体力、生气和精力都因他的性活动而焕发出来。

  其人离开了芭芭拉的家,他不再有恍恍惚惚的感觉了。

  一头吃人的野兽又开始四处觅食了。他深深地缓了口气。

  朱迪·罗杰斯下午5点20分办完登记手续,走进了费尔波特旅馆。旅馆服务员在问前接过了她的旅行包,她自己把梅塞德斯停放好,用手轻轻拍了拍,才离开这宝贝小车。她意识到一些人投来赞羡的目光,但不敢肯定这目光究竟是冲着她,还是冲着小汽车的。

  这套房间是舒适的新英格兰式样,室里配有印花棉布窗帘和床罩,小小的阳台可以俯瞰新月状的游泳池,它使房间显得格外明亮。房间很引人注目,但并不实用,这是朱迪的第一印象。她打开行李,把衣物收拾整齐,把空箱子放进了壁厨中。

  她在宽大的双人床上坐下来,拿过电话机跟布伦达通话。线路另一端的铃声长时间地响着,她点燃一支香烟。没有人接电话,她的姐姐出门去了。这样倒也无妨,反正她这厢有礼了,起码是作了尝试。安顿下来以后,她会再打电话,明天登门去看姐姐,星期天会是个好日子,可以搞到大量的背景情况。

  洗过淋浴,换完衣服,她可以在殖民地时期建筑式样的餐室悠闲自得地享用一次正餐,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们的食物应是当地风味,味道上乘。

  她打开公文包,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邦德一邦德”公司提供的一些附加档案至少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翻阅。假如警察局能马上抓获奥顿,她的工作不知要容易多少!这些谋杀案正在造成混乱。

  这些谋杀案之间肯定有某种联系,涉及到巨额款项。至于诈骗行为,则与此无任何牵连。她始终在回想着尼科尔斯和蒂尔顿。

  仅仅在一周之前,她满腹怒气,郁郁寡欢地离开波士顿去夏威夷。而今,一周刚过,她已疑虑全消,完全恢复了自信,自己颇感满意。最后,各种感情都聚拢在一起了。一周之前,她形单影只,闷闷不乐,而今,她已有了两个男性相好,还有一种令人兴奋的挑战。她轻声自我感慨道。“一周之间有多大的差别啊!”

  一阵咯咯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神思,旅馆服务员推门进来,交给她一个饰有缎带的小盒子。

  “给您放在办公桌上了。”服务员说。

  朱迪从钱包里摸出50美分。他谢过朱迪走了。

  多么可爱的皮特!她瞥了一眼小盒子,心里想。

  她解开缎带,打开了盒子,见里面是几丛雏菊,上面还带着泥土。当她展开里面的卡片时,立刻皱起了额头。

  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的心脏突然倾斜。这封打成铅字的信正好戳在她的心窝上。

  欢迎你来费尔波特,木偶小姐。

      爱和吻

              戴维·奥顿

  朱迪急忙撞上门,插上锁钥。先是房门的门,然后是阳台门。她的脑袋一阵昏乱,跟跟跄跄地走回床边,颓然跌倒在床沿上,手里还抓住那盒雏菊。

  见鬼啦?“木偶小姐”,以前读小学时,那一直是她的呢称!

  她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决定在自己的房间里用餐。

  费尔波特城的另一端,在罗科的堡垒里,这位“岩石”正林经质地一个接一个地把猪爪一样肥胖的指关节弄得劈购作响。他那12克拉的钻石戒指在荧光灯下闪闪发光。

  老白正在为老板的贝加斯之行打点行装。他们已经预订了联合航空公司711次班机的头等机票,将于次日上午10点从肯尼迪机场起飞。岩石想离开费尔波特——非常想离开。

  昨晚他彻夜未眠;今天,他坐在角落里,背靠着墙,整整呆了8小时。岩石有一种预感,他要大难临头了。他不愿意死,他有不死的把握。

  老白从未见到过岩石的这种样子。当他看到这块“岩石”不过是名副其实的、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时,不觉大为吃惊,他曾试图与左撇子取得联系,但左撇子没在旅馆。唉呀I他心想,只要我们一到达贝加斯,岩石就会恢复常态。

  私人电话铃响了起来,老白接了电话,是找罗科先生。

  老白感到惊讶,电话里的声音正是罗科的,而这位“岩石”此刻却正和他一起坐在这间房子里。

  “要您,老板。”老白忐忑不安地把话筒推给了岩石。

  托尼·罗科忧心忡忡地拿起电话机。在线路的另一端,他自己的声音问道:“是罗科先生吗P”“是的,我是罗科,”他尽力勉勉强强地应付着,“你是谁呀?”

  “你不认识我,我是戴维·奥顿,他们把我叫做其人。”

  “奥顿!其人!”罗科张大了嘴巴,面部扭曲,惨白得发青,胆汁一下子涌上了喉咙,他又吞了回去。

  “不错,我想要你知道你是我的名单上的下一个。我这就要来拜访,要把你这块岩石敲成碎片。”

  岩石听见电话咋喀一声挂断了。他拚命地捧着肚子,尿了一裤裆,变成了大量的黄色胶状物。

  他喃喃地低声说道:“老白,快把汽车调过头来。我去换换裤子。看在上帝份上,务必要找到左撇子。15分钟内,我们就到他的旅馆门口去找他。他可以继续漫无目标地呆在费尔波特,我们今晚就去贝加斯!”

  其人的窘敌之策已经奏效。一个电话,他就把岩石从地下堡垒中赶了出来,迫使他在地面上活动。这样,岩石就比较容易收拾了。

  老白把汽车开到问口,岩石提着两个皮箱钻了进去。一个皮箱里装满了20美元面值的钞票,另一个装了半箱衣物。

  “我们马上去汽车旅馆找左撇子。快,老白。”

  “好哩,岩石先生。”这位司机笑了,他用蓝灰色的眼睛瞥了一眼汽车后视镜。

  模仿是如此成功,伪装又是如此完美,岩石始终不知道杀他的是不是老白。直到剩下最后一口气时,岩石还恳求说:“老白,你发疯了吗?你怎么能对我这样干?我曾为你做过一切!老……”

  下午7点45分,一辆警察巡逻车发现老白躺在罗科卡迪莱克代理处停车场中崭新的“黄金国”的屋顶上。巡逻车上的报警器正不停地叫着,警报器上装有无线电话。老白不知道他是被什么撞伤的,也许是一辆大卡车。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一只小臂,右腿和面部大部分被严重损伤。他嘴唇淌着血,嘴里却咕咕哝哝地说个不停。“别担心,岩石先生,到了贝加斯你就会恢复正常的。我老白会照料你的。”

  晚8点12分,一辆警车被叫到了费尔波特汽车旅馆。警车将这家旅馆的一个名叫拉里·弗莱明的顾客送往医院。弗莱明先生遭受了一次不幸的偶然事件,两个腕关节骨折,左手食指完全被切断,他已经休克,无法说出这一事件的任何细节。

  有人告诉警车司机说,弗莱明相貌凶恶,一副不祥的瘦脸,他看上去象一个真正的扒手。

  晚8时27分,在警察总部,值班警官赖斯中尉接了一个电话,自动记录装置已经打开。

  “我是费尔波特警察局赖斯中尉。”

  “中尉,我是罗科先生。”

  “你好,先生。我能为你做些什么?”赖斯听出了托尼·罗科的声音,他最近从罗科那里买了一辆1972年出产的旧的卡迪拉克车。

  “有人刚刚暗害了我。”

  “什么?”

  “我死了,中尉。死亡之镰收割了我。是我花钱买来的。这是我的良心在说话。”

  赖斯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直愣愣地盯着手里的话机。

  “现在,我的前途已不是过去常有的样子了,有些事情已经改变。现在,上帝在召唤着我。”

  赖斯直摇头,他听不懂罗科的话。

  “中尉,你想走运吗?”罗科的问话很平板,毫无感情色彩,赖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倒是需要点儿好运。

  “在我办公室的地毯下面有一个活板门,此门通向一个舒适的所在。赚钱,垄断,令人眼花镜乱的美元,伪造的钞票……继续往前走,你就可以直接进入地狱。”

  赖斯抬起了头,心脏在突突地狂跳。他的眼睛在四外张望,想找一个人与他分享这份莫名其妙的电话,但眼前看不到任何人。

  罗科继续说着,语气冷静而确定。

  “在你们的前门外,有一盘食物。一头用20万美元钞票塞满的小肥猪把一个漂亮的光灿灿的小盒子弄得脏乎乎的。”

  赖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话机还勾在耳朵上。

  “唉,中尉,为我栽一丛常青藤吧。请把我的尸体运往史密森博物院,那里需要一块特殊的‘岩石’。”

  在电话的另一端,赖斯能够听到一阵疯狂的笑声,然后是挂断电话的咋嚓声。赖斯仍然提着已没声的话筒。

  赖斯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大声叫来了鲍伯·马丁中士,他们一起拔出左轮手枪冲出了前门。只见前门外路边停着一辆黑色卡迪拉克高级小轿车,执照牌号为康涅狄格ROCK-1。在汽车后排座上躺着托尼·罗科,他已死亡,是被人用大把崭新的20美元面值的钞票塞死的。他的面颊和眼睛肿胀着,身上的每一个孔眼都冒出ZO块一张的钞票。一大堆20块钞票覆盖着他那肥胖粗短的赤裸裸的身子。就在死后,他那猪爪一样的大手还紧紧抓着大把的钱。

  后来,他们得知车里和岩石身上的钱一共有20万美元。

  验尸官从岩石身上拿掉这些钞票时,发现了一张扑克牌黑桃8。它被卷成圆桶,深深地插在尸体上。

  晚8时35分,赖斯往邓普西家里打电话,报告了托尼·罗科谋杀案。这位警长于8点45分回到了警察局。没过一会儿,贝利,法罗,皮可罗和奥罗克也接踵而至。邓普西往旅馆打电话找格雷迪,但他的房间里没有人接电话。邓普西又给布里格斯家打电话,他家也没有人。

  “真是典型的星期六晚上,”法罗嘀咕道。

  邓普西吩咐法罗和奥罗克中士到医院访问老白和拉里·弗莱明J吩咐格斯·贝利开一辆后备巡逻车去费尔波特汽车旅馆检查弗莱明的房间。邓普西自己同皮可罗一起去罗科的卡迪拉克代理处。赖斯留在司令部值班,总负责对奥顿的进一步追寻。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是最富有成效的。邓普西和皮可罗在那所卡迪拉克代理处地下室发现一套制作精细的家具,家具后面有两个房间,里面放着一台印刷机,一块20美元面值的联邦纸币正面的印版,还有一块是纸币反面的印版,一套计数部件和45万美元崭新的20块头钞票,每1000元堆成一堆。为进行第二次印刷,机器底座已经搭好,但还没有装配起来。

  在费尔波特汽车旅馆,格斯·贝利算是中了头奖。在拉里·弗莱明房间里单人床的垫子底下,格斯搜出一支装有消声器的毛瑟枪,弹匣里缺了两颗子弹,其中一颗嵌在彩色电视机上面的峭壁上。从披盖在座椅背上的弗莱明的皮大衣里,格斯发现了一封伯,信封上落款为左撇子,信的内容简单而明确:“如能在一周内找到并杀掉奥顿,得20元面值钞票10万元。如不能,则仅得返贝加斯机票。”这封信被打成了铅字,没有署名。

  “左撇子,从贝加斯来?这大概是黛安吉罗,于这一行的高手之一。”贝利回到警察局,为他的发现兴奋不已。

  “我想试验室会搞清楚这是今天下午射击布思的那支毛瑟枪。这到底不是奥顿,而是黛安吉罗干的,说不定是罗科雇来了黛安吉罗。10万美元需要大量的20块头,罗科那里肯定数量可观。对奥顿的搜捕正严重影响着罗科的造币活动,他肯定一直为此而忧心忡仲。试验室现在正在检查罗科的打字机,看许诺向左撇子出价10万元的那封信是不是罗科打的。

  邓普西拍了拍格斯的肩膀,说:“一个伪造纸币者雇用一个超级杀手来帮我们追杀连续杀人犯。你决不知道谁正在竭力帮忙。”他摇了摇头,然后对格斯咧嘴一笑。

  “继续干下去,电视上就会上你的侦探节目了。你可以在30分钟内解决每一个案子,而用另外30分钟作广告。你干得很漂亮,只是忘记了一件事:现在黛安吉罗不应该被称作左撇子了!”

  贝利也对邓普西咧嘴笑了笑。情况正出现转机。

  法罗那边也不是没有进展。老白服了镇静剂,但仍在唠唠叨叨地说着要保护岩石之类的话。拉里·弗莱明依然在休克中,不能说话。

  几乎到了晚上10点钟,邓普西才提议大家回家睡会儿觉。“再过两小时就是明天了。明天我们仍然要搜捕奥顿,我们还没有发现他。当我们正在追捕他的时候,他在电视网新闻节目中杀死了一名著名新闻广播员,还杀死了本城的卡迪莱克商人,他还重伤了一名恶棍和一名高级杀手。此外,其人还单枪匹马捅出了一场重大的伪造纸币活动,这一活动肯定一直在费尔波特的心脏地区,正好是我们的鼻子底下进行着。奥顿他妈的到底想做什么人呢……罗宾汉?”

  一个幻影闻人邓普西的眼帘。当他转身回家时,他看上去很疲倦,一下子显得衰老了。

  邓普西刚离开司令部,贝利就向法罗打了个手势。他们一起进了贝利的办公室,贝利随手闭上了门。

  ‘基督,”贝利大惊小怪地说,“海绵告诉了我们。古怪的钱和烈性的麻醉药。关于这笔古怪的钱,他说得很肯定。”

  法罗用手掌拍了拍额头,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我们没有相信他,你把这事告诉头儿或者任何其他别的人了吗?”法罗长满雀斑的脸非常苍白,他好象是病了。

  贝利摇了摇头说:“我不想……现在不想……”

  法罗显出宽慰的神情,说:“我们要自己检验这些烈性麻醉药片,就我们两个人千。记住邓普西关于享乐的准则;当你深陷于泥淖时,要张着嘴。”他伸出手来,被贝利热情地握住了。

  那天晚上,玛丽·本森得知200周年庆祝会已被推迟,使她宽慰地舒了口气。这样,她就不必耐着性子从头到尾去检阅一个沉闷的小城的游行队伍,然后读她丈夫雇人代写的充满爱国主义陈词滥调的演讲,为一尊毫无价值的雕像揭幕了。

  私通的丑事十有八九会在这个时机被撞上:赶上早班飞机,于中午之前到达布法罗。她会闯进参议员在汽车旅馆的房间,把他和那个弗洛齐·弗劳伦斯光着屁股堵在床上。她要当场对质。

  你不可能两头占全,你不可能既得到弗劳伦斯又得到我见鬼去吧,不可能。她自己仰面大笑起来。

  要想让参议员给她买新的貂皮大衣,办法可不止一个。

  让她跟弗劳伦斯玩些野味吧!她宁愿要貂皮大衣,这将是她一个人的;最起码,她的优先权是毫无疑问的。

  晚上,她和温彻斯特夫妇在俱乐部参加了正茶舞会。

  她看上去非常优雅。她穿着漂亮的黑色丝绸长袍,领口向前开得很深;耳下飘舞着钻石矾鹞,胸前佩饰着金刚别针。她始终是人们凝睇、醋意嘀咕和赞羡的目标。这个夜晚医治了她受伤的自负。

  这是葡萄美酒之夜。她曾把两杯红葡萄酒,一杯白葡萄酒和大量的香槟酒,还有普通苏格兰威士忌搀和在一起开怀畅饮,现在已娱悦地沉醉于她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她已完全被葡萄酒所支配,有点喜怒无常。

  他们用完了正餐。在她的坚决要求下,穆丽尔和汤姆在跳舞。同汤姆搭档,这是一场紧紧贴身的娱乐。穆思丽尔仍象她多年前在大学里认识的那样,是一个美丽和快乐的姑娘。

  她怎么会和那个蠢驴结婚呢?他什么都不是,一个社会蛀虫,一个最下等的财迷:

  玛丽撩拂了一下头发。他要再把那两只大猪爪子放在我身上,他的腹股沟就得挨上一膝盖。

  这时,她的思绪突然被打断了,一位相貌堂堂,颇富魅力的男子碰了碰她的肩膀。他高高的个头,宽宽的肩膀,很有男子气概。她的微笑是真诚的,但并不诱人。他自我介绍说自己是经理,然后告诉她经理办公室里有她的电话。她想跟他来,却摇摇晃晃地站不稳,他便挽了她的胳膊。

  跳过几圈以后,汤姆和穆丽尔回到了餐桌旁。穆丽尔说:“玛丽一定是到厕所去了,我想我应该去陪着她。

  但穆丽尔马上就回来了。她找遍了每一个分隔间都没见到玛丽。他们又等了大约10分钟汤姆才开始到舞厅和酒吧间到处寻找玛丽。接着,他们两人开始焦急地向朋友们和邻桌的俱乐部成员打听玛丽的去向。

  有人见到玛丽·本森了吗?

  “她同哈罗德一块出去,到他的办公室去了。”艾琳·弗林大声说道,边说边从他们身边舞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汤姆突然想起哈罗德·格林刚刚作过疝修补手术,正在医院里疗养,他们马上给警察局打了电话。

  当时是晚11时47分。

  晚11点50分,赖斯往邓普西家里打电话,报告了玛丽·本森失踪的消息。这位警长告诉赖斯,他穿好裤子就去那家乡村俱乐部和赖斯会面。他要赖斯尽量同呆在费尔波特旅馆的萨姆·格雷迪取得联系。

  “如果她真的失踪了,那就是又一桩涉及联邦官员的案子。她是一名参议员的妻子,萨姆可能愿意插手。”

  凌晨0点15分之前,邓普西、赖斯、格雷迪全部来到了俱乐部。

  温彻斯特夫妇焦急得就要发疯了。穆丽尔哭得泪汪汪的,汤姆显然在筛糠,他已六神无主。穆丽尔很清楚,汤姆尽管脾气很粗暴,一副狂妄的外表,但他实际上缺乏自信,特别在危急关头更是如此。为了补偿这一点,他渐渐变得好斗和喜欢凌侮他人。他现在正对着保罗·赖斯吼叫。

  “愚蠢的警察,浪费公民的钱。你们为什么不能保护无辜的百姓?”

  萨姆·格雷迪平静但很有力地把汤姆拉到了旁边。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萨姆告诉汤姆:“伙计,我们的麻烦够多的了,我们不需要你的任何一句不值钱的屁话。冷静下来吧!”萨姆用警棍头捅了捅温彻斯特的颈部,他算记住了教训。

  在邓普西的指挥下,警察们开始寻找玛丽。她没有回温彻斯特家,也没有住进费尔波特旅馆或费尔波特汽车旅馆。

  全城有6辆夜班出租汽车,没有一辆搭载过玛丽·本森。

  少数几家午夜后还在营业的酒吧、餐厅和俱乐部都找遍了。警察巡逻车沿着乡间小道缓慢地爬行,以强烈的探照灯光照射着路旁的灌木丛和沟壑。前面的商店、球童住房乃至整个高尔夫球场都被搜遍了。明亮的满月也十分帮忙,但仍然没有发现玛丽的任何踪迹。

  奥罗克中士和一名巡警是搜索队成员之一,他们负责搜查树木边上最僻静的地方。夜静悄悄的,只有荧火虫在深深的草丛中忽隐忽现。奥罗克向树木里看了看说:“那里面一切事情都会发生,所有一切事情!”他在脸上擦了一把汗。

  斯派克·布里格斯于12时45分到达俱乐部。他是在看完电影回家时偶然从警察局无线电广播中听到有关这位参议员夫人的新闻简报的。布里格斯看起来很懊丧,他没赶上发现托尼·罗科的尸体,也没赶上随即而来的这个有刺激性的事件。

  萨姆·格雷迪给住在布法罗汽车旅馆的本森参议员打了电话,但他房间的电话没有人接。这位参议员出问了。

  凌晨1点15分,萨姆·格雷迪把手搭在邓普西的肩膀上,一本正经地说:“吉姆,我真不愿意把这话说出来。不过,我想奥顿已经绑架了玛丽·本森。”

  玛丽·本森跟着其人进了经理办公室。他指了指办公桌上已撂下的电话机话筒。当玛丽走过去接电话时,她听到他在后面闭上了门,而且咋嗒一声掩上了锁。

  她能够清楚地记得最后的事情是窥视着一双毫无表情的蓝灰色眼睛。她试图叫喊,但感觉到有一根针刺进了她的胳膊。她潜意识里模模糊糊地记得其人把她拖到办公桌上,扯掉了她的黑色条纹紧身短衬裤,以她以前从未尝到过的粗暴动作向她施加兽行。

  或许这是她想象的情景?她记不清楚……炸毁了……一切都混乱了……那葡萄酒……她不能定睛凝视……那香槟酒……

  她当然明白不能把葡萄酒和粮食酒搀和在一起。如果她能逃脱,她将抛弃这种酒。

  闷在一辆小汽车上的废物堆里,身边的一切完全是漆黑一团。她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很困难。现在,汽车开始开动了。

  当其人干完他的事情时,天已经非常晚了。让他们到他最初计划好的地点找到她吧。玛丽·本森年轻得令人吃惊,有一条极好的身段。她完全没有抵抗,也许那是麻醉药的效力;但当他把她放到办公桌上时,她甘心情愿地叉开了双腿。

  他端着一小杯白兰地,在办公桌旁坐下来呷了一口,然后从秘密壁龛里拿出笔记本,用黑铅笔划掉了安东尼奥·罗科,即那位“岩石”,黑桃8,他的死亡名单上的第七个名字。他又在罗科的名字旁边添画了一头小肥猪,小猪尾巴卷曲着,眼睛是20块头的美钞。最后,他在小猪身上画了一个大“X”。

  罗科原非劣种,他那身肥肉是继父留给他的。罗科出生前一个月他的生父就死去了,没有给他留下任何记忆,是母亲一手把他抚养成人。她在一家图书馆工作,每晚都干到9点钟。她谆谆训诲儿子:“努力工作,这是通向成功的唯一道路。我的室贝儿,我希望你成功。”

  其人喝了一口白兰地,在嘴里涮了一通,才咽了下去。当酒下肚时,他能够感觉到它的暖热。妈妈,亲爱的妈妈!他们的妈妈曾有过亲密的联系,曾共住一套很小的一居室的公寓房间。后来,他8岁肘,来了个肥胖的,油猾的商人,就住了进去。没过多久,他们搬进了一套两居室的公寓。

  夜里,那个商人和他母亲弄出的兽性的响动使他厌恶和作呕。他的另一个自我学会了避开这些响动,埋头睡觉;但他的自我却使他偷听。他偷听了4年,也恨了4年。正是那时,他的头脑中学会了恨。

  其人自己激动起来,喝光了他的白兰地。人们很容易沉缅于回忆,他不能回首往事,那样会受刺激。他的未来就要开始了。

  那个罗科,想在费尔波特的心脏地区,在吉姆·邓普西的鼻子底下进行重大的造币活动。那位神气十足的警长和他的“童子军”骑警队,他们那样地为费尔波特没有犯罪活动而自豪。他想让他们瞧瞧,他们将自讨苦吃,他们会晓得的!

  罗科不是唯一的出头鸟,这个乱糟糟的城市已整个腐败了。麦卡尔平是重大毒品贩子,他对此有十分把握。老萨姆·蒂尔顿是骗子,那个私生子的智慧说不定在内德·尼科尔斯之上。

  其人默不作声地笑了。不,决不罢手。也许来世会罢手,反正今世不。

  脱衣睡觉时,他的脑子里又问过“岩石’极度恐惧的可怜相,老白苍白无力的祈求,还有左撇子设圈套诱杀的动物本能。他曾从左撇子那里侥幸脱险,毛瑟枪速射的弹丸擦过他的耳旁,他伸手捏了担耳垂,庆幸完整无缺。

  明天将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对玛丽·本森来说,将是红、白、蓝的一天。他打了个呵欠,他需要睡一觉,要不然大脑就要停止运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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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白,蓝

  6月8日,星期日

  “基督!这夜越来越短了!”疲惫不堪的邓普西竭力挣扎着想睁开眼睛,身旁的布伦达被扰醒了。

  “吉姆,别这样提救世主的名宇,”布伦达责怪说,“我看完电影回来睡得很死,昨晚出什么事了?”

  布伦达伸手触摸着吉姆。

  “你决不会相信这种事的,宝贝儿!你不想等到今天晚上吗?”邓普西有点不情愿,他拿开了布伦达的手,“玛丽·本森被绑架了,我们明天得整整忙上一天!”

  邓普西坐在床边,感觉自己象一只用旧了的网球,没什么弹劲儿了。他吃力地站了起来。

  其人正在地下室里不经意地忙碌着。干完了夜里那手漂亮活儿,他现在正收拾残局,把有些东西放回武器库里去。

  然后,他旋紧葡萄酒瓶架,把它和三瓶应急葡萄酒锁了起来。他在地下室的水槽里彻底清洗了两只手,又凑近电灯仔仔细细地检查了指尖。指尖洗得很干净。

  他沉思了一阵子,觉得不该跟玛丽·本森做爱。他冒了一次大风险,违背了一条基本原则,偏离了既定计划。玛丽本来有可能马上得救,说不定会有人偶然撞上,好运气对哪个人来说都不是不可思议的。那个淫妇实际上是甘心情愿,她故意露出黑色条纹的紧身短裤,没叫一声。

  他一步两级台阶爬上楼梯,进了厨房。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在他的脑子里,一个新的、甚至更大胆的计划正在酝酿中。从现在起,事件将更有效更频繁地发生,已接近最后摊牌的时间了。

  在餐桌上,放着星期天《时代》周刊的新闻部分,旁边是一杯咖啡。第一版仍在描述沃伦·佩蒂电杀案。其人呷着咖啡,在桌上轻轻地弹着手指。报纸跟不上他的速度!

  星期版开印较早,而托尼·罗科谋杀案的新闻来得太迟,没有刊登出来。当其人绑架了玛丽·本森时,早版《时代》已经被卡车运往郊区。《时代》第一版辟专栏介绍了州警察布思遭枪击一事,但报道者还认为那是其人干的。

  其人确切地知道,在全美国,无线电台和电视台已充斥了有关罗科之死,费尔波特重大造币集团败露以及玛丽·森遭绑架的新闻。随着今天时间的推进,这场绑架事件的本性会继续增大,报道范围将延展到这6起谋杀害的背景重要方面。

  他点燃一支蒂帕里洛,舒心地坐下来,满足地呼着气。

  星期天早晨……也许该去教堂。其人参加礼拜仪式……这谁也想象不到。而在那时,他要领受的谢意颇多。他不由地捧腹大笑起来。

  “那个可怜的女人,被捏在一个疯子手里。奥顿很有可能会活埋她。警察找不到她吗?他们是怎么回事?我从来就不怎么信任邓普西,只有面对摄像机的时候,他才做做样子,就象那天晚上在电视节目中那样。是出动军队的时候了。”

  说这话的是位杂货商的妻子里佐太太。早弥撒之后,她正站在圣·安德鲁教堂的台阶上和奥利里神父说话。

  “里佐太太,信任是看不见的事情的根据。仰望夭国,无所畏惧。邓普西是一位好警察,他会抓到奥顿的。”这位牧师向她保证说,其实他也希望自己对此事确有把握。

  他仰望天空,想寻求启示和力量。这是一个美丽的夏日,深蓝色的天空中漂浮着片片轻纱般的白云。

  “神父;我们需要您的帮助。是阻止这些毫无意义的犯罪的时候了。”

  他耸了耸宽大厚实的肩膀,转身走回了教堂。

  在华盛顿郊区“燃烧树”高尔夫球场第五球台上,有4名男子正在讨论费尔波特的谋杀案和绑架事件。其中正在说话的一人显然比另外三人年长一些。

  “足够了,足够了。她是参议员的妻子,是时候了,该精选一支侦破小队到那里去了。格雷迪需要帮助,我需要你的4名最优秀的侦探,鲍伯。我希望他们今天晚上就到那里。”

  他转过身去,把手搭在一个高个头,看上去象运动员的男人肩上。“我想,你跟他们去最合适。我们这里玩三人游戏。祝你好运。”

  另一个男人打断了他的话:“鲍伯,你和你的小队可以乘坐我们的飞机,我们有三个人下午两点钟从杜勒斯国际机场启程。我想你大概认识吉姆·撒切尔,机上是他的小队。我们要深人调查那个造币集团。”

  说话的人是财政部长助理。说完话,他瞄准地上的球,打出了漂亮的一棒,球沿着球应和终点之间草坪的中央滚动了150码。

  “妈的,”他咕哝道,“又是一个西德克萨斯怪物。一个人怎么能玩好高尔夫球呢?尽想着这个一星期7天,一天24小时横行无忌的疯子!”

  他兴致勃勃地沿着球道跨着大步,“来吧,让我们忘掉费尔波特,玩高尔夫球吧。”

  上午10点,益伊拉正准备去海滩时,从新闻广播中听到了罗科丧命的消息。她坐在床沿上,目瞪口呆,比基尼的上部还拿在手里。她的脑瓜开始迅速打转儿。假如是奥顿杀死了罗科,说不定她就是下一个目标。她对这些伪造钞票的人及其同谋们也有些惧怕。

  有关卡迪拉克代理处地下伪造纸币活动的报道源源不断地从半导体中传出。她的感觉麻木了,咋嗒一声关掉了收音机。财政部特工人员可能正在审查每一个帮助过罗科的人,审查每一次会面,每一片碎纸。星期五那天,有人看到她进了费尔波特旅馆罗科的那套房间的秘密人口吗?是离开费尔波特的时候了,等人们把这件事情谈忘之后,她可以再回来。

  带上航空公司通行证和一些到期应得的款项,还有20万美元现钞,她可以到任何地方去。现在不需要为“岩石”投资了,没有人会知道的。要不要通知简妮呢?不用。“岩石”已说过,她们各自独立行事,她最优先考虑的应是她自己。

  她装进大提箱里的第一件东西是她新买的快乐玩具,几乎到了最后才想到带上些衣物。装完行李,她拨了情夫办公室的秘密电话号码,她需要保护。没有人接电话。见鬼,这是星期天。她的航班时刻表哪儿去了?她不能不着慌,每一分钟都很重要。

  、盖伊拉匆匆穿好衣服,锁上她的小屋。她紧张得直冒汗.疑虑很快变成了可怕的怪物,她要到飞机上给她的情夫写张便条。

  、、她把车开上高速公路,脑子里已构思好便条。“亲爱的,我继承了一些钱。我从来没有向你提到过我富有的姨妈,她昨晚亡故,我必须飞往阿卡普尔科清理她的财产。我可能要在那里花些时间,你不能飞往那里和我呆在一起吗?多么美丽的地方啊,我们可以尽情欢乐!我会想念你的,老虎,一直到见到你,请好自为之:”她要在这张纸条上印满她的吻。

  他会来墨西哥,草草办理离婚手续,然后他们就可以结婚了。盖伊拉看了看后视镜,那辆美洲虎是不是在追踪她?

  莫非是她的想象?她作了一次深呼吸,起码那不是一辆警车。

  警察局总部会议室成了中心指挥所,它既是追捕戴维·奥顿的指挥中心,也是寻找玛丽·本森的指挥中心。这两项不顾一切的疯狂的追寻正同时在费尔波特进行。

  邓普西、布里格斯、格雷迪和他们各自的助手以及另外数十名执法人员参加了搜索,全国各地的警察也给以大力协助。这是连遭失败,屡误战机,情绪激动,神经紧张的屈侮的一周。一次绝望压过另一次绝望,一场震惊被淹没于另一场新的震惊。警察们被弄得疲惫不堪,暴躁不安。因缺乏睡眠,他们的眼睛挂满了血丝,暗淡无神。他们的面部表情僵硬、冷酷而坚决。这是彻底献身的时候,这是随时可能的死亡,需要加班加点的工作。

  在这种极端的生死游戏中,没有发现奥顿这个难以捉摸的人物的一丝踪迹。他的连续不断的行动,他的多变的动机,已使整个警察局慌作一团。奥顿象一阵恶风一样吹来,一次又一次地进行凶杀,绑架了玛丽·本森,然后又象一阵风一样消失。

  警察们知道,为那天电视屏幕上明亮、强烈、激光似的聚焦所激发,报纸、新闻刊物和无线电广播中所写的、所说的千言万语更是火上加油,费尔波特群情激奋,已达到了爆发点。但公众不是对杀人者戴维·奥顿愤怒;汹涌的怒涛是冲着警察局来的。警察不能有效地保护公众,不能抓获奥顿,不能营救参议员的妻子。因为邓普西正在指挥对奥顿的追捕,所以看来最使公众灰心丧气的就是他。奥顿显然正以卓越的智慧哄骗他和战胜他。

  对参加正餐会的客人和俱乐部成员的访问毫无收获。一些目击者说,玛丽·本森同一个看上去很象俱乐部经理哈罗德·格林的男人一起离开了温彻斯特夫妇的餐桌。据描述,格林是一位高个头,黑皮肤,脸上带着温雅的微笑的男子。

  许多年来,他开办过许多乡村俱乐部。玛丽显然是心甘情愿地跟他走了。

  他们向这位经理的办公室走去,办公室在这座建筑物的后部。有迹象表明,他们在办公室里发生了性行为,或许有强奸的意味。在办公室里发现了两条标有姓名首字母的黑色条纹紧身短裤,是玛丽·本森的。他们从玛丽放在温彻斯特家的皮箱里找到了另外两条相配的紧身短裤。

  没有人看见他们离开办公室或离开那座建筑物。这事一点儿也不奇怪,因为办公室本身有一个秘密出口,通向俱乐部后面的只供俱乐部的雇员们使用的停车处。但对雇员的询问也一无所获,没有人见到哈罗德·格林的小汽车。他仍住在医院里,不能走动。在办公桌上,警察们发现了一个有戴维·奥顿指纹的火柴盒,但奥顿没有留下别的指纹,所有的东西好象都擦干净了。在经理办公室外面,玛丽和奥顿的踪迹早已冰冷如石,一丝痕迹都没有了。

  邓普西平静地对萨姆·格雷迪和斯派克·布里格斯说:

  “这家伙真是一个谜。他显然聪明过人,每次都从智谋上胜过我们。我们不知道他藏在什么地方,也无法确定他妻子的去向,甚至连他的线索都没有掌握,一点儿也没有。但他又留下一副清清楚楚的指纹让我们发现,这是什么意思呢?”

  布里格斯舒展了一下身体,看了看邓普西。“他是在嘲弄我们,想得到更多的称赞。”

  “用那些扑克牌来分别他的牺牲品就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留下指纹。”

  “你讲这话是什么意思,吉姆?”萨姆从椅子上向前倾了倾身体,手拄着拐杖,眼睛注视着邓普西。

  邓普西转过身来,面对着格雷迪说:“我实际上也弄不清楚。整整一周时间,我白天黑夜都在琢磨其人。琢磨其人是怎么想,怎么干的。我有许多想法。他是精明强干而有周密计划的。他干事精密,敏捷,无懈可击……但是有一个重大的例外。”邓普西伸出食指。

  “他总是在显眼的地方留下清晰的指纹让我们看到,这不符合他的习惯。如果偶尔出现这种情况,我们可以认为这是疏忽,是失误。但是他这样做了4次。

  布里格斯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阿斯匹林,倒了杯水,吞下了3片,然后说;“人们为什么要互相干这种无谓的可怕的事情呢?真是不可思议。我的脑袋散了架,再也组装不起来了,精神很疲惫,头疼得厉害。”布里格斯擦了擦眼睛。

  “我也是。”格雷迪说。

  “我也是这样。”邓普西接上去说。

  布里格斯便把阿斯匹林分给T大家。

  在海峡,14条“大西洋号”游艇正逼近终点线,最前面的8条离终点只差不到12码了。由于邓普西和布里格斯缺席,这将成为数年来参赛选手实力最接近的一场比赛。

  4号,一条纯绿色的船,越过了终点线,以不足1英尺的优势获胜。其他船上传来了热烈的喝彩声。

  约翰·费劳格以前从未赢得过比赛。从5年前参加惧乐部以来,他的航海技术一直屈居邓普西、布里格斯和尼科尔斯之后。约翰是一名航海迷,但没有夺冠的实力。他很招人喜欢,也很受尊重。他肯卖劲,每次比赛都参加。他从不抱怨,也从未对发展费尔波特游艇俱乐部作出过重大贡献。肯卖劲和他那讨人喜欢的性格已经得到了报偿,他成了现任游艇俱乐部会长。

  其他到达终点的人围绕着弗劳格聚集在码头上。突然,他们当中的4个人抓住了弗劳格,抬起他来回旋转,然后迅猛地把他投进水里。这是奖赏第一名获胜者的传统的俱乐部洗礼。这帮人兴高彩烈地叫喊着:“弗劳格是胜利者!让我们为这只蛙(译注:英文弗劳格Frog的谐音即“蛙”之意)三呼:蛙!蛙1蛙……”另一些人立即响应,欢呼声更强了。

  玛丽·弗劳格脸色惨白,她使劲咬着舌头,试图隐藏起自己的感情,但实在太难了。她能够感觉到嘴里咸乎乎的血味。约翰在大学时曾是游泳冠军,他的朋友们自然就把他叫作“蛙”。她恨那个呢称,实在看不起它。她把它同那些小小的青色丑类联系在一起。

  她花了很长肘间使人们忘掉这个聪姓,而现在又重新开始了。他为什么一定要赢呢?

  简妮·胡佛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当她准备去洗淋浴时,听到了“岩石”的死讯。她马上关上热腾腾的水,把肥皂放回盘里,然后回到卧室去寻求安慰。她赤身裸体坐在床沿上,点燃一支香烟,想使自己镇静下来。

  罗科死了,他的造币活动暴露了。无线电广播中说,警察已查获卡迪拉克代理处地下室里的印刷机。她本来应该对罗科隐藏印刷机的地点感兴趣,但她甚至连想都不愿想。警察显然是昨天晚上查获印刷机的,他们到这肘候还没来逮捕她,说明他们不知道她。她拿不准罗科那里是不是藏有什么材料或地址。他曾一遍又一遍地告诫她们,决不要用笔写下任何事情。假如警察在罗科那里发现了她的地址,那他们这会儿也该到这儿来了。

  罗科不在了,谁还知道她有牵连呢?老白,但他决不会说的。再说,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还有益伊拉,她俩都处在同样的窘境。如果盖伊拉被抓住,她就会讲出来。

  但益伊拉会逃走……很快地飞走……也许现亦已经溜了。作为一名女乘务员,她有翅膀,有极好的掩护。但是如果简妮要逃,看上去就值得怀疑。不,最坏的情况也许已经过去了,为什么不坐观动静呢?

  她在烟灰缸里掐灭了香烟。

  20万美元!她有200张千元钞票,这完全属于她了!罗科是他自己的老板,光秆司令,他没有任何亲戚。除了老白以外,没有任何人接近他。老白是唯一的威胁,但他会长期呆在监狱里,永远不会说。他是旧式的忠臣,会按照罗科告诉他的去做。他不会和她联系,即使他被释放,也没有任何危险。这是伪造的钱,老白不认为是真钱。

  再说,老白喜欢她。她了解男人。不,老白不会找她麻烦的,钱是属于她的。她决定暂时把手提箱放在原来的地方,谁也不可能从那里找到它。

  简妮重新有了活力,她轻松地从床上跳起来,拿走肥皂,打开淋浴钻了进去。一阵阵温热的水浪劈打下来,她心里在想,如果我的世界崩溃,我还有身居高位的朋友呢。

  大清早,利特尔·路易就在贝加斯听到了这个消息,是埃迪从扬克斯打电话告诉他的。他知道路易同托尼·罗科作过某种安排,现在埃迪能猜到是什么样的安排了。但他不打算猜出细节,最好是不知道。

  埃迪装腔作势地说:“真抱歉,搅醒了你。不过我想你也许愿意知道罗科的消息。”

  “谢谢你,埃迪。以后我会给你帮忙的。”

  利特尔以其5英尺8英寸之躯负载265磅肥肉,但从不为他的体重担忧。干他这一行,假如能够活足够长的时间,然后死于肥胖症,他会感到幸运。何况,路易觉得他并没有超重,只是身材太矮了。路易喜欢吃喝,高兴时以吃喝作乐,悲伤时以吃喝自慰。他刚刚从餐桌旁站起来,就会进厨房再拿些东西吃。但路易是强健的,他肥胖的身躯是用肌肉堆成的。你可以用戴着指节铜套的拳头倾尽全力猛击他的腹部’路易连眼都不会眨一下,这是10多年服用含铁补药的结果。

  不幸的是,路易的头部肌肉几乎象腹部一样发达.而没有一个人认为他精明。路易还没有成为贝加斯的体面人物时,一直是“甘比尼”流氓集团的内部执法人。因为有压碎睾丸的特长,他便以“胡桃钳”的浑号而闻名。实际上,这种恶行他只干过两次,但那已足以使他赢得声望了。没有一个人敢粗暴地对待他,即使想想这种后果,也太痛苦了。

  路易后来才听到了全部细节。他想,黛安吉罗在医院里……不会坏事的……左撇子对路易太了解了。奥顿肯定是重要人物。左撇子是最厉害的杀手之一。

  警察已经查获了“杰弗逊”印版,关于“格兰特”印版还没有任何报道。他看到过那些“格兰特”印版,完全是新型的’从未使用过。他知道罗科会把它们藏到什么地方,警察没有发现。他可以得到这些印版,自己在贝加斯开办造币活动。它们价值连城,他必须迅速行动,今天就走。

  他要带上“蛛蜘”,蜘蛛能保护他,干掉左撇子。

  玛丽·本森仍然下落不明。还没有接到勒索赎金的要求,但警察知道玛丽在奥顿手里。奥顿在费尔波特的某个地方有藏身之处,现在他正和妻子以及玛丽·本森隐藏在那里。

  “绑架不符合奥顿的性格。”

  邓普西正在同格雷迪、布里格斯、贝利和法罗谈话。

  “他显然对钱不感兴趣。他没有提出要赎金。昨天夜里,他把20万美元钞票留在罗科身上。那些钱虽然是伪造的,但是看不出漏洞。他很舍得花钱,除了武器以外,他没有盗窃任何值钱的东西。这种情况表明,他只对一件事感兴趣,就是谋杀。”

  “你认为他已经杀死了玛丽·本森吗?”法罗提出了一个他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邓普西看了看法罗,点头叹息说i“他也许已经这样做了。他今天会让我们找到玛丽·本森的尸体,以便保持一天杀一个的日程。他是一枚会行走,有生命,能呼吸的定时炸弹。”

  “听上去好象是你钻进他的脑子里在帮他写剧本,”布里格斯突然插断邓普西的话,用手指咯咯地敲着桌子说,“不过我同意。如果我们不能马上找到她,奥顿就可能打电话告诉我们到什么地方去找。”

  “我希望你们二位都说错了,但是恐怕你们没错,”格雷迪说,“我最终打通了本森参议员的电话,我觉得他听到这一消息时非常平静,据说这仅仅是一个政府官员在这种日子里不得不担当的风险的一部分,而且玛丽也会理解的。我告诉他我们会找到玛丽的。我不记得别的还说了些什么。”

  贝利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说:“他把我们搞得疲于奔命。

  我们的战线拉得太长,到处都是漏洞,没有时间挖掘事实,没有时间思考。我差点儿扣动了板机—…·”“我们还是谈详细情况吧,”法罗打断了贝利的话,“我们已假定奥顿是按照一个既定计划行动。他非常精细,预先制定计划符合他的性格。”

  “毫无疑问。”邓普西接口说。

  “好。所以,他肯定一开始就计划绑架玛丽·本森。”法罗继续说。

  “或者绑架本森参议员。记住,她是参议员的替身。”布里格斯吐了一口烟,说道。

  “我就是这个意思。她要去做一次演讲,为一尊塑像揭幕。设想一下,如果庆祝会没有取消,那里……”

  布里格斯大惊小怪地打断了法罗;“那尊塑像,天哪,塑像!当然!”

  邓普西跳了起来,“值得试试。萨姆、斯派克,跟我来。

  格斯、汤姆,我们在那里会面!”

  当他们拉动绳索,打开覆盖在一尊独立战争时期的民兵塑像上的橄榄色帷帘时发现了玛丽·本森。她赤身裸体,斜倚着塑像,晖映着下午的阳光。她浑身被涂满了纵向的油漆条纹……红色的,白色的,蓝色的。

  一张打字的纸条上写道:“费尔波特二百周年纪念女郎”。

  一张扑克牌黑桃7钉在纸条上。

  后来,布罗迪医师告诉他们,玛丽死于一氧化碳中毒。

  他解释说,血红蛋白对一氧化碳的亲和力比它对氧的亲和力要大1300倍。他说,油彩可以封闭她身上的毛孔,从而杀死她。但是,玛丽在她身上被涂油彩之前已经死了。布罗迪的报告还提到,在过去的18小时时间内,玛丽曾有过一次性交。

  奥顿不仅仅是杀人者,还是一名强奸犯!

  搜索现场时,他们发现了一块被染成鲜红色的草地,从远处看就象涂染了人血,仔细观察,那是红色原料。玛丽的尸体是被放在雕像旁边的地下涂抹了油彩的。

  格斯·贝利注意到,在树林的边上有两个蒂帕里洛烟蒂,离那片油彩大约40英尺,烟蒂看起来是新抽的。它们也许是毫无意义的丢弃物,但是,也完全可能是奥顿扔过去的。犹豫了一会儿,这位年轻的中尉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预感。

  他向其他人那边看了看,见那些人都在盯着参议员的妻子。他想只让警长一个人看看,但邓普西正在眼布里格斯说话。

  他小心地拣起两个烟蒂,放在一块洁唇棉纸上,然后卷起棉纸,搓成小卷放进了口袋。他不知道奥顿抽不抽蒂帕里洛,要检验检验……不必向别人说什么……他认识的许多人抽蒂帕里洛……这些人都在他周围。

  检验完烟蒂,他将把它们拿到厕所冲洗掉。天气很暖和,阳光灿烂,但贝利突然感到有点冷。即便邓普西发现有些可能的证据被破坏了也不要紧,反正他知道冲洗掉的是谁的烟蒂。

  艾丽丝·布里格斯从格兰特中心站乘上了3点12分的火车,预定下午4点50分到达费尔波特。她在一个不太破旧的二等包厢里挑了一个座位,小心地坐下来。“座位的靠背被无数来往乘客的汗液弄得胜乎乎的。虽然她细心地选择了无烟车厢,但座位布面上仍然有许多粗心的抽烟者烧的窟窿。地板上扔满了烟蒂、用过的洁唇纸和食物碎屑。

  火车出站以后,艾丽丝慢慢地靠在椅上,竭力使自己放松下来,甚至连她的母亲也没有察觉到她的紧张情绪。她感到自己象一束紧张的神经末梢。

  她半心半意地打开在车站买的一本平装书,她的脑子不可能巢中在书本上。费尔波特的谋杀案使得这本小说显得相形见绌,陈腐俗气,她合上书,放回手提包。

  不断变换的景物从熏满油烟的窗口掠过……哈莱姆,第125号街,脏乱不堪的贫民窟。人们呆在避火梯上,企图躲避夏日的酷热。他们少得可怜的乐趣中,有一种是观看隆隆驶过的火车。穿着裤衩的孩子们在水龙头喷出的永里嘻戏,水急促地沿着街沟流去,冲走了前面的垃圾和狗粪。

  艾丽丝闭上了眼睛。她和斯派克这样舒适地生活在费尔波特,实在是太幸运了。他们住在一所漂亮而清洁的房子里,房前屋后有草坪,还有高大而古老的遮荫树。他们享有池水清沏明亮的奢华型游泳池,还时常可以同朋友们航海,玩高尔夫球。是的,他们很幸运。这次去看母亲使她格外消沉,她急不可待地要回家。

  近几周来,斯派克一直显得很冷淡。他好象心事重重……

  甚至在连续谋杀案还没有发生时就是这样。有另外一个女人,或者,有另外一些女人吗?她已注意到他的衬衫上粘有很明显的久久不散的香味。阿尔特曼家这位站香料柜台的姑娘已经鉴别出那是麝香油精的气味。

  艾丽丝退回自己的保护壳里,离开了斯派克。这样,他们反而离得更远了。他们正在失去互相说话和交心的能力。他们的婚姻发生什么问题啦?她的生活和幸福发生什么问题啦?

  她是个傻瓜,是个多疑的傻瓜,她应该马上决定原谅和忘记。斯派克是她的男人,她需要他。没有他,生活就会毫无意思,她将非常孤单,她是一个成了家的人,需要一个窝。现在和解,恢复魅力还不太迟。

  现在,艾丽丝非常兴奋,她简直等不到火车到达费尔波特。我要吻得他透不过气来……吻遍全身…甚至尝试那些他曾经要我干的难堪的不正经的事情…让我的真实感情表现出来……为了讨好……我可以摆尾巴……干任何事情。无论如何要抓住他,我要表现成淫荡的杯女人。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

  下午5点钟,火车到达费尔波特。不算太糟糕,只晚10分钟。艾丽丝心里想着,眼晴热切地巡视着月台。

  斯派克没有到车站接人。绝望的艾丽丝只好走到汤米出租汽车站乘出租汽车回家。

  朱迪花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看望了姐姐。布伦达又惊讶又高兴。尽管姐妹俩年龄相差6岁,她们一直亲如手足。从现在的布伦达,仍然可以看出她昔日的美貌。她仍然是那个疼人的姐姐,仍然有那样令人愉快的好气质,她象阳光一样给人以温暖。

  朱迪现在平静了一些。她还没有对任何人讲奥顿送来雏菊和便条的事,也不打算讲,如果皮特·邦德得知此事,说不定会命她返回波士顿。这个秘密也许将证明是很有用的,奥顿怎么知道她在费尔波特呢?

  “记得我的呢称木偶小姐吗?”她问布伦达。布伦达笑了,她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是一次东拉西扯的谈话,它为朱迪提供了有关每一场谋杀案的相当完整的背景情况。每当她们谈到吉姆,布伦达的眼睛就格外发亮。朱迪简单地向布伦达谈了她来费尔波特的任务,但始终未提人名和事实。

  “伪造的可转让银行汇票正在大都市地区的广大市场上流通,”朱迪笼统地说,“银行方面不愿谈这一问题,因为他们恐怕损害消费者的信任,他们宁愿损失现金而不愿冒引起骚动的风险。我们正在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追查……”

  布伦达只是点头,并没有认真听。这是她的一身孩子气的妹妹在说话。生活变化得这样快,近来她们一直没有足够的时间互相了解,互相欣赏。布伦达笑了。从朱迪那可爱的举止,烂漫的热情,表面的温柔和风度后面,布伦达已经瞥见了她燧石般的强硬。

  “我的小妹,一位调查员,一位秘密侦探。真有趣。过去,你总是爱动感情,时常眼泪汪汪。你小时候是那样的害羞,进教室的时候,你紧贴着墙走,生怕别人注意你。”

  “小时候的印记顽固得很,我现在还是爱动感情。不过我已经学会了大胆地说话,表现内心的快乐甚至偶然发发牢骚。我对自己很严厉,但我仍然觉得我的感情太内向,不能更多地表露出来。”

  布伦达向前倾倾身,把手放在朱迪的膝盖上,说;“这叫作成熟,妹妹。”

  “对,也叫老练。当我失去耐性的时候,我并没有损害任何人,而只是损害了我自己。”

  吃过茶以后,布伦达提到了辛迪遭受的心灵创伤和病情恢复的详细情况。“朱迪,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早晨辛迪的表情,还有她说的话……‘爸爸,爸爸:是他杀死了我的洋娃娃:’”布伦达哆嗦起来,朱迪的心一下子飞向了她姐姐。

  她感到谈起辛迪,就象是碰一根擦伤了的神经。

  “没有灵丹妙药,”布伦达说,”我们每次都花一天时间,”她擦掉一滴就要流出的眼泪,“它只能靠爱和感情去医治。”

  “治起来容易吗?”朱迪问。

  “不,很困难。”布伦达断然说。

  “朱迪,伤害心灵……那是极可怕的事情……特别是当伤害的是你的……”她没把话说完。布伦达低头看着地板。

  朱迪以为布伦达要哭了,但是,这种情绪马上消失了,它被一口清茶压住。当布伦达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浮现出笑容。“我一定要记住。你动身离开之前,一定要查出根底。”

  两姐妹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长时间默默无言地坐在沙发椅上。

  朱迪谢绝了午餐,也没有答应使用姐姐家的客房。她说,“邦德一邦德”公司要她在旅馆工作,她还要在旅馆等皮特·邦德的电话。她说她急切地想见到吉姆,但是没有太多的机会。她不想介人邓普西的事。

  朱达正要起身回旅馆,辛迪从小睡中醒来,她走下楼梯,进了客厅。看到辛迪苍白虚弱的面容,朱迪的心跳了起来。这孩子直愣愣地凝视着,瞪大了眼晴,眼球四周都露出了白色。于是房间里出现了短暂的不确定的沉默。

  布伦达跳起来拉住了辛迪的手。

  “辛迪,亲爱的,记得朱迪姨姨吧?”

  辛迪茫然地凝视着。

  朱边走到小姑娘跟前,跪在地毯上,一边说话,一边仔细观察辛迪的眼睛。“我给你带了一件礼物,”说着她解开一个包,把那个已经打开的盒子送给了辛迫。

  “这是从夏威夷带来的,是‘卡美哈美哈国王’娃娃,送给你的。”

  她看到孩子的眼睛变大了,流露出一种相当难以揣摩的表情。在可怕的一刹那间,朱迪以为辛迪想转身跑出房间去。

  一滴泪水沿着小姑娘的脸颊淌下,她哭了。她把玩具娃娃抱在胸前,泪水突然停住了。就象它们流出时那么突然。

  辛迪想试着说话,声音非常低,朱迪使劲听才能听见。

  辛迪只说了一句;“谢谢你,朱迪姨姨。”

  两姐妹的眼睛都模糊了。她们互相挽着胳膊出了房间,向梅塞德斯走去。

  布伦达轻声说:“谢谢,妹妹。这是一个小小的奇迹。”

  小汽车开动了,朱迪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小姑娘的轮廓,她紧紧地抱着玩具娃娃,脸上挂着笑意。

  满载联邦特工人员的专机于下午3时35分飞抵布里奇波特机场。詹姆斯·撒切尔指挥下的3名财政部特工中途搭上了一辆地方特工的汽车。汽车沿着高速公路飞快地向斯坦福的谢拉顿汽车旅馆驶去。他们将立即着手调查罗克的伪造钞票活动。

  鲍怕·德林格领导下的4名联邦调查局特工分乘两辆出租汽车驶向布里奇波特市度假旅馆,萨姆·格雷迪在此迎接他们,他向他们简要介绍了全部7起谋杀案的情况。格雷迪建议德林格的小队独立进行有关沃勒法官和本森参议员妻子的谋杀调查。这两起谋杀都属于联邦管辖范围。格雷迪将负责同费尔波特警察局和康涅狄格州警察局联络。他的地方警察将继续同他和邓普西一道工作。

  格雷迪和德林格是老朋友了。鲍伯·德林格在联邦范围内是最自信、最受信任和最受赞扬的人。最初在联邦调查局供职时,德林格这个名字常常使他感到窘迫(注:德林格的英文Dillinger是玩具手枪的意思)。人们和他见面打招呼总是那句话’“最近抢劫什么银行没有?”但是这个名字却有其优越性,它能引起人们的注意。他的上司首先为这个名字发呆,然后就记住了它。结果,他们总是派他去执行特殊任务。

  ”玩具手枪”因为有不同寻常的才智,所以干得很出色。

  现在,他被认为是联邦调查局最好的侦探之一。他具有所有正常的才能,还有一种附加的本领,即瞬间直觉,那几乎是一种神精感应。他对谋杀案有灵敏的嗅觉。

  玛丽。本森谋杀案再次震惊了全美。费尔波特眼下已蒙受了7次谋杀案,在一周时间内每天发生一次。这场连续谋杀案已被认定是奥顿制造的,但奥顿是一个幽灵,他不可能被找到。尽管费尔波特警察局和四邻地区的警察、州警察和联邦调查局作了各种努力,但奥顿依然逍遥法外。甚至更为糟糕的是,奥顿还在杀人,而且是在杀名人。

  今天,6月8日,是费尔波特历史上的一个重大节日,本城将举行二百周年庆祝会。但是,玛丽·本森之死,一周来的连续谋杀案,混乱和挫折,已经使一切都改变了。局外人可以党察到这个城市居民的感情和情绪的微妙变化。一种弥漫全城的不祥气氛已经形成,而且还在进一步发展,实际上已经影响了每一个人。

  最初是忧虑。到了星期三,已经变成了一种恐惧,一种对于死亡的麻木的恐惧。星期四,恐惧发展成了歇斯底里,接近恐怖了。当把奥顿确认为其人时,过种歇斯底里的浪潮升到了顶峰。现在,歇斯底里正被怨恨所取代,人民正在对他们的警察和执法机构发怒,他们闹不明白,为什么警方当奥顿已被确认为其人时,还不能抓住他。

  接着,整个国家都到了疯狂的边缘。相对于费尔波特来说,奥顿正变成全国闻名的英雄,成为现代枪手,他的枪上有7道刻痕,这使他成了特殊人物。在电视屏幕上,奥顿为人们提供的娱乐超过了今年夏天一再重放的“科杰克和查利的天使”。奥顿博士现在有一批追随者,地下奥顿俱乐部正在形成。赌徒们已经开始在奥顿身上呼么喝六,看奥顿到底能制造多少谋杀案。赌奥顿能成功地制造13次谋杀案赌注已让至20:1。赌52次谋杀案赌注已让至1000:!”

  街上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奥顿只杀名人,普通人不必担忧。他们可以坐在场外打扇子,看热闹。奥顿是一出戏里的名星演员,这出戏一天天地演下去,它远比人们每天收看的电视肥皂剧刺激和富有活力。

  当人们明白了奥顿只杀重要人物之后,从费尔波特逃离的风潮慢慢开始平息,最终停了下来。许多背乡离井的人返回了家园。而名人,思想领袖,决策者,幕后策划者以及鼓动者们还在继续逃离。没有任何人,而只有奥顿知道下一个要杀谁。但是,人们正根据一周来有关奥顿行迹的记录研究他的活动方式和他凶恶的志趣,猜测他的下一个目标。

  邓普西又坐在办公桌前烦恼起来,但他不是为自己烦恼。他希望在任何时候和奥顿短兵相结地大干一场,并让奥顿选择武器,这是费尔波特,人们相信警察,而他使他们失望了。7场谋杀案,他应该被打屁股。“弗雷德”是尊敬的弗雷德里克斯牧师。真该死,他们本可以把奥顿堵在教堂里,告诉人们:“收场了!”从而逃脱指责。然后是罗科和本森。

  妈的,下一个会是谁呢?

  烦人的头疼每天都在加重。他又吞了三片阿斯匹林,用最后一点“弗莱斯卡”冲了下去。有人说,阿斯匹林刺激胃壁,能引起胃出血,胃灼热,呕吐,以及过敏性反应。如果奥顿的谋杀继续下去,这些疼痛他可能都得尝尝。

  他不得不在事后琢磨奥顿,每次谋杀案他都落后一步,他必须加快速度……必须抓住那个杀人的狗杂种。那位穿红衣的女士,奥顿的信使在哪儿呢?60%以上的重大犯罪都是通过告密者破获的。因为这种或那种原因,有人会妒忌、害怕或愤恨,这足以使他们说出能够引导警察逮捕凶手的信息。

  天哪,他开始模仿警官学校的语言来思考。上周内,他得到了不止一个有根有据的线索,但没有从普通市民那里得到一丝证据,尽管警方一再要求他们提供帮助。这样做毫无意义,这不符合正常的方式。

  奥顿忙忙碌碌地按照一天一个的速度杀人,但是没有人看到过他。曾有数百人次报告发现了奥顿,但没有一次是确实的。这就奇怪了,实在太奇怪了,不能不令人疑心。

  邓普西继续思考着。德马克看见了……他发誓是奥顿无情地砸了他一锤……看见他的时间仅有一两秒钟……蓝灰色的眼睛……永远不会忘记。但是一个化装大师……熟练地完成这种伪装只是几秒钟的事……可以偷偷地戴上一副隐形眼镜,使其引起人们注意。蓝灰色眼睛可能是人们能够记住的重要特征,就象大胡子或红头发那样……很容易卸装……

  眨眼的功夫,这些东西就可以消失,回到你的口袋里去,真是其妙无比。

  奥顿的那些众所周知的活动不断地在邓普西的脑子里浮现着。他必须理出头绪,必须找出一种线索,发现某种模式,抓住要害。他拿起一支铅笔,做了一份奥顿星期五的活动表,尽可能精确地估计了时间。

  邓普西检查了他的表,赞赏地吹起了口哨。表中包括了刹那间的时间选择。基督啊,假如某个下午,奥顿能在不到一个半小时内干完这一切,那么,上帝才知道这天的其他时间他在干什么。他可以把本城居民杀掉一半;即使这样,也没有一个人认出他。星期六,奥顿甚至更为活跃。邓普西根据自己掌握的情况,草草地记下了这些活动,包括奥顿给罗科打电话,把玛丽·本森的尸体靠在塑像上等。

  这位警长仔细看了看他作的表,这里有赖斯接到电话的精确时间,以及从那时起其他步骤的估计时间。奥顿实际上是按照一个紧凑的时间表行动的。邓普西已经听了这盘录音磁带,谁都会发誓那是罗科在说话。

  奥顿在罗科的汽车里扔下了20万美元,这是为什么?一个正直的谋杀者?这不合情理。大多数谋杀者是为钱而杀人。

  负伤的黛安吉罗非同小可。想到此人邓普西就汗毛直竖。左撇子名气很大,是头等的杀手。你决不可能在到第二个这样的人。他永远也不会使得戴夫是毁灭性的人物。

  他显然有很大的流动性,即使在扔掉罗科的汽车后也是如此。他是怎么走动的?他自己的小汽车还停在车库里。有一件事偏离了计划,那就是奥顿对玛丽·本森的强奸。那是太冒险,太莽撞了。他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风险呢?

  奥顿是在塑像旁边往玛丽身上喷了漆,时间可能在黎明时分。草丛中红颜彩的污迹表明他曾空喷了一枪红漆。他显然使用过一件油布雨衣,有一片草完全被压倒了。

  邓普西心绪不宁,他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开始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同时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他正在取得进展,已经清除了一些杂乱的东西,疏通了脑筋。

  由于把奥顿确认为谋杀者,其它任何调查都停止了,没有其它任何嫌疑分子。但是……假如他不是谋杀者呢?真正的杀人犯玩弄了多么高明的窘敌之策!

  高明,绝对高明!4天来没有人想到任何别的可能性。

  那不能不是奥顿,一切情况都表明是他。邓普西在心里列举了证据,那是打不破的铁征。但是,有某种令人烦恼不已的疑问,恰恰是假定那不是奥顿。又回到了一比一平,混淆不清了!噢,妈的!

  他在胡想什么呀?他们已经在4个不同的谋杀现场发现了奥顿的指纹。别忙,等一下,那是4副清晰可辨的指纹,连续4天每天一副。而且,每次都只能找到一处有用的指纹,4次谋杀案无一例外。连续4天有机会这样做实在叫人吃惊……而且,指纹全在小的、便于携带的东西上面,这样容易放置。

  没有别的指纹,甚至在奥顿不能不触摸到的地方也没有污迹或不完整的指印。所有的东西都擦干净了,现场太整洁,人为的意味太强了。

  假如是其他人留置了奥顿的指纹呢?聪明得狠毒……法庭承认了这些指纹陪审团确信了这些指纹……它们几乎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当律师们得知在犯罪现场发现了指纹时,一个个脸色苍白,只得以“精神错乱”为他们的当事人辩护了。

  邓普西激动了。他摇了摇头,从椅子里站起来,连续做了几个屈膝运动,然后走过大厅喝了点饮料,又去了趟厕所。下午迅速地消失了,时间到哪去了呢?简直说不清楚。

  他感觉浑身不舒服。他想在傍晚之前把该想的都想明白。

  法罗跟在邓普西后面进了男厕所,他们并排站在小便池边。邓普西惆怅地问法罗:“假如你想从某些东西上面提取某人的指纹,而又不让他发觉,你会怎么办?”

  “细心。非常的细心。”法罗笑了起来,但他很快发现是他一个人在笑。通过眼睛的余光,他看到了这位警长沉重而严肃的表情,于是马上接着说:“你可以长时期地收集那个人拿过的东西,直到你准备用时为止。”

  “收集火柴纸夹。甚至牙膏皮或扑克牌很容易,但收集碎冰锥就很难了。”

  邓普西竭力思考着法罗的想法。

  两人同时按下冲洗开关。把最后一滴尿弹进泡沫飞溅的水里,然后拉上裤链。他们并排站在洗手池旁继续谈论着。

  “你记得加利福尼亚州的一桩案子吗?在那桩案子中,一名无辜的男子因为指纹的证据被判了抢劫银行罪。这件事曾被广泛宜传。”

  “是的,我记得。我是从前些时候的《读者文摘》上读到的。”法罗百科全书般的记忆力和他阅读犯罪奇闻的业余癖好经常很有用处。“那是德帕尔马案件。在遭受抢劫的银行出纳员的装有网状屏障的房间里,有德帕尔马的指纹。据称案发时他在离现场17英里远的地方。13名目击者为他的自述作证,他说他从未到过这家银行可他还是被判有罪而锒铛入狱。”

  “无辜吗?”

  “对”“根据一副指纹判了罪?”

  “是的,其他任何情况都证明他无罪。”

  邓普西和汤姆擦干了手,一边沿着大厅走回警长办公室,一边继续谈论德帕尔马案件。

  “汤姆,我记得好象有人偷偷留置了那副指纹,我记得对吗?”

  “不完全是那样。警察从出纳员的房间里提取了一副指纹,一位指纹专家在法庭证实,那是德帕尔马的指纹。法庭当场出示物证,把这副潜指印同德帕尔马的指纹作了比较,结果它们完全相同。”

  “但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德帕尔马是被人坑陷了。”

  “对,他是被人坑陷了。那个有经验的抢劫犯在证物上伪造了德帕尔马的指纹。”

  “怎么伪造的?”

  “相当简单。他首先静电复制了一份德帕尔马的指纹卡,然后用指纹胶带从卡片上取下德帕尔马的食指指印,再印到证物上。”

  “所以,移植指纹是可能的,我认为是这样。”

  “但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汤姆提醒说,那种方法会留下调色剂屑粒……静电复印机中使用调色剂。调色剂屑粒与指纹撒粉大不相同。”

  邓普西不耐烦地点了点头说“我记得。试验室现在正在复查奥顿的指纹。”

  当他们走进邓普西的办公室时,玛丽很得体地对他们微笑着说:“试验室的电话。”

  警长按下闪亮的按钮,一边听一边大声重复着电话里的谈话,让汤姆也听得见。

  “你说那些都是真实的指纹,不是复制的?没有调色剂屑粒的痕迹?不是移植的?它们是奥顿的指纹,这是一点问题没有的。是奥顿把那些指纹留置在那些东西上的。”

  邓普西看上去有点丧气。

  在海岸汽车旅行线上,从避风港沿黄金海岸一带只有三座大庄园,这里整天都有重大活动。挂着漂亮窗帘的黑色高级轿车来往穿梭于费尔波特和纽约市一家大使馆以及岛市格伦科夫的一家庄园之间。格伦科夫的这块地产显然是风水宝地,它已被租借出去,被“俄罗斯文化交流所”所占用。

  实际上,这里是俄国人在美国东部庞大的间谍网的神经中枢。大约60个搞颠覆活动的机构通过文化交流所这个掩护物向苏联提供情报。这个交流所还是苏联秘密警察克格勃在美国的司令部。当地居民都把它叫做“丑熊窝”。

  在这个熊窝里,俄罗斯文化交流所第一秘书奥利格·卡莫诺夫正在向由6名上校组成的精锐小组发布指示。

  “这个地方完全疯了,7天内7次谋杀案。在俄罗斯,我们不会遇到这样的麻烦。精神病患者受到严密的看管,奥顿的病很早就会被发现,现在可能正住在一家精神病院里,得到国家的有益的照管。”

  ”政治局第三书记今晚到达,他将在这里停留4天,然后于星期五在美国发表演讲。对他的每一活动,你们都要负责保护,不能出一点轧你们明白吗?他不能出一点事,你们的整个生命……明白我的意思吗?”

  六尊大脑袋同时点了下去。当他们低声说出“西伯利亚”一词的一刹那间,每一张脸上都现出恐惧的可怜相。

  克莫诺夫撸了一把他那浓密的大胡子,继续说:“第三书记是位人迷的水手,他可能要去海峡航海。我要你们周密地制定出保卫计划。我已经要求美国国务院保证他不受奥顿这个疯子的袭击,但象平常一样,我没有得到任何满意的答复。他们说警方正在采取一切可能采取的措施。真滑稽,他们连一个人也没抓起来。而在俄国,监狱里塞满了异端分子。这是疯狂,这种事只能发生在美国。这是一个极好的例证,由此可以看到,在一个国家,如果容许太多的自由结果会怎么样。”

  其中一个克格勃上校代表这个精选小组说:“您说得对,先生。没有象美国这样的地方。”

  天色已近黄昏,天空中火红的晚霞几乎完全消散,薄幕中还闪烁着落日的光亮,夜幕马上就要笼罩一切了。

  其人在越来越暗淡的暮色中站了一会儿,等候光亮消失。然后,他带上电话架线工使用的系索栓,还有一个小小的工具袋,径直走向竖立在水泥基座上的一根高高的桅杆,这是费尔波特游艇俱乐部的旗杆。少数几个比赛落伍的俱乐部成员还没有回家,他们有的呆在船台上他们的小船里,有的呆在俱乐部会所另一边的甲板上。

  没有一个人注意旗杆,他们错过了一个相当惊人的场面。

  其人把工具袋系在腰带上,迅速爬上了桅杆。这根桅杆原是国内战争时期一艘双桅船上的主桅,高52英尺,桅顶上还保留着原来的横桁,帆缆是现代化的光聚酯绳。在横桁的底部,其人在原先装配的重型滑轮组上装上了直径为9/16英寸的尼龙绳。他让绳的两端下垂到地面,然后检查一遍,确保桅杆高处的系索栓能够承受特别大的重量。

  这根尼龙绳有6000磅的强度。其人从工具袋里拿出一听润滑剂,然后慢慢地向下滑动,一边滑动一边在桅杆上大量涂抹润滑剂。滑到地面上后,他把罐子、沾满油污的手套和订底爬鞋装进了工具袋里。

  然后,他戴上一副干净手套,捡起一段12英尺长的尼龙绳,这是事先留出来的。这段绳子的另一端是一个椭圆形的铁环,另一端是一个机脚索。他把刚才的长尼龙绳打了结系在铁环上,知道铁环可以通过滑轮。由于用了索给,在适当的时候,他只需简单地拉一下,就可以从铁环上解开长尼龙绳。

  其人最后又看了一下旗杆,然后收拾好工具袋,消失在黑夜中。

  接着,其人去了芭芭拉那里。芭芭拉的台灯还亮着,她正穿着超短睡衣躺在床上。

  “嗨!宝贝儿。要早点睡觉了,是不是?”他温情地吻了她。

  芭芭拉放下了手里的小说。“我整天都疲惫不堪,一点儿劲也没有,我的腿的感觉象橡胶一样,我正在休息,肯定是那次远足造成的,我吃了不少苦。”

  “来,心肝儿,让我把你发动起来。”

  她昨天就注意到了,她的情夫正在从她身上获得活力,他耗尽了她的精力和抱负,她正迅速地变成一名爱的囚犯,变成一名她自己床上的不戴镣铐的囚犯。必须停下来……但是她不能……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其人还没有离开,芭芭拉已经呼呼大睡了。他在她的床头几上放了杯牛奶,吻了晚安,又为她盖好被单,然后摇了摇头。“芭比娃娃”休息了。

  贝利感到紧张不安。他平生从未撒过一句谎,也从来不必撒谎。昨天晚上他回答过法罗,对多孔透露的关于奇怪的钞票和烈性麻醉药的消息要守口如瓶。这不是谎话,但也不完全是真话。

  现在他正在隐藏证据,把两个抽过的蒂帕里洛烟蒂装进了口袋里。他脸上露出了喜色。也许他们最终不是什么证据,而仅仅是两个雪茄烟蒂,但他不能不对它们有所作用。

  这正在引起他良心上的不安。

  下午晚些时候、他在男厕所里撞上了赖斯。他知道赖斯是可以相信的,赖斯根本不抽雪茄烟。他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然后问赖斯:“奥顿抽烟吗?”

  “抽呀,怎么啦?”赖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贝利感觉到自己在内疚地发抖。

  “我只是感到疑惑。他抽什么烟?”

  “蒂帕里洛。怎么啦?”

  当听到“蒂帕里洛”一词时,贝利感到浑身都发紧了。

  他感到赖斯在紧紧地盯视着他,想知道他在藏什么东西。他向旁边瞥了赖斯一眼,这个金发小伙子正忙着梳头,全神贯注于面前的镜子。

  赖斯擦干了手,转身说道:“我们在奥顿卧室的烟灰缸里发现了两颗烟蒂,想看看吗?”

  贝利点了点头,跟着赖斯去了。

  走在路上,赖斯解释说:“有时候,辨别牙痕比辨别指纹容易,得到准确的牙痕记录也不难,牙医那里有。”

  赖斯打开一个档案柜,拿出一个马尼拉纸小信封,把里面的两颗蒂帕里洛抖在一个玻璃托盘上。

  “我们所以对这些烟蒂感兴趣,是因为软塑料上面有牙痕,在显微镜下面它们才能真正显示出来。”

  他用小镊子把一颗烟蒂夹到玻璃片上,然后放在显微镜下。“凑近看看,你会发现塑料过滤嘴被嚼得很厉害,它们被嚼坏了,已经变了形,边都咬碎了。”

  贝利通过接目镜观察了一下,说:“表现出极度的紧张情绪。”

  “对,我们知道。”

  贝利从口袋里掏出卷作一团的棉纸,递给赖斯。“你想不想拿这两颗烟蒂同刚才的比较一下呢?”

  赖斯瞪大了眼睛,问道:“在哪儿……”但自己又问了口。

  贝利看着这位金发小伙子在显微镜下研究起这两颗烟蒂来,他把它们同在奥顿家发现的烟蒂作了比较。赖斯轻轻地吹起了口哨。

  “这上面有同一个疯子嚼过的牙痕,和刚才那两个完全一致。”他看了看贝利,接着说:“州警察局在贝塞尼有一个研究室,研究室同一位法医牙科专家有联系。”赖斯微笑着继续说:“一位牙科专家。我希望今天就把这些烟蒂送过去,以便证明我没说错。”

  贝利点了点头,总算缓过了一口大气,真所谓“唯诚实乃为上策”。

  “我在树林附近那尊雕像旁边标出了我发现烟蒂的确切位置,”贝利犹豫了一下,然后接着说,“我的朋友当中抽这种一烟的人太多了,这是流行蒂帕里洛的国度。我是在拿预感作游戏”“这是除指纹之外少有的几种线索之一,”赖斯说,“这是很重要的证据。”

  他用镊子把贝利拿来的这两颗烟蒂放进了另外一个信封里,在外面草草地写上了说朋。他把手搭在贝利的肩上,会意地使了个眼色,说:“格斯,我的好伙计,带我去看看我的试验室的人今天早上捡到烟蒂的确切地点吧。这事不必让其他任何人知道。”

  贝利感激地看着赖斯说:“你准备好我们就走。”说完他离开了办公室。

  赖斯心里直乐。真见鬼,甚至贝利身上也有几分爽快劲儿了,老格斯并不象他想象的那样古板。

  吉姆和布伦达在家里默默地吃了饭。没有见到朱迪,他感到很失望。他迫切希望更多地了解朱迪调查诈骗案的情况,希望知道她大概要揭露什么东西。他想抽时间帮助她。

  他们上床睡觉时,差不多已经11点了。吉姆把早晨的许诺忘得一干二净,躺下就睡熟了。布伦达知道他已经精疲力竭了。

  艾丽丝断定眼下已经到了她实行新的屈从策略的时候。

  斯派克和艾丽丝将成为私生活方面非常随便的夫妻。好小子,瞧着吧,她将变得富于性感而随叫随应的卧室淫妇,他要什么她就给什么,而且花样会越来越多。她感到迷惑不解,,一个人怎么能吊死在枝形吊灯上?不管怎么说,斯派克是她的男人。

  在只放了一点麝香精的热肥皂水浴缸里洗完澡后,她对着落地长镜看了看自己的身子。肚皮稍微有点大,她使劲收了收腹,但马上又鼓出来了。该死!没有别的办法,只有锻炼能解决问题。她侧转身体,吸了口气……算不上超级名星,但有相当优美的资质。总的来说,她看上去还不错。

  她擦干身子,扑了爽身粉。为了造成一丝不挂的随便感觉她挑选了一件最有诱惑力的桃红色的睡衣。她等待着,她翻阅着《性的乐趣》,寻找取悦他的新技巧。她的心跳加快了,实际上,是这种念头激起了她的兴奋。

  客厅里的钟敲响了下午7点,8点,9点,10点,随后又敲了11点。她放下了书,兴奋早就烟消云散了。

  11点半,车道的门砰地响了一声。她愤怒已极,足可以向他喊叫起来。假如是昨天,她会喊叫的。今晚却不,今晚她成了“妖妇”艾丽丝。

  斯派克莽莽撞撞地进了屋。“嗨,亲爱的,真抱歉,我回来晚了。这是非常不愉快地一周。”

  “你想吃晚饭吗,我的心肝儿?我给你留了块牛排,只需要一分钟的时间。”她开始用温柔的讨好的语调说话了。

  “不用了,谢谢,我和伙计们一块吃了晚餐。你母亲好吗?

  你不觉得气味好闻吗?

  不到30秒钟时间,斯派克已经感觉到了一种新鲜气息。艾丽丝身上散发着异乎寻常的香味,她看上去是这样的容光焕发,这样的真诚,这样的温柔,这样的随和。微妙的圈套已经发挥作用,他差不多是把她拖进了卧室。他撕下自己的衣服,也许,他毕竟在外面和男人们一起呆的时间太长了。

  他完全陶醉在她身上,她以最佳状态配合着他。假如她在飞,他就是在绕轨道运行。这是完全彻底的爱事。

  “心肝儿,我们省着点明天来吧。”她附在他耳边说着喃喃情话,然后使劲咬了他一口。

  斯派克终于听了艾丽丝的话,他咧嘴一乐,热烈地吻了她,然后跳下床去,进了洗澡间。淋浴喷头在哗哗地流着,斯派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真是太妙了,宝贝儿。今天上午我们算交待了。你想喝啤酒吗?”

  她勉强笑笑,摇了摇头。

  斯派克关上淋浴,擦干身子,然后下了楼。躺下睡觉时,她心想,他是怎么回事?简直让人抵挡不住。我也许最好和另外一两个女人分享他,他对我一个人来说显得太多了。

  夜深了,其人还坐在私室里,妻子已在楼上人睡了。对他来说,这是漫长的刺激的一天。他拿出笔记本,用黑色铅笔划掉了玛丽·本森,参议员的妻子,黑桃7,他的谋杀名单上的第8个名子。

  昨晚整整一夜,玛丽一直呆在其人小汽车的后行李箱里,而发动机一直在工作。早晨4点钟,他悄悄下了床,把汽车开进了中学校园。在二百周年纪念雕像旁边,他把玛丽·本森四肢伸开放在一块大益布上,用一支便携式喷漆枪在她身上喷洒了速干油彩。

  甚至在死后,她仍然很吸引人,几乎可以激起性欲。当她的尸体靠在塑像上时,他曾一度现出蠢态。他把一件油漆工穿的旧工作服和一副手套都粘满了油彩,这两件东西现在仍和大盖布一起装在一个提包里,细心地藏在他的武器库后面。一旦有机会,他就会把它们投进本市的火葬炉里。

  在回家路上,他特别担心碰上送报人,但没有碰上。侥幸的是,星期天早晨送报人比平时晚一两个小时送报。

  其人又悄悄地溜回了床上。他用肘部碰了碰妻子,然后又蒙头睡了两个小时。

  已经有7次谋杀按计划实施了,不过还有44次没有完成。计划是完美的。不错,有几个人选需要调整,但是还没有一个成为障碍。警察仍然在忙得团团转。

  他们使他想起了马戏场中的大象。他们来回地转圈,每只象都用自己的身体托住前面的象尾巴。他是马戏团导演。大象越跑越快,而且都在适当的位置上奔跑。警察们被弄得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差不多该让他们停止转圈了,应该驱使他们去进行另一场盲目的追踪,要不然观众就会厌倦了。明天,他要看着他们去爬涂满油脂的旗杆。

  今晚早些时候,他已经拨了一个冤鬼家里的电话号码。

  在打电话之前,他反复考虑到底是用斯派克·布里格斯的声音还是用吉姆·邓普西的。最后,他决定用那位警长的。那个蠢驴他必须确保预期的牺牲者上钩,他就象教父那样,向冤鬼提出一个无法拒绝的建议。

  “哎呀,玛丽!你好吗?我是吉姆·邓普西。约翰在家吗?”

  从话筒里,其人能够听到玛丽向旁边大声说话的声音:

  亲爱的,是吉姆·邓普西,找你的。”

  其人笑了。

  嗨,约翰,祝贺你呀。太遗憾了,我没看到你今天荣获优胜。听说你险胜了内德……瞎说,你赢得合情合理,你的技术已经提高了。你一直在一步步逼近成功。

  “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下个月要举行全国游艇大赛,我本想早点邀请你,但一直太忙。我们三个人参加,你,布里格斯和我。今天上午我们能花几分钟时间碰碰头吗?7点半怎么样?不耽误你8点10分的事。俱乐部见。我们大家都会感到吃惊的。太好了!7点半见!另外,戴上你的会长帽。”

  明天是“绕柱吊环戏日。”他将使世人震惊,他将馈赠他们一场奇观;一次谋杀,两具死尸。是打出王牌的时候了,是翻开“A”牌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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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关头

  6月9日,星期一

  其人从睡梦中醒来,他感到头晕目眩,精神恍惚,又是那种模模糊糊的感觉,但却是非常令人愉快的。

  妻子正蜷曲在他的身边,用手指轻柔地在他的胸部画圈,指尖直逗得他完全醒来。她变换着位置,轻柔地、温情地、缠绵地吻他。他完全是属于她的,他是了不起的人物,他是极难控制的家伙。她呢称他为“雷电”。突然,雷电奇妙地击中了她。

  “什么东西那样闹腾?现在刚刚早晨5点。我怀着极大的期望醒来,你却坐在那里笑。起来做什么?”他热烈地吻她。

  “你醒了?”她做了个手势,笑着说:“那是华盛顿纪念馆在闹腾。”

  接下来的15分钟,他们满床嬉闹起来,游戏呀,逗弄呀,扭打呀,做爱呀,笑呀,好一通自然而然的爱的娱乐。两人为了互相享受欢娱,把平时的自制力完全抛到了一边。他们一点一点地拱进,最后弯弯曲曲地折腾到了床的另一头。

  她逗弄着自己去刺激他,动作越来越快。为了满足她,他往往复复地动着,越动越快。通过各自的动作,他们互相刺激着。对他们两人来说,这种动作都太奇妙了,简直停不下来。

  后来,他躺在那里直纳闷。他是在做梦吗?他掐了掐自己。不,他完全是清醒的。他看了看妻子,她在呼呼大睡。

  其人起了床,开始行动。他对着汽车后视镜照了照自己。

  他看上去和那位警长一模一样,伪装得完美无缺。他点上一支蒂帕里洛,深深地吸了一口。天色尚早,他沿着胡塞托克河缓缓驶向费尔波特游艇俱乐部。浓雾笼罩在河上,遮掩了对岸的一切。

  约翰·弗劳格非常兴奋。邓普西要求他对这一新闻保守秘密,但是他做不到。早餐时,他抑制不住地激动起来。

  “玛丽,吉姆·邓普西邀请我和他,还有布里格斯一起参加全国游艇赛。我们三人可能要代表费尔波特游艇俱乐部与美国最优秀的游艇手一争高低。既然这三条大西洋号比赛所用的时间加起来才是这个队的成绩,他肯定觉得我技术不错。”

  玛丽怀疑地盯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对着火炉,掩饰住内心的惊讶。

  “不过,亲爱的,你有生以来只赢过一次比赛,而且有点侥幸。要是尼科尔斯的机没有扯破……”

  她没有把话说完,也没有再说出邓普西和布里格斯都没有参赛之类的话。他的眼睛里也流露出疑问的神色。沉默片刻之后,他平静地说:“我要尽最大的努力,你了解我,我必须去试试,权当一次休息。”

  “那事怎么干?”她问道。

  他冲她嬉笑着说:“你单独干吧,没有人给你帮忙。”

  她依偎过去,热烈地吻了他。“你是我爱的小伙子,你是我的皮特·潘,我是你的廷克贝尔。”她揉擦着他的脖颈儿,又一次吻了他。“别忘了,皮特,今晚是我们的良宵。”

  约翰的脸红了。他垂下两眼瞧着地板,点了点头。这事使他很难为情,玛丽总是提醒他记住什么时候性交。噢,好吧,他会尽力而为的。但是她的精力太旺盛了。他喝掉最后一点咖啡,看了看表。

  玛丽在问口长时间地缠绵地吻着他,手慢慢地摸向他衫裤的前裆。“早点儿回来,皮特,”她悄声说。

  见鬼,他心想。她已经来劲儿了,但她总是……

  他挣脱了玛丽,向小汽车走去,胳膊下夹着会长帽。

  早晨7点25分,约翰把他的深蓝色‘f雷鸟”开进了游艇俱乐部停车处。漫天迷雾罩住了海岸线,路面温乎乎的,在雾霭中发着亮光。

  大概中午才能开雾……下午可以安全出航……晚烧云,水手乐。可昨晚连一丝真正的晚霞都没有,他想起来了。

  他透过晨雾看见了邓普西,他站在旗杆旁边不远的地方吉姆在那里干什么?他搞不清楚,便朝邓普西走了过去。

  其人耐心地等待着。

  “早上好,吉姆!”约翰毕恭毕敬地握住他的手,邓普西是了不起的人物嘛。“真遗憾,发生了这些谋杀案。又出了什么事吗?”

  “我们今天就能抓住奥顿,”其人满有把握地说,“你可以拿你的命来打赌。”约翰·弗劳格见这位警长如此自信,既惊愕,又高兴。他刚要答话但被其人打断了。

  “约翰,我想今天把我们的报名手续寄出去,需要用你一张照片。我带来了我的波纳罗德相机。站到旗杆旁边,晦,就站那儿。”

  其人指了指他要弗劳格站的地方。

  “就在雾里照?你怎么不事先告诉我一声?我本来可以带一张照片。”弗劳格疑惑地问道。

  “不,我需要一张在这里照的。你带来会长帽了吗?太好了,快戴上。”其人导演着。

  听起来荒唐,但弗劳格竞顺从地那样做了。邓普西毕竟是俱乐部的冠军呀。

  “这样看上去很精神,不过还是让我帮你调整一下吧。

  注意,别动。”其人走到弗劳格的背后。

  约翰以前从未注意到吉姆·邓普西有一双蓝灰色的眼睛,这是一双肿眼泡的蓝灰色眼睛。套索已经紧紧地系在他的脖子上,他艰难地喘着气,双脚离开地面,拼命地挣扎着。他已窒息,被吊了起来。他疼痛难忍,想叫喊,但喊不出来。他最后的记忆是一个面目凶恶的男人正在狰狞地笑,并继续拉着尼龙绳。“杀不死我,”他从心里叫喊着,“我要屏住呼吸!”

  其人把弗劳格仍在挣扎的躯体拉上了桅顶横桁,然后操纵铁环,把它套在桅杆上面的系索栓上。当确估铁环已被牢牢地钩住时,他突然猛拉绳子的另一端,索结断开了,长长的尼龙绳自由自在地跌落到地面上。

  约翰·弗劳格的躯体一下子安静下来了。这位游艇会长被吊着脖子,悬挂在离地面45英尺高的空中。

  其人抬头向上面看了看,轻声说:“升到旗杆上去吧,蛙崽,看着谁来致敬。”

  其人卷起他的长尼龙绳,装进了汽车行李箱。他对着后视镜照了照自己,正了正帽子。好一个相貌堂堂的警长!

  小汽车慢慢悠悠地驶离了游艇俱乐部。一其人自言自语地咕哝道:“该死的大雾,到中午总该消散了吧。我要看着这些大象们费尽牛劲爬一个涂满润滑油的旗杆。

  邓普西读着晨版报纸,面色铁青。报界大叫大嚷地渲染着玛丽·本森谋杀案的新闻。《时代》周刊登载了玛丽尸体的远镜头照片,她赤身裸体地依靠在二百周年纪念雕像上。

  《每日新闻》刊登了特写照片。邓普西能够想象出《全国问询者报》会登出什么样的照片来。

  邓普西浏览了这些报道,清楚地意识到公众的愤怒正在激涨。他擦了擦鼻子。一名参议员的妻子遭到强奸并被杀害,华盛顿已经暴怒。还有联邦政府的干预,这是更大的压力。

  “七场谋杀案!还能够持续多久?”这是《时代》周刊社论的标题,他马上翻过了这一页。

  《时代》和《新闻周刊》都在封面上刊登了奥顿的照片,以此作为广告。哥伦比亚广播公司以一个小肘的专题节目广播了奥顿的生平。

  邓普西愁肠百结。外界对费尔波特的压力正在形成,对警察局的压力正在形成,对他本人的压力正在形成。

  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臂膀。他今天会找到奥顿的,不管用这种方法还是用那种方法。

  大约上午9肘,利特尔·路易负载着他的265磅之躯,和蜘蛛一起,租用一辆篷益密实的白色奥兹莫比尔大篷车来到了费尔波特。他们从贝加斯乘坐塔兰斯洲际航空公司“红眼60号”班机整整飞行了一夜。

  路易的眼睛里挂满了血丝,蜘蜘的眼睛眯得只剩下了一条缝,你简直说不出他们还有什么颜色。蜘蛛总是戴着太阳镜,甚至在夜里也戴着。他这名字叫得很贴切,他高而大削瘦,体毛旺盛,敏捷而凶悍。伙伴们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塔兰图拉毒蛛”,因为他的样子酷似这种毒蛛。后来,他们又简称之为“蜘蛛”。

  在费尔波特互通式立体交叉枢纽,通行税辑收站管理人伸手接过车上递出的25美分,她怀疑地摇了摇头。一只巨大的怪兽驾驶着这辆大篷车,一只满身粗毛的蜘蛛坐在怪兽的身边。

  利特尔·路易潜人了费尔波特。

  格雷迪、布里格斯、贝利和法罗正围坐在邓普西的办公桌旁热烈地争论着。这位警长好象对大家争论的事情毫不经意。尽管他内心承受着沉重的压力,但他那双平静的眼睛并没有暴露出自己的情绪。

  他突然打断了这场喋喋不休的争论,说;“汤姆,油漆上面还有什么东西?”

  “乳胶,可以洗掉。任何一个五金商店都可以买到这种东西。在他涂画玛丽身体的地方,有一处红色污迹。当他把玛丽托起来时,雕像上污染了许多颜料。这家伙肯定非常有劲儿,玛丽是一个肥胖的女人。”

  邓普西不耐烦地点了点头。“我注意到了。”

  法罗继续说:“这种颜料很容易清除。它可以洗刷掉,不会给我们提供任何线索。”

  “找到那辆小汽车,你们就能找到奥顿了!”说话的是玛丽·波特,她又煮好了一壶咖啡。

  格雷迪感觉到玛丽的想法意味深长,便接口说:“上帝保佑!玛丽,你说得对。奥顿开着汽车满城转悠,引着我们屁颠颠地追赶。他有汽车,但他开的是什么车呢?”

  “皮可罗从奥顿的汽车里取出了这副火花塞,是废弃的,奥顿没用这个。”贝利说着,为每人添了一杯咖啡。

  邓普西接过他的一杯咖啡,说:“谢谢你的建议,玛丽。”当玛丽离开房间时,他冲她笑了笑。“这辆汽车也许是寻找奥顿的关键线索。假如我们搞清了他开的是哪种汽车,我们也就有追踪的目标了。”

  “汤姆,你就先从出租汽车公司开始吧。要检查50英里范围内所有的出租汽车站。斯派克,你能协助汤姆吗?”

  “我们保证能帮忙,”布里格斯回答说,“我们是不是先处理这辆被偷盗的小汽车?通过我们的计算机网可以获得大量的情报。而后,我们就可以去新旧汽车拍卖行活动了。”

  “警长,我们检查了奥顿的银行帐户,已经把它冻结了,”法罗说,“从5月30日以来,他没有兑现一张支票。在这之前的20个月里,没有任何不正常的情况。他肯定没有购买小汽车。”

  贝利叹了口气,说:“那么让我们想一想吧。我们不知道他现在开的是哪种汽车,也不知道它到底是租的、偷的、买的还是借的。作为一名化装大师,他也许会化装成牧师、满脸胡须的嬉皮士,或者一位老妇人租了汽车。”

  邓普西打断贝利滔滔不绝的话头。直直地盯着他说:

  “我们要好好动动脑子,格斯。我们是在查找一辆与众不同的小汽车,它和普通的车肯定有些区别。如果你发现了,就要查一下合同上的手迹。”

  玛丽打断了大家的谈话。“警长,医院来电话。左撇子黛安吉罗被人杀了,这是第八个。他的床上有一张黑桃6。”

  警方在左撇子的房间设立了警戒线。左撇子的嘴里塞着一把8.8毫米口径手枪的枪管,他的后脑勺已被炸飞。

  邓普西站在床边,其他人都在他身后。“没有必要使用消声器,这里的特大号枕头可以压住枪弹的响声。”

  格雷迪谈谈一笑,说:“好,起码今天的受害者不会给许多人带来烦恼,黛安吉罗是一个残酷的杀手,除掉一害!”

  “奥顿并没有杀死黛安吉罗,”邓普西仔细地巡视了一下房间,断然说。

  “什么?”大家反响强烈。

  邓普西又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不,奥顿并没有杀死左撇子。这里有三条简单的理由:第一,那天夜里他本来可以杀死左撇子,但是他没有;第二,这是典型的团伙杀人案,其中缺少奥顿的具有创造性的特点,是一起单纯的谋杀;第三,我们来看看这张黑桃6,它是从另一副不同的扑克牌中抽出的,其他几张牌背面都有骷髅头像,是美国卡片公司制造的,而这张牌的背面是一辆有‘环球航空公司’字样的小汽车,是这家航空公司发行的。我想,这是自行车公司印制的。”

  “我真糊涂,你是对的。”邓普西的推理才能再次给格雷迪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吉姆,你是最好的警探。”

  “嗯?也不管报纸上怎么说啦,萨姆?”邓普西现出一脸苦相。“我想左撇子的一个挚友探望过他,他可能知道得很多。”

  这时,病房的护士已经来到了门口。这是一位身穿白大褂的精干女人,她显得心烦意乱。“我看到了那个浑身长毛的大怪物,他沿着走廊侧身走过。一个粗野的大汉。不,不是大汉,他看上去更象一只穿了毛皮的大蜘蛛。”

  “一只塔兰图拉毒蛛?”法罗皱起眉头,提醒说。

  “一点儿不错,就是它,一只毛乎乎的塔兰图拉大毒蛛,戴着一副太阳镜,”邓普西立刻对此作出了反应。

  “这是又一个贝加斯浪人。汤姆,马上用无线电话同皮可罗联系,要他派人监视罗科的住所。我们已经遇上了外城来客,他们来东部也许仅仅是要杀掉左撇子,但也可能是要寻找别的什么东西。假如是这样的话,他们要找的东西可能就藏在罗科那里。”

  邓普西等人正在离开医院,在过道里迎面碰上了内德·尼科尔斯,邓普西便把他介绍给格雷迪。

  “我刚刚看望了内莉·阿巴克尔,她是我的一个重要当事人。我正在忙着帮助她出售她在坎德尔伍德湖的大约300英亩地产。”

  “她怎么办了?”布里格斯问。

  尼科尔斯作了个鬼脸,注视着大厅,压低声音说:“她还是不肯松手,而那个老蠢驴就是不愿意放弃。”

  在返回警察总部的路上,邓普西注意到海岸上的浓雾已开始消散,刮起了温和的海风。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极好的航海日。萨姆打破了沉默:“这个内德·尼科尔斯是个冷酷的家伙。我敢说,假如他有什么理由的话,他会杀死自己父亲的……”

  警方无线电报话机里劈劈剥剥的响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警长,又一起谋杀案,一具死尸挂在费尔波特游艇俱乐部的旗杆上。”

  没有一个人说话,邓普西把加速器压到底,汽车左躲右间穿过拥挤的街道,不到20分钟就到达了游艇俱乐部。两辆警察巡逻车已先他们一步到了现场,一大堆警察和旁观者乱哄哄地围在旗杆脚下。

  这是一个悲惨恐怖的场面。弗劳格的尸体在微微的海风中慢慢地晃动着,两名警察正在卖劲地爬旗杆,他们的警服上沾满了油污,但他们每次爬不到10英尺高,就又落到了旗杆底座上。

  “警长,这具尸体挂在上面的系索栓上,我们没法把它解下来。这是怎么挂上去的?”

  “砍倒旗杆,”一个谈黄色头发,大约20岁的年轻小伙子建议,“我回家拿把斧子来。”

  “你们可以用枪打断绳子,让尸体自己摔下来,”一个梳长辫子的年轻姑娘建议,“我在电视上看到过别人这么干。”

  “他们就要开枪啦!他们就要开枪啦!”几个小孩子开始嚷嚷起来。

  “别嚷嚷,闪开路!”布里格斯喝退了孩子们。

  邓普西观察了一下现场。这场谋杀案具有奥顿的谋杀特点,一看便知奥顿是怎么干的,过一会儿他会详细解释的。

  作法虽很简单,但极其巧妙。基督啊,甚至连早晨的大雾也帮奥顿的忙。那么,现在怎样尽快取下尸体呢?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摄影记者随时都可能赶到。“我们得赶在电视新闻摄制组到来之前把尸体解下来。”邓普西提高嗓门命令道。

  他转身对助手们说:“你们带钉底爬鞋了吗?最好用无线电话同消防队取得联系,请来一辆升降台消防车或者云梯消防车。”

  在消防车到达之前差不多10分钟,邓普西注意到有几架电影摄影机正在拍照,美国广播公司的一辆流动电视率也已经到达现场,布里格斯正忙着和一群记者说活。

  “奥顿可能是用系在铁环上的一根绳子把尸体拉上去的。他可以把绳子系成活结,我们平时在小船上总是用活结。

  把铁环拉到系索栓上以后,他就可以猛拉绳子的另一头,绳子自然就解开了。”

  在邓普西的指挥下,消防车倒退到旗杆旁边,张开长长的云梯,搭在桅杆和桅顶横桁的交叉外。一名消防队员爬上云梯,把一根长绳子穿过滑轮,系在铁环上,另外两名消防队员站在地上拉着绳子的另一端。上面那个消防队员把铁环从系索栓上取下来时,尸体慢慢地降到了地面上。

  “这是约翰·弗劳格!”一名矮矮胖胖的女人嚷道,另外几个人也叫嚷起来,其中一位昏了过去。

  “玛丽·弗劳格在俱乐部里面,我去把她叫来。”一位身穿网球服的金发碧眼女郎大声说,人们还没来得及拦住她,她已经冲进了俱乐部大门。

  法罗几乎立刻从会长帽的帽圈里找到了黑桃6,这张扑克牌的背面有骷髅头像标志。弗劳格死了,他一直被悬挂着,又是奥顿干的,多么残酷的方式!咽喉阻塞着,他竭力憋着气,瞪大眼睛,巴望着海峡。

  布罗迪跪下来简单地检验了尸体,他擦了擦他那水汪汪的眼睛,悲伤地摇了摇头。他向邓普西作了个噎死的手势,然后招呼救护车服务员抬走了尸体。

  俱乐部会所的甲板上出现了一阵骚动,玛丽·弗劳格出现了。她浑身颤抖着,眼睛里充满了悲哀。她径直走到邓普西面前,说道:“吉姆,他们说约翰出了事。出了什么事?怎么回事?他是来和你见面的!”

  “和我见面?”邓普西的脸上流露出惊讶的表情。

  “对,你昨天晚上给他打电话,要他今天早上到这儿来见你,是要商量参加全国比赛的事。”

  “玛丽,我根本没……”

  “没错儿。你打了电话。我还和你本人说了话,我听得出是你,”玛丽的嗓门越来越高,她开始歇斯底里地喊叫了,“你把他骗到了这里!你为什么要这样干?”

  旁观者向前围拢来,但他们没有再听到别的事情。

  邓普西目瞪口呆,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这时,玛丽看到丈夫的尸体正在被抬上警车,她的整个生命也被那个担架抬走了。她拼命喊叫着扑向担架,却被绊了一跤,跌倒在地上,躺在那里呻吟起来。

  邓普西这才缓过气来。“把她抬进救护车,她休克了……

  需要镇静和休息。”布罗迪和两个救护员立刻来到玛丽身边。

  邓普西又转身低声问萨姆:“你说这种戏法是怎么变出来的?”

  “嗅,既然奥顿能假冒罗科的声音,能装扮成德马克蒙过所有的人,能模仿电视修理工和州警察,还能让大家相信他是哈罗德·格林,我想他也可以冒充你。”

  “我现在需要的就是这个,”邓普西哺哺自语道,“一个我就足够了。”他觉得大脑麻木了,他希望内心能有点儿感觉,随便什么感觉都行,那怕是恐惧也好。可是什么感觉也没有。

  格雷迪怀着强烈的同情心轻轻地拍了拍邓普西的后背,说;“有句老话,‘尝尽失败苦,方知胜利甜’。我们抓到奥顿的日子,一定甘甜如蜜那时候,我们就一起品尝吧。”

  当邓首西走向小汽车时,他们无意中听到了几个小孩子说的话:“你说真的是警长干的吗?”

  “不,是奥顿干的。他是杀人能手,警察局抓不住他。”

  小汽车驶离了游艇俱乐部。邓普西在人群的后面看到了内德·尼科尔斯的面孔。他禁不住惊讶地说:“嗯?内德到底要干什么?他老在那里监视着我们。”

  在纽约,菲尔伯特·弗拉格正同全国广播公司总经理和最近从中国回来的约翰·丘奇曼会谈。弗拉格正竭力劝说他们再次到费尔波特对邓普西、布里格斯和格雷迪进行现场采访。

  “不过,约翰,这次的影响可能比上次大两倍。请考虑一下观众吧。我们至少可以吸引4000万个家庭收看电视。”

  “绝对不行,我不愿意干。400O万,这是你说的?”

  “这说不定是引诱奥顿出笼的一种好方法,”弗拉格继续说,他知道丘奇曼对此毫无兴趣。

  “你简直是在开玩笑,这样干太危险了。奥顿是一个疯子,他浑身沾满了鲜血。”丘奇曼直打寒颤。

  “我们可以事先采取绝对可靠的安全措施,你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我倒不害怕死,只是不愿意当场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丘奇曼油滑地说。

  “约翰,为了电视网的利益,你本来应该心甘情愿地去担当风险。”弗拉格怒气冲冲地嚷道。

  “我发誓不干!闭上你的臭嘴吧。”丘奇曼傲然阔步走出了弗拉格的办公室,砰的一声甩上问。剩下两位电视网头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其人办公室的私人电话响了起来,他接了电话。

  “嗨;亲爱的。”原来是简妮。

  “稍等一下。”其人放下话筒,走过去关上办公室的问。

  “猫眯,接到你的电话真高兴,我正想着来找你玩呢。”

  “心肝儿,我打电话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我现在在纽约,是在执行一项特殊的公务。联合国在这里举办‘第三世界风貌’风情摄影展览。这是我的代理人的主意,我今天夜里就回来。明天,我要带你出去乘着我的小船,慢慢地随意漂流。”

  “我真失望,我今天还指望吃你许诺过的盒餐呢。”

  “心肝儿,明天才是我们约定的日子,你要给我留足你自己的美味,我至少需要两品脱。”她使劲对了一声“喵……呜”。

  挂断电话后,其人用手指咯咯地敲着桌子。他还要给盖伊拉打电话,简妮并不是他身边唯一的猫眯。

  他拨了盖伊拉的号码,电话铃足足响了两分钟。猫眯,猫眯,你到哪儿去了?妈的,盖伊拉肯定是去出航了,这些女乘务员!你简直不能指靠她们。当你需要她们的时候,她们总是不在你身边,她们为航空公司奔忙,身不由己。

  哎,好吧,反正芭芭拉总是在的。芭比性感不错,很有味道。真奇怪,这几天她显得非常疲倦。过一会儿就给她打电话,瞧瞧她去。

  仅仅一眨眼的工夫,他就把那些编排紧凑的下流短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多么不可思议的大傻瓜!他闭上了眼睛,重新仰靠在椅子里。

  凯瑟琳·奥顿终于有了下落。加利福尼亚州警察局获悉她和她的母亲一直在远东旅行,她们打算旅行4个星期。她们在吉隆坡通过无线电话和警察局取得了联系。

  “决不可能!”当被告知她的丈夫因7起谋杀案被通缉时,她断然回答说,“戴维不会杀任何人,他痛恨暴力。”

  她根本没听说丈夫可能到哪儿去,也一点儿不知道有什么私事会使他马上离开费尔波特。“戴维为人谨慎,不事先告诉我,他决不会离开;他决不会搁下他的病人不管;也决不会没有取消报纸订单就走。我和母亲马上就乘飞机回费尔波特。”

  但是,听到这个可怕的消息,凯瑟琳·奥顿的母亲当即心脏病发作,已处于休克状态。她被送进医院,服用了镇静剂。凯瑟琳无法离开母亲,起码近几天内不行。加利福尼亚州警察局报告说,她的话听上去是诚恳的、可估的。马来西亚当局已经证实了她母亲心脏病发作的情况。

  她还告诉克莱尔蒙特警察局,是她母亲买了机票并寄了出去,从而解释了奥顿没有向任何地方旅游机构登记旅行计划和购买机禀的事实。

  在加利福尼亚州阿拉米达市,戴维·奥顿的71岁老母已向联邦调查局请求保护。据称她接到了几个恐吓电话,声称要杀死她,除非她说出她儿子藏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她说,我差不多有一年没见到他了。我的好奥顿不会杀任何人。昨天夜里我跪在地上,祈祷啊,祈祷啊,祈祷啊。上帝对我说,我的儿子没有杀人。我知道他是清白的。”

  皮可罗和另外三名警察,还有4名州警察,已开始严密监视罗科的卡迪拉克代理处,每个角落都有一名警察监视着。罗科死后,这个代理处就关闭了。

  上午10点35分,。一辆小汽车开进了车道,三个西服革履的男人下了车。他们走向旁门,开始橇锁。

  皮可罗通过手提式电子扩音器高声喊道:“不许动!”

  这三个人象子弹一样跳了起来,他们的头领开始往大衣里摸东西,但此时已看到滑膛枪对准了他们。原来这是詹姆斯·撒切尔和他的财政部特工小队。“我们是联邦特工,来这里帮助你们。”撒切尔大声说。

  “欢迎你们来费尔波特。”皮可罗一边道歉,一边看了他们的证件,然后简要地给他们布置了任务。撒切尔同意让他的人参加监视,起码午饭之前可以这么做。

  上午11点30分,一辆白色奥兹莫比尔大篷车在邮政街罗科代理处对面的路旁停了下来。两个彪形大汉在车里至少坐了5分钟,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马路对面,最后才下了车。

  当皮可罗看到他们时,他咬了咬嘴唇。这两个家伙肯定是他们正在等待的人。

  撒切尔压低声音说:“让他们走进房子里去。如果他们是从贝加斯来这里寻找什么东西,那就肯定是重要东西,我们看看他们能不能找到。”

  皮可罗默然同意了,他示意他的人不要惊扰他们。

  利特尔·路易和蜘蛛左躲右间穿过拥挤的街道,来到罗科旧貌未改的住所面前。路易大摇大摆,蜘蛛则侧身而行,他们径直奔向侧门,这是过去罗科出入的门洞。那个肥胖的家伙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蜘蛛摘下太阳镜,提着手枪,小心翼翼地进了房门。

  “你平生见过比这只塔兰图拉大毒蛛更粗壮的家伙吗?”皮可罗低声说道,“请注意监视他,这家伙很敏捷,也很凶悍。”

  “监视外面这个家伙,别让他接近你们隐蔽的地方,”后面撒切尔手下的一个人低声说,“他很有名气。”

  20分钟以后,利特尔·路易和蜘蛛重新出现在阳光下,两人一下子适应不了强烈的光线,都眯起了眼睛。路易手里提着一个沉重的包裹。

  “不许动:”皮可罗喝道。蜘蛛立刻本能地向发出喊声的地方开了一枪,路易从腋窝里摸出了他的“特殊武器”。

  7支步枪同时开火了。首先是一个,然后是另一个,路易和蜘蛛两条身躯同时双双跌倒在地上,象烈日下的雪人一样融化了,好似一个被监禁在最肥胖的男人身上的瘦小的男人慢慢地从利特尔·路易的躯体中逃脱了。

  因为得到了美国财政部发行的50元面值的联邦国库券正反两面的新制印版,撒切尔非常高兴。“这些印版太完美了,绝对无懈可击!”他一遍又一遍地惊叹着。

  撒切尔脱掉布鲁克兄弟服,整了整他的交织字母领带。

  执行这项任务刚刚一天,他就抓到了最重要的东西,发现了政府一点也不知道的国库券印版,保住了两千万美元。如果他的报告写得漂亮一点,华盛顿就可能提升他,他的薪水就会大幅度增加,而且可能得到一笔特别奖金。他干得这样漂亮,而地方警察局和联邦调查局甚至连一个嫌疑犯都抓不到。

  联邦特工轻易得胜,喜气洋洋地上街寻找合意的法国餐馆。他们打算在返回华盛顿之前好好地庆贺一下自己的成功。

  他们撇下皮可罗和他的小队在那里收拾肮脏的现场。

  芭芭拉一觉醒来已是中午12点15分,但她仍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她晃晃悠悠地走进洗澡间,坐了下来。她竭力想使懵懵懂懂的脑子清醒一下。

  她浑身疲乏无力。从感情上来说,她知道她的情夫爱她,使她获得快慰,点燃了她的欲火,为她打开极乐之门。

  但他正在耗尽她的精力,使她变得毫无生气。她柔嫩的痛处仍在颤动。他没完没了,在她无力应付之后,他还要持续很长时间。

  那是一种令人激动的震颤的感觉,就象上千只小蝴蝶在用它们的翅膀轻轻地擦拂她,一次轻微的震颤紧接着另一次。她现在仍然十分敏感,无法自持,全身都象接通了电流,她的全部敏感触点仍在兴奋,只需最轻微的一触,就可重新激起她的狂热。

  她不敢触摸自己,甚至不敢去擦干身子,生怕那种感觉重新燃起而不可收拾。他每次碰触她,都象一次飘飘忽忽的旅行。她俯身打开浴盆的水龙头,也许洗个热水澡会管点儿用,然后再来个冷水淋浴。

  今天他又要来了。对他那爱抚的手,她决不可能说“不””明天,她又将成为一个软绵绵的人。这种事什么时候到头呢?洗完淋浴后,她享受了一顿丰盛的早餐,然后服用了双倍剂量的“格里托尔”。说不定维维安会来串问。维维安是一位新来的邻居,一位离了婚的女人,她对人非常友善。有一位邻居在身边,他就不会来了,他不能不尽力避免让他那该死的妻子听到流言蜚语。休息一天,她就可以有时间恢复体力,也许明天就没关系了。

  等吃完早餐,她就要给维维安打电话。

  过去8天的第八起谋杀案,弗劳格谋杀案的新闻,把其他任何新闻都挤到了次要地位。

  每过半小时,美国广播公司电视网就从他们已经拍摄的表现约翰·弗劳格的尸体悬挂在费尔波特游艇俱乐部旗杆上的录象镜头中选摘一段播放。

  这些摘选的镜头使警察们显得极其蠢笨,他们顺着涂满油污的旗杆爬10英尺,又沉重地跌落到地面上。

  其人最初看到这种场面,笑得差点儿在地上打滚。电视网只需加快镜头速度,配上拉格泰姆钢琴乐一遍又一遍地播放就行了,这比老掉牙的固定节目“基斯顿·科普斯”有趣得多。

  最糟糕的是玛丽·弗劳格的特写镜头,她用颤抖的手指着邓普西喊道:“我听得出是你,是你把他骗到了这里,你为什么要这样干?”

  其人得意地咧开了大嘴。他暗中损害了费尔波特居民对邓普西的信任。

  皮可罗从罗科住处返回警察司令部,向警长报告了情况。邓普西热情洋溢地夸奖了皮可罗的行动,然后说:“我要向上面提交一份提薪推荐书。”

  皮可罗知道他不可能提薪,费尔波特没有这笔钱。但既然警长有此厚意,他也就领情了。

  下午1时20分,邓普西得知内莉·阿巴克尔已经死去。

  内德·尼科尔斯刚刚离开医院,内莉就说地的胸口疼得厉害。内德会不会给她吃了药物胶片?他写了张便条,要求查一下有关内德和内莉关系的一些情况。但结果发现奥顿先到了一步。

  下午1时30分,其人办公室私人热线电话铃声响了,打电话的是芭芭拉。

  “谢谢你昨天晚上到我这里来,那实在是妙不可言的事情,我一直在轻云薄雾中漂荡。”

  “说不定我呆一会儿还想来一下,我的发动机还没有灭火呢。”其人回答说。

  “心肝儿,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我有个新来的邻居在这儿呆着,她叫维维安,我想你大概不认识她。她被传讯了,一个人很孤单,”芭芭拉撒谎说,“所以我叫她过来了。”

  “你不能把她支走吗?我想见你,急得不行。”

  “亲爱的,我明天可以见到你。我确实至少需要休息一天,我已经折腾得没劲儿了。”芭芭拉对着话筒吻过他,挂断了电话,心里轻松了。

  其人丧气地朝办公桌踢了一脚。他的全身心都处于亢奋状态,需要排遣掉谋杀造成的紧张心里,好象憋不口这股劲去。

  盖伊拉还没有答复,简妮远在纽约,而芭芭拉屋里又有人。维维安……是那天他看到的那个陌生姑娘吗?那个穿着黄色紧身毛线衫的姑娘?多有趣的一对!一个真正的陷阶。

  他是不是该到芭芭拉那里去跟她们两个人快活快活?见鬼,他在想什么呀!

  他整了整衬裤的左腿,又向办公桌踢了一脚。

  午饭后,邓普西、格雷迪和布里格斯走进了警察总部。

  玛丽·波特正等着他们,她脸上流露着恐怖的表情。她递给邓普西一封信,说:“又是一封,试验室已经检查过了。字迹很清楚,赖斯说,这是用奥顿的打字机打的字。”

  信封上写着:“系列通信之三”。地址很简单:“埃尔恰福杜波”。邮戳日期为“6月7日上午11时30分”。

  邓普西发怒了。这封信星期六早上就寄出了,现在已经是星期一下午,星期六下午和星期日全天邮局不开门。这是奥顿的又一封信,他已经成了一个有规律地写匿名信的家伙邓普西匆忙地戴上一副薄薄的乳胶手套,从信封里抽出了信纸。布里格斯和格雷迪都凑上去看信。

  信封里有两张字条,其中一张折在另一张里面。外面一张是预言性的,其中写道:

  此信必能送达,

  但非星期日。

  拆信之时,

  已是星期一。

  太迟了,难免尔友之死,

  “蛙”呱呱叫着,迎来凶事,

  他已夭逝。

  “狗屁:”邓普西骂了一声,然后说,“这信差不多是两天前投递的。我们早该通知邮局,凡是我的估必须马上送来,哪怕是星期天。我们本来可以救弗劳格的命。”

  布里格斯颇为不敬地说:“马后炮!你是在空口说白话,吉姆。谁能猜到呢?快看看里面的那张字条怎么说。”

  邓普西把另一张纸条摊在办公桌上,布里格斯俯身大声读道:

  “你的眼睛血红

  你的情绪沮丧

  我的A牌冰冷

  你的心里悲凉。

  刚刚垂下钓饵

  鱼儿已上钩

  仔细点死鱼

  条数恰是九。”

  谁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只能听到格雷迪的拐杖敲打地板的喀喀声。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个个目瞪口呆。他们心里都明白,奥顿说他已经杀了9人,而他们只发现了8人,从黑桃K到黑桃6。他告诉他们,他们没有发现黑桃A。

  布里格斯沮丧地坐了下来。“我们追踪的猎物已经冻得象老丑妇的乳头一样了。这个狗杂种知道它。”

  格雷迪沉重地把身体依在手杖上,说:“如果黑桃A已死了8天,他早就冷透了。”

  邓普西仍然象木头一样站着,两眼直冒火。“8天!尸臭可以弥漫全城。他肯定是被埋起来了,涂了防腐剂,或冰冻起来了。”

  “我的A牌冰冷’。这肯定是冰,”布里格斯跳起来嚷道,“全部和鱼相关,吉姆,贝克尔的冰室!”

  邓普西的胃剧烈地翻腾起来,他知道布里格斯说得对。“畜生的神经!我们走!”

  他从椅子里站起来,用翁声器通知了贝利和法罗,通过内部电话大声发布了命令。

  在路上,邓普西向格雷迪解释说,4年前,鲍伯·贝克尔在他商店后面的货棚里装配了一个很大的冷冻食品贮藏室,本城的钓鱼和打猎爱好者在这里贮藏了大量的鲜鱼和其他各种野味。“奥顿经常在这里贮藏东西,”他最后说。

  走到半路,格雷迪突然疑惑不解地大声说道:“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试验室说奥顿用他的打字机打了这封信。

  但怎么可能呢?”

  坐在后排座位上的布里格斯吐了个烟圈,然后说:“萨姆,事情妙就妙在这里。从上个星期四以后,他的打字机就被牢牢地锁了起来。”

  格雷迪带着沉思的表情说:“奥顿要么是偷偷钻进司令部在我们的鼻子底下打了这首打油诗,要么……”

  “我不认为是这么回事,萨姆。我敢打赌,他在上星期四以前就可能打了这些信。他可以那样做,既然……”邓普西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既然他是按照既定计划行动的。

  他的计划很具体……事先明确地选择了受害者。”

  “瞎让谈,”布里格斯驳斥道,“我敢打赌,一个也用不着改换,那本来就是即兴的计划。”

  在通过变了黄灯的路口肘,邓普西加快了车速,然后扭头问道:“很有趣,是不是?”

  他把巡逻车开进了贝克尔商店后面的停车处。贝利、法罗和两辆警备车随后赶到,贝利没有忘记带冷藏工人来。

  布里格斯用他自己的钥匙打开了货棚门上的挂锁。格雷迪怀疑地用肘轻推了一下邓普西。邓普西解释说,城里大多数喜欢户外运动的人都有贮藏室的钥匙,然后说:“我们可以从鲍怕那里得到名册。”

  他们走进了食品贮藏室。格雷迪以前从未到过这里,对室内设备的规模感到惊讶。他的第一印象是这里象一个放满白色棺材的房间。在冷藏库里,有60个泡沫聚苯乙烯大箱子,全部是白色,结构、形状、规格一模一样,起码有一半以上盖着贝克尔的大戳,其他箱子上则标着个人所有者的名字。

  在旁边的一个房间里,还有另外大约30个空着的干净箱子。

  邓普西扭头对贝利说:“格斯,让你的人把所有的箱子都打开。如果在冷库里太冷,就把箱子搬出去。”

  格雷迪插话说:“吉姆,先让你的人用金属探测器检查一下这些箱子,然后再打开。这个狗杂种说不定会在里面安装饵雷,很有必要探测一下。”

  两名警察听了格雷迪的话,脸都白了。“我们有一个‘铸造大师’在外面的车上。”其中一个自愿去取。

  他们用探测器仔细检查了第一个箱子,仪器上的信号表明没有任何危险装置。他们把每一个箱子打开,朝里面看一眼,见没有什么异样的东西,便打开包装,检查了每一条鱼。

  第24个箱子使贝利惊叫起来:“黑桃A!”

  贝利拿开箱内最大的包裹时发现了这张扑克牌,他双手抓起了这个包裹。

  “警长,这个箱子里的包裹大小都不一样,摸着不象是鱼。我想我们是找到了一具尸体,最起码是一部分肢体……”

  贝利的脸由白转青,他把一个圆滚滚的大包包扔回了箱子里。

  “这张报纸是哪天的?”邓普西自己走过去看了看。

  “6月1日,星期日。”贝利念道。

  布里格斯越过邓普西的肩膀盯视着箱子说:“对,这是奥顿的第一个牺牲品。吉姆,你说过的没有找到的那个,一直贮藏在这里。我真糊涂。”

  箱子上面印着尼科尔斯的戳子,这具尸体一直存放在内德·尼科尔斯的一个箱子里。

  邓普西知道,此刻每一个人的脑子里都萦绕着同一种想法。他大声说道:“尼科尔斯?这也许没有什么意义。旁边房间里的那些空箱子上面有我们每个人的名字。对奥顿来说那本来会很容易……”

  一丝不自在的表情掠过邓普西的面部,但他仍然保持着不动感情的声调。“格斯,用你们的一辆巡逻车把这个尸体和我们一起带口总部。我们可以去试验室,让布罗迪法医看看,有必要验证一下身份。

  “另一个小队留在这里,检查其他箱子,搞清楚冷藏室里是不是只有一具尸体。”

  在回司令部的途中,格雷迪问邓普西,他认为奥顿一直存在冰室里的人是谁。邓普西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直直地凝视着前方。

  最后,他打破了奇怪的沉默,说:“我曾作过猜测。昨天我就想到我们会发现黑桃A。我把这想法记下来,放进了一只信封里,信封在我办公桌的抽屉里。回到局里我就把信封拿给你,等试验室验明尸体后,你再打开它。他们马上就会证明我是否猜对了。”

  “你为什么不愿意说出来呢?”布里格斯使劲嚼着小雪茄的塑料头问道。

  “因为……这事实太残酷了,它将证明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传播媒介会活活吃掉我们。”

  格雷迪看着邓普西说:“你的意思是说那是他?”格雷迪一下子脸色煞白。

  邓普西点了点头。

  布里格斯和格雷迪对视了一会儿,突然,他们全都明白了,剩下的一段路大家都没有说一句话。

  下午5点5分,试验室的报告传到了司令部。布罗迪亲自前来报告检验结果。布罗迪看上去有些苍老,眼睛和嘴巴周围挂着深深的皱纹。他悲伤地摇了摇光秃秃的头,然后脱口说道:“是戴维·奥顿。死尸是戴维·奥顿博士的。这位可怜的伙计已经死了8天了。”

  奥顿是在6月1日下午被杀死的,而且被大卸八块,几乎立刻放到了冰上。布罗迪还没有弄清楚奥顿是怎样被害死的,但他表示随后就提交一份详尽的报告。

  邓普西等人坐在会议室里,个个目瞪口呆,将信将疑,他们完全泄气了。萨姆·格雷迪撕开了邓普西给他的信封,把里面的纸条拿给大家传阅。纸条上面写道:“黑桃A可能是戴维·奥顿。其人一直在施放烟幕迷惑我们。”

  他们又回到了起点,回到了1的平方,甚至还没有摸牌,回到了其人。他驱使他们追捕一个死人,一个不存在的幽灵。难怪他们找不到奥顿,难怪没有一个线索被确认。

  现在,需要解决的谋杀案已达9个。邓普西慢慢地站起身来,走向黑板,平静地说:“这个得意的畜生完全愚弄了我们,我们不得不回到出发点,不得不从头来。”

  他开始往黑板上写字。会议室内鸦雀无声,唯有粉笔划着黑板吱吱作响。

  日期 受害人 谋杀手段 代号(黑桃)

  6月1日 戴维·奥顿 肢解(未详)A

  6月2日 首席委员唐纳利 炸死 K

  6月8日 海蒂·斯达尔 蛇杀 Q

  6月4日 法官沃勒 神经气毒杀 J

  6月5日 保罗·弗雷德里克斯 刺杀 10

  6月6日 沃伦·佩蒂 电杀 9

  6月7日 托尼·罗科 扼杀 8

  6月8日 玛丽·本森 一氧化碳毒杀 7

  6月9日 约翰·弗劳格 吊死 6

  法罗打破了沉默:“警长,我还是放弃追寻奥顿的小汽车吧。我想他根本就没有用车。”

  布里格斯看了看表,忽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嚷道:“天哪,我差点儿忘了给州长打电话。”

  格雷迪也站起来说:“吉姆,我想用一下你办公室的电话。我必须向华盛顿报告一下情况。”

  邓普西要求贝利为传播媒介起草一份有关发现奥顿的新闻稿,“坦率地写吧,不要试图遮遮掩掩,把实际情况告诉他们。诚实总是上策,母亲曾教我诚实。我们可能被撕成碎片,但那也许是我们应得的惩罚。”

  房间只剩下邓普西一人。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竭力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他从未象现在这样感到泪.丧和无助。他两手捧着脑袋坐着,闭目思索起来。“罪孽呀!”他说道,感觉到一滴眼泪淌过了面颊。

  既然谁也不知道其人接下来的一击会打在什么地方,因此他得以用令人吃惊的力量快速行动。他好象洞悉警察的每一举动,好象总是呆在附近。他们不得不退回去寻找每一次谋杀背后的动机,这其中不可能没有一种动机。

  邓普西走到窗口,擦了擦火辣辣的眼睛。他搞不清楚感情是不是正吞没他的理智。他无论如何必须把整个大脑开动起来;必须打起精神,采取积极的态度。他心爱的城市正分崩离析,急需领导,而他应对此负起责任,没有第二个人堪当此任。再说,也没有人能胜过他的智慧。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好多了。

  格雷迪和布里格斯几乎同时回到了会议室,两人都表现出垂头丧气的样子,布里格斯不停地摇头。

  “州长熊了我一顿。我不该拿其人的那张正面朝下的A牌开玩笑。她对我大发雷霆;不过还好,她给了我最后通碟。”

  “不光是你一个人,斯派克,”格雷迪撒着嘴说,“过一会儿,我们都得挨批。”

  布里格斯不睬格雷迪的话,继续说:“唉,我告诉她一张一张地吊黑桃。这不只是一张满天飞的王牌,而是在玩一副引人注目的牌。他既洗牌、签牌,同时也发牌,抽补同花顺子。发完手里的牌之后,他明确地说出了这些牌。州长认为我打的比方不贴切,她告诉我,如果其人打出了全部13张黑桃。她就亲自对我亮出‘王牌’。最后州长撂下了电话。”

  邓普西抬起头,眼暗里露出一丝笑意。“但愿其人只打出9张牌,而不是52张。”

  布里格斯把手放在额头下读了揉太阳穴,说:“我这要命的头痛又发作了。”

  “我也头痛,”格雷迪畏缩着说,“经销阿斯匹林的商店肯定生意兴隆。我觉得我们没有得到足够的睡眠。每当我患头痛的时候,我就想退职,起码休一次长假。”

  格雷迪没有把自己得到的一些新情况说出来。在通电话时,鲍伯·德林格对奥顿已死和奥顿并非其人一事一点也没有感到吃惊。这位“玩具手枪”告诉格雷迪,出于一种预感,他指挥的特工人员正在盯6个人的稍。“玩具手枪”对此所作的唯一解释是“我的鼻子痒痒”。他坚信那6人当中有一个是其人。

  格雷迪尊重“玩具手枪”独立行动的愿望,没有要求他说出那6个可疑分子的身份,也不问他从哪里搞到了额外的人手。格雷迪知道,凭着他在华盛顿的关系,“玩具手枪”必要时可以调用一支部队。

  格雷迪问邓普西怎么会疑心奥顿不是连续谋杀者。这位警长仔细分析说,指纹是证明奥顿有罪的唯一可靠的据证,“但这不过是一种有人为意味的巧合。指纹很清晰,而且都留在小巧的、便于携带的器具上面。这种模型可以被轻易地放置在犯罪现场。”

  d你说他是怎样搞到这些指纹的?”布里格斯神经质地来回踱着步。

  “简单得很。其人实际上控制着奥顿的躯体。我们假定他制服或麻醉了奥顿,在一系列小型器具上印上指纹,装进小塑料袋里妥善保存,等到准备用的时候再取出来,就变得极其容易了。”

  格雷迪傻了眼,他肯定地点着头,“对对;简单;实在简单。”

  会议结束时,邓普西建议每人都回想一下全部9起谋杀案,一起一起地重新过一下细节。“我们需要一种线索,我们迫切需要一种暗示,引导我们找到其人。各位都应该提出你们认为可能性最大的侦查途径。”

  布里格斯提议检查一下那个防腐香料店,他显然比所有的人挣钱都多。

  费尔波特城有1/4的人口持长期月票每天到纽约上班,它是有名的“宿舍城”,是有特别地区法令的特区之一,是远郊的安乐窝。它象征着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持长期月票者每天晚上都要从弱肉强食乱糟糟的大都市返回他们宁静的、富足的、安全的郊区。约翰·弗劳格曾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岂料转眼间天地翻覆,日月倒转,他们心爱的城市变成了邪恶的象征,成了嗜杀成性的吃人兽藏身的莽丛。

  傍晚,在从纽约开往纽黑文的列车上,几乎所有持长期月票往返两地上班的人都在读《邮报》,该报用整个第一版的版面刊登了约翰·弗劳格吊死在旗杆上的照片。

  该报头条新闻的标题是:“奥顿的第八个牺牲品,下一个是谁?”前面6版全部是关于费尔波特谋杀案的报道。这份《邮报》每天都在扩展对这场轰动全美的谋杀案的报道篇幅。仅仅在一周时间内,该报的发行量就翻了一番。

  该报没有刊出发现奥顿尸体的消息。但是,无线电广播和电视每过15分钟就广播一次新闻简报,这一消息便一传十,十传百,迅速传遍了每一列定期往返的列车。人们成群地聚在一起,以恐惧的语调低声谈论着。

  在费尔波特车站,往返两地上班的人们受到新近成立的“人民保护委员会”会员们的迎接。会员们散发了传单,通知人们于星期二下午8点整在费尔波特中学举行街道治安维持会成立大会。

  在主大街,冈恩武器商店外面排起了长龙般的队伍,商店的橱窗里挂着巨幅标牌:“新进货物:雷明顿2O毫米口径滑膛枪,定价199.95美元,免证。”

  弗雷德·冈恩正整箱地出售未开箱的武器。他告诉买主格斯·里佐:“这家伙好使,我们打保票。如果有毛病就拿回来,我们给换。下一个!”

  冈恩的老爹此时已是乐不可支,他想,这些连续谋杀案是冈恩武器商店遇到过的最妙的事情。

  汤姆·温彻斯特买了4箱子弹。他说:“既然警察不能保护我们,我们就自己保护自己。”

  整个美国再次被来自费尔波特的新闻震惊了。晚间新闻节目以前曾不断地播出有关的消息,美国人都乐意地接受了。

  但奥顿死了,他不是谋杀者,他是其人的第一个牺牲品,其人舟张为幻,使他背上黑锅,被说成了杀人犯。这个十恶不赦的其人!

  这一新闻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人们怀疑地摇着头。“你听说了吗?”这是唯一的话题。5天来,他们的传播媒介一遍又一遍地上千次地告诉他们,奥顿是杀人犯。那成了一种事实,以讹传讹,众人都接受了这些假设。奥顿是谋杀者,抓住他,连续谋杀案就会停止。

  这种信念已经牢牢地扎根于全体美国人的脑子中,正如某些老一套的广告用语一样。比如,“阿维斯勇于创新”;“马克斯韦尔蒙斯杯底仍然甘甜”;“象牙肥皂纯度达99·44%,可漂浮”,“克莱罗尔……她行还是不行?……行”;“温斯顿格调高雅”,等等。

  那不能不是奥顿。如果不是,谁会相信呢?难道阿维斯不勇于创新?马克斯韦尔豪斯杯底苦涩?象牙肥皂沉底?克莱罗尔姑娘不行?温斯顿说废话?

  如果奥顿不是连续谋杀者,那么谁是呢?又回到了共人。到底谁是其人?

  国人要求给出答案。

  贝利和法罗身穿蓝色运动衫和牛仔裤,慢慢悠悠地进了卢吉酒吧。一道微弱的光线随着他们照进了酒吧间,但立刻又被黑暗吞没了。他们摸索着走向后面的小隔间。“海绵”多孔见有人进来,使点燃了一支粗大的雪茄。贝利和法罗向烟雾那边走去。

  他们溜进了一个小隔间,多孔哼哼着向他们打了招呼。

  “跟你们说呀,”他露出了两排大黄牙。

  贝利向他点了点头。“我听说呀,警察弄错了。他们毕竟是人。”

  多孔又哼了一声,推了推桌上的两杯啤酒。“我跟你们说,稍等一会儿。”他紧张不安地四处看了看见,别的桌子仍然空着。

  法罗注意到多孔大汗淋漓,他那亮闪闪的丝绸褂子已经湿透了。他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位海绵何不吸掉他自己的汗水?

  贝利向前倾了倾身,低声问道:“你还能告诉我们点别的……”

  多孔使劲绩起眉头,半腰里打断了贝利的问话,示意他们凑近点儿,然后用嘶哑而紧张的声音说;“麻醉药……那是劣等货……我失去了三个亲密朋友,后来……我妹妹死了。‘百元钞票’都把他们杀死了。”这位海绵剧烈地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法罗和贝利耐心地等待着下文。

  “我的一些好朋友……如果他们知道我说出去了……我的舌头就得进垃圾堆。”法罗和贝利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

  多孔的黑眼窝里扑簌簌地淌着泪水,他用一块刺绣丝绸手帕轻轻地指了揩眼睛。

  贝利差不多等了一分钟,然后他又试探着说了话。

  “我们找到了那些古怪的钱……很费劲。我们了解别的事情有些困难……但我们从来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海绵点头称是,他又露出了满口黄牙。

  “费尔波特。即使你们全城都着了火,我也不会亵渎它。

  很奇怪是不是?他们正在毒害你们周围的所有年轻人。你们的窝里是干净的。这很清楚,座山雕不会在窝里拉屎撒尿。”

  多孔倚靠在椅背上,两眼又四处扫视了一下。他向前摇动一下身体,然后突然住嘴,一句话不说了。他用手紧抓着雪茄,象娃娃紧抓着橡皮奶头一样。

  ”谁?怎么回事?”

  海绵舔了舔嘴唇,耸了耸肩。“我以前对你们讲过,有一起大的麻醉药投机买卖,费尔波特是‘死点’,就是这么回事!”

  他又四下张望了一下。“我的小命对你们来说一钱不值,但对我来说却极其重要……我已经报答了你们。请等5分钟,你们盯在这儿别动。”海绵向贝利伸出了肥大的手。

  法罗想表示不同意,但自己又把话咽回去了。

  多孔溜出小隔间,消失在黑暗中。

  两位侦探无可奈何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法罗手里紧紧接着一听啤酒。

  “瞎扯谈。我们并没有比以前知道更多的东西。”

  贝利的黑眼睛闪闪发亮。“我说不准,好象他说的是谜语。

  这是他第二次告诉我们麻醉药的事,这个词是错的,‘麻醉药’是外行话,多孔不至于这样用词,他是在跟我们谈别的什么事情。”

  法罗看着贝利,脸上浮现出兴奋的神色。

  “麻醉药投机买卖……死点……一个麻醉药死点。我们只知道一个。”

  贝利点了点头。

  “麦卡尔平那里!基督啊,麦卡尔平老头象货箱一样方正结实:”“也许是这样。但是上周……这足可以使人丧失对圣诞老人和复活节小兔的信任。麦卡尔平老头不是他们那类人,我们把他监视起来吧。”

  当他们离开这间酒吧肘,贝利笑了起来。“有时好运强于精明。”

  法罗咧嘴一乐,把手搭在贝利的肩上,说:“那么,你省定幸运。”

  维维安已经欣然接受了芭芭拉的邀请。她在费尔波特只结识了很少几个人,很孤独。她逐渐变成了厨房酒徒。新的朋友可以帮助她打赢这种单调的小战斗。

  她和芭芭拉谈得很投契,她们整整聊了一下午。6点钟,芭芭拉备了马丁尼酒,邀维维安吃晚餐。晚餐虽然简单,但牛排和沙拉做得很讲究。她们坐在室外就餐处,点起了蜡烛。这是一个温暖宜人的夜晚,柔和的晚风轻轻地吹过安静的庭院。

  维维安是一位瘦弱苍白的女人,她眼窝深陷,举止娇柔,穿着柠檬色的扎脚管紧身连衫裤,越发衬托出她那缠绵迷人的模样。她富有同情心,很能理解、体贴和关心别人。

  6点半钟,电话铃响了,维维安能够感觉到这是芭芭拉的情夫,可能是有妇之夫,维维安想,要不然他为什么不跟芭芭拉住在一起呢?她也能感觉到芭芭拉正在躲避她。芭芭拉接完电话,维维安提出要走了,觉得自己呆在这里有妨碍。但芭芭拉要她别走,说她的车停在车道上有好处,这样就没人来找了。

  芭芭拉把自己的事合盘托出,然后哭了起来。

  维维安百般安慰芭芭拉,答应在她那里呆一夜。后来,芭芭拉去洗了澡。走出浴缸后,维维安为她按摩了颈部和背部的紧张肌肉。维维安做得非常轻柔,非常周到,最后开始触摸她。顷刻间,芭芭拉全身的蝴蝶都鼓起了翅膀,她开始了虚无漂渺的旅行。蝴蝶变得越来越大,它们的翅膀鼓得越来越快。

  对她们俩人来说,这都是一个愉快的夜晚,是一次奇特的情感体验。维维安对她所做的事情非常娴熟,她以不慌不忙的慢悠悠的节奏做完了要做的一切事情,极尽温存、体贴、刺激、抚爱之能事。

  芭芭拉很快就发现了令人惊异又令人愉快的事情。她正从中缓慢而稳定地恢复精力和体力,得到一种能量传输,给她的电池里充电。

  现在完全放松了,芭芭拉恢复了自信。她知道到明天早晨,她的全部正常的活力和精力就会恢复,象波涛一样涌回她的身上。她恢复了自制力,感觉极妙,她的心儿在歌唱。

  她想起了她的情夫,她现在能够对付他了。如果精力耗尽了,她就从维维安那里灌满她的水库。

  朱迪·罗杰斯摘下眼镜,从旅馆房间里的写字台上直起身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已经走了味。她是把三天的调查工作压缩到一天来干,从她的眼睛里看得出来。她揉了揉眼睛,站起来走到洗澡间,又用冷水冲了冲脸。

  和皮特谈了两次之后,她又和她的事务所进行了一次长时间谈话。奥顿尸体的发现已经震惊了所有的人,但直觉警告她,内莉·阿巴克尔之死意义可能更为重大。内莉的人寿保险金数额极高,已经有两家公司给邦德一邦德事务所打了电话。这家事务所立刻向费尔波特事务所发函,寄来了保险单的副本。内莉之死被列为意外事件,朱迪对此感到疑惑。阿巴克尔之死可能是解决其他事件的钥匙。

  皮特正盼着他们星期三晚上的会面。离星期三只有两天了,她的脉搏加快了。他们甚至还没有作过一次约会。她笑了,她的心里、脑子里浮现出一些关于他们两人的偷快事情。

  并不是奥顿给她送了雏菊,是谁送的呢?她把这个问题记在了脑子里。

  朱迪脱下鞋子,坐回办公桌前,又在便笺上记下了一段笔记。胃兴奋得直打结,她感觉到了什么东西。她还不能确定是什么,但仍然使她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激动。什么问题也没有解决,但一种模式正在显现出来。

  案件由一种简单的原因引起。保险金诈骗卷人了谋杀,人们为金钱而起杀心,其余的所有事情都是伴随而来的。就她所知,费尔波特有10起死亡事件,其中9起是谋杀案,1起是偶然事件。斯达尔、沃勒,以及眼下的阿巴克尔都是巨额金钱的牺牲品。

  有时,人们杀害无辜而掩盖他们的真实目的。但是杀害9名无辜,这也太多了。金钱可能是主要的动机,但显然不是唯一的动机。

  许多人被杀害了,计有海蒂·斯达尔,沃勒法官,沃伦·佩蒂和玛丽·本森等。这些人当中任何一个死亡都可能在全国范围内得到广泛宜传。她又把阿巴克尔补充进了这个名单里。

  保罗·弗雷德里克斯之死本来应该是只能在当地产生影响的事件,但是这是‘十字架命案’……他几乎成了重要人物!它是一起得到最大限度宣传的谋杀案。为什么,她不明白。

  还剩下4个受害者。这个死亡名单中最不重要的人物是唐纳利、罗科、弗劳格和奥顿。发现奥顿尸体具有全国性的重要影响,但这仅仅因为他一直是在全国范围内追捕的对象。她的大脑在快速地转动,零星的片断已开始汇聚在一起。

  朱迫不由得毛发直竖。这4个人都是“扶轮国际”的成员,而且都是执行委员会委员。这太有意思了,太使人迷惑了。该委员会还有另外8名成员,他们是贝克尔,布里格斯,狄龙,邓普西,霍伊尔,麦卡尔平,尼科尔斯和蒂尔顿。在这8个人中,她又区分出几个进行详尽调查,就是狄龙,蒂尔顿和尼科尔斯。

  唐·狄龙曾为海蒂·斯达尔、沃勒法官和内莉·阿巴克尔等人起草过保险单。蒂尔顿是执行诈骗案的嫌疑分子,她确信此人是有罪的,但她自知无法去证实,这个老狐狸太狡猾。蒂尔顿还一直是内莉的亲密的金融顾问,她打算深人调查一下这种关系。内德尼科尔斯因为海蒂和沃勒法官之死肯定获利最多,也许有数百万元。她想弄清楚他同内莉的关系密切到什么程度。

  她点了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让烟雾从嘴里慢慢地飘出。

  剩下的5名委员怎么样呢?其人已经尝试过谋杀吉姆,另外4人也可能成为牺牲品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都茫然地凝视着死亡。只有适应者才能生存……这是犬儒主义还是现实主义?噢,感谢《20—20》节目的先见,明天,她要跟他们谈谈。

  当然,所有的执法机构、所有的那些男人们,谅必有足够的脑力认识到“扶轮国际”幸存的几位成员都处在危险之中。这问题实在太简单了,即使一个男人也能明白。

  其人同妻子一起平平静静地享用了晚餐。但后来他提出做爱的要求时,却被妻子臭骂一顿。

  “你已经让人受不了了,你所想的就是这事。我希望你恢复正常,每天这样的胡闹必须结束了。我不是一台机器,你不要一按电钮就把我开动起来。我必须有我的感觉,我不能每天都有那样的感觉。我已经做了最大限度的忍耐。我打扫房间,做饭,做家务,为你的幸福我什么都干了。我不是一个普通人,当然也不是一天两次电话召唤的妓女。”

  “哎哟,糟糕,又开始训话了。”其人喃喃自语着上了楼,花了很长时间洗了冷水澡。

  几个小时后,妻子睡熟了,其人还坐在他的私室里回想一天来的事情。其人欣喜若狂,计划又圆满完成了。关于弗劳格和奥顿的新闻一直在蹂躏着费尔波特和邓普西本人,传播媒介已经把其人称作有史以来最重大的杀人犯。邓普西他们什么也没有看到,他却看着他们取下了弗劳格的尸体。大象们是那样的笨手笨脚。他还坑陷了那位警长,让他受了点嫌疑。他甚至对他产生了一丝怜悯。吉姆很下功夫,但他的脑子似乎不象平时那样好使。

  既然奥顿已不再是掩护物,就该实施第二步骤了。他踌躇满志地握了搓双手。大象们马上就会听命干三种事情,跳顿足舞,震踏大地,吹喇叭,但将一事无成。

  今天下午,他已感到有人在盯他的梢。这要么是联邦特工,要么是外面来的私人侦探,决不是本城的人。哈哈,他们什么也探听不到。明天就给这个尾巴设一个陷阱,要把这个尾巴钉在大象的屁股上。

  立体声被咋喀一声关上了。该死的摇滚乐,粗野而笨拙的音乐。他又过了一遍下面4起谋杀案的计划,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检查。他知道每一个都会顺利完成的,没有必要做任何改变。

  他拿着笔记本走进秘密武器库,查对了明天要用的器具,一切都准备好了。即使他这样的高手,也需要这样的装扮,但他会装扮得特别完美。乳胶鼻子,可以附在眼睑上改变眼睛形状的鱼皮,可以粘在额头上的橡胶帽子,还有假发套,一切都并井有序。他一边检查武器库,一边哼着曲子:

  “小媳妇过街,人人眼馋呀……”他把葡萄酒瓶架放好锁了起来。事情全部干完之后,那三瓶特效葡萄酒将是最好的美酒,他要喝干每一滴。

  他一步两阶地上了楼,回到私室里的写字台前,用黑色铅笔划掉了约翰·弗劳格,游艇会长,黑桃6,他的谋杀名单上的第九个名宇。有些人天生就是要被杀掉的,“蛙”就是一个。

  出于事后的考虑,他在奥顿的名字旁边作了个核杀记号。作为4个最主要谋杀行动之一,奥顿一黑桃A诈计已经完全成功,完全符合他预定的计划。

  就等着6月14日打出红桃A了。他兴奋地拍起手来。那将是最残酷的谋杀,他会进地狱的。他把笔记本放回秘处。

  他又倒了一杯冷啤酒,泡沫溢出杯子流到了桌子上。他没有去搅拌就坐回了椅子里。妻子的话可能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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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的一剂

  6月10日,星期二

  苏西·尼科尔斯时睡肘醒,恶梦连绵。梦中,一个大汉站在她的身边向她伸开双臂。这大汉的脸一直遮掩在阴影里。

  向她越靠越近。在第二个梦中。那汉子双手握着一个巨大的药水瓶。这瓶子看起来很眼熟,正好悬在她的嘴唇上方几英寸的地方,滴着糖水,一小滴一小滴的流质,甜得让人恶心。她吞下几滴粒,感到心里难受。

  她向内德靠近,突然醒来。内德不在床上,床头的闹钟指着6点整。内德早上6点钟起来干什么呢?一阵音乐从他的私室传来,又是辛纳特瓦的录音。内德的行动日益变得越来越奇怪,她害怕他在干着不正当的金钱交易,害怕他有一天会陷人金钱灾难的深渊。

  苏西翻动一下身子,企图复睡,并打算见见马库姆大夫,也许他会帮她释梦。

  尼科尔斯知道自己正值精力旺盛之时,修身训练已经使他整个地克制住心猿意马。意识到焦虑会影响到一个人的正常发挥,他不焦不躁,也没有恐惧。

  大学期间,他曾经学过催眠术。几年来,他已经养成一种自我催眠的能力,并且经常实践。这种活动对发挥精力和体力有极大的帮助。他感到体力充沛,精神饱满。

  耀眼的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内德沉浸在有如瑜咖功的人定状态,对立体声录音机里传出来的音乐置若罔闻,冥思于自我催眠的境界。他的潜意识完全控制了记忆,没有疑虑,没有压抑。象一个优秀的运动员一样,他的行动十分协调,反应自如,轻松舒坦,没有焦虑,也没有恐惧。

  今天,他的表现将会异常优异。身体的反馈系统将会产生最大的能量。今天要干的任何事情都会逞最佳状态。如果必要的话,一声呼唤就可以调集身体中的超级潜力。然而至今还没有必要这样做。

  布里格斯和邓普西,一对活宝贝儿,他们究竟干了些什么?让他们做生意去吧,在那里他们就不得不干出些成果来。应该生吃了他们,吐掉骨头。就体力而言,他们身强力壮,受过训练,不好对付,尤其是邓普西。但是他们俩都没有潜藏的能源。动力和力量来源于这种日常的精神训练,来源于他的“战术导弹”。但是,为什么会想起他俩来呢?

  他的思绪专注于更为有趣的问题,内德的天使们。她们三个都是尤物,每个人都有其特有的魅力。然而,他为什么在最后总是想到那个着紧身蓝衫的人的形象呢?那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屁股。这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迟早的事。他用舌头添湿了自己的嘴唇。

  他从入定状态中突然振作起来,看了一下表,咋嚓一声关掉立体声录音机,动身干活去,嘴里自言自语地说:“今天是个大忙天,我有很多事情要干。”

  其人又开始行动了。早上7点15分他离开家时,发现一辆蓝黑色的格林纳达小汽车停在街道对面的镶边台阶上。开车时,他注意到那辆格林纳达也从镶边石阶上离开了,转了一个“U”字形大弯,跟在他后面半个街区的地方。

  好家伙,他被跟踪了。没有什么理由甩掉这条尾巴,无论如何现在不行。最好假装毫不在意。可怜的畜生,也许他在那里呆了一个整晚。臭大粪!

  他稍微调整了一下计划。今天要去简妮和芭芭拉家看来有困难,这鸡巴尾巴!必须找出一个办法来。该死的盖伊拉,那个使人瞠目结舌的金发女郎在哪里?他打算尽可能按正常的讲划行事。因为去看那些女人并不是犯罪,他们将永远不会证明自己是杀人犯。实际上这可能还有助于消除他们的怀疑。没有人认为世界上最伟大的杀人犯居然会有时间去做爱,尤其是和不止一个漂亮的少妇发生性关系。

  这些女人什么都不知道,如果需要的话,她们将成为他不在犯罪现场的佐证。此外,历史上杀人成性的屠夫大多是性无能,只有那个留着小胡子的曼森例外。男人们之所以杀人是因为他们受到性挫折,警方心理学解剖报告中常常需要一个性无能的男性,显然他不是这种典型。他在方向盘上击了一下,然后又从后视镜中看了看跟踪者。

  这跟踪的人是谁呢?他干过些什么?如果我停车,他会说:“长官,我什么也没有干。”这一定是联邦调查局干的,地方警察局决不会派人来盯他的梢,他们人手不够。

  也不可能是格雷迪他们的部下,那一定是联邦调查局另一个独立行动小组的人。如果他们跟踪他,至少也要跟踪其他5个人。如果他们分三班跟踪6个嫌疑分子,那就需要18个人。这帮废物派了18个尾巴盯着18个肥屁股。多么精彩的三环马戏!

  他应该揭穿这个盯梢的,干掉他。不,这样一来就会使他成为主要的嫌疑分子。更好的办法是弄清还有谁也被盯了梢,然后再干掉一个。这真是个绝妙的主意,他可以打伤自己的尾巴,让人以为似乎是其他几个人中间的某个人干的。

  也许把这18个盯梢的人全部杀掉才是最好的办法,他应该用菜刀把这些尾巴统统割断。童年时的一幅卡通画在他的脑海中一掠而过。

  今天,他至少得花一个小时甩掉这个尾巴,去杀死他计划中的下一个牺牲者。妈的所有的人都摆脱盯梢是唯一的出路,否则他们会意识到他是当时唯一逍遥法外的嫌疑分子。

  这种监视将会使事情更为棘手。毫无疑问,是加压蒸煮的时候了。好吧,每次杀一个,小心无大错。

  其人把车开进停车场,走进他工作的大楼。他没有理睬那辆蓝色的格林纳达,它已经尾随他开进了停车场,停在对面停车场的最里头。

  邓普西的全班人马都安安静静地坐候7时45分会议的开始。他正在和布里格斯通电话。谈的内容似乎不怎么吉利,而且是单方面的。

  他搁下电话,把椅子移向那伙等候他的人。他神情严肃,双唇紧闭,显而易见是过度劳累,看上去老多了,尤其是他那双眼睛失去了光泽,似乎毫无表情。法罗和贝利相互交换了一下忧虑的眼神。邓普西低声说道:

  “我想谈谈逻辑。其人在过去的9天里杀了9个人,我们至今未能合乎情理地对付他,原因是……我们已经有了一个主要的嫌疑犯,就是奥顿。大家都在寻找一个人,注意力集中在一个人的容貌特征上,所以我们陷入了众多的电话告发而难以脱身。”

  邓普西起身站在桌子背后,他的声音平静,但语调中明显地增加了权威性。

  “今天,正是这个家伙,我们仍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是一个白种男人,大约6英尺高,或许更高些,体重190到200磅,其他一切都是猜测。我甚至不能更完整地勾画出他的可靠的轮廓。现在,我们正在要求公众给我们提供更多的信息和怀疑……无论它们是怎样的没有事实根据。公众急于帮助我们,他们很关心,希望尽快把这个畜生捉拿归案。

  “今天,我们将收到成百,也许成千次电话。局里已经安装了一台特别电话机,号码是800259—9999。我命令马丁中士去组织这项工作。布里格斯打算借给我们德勒欧、马科斯中士和6个警察。”

  邓普西转过身对马丁说:

  “现在,鲍伯,我们已经得到周围城市的人力支援,我希望你尽你所需去借些警察。特遣部队总部将在中学组建,所有关于其人的情报电话都会转给你。电话公司正在体育馆安装60条线路,目前他们已至少安装好20条,其余的线路今天下午交付使用。妇女联盟组织主动要求管理电话,她们会详细地记录每一个电话,不管这些电话似乎怎样毫不相千。”

  法罗注意到邓普西的脸色变黑了,现在他正以老练的指挥者的语调说话用明确的强调语气说请。汤姆对贝利翘起大拇指表示赞赏。

  “你们的任务是核对所有我们掌握的与那个家伙的长相特征相仿的嫌疑分子,你们的全班人马将负责处理初步调查和初级审查。当你们确认了一个真正的嫌疑分子时,就马上通告我们。”一丝微笑闪现在他的嘴角上。

  “由于我们对其人的描述如此笼统,我们将会收到很多电话。那些对她的男朋友怀恨的女士、那些嫉妒邻居的疯子、那些丈夫不忠的妻子都会打电话来。但是我们没有别的路可走,我们需要线索,每一个电话都必须核对。”

  邓普西指着马丁说:“每一个电话、每一点反常的行为、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就可能使其人暴露。事情常常就是这样。”

  赖斯以最快的速度把贝利叫到身边。这个高个头的金发小伙子环顾四周悄声说道:“我从贝塞尼法庭试验室取回了化验报告。我想对了,这两个蒂帕里洛烟嘴上的齿痕是吻合的。”

  贝利吃惊地张着嘴说:“但是奥顿已经死了……”

  赖斯举手没让他说下去。他们走进办公室,赖斯关上门,脸上焕发出激动的光芒。

  “你说得对。只有一种解释,这些烟嘴必定是其人的。

  当他杀死奥顿时,他留下两个烟蒂在奥顿家,而扔下另外两个在树林边,在那里他用漆涂了参议员的妻子。我们在那里发现了一些漆斑,这是吻合的。”

  “按说他一定是个烟鬼。”

  “象我们所知道的某些人一样,”赖斯咧着嘴笑着说,“我有了个主意。”

  “你总是发现真理,”贝利说着,也报之一笑。

  ‘说真的,我们已经有了确切的线索,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和这个齿痕相吻合的人。”

  贝利默不作声地盯着他。这个主意渐渐地在他的脑子里具体化了,他点头表示同意。

  “如果我们不能找到和这个齿痕相吻合的人,那么,至少可以排除一批嫌疑分子。”

  赖斯谨慎地说:“小心地给他们挂上标签,要不露声色。

  我们是在和一个疯子打交道,什么也不能透露,对任何人绝对保密。”

  贝利黝黑的脸上露出激动的红晕。他转身离开,但随即又转过身来。

  “布里格斯……他是一个矿工。那个富生是一个蒂帕里洛火山,他把烟嘴嚼成了碎片。顺便问一下,如果某人注意到了怎么办?”

  赖斯咧嘴大笑说:“给他一个含含糊糊的回答,告诉他把烟蒂吐出来。”

  格雷迪、布里格斯和其他几位关键人物上午9点到达警察局总部,会议室里凑集着一伙严厉的,毫无笑容的执法官。赖斯已经确知,在每个椅子上都有一个烟灰缸,他还在桌子上放了两包蒂帕里洛。

  他悄悄对贝利说道:“这是诱饵,我正在垂钓。”

  邓普西坐在黑板前面,在黑板上列出了所有已掌握的关于其人的材料,大部分是猜想的。黑板的一边几乎写满了,主要是已有的基本材料;白种男人,大约6英尺高,运动员,重190—200磅,大约是40岁,聪明,善于化装和模仿,强壮,反应敏捷,有一个非同寻常的武器库,会爆破,具有电工知识,会玩响尾蛇,会结绳,会投毒。懂外科医学,会打字……他暂停片刻,环顾四周问道:“还有什么别的吗?”

  贝利紧张地低头看着地板。其人还抽蒂帕里洛,这应该是最有价值的线索。掩盖情报……哦,混蛋!

  还是格雷迪说出了每个人的心里话:“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滥杀狂,我们是在和一个聪明的人,或许是在和一个天才作斗争。几乎没有几个人具有这些才能。”说着,他用手杖指了指黑板。

  邓普西未加评论。他暗自把内德·尼科尔斯的能力与黑板上的相比较,二者有着惊人的相似,而且内德有犯罪动机。

  布里格斯随手取了一包蒂帕里洛,撕掉上面的玻璃纸,抽出一支雪茄,一边点火一边看着格雷迪。

  “这一定是个不平常的城市。我知道许多人,就拿吉姆来说……我对他是否会玩响尾蛇不敢肯定,但他具有其余的所有才能。尼科尔斯、贝克尔、狄龙……甚至霍伊尔都具有同样的才能。所有的人都相当活跃,都有差不多相同的身材。”

  邓普西直勾勾地盯着布里格斯。“那你自己怎么样呢?”

  “我受不了响尾蛇这玩意儿,”布里格斯咧嘴笑着说,“这一周我们一直在一起工作,还真他妈的是好事。我们都知道各自在什么地方。”

  法罗暗自盘算。除了邓普西以外,对布里格斯、尼科尔斯、贝克尔、狄龙和霍伊尔都很容易核对每一次发案时他们在什么地方,只要各人证明不在犯罪现场就够了。否则……

  贝利打了个手势说道:“警长,直到奥顿的假指纹使我们上当为止,有22个爆炸嫌疑分子被排除了。有确切的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只怕不可能杀害唐纳利。其他23人……

  也放弃了,因为他们的指纹和奥顿的指纹不符。我愿意去调查……那些和其人的体貌特征相吻合的人。”

  邓普西肯定地点了点头,看了看其他人。

  法罗和邓普西对视了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灭掉手上的小半截雪茄,走向黑板,转过身在黑板上草草写了几笔,然后开始说话。贝利偷偷地把法罗使用过的烟灰缸挪到自己身边。

  “疯子……没有作案动机……仅仅只是乱杀一气……受害者也常常没有固定的模式。”法罗停了一下,然后朝黑板前跨了一步,揭开写着的东西:

  受害者性别……7男,2女

  受害者住址……7个在费尔波特,2个在城外

  受害者职业……什么样的人都有。从女演员到神经

  病医生,没有固定模式

  财产状况……4个百万富翁,罗科等……

  3个富裕户,2个一般收人的人

  所属俱乐部……1个游艇俱乐部,2个朗伍德,4个扶轮国际组织成员

  “有两件事情很明确。第一,富裕的受害者……这些人有巨额钱财,这可能是其人的犯罪动机。第二,我认为是最有意义的,”法罗对布里格斯和邓普西作了个手势,“你们委员会中已经有4个人被杀。还有第三……然而,警长,他企图杀害你,那本来应该是5个人的,这就是一个明确的规律。由于某种原因,其人正在屠杀你的人马。如果我们知道了为什么,就能够逮住他。”

  布里格斯喷出一口长长的烟圈,然后冷冰冰地说:“麦卡尔平、蒂尔顿,他们都不合适……太老。还剩下6个人,如果这样继续下去,我们就能仅仅只剩下一个人,就是其人自己。这个恶魔,见到了就要干掉他。”

  邓普西插话说:“我们6个人都必须受到怀疑。汤姆,仔仔细细审查每一个人,洗清我们的嫌疑。有困难吗,斯派克?”邓普西紧盯着布里格斯的脸。

  斯派克急忙说道:“没有,”说着瞪着法罗,“但是,伙计,别去调查人家的私事。核查罪行,但不要挖任何丑闻,不要多嘴多舌。这是一个小城。”

  邓普西注意到斯派克的脸明显地变红了。这么说,他真有什么东西要瞒人,谣言是真的罗。斯派克明摆着不想让艾丽丝知道,而这的确是没有理由的。

  邓普西说:“汤姆,这些都是合理的规定,你要对任何隐私保密。如果确有牵涉到犯罪调查的重要隐私,只能向我报告。”

  斯派克看起来稍稍松了口气,但似乎仍然有点不安。

  “为什么我们不对整个小组有关的人都派人跟踪?”戴路卡建议,显得稍微有些紧张。

  戴路卡的搭档舒斯特大声嘟嚷着说:“笨人笨相。我们应该明白,这个富生精着呢。”

  邓普西打断他的话说:“事情没有那么可怕。斯派克,如果你愿意借给我们人,我们就愿意对6个人全部盯梢。但愿此事不曾发生,但到下次犯罪发生时,我们就能准确地知道每一个人在什么地方。”

  布里格斯犹豫着,他把手盖在自己的短发上。

  格雷迪立即表示同意。“如果嫌疑分子不在犯罪现场,他就不可能有罪。跟踪将会提供无辜者不在现场的铁证。那家伙再不能继续胡做非为了。除了其人以外,就不再有任何可怀疑的人了。”

  “这可能是其人的计划,”邓普西沮丧地说,“危险越大,震动也越大。每次犯罪都使他增加了被捕的危险,每一个嫌疑分子的排除都增加了他的激动。”

  布里格斯站起身来说:“好吧,我考虑一下看是不是能挖出一些人来。我会尽力而为的。”他迅速地离开了会议。

  格雷迪提议说:“我们散会吧,你们这帮小子的膀胱怕是铁打的,老子胀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

  邓普西同意散会,房子很快就走空了。

  当邓普西走出会议厅时,他想,斯派克既圆滑老练又能忍耐,没人能与之相比。在他的行为背后有什么东西密而不宣……查查他。首先,我必须先去看看内德·尼科尔斯。大伙都忘了当时他在教堂……发现了挂在十字架上的弗雷德里克斯,他自己也不否认。

  见鬼,当萨姆激动地打电话告诉我关于奥顿的情况时我正在询问内德。他具有极大的经济动机,他坚持要从海蒂和沃勒法官那里继承上百万元。在医院里,阿巴克尔临死之前,当我们放下弗劳格的时候,他正在俱乐部。内德一定是一个主要的嫌疑分子。

  格雷迪仍然留在屋子里,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在他说话之前,仔细检查了所有空电话室看看里面是否有人。“吉姆,这位上校的行为使我吃惊,他在掩盖什么呀?”

  “我不太清楚,他出了什么毛病吧。”

  “显然是这样。由于压力,他发怒了。今天,他看上去几乎和你手下的人一样冷静,还有内德·尼科尔斯。”

  警长热情地说:“你这老滑头,我一直在想着同样的事情。我和你一起对他俩进行最仔细的调查吧。从尼科尔斯开始吧,他几乎与每一个线索都相符,我想知道他整个上周内的全部行动。”

  刚走出试验室,贝利和赖斯在赖斯的办公室正忙着把蒂帕里洛烟嘴分置在不同的塑料盒子里。赖斯说,我会尽快核对它们的。我们从布里格斯那里得到4个烟嘴,被他嚼得一团糟,看来有希望。我们还从法罗那里得到一个烟嘴,上面只有几个盗痕。他抽烟要抽到顶端为止。”

  贝利陷人沉思,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得到尼科尔斯、贝克尔、狄龙和霍伊尔等人的烟嘴。他说:“过去我还总认为我会有办法弄到他们的烟嘴的。”他摇了摇脑袋。

  “小伙子,从现在开始,戒烟是唯一的出路,这样会长寿。看你的下巴颏都贴到脸颊上了。”赖斯说。

  上午10点钟,4位杰出的精神病学家和5位心理学家聚集在费尔波特旅馆,他们是应邓普西的要求由萨姆·格雷迪邀请来的,来自整个东北部的医院、大学、医学院、司法部门以及私人组织,其目的是想描绘出其人的精神特征。

  娄·皮可罗、多克·布罗迪和斯莱德·卡斯特将出席会议的全程,提供关于犯罪活动的背景信息,并回答提问。11肘30分,娄·皮可罗明显感到今天的时间格外长,他甚至弄不明白9个家伙所谈论的各不相同的理论中的精神病学行话。

  “其人有9个化身,在一次犯罪中出现一个。”他悄悄地对布罗迪说。

  “全是些废话!你怎么会愿意以一个半小时60美元的代价去买这帮精神病学家的废话呢?”多克问道,他仰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

  皮可罗转过身,瞅了一眼布罗迪说:“他们说,精神病是遗传的。”

  多克龇牙笑着说:“是的我从我的孩子身上明白了这一点。”

  法罗、贝利正在和邓普西谈话。他们认为,如果邓普西知道麦卡尔平的家可能是一个主要的毒品集团中心的话,他们会觉得好一些。

  邓普西听着,脸上毫无表情,只对这消息耸了耸肩膀。

  麦卡尔平的家,真令人难以置信。难道费尔波特正在迅速地向世人昭示它是一个现代的罪恶城,或者说它是“哥摩罗”?

  (译注:哥序罗是西方传说中的一个罪恶城市的名字)日复一日,他的朋友们正暴露在肮脏的交易中。10天前,他可能还会嘲笑这些谣言,但是现在不行了。

  他问道;“消息可靠吗?”

  贝利和法罗交换了一下眼神,贝利平静地说;“非常可靠。”

  “立即派警察进行监视。派一辆不引人注目的车在前面,另一辆在后面。每班8小时,分三班。每个班都要改换车辆和标志。格斯,你要制定出执行任务的方案。我们在寻找什么?”

  红发侦探法罗先说道:“一批烈性毒品,不是运进就是送出。”

  邓普西用目光扫了他俩一眼,问道:“没别的了吧?”

  他俩一起点了点头。

  邓普西叹了一口气说;“你们忘了一件事。我们追捕的这个家伙自以为他是罗宾汉。如果你的情报认为麦卡尔平的家是一个毒品运输中心的活,其人可能也会知道。如果这样,他可能会杀死麦卡尔平。”

  想到这里,邓普西的整个身体似乎变得活跃起来,他充满热情地说;“这可能是一个大的突破口,毒品倒是次要的。这可能是我们的机会。你们那班人马去检查任何异常的东西……

  什么东西也别漏过。但是,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搜索其人。”

  两位侦探正欲离开办公室肘,邓普西在他们后面喊道:

  “啊,对了,小伙子,我希望你们谢谢那块海绵。”

  邓普西注视着他们僵硬的后背。

  回到办公室,贝利说;“告诉他关于麦卡尔平的情况真是他妈的好事。他到处都提防着呢。他知道我们是在撒谎。”

  法罗把手搭在贝利肩膀上说;“别紧张,我们没有说假话,只不过把事实略为加工了一下。”

  在试验室,保罗·赖斯又一次审听了其人上星期六晚上的电话录音。他从录音带上听出了那家伙的得意之态,甚至每一声吞咽都能听见。

  他已经把罗科的一段讲话录在另一盘磁带上,现在他弄到了每个人的55秒钟的讲话录音。

  见鬼,那一定是托尼·罗科的讲话,但他知道不应该是这样。因为当时罗科是一具僵尸,停放在警察总部的前面。他们都曾设想是奥顿模仿罗科,但是现在他们知道这个模仿者就是其人。他们录下了这家伙的声音,55秒钟的优质录音。

  赖斯全神贯注于正在进行的工作。昨天下午后晌;他从斯坦福德音响公司订购了一台声音摄谱议。这台机器已经运到,就在20分钟以前安装完毕。赖斯感到紧张,因为他没有得到批准就订购了这台机器。他不知道这机器要花多少钱,也不想知道,费尔波特买不起它。警察局的财政预算已经超支了。该死的预算!他订了这台机器,有1O天的试用期。音响公司保证,如果赖斯不喜欢它,他们还可以拿回去。作为个人的捐献,他已经付了20美元安装费。他只有10天光阴,没有时间可供浪费了。

  他又一次放了罗科的录音带,但这次将声音输入声音摄谱仪。这台机器把讲话变成所谓“声谱”或“声波纹”的电子图片。很快,机器就显示出了声谱,它既简单又先进。现在,他获得了其人的声波纹!他能以一个又一个的借口打电话给可能的嫌疑分子,把他们的声音录下来,然后变成声波纹。这样他就能找到和其人的声波纹相吻合的人,并把他捉拿归案。他把刚才显示出来的声谱塞进一个大信封,标上“其人的声音”,然后放在办公桌的抽屉里。

  科学文献表明,声波纹象指纹那样精确,赖斯对此尚不敢肯定。他知道这种声波纹证据不能被康涅狄格州法院所接受,道路还长着呢。在让他试一试之前,他们必须进行鉴定并逮捕其人。这声波纹是用得着的,至少它可以告诉我们去追捕谁。

  警长应该知道摄谱仪的事,但是……他应该鼓足勇气。

  赖斯环顾一下四周,拿了两只打字机的大盖盖在摄谱仪上。

  也许,仅仅是也许没有人会发现它的,时近中午,其人走向他办公室的窗口,注视着下面那辆蓝色的格林纳达。他看到侦探正坐在司机的座位上,一只眼看着早报,另一只眼盯着他的车。其人笑了笑,点燃一支蒂帕里洛。

  联邦调查局的诡计。他们派一个业余侦探盯他的梢,让另一个跟踪他的汽车,再也没有别的了。这个联邦调查局的侦探正在临时照看他的车子。今天可能容易摆脱他……只要跟他的同事借一辆车就行了。他的同事到城外去了一个星期,他的车就停在这栋房子的对面。好极了。

  这个侦探决不会放过他的。现在,他从民用频道中可以听见他说话。“是的,长官。他还在办公室,车还在停车场。

  我正盯着他呢。是的,长官,他决不会从我手上逃脱的。”

  该死的业余侦探,浪费公民的钱。但是为了提防这个尾巴管闲事,他指示他的秘书截下所有的电话。他正在出席一个重要的会议,任何人都不得干扰。

  “啊哼,”声音是柔和的,试探性的。

  邓普西从自已的办公桌抬起头来,玛丽·波特拿着一个文件夹站在面前。

  “警长,能不能打扰你一会儿。女士们和我设想出一个‘假如……将会怎么样’的计划。”

  当邓普西示意她坐下时,他的脸上掠过一团疑云。玛丽坐下后单刀直入地问他:“假如其人不是你们委员会的人,将会怎样呢?”

  邓普西点了点头,平静地说;“让我们琢磨琢磨吧。”

  玛丽向前弯了弯身体说;“我们是带着疑问开始的。有没有办法对城里的每一个人都列出一个综合的、易于处理的、合乎逻辑的嫌疑分子名单?”

  邓普西扬起了眉稍。

  “我们做了一些假设。首先,其人住在费尔波特;其次,他在35到40岁之间;第三,他身6英尺或多一点;第四,也就是最后一点,他行动灵活,驾着一辆汽车。”

  邓普西微笑着说;“我对你的假设感兴趣,再往下说。”

  玛丽交给他一份打印的图表。

  费尔波特1970年人口统计资料男人数量

  白种男人:

  35一39岁 5 8 4

  4O—44 W 957

  35—44岁全部人数 1541

  假定(从1970年以来)人口增长1O%

  现在整个35—44岁的白种男性 1695

  白种为人在35一44岁,身高6英尺或高于6英尺(按照卫生、教育和福利部的研究表明占15%)254白种男人年龄在35一44,身高超过6英尺,重量在190—200磅(根据我们估计占50%)

  127

  邓普西坐着仔细地研究这张图表。玛丽两手紧张地摩挲着。

  “这仅仅是一个粗略的估计,但是它确实表明要弄出一个易于处理的名单是可行的。”

  “但是怎样弄呢?”邓普西的眼光在她身上扫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玛丽充满希望地笑着说:“机动车辆管理部,司机的执照。他们把司机的住址、姓名、年龄和身高都储存在电子计算机里了。”

  邓普西的脸色亮了起来。“天哪,玛丽,这个办法可能行得通,是一个非常妙的主意,让他们照此办理吧。”他站起身儿乎要拥抱她。

  玛丽站起来,心里充满了欢乐。“我以你的名义打电话给威瑟菲尔德,让他们大吃一惊。到明天晚上,我们就要弄出一个大约250人的名单,他们的年龄在35—44岁之间,身高6英尺或更高一点。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必须设法缩小范围。”

  邓普西在她的背上拍了一下;“玛丽,我们甚至必须设置一个体重测量站,认真追查大约100名嫌疑分子。让我们彻底审查每一个人吧。”

  当她向门口走去时,邓普西说:“玛丽,替我谢谢你们各位女士。”

  玛丽点了点头。她们还不知道呢,她最好把自已的“假如……将会怎样”的计划告诉她们。

  朱迪·罗杰斯从费尔波特储蓄银行走出来,她站在阳光下,吃力地眨着眼睛,看看手表。现在是上午11点7分,该死,赴约的时间已经晚了。从这里到内德·尼科尔斯的办公室只隔着三条马路,她愿意花点时间走过去。

  她整个早晨都在查对帐目。由于蒂尔顿早上出去了,她可以自由地翻阅内莉·阿巴克尔的文件夹。她被帐目深深地吸引住,以致忘了时间。她的脑子里象个万花筒,一片模糊的染色碎片在另一头飘动着,正在开始形成一个图案。

  她可能会看到萨姆·蒂尔顿乱蓬蓬的白发下那张呲笑着的脸。他长着几只大门牙,满腮的连鬓胡子,活象一只蓄财的大耗子,但这天下午,她发现他的头发倒不怎么蓬乱。

  天气挺热,朱迫走动时,满身汗水直淌。当她走到写着“尼科尔斯小店”的青铜匾额面前时,她已经象在水里浸泡过一样了。她想,这律师商行的名字多棒呀!

  接待员为她作了通报,内德·尼科尔斯急忙从办公室出来,眨巴眨巴眼睛,微笑着热情地跟她打招呼。他的一只手紧握着她的一只胳膊,然后关上了房门。当他关门时,她把手伸进皮包里去取烟,同时打开了她的袖珍录音机。

  “难怪你是布伦达的妹妹,真象。”尼科尔斯的舌头在嘴唇里边舔了一下。她年轻,有魅力,身上飘着谈谈的芳香,皮肤象丝绸一样……还有她那蓝便裤……她象姐姐一样有着同样美妙的屁股。它一定是这家族的遗传。

  “真抱歉,我来迟了。”朱迪说着,隔着桌子坐在尼科尔斯的对面。

  “别说抱歉,朱迪,什么时候也不要说抱歉。这是软弱的标志。”

  朱迪被尼科尔斯直率和强有力的声音镇住了。

  “那么,你支持邦德一邦德公司,你是一个被人雇佣的枪手吧?”这位律师咧嘴笑着说。

  “只有我们的大脑受雇佣,尼科尔斯先生。”朱迪笑着回答说。

  “我喜欢挑战,”他说着,暗自发笑。邦德一邦德公司犯了个错误,竟然派一个女孩子来和他会谈。

  他们谈起了海蒂·斯达尔、法官沃勒和内莉·阿巴克尔。

  只要朱迪问到象他们的财产这样的问题,这位律师就含糊其辞。

  “这是特殊信息,亲爱的朱迪。我认为什么也不能说,我经常这样认为。如果你想得到这种问题的答复……嗯,那就是法院要干的事情了。”他又咧嘴一笑,整个地放松了。

  他本来可以赢得这场沉默的战斗,可是,朱迪改变了战术,她提到了邓普西。尼科尔斯的双眼闪动了一下。脸色沉了下来。

  “他是个天才的废物,一个实足的小镇警察。让小人物的头脑没个闲的时候也是一项工作。他有头脑,有本事,有精力,但是他干过什么?追捕抢劫犯,他的成就与他的闭能不相称。坦率地说,布里格斯也是一样。”

  朱迪向后倚靠着,仔细地倾听着。接着,她向前伸了伸腰问道:“你是怎样衡量成功的?”

  听到尼科尔斯毫不犹豫的回答,朱迪感到吃惊。

  “钱。成功与否完全取决于银行帐目的大小,你说是不是?一个人没有钱……他就什么也不是,是个废物。”

  朱迪坐在那里默不作声。尼科尔斯平静地、慢条斯理地说:“生活就是一场游戏,你得分的方式与钱分不开,”他瞅了她一眼,“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对吗?没有人明白,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成功,而他们却不会成功的原因。”

  朱迪点点头,心里盘算着他的话是何等的荒谬。理解他是如此容易,他是另一个蓄财的大耗子。

  尼科尔斯伸手拿起桌上那只赤褐色的雪茄烟盒,取出一支细小的雪茄递给她。

  “你陪我来一支好吗?”他笑着问道,“我总是想给女士敬一支。”

  朱迪摇摇头。“不,谢谢。”她从自已的烟盒里敲出一支。

  他绕过办公桌,为她点上火。她感受到了他的真实意图,迅速地离开他。

  尼科尔斯坐回原地。“邓普西和布里格斯……遇到了真正的难题。我没有跟他们一块活动,做生意是我的游戏。”他把头往后一仰,喷出满口烟雾。

  “很明显,邓普西自讨苦吃。他在拚命挣扎……真是可怜。”尼科尔斯用手拍了拍他那青灰色的头发,“他的橡皮圈拉得很紧,如果不小心,会绷断的。”

  朱迪张开嘴正欲反对,尼科尔斯背后桌子上的电话响了。他的眼光扫了一下关着的门,又扫了一眼朱迪,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身去接电话。

  “好吧,我会去的,大概一点钟。”他挂断电话生回椅子上。朱迪心想,可能是一条私人电话线路。他在桌子上安装了一套复杂的内部电话通信设备。

  当他转过身来时,她说:“公平地说,吉姆压力很丸”“朱迪,压力是内部产生的,不是外部施加的。你要学会如何对付压力,那是你内部力量的真正反映。”

  他等着自已的话音消失,等着她答茬。见她没有言语,他又说;“吉姆和斯派克都生活在一伙吹吹拍拍的人之中,他们也信以为真。他俩老得很快,真让人觉得好笑。”他险恶地咽着网在嘴上的那支雪茄的塑料烟蒂。

  朱迪皱了一下眉头,问道:“你自己又怎么样呢?”

  尼科尔斯挺了挺胸说:“朱迪,由于我找到了修身养性的方法,我生命的时钟倒着走了。我每天都觉得越来越年轻。”

  壁炉上架子里的钟敲响12点半,尼科尔斯站起身来。

  “我乐意请你共进午餐,但我已经和一个特别……代理人有约在先。咱们共进晚餐怎么样?”

  朱迪对这一问题毫无准备,但是,她迅速回答说;“那好吧。我希望见到你的妻子。”

  尼科尔斯的脸色微变。“我的意思是就我们俩去,我们可以喝上几杯,谈谈更令人高兴的事情。”

  朱迪看着他,一半吃惊,一半受辱的样子。“我看别这样。不过,还得谢谢你。我还有些报表要填写,也许下一次。”

  他把手搭在她的胳膊上,温柔地说:“不知我能否给你一些忠告?”

  朱迪愤怒地盯着他,眼里充满敌意。

  “这个城市不是你这样温顺、天真的姑娘的安身之地。

  这里是太平间,会把你活埋掉。回家去……换一件你能干的事,把侦探工作留给男人们去干吧。”律师龇笑着,嘴角咧到了两边的耳朵根子上。

  朱迪差一点啐他一口。她抑制不住激动,想用手刺进他的眼睛。只有在这时,她才明白自己并非巾帼英才。

  往外走的时候,她冲着他的肩膀说:“恶有恶报。”

  尼科尔斯仍旧龇笑不止。是的,他同意这种说法。那是他的哲学。他两眼盯着她的屁股从门口消失。

  朱迪再次回到阳光下时,双膝颤抖着。她再也找不到一个更加冷酷的男人了。看着她掉脑袋,他可能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调查结束了,尼科尔斯一定是那个杀人犯,一个邪恶的杀人犯。

  怎样去通知吉姆呢?尼科尔斯视她为一块热过头的乳酪一盘随时待享用的佳餚。不,她已经为这只馋猫设下了陷阱,那一定是完全出人意料的。她知道什么诱饵合适,他的眼睛在看她时已经透露出来了。

  其人在码头上见到了简妮,轻轻拎着她走上19英尺长的马克号游艇。他对着船尾“69”两个大字和那个小小的标记暗笑着,“我来迟了,但是还是比你早。”她准备了午餐火腿和一只大保温桶,里面装着两瓶冰镇的卡波利斯,搁在控制台下。

  他迅速发动机器,解开绳索,驾船驶离码头,向18海里外的长岛驶去。这是一个极好的夏日,水面平展如镜,只有微风吹拂,阳光虽然火辣辣的,但温度却很低,只有华氏40度,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

  其人问道:“小猫咪,你想走多远?”

  “亲爱的,随你走多远都行,”简妮回答道。她伏在他的肩头上,把加速器拉回怠速档,轻柔地把他扳倒在她放在甲板上的枕头上,愉快地说:“我答应过用一盒午餐跟你换一品脱的浓汁鲜牛奶。”“猫头鹰和小猫咪出海,驾着一条漂亮的豆青色小船。”“让我看看,猫头鹰先生,你要是那种好色之徒该多好啊!”

  40分钟后,他们用过了午餐,喝完了那两瓶葡萄酒,收拾好了一切。甜点心是正牌产品,中间的蜜点上冒出糖汁。当她穿上她那薄膜般透明的比基尼时,他盯着她那漂亮的身体。

  她美极了。红色的长长的飘发衬着她那令人晕目的洁白的微笑。丰满、浑圆的乳房上那勃起的奶头透过比基尼乳罩显露无余。一身日晒后的平滑的褐色皮肤,突出了她那湿漉漉的红色卷发所形成的丝绸般的小斑块。他的小猫咪看上去心满意足。

  简妮用满足的嗓音叫了一声“喵一唔一”,接着说;“宝贝儿,你为什么不离了婚再娶我呢?”这个直率的问题完全出乎意料,沉重地刺进了他的心窝。他沉激地盯着她,怀疑她是否由于酒后的刺激,阳光的照射以及造爱的兴奋所致,或者是她的生物节律向更坏的方向变化。他本来应该预计到这个问题。红头发的人是敏感、过份激动和放肆的。

  简妮老老实实地说:“我说的是真话。我爱你,你爱我,我们情投意合,相处一定会幸福的。我感到孤独,尤其是晚上,我甚至懒于上床睡觉,一味地想着你。你应该靠着我睡,我盼望着和你共进早餐、中餐、晚餐和午夜快餐。’简妮说个没完,她那深藏着的感情现在渲泄出来了。“结婚”这个禁忌语已经提出来了,收回去是不可能的……那样会暴露女人的弱点,不能收回。她必须占有他,或者永久地占有,或者一刀两断。

  其人慢慢地想好了回答。一旦他的回答形成,就是正确的。他笑了笑,温柔地吻她,说:“这是个好主意。几个月来我一直在考虑这个事,曾想主动提出来。但是,既然你挑破了……我们就应该一块订个计划,小猫咪。”

  他发动了机器,作了一个短途的航行,回到了码头。简妮欣喜若狂,再次紧紧地吻着他。她花了几个月时间才鼓足勇气提出这一要求,这个计划已经实施了。在阳光下,在露天,在上帝和世人的眼皮底下造爱,使他们两人都产生了快感。这可是肉体方面的体验,太妙了!

  他愿意娶她,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当然需要一些时间,但等待总有头。由于那个疯狂的杀人犯在城里逍遥法外,也许他妻子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时刻,你无法预测。她眼睛里充满了泪花,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简妮摩擦着他的后颈,想着她那20万美元。“亲爱的,我已经存了一些钱,不知它能否帮助你很快获得自由。”她愿意花掉一半。

  “不,但还是要谢谢你。我会处理好经济问题的。”其人在她的头顶上轻轻地吻着。结婚?这个红头发的下流女人一直对我不忠。我在船舷内侧看到过的痕迹,正好在巨大的招贴标语上面,倒置的脚印。她已经不止一次在那里造爱了。一个个轮着来——而现在这骚货又在玩多重选择游戏。

  温顺的小猫咪正在变成吃人的母老虎。我应该把她推到船外,把她倒栽葱一样地拎着,简简单单地一溺。这当然轻而易举。不,警察可能会发现我的,这太冒险了,我应该坚持我原定的计划。这个计划好极了。此外我还需要她,现在尤其如此。

  他感到自己又重新开始勃起,谋杀的欲望又激起了他的情欲。

  从另外的船上发射出来的两道太阳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不是双筒望远镜呢?难道他的盯梢者能够尾随他吗?

  不可能。是别的什么人在窥视他吗?不,他事先检查过,并未发现任何船只紧靠着他们,能够对他们进行观察。那一定是远处的一两只钓鱼船。

  现在抓绿鳕还为时过早,该死的蠢货们什么也抓不到。

  发动机已经停了。去年他曾经从豪泽的嘴里逮住过一条18磅重的美人鱼,那是八月下旬的事。

  那两道光又闪了一下,莫非是盯梢的?他看见了什么呢?是简妮的光屁股吗?顶多不过如此。为了扮演她的角色,简妮一直蹲伏着,屁股朝上,这是她最喜欢的姿势。这条尾巴一定会向别人津津乐道地讲述这一传奇,说她的屁股上还长着一条尾巴。其人大笑。

  他让这条旧船“69”号轻轻地靠岸,把它拴牢,然后把简妮拎回码头上。她柔情地吻着他,悄悄地说:“爱,谢谢你。我曾经有一个幻想,然而不敢企望它成为现实。现在,我已经作了一个梦,我们将会使这个梦成为现实。我现在会使你幸福的,老虎。”

  老虎。啊,天哪,现在简妮竟然也叫他老虎了。

  下午早些时候,安德鲁·麦卡尔平从费尔波特医药中心后面的私人办公室里走出来。他感到很紧张,极力控制着自己。他时刻盼望着另外的货物到来,附加的那50袋地地道道的墨西哥海洛因,价值200万美元。他的联系人也很着急,每天都对他施加压力,让他交更多的货。“该死的教唆犯。”他自言自语地骂道。

  在检药的地方,麦卡尔平只能看到两个顾客,一个是紧张的里查夫人,她靠安定活着,象吃口香糖一样地吃它们。

  象费尔波特其他家庭主妇一样,她已经嗜安静剂成瘾。另一个顾客他不认识,她是一个驼背的老太婆,拄着一根镶有象牙头的拐杖。她已经上了年纪,步履蹒跚,可能是由于关节炎造成的。后来,陌生人使他感到紧张,甚至连老太婆也使他感到紧张。如果她离开商店,他会感到偷快的。

  他关切地问道:“夫人,我能给你什么帮助吗了”“我只不过看看,谢谢你。”老太婆对他温和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麦卡尔平注视着那个干瘪的老太婆消失在商店的另一边。她穿着一件宽大的带花旧棉布外衣,从后面看简直象沙发套,而不象衣服,一手握着胸前的黑皮包,另一手拄着拐杖保持身体的平衡,跟跟跄跄地往前走去。麦卡尔平想看看她的脸,但是被一只宽边的大黑帽子遮住了。他看到的一切都极丑,非常丑。那蓬乱的灰白头发几乎垂益在她的肩膀上。他猜想她已经近80岁了,对他毫无危害。

  他的头脑里掠过自己的母亲。要是知道了他的海洛因勾当,她一定会从坟墓里爬出来。见鬼,这个老太婆干吗要闯到商店里来,弄得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送货车在哪里?那嘈杂的立体声音乐惹火了他,但这声音可以掩饰他们在办公室里的谈话。他告诉收款台的女人别来打扰他,然后钻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拴上门,打开保险柜,他发现只有两个玻璃纸袋。

  下午2时30分,两辆跟踪车向警察总部报告说,未发现异常。守在前面的车报告说,有两位女顾客光顾了这家商店,守在店后的车主报告说,麦卡尔平早些时候收到约翰逊兄弟和皮菲佐送来的货物。

  这两个盯梢者再次接到指示,要他们保持伪装,如果发现异常情况,特别是发现和其人长相相似的人立即报告。

  下午2时32分,麦卡尔平在室内听到有人敲门。真见鬼,他已经告诉那女人不要让人来打扰他,货随时都会送来。

  他愤怒地拔掉门闩,打开门。面前是一位丑陋的老太婆,闪着一双暴突的灰石板一样的眼睛。她就是在店里看到的那个老太婆。他想关上门,但是她用拐杖有力地击中了他的软腹部。他抽了一叫冷气,往后一个趔趄。老太婆敏捷地闪身进屋,随手关上了门。

  麦卡尔平从老太婆初次打击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慢慢地向他的桌子边移过去。“你想干什么?”他问道,仍然蹲伏着,用手捂着肚子,喘着粗气,眼睛几乎象爬行动物一样。

  老太婆平静而又威严地说:“别拿你的枪。”麦卡尔平知道他以前曾听到过这种声音。

  麦卡尔平离桌子只有两英尺远,他突然向抽屉扑过去。

  铛的一声,拐杖击中了麦卡尔平的手腕,发出颤动的声音。

  嗖,拐杖又击中了他的另一只手腕。麦卡尔平的喉咙里发出两声嘶叫,就再没吱声。老太婆的拐杖的钝端顶着他的喉咙,一直戳进里面去。

  麦卡尔平发出一种奇怪的咯咯声,跌倒在办公椅上,凸出的眼球里充满了恐惧。他极力集中思想,他不能喊叫,即使能,他也不会这样做。他知道没有人会透过店里的立体声音乐响而听见他的呼喊。他想,他会因为疼痛而昏倒。他希望这样,但他没有昏过去。

  他从老太婆脸上寻找同情,但是白费。那是一双暴突的蓝灰色眼睛,他以前曾在电视的警告中见到过这双眼睛。这是其人的眼睛。上帝呀!这个老太婆行动起来象个男人,其人原来是个女人。不,这个女人就是其人。他不知道要想什么,疼痛使他头脑混乱。

  其人从麦卡尔平的保险柜里取出两袋海洛因,把它搁在桌子上,然后从一个黑皮包里取出一支长长的注射器。当麦卡尔平看着其人把纯海洛因推进注射器时,他茫然地瞪着眼睛。随着炙灼的疼痛,他终于嘶叫道:“你要干什么?”

  “我要给你一剂你自己的药,一首疯狂爵士乐。”

  “哦,别,别,”麦卡尔平哀求道,“请别这样,你可以把所有的钱都拿走。”

  其人卷起麦卡尔平的短袖衬衫,把针头扎进他右胳膊的静脉里,推人注射器里的全部海洛因。

  麦卡尔平发出一声可怕的、歇斯底里的嘶叫,然后不由自主地扭曲成一团,直到强大的药力渗透到他的血管系统。

  这是致命的一击。他颓然倒进椅子里,失去了知觉。其人又推上一支海洛因,注射在麦卡尔平的胸部。

  “老伙计,这两支药品免费赠送给你,”老丑妇吼叫着,她的脸扭曲成丑恶的鬼相。随后,他把麦卡尔平的尸体扶直放在椅子上。

  其人把注射器收进他的黑色皮包,扶起麦卡尔平后面的一把椅子,等着送货车的到来。他同时旋开拐杖的尖端,从那个黑皮包里取出两个小小的注射标枪,装上纯正的海洛因,塞进特别设计的拐杖枪膛里。

  过了不到10分钟,他听见货车在门外停了下来,接着传来敲门声。两下,暂停,三下。“门没闩,开门进来吧。”他逼真地模仿安德鲁·麦卡尔平的男中声叫道。

  一个留着金色短发,蓄着金黄胡子的年轻人推开了问,朝昏暗的办公室瞅了一眼,把两个装药的大纸箱子推进屋,然后转身关上门。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看不清楚,花了一会功夫调节刚从明亮的阳光下走进来后的视觉。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坐在办公桌后的麦卡尔平身上。

  “嗨,老爹,我给你带来了50袋纯金,完全按照我的允诺。让我们看看这些钱吧。”

  年轻人并没有发现平静地坐在麦卡尔平后面的老太婆。

  但是,一种经常性的恐惧生活所产生的象野兽一样的警觉,使他感到这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那里是谁?”他脱口问道,伸手去抓肩上的手枪。老太婆稍稍地调准一下她的拐杖,队地一声,第一支镖枪击中了年轻人的右肩,立即使他的胸部和胳膊处于麻痹状态。

  “黄胡子,一下不能致你于死地,但两下是可以的,把手放下去。”这是麦卡尔平的声音。“对啦,坐到椅子上去。

  对,你已经弄到了够多的海洛因,使你成为一个嗜毒成性的家伙,你将知道真正的渴望是什么样子。你正向悬崖边走去,只要轻轻地推一下,你就会翻倒下去,再也不会从地狱中回来了。”

  其人起身走过来,用载着手套的手摘下黄胡子的手枪,扔在地板上,接着把一张纸和一支铅笔推到年轻人跟前。

  “现在,除非你还想再换一镖枪,否则就把你的贩毒同伙人全写下来。”

  黄胡子开始不干,随后,他又瞅了一眼麦卡尔平的毫无活力的尸体,忍下一口气,并轻蔑地耸了耸肩膀。他想,真他妈的,我什么也没泄露,这家伙从哪里来的。由于他的大脑处于一种欣慰状态,他用左手草草地写下了8个人的名字和地址。

  现在,其人行动迅速起来。他把年轻人死死地捆在椅子上,然后把一张纸牌黑桃5,贴在麦卡尔平桌子上的一块雕刻铜板上,上面写着:“致安德鲁·麦卡尔平:奖励他为美国青年所做的贡献。谢谢——美国童子军。”

  老丑妇最后看了一眼麦卡尔平。他的脸象纸一样灰白,两眼暗淡无光,注视着永恒和无限。她慢慢地摇摇头,旋紧她的杖尖端,不急不慢地蹒跚走出办公室,穿过商店,下到街上,走进她“借来的”汽车,驾车离去。

  去掉老太婆的化装后,其人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再次检查了那辆格林纳达车,它仍然停在原地。那个代理人已经脱下了罩衣,解开了领带。其人看了一下时间,正是下午2肘55分。

  下午8点钟,在费尔波特医药中心盯梢的那辆汽车作了半小时的汇报,未发现异常,店里仅仅只有一个顾客。从麦克凯切问来的一辆送货车仍然停在后门,司机从2时44分开始一直坐在车里。那位警察说:“讨厌的东西!”

  下午8时15分,电话传到了警察总部,安德鲁·麦卡尔平被谋杀。邓普西、格雷迪、贝利和法罗于8肘25分赶到现场。两辆警察巡逻车已经到了,另外还有两个负责盯梢的便衣察警,他们异常激动。

  谋杀现场的情况是:安德鲁·麦卡尔平被安坐在52袋海洛因的后面,海洛因堆在桌子上,他的脸是一张奇特的死人面具。一张纸条上详细地写着8个贩卖海洛因的同伙。一个蓄着胡子的年轻人被绑在椅子上,由于海洛因的药力,他沉浸在那多彩的迪斯尼世界中,口里疯狂地叫着:“那是一个老太婆,一个百岁巫婆……”

  邓普西的脸变成了一副面具,这副面具如此恰到好处地掩饰了他内心的激动情绪。他仔细地检查着办公室。

  贝利的黑色皮肤由于这挫折而显得更黑了,使他看起来象个黑人。“这畜生又作案了,正好是在我的鼻子底下。盯梢的人一前一后,他却溜进溜出。他是一个该死的幽灵!”

  法罗的脸上显露出痛苦的神情。“我们本来应该抓住他的,但又让他跑掉了。这个小胡子送来这一堆臭狗屎,正好从我们警察身边经过。”他盯了两个便衣警察一眼。

  两个便衣警察看着地板,最后,一个说道:“警长,我发誓,在最后的两个小时内没有一个人进入这个药店……噢,见鬼。”他犹豫了一下,环视四周,似乎想寻找同情。“一定是那个老太婆,那个拄拐杖的家伙。”

  “这证实了这个讨厌的黄胡子的胡言乱语。把他带走,不然我要扯掉他的鸡巴。等他恢复过来以后,要他的口供。

  他是现场见证人,他见到了其人。”

  邓普西解雇了那两个便衣警察,然后转向法罗:“汤姆,到旅馆去找皮可罗,无论你需要什么人都行。这桩谋杀案公布之前,把那8个贩毒同伙抓起来。你已经没有时间可耽误了,不能让这些毒贩子从我们手心里溜走。”

  法罗立即行动。他知道这些家伙的重要性,知道这些毒品贩子都消息灵通,他们具有魔力,能够把这些玻璃纸袋搅得团团转。如果走运的话,他们将把这一地区的贩毒集团一举粉碎。麦克凯切门商行卷进来了吗?不可能,它们是这个地区最受尊敬的商行之一。但是谁又会怀疑麦卡尔平呢?

  多克·布罗迪从费尔波特旅馆赶来了。他检查了尸体,当推销员动手移尸时,他厌恶地转过脸去。死者睁着眼睛,脸扭曲成条状,沉重的尸体缩成一个圆团。

  “其人用过量注射液谋杀了他。可能用的是纯正的A级臭狗屎,正好注射在他的心脏里。该死的,麦卡尔平是我的好友,他应该知道最好别干这种危险的事!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

  邓普西从未见到多克如此难过,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邓普西和格雷迪于下午4时30分在旅馆的停车场见到布里格斯,向他简单地介绍了麦卡尔平的情况。布里格斯告诉他们,他已经组织了一支跟踪队,安排明天早上开始值班。

  他们三个人走进旅馆和一些专家一起开会,这些专家一直在描绘着其人的心理特征。

  大家一致赞同联邦调查局法医精神病组织主任伦纳德·特克作为该医药小组的发言人并作报告。

  特克博士站在长桌的顶端。他身材消瘦面带微笑,椭圆形的脑袋上两只大眼镜片占了统治地位。他说话清楚、宏亮,有助于弥补其不扬之貌。

  “首先,我们提醒大家,我们现在努力进行的研究——勾画出其人的心理特征、思维及其行为方式一是不十分科学的。

  我们没有人见到过他,我们不知道他的生平履历,没有和他交谈过,没有对他进行过测验。我们的结论仅仅只依据他给警方留下的标语和这9起谋杀案。目前我们还没有听说第十次谋杀。”特克抱歉地看了一下邓普西,似乎他们是应该知道的。

  “要描绘这样一个滥杀狂的心理特征是困难的,因为值得庆幸的是这种人并不多见,他们相互之间是极其不相同的。这个谋杀罪犯在三个方面与其他人完全不同。首先,他的谋杀是有计划的;其次,每次作案都使用不同的手段;第三,他正按每天一个的方案进行谋杀。”

  格雷迪瞅了一眼邓曾西,似乎想说:“他还以为我们不知道这些呢!”斯派克轻轻发出一个信号,轻得只有他们三个人能听见。这是一个口屁,是布里格斯用以表示“胡说”的唯一方式,但他没有直接说出来。

  特克博士介绍完毕,作了一个概括性的精神描绘。

  “我认为,你们追捕的杀人犯其人是一个偏执分裂症患者。简而言之,就是说他遭受到一种挑衅性的精神错乱的痛苦。这是一种无论是在情绪方面还是在思想方面都带有矛盾冲突的精神错乱。他的思想已经不现实,不符合逻辑。他在要么成为一个被迫害者,要么成为一个伟人或二者兼而有之这样的痛苦中煎熬。他既充满妄想又十分偏执,这种妄想和偏执超过了一个人精神的承受力,干是就进行谋杀活动。”

  特克把他那枯瘦的身体靠在桌子上说:“你们追捕的这个家伙也是一个精神变态患者,这意味着他精神上的不平衡。

  当你要寻找其犯罪动机时,一个精神变态的人其犯罪动机是不合常规的。死亡本身也许就是他的动机,我们对他无法预测。”

  特克呷了一口水,继续说道:“他的行为和人格现在被秘不可言的幻想所支配。他也许处于这样一种状态,即生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具有虚构的人物那种幻想的活动。对他来说很难分辨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幻想。谋杀可能只是一种游戏,通过这种游戏他与社会抗衡,尤其是与警察作对。”

  格雷迪屏住呼吸,嘀咕道:“是的,到目前为止,这是单人纸牌游戏,他正在一张一张地翻牌。”格雷迪拍了拍自己那象牙镶顶的拐杖。

  邓普西往前探了探身,他被特克所说的话迷住了。这正是他曾经怀疑过的。

  特克直盯着这些警察。“根据想象,我们认为其人也许能够听到声音,他相信这些声幻是真实的。有时候,这些声音甚至指挥他的行动。视觉幻想也可能会出现,也是稀奇古怪的。他的精神分裂症在他生活的早年就种下了病根,他可能多年来控制着此症以免爆发。这样的人,一次杀人的经历就会使以后的杀人易如反掌。”

  特克清了清嗓子说;“如果说有区别的活,他将越来越疯狂。对于谋杀,他可能丝毫不会感到自责,杀人就象你打死一只苍蝇或踩死一只蚂蚁那样视为常事。”

  警察们交换了一下忧虑的眼神。

  这位联邦调查局精神病学家继续说道:“其人可能正试图通过证明他对于其牺牲者生命的权利而强制进行报复——

  谁知道他报复什么。在某种程度上,这种权利欲就是他行为的动机。”特克又看了看警察们说;“不是每一个妄想狂都有危险,而是那些危险的、杀人的人才是真正的妄想狂。”

  “其人会特地在外表上显出正常的状态,他会尽其所能维持其常规,不做任何反常的事情以引人注目。他不会在服装方面披金戴玉追求时髦。其人的秘密是窥不透的,深藏在他的内部,一般的旁观者是不会注意的,你们要深探细找才能发现其秘密。”

  特克从眼镜上方瞥了一眼,然后把眼镜往鼻梁上推高一些。“其人也许与其父母或其中的一个关系不好,他或许曾幻想杀死他们的一个。在某种程度上说,他是孤立的、与世隔绝的,是一个孤独者。他可能高智商,也许是个天才,但也可能”干着一份卑下的工作。大多数这样的人能够在社会__〔干几年,因为他们把自己孤立起来了。只有当他们的妄想占据统治地位时,他们才会采取暴力行动。大多数息有同样病症的人不会伤害他人,但是也偶有例外,其人就是这种例外之人。”

  特克犹豫片刻,看了看他的提纲,然后继续说:“有些妄想狂患者寻求一种能够防止他们最可怕的冲动的生活方式。例如,那些害怕性冲动的男人常常去当牧师。他们抑制着其生命中的可怕的冲动,并永远如此。一个与其杀人冲动角斗的人,可能正好成为,或希望成为警察。”

  布里格斯、格雷迪和邓普西都扮了个鬼脸并互相看了看。

  “这种人通常是性无能,并缺乏自尊而又极其希望建立一种男人气概。他的性挫折可能导致谋杀,然而,玛丽·本森被强奸表明其人并非性无能。他可能对性的需要达到发狂的程度。性本能是驾驭全部人性的生物能源。其人也可能是属于另一种类型的人,他为自己感到骄傲,并且性欲过人。

  他内部的经常性的紧张会使他产生一种超凡的性冲动,甚至可能已经结婚。”

  “结婚”这个词使布里格斯受到刺激,暗自产生出幻想。又是那些绷得紧紧的蓝色衬衫。她一直弯着腰,她穿什么裤权了吗?没有紧身短裤的痕迹、多漂亮的屁股啊!特克仍然在侃侃而谈,他应该更注意听讲。

  “妄想狂的世界充其量不过是一种劣质的精神世界。至少其人部分地感到受到了迫害,他可能感到他所仇恨的东西实际上主宰着他。这样的情况下,他正和他自己头脑中的恶魔作斗争。其人的精消神分裂生活从各方面在撕裂着他。一句话,先生们,他完全是一个狂人,一个疯子,一个怪物。

  谈谈你们的看法吧。即使你们活捉了他,他也不会服罪。”

  特克摇了摇他的秃头,邓普西仿佛看到一只鸡蛋在晃动。

  “如果你们抓住了他,我就能够和他交谈,我将准确地告诉你们使他形成血腥疯狂的经历和思想。同时,这也是我所能尽的最大努力。”

  特克林视了一下其他医生,他们对他点头表示同意。

  “我想作一个光明的结论。其人究竟是谁呢?他可能希望自已被捕。他极其希望并需要得到承认,需要对他的行为表示赞赏。其结果,他可能去寻找反常的、不必要的机会。他愿意冒被发现的危险,这将增加抓住他的可能性。”

  这位精神病学医生结束了谈话,拾起他的发言提纲,微微地购了一躬。邓普西站起身对特克和其他医生的全部报告表示感谢,随后问这位医生是否可以对其人的基本形象作一个描绘,以便供传播媒介发表。邓普西希望在一小时内获得这份画像,它可能会削弱其人的第十次谋杀的影响。特克表示同意。

  走出屋外,萨姆把手搁在吉姆的肩上轻声说道:“大脑竟如此复杂。你以为你能够通过爱和理解与人们交流,然而某些人的头脑中简直就是一团乱麻。”

  萨姆·格雷迪驱车直奔布里奇波特的假日饭店。鲍伯·德林格的代理人一直跟踪着6个匿名的嫌疑分子,他正急于获得第一手情况。

  今天早上,他综合了几方面的事实,德林格那长满疹疤的鼻子给了他6个嫌疑分子。委员会中有6个活着的人与其人总的体貌相吻合。德林格的长疥疮的鼻子真是他妈的地道的伪装,他真是他妈的一个好侦探。

  如果这些特务已经盯住了6个嫌疑分子,麦卡尔平的谋杀就会使其人露出真面目。至少也应该弄清这些嫌疑分子。

  格雷迪在与邓普西驱车前往费尔波特医药中心的路上,发现一辆黑色的福特格林纳达在跟踪他们。当他们去饭店时,这辆车还在跟着。

  他知道德林格从赫兹那里租了6辆不显眼的蓝黑色福特格林纳达车,但是没有提到对吉姆进行跟踪。邓普西不可能是其人,但德林格必须为自己证明这一点。被人盯梢是讨厌的事,令人吃惊的是吉姆没有发现他有尾巴。

  老天,他有人跟踪了吗?他看了一下后视镜。后面4辆车都是蓝黑色的格林纳达。噢,真见鬼,格雷迪心想,这多么浪费出租汽车费。他把车停在2A停台,发现随着一股车流,那辆格林纳达已经飞驰而去。也许这只是巧合,回来的路上可能有热闹看。他敲了敲德林格的门,一个浑厚的声音传出来:“进来,傻瓜,门没闩。”

  红脸膛的德林格看见格雷迪走进屋,抱歉地说:“真对不起,萨姆,我以为是我的侦缉队员来了呢。我带来4位精选的专业队员。可是这个鸡巴局里却给了我6个业余侦探,全是结巴。今天我让他们对我的6个嫌疑分子进行跟踪,他们什么事也干不了,只是等着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发生了一起谋杀案,而我们得到了什么?什么也没有!连毫毛都没有发现一根!”

  他激动万分,并不想控制自己的愤怒。这是德林格的另一面,格雷迪以前从未发现过。德林格已经有至善论者的美称,格雷迪认为这可能是名符其实的。

  萨姆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本来以为这6个人可能是有经验的侦探,但已证明他们是无用的汽车跟踪者。每30分钟他们用无线电报告一次。

  下午一点,6个嫌疑分子仍然都在他们的办公室。午餐时分我就感到有些怀疑。下午一点半,这个人还在那里,下午两点、两点半、8点仍然如此。然而在两点40分左右,麦卡尔平被谋杀。我向他们查问,他们怎么会知道嫌疑分子仍然在车里呢。无论你信不信,6个人都一致回答说‘因为他的车还在那里’。6个混蛋!后来我发现,至少有8个嫌疑分子出去吃午餐。他们是怎么去的?两个走路去,一个和朋友开车去的。可是我手下的人都报告说他们一直呆在办公室里。

  我已经让他们立即到这里来舔屁股。今天我们已经发现了一起谋杀案,我敢说要到明天其人才会再次作案。那个聪明的富生是不会被这帮蠢驴抓住的。”

  “你能证明这6个人都在他们的办公室吗?你能为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排除嫌疑吗?”萨姆问道,他正想着邓普西。

  “没有一个能排除在外。然而,我们却可以把6轿车排除在外,没有一辆车在犯罪现场。”德林格幽默地说。

  “你仍然肯定你们发现了可靠的嫌疑分子吗?”

  “可以肯定。”

  “你是怎样知道的呢?”

  “我的鼻子,萨姆,它还在发痒。”

  格雷迪认识到他不会得到任何情报,特别是当德林格正处于这样一种恶劣的情绪的时候。他感到失望,嫌疑分子的名单还没有减少。在回费尔波特旅馆的路上,格雷迪一只眼睛老盯着后视镜。没有一个人跟踪他,原来德林格一点也没有怀疑他。只是当他把车停在汽车旅店时,他才想起那6个盯梢的被德林格召到布里奇波特开会去了。

  维维安正在院里散步,芭芭拉已完全恢复过来了。她那孤独的与世隔绝的的日子结束了,她度过了有生以来最美好的这个夜晚后,一直睡到中午12点半,并且在床上用了早餐,饭后还喝了些香摈。芭芭拉看上去神采奕奕,精神焕发,兴高彩烈。她们的眼睛互相摩拳,别的什么也没干。就是这样也产生刺激。

  维维安回到家,换了一身薄膜般的粉红色套装,8点钟又回来了。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她骑着自行车走了两个街区来到芭芭拉家。两个女人兴冲冲地喝完了半瓶香镇,互相讲述着自己生活的故事。听到芭芭拉让她在这里坐一会儿见见她的特别男人时,维维安感到惊讶,但她没有表示出来。

  她们俩都听到其人的车到了车道上。维维安看到芭芭拉向门口冲去,对他们激烈的亲吻一时感到嫉妒。

  “这是维维安·斯玛克斯。”他文雅地一笑,亲热地握着她的手说;“维维安,还有一个斯玛克斯这样的名字,你一定是平平安安的。”三个人都笑了起来。在交谈中,维维安忘了他叫什么,要么就是芭芭拉从未提到他的名字。他立即发现这个女人穿着紧身的汗衫。他感到头晕目眩,眼花镜乱。

  他立即喜欢上了她,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当芭芭拉让她的情人到另一个房子里去时,她正在找借口离开。当他走开后,芭芭拉悄悄地说;“维维安,我真的想让你留下来”。

  晚8点,600多市民拥挤在费尔波特中学闷热的大礼堂里,参加保护人民委员会组织的会议。虽然窗户都开得大大的,但屋子里还是又问又热。

  朋友和邻居们互致问候,但没有轻松的戏谑。他们的脸色严峻肃穆,坐在身边的每一个人可能就是其人,他将把他们拎出来作为下一个谋杀对象。

  会议山主要发言人汤姆·温彻斯特主持。

  “大家都知道为什么今晚我们要聚集于此。在过去的10天中,发生了10起兽性的谋杀!我无需再逐个赘述,你们每一个人都已获悉全部详情。然而,你们有的人可能并不了解最后这一次。今天下午,费尔波特受人爱戴的药剂师、童于军的首领、教堂的领袖、公众的仆人安德鲁·麦卡尔平在他的商店遭到了杀害。”

  温彻斯特提高了声音:“警方企图解释说麦卡尔平卷入了贩毒,这无非是为他们的无能找借口,这是其人所干的一起残忍的谋杀。”

  “警方既无保卫我们的能力,也无保卫我们的意愿,他们正在用拖延的办法对付我们。州政府和联邦政府懒洋洋地一屁股坐在那里看着我们的公民一个又一个地被杀害。就在上个星期六晚上,我们最亲密的朋友玛丽·本森在朗伍德又从我们的桌子上被夺走,绑架,遭受兽性的奸污并被谋杀。当我想去帮忙的时候,一名联邦调查局的官员用他的拐杖击我的腿,让我别管闲事。”

  温彻斯特对听众中的嘀咕声感到高兴,他吸引住了他们并迅速克服了紧张。他知道自己忠诚的、直接了当的态度正受到听众的广泛支持,他满怀信心地说:“这个杀人犯显然计划继续谋杀,许多人认为他打算至少谋杀我们之中的52人。

  我认为,10次谋杀就已经足够了,你们说对不对?”

  “对!”雷鸣般的回答从与会者口中传出。

  “如果警方无意保护我们,我认为,现在是我们自己保护自己的时候了,你们说对不对?”

  “对!”一阵更为响亮的声音响彻大礼堂。

  有的人大声叫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温彻斯特拍了拍手,要大家镇静。“我将从每一行人传下去一张纸,希望每一个到会的家庭派一个成员——请注意,只要一个成员——写下你们的住址,你们的军事经历和你们拥有的武器。我们委员会将把你们指派到一个街道邻里治安小组。费尔波特将分成6个区,每个区由一名上校负责,6个上尉分别向他报告。每个上尉将领导一个10人治安小组。这样就将有一支差不多400人的治安部队,并配有一些指挥官。”

  “我们希望妇女也自愿行动起来,负责后勤保障。明天晚上,我们将通过电话告诉你们所分派的地区,你们的上周将和你们联系召开私人会议。巡逻从星期二晚上开始。”

  温彻斯特的讲话引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妇女们站了起来,男人们挥舞着拳头。就在当晚,委员会索取了520个家庭的签名,其中有440个男人有军事经历或受过军事训练,460个男人至少有一件武器。

  格斯·贝利感到震惊。他吃惊地看到一支法西斯队伍将正好组建费尔波特市中心。今晚这次集会组织得很好,尽管人们愤怒、拥挤。明天,他们将轻而易举地变成一伙暴民,采用他们自己的快速司法形式。他提前离开了会场。

  其人装扮成一个戴硬壳帽的建筑工人混在那群为温彻斯特喝彩的人群里。他也为维持治安的任务签了名,化名为“一男任”填的是温彻斯特的家庭住址,并声明他一直是海军中尉,拥有一挺机关枪,一支火箭筒,一支喷火器,两支步枪和6枚手榴弹。

  朱迪·罗杰斯坐在床上,再次看着从警察局借来的一份心理学分析报告。

  她伸手取了一支烟点上,一个疑虑闪现在脑海中。

  报告说其人是一个孤独者,一个与世隔绝或孤立的人,这不符合她的判断。这与内德·尼科尔斯不相吻合,那个无用的家伙根本不是孤独者,他是一个性格外向的人。

  或者是她错了,或者是医生们的分析不对,必须有一个解释。

  她放下手中的报告,伸手要摘电话,想找皮特·邦德。

  她的脑子里想好了捕捉蒂尔顿的计划,但必须得到公司获准。

  她的手刚触到电话,铃响了。她的手弹了回来,似乎电话是活的。这一定是皮特。

  “喂!”

  一个粗暴的声音从线路的另一端传过来:“木偶小姐,你必须在24小时内让你那漂亮屁股离开这个城市,不然的话……”

  “怎么样?”朱迪问道,她为自己镇静的声音感到吃惊。

  “我要从那上面撕下一大块。”对方回答说。

  “你是谁?”

  另一端传来咋嚓声。

  朱迪整个地被镇住了,她坐在床沿上企图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一定就是其人,她已经熟悉这个声音,就在几小时前她还听到过这个声音。这是内德·尼科尔斯的声音,她敢以生命担保。

  她想打电话找吉姆·邓普西。不,要等到和皮特说话以后再打。

  邓普西揉了揉双眼,双唇紧闭。他们又被激怒了,情势一如既往,多么可怕!

  是全部怀疑的时候了,是怀疑每一个人的时候了。其人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事情,几乎知道他们正在想的所有事情,一定是有知情的人。难道有人在他的这个紧密的小圈子里吗?

  其人知道麦卡尔平的底细,是跟踪的结果吗?他一定会这样做,否则为什么要装扮成一个老太婆呢?谁知道这些事情?多孔告诉贝利和法罗,二人转知给他,他又告诉过格雷迪和布里格斯,那些被派去盯梢的人也知道。就是这样。

  莫非内德就是其人,那他怎么会了解麦卡尔平呢?邓普西的嘴干了,他从冰箱里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

  其人曾使用镶有象牙头的拐杖,这种描述听起来好象是格雷迪用过的拐杖。他究竟在想什么?这不可能是格雷迪。莫非真是他?

  现在已经没有幻想了。心理分析报告已经确证了他的灵魂深处的感情。他们特别需要突破,否则毫无出路,而其人还会继续吹进军号。

  夜深了,其人精疲力竭,然而却兴奋不已。他用黑铅笔划掉了安德鲁·麦卡尔平的名字,黑桃5,他是死者名单上的第十位。接在麦卡尔平之后,他画了一个头盖骨和两根交叉的大腿骨,在底下,他写上“查尔——给孩子们”。然后他用一个大x划掉了它。

  多么美妙的一天啊。他正驱使着大象们越来越快地团团转,又是狂欢的时候了。骑术比赛一直在加速进行,小丑警察跑得越来越快,变得模糊了。他们正竭力争夺发财的机会,但那里却没有财宝可得,他们正向一无所有跑去。基督,他的头在打转,他需要休息一会儿。明天是另一个伟大的日子……必须清醒。今天是圆满的,他摆脱了盯梢,杀死了麦卡尔平。那个混蛋死得活该。噢,对,他还对简妮许诺要娶她。他打了个呵欠,天哪,他累了。

  温彻斯特,那个法西斯工贼。也许应该把他列人死者名单,应该考虑考虑他,把贝利去掉,换上温彻斯特。让我们看看,那是方块7。他打算把他炸成倍脆的碎片。

  明天是袭击一般人的日子,一些轻信的年轻妇女将会得到许多不想得到的宣传。他应该给她瞬间的殊荣,他的一天的皇后。

  行动越来越困难了。这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笨蛋。不,不止是笨蛋,是蠢牛!他决不能轻意……必须考虑周全。仍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谁,没有。他从桌子边上站起来,坐进睡椅。

  其人往后垂着头,躺在睡椅上。过了一会儿,他的妻子下楼来,蹑手蹑脚地走进他的私室,给他垫上一个枕头。她可怜的男人太累了。最近这几天,他象个自动驾驶仪,一直不停地运转。她吻了吻他的前额。

  正在这时,她发现地板上一只黑色的笔记本,这一定是他睡觉时掉下来的。她拾起来,放在桌子上,上楼去了。溜进被窝以后,她想,也许我应该看看里面的内容,这可能是他的小黑本。不,说不定里面还有其他女人呢,我才不想知道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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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王后

  6月11日,星期三

  其人最后狠狠地蹭了一下,刮完胡子,在脸上撩些凉水,然后用毛巾揩干,抹上洗涤剂。他感到头重脚轻,晕晕乎乎。标签上国王的皇冠唤起了他的回忆。

  那是在列宁格勒进行的决赛。鲍里斯·斯达尔斯基盯着棋盘。他的嘴唇干涩,神色紧张,眼睛呆滞,两手盖在头上,盯着,盯着。他伸手向前,手指颤抖着,犹豫不决。慢慢地,非常缓慢地,他把王后推到前面以保护他的国王。

  其人咧嘴大笑。他迅速用车吃掉斯达尔斯基的王后。“将死了!”他是冠军,世界上最伟大的棋手。这是如此容易,他能赢得每一场比赛。

  如今仍记忆犹新。白王后脑袋被砍掉了,鲜血喷洒在棋盘上。现在,黑马双手握剑,砍下白国王的头。

  “杀!”他耳内一个声音高叫着。

  剑刃上还滴着鲜血,其人又从马身上拔下利剑刺进鲍里斯·斯达尔斯基的胸膛。

  “杀!”那个声音又叫道。

  其人点点头,把刮胡子后的洗涤剂抹在脸上,咧着大嘴呲笑,对着镜子眨巴眨巴眼睛,说道:“谢谢,我需要这样!”

  “扯淡,这小子是个纯粹的傻瓜,是小丑,滚他妈的蛋吧!

  但是,他却扯着我们的鸡巴团团转。”邓普西在餐桌上大声嚷道。

  “吉姆,听你在说什么!”布伦达责备道。“辛迪会听见的。”

  “噢,真对不起。我一定是想出声来了。我的金凤花在哪里,最近没有看到她。”

  “她正在楼上收拾打扮,我一会儿就上去,看她是不是收拾完了。”布伦达沉思地叹了口气。

  邓普西的眼睛从他的鸡蛋和咸肉上移开,同情地抬起头说:“宝贝儿,我很抱歉。这个星期我没能帮助你,我知道这一周你是很辛苦的。”

  布伦达欠了欠身子,吻吻他的前额。“亲爱的,你操心够多了,你不用为辛迪担心,我会照顾她的,”接着,她压低声音说,“没有人会扯着你的……那玩意儿团团转的,除了我以外。”她对自己未能说出的那个字而感到脸红。

  吉姆从桌上站起来,笑道:“嗨,听听你在说什么。”他们互相紧紧拥抱在一起。他接着说道:“亲爱的,再给我倒一杯咖啡。我这就上楼去,向辛迪道声早安。我们的精神变态者再过不到5分钟就要开始今天的游戏了。”

  朱迪·罗杰斯伸手打开电视机。美国广播公司《美国,早安》节目正在就谋杀案进行一次一个小时的特别报道,节目的名字叫“疯狂的城市”。

  朱迪一边刷牙,一边用一只耳朵听节目。然后,她拧开洗澡的水龙头,调整了一下电视机,以便从澡盆里也能看得见。

  大部分节目都是她知道的东西,只是经过了改头换面。

  在节目放了一半的时候,他们介绍了两位杰出的精神病学家,一个来自耶鲁新天堂医院,另一个来自哥伦比亚大学内外科医生学院。他们正在讨论其人的心理特征。

  她欠身坐在澡池里,用心地听着。当精神分析报告表明其人是一个性格内向的孤独者时,她可以要求精神病学家解释为何一个性格外倾的人也会成为一个滥杀狂。有一天她会问的。

  从耶鲁来的那个人正在讲话。“他极需要宣传,也许很乐意与警察玩猫和老鼠的游戏。哦,是的,对他来说,这的确是一个游戏。他设想自己是屠杀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莫里埃里特,并且要证明比他还要伟大。”

  另一个精神病学家附和着说:“毫无疑问,宣传报道能加剧这种妄想,使其人感到自己很重要。好象突然从岩石底下走了出来,到了舞台的中心。”

  “一个妄想狂的人格内部的紧张加剧会变得无法忍受,他唯一的发泄就是谋杀。我们必须问问自己的是,所有这些宣传是否使杀人犯感到了挑战。如果是这样,将会加剧他的紧张,促使他杀人,传播媒介实际上可能助长了他的犯罪行为。”

  朱迪从澡池里爬出来,用毛巾擦干身子,把他们的话丢到了脑后。

  两个精神病学家正在争论传播媒介与其人谋杀的责任。

  辩论几乎是滑稽的,无论他们怎么说,传播媒介都应该报道所有的重要事件。没有什么东西比一个逍遥法外的杀人犯更能引起人们的注意。

  几分钟以后,节目又完全吸引住了她。这是由主持人提出来的问题:“托马斯博士,刚才你提到善恶双重人格症。一个人在本性上具有两种不同人格,一方面开朗,另一方面内向。请帮我解释一下这种现象好吗?”

  在精神病医生回答之前,朱迪赤条条地坐在电视机前边的床沿上,膝盖上放着纸和笔。

  来自哥伦比亚大学的医生回答说:“我正在考虑多重的和破碎的人格问题。说其人的头脑被单一的或更多的人格所支配,由他的精神来加工,这不太可能。单一的人格可能是极其正常的、平静的,安详的。这种人格能使人过正常的生活。另一种人格可能受强制的催促所驱使,通过杀人来发泄他的愤怒。也许他所以受挫折,是因为另一种人格一直在支配着他。他等待着机会,他仇视,每时每刻都在憎恨。当这种人格失控,他就会杀人。”

  另一个精神病医生点头赞同,并补充道:“这两方面的人格可能会绝然分开,一种人格不知道另一种人格的存在,一种人格对另一种人格所进行的活动是健忘的。记得《夏娃的三幅面孔》或西比尔吗,那个集9个不同人格于一身的少女。

  这些不同的人格可以在年龄上完全不同,甚至连性别都不同。”

  主持人插话说,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托马斯博士举手示意大家注意,最后归纳说:“我认为应该赶紧补充几句。这种精神错乱是极少见的,在全国医学史上,还不到150例可靠的多重性格病例见诸于报道,而大部分是非暴力性的。”

  朱迪起身关掉电视。她的脑子在轰鸣,事情听起来是如此牵强附会——一个杀人犯会藏在另一个人的躯体上。一个随心所欲的杀人犯杀了人以后又会隐退,然后躲藏在另一种人格背后,他几乎不可能被发现。她把爱尔得香水喷洒在腋下,然后穿上短裤和乳罩。这种理论是值得研究的,它可以解释为什么内德·尼科尔斯的外表会成为一个性格如此外向,视钱如命的家伙,而内心深处却是一个孤立的、冷酷的杀人凶手。她不知道她最不喜欢尼科尔斯什么东西。

  离开房子之前,其人又一次检查了他的武库。他把10毫米口径的鹅枪举起来试了试,有11.5磅重。它很笨重,但是具有他所需要的火力。由于阻气门压缩得很紧,这种枪有一个密集的火力点,在400码以内,可以把70%的子弹射进30英寸的靶心。这样就可以从她那漂亮屁股上咬下一大块。

  他不大情愿地把枪放回枪架,他打算使用一种更安静,更精巧的办法。他拾起一个皮革公文包,里面装有一支填满氰化物的皮下注射器。他检查了一下它的机械性能,大拇指简单地一摁,针就在公文包前面的一个小孔里弹了出来。5分钟内她就会死亡,并具有心脏病突发的全部症状。想想看,一个26岁的成年人竟会有一个巨大的冠状动脉。他龇笑着想,那样就更象了。

  邓普西从停在车道上的巡逻车里走出来,发现那辆蓝色的格林纳达停在街对面,顺街而下100码远处停着一辆绿色的大羚羊牌。他看看车底,检查一下机盖下面的发动机,有一颗炸弹就受不了。他钻进驾驶室,自言自语地说:“两个尾巴,联邦调查局和布里格斯的人,简直荒唐。昨天我还不太在乎那辆格林纳达,但现在变成了一个仪仗队。如果我们全部驱车前进,打开车灯,看起来会象是一个送葬队。”

  邓普西是不容易生气的,但现在确实发怒了。他现在正忙于侦破谋杀案,可联邦调查局和州警察在干什么?与他对着干。如果他们存心与他过不去,他应该给顶回去。究竟他们认为他是什么人?难道他们忘了是谁负责这一案件的调查吗‘在第二个停车牌下,他刹住车,靠到路边。他迅速地从车里跳出来,向格林纳达和大羚羊两辆车挥手,示意他们靠边。两个尾巴一时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警长让他们靠边,手里拎着手枪,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滚出来,把手举起来。稍息!”带着相当的讽刺意味,邓普西把他们的脚往后踢。他知道他们都带着武器,但没有搜查他们。一小群围观者围在现场。

  “我们干了什么事,长官?”驾驶格林纳达的、留着平头的年轻人问道。

  “你们难道没有听说,我们正在追捕一个在本城逍遥法外的疯子吗?他正在杀人,他上周曾企图用手榴弹干掉我,我现在还冒着可以作证的伤痕。我不愿意陌生人坐在我的房子外面伏击我,我的妻子也不愿别人这样做,还有我女儿也不喜欢。让我看看你的身份证。你先来,圆脑袋,慢慢地把你的皮夹子掏出来。”

  邓普西花了一些时间。记下他们的名字和详细的相貌特征。联邦调查局的警察也出示了身份证,现在他们的伪装被彻底撕破了。布里格斯的人准备得更好一些,掏出一张伪造的驾驶证。但是他对邓普西的监视已经破产了,他对此也心里有数。

  邓普西把他俩拉得直挺挺的,面对面地看着他们,轻声说:“滚吧,你们两个。如果你们明白怎么做才对你们有好处,那最好不要有第二次。我不愿劳神去警告你们,老子的手发痒了,我会敲掉你们的膝盖骨的。”

  警长回到他的巡逻车,向警察局驶去,他知道尾巴会撤走的。现在他对自己生气。见鬼,正是他曾经建议布里格斯安排盯梢。他妈的,生气不是个好办法,他的冷静到哪里去了?

  内德·尼科尔斯已经注意到有两辆车尾随着他。一对草包,他们显然什么也没干,只不过在追赶着诚实的公民。政府正在探听他的所得税申报表,见他娘的鬼吧,讨厌的税务官,他们什么都办不成,这些复杂的申报表得花上几年的功夫才能弄明白。他们是一团纠结在一起的蛇,一环套一环,甚至他自己也不完全明白。

  他们是想作游戏,他会让他们知道开着费拉利的驾驶高手能干什么。

  他掐好赶到下一个红绿灯的时间,加速通过第一个红绿灯,在十字路口向左转弯,然后在下一个路口把方向盘往右一甩,爬上弯道进人收税高速公路。在第一个十字路口进人岔道,再回到地方公路上。一路绿灯大开,一帆风顺。

  这太容易了。他很乐于高速度地追赶,把他们甩在灰尘里。现在他们可能到他的办公室等他了。

  他没打算去办公室。

  斯派克一布里格斯只有一个盯梢的,他没有为自己安排一个侦探作为影子。我究竟怎样做才好呢?他问自己。我想让你今天跟踪我,看看我谋杀谁。这听起来就象是疯话,而且也是愚蠢的,浪费出租汽车费。我没有犯罪,没有杀人,至少目前没有。但是……那个山姆大叔的尾巴的确会破坏我的私生活,一定要摆脱他。

  在换班前10分钟,他把车停在有篱笆的州警察停车场,然后敏捷地走进办公室。7分钟以后,他戴着警察帽和反光太阳镜,出现在一群州警察中,20辆巡逻车轰轰隆隆地冲出停车场,向12个不同的方向出发。

  联邦调查局的那位警察给弄糊涂了。透过篱笆,他可以看到布里格斯的美洲虎仍停在那里,但德林格曾强调他不能只满足于看到嫌疑分子的车。他打算给这位上校的办公室打电话,弄清楚他是否还在里面。

  布里格斯大笑着,脑子里重复着老海军陆战队军令“前进,乘风破浪”。联邦调查局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偶尔在野外或有麻烦的地方让他们出来走一走也有好处。

  他向城里走去。

  鲍伯·贝克尔和唐·狄龙甚至没费什么劲就甩掉了他们的尾巴。有时候,本事好还不如运气好。

  简·贝克尔上午8点30分在朗伍德受到重挫,虽然她得了40个不利分,但却享受了女子冠军队的快乐。当她被告知不利的分数时,鲍伯俏皮地说:“即使雷·查理斯也不可能得40个不利分。今天是一个和缓的争夺事件,可以称为‘一打一笑’。”

  早餐桌上,简向鲍伯借车用。她的俱乐部卡放到箱子里去了,她不想再去翻它们。鲍伯同意了。上午8点10分,贝克尔的梅塞德斯从车库里开出来,上街后往左转,然后加速向朗伍德驶去。一辆蓝色的格林纳达和一辆绿色的大羚羊紧跟在后。

  上午8点15分,鲍伯·贝克尔开着福特小型客车不紧不慢地驶出他的车道。出于习惯,他看了一眼后视镜,街上没有其他车辆。

  城市的另一头,唐·狄龙在他私室的长椅上睡了一觉。

  他被最近德博拉的集会惹恼了,每天如潮水般涌来的帐单弄得他精疲力竭。他漱洗完毕,刮完胡子,吃了一碗饭。6肘30分离开家。德博拉还在做着她的购物梦。

  早上6点45分,联邦调查局的侦探在狄龙的房子外面占领了位置,布里格斯派的盯梢也于7点整准时赶到。他们相互瞪圆双眼瞅了好一阵子,而此时狄龙却独自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在布里奇波特假日旅馆,德林格正向他的侦探队疯狂地吼叫:“刚到上午9点半,我们就和6个嫌疑分子当中的5个人中断了联系。象旋转问似的,他们从这一端进,那一端出。给他们影子,他们朝太阳跑去。5只家鸽,都飞走了,我们得到的只是空笼子。”

  “霍伊尔在他的房地产办公室,但我们不知道其他人在哪里。不可思议!局里给了我一队A级混蛋。昨天晚上我训了他们半夜,一点屁用也没有。我想要粘蝇纸,却得到了卫生纸。我曾告诉每一个人,‘再跟紧一些,那是你的屁股’。当这5个懒懒散散的业余警察报告的时候,我告诉他们收拾行李,液回他们自己的办公桌去。他们可以坐在公共汽车后面,一直坐到华盛顿。现在对我来说,他们已经没有用了。”

  德林格突然平静下来。疑虑的乌云拔开了,阳光灿烂,预示着天气会一直晴朗。事情是如此简单,一且你适当地解释了这个,解决方案就会显而易见。

  在一天时间内,有四五个专业侦探就能完成这项工作。

  他们将拎出一只选中的鸽子,拧掉它的瘦脖子。如果必要的话,他会使唤自己的侦探队进行监视……他们知道怎样才能把目标看得紧一些。然而更好的办法是,他可能让局里突然调拨一个专业跟踪队,这次他要特别点名选来他所需要的人。

  人们经常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能人干事迅速、利落,而别的人总是捣乱。难就难在他妈的能干的人不多。一且你发现一个能人时,就要尽自己的最大的努力去留住他。你可以根据一个头头手下的人的质量去判断他的水平。

  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他翻箱倒柜地找他的绝密件——一份密码名单。这些人被认为是优秀的或比较好的。他迅速地测览一遍,查对了4个名字。然后回过头来,又添上了第五个名字,以防万一。应该这样做。他同意格雷迪的意见,应该把邓普西排除在嫌疑分子之外,那个可怜的畜生不可能到处都是。

  他摘下电话给局里通话,现在是使用他的拳头的时候了。

  其人正在徘徊,寻找第十一个牺牲者。在计划中,他早就决定6月11日是杀掉一位家庭主妇的合适的日子。众行星运行良好。金星呆在家里,火星在外漫游。不过,不一定是什么特殊家庭妇女,只要是一个“围着锅台转”的家庭妇女就行。他还没有选定目标。

  在他计划的52个谋杀者中,这是唯一的一个没有事前选定的受害者。对其人来说,这使她显得很特别,最后的决定纯粹出于偶然,出于突然的预兆,一闪念的主意。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她必须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普通人。

  他驱车穿过市中心,然后沿河向海峡开去。他突然紧急刹车,因为一条黑白花皮的狗审过马路。该死的狗,你应该更小心些……要不会撞死的。他把车停在下一个购物中心,等着,寻找目标。

  杂货店里走出一个驼背的、脆弱的白发妇女,拄着根拐杖。他猜她至少75岁。他头脑中掠过麦卡尔平的谋杀案。不,她不合格,太老了。

  一个迷人的、敏捷的金发女郎停下车来。有性感,但不太显得无辜,也太年轻,他想。

  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妇女从密尔斯食品店前走过,穿着一件黑白条纹衣服。黑白相间,象刚才的那只狗。这难道是他正在寻找的目标吗?不,她的脸象小肥猪似的,一只胖胖的黑白杂交的猪,这只小猪买东西去了,这只小猪呆在家里。

  这只小猪什么都吃。他大笑着,一阵疯狂的,爆裂的大笑。

  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女蹦蹦跳跳地走过。她们穿着紧身T恤衫——里面没有乳罩——和蓝色的牛仔裤。这是不稳定的时节。他满怀兴趣地看着她们,禁不住偷听她们的闲谈。“我告诉杰里我不愿意干那种事,不愿意在我们初次约会就干。他干了什么?10分钟后他就脱了我的衣服,把我抱了起来,告诉我说这是我们的第二次约会。他真冷酷。”

  “你让他干了,是吗?”另一个少女屏住呼吸问道,然后蹦蹦跳跳地走出了听力范围。

  一个年轻的母亲疲倦地推着一辆双胞胎婴儿车。这是一个黑人孕妇,至少有7个月的身孕了。两个厚嘴唇的嬉皮士摇摇摆摆地路过,更象河马,他想。一个涂着黑色唇膏的客走来,她染着绿发,露出两只眼睛。从这个孔里,他能判断出这是一个少女,但当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他应该把她包在一个简陋的褐色纸袋带回家去。

  其人正在对来人进行筛选。也许这不是地方,也许应该找另一个地点。就在这时,他发现了她。他立即知道她就是要找的人。他笑了,一种狡黠、邪恶的笑。

  就是那种紧身蓝衬衫,那是他一直在寻找的目标。近来,紧身蓝衬衫已经成为一种时髦。她那摇摇摆摆的屁股在超级市场上消失了。她扭动着屁股招摇过市,就象警察伪装成妓女一样。透过窗户,他看到蓝衬衫捡了一打鸡蛋,一听猫食和一盒麦里茨。她迅速地通过快速结帐柜台,收拾她的物品,走进明媚的阳光里。

  她的脸清楚可见,他的心脏跳动加剧了。非常普通……

  5英尺两英寸高……鼠褐色的头发……平平常常的椭圆脸形……身材丰满,令人愉悦。她走了过去,屁股摇摇摆摆,摇摇摆摆。但是,上帝,这屁股也是平平常常的。其人的眼睛投向另一个蓝衬衫,那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屁股,而这只是一只平平常常的屁股。

  塞尔玛·皮考尔感到不安,近来她经常不安,情绪很低落。保罗忙于他的事务,而且似乎更经常地出远门,每次在外面呆的时间更长。她真的不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他在储蓄器里增加了许多钱,并写进了分类帐。他围着不同的公司转,核实这些钱的数目。这是非常重要的。然而8年以后,他们没给他付更多的钱。她经常问这事是否如此重要,为什么不给他多付一些?却从来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打开他们那辆褪了色的蓝色大众车车门,她发现了又一条长长的绿色划痕。是哪个家伙掀开她的车门,在车上划了一道呢?为什么其他司机仇视我的大众车?这车上已经坑坑洼洼,看上去就象个洗衣板。即使如此,保罗也会注意到这道新划痕。

  当然……这是她的过错。改天,她仍然会上上下下地踩着这辆车的加速器。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琢磨着自己为何不安。结婚7年了,没有孩子……28岁……三次流产……现在又一次怀孕……例假已经超过5天了。这次,他们必须保住这个孩子,没有一个孩子把他们俩绑在一块,她担心保罗会从这个平平常常的塞尔玛身边离去。

  她尽其所能讨好保罗,让他爱自己。当他用皮带绑她,抽她时,她甚至不哭不叫。鞭痕通常几天以后就会消失,但下次他更为粗暴。每天都害怕……现在她有一个希望:情况会好一些。

  她打开门,走进他们那邋遢的三室一厅的楼上公寓。这房子有一个漂亮的阳台,能俯瞰克维特的停车场。夏夜,他们常常能够享受到晚风的吹拂,晚风中渗透着来自麦克唐纳饭店的香味。她把食品放置好,然后撬开猫食罐头,把一半放进波扎食品碟,另一半放进冰箱。那盒麦里茨就搁在厨房案板上。

  她感到紧张不安,这没有道理。她的手汗湿了,胳膊上冒出了汗珠。她怕什么呢?她咽下好几次,”想消除喉咙堵塞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又上来了,她又咽了下去。

  洗澡能驱除紧张,这也许是个好办法,她喜欢洗热水澡。她脱了又潮又湿的衣服,扒下内衣短裤,把这些东西一脚踢到洗澡间的角落里,踮着脚站在落地长镜面前,转动着身子察看身上的伤痕。它们还不是那么严重。啊,要是保罗现在在家多好!

  其人从洗澡间的门缝里窥探。镜子,墙上的镜子。谁是所有的人中最平常的人呢?怎么回事?哪个狗娘养的打了她。不应该这样对待我的宝贝小妞。

  他蹑手蹑脚地溜过去。

  她溜进澡盆后,又开始紧张起来。真奇怪,这是大白天,在黑暗中也许恐惧会更厉害,更显出不祥之兆。她锁上后门了吗?其人仍然逍遥法外,杀害重要人物。谢谢上帝,她是如此的平常之辈。

  她象鸭子人水一样把头埋进水里,弄湿头发。她想抬起头,但始不起来,一股强大的力量正把她的头按在水里。这是一个男人的手,具有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她挣扎着想使自己获得自由,她竭力嘶叫,可以感觉到水进人喉咙,呛住鼻子。她吞吸着……

  “这是教训你在船上对我不忠,你这个红头发的巫婆!”

  其人狞笑着,脸上带着疯狂的、野性的神态。他松开按在塞尔玛头上的铁爪,她的身体在澡盆里前后漂动。他跟着脚,拎起磨旧了的蓝衬衫扔在马桶座上,把一张纸牌——黑桃4裹进衬衫的胳肢窝里。

  他转向澡盆,看了看她的尸体。没有红头发,这不是简妮,这个受害者是极其平凡的……极符合他的意图……死了更好。他跪了下来,吻了吻她的前额,满怀深情地悄声说道:“我会在天堂见到你的,宝贝儿,等着我。”

  格斯·贝利走进赖斯的办公室,带着得意的微笑,交给赖斯4个塑料袋。

  贝利低声自信地说:“都作好了标记。我从尼科尔斯那里得到3个,他喜欢嚼烟蒂,而且用多种方式嚼。从狄龙那里得到2个,他也把烟蒂弄坏了。从贝克尔那里就得到了一个,上面只有两个齿痕。他们所有的人都有了,霍伊尔除外,他抽的是烟管。”

  赖斯脸上流露出激动的神情。“你究竟是怎样弄到它们的呢?”他问道。

  贝利又笑了笑。“我是从一长队的看门人那里得来的,有趣的是你可以在办公室的垃圾里找到它们。”

  赖斯拉开抽屉,把新的样品和他们以前收集到的烟蒂放到一块。“我今天上午把这些东西都送到巴塞尼,运气好的话,今天下午晚些时候就可以得到报告。”

  贝利转身欲走,却又移过身来,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只蒂帕里洛烟盒,递给赖斯。赖斯看了一眼,笑了起来。贝利和他一起笑着,把烟盒扔进废纸篓里。

  “我一直想抽烟,”赖斯说,“我缺少焦油。但是现在我打算再等一等。”

  邓普西到场时,汤姆·温彻斯特正在警察总部等着他。

  他们冷冷地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汤姆。听说你正在组建一支私人武装。”

  “仅仅用于保卫我们的家庭,警长。但这不是我来这里的原因,”温彻斯特回答说,“我想给你看一些东西,这些东西也许有助于找到那个杀人犯。昨晚的会议以后,我们一个小组留了下来,开始分派志愿者去不同的居民小组。”

  “是你们的治安维护小组?”邓普西说。

  “是的,费尔波特的治安维护部队,”温彻斯特回答说,“然而,有一个志愿者使用了一个假名‘一男仕’。因为他用了我的家庭住址才被发现的。”

  邓普西伸手接过温彻斯特递给他的那张纸看了看,前边几行用圆珠笔写着:

  一男仕——博克16号——美国海军上校——

  一挺机关枪,一只火箭筒,两支步枪,一个喷火器,6枚手榴弹。

  邓普西用传声器呼叫赖斯。

  沉默片刻,他把手伸向温彻斯特。他们握了握手,邓普西说:“谢谢你带来了这些东西,汤姆。这是一个线索,可能是其人,看起来很象。他可能在你的下次会议上露面。”

  邓普西向窗台走去,阳光在窗台上照射成有规律的图案。一会儿,他转身面对温彻斯特说:

  “你今晚能安排一次会议吗?要求有很多——一次特别组织的会议。我们将混进人群里以寻找其人。”

  温彻斯特想了想,然后回答说:“它可能是一个魔鬼,但……是的……我们能安排。”

  他的声音里急迫感增加了,因为他认识到,这个行动将会导致其人公开露面——甚至抓住他。“我们8点30分将在中学集会。”

  “好,”邓普西说,“有没有谁能对这个家伙进行完龄的描述呢?”

  “我们认为他是一个大汉,穿着T恤衫,戴一顶建筑工人帽,就是那种坚硬的塑料帽。6英尺多高,大个,你这样的身型。他一直对我说的话鼓掌。”汤姆疑惑地看着警长。

  “看来象他,”邓普西说,再次用传声器叫赖斯,最后对着门大声嚷道:“保罗,到这里来,我们又找到了一些线索。”

  赖斯表示歉意,说他正在接电话。听了温彻斯特的讲述,赖斯的脸上焕发出光彩。他们花了20分钟时间制定计划,给其人安排陷阱。这一天的其余时间将使他们的计划不断完善。

  赖斯把带有其人手迹的纸片拿进他的试验室。首先,他打算核对墨水,然后尽可能多地召来一些警方笔迹研究专家去研究其人的书法。

  坐在办公室的桌边,其人正在考虑警方的嫌疑分子。减少到6个人比较合适,这已经够低的了。在合适的时候,他会干掉几个。只是现在危险太大了。幸存者一定是这些嫌疑分子。

  见鬼,这才是真正令人激动之处。他感到脊骨深处一阵冰冷,一直冷到了骨髓。警察相距如此之近,又如此之远,似乎应该给他们一些暗示。今天他们将得到他的一张条子,或许再给他们一个期限。侦探不喜欢期限,而杀人犯,尤其是聪明的杀人犯,更是不关心期限的。他们会发疯。

  这群公牛正在乱窜,他们正跟在红色物体后面狂奔。男人们穿着红衬衫,红便裤,系着红领带。女人们留着红头发,穿着红衣服,红长袜。四处红光闪烁,公牛们都是红脸,他们正在一个红色的海洋里乱转。这是红色的鲜血,鲜血把他们淹没了,他们只能把头从鲜血中抬出来。

  突然,他开始神游四海。西班牙的塞维利亚。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斗士,而且是唯一的一个。巨大的公牛发起冲击——

  其人的私人电话铃打断了他的思索,他完全清醒了。

  如果联邦调查局和警方跟踪他的话,也可能窃听了他的电话。铃声不停地响,玛·贝尔正要求回答。不,那太冒险了。

  他拉开办公桌抽屉,取出他的瑞士武装匕首,弹开锋利的刀刃,一挥手割断了接线板上的电线。电话铃停止了,他用一支铅笔把线头塞进墙上的圆孔里,然后把割下的一段也插进同一个孔里,看上去极其正常。

  也许是那个激动的空姐盖伊拉回来了。如果是这样,他将把她置于第六档位……一个长久的、永恒的情欲高潮。不,也许是简妮正等着知道他是否离婚了。嗨!或许是芭芭拉——她和维维安相互进入了一种交尾般的疯狂。现在,她们希望他去这种难以光顾的地方。他感到时间太长,感到疲乏和讨厌,但是他们却乐此不疲。

  应该等着。他应该尽可能迅速地到电话室里叫她们。从现在开始,应该是“不要叫我,我叫你们”。该死的公牛们,他们破坏了他的性生活。

  上午9时45分,赖斯中尉在费尔波特储蓄银行打电话给萨姆·蒂尔顿。“我是谢尔姆霍恩,这是蒂尔顿先生的办公室。”赖斯曾见到过谢尔姆霍恩,她办事冷静,效率高,象个巴勒斯计算器。牙齿突出,象键盘一样。

  “我是费尔波特警察局的赖斯中尉,我想找蒂尔顿先生。”

  “很报歉,蒂尔顿先生正在开会。”声音是活泼的,和想象的一样。

  “我找他有要事,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赖斯打开他的录音机。

  一阵犹豫线路的另一端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蒂尔顿来了,用他那银行家的笑声说道:“怎么回事。保罗?要贷款吗?”这家银行押着赖斯的抵押款,还有买汽车的借款。

  “不,蒂尔顿先生,我们想警告你和其他几位扶轮国际的主要成员,这个杀人犯似乎专攻你们一伙。”

  “我听人说到过安迪.这是不应该的事。维拉将会严肃地对待这件事。”蒂尔顿的声音颤抖,听起来是忠诚的,赖斯想。

  “中尉,你有什么建议?”蒂尔顿用银行家那种一本正经的口吻说。

  “没有什么特别建议,只是要注意。如果你觉得需要的话,或者说,如果我们能挖掘出一个额外的人,我们会给你派一个警卫。”

  “听起来‘如果’太多了吧,保罗?派警卫没有必要,我能照顾自己。似乎象你和吉姆倒是需要派些人,如果你们能得到的话。祝你交好运,谢谢你的警告。”他挂断了电话。

  蒂尔顿坐了一会儿,混乱的思绪紊绕于脑际。其人已经杀死了罗科,揭露了他的伪钞。昨天,他又杀死了麦卡尔平,暴露了这个贩毒首犯。其人知道他是一个贪污分子吗?贪污了成百万。他怎么会知道呢?他以最大的谨慎掩盖了作案的痕迹。或许他们真的知道?不管怎么说,钱总是会留下尾巴的。

  成功的犯罪分子都没有记纪录,只有那些愚蠢透顶以致被捕的人才有纪录。他从未被捕过。然而其人怎么会知道罗科和麦卡尔干呢?其人对他们的秘密活动的暴露是一种残酷的打击。他是复仇女神,还是泄密恶魔?基督,他老娘一定是和蝎子交过尾。

  现在最好离开此城,让警方干掉这个杀人狂,等事情平静下来再说。夏威夷,特里希总想去看看那里的火山,还有高尔夫投机生意。激动人心的海滨高尔夫球场,这些旅游球场要容易四五棒。谢尔曼霍恩小姐今天就可以定票,运气好的话,明天他们就可以上路了。这趟旅行对于特里希的贪欲狂可能是一种治疗。首先,应该和那个年轻的姑娘朱迪·罗杰斯见见面,她究竟想要什么呢?

  在试验室,赖斯通过声谱仪把蒂尔顿的声音倒回来。他仅仅录下了几句话,但幸运的是,这已经够用了。蒂尔顿的声谱出现了。赖斯紧张地把他的声谱和其人的声谱相比较。蒂尔顿的声谱和其人的声谱绝然不同,可怜的蒂尔顿不是其人。

  他把蒂尔顿的声谱塞进一个马尼拉纸信封,标上“蒂尔顿的声音”,放进办公桌抽屉里,紧挨着装有其人声谱的信封放着。

  他又打电话给鲍伯·贝克尔和唐·狄龙的办公室,都没有人在,赖斯留下话要他俩回电话,并强调其紧急性。

  11点刚过,玛丽收到了来自韦瑟斯菲尔德机动车管理部送来的电子计算机情报单。

  她迅速地审视了一番,情报单上有238个人的名单和地址,这些司机均为白种人,男性,年龄在35——44岁之间,6英尺或高于6英尺。她原来预计对了,这是一个容易处理的名单。她原来估计有254入。

  玛丽抬起头,看到邓普西正站在身旁,从她的肩膀上俯视。他向她点点头。

  “估计准确。你估计得非常接近,我正想核对一下它的准确性。”

  她坐到旁边自己的坐椅上,邓普西走向她的桌子边,用手指迅速地指着名单。

  “贝克尔,布里格斯,狄龙,邓普西,霍伊尔,尼科尔斯……我们都在上面。好!告诉我你计划怎样缩小名单的范围。”

  他轻轻地触摸她的肩膀表示感谢,然后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玛丽坐下来,思索着。昨天,邓普西半开玩笑地说要称称每个人的重量。干吗不这样做?她必须考虑到所有的细节,所有没有露面的人都应该自然而然地被视为嫌疑分子。

  她漫不经心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如果她能想出办法抓住其人——她感到脊梁骨里一阵激动——那将会使她功成名就,绝对!

  顺街而下,在费尔波特储蓄银行,朱迪·罗杰斯坐在一个白色软皮椅子边上,对面是萨姆·蒂尔顿。他先开口说话。

  “我感到报歉,这次只能是一次短短的会见,我和妻子明天要去旅行,这是前一段时间就计划好了的。我能替你干些什么吗?”

  朱迪看着这个自信、自恃的银行家,用一种温和而有分寸的语调说:“蒂尔顿先生,我来这里,正如您可能了解的,是为了核对近来的缺额。别忘了,这可是您的主意呀。我知道这种缺额是由您那台新的彩色复印机印制的冒领单造成的。”

  这个固执的老银行家对朱迪报之一笑,这种笑通常只有重要的顾客才能享有。

  “是的,该死的骗子。再不能相信女雇员了。这是新的欺骗方式。学校里没有纪律,电视太多,每个人都在寻找发横财的机会。”

  “您认为这是女雇员干的吗?”朱迪问道。

  “一定是。但是这事不会再发生了。我们已经在复印机上安装了一个双钥匙的保险系统……没有两把钥匙,这台机器就不能工作。”蒂尔顿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他的万能钥匙来。

  朱迪彬彬有礼地听着,然后继续说到:“我们不能找到是谁干了这事,这个尾巴已经死了。但是您知道,我代理的这家保险公司将会赔偿这一损失。”

  蒂尔顿笑了,开怀大笑。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出手说道:“谢谢光临……”他看到朱迪仍然毫无表情地坐着。

  朱迪向前欠了欠身子,温柔地说:“蒂尔顿先生,您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明确地说,我认为您是一个很聪明的骗子。”

  “什么?”蒂尔顿气急败坏地说,“现在,你听着……”

  “不,蒂尔顿先生,您听着,”朱迪的语调平静,坚定,固执。蒂尔顿坐回他的椅子上,一丝抽搐闪现在一边浓密的白眉毛上。

  “我花了两天时间琢磨您是怎么干这种事的。我不是说您用复印机把戏盗窃的那20万美元。我对那100万元更感兴趣。那是您在过去的两年中从内莉·阿巴克尔那里贪污的。”

  朱迪有意观察蒂尔顿的脸色,她对人的观察就象会计对平衡帐单了解得那样精细。

  蒂尔顿膛目结舌地坐着,这个女人的估计还差两万元。

  朱迪心想,瞧,蒂尔顿脸上吃惊的神色证实了她的怀疑。

  “蒂尔顿先生,您是阿巴克尔夫人最亲近的财政顾问,是她信赖的银行家。在过去的两年中,您从她的帐户上每周取走一万美元现款。您真够聪明,得到了她雇用的律师的权利,可私下干的全是您自己的事。从保险柜里取出钱来,把提款数打进计算机里。每周星期二上午,您拜访阿巴克尔夫人,象钟表一样有规律,假装给她送钱。然而您没有这样做,您把这些钱藏到了另外的地方。”

  蒂尔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愤怒使她那白发下面的脸变成了紫红色。

  “你不能证明你说的话。内莉已经死了,你这是对我的攻击。”他正在想着那成捆的现钞,一万元一捆,藏在特里希梳妆台上镜子背后一个秘密的墙式保险柜里。

  朱迪对银行家的否认置之不理。“这事办得太有规律了,蒂尔顿先生,每周一万元现款。”

  蒂尔顿眼里直冒火。“内莉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女人,每周一万元是她的零用钱。她是一个怪异的人,喜欢有许多自由现款在身边。我仅仅做了她要我做的事情。”

  朱迪坐回座位,她冷静的声音平稳,利落。“正象我说的,蒂尔顿先生,只是太有规律了。每星期一万元……除了您休假的两个星期以外。您坚持认为,没有任何人动过她的帐户,每一个人都能理解……她是这家银行最大的顾客……

  她相信您。由于她眼力不佳,您知道她决不会核对财务报表,。

  只要帐面平衡,检查的人决不会发现什么错误。”

  “你在瞎说八道!因为内莉死了,她的遗产将不希望被调查。她的遗产如此巨大,数亿美元。遗产税就可以获得这么多。你说的不过是沧海一粟。唉,尼科尔斯将得到的比这还多,等着他向那笔遗产伸手吧。”蒂尔顿眼中流露出嫉妒。

  朱迪再次欠身向前,温和地,秘密地说:“蒂尔顿先生,我想过,我们可能会讨论折衷方案。尼科尔斯的遗产大小对我的代理人并不重要,但是从复印机上失去的那20万美元是完全肯定的,这才是重要的。现在,国内收入署可能会对你从内莉的银行帐户提出来的钱感兴趣,他们可能感兴趣的是她如何在一年内花掉50万美元的零用钱,他们会有办法证明这些花费的。我不是国内收入署的代理人,如果这20万美元被我找到,填平了银行帐户上的那笔缺额,我的代理人会高兴的,内莉的零用钱将会随她一起到坟墓里去。再想想看吧。”朱边坐回她的椅子上。

  蒂尔顿知道,这个年轻姑娘正在进行恫吓,一种认真计算好了的恫吓。但很明显,她不是在开玩笑,是当真的。罗杰斯已经摸到了内情,要价很高,甚至没有看到她吊的什么牌。蒂尔顿知道这个女人决不可能证明她的指控。

  他有一封由内莉签名的信,此信要他每周从她的帐户上取钱。傻瓜,国内收入署可能会证明蒂尔顿呈交给内莉并由她签署的一切,她一直是个法盲。

  他经不起国内收人署的调查,他们会立即发现内莉生活非常简朴,是一个吝啬人,节约每一个铜板。她没有给过任何人施舍,也没有给过别人任何东西……每周的花费可能还不到100美元。更不用说一万美元了。很明显,这个年轻的巫婆知道这一切,这就是她进行恫吓的力量所在。他应该对付她。

  蒂尔顿的脸耷拉着,随后又焕发起来。他打算放弃20万美元而换回100万,这是一笔极好的交易。

  他笑了笑,显露出一排好得令人吃惊的牙齿。“罗杰斯小姐,我喜欢你的思考方式,我的确认为对银行进行一次彻底的清查将会找到那20万美元。一定是把它放错了地方,我还没有考虑过这事。”

  “今天行吗?”她问道。

  “现在是上午11点半。我想,我们在——让我想想——

  在下午8点之前应该能够找到这笔钱。”

  “那样就好了!”朱迪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哦,蒂尔顿先生,我想建议您考虑一下辞掉银行事务的问题。我们商定等你度假回来以后怎么样?”

  蒂尔顿低下头,慢慢地点了点。

  朱迪转身离开她的办公室。她已经完成了部分任务,发现了一只偷钱的猫。蒂尔顿认为他会侥幸得到那100万美元。

  她同意不向国内收入署告密,然而并不愿意这样做。只要蒂尔顿从夏威夷回来,联邦调查局就会等着他。皮特·邦德已经开始行动了。

  蒂尔顿思考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这可真糟糕,糟糕透了。这女人聪明,狡猾,她已经猜到了他诈骗内莉的方法,虽然并不完全对,可是非常接近,如果罗杰斯暗中查访IBM360帐户。她可能发现他是如何真的弄到了一大笔钱的。抢劫富人可以得到很多的钱,而他利用计算机从定期存款中取走的钱使他获得了400多万,并且免税。这笔提款完全未被发现,他已经指令计算机毁灭了所有的证据。

  蒂尔顿松了一口气。因为他总是朝最坏的方面设想,朝最好的方面努力。他将在夏威夷一直呆到其人被捕归案。

  11时45分,鲍伯·贝克尔给赖斯回了电话。赖斯和他进行了与蒂尔顿同样的谈话。贝克尔衷心地谢过他,说他已经很好地武装起来,能够保护他自己。他用这样的话表示了他的意思:“我是费尔波特最好的射手。”

  赖斯把贝克尔的电话录音带放进声谱仪,声谱仪显出鲍伯·贝克尔的声谱。赖斯把这个声谱和其人的声谱相比较,他几乎把两个人的声谱都从手中掉了下来。它们是一样的!他又看了看,毫无疑问,贝克尔就是其人。赖斯狂欢地叫道:“我们找到了这个狗娘养的!”

  贝利和法罗跑了过来。赖斯咧嘴大笑,把证据举到他们面前,洋洋自得地宣布:“我们找到他了!我知道谁是其人。”

  “是谁?”二人同时问道。

  “鲍伯·贝克尔。贝克尔就是其人。”

  法罗的脸沉了下来,说‘“他不可能是。”话虽简单,但很有力量。

  “为什么不可能?我已经有了证据。他的声谱和其人的一样,就象指纹一样。”他开始解释着,望着他们那种怀疑的神态。

  “没有机会,”这个红头发侦探断然地说,“我们刚对他核查完毕。贝克尔和他妻子星期六晚上正在朗伍德参加舞会,与蒂尔顿、麦卡尔平同坐一张桌子。整个晚上贝克尔都在那里,他不会进行绑架玛丽·本森或杀害罗科的活动,他不可能使怀特致残,也不可能残害黛安吉罗。我还要继续说下去吗?我已经弄到了一张单子。海蒂·斯达尔被害的那天晚上他在底特律。不,鲍伯·见克尔不可能是其人,除非不止一个杀人犯逍遥法外。”

  赖斯被问得目瞪口呆。“但是,我已经掌握了极其吻合的材料。”当他的话就要结束,正要向他们出示使用的声谱仪肘,电话铃响了。来电话的是唐·狄龙,他给赖斯回话。这个高个子金发小伙打开了录音机。

  5分钟以后,赖斯、法罗和贝利看到狄龙的声谱出现在机器上。他们把狄龙的声谱与其人以及贝克尔的声谱相比较,发现三个人都是一样的。

  “其人一定是狄龙,”赖斯说。

  “我不相信这玩意儿,我想你弄了一台破机器。在你录下别的嫌疑分子之前,我要对它进行彻底的检查。”法罗警告说。

  “一个疯子不知在什么地方逍遥放荡,”贝利说,一边挠着头皮,“我想他就在你的机器里。”

  其人尽可能迅速地大步向简妮家走去。她的门上,贴着一张留给“老虎宝贝”的便条:

    “亲爱的,今天我必须去纽约。我的编辑需要几

  张联合国大厦的照片。《哈波斯》将发表我的一篇

  关于第三世界的特写。一切都好极了。我爱你,明

  天见。我要生吃你。

                  小猫咪

  又及:今天早上我试图打电话给你,你的电话一定是出了故障,我打不通。

  当其人把便条塞进口袋时,触到了他的瑞士武装匕首。

  简妮说得对,她的确打不通。

  下午1时25分,当下一封信到来时,他们都在等着它。

  信封上只简单地写着收信人地址:“康涅狄格州曼斯维尔,大笨蛋收”是前一天从费尔波特寄出的。

  赖斯把信封拿到试验室,用荧光检查器对它进行检查,确知不是一封炸弹信,才拆开封口,用外科手术镊子取出信,展开来。他在信上喷洒了水合节三酮液体,检查指纹。一个指纹也没有发现,赖斯摇摇头。信封和信似乎都是用奥顿的打字机打出来的。他把信塞进一个大塑料信封里,这样既可以看得见,也比较容易处理。

  大约下午两点,试验室把信送了回来。赖斯把它交给邓普西说:“可以看出,他戴着薄薄的乳胶手套,我想他进行谋杀时也是戴着这种手套的。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在作案现场没有指纹。这种手套几乎就象人的皮肤一样,一般的观察者不会发现。”

  普西盯着信看了一会儿,被倦地叹了一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大声朗读这封信。

  “玫瑰鲜红,

  亦有白、黄、粉。

  在我的圈子里斗法,

  可要动动脑筋。

  紫罗兰、小肥猪,

  湛蓝如茵。

  你们恨我,

  我恨你们。

  扭动屁股,

  探出毒针,

  若欲阻挡我

  你们须抓紧。

  黑桃漆黑,

  脑袋鲜红。

  到明天晚上,

  一人又丧命。

  死亡从未想,

  事情尚未终。

  以后几星期

  要杀52名。

  希望能打赢,

  我已下狠心。

  我讨厌失败,

  此事最要紧。

  身高6英尺,

  仅此而已。

  强壮敏捷,

  象只猫咪。

  你猜谁是我?

  我就是其人。

  抓住我吧,抓住我吧

  如果你们真能。”

  邓普西朗读完毕,一阵幻想般的平静笼罩着办公室。其人在嘲笑他们,象个幽灵似的骑马斗士,用长矛直刺公牛,透过它们的皮,扎进它们的肌肉.深入到它们的筋骨里。鲜血在流淌,痛苦在加剧。

  布里格斯打破了沉默。“他抓着我们的鸡巴,正在使劲捏。”

  邓普西让他们都坐下来。“我们应该把这封信交给精神病医生,他们会在这封信上作文章,这又会使他们忙上几天。但是首先我们看看能从中得到什么。”

  贝利和布里格斯想讲话,邓普西用眼神示意他们沉默,他说:“这样下去,我们将会毫无进展。这封信共有八段四行的诗——如果我们能这样称呼它们的话。让我们一段一段地分析一下。我首先对你们作出解释,你们再补充自己认为有用的看法。”

  “在第一段中,我认为他只是说他了不起,他比我们聪明。‘在我的圈子里斗法,可要动脑筋’,说明他处在一个大圈子里,正在下毒手,而我们却处在严格的小圈子里,跟我们自己开玩笑。到目前为止,他是对的。”

  邓普西环视了一下,其他人都痛苦地点头表示同意他的看法。

  “下一段……‘小肥猪’……是指我们。他的仇恨也由此可见。”

  格雷迪大声说道:“他显然极端仇视社会,憎恨现实和政府。这符合他的心理特点。”

  邓普西点点头,等着其他人发表意见。没有人作声,他接着说道:“下一段,他在告诉我们时间是重要的,他的行动比我们快,活动起来象蝴蝶,蜇起人象黄蜂。”

  “一只他妈的杀人蜂。”布里格斯嘀咕着说。

  法罗在椅子上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身体,说:“他在采取行动,我们在作出反应;他在进攻,我们在防卫。”

  “对,”邓普西说,“正象他说的,我们被叮住了屁股。

  我们正蹲在厕所里,屁股上蜇满了毒针。要么是我们阻止他的进攻,要么我们自己加快行动。”

  邓普西用他的手弹了一下信封说:“下一段很关键的。

  他告诉我们,他明天又要杀人,并打算杀一个红头发的人。”

  “‘黑桃漆黑,脑袋鲜红’,……”格雷迪插话说,“他并没有说他要杀什么样的人。‘一人又丧命’,他可能计划谋杀一个黑人,或者红头发的黑人。”

  邓普西盯着格雷迪,格雷迪亚拧着拐杖顶端。“一个红头发的人?”他怀疑地问道,“这倒容易防范,周围这样的人不多。”

  邓普西从桌子上的大壶里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咽着。他感到脱水了,还有点饿。他能够听到水流进肚子的泪泪声。

  “下一段我们必须好好领会。在这里,他说出了我们大家都害怕的事情,他打算玩一整副纸牌。”邓普西不自然地耸耸肩膀。

  布里格斯嘶叫了一声:“52次谋杀!”他使劲咬了一口雪茄烟蒂,嘴唇在柔软的、有弹性的塑料烟嘴上蠕动。

  “吉姆,你认为我们应该告诉传播媒介,说他计划杀害52个人吗?”格雷迪问道。

  邓普西摇摇头说:“不,我认为不应该。我认为我们应该告诉他们,说他又送给我们一封信,但不公布信的内容。

  那样作没有好处,会使留在城里的每一个人感到惊慌。”

  邓普西环视一下屋内,没有人表示反对,又说到:“看下一段。‘希望能打赢……此事最要紧’。”

  法罗说:“这听起来很正常,谁都希望自己赢,讨厌输。”

  邓普西看着法罗稚气的脸,叹了一口气说:“是的,但是别人的比赛是按规则进行的,而其人的比赛只是为了赢。

  没有什么好说的,在他的游戏中没有规则可循。”

  邓普西再次用食指弹了弹塑料信封说:“下一段给我们第一个靠得住的线索。他承认他至少6英尺高,他知道我们也清楚这一点,他也知道我们了解到他强壮敏捷。”

  布里格斯站起身向窗口走去。他转过身,半坐在窗台上,说:“提供线索就增加了冒险性,这一定使他感到更刺激,更有趣。他在夸口,这是精神病医生已预料到的。”

  邓普西再次点点头,说:“这是毫无用处的线索……但是,你们知道,我们可能正好发现了真正的线索。他与他自己开玩笑,内心渴望着被捕,他心甘情愿地去冒险。我们应该在传播媒介和其人对话,提出要求,对他的体貌进行描述,报道说我们抓不到他,因为他太聪明而我们太笨了。让这畜生表现得更露骨一些。”

  “这走得有点太远了,吉姆,但这方案可能管用。上帝,这的确值得一试。”格雷迪的声音中带着激动的情绪。

  其他人也表示同意,他们分派法罗当天下午4点给新闻界草拟一份新闻稿。

  “最后一段……‘你猜谁是我?’……这是我们都想知道的事……”邓普西的声音逐渐减弱了。

  法罗说:“他只不过是想通过杀人而使自己出名的无名之辈。”

  布里格斯从窗口走到桌子边,熄灭手中的雪茄,温和地说:“现在我才注意到他就是其人,他把我们的名字拿去为其所用了。”

  “这就是广告的力量,”贝利带着讽刺性幽默地说,“但是我们至少排除了一件事情?”

  “排除了什么?”邓普西问道。

  “我们可以完全肯定他不是诗人。”贝利试图微笑一下。

  布里格斯的脸上闪现出笑容,随后就消失了。会议在下午2点40分结束。其人可能会杀害一个红头发的人,但由于不能肯定,他们打算对黑人和红头发的人提出警告。

  其他人都离开邓普西的办公室以后,格雷迪滞留了片刻。

  “吉姆,你绷得象弹簧一样紧。他正要向你动手。”

  邓普西咬了一下嘴唇,说道:“你说得对,他在发疯。”

  “你必须放松一些,少想这些不愉快的事,我们会抓到他的。”

  “我一直在往背后瞧着。这个畜生紧挨着我,他正在向我们喘气,声音很粗。”

  “他会垮的。想想他必须承受的负担,这种负担是任何人都难以忍受的。”萨姆把手搁在邓普西的肩膀上,向门口走去。

  “不一定,萨姆。我感到受挫,感到愤怒、疲倦,但是我很平静。”

  格雷迪点头表示理解:“没有人会要求你做更多的事情。

  与死亡打交道使我更加懂得了生活,我们俩都应该表示感谢。”

  “谢谢,萨姆,我很欣赏你的话。”邓普西眼睛周围的愁纹似乎舒展了一些,他的脸突然变得年轻了一些。

  朱迪·罗杰斯看着邮筒上的名字——内德·尼科尔斯,把她的梅塞德斯开进长长的圆形车道,然后停了下来,向前门走去,摁了摁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富有魅力的中年金发妇女,穿着黑色宽松上衣和白裤子。她伸出小而有力的手说:“你一定是朱迪。进来,我一直在等着你,我叫苏西。”

  苏西带路穿过大理石贴面的过道,走进一间非常漂亮的起居室。朱迪看到白色的皮革椅子,长沙发,流行铬制玻璃桌子和印象派图画。

  “你喝点什么好吗?咖啡,可乐还是杜松子酒?”金发女人笑着问道。

  朱迪婉言谢绝,“我不喝什么。谢谢。”

  “应该给你来一份小吃,但是我正在减肥。我想从臀部削减两英寸厚,补到胸脯上来。”她大笑起来,在朱迪的对面坐下,说道:“这是没有希望的。”

  “正如我在电话中告诉你的,我是一个保险调查员,我需要某些人的背景情况,希望你能帮助我。”

  苏西点点头,鼻子里喷出一串烟。由于内德的古怪行动,她曾期待着警察的到来,这种需要和某个人谈谈的愿望几乎到了入迷的程度。眼前这姑娘看上去毫无敌意。

  她们互相闲聊。苏西谈到狄龙时,朱迪只是听着,“他们的仇恨由于互相憎恶而火上浇油。”这倒是一个有趣的见解。

  看起来似乎是艾丽斯·布里格斯曾巧妙地说过斯派克的坏话。多么精彩的抱怨啊!但是也可能是出于好意。考虑到刚才的话,她的大脑里掠过一个念头:“苏西与斯派克之间可能有点什么暖昧关系。在这个城市里,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可能的。这也是内德罪有应得。”

  “我不喜欢谈论我的朋友们,”苏西继而说道,“要是掉进泥坑里,你就洗不清了。对她犹豫了一下,说:“如果你不……哎,你不能跟别人说的太多。”她笑了起来。

  朱迪喜欢苏西,要是在另外的时间,别的场合,她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她有人情味,有魁力,皮肤虽然受到很好的阳光照射,仍然圆润剔透。她的直率使人振奋,这样一个女人何能忍受那样如一个土里土气的丈夫和他的追求呢?

  最后,话题转向内德。苏西犹豫了一下,四周打量一番,似乎害怕内德会从门口出现。

  “我猜得出每一个男人的秘密。结婚15年来……他是非常成功的,你知道……从最底层开始……我们向上走过了很长的道路,请相信我。”

  她们俩眼神相遇,她继而说道:“他想到什么就干什么,他富有戏剧性……会突然爆发,向环境挑战。他是一头公牛。但是这些日子谁在为这头公牛喝彩呢?你知道,他是一个双子星座,集两个人于一身。”

  朱迪打开她的袖珍录音机,温和地说:“请告诉我有关这一情况”“我爱这个家伙,”苏西开始说道,但随后把他攻击得一钱不值。她的声音低沉不安,带着恐惧的语调。她最后说道:“我害怕他将来会自我毁灭。”她的眼睛里含着泪水。

  朱迫问道:“你害怕吗?”

  苏西摇摇头:“不,我已经学会了如何生活。不能走回头路……你知道……上一个星期。尽管阳光明媚,但我觉得每天都如同黑夜。”

  她们向门口走去。并热情地握手。苏西说:“我想,每一个人都有他们的难处。”

  朱迪点点头,再次表示肯定地笑了笑。她驱车离去,确信苏西·尼科尔斯知道她的丈夫就是其人。

  午后不久,罗斯玛丽·施瓦茨回到家。水从上面的楼板上倾泻到她的洗澡间,里面的水有两英寸深,漫过了门槛,溢进门厅,在那里被她的粗毛毯吸收了。她瞅了一眼洗澡间,看到一大块石灰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

  “哎哟,见鬼!”她大声嚷嚷道,“一定是楼上的自来水管坏了。”这可是一场灾难,华伦没有保险。

  她冲上楼去,敲打着塞尔玛的门。没人回答,罗斯玛丽又跑回自己的房间,打电话叫房屋管理员,也没有人回答。

  “嘿,见鬼。”她嚷了一声,随后打电话给消防队。

  下午2肘45分,消防队打电话通告警察局,其人谋杀了第十一个受害者。他淹死了一个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

  “死了吗?”邓普西问道。

  “早死了。”电话另一端的巡逻队员回答说。

  “一个家庭妇女?”邓普西和格雷迪同时问道。他们知道,对一个家庭妇女的谋杀可能会引起群恐症。二人沉默地坐了片刻,低垂着头,各自打着自己的主意。后来,邓普西说;“这是必然要发生的,这样的事终于发生了,走吧。”

  30分钟内,邓普西至少4次对此事疲倦地评论说;“这是最糟糕的事。”他和格雷迪趟过齐脚脖深的水走进塞尔玛·皮考尔的房间,她那肿胀的裸体仍然还在现已放干了水的澡盆里。

  “可怜的小雷杰德安,”刑警摄影师对自己说。赖斯的人马正在寻找指纹,他们什么也没有找到。除了在她的蓝衬衫的胳肢窝里发现了一张黑桃4以外,他们没有发现别的线索,也没有发现见证人。其人,这个魔鬼般的其人,杀害了一个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用一种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方式杀害了她,在她的操盆里将她淹死了。

  朱迪在下午5点15分回到饭店。她把车放在停车场,然后迅速穿过大厅。她还有时间整理完她的笔记,舒坦地洗个澡,打扮一番去见皮特,他约好在7点左右相见。广播里关于家庭主妇被谋杀的消息使她震惊。

  朱边打开门,走进房间,突然感到一阵恐惧。她顾不上关门,跳回门厅里,喘着粗气。房间被弄得乱七八糟,她的衣服和文件扔得满地都是。

  她从皮夹子里掏出一支3.2毫米ACP型勃雷塔手枪,小心谨慎地潜人房间,检查衣柜、洗澡间和阳台,然后看了看床下。检查完后,才关上门,插上栓。她最关心的是梳妆台抽屉里的那盘磁带,那是她与内德·尼科尔斯的谈话录音。

  但是磁带不见了。

  她不能在房子里再呆下去了,这太危险。她正要打电话给邓普西,又放下了话筒。这个可怜的人手上正处理着家庭主妇谋杀案,皮特回来后会决定应该怎么办的。慢慢地,她有了主意,这可能使事情加速解决。她的心跳加剧了。

  她检起地板上的文件,扔进手提箱,收拾好衣物,折叠起来也放进皮箱。她脱下蓝色无袖礼服,洗澡打扮,然后销好房门,乘电梯下到大厅,在接待柜台查对了一下,了解到皮特已经定了一个房间。

  等待皮特的最好地点就是在这个大厅里、在人群中出出进进。她以后可以打电话叫她姐姐,如果必要的话,她可以与布伦达和吉姆呆在一起度过她这次旅行的剩余时间。

  她的体内仍然充满着由于激动和恐惧而产生的肾上腺素,脑子里乱得很。其人正企图恐吓她离开此城,这一定是内德。尼科尔斯,他弄走了她录下的他们的那次谈话录音带,他知道这盘录音带的危害。他怎么会知道的呢?袖珍录音机一直在她的皮夹子里。他一定是个具有特异功能的人。她熄灭手中的烟蒂,又点上一支。

  随着夜幕的降临,城市居民又一次被吓呆了。一个家庭妇女被其人残酷地杀害,这是十一天中第十一起谋杀案,是他最凶暴的谋杀。被害者是一个平常、普通的家庭妇女。现在,每个人都知道他可能杀害任何人,不仅是名人、要人,也不止是富翁或富裕的男人或妇女,而是任何人。没有一个人感到自己是安全的。

  地方电台播送警告,说其人已经威胁说,在星期二晚上之前,要杀害一个黑人或红头发的人。

  邓普西的话也在广播中播放:“抓住其人的机会很少,除非他想被捕,或者他犯了大错误。他必须给我们更清楚的线索,帮助我们,更详细地告知他计划谋杀的人。他可以在任何时候打电话给警察局。我们急于和他通话。对我们来说,他太聪明了。”

  赖斯愁眉不展。巴塞尼法学试验室的报告从电话中传来,齿科学专家西蒙斯博士亲自打电话告诉他,所有的结果都是否定的。

  赖斯再次复读他的记录,这次是读给贝利听的。

  “我们所收报到的带帕里洛烟蒂上的齿痕没有一个与我们在两百年雕像周围所发现的那两个以及在奥顿的房子里所发现的那两个烟蒂上的齿痕相吻合。”

  贝利的黑脸更黑了,他灰心地摇摇头,问道:“他能肯定吗?”

  赖斯耸了耸肩膀说:“他给了我们每一个样品的分类项目报告单,在这儿,你自己去判断吧。”他从桌子上把一份报告单递给贝利。

  查验样品烟蒂号码

  A1仅仅只是齿痕—一不相吻合

  B4嚼损严重一相似,但并不完全一样

  C2损坏严重—一不同的齿痕

  D1没有齿痕

  E1齿痕很浅—一不一样

  F3嚼损严重—一和B件非常相似

  对照物1嚼损严重—一角被咬掉

  贝利怀疑地看着赖斯说:“都是谁?”

  赖斯回答之前环顾一下四周,“他们是按字母排列的,分别是贝克尔、布里格斯、狄龙、邓普西、法罗、尼科尔斯。

  当然,这对照物是其人的。出于显而易见的原因,我不希望这些名宇出现在纸上。”

  贝利点点头,又问道:“这使他们都排除了嫌疑,对吗?”

  赖斯耸耸肩说:“这样说不很科学。西蒙斯认为,A,C和E是肯定可以排除在外的,他们的齿痕完全不同。D没有什么齿痕可以比较,除非他不再抽他那塑料烟嘴,这又排除了他。B和F是相同的,但并非完全一样,他对它们也不能表示肯定。”

  贝利看了看四周,说:“布里格斯和尼科尔斯,哎,多克·西蒙斯已经缩小到这两个人。我想,也许我应该收集一些新的样品。”他轻声说。

  赖斯点点头。“我希望你能提供一些。即使每一样东西都查对无误之后,还会有些东西是非常错误的。不知是否你明白我的意思。”

  贝利耸了耸他的宽肩膀,转身离开了试验室。

  下午6时45分,皮特·邦德的出租汽车到达了费尔波特旅馆,当他从出租汽车中跨出来时,朱迪看到了他。他看上去风度翩翩,英俊潇洒。她象飞一样穿过大厅扑进他张开的双臂里,一他们的亲吻是热烈而诚挚的。

  两个小时以后,他们在餐厅找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当她告诉他蒂尔顿正在寻找那丢失的20万美元时,皮特脸上绽开了笑容。

  “他可能只是放错了地方。”她的脸上闪现出调皮的笑靥。

  皮特摇摇头说:“那个老家伙并不象他自己认为的那样聪明,联邦调查局会在机场逮捕他的。这些人虽然不怎么聪明,但一旦有人为他们指明了方向,他们是无情的。”他的不伸过桌面盖在她的手上,他的眼睛无声地闪动着:“干得很漂亮。”

  在餐巾的背后,朱迪草写出谋杀的动机。很简单,这是一大笔钱。从各种各样的遗嘱到保险金,加起来内德可以得到60O多万美元。

  皮特轻轻地嘘了一声。她象电子计算机一样提供着事实和数字。电子计算机为何看上去令人心醉神迷,闻起来如此芳香扑鼻呢?她的天真如此迷人,他挪动椅子向她靠近一步。

  听了朱迪所说,邦德更加确信她干得不错。尼科尔斯一定就是其人。朱迪的理论——即尼科尔斯具有完全不同的双重人格——是高明的,它能解释任何事情。明天,他们将见到邓普西。虽然这些都是偶然的,但这是多么强有力的事实啊!

  朱迪也相信,皮特·邦德是属于她的。他喜欢名酒,待人和蔼,思想深刻,今晚她感到安全、保险并且自信,这一定是爱。她叹了一口气,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她的事业虽然要紧,但生活中最要紧的是别人需要你。

  皮特发现她的大脑处于兴奋状态。她是带刺的玫瑰,然而他喜欢。她的性格稍微偏酸,PH值大约是5.4。此外她还具有性感的身材,漂亮的笑靥,温柔的目光,正如她的风度所示。有生之年他第一次感到受到了诱惑,他松开衣领和领带。突然音乐震天,阻碍了所有人的谈话。

  “我们离开这里吧,”他建议道。

  “来杯雷迷马丁酒吧。”她说道,踢掉鞋子,坐在他套间的长躺椅上。当他倒饮料时,她不停地说着话。

  突然,她的话中有什么东西使他紧张起来。他坐下来,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朱迪对他谈起了那个漂亮女人苏西,谈到来自尼科尔斯的电话威胁,谈到她房子被搜查和录音带丢失。

  “基督保佑,朱迪,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的安全……不是别的事情,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独处。”

  朱迪的眼晴寻找着他的眼睛,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我们要把你的行李捆好搬到我这里来,这里有两间卧室。”发现她那疑问的表情,他急忙补充了后一句。

  “我的房子正好在大厅下面,我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

  我打算给我姐姐打个电话。”看到他扬起了眉毛,她赶忙补充了几句。

  朱达穿上她的罗宾逊谈绿色睡衣,皮特最后也解掉了领带。后来,他说他爱她。这是不可思议的时刻。她寻找着他的嘴唇,并且找到了。亲吻肘,他们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而他也能感觉到她身上的热流向他压过来。他们最深处的感情白热化了,并撞击在一起。

  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她的床上。慢慢地,他们紧靠在一起,朝向他们自身的月光。在不知不觉中,时钟嘀嘀嗒嗒地走向了新的一天。他们正忙碌于相互占有之中,顾不上这些。

  下午8里30分,费尔波特中学的礼堂里人如潮涌,市民们塞满了大厅,进不去的人围在酷热、潮湿的夜色里。温彻斯特乐不可支,他的小组就这次特别会议做了很好的消息传播工作,他们在车站接见了每一辆郊外火车,电话通知了在上次会议上签字参加维护治安执勤的每一个人。

  所有的人都在考虑塞尔玛·应考尔被淹死的问题,大伙感到压抑、痛苦。今晚,大部分治安维护队员把他们的家眷都带来了,没有人想单独留在家里。当穆丽尔·温彻斯特告诉汤姆什么时候她第一次听说说召开这次会议时,她说:“哦,不,你不能这样,无论你去什么地方都要把我带上。

  直到这个疯子被逮住为止。”

  今晚,几乎所有的治安队员都是全副武装,装着各式手枪的枪套别在男人们的腰际,子弹上膛的步枪和机枪随处可见。

  只有温彻斯特等少数几个内部成员知道,人群中有16个警察……邓普西、格雷迪、布里格斯、赖斯、贝利、法罗、德卢卡、皮可罗和7个州警察,他们都穿着便服潜藏在人群中。地方警察和州警察一点也不知道德林格和他的4个重要的联邦调查局侦探战略性地埋伏在外面的车子里,他们用特殊的夜视镜审视每一个进人这座大楼的人,还用广角红外线摄影机为他们拍了照。

  治安队员们一个接一个地知道了他们所在的小组,得到了指派的巡逻任务,52个新报名的人签字参加执勤。温彻斯特登台宜布武装巡逻将在第二天开始,扩音喇叭把他的话传给礼堂外面的人。他讲话的结尾令人心寒。

  “今天,其人杀害了一名费尔波特的家庭妇女,明天.他可能会杀害我们的一个儿童。我们要在他杀害我们之前杀死他。”

  邓普西退缩一隅。一定会有一些人受到伤害的,这些治安队员可能会证明他们比其人更危险,他对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了解。总的说来,他们是严肃的、工作刻苦的公民,一心只想着保护他们热爱的人。但是有些人只不过是些鲁莽的持枪的蠢货,企图以枪杀其人而显身扬名。他知道,只要带着枪,有的人就会变成10英尺高。

  贝利曾向警长建议阻止治安队的成立。但他们还是决定,根据目前情况,最好让市民们去巡逻。邓普西知道,州长早些时候曾打电话给布里格斯,告诉他说她已命令500名国民警卫队员随时听从布里格斯调遣,准备开进此城。

  晚9时46分会议结束,没有一个人看到其人,便衣警察们都很失望。邓普西和温彻斯特谈了几分钟,感谢他安排了这样一次会议,他气馁地朝自已的车走去。

  其人归家稍晚,他的妻子一直紧张地等待着他,每一声响动都会使她吓一跳。加同费尔波特的其他女人一样,她被塞尔玛谋杀事件吓坏了。听到丈夫的车进人车道。她感到极大的安慰,放下了手里的木棒。

  在门口,她焦急地问道;“亲爱的,下一个又该谁了?今天被杀的那个女人真可怜!电视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费尔波特的谋杀。它们什么时候才能完呀?真是太可怕了,什么时候才能抓到其人呢?”

  其人举手示意阻止她的提问,再次向她保证:“爱,你极其安全,我保证。”

  “你怎么能保证我的安全呢?”她尖锐地问道,“你晚上回来越来越晚。你不在,我在家里是多么害怕呀。”

  她颤抖着,哭泣着,请求道:“把我抱紧一些。”他向她伸出双臂,紧紧地搂抱着。“母亲刚才来电话,她对我们的安全担忧,希望我们收拾行李,明天开车过去,和她住在一起,直到那个疯子被抓住为止。我会想你的。”

  其人咬了一下嘴唇,他的脸绷得紧紧的,接着,他低头看了看她,温和地说:“我也会想你的,这是一个好办法,你的安全要紧。你为什么不快上去洗个澡,洒上些好闻的香水?我马上就上来。”他拍了拍她的屁股。

  她吃惊地说:“我们今天早上已经干过了。”她及时地收住了嘴。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今晚是不能拒绝他的。

  其人不能控制自己,他绝对需要她。待她洗澡完毕,他以野兽般的性精力吸引住了她。开始她十分欣赏这种性精力,这是野蛮的,原始的。他们赏试了各种她从不知道的姿势。最后,要求他停止。他很不情愿地停了下来,脸上流露出深刻的创伤。

  后来,其人把他的公文包放进武器库,他没有机会使用它。他从旅馆房间的抽屉里盗来了录音带,带子上可能录下了他在电话中的谈话。今晚回来时,她一定会搬出她的房间。现在,这个巫婆正在邦德的卧室里睡觉呢。今天的年轻人,他们全无道德可言。

  回到楼上,其人拉紧窗帘。隔墙有眼在注视着他,黑夜中有潜望镜,可他们不可能看见他坐在桌子旁边核对笔记本。他那黑色绘图铅笔划掉“无名家庭妇女”几个字。这是一张黑桃4,死亡名单上的第十一位。笔记本再次锁了起来。

  他两手一击。明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他打算制造一起重大的国际事件,他将给那些顽固的爱国分子一些过时的摇旗呐喊的理由。他对自己笑了起来,这可不是那么容易。

  这些大笨象、公牛、猪猡们,这些警察、侦探、联邦调查局的人,这些暗中监视者、秘密代理人、贴身警卫,这些治安队员以及鸡巴执法官到处都是,每天越来越多地涌进城来,行动变得困难起来,杀人而又不被发现也困难起来,这就是该计划的更为激动人心之处。他用手挽着头发。

  那群治安队员,他们是一堆笑料,毫无疑问会打死几个人的,必须弄明白不是他千的。他一直在参加会议,伪装得如此巧妙,没有人知道他在那里,没有一个人,无论他们使用多少红外线摄影机。

  警方要求更多的线索,他们说他太聪明,抓不到他。他大笑起来。他们正以此作为诱惑,认为这是纯粹的胡说,但这可不是胡说,这是真的。也许他应该给他们一些额外的帮助,使事情更加激动人心,特别是当他知道他们企图干什么的时候。

  这些公牛们正处于混乱之中。显而易见,邓普西累了,失去了信心。但是他仍然是危险人物。布里格斯并不象他想象的那样聪明。他花了太多的时间去与他的女朋友周旋。格雷迪是一只可爱的马屁精,是给这位童子军首领拍马屁的好手。德林格仍然是个无名之辈。作为~个无名鼠辈,他应该受到尊敬。

  那个维维安倒是盖伊拉的很好的替身。不仅仅因为漂亮,而且还有他妈的一只好屁股。她只是让别人温柔地触摸而不加阻止,她什么也不是,是一只敏感的、红胸脯的啄木鸟。半斤换八两,她确实愿意做爱。只要看着她哼哼卿卿的样子。

  已经是午夜了,保罗·赖斯笔直地坐在床上,叫喊道:

  “其人,就是其人。这个魔鬼的儿子又一次胜了我们一筹。”

  被她丈夫惊醒后,丽塔用一只胳膊肘撑了起来,睡眼惺忪地问道;“保罗,怎么回事?你在做梦吗?你没有犯病吧?”

  赖斯跳下床铺,在地板上踱步徘徊,出声地思索着:“当然!我给蒂尔顿的办公室里打电话,那当然是蒂尔顿,我得到了蒂尔顿的声谱。但是当我打电话给贝克尔和狄龙时,他们都不在,他们回来以后给我回了话,事情就是这样。我认为他们给我回了电话,事实上他们没有给我回电话,是其人回的电话。他模仿他们,显然他精于此道。这就是为什么贝克尔和狄龙的声谱都和其人的声谱相吻合的原因,电话的那一端原来就是其人。这个聪明的畜生!他一定发现了声谱仪,并企图破坏我们对这台机器的信心,他还真他妈的差点成功了。”

  “上床来吧,亲爱的,已经下半夜了,你会把孩子弄醒的。”丽塔请求道。

  “我还想坐一会儿。”赖斯说,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前额。

  明天,他就会弄到每一个有关的人的声谱,他将在身上暗藏录音机。明天他会抓住其人的。

  其人对警方试验室弄到了一台声谱仪一事一直很关心,或迟或早,赖斯会得到他的声谱,并与他模仿罗科的录音相比较。那可不行。

  他并不真的知道他是否能用假声音去愚弄这台声谱仪。

  要模仿大批人物的声音用来欺骗人们的耳朵倒是容易,但他怀疑不管他模仿的是谁,他的基本声谱是否能改变,机器会受愚弄吗?他就是想试试。冒这种危险一定会更加激动人心,但下的赌注太大了。他首先应该完成他的计划,他的计划是完美的。

  根据情况……不……不能利用这种机会,一定要避免使他的声谱和赖斯得到的其人的声谱直接比较。怎样才能使这台机器作废呢?回答是……给这台机器的可靠性造成疑问。

  他利用两个电话达到了这一目的,首先装作贝克尔,然后再模仿狄龙。这已经拖住了赖斯,但赖斯是聪明的,这难不倒他。他会检查这台机器,这群蠢驴一定会进一步被弄糊涂的。

  今晚早些时候,他又一次伪装成邓普西溜进警察试验室,在赖斯的办公桌抽屉里找到了那些声谱。他首先想到的是毁坏它们,但是最后灵机一动,只是把它们调换了一下。

  冒险,但不是蛮干。现在,他的声谱放到了标有“蒂尔顿的声音”的马尼拉纸信封里,蒂尔顿的声谱放在标有“其人声音“的信封里。赖斯现在可能会把他从嫌疑分子那里得到的无论谁的声谱去和蒂尔顿的声音相比较。让这帮虚张声势、挂着手枪的家伙去和那个信封里的声音胡扯一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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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下的红帆

  6月12日,星期四

  断断续续的太阳光线透过敞开的百叶窗,唤醒了朱迪。

  已经是上午了,她还躺在那里,享受着这种平静,然后慢慢地转过头注视着皮特。他仍在梦中,他完全象她记忆中的那样英俊。

  皮特的确好极了,但还不适合结婚,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她的工作是首要的。也许皮特会和她一块回夏威夷去旅行,邦德一邦德公司支付她四个星期的费用。他可能对此感兴趣。

  她向他挪拢了些,斜侧着身子,张开嘴,温柔地亲吻着他。他带笑醒来,回忆着在夏威夷甜蜜的梦。

  斯派克·布里格斯帮助艾丽丝收拾好衣箱,把它们塞进小车,吻别他们的女儿,又拥抱艾丽丝,给她一个温情的告别亲吻。艾丽丝对这一热切的亲吻感到吃惊。为什么不总是这样呢?分别使她认识到她有一个真正的、完完全全的男人。他说他们还有时间到楼上去呆一小会儿。“你这傻家伙,我们就要分别了,而且是一次远离。”她说着再次亲吻他,他的胳膊给她以摇篮般的安慰。

  太阳正隐约闪现在蒙蒙的雾中,到上午过半的时候,将会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穿过街道,汤普森夫人和她的孩子正在装车。在全城,各个家庭都在装车,向各个不同的方向,向安全的地方出发。在费尔波特与其人进行的这场战斗期间,他们都是难民。

  其人独自坐在餐桌上,吃着一碗超级K,读着塞尔玛·皮考尔淹死的报道。“平平常常小姐”,她看上去象他从未有过的姐姐,她们两个不久将在那里会面并成为好友。他从未有过好朋友,但他的确也从未有时间去交友。有个亲近的朋友一定是很好的事,如果你要想刺杀什么人的话,就必须先和他接近。

  该死的《每日新闻》,关于其人的文章连篇累牍,纯粹是放屁!是吃燕麦打出来的。这期报纸称其人是一个无能的无名鼠装。那个愚蠢的专栏作家究竟干过什么重要事情呢?他杀过多少人。

  《时代》声称其人是一个性无能,借杀人摆脱其性挫折。哈哈哈,好,也许是这样吧。其人完全受到了挫折,但他还觉得不够,现在,这倒是事实。他给《时代》写了封信,直接寄给了他们。

  该死的《邮报》耍滑头。在过去的6天里,他一直被放在第一版和后面的一版上。但昨天晚上,《邮报》只把他放在第一版上,后面一版登了一幅阿里的照片,宣布恢复原来的安排。他们人魔了吧。

  难道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其人——曾是世界上空前伟大的拳王——纳麦乐·尤诺?

  他感到头晕目眩,迷迷糊糊,一定是天热作怪。这是一个温暖的夏夜,扬基体育馆观众满座,人群在过廊上站成30圈,拳击场只有他和阿里……

  他向阿里脸上打出一左拳,接着又是一击,再来一击。

  阿里给打得头晕目眩,恐惧爬上了他的眼角,挨打的鼻子血流如注。其人颠着脚轻快地跳动着,他轻蔑地将双手垂置体侧,估计阿里没有胆量击他。阿里一拳又一拳地朝他猛击,一下也没击中。这是他万无一失的雷达防卫。

  阿里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嘴巴张开,嘴罩掉在地下。其人用自己的脸向阿里的脸撞过去,稳稳当当地对阿里的口里吐了一口唾液。阿里被飞来的唾沫呛了一下,卡住了喉咙,双手向上挥动到喉咙部位。

  这正是其人击他的时机。他用他那钢爪击中了阿里的腭部。当阿里倒地时,他用膝盖击中了他的裆部。那个老头喊道:“杀!”在他们把他拉开之前。他又用包有铜头的靴子在阿里的头上踢了两脚。

  其人为自己野蛮的幻想而大笑。也许他的大脑也在打滑,齿轮没有啮合,什么事都绞在一起,扭成一团糟。哈,一切又都好了。应该用一颗金子弹杀了他,他是冠军,是天下第一。

  其人一次又一次地把桌子推开,反弹到他的脚上,他踮着脚尖轻轻地跳动着,闪过一些想象中的攻击,以地下室的梯子为假想的对手进行拳击练习。他跳过绳子,一次跳下两级梯子,第三次突然在最后一级梯子上绊了一跤。他及时控制住自己的半跌倒状,半跳跃式地向远处的墙上撞去。

  痛苦的撞击使其人大吃一惊。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他的脑子出毛病了吗?在执行他那完美计划的半途中,他的举动象个白痴,象个疯子。基督,如果他不注意,在他再生之前就会杀死自己。

  现在他能够听到那个老头的笑声。今天,他正准备使用他的外国武器,这些想法使他的脉搏加快了。他将用火箭猛刺这些大象的屁股,打得他们脑浆进裂。

  现在是其人实施他的谋杀性讨伐的第十二天了,费尔波特陷入一片混乱。受恐惧的打击和惊吓,人们互不相信,互相猜疑,报仇的痛苦呼唤每时每刻都在增长。开始还是涓涓细流,现在开始如洪水般泛滥街头。起来,驱除这恐惧的阴影。费尔波特烟草商威尔·怀帕勒表达了这种感情。“如果我逮住其人,我要砍掉他的双腿,然后我会对警方说,如果你要给我奖赏的话,我愿带走他的剩余尸体。”

  费尔波特大厦和贷款协会悬赏1000美元现金,赏给那些提供情报导致其人被捕的人。《费尔波特新闻》也竞相攀比,悬赏965O0美元捉拿其人。到6月12日上午10时,为获奖而来的追捕者蜂涌入城,取代了那些嚎叫着弃城而逃的常居市民。

  上午过半时分,全部高级执法官员再次围坐在邓普西的办公桌四周,正在设法缩小他们的怀疑范围。

  法罗把拳头放在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火,开始了报告:“昨天,我同意集中在6个人身上,并企图排除他们的嫌疑,从而找出其人。到现在为止,差不多四个半人已经澄清了。”

  布里格斯盯了他一眼,似乎要抢先说话。

  “我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过去11天中已知的其人的行动列出一个活动时间表。现在,我们已经把它画成了表格。”这个高个子红头发站了起来,把一张大表格搁在黑板边框上。

  法罗摇摇头说:“其人一直如此活跃,这就给那些不是其人的人提供了不在犯罪现场的无限多的机会。”法罗瞅了一眼布里格斯,但没有碰到他的目光,布里格斯没有注意他。

  “鲍伯·贝克尔不再是嫌疑分子了,因为星期六晚上他正在朗伍德参加舞会。贝克尔和蒂尔顿夫妇、麦卡尔平夫妇坐在一块儿,他们在8点前到达那里,一直呆到玛丽·本森被绑架以后。至少有一打证人说贝克尔整晚都在那里。此外,海蒂·斯达尔被杀的那天晚上他正在底特律出差,他不可能是其人。”

  “哈里·霍伊尔星期四在看牙病,从10点直到11点,他正在牙根上挖洞。这病既费时间又痛苦。”

  格雷迪卷缩成一团,他还记得他自己的牙齿动过这种要命的手术。

  法罗稍停片刻,拾起一张报纸,继续说道:“布里尔医生和他的护士愿意宣誓证明他的访问时间,正好是保罗·弗雷德里克斯被杀的时间。然而,我们也查明霍伊尔在朝鲜部队服役以后,确实被送到加利福尼亚卡马里奥州立医院,作为妄想狂患者治疗过。”

  听到“妄想狂患者”这个词,格雷迪和邓普西从座位上向前探了一下身体,他们正在寻找一位妄想狂,法罗理解他们没有说出口的话。“我知道……但是,霍伊尔的妄想症是由蛇毒引起的……是一种恐蛇症。”当他看到他们迷惑不解的神色时,法罗补充说:“他在朝鲜被蝰蛇咬过,并说已经治愈,但是我怀疑他是否能站在距离响尾蛇50码以内的地方。他肯定不敢这样做。不,他不是其人。”

  “我们也排除了对唐·狄龙的怀疑,因为星期二晚上他和妻子正在吵架,他的好朋友斯坦利夫妇过去劝架。他们9点钟到他家,呆了几乎一个小时。他们发誓说当时呆在狄龙家里,而此时其人正在参加治安维护会议。”

  赖斯天真地问:“他们为什么吵架?”

  法罗犹豫片刻,然后回答说:”他们似乎常为钱的事情吵架。她是一个大肆挥霍的人,但这回似乎是德博拉过份一些,为了一件小小的计划外活动。”

  布里格斯一跃而起,打断了法罗,说:“我看我们还是别谈这些闲话吧。”

  法罗平静地说:“我还没有提到你的名字呢。”

  “你没有必要提,你的话里有话,”布里格斯厉声说道,“德博拉和我只是朋友,我们偶尔碰面喝一两盅,仅此而已。”他坐了下来,邓普西注意到布里格斯的脖子都变紫了。

  法罗点了点头,他被布里格斯的脾气弄得很不安。差不多过了30秒钟,他才继续说道:“狄龙的秘书发誓说狄龙星期二10点30分和一个代理人在办公室呆着,这正是弗雷德里克斯被杀害的时间,然后又和一位从肯塔基来的客人艾斯·道森打高尔夫球。他们下午一点发球开始,当麦卡尔平被害时,他们正打到第九区。狄龙不可能是其人,他是清白的。”

  邓普西不舒服地转动身体,对旁边的布里格斯耳语道:

  “嗨,伙计,范围已经缩小到只有我们三个人了,想抽签吗。”

  布里格斯咕咕哝哝地回答说:“是的,我们三个一块航行了许多里了,当水手有更多的乐趣。一定是其他什么人,是某个外行水手巧妙地使我们受嫌。”

  “我们也排除了你,警长,”法罗咧嘴笑了笑,并注意到每个人都在笑。每个人,但布里格斯除外。“我们每天和你一块工作,看到你是怎样竭力去追捕这个畜生。斯派克也是同样如此,但是……”

  “你要求我把你们二人当做嫌疑分子对待,我们这样做了,警长。之所以把你排除在外,是因为其人用手榴弹袭击过你。也许是你自己干的,这是有可能的。但是我们知道你是多么喜欢你那辆‘子弹’。没有什么理由使你去炸毁那辆车。是其他人干的,我们深信如此。”

  邓普西说道:“证据很不足。”

  法罗露牙笑道:“对我们来说,你一直太忙碌了,以至于我们不能找到你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因此,我们和布伦达谈了话,她发誓作证,说你在海蒂·斯达尔被杀的那天晚上和她同床共寝。此外,在星期六晚上,罗科的尸体被发现后,赖斯在晚8点半给你家里打电话,你在家。11点50分,玛丽·本森被绑架后,赖斯又打电话给你,你也在家里。对你来说,也有可能你干了一切事情之后仍然能回到家里,但这种可能性甚微。此外,当佩蒂遭电击时,你迅速抢救格雷迪生命的行为证明你不是其人。你们三个人本来是要被电死的。我们都知道你不是其人,但想正式地把你澄清。”

  邓普西点点头。他也知道这些,但是被弄迷糊了。天哪,他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用说这整整十一天,这十一天就象是整整一辈子一样,觉得很长。他看了看表,快到中午了。事情发展得如此迅速,他的大脑正在竞争般地跟上。

  他累了,说是精疲力竭也许更确切些。隧道终端的光明何在?一定会有光明的。

  他们把他排除于嫌疑分子之外是因为布伦达的话。这是什么证据?大部分晚上她都吞服安眠药丸,昏睡不醒,他可以出去象夜猫子一样活动,而她决不会知道。汤姆应该懂得什么是可靠证据。但是……他的确不是其人,如果有任何疑问的话,他愿意做一次测谎试验。

  法罗直视布里格斯。“我们企图排除斯派克,没有任何真正的理由怀疑他。然而他就是没有给我们提供这些时间内的任何一次不在犯罪现场的可靠证据。”法罗犹豫了一下,又说,“例如,他说星期六晚上在费尔波特电影院,可是有人看见他在晚9点左右一个人进去。另外有证人看到他大约10分钟以后又出来了。”

  格雷迪问道:“他离开时是一个人吗?”

  “不,不是一个人,”法罗紧张地回答。

  布里格斯警告说:“说话注意点!”

  邓普西还在想着他自己的事。星期六晚上,布伦达也去了电影院,又是去看《险境》,也许她在那里看到了斯派克,应该问问她。

  “喂,我有私人的理由不想解释我在外面的活动,”布里格斯说,他的脖子又一次发紫。“我不是其人。见鬼,你们都知道。今天下午做一次测城试验吧,会证明我不是的。”

  法罗瞅了赖斯一眼,赖斯肯定地点了点头,他们愿意做一次测验。

  布里格斯极力想改变讨论的发展进程,他不想让吉姆知道他在电影院碰到了布伦达,并和她一起离开了电影院。他在马克西尔饮食店买了一杯饮料,然后跟着她回家了,再没去别的地方。他不能对此作出解释。她使他动情了。一定是因为她那漂亮的屁股。显然吉姆不知道,法罗也许知道他们一块离开电影院去马克西尔饮食店,甚至可能会往最坏的方面怀疑。太糟,至今为止,这是他遇到的唯一无辜的事件,是他没有打赢的一仗。

  格雷迪感到室内的空气越来越紧张,他变了话题:“斯派克,你从第一天起就一直在追踪其人,你还记得这十一天中是否在你的办公室召开过一次会议,时间恰好和这个表上的某一时间一致吗?”

  布里格斯站了起来,然后坐在椅子的扶手上。“哎呀,萨姆。我独自转悠,单干是我的爱好。我喜欢自由地、安全地转遍进一地区。我不记日记,不知道每个时刻我在哪里,但我从未误过一次会议。其余的时间我自由行动,忙忙碌碌努力工作。我不往后回顾,不猜测自己。”布里格斯向上挥动着胳膊,似乎想说,信不信由你们。

  布里格斯精确地知道那些时间他在什么地方,但不想暴露出他的行踪。要处理这么多的事件,花了这么多的扯谈时间。最好让一切事情自然发展,他不是其人,他们会证明的,不在犯罪现场就象指纹一样。不管怎么说,大部分时候它们都是不公正的。

  突然,他想起一次对他有用的事件。“嗨,我想起来了。”他站了起来,咧嘴一笑,象授了立功奖章的童子军一样。“我出席了海蒂·斯达尔的葬礼,那是下午4点,星期五,正好是德马克被其人制服的时候。”

  “你能找出证明人吗?”法罗问道,专注地盯着布里格斯。

  “当然能。整个葬礼期间我一直挨着吉姆的老婆站着。”布里格斯回答说。

  “好的,如果这个能核实,我们也会把你排除在嫌疑分子之外。”法罗说。

  邓普西想着自己的事。显然我不是唯一健忘的人,谢天谢地,布里格斯也有同样的毛病。然而,奇怪——布伦达没说过在海蒂的葬礼上看见斯派克,也可能正好忘记了。

  法罗笑了笑说:“先生们,我们已经缩小到唯—一个嫌疑分子了——内德·尼科尔斯。他有可能犯罪的金钱动机,我们必须为他找到一次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但一次也找不到”正如大家所知,就在弗雷德里克斯被杀以后,教堂司事看见他从教堂里出来。烟多的地方必有火。我建议对他严格监视。”

  “如果说尼科尔斯也不是其人的话,那么,我们又将回到其人身上去了,”邓普西大声说道,“我们必须立即抓住这个魔鬼,就是现在。内德似乎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法罗说:“差不多。我们非常肯定是尼科尔斯,但我们没有明确的证据,一切都是偶然的,我们没有发现一件可靠的证据。”

  法罗坐了下来,贝利就他的队员们的调查情况作了个汇报。“我们已经得出同样的结论,其人一定是尼科尔斯。我们也把范围缩小到布里格斯和尼科尔斯。排除了布里格斯,就只剩下尼科尔斯了。”

  赖斯汇报了他弄到一台声谱仪及其测验的结果:“今天早上,我可以排除警长、布里格斯、贝克尔、霍伊尔和狄龙,但唯一没有得到的声谱就是尼科尔斯的。他办公室里的人说他整天不在,一切都指向他了。”

  格雷达问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吉姆,你认为我们不应该把尼科尔斯抓起来,至少对他进行讯问吗?”

  邓普西耸了耸肩,然后带权威性地说:“他是一个嫌疑分子,萨姆,但我认为不应该现在抓。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没有站得住脚的东西。内德是一个律师,而且是一个他妈的很不错的律师,他聪明善辩,半小时内他就会离开这里。在康涅狄格捉拿谋杀嫌疑分子,要求大陪审团起诉。可是我们绝对没有理由去捉拿他,他对于在教堂出现一事有合理的解释。即使我们报告说当时找到了尸体,也不能因此而怀疑他。我们需要一个过硬的证据。”

  会议结束了,邓普西把赖斯叫到一边。“那架声谱仪……

  我为你订购了这台机器而高兴,但是下一次要打个招呼。现在你已经证明了它的价值,留着它。”赖斯的脸上流露出放松的神态,邓普西笑着说:“别担心,在预算上我们会找到办法支付这笔费用的。”

  格雷迪蹒跚地蹭到布里格斯身边,他的双手交叉置于胳膊肘,低声谨慎地说:“斯派克,你知道我们是从哪里来的。

  朋友妻,不可欺。乱搞男女关系消耗精力,我劝你记住洞里的规矩,兔子不吃窝边草。”

  鲍伯·德林格挂上电话,转身面向他的下属们。他的确有政治敏感,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谈话中充满喜悦:“绿灯一路全是绿灯。华盛顿当局批准给我们增加了50个刑事警察,他们今天开始报到,已告知哈特福德为他们作出安排。到目前为止,格雷迪的小组向我报告,在这一案件期间,我们已经获准得到任何我们需要的东西。”他向空中挥动着紧握的双拳。

  他的手下人员欢呼起来,德林格的眼光向房子四周扫了一圈,咧开大嘴笑着。

  “先生们,”德林格继续说道,“总统本人对这一案件很感兴趣,他希望抓住其人,希望联邦调查局去办这件事。这一行动对于该局未来的职能和规模是很重要的。当公众被唤醒了的时候,政治家就意识到了它的后果,他们感到火烧屁股,国会已经感到了来自民众的沉重的压力,并担心对其人的更多的报道会鼓动其他的臭虫爬出来作乱。总统正感到来自国会的压力,而警察局又从总统那里得到压力。他们要求我们逮捕这个疯狂的畜生,并且要快。”

  德林格挥起一只手,意思很明白:别打断他。他继而说道:“伙计们,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是终生难得的良机,升官就在眼前,可别错过这个机会!”

  接下来两个小时,他们审议了他们的嫌疑分子,德林格简单介绍了他们的进程。“一定是尼科尔斯。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我们有两个最好的侦探现在正盯着他。如果他今天再碰一碰尼克·罗达的东西,他们就会把他轰出办公室。盯住他,弄明白他下次试图攻击的目标。”

  联邦调查局最杰出的电子天才波特·汤普森说:“鲍伯,我们已经给他戴上了紧箍咒,他甚至连独自上厕所都不可能。我们已经给他装上了立体声电子窃听设备,他的办公室、家里、电话里以及汽车里都有。他受到了窃听器的监视,他晚上的呼吸声我们都能听到。”

  德林格笑了笑,把双手盖住耳朵说:“我不想知道这些,计划只是空想。”

  “你能肯定这不是邓普西或者布里格斯吗?”吉布斯,队里的撒旦的辩护人问道。

  “肯定:”德林格回答说,“格雷迪声言,他整个星期一直和邓普西在一块,是一对双胞胎。他不是傻瓜,而是该局最优秀的队员之一,聪明,诚实,也许为了他自己的利益而过于老实。格雷迪发誓说警长不是其人并说邓普西是他见到过的最忠诚、最能献身、最富有天才的警官。”

  “如果他这样好的话,为什么其人依然逍遥法外,对他进行愚弄呢?”吉布斯问道。

  “让我们别低估了其人的能力吧,”德林格说,“邓普西不用再提了。由于格雷迪对他如此迷恋,我们会让这两个人并肩战斗的。一旦我们抓住其人,就不会惹格雷迪生气了。”

  “布里格斯怎么样?”吉布斯问道。

  “他是一匹种马,玩女人就象我们夏天患感冒时用卫生纸一样。”德林格想了一下又补充说:“这一周至少有5个不同的女人,但她们当中有一个人为他提供了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就是邓普西的妻子,你们能想象得到吗?我想,布里格斯一直在嫉妒警长,一直在他背后使绊子,甚至是很精道的。他甚至可能通过引诱他的妻子以求得逞。我听说,她有一副了不起的屁股。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你不可能同时既玩女人又搞谋杀。这小子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物。上班时他是一个努力工作的警察,下班后玩得痛快,疯狂,无拘无束,是一个真正的寻花问柳的人。他今人难以捉摸,也无法制约,象一团鬼火一样,一天甚至使用四五辆不同的巡逻车。然而他不是杀人犯——只是为了保护他业余爱好而玩弄的令人难以置信的游戏。”

  “伙计们,是尼科尔斯,一定是他。如果不是他,那就只能求助于上帝,我们所有的人只好回到桌面上来。”德林格看上去既严肃又温和。

  唐·狄龙紧张得大汗淋漓,胃里难受,惶恐不安。私人侦探朱迪·罗杰斯正在核查海蒂‘斯达尔的保险,调查诈骗活动。他曾经听说过罗杰斯的名声,她在邦德一邦德公司工作。这种高级的保险调查员随处可见。

  他吞了一口口水。尽管空调已开到最大限度,汗水还是从衬衫里渗透出来,粘在皮肤上。他突然打了一个冷战,他知道自己的恐惧感觉是正确的。在海蒂保险单的附件上伪造海蒂的签字是很拙劣的业余之作,完全是出于财政上的绝望才干的,但他有理由相信没有谁会去核对的。

  该公司保持得很好的声誉是通过他父亲和他自己两代人的努力建立起来的。到目前为止,他们从未干过什么错事。

  昨天,通往巨富的钥匙就在他的手上。40万美元的现金,正是他需要使德博拉和他自己摆脱沉重的财政危机,挽救他们的婚姻的数目。

  今天,他恐惧不安地想着自己保险单上的诈骗会被发现。这意味着至少要坐十年牢。除毁了自己的声誉以外,还将毁掉他的生意,而德博拉将会随着第一个向她挥舞着真正娱乐金钱的男人远走高飞。婚姻的基础是什么?如果他摆脱了财政困境,他将阻止她的大肆挥霍。如果她不听,就让她光着屁股滚开。

  朱迪·罗杰斯已打电话说过她想讨论一下海蒂的保险帐目。狄龙找到了通词,但罗杰斯不管这一套。现在他最好核实一下帐B,看看还是否能找到掩盖的借口。也许,那只是替抄中的笔误。在目前的情况下,比较合适的做法是把事情的真象弄模糊。这可能是上策,他按这种策略办事宜到如今。

  狄龙按蜂音器叫他的秘书,通过内部联络系统说:“波特小姐,把斯达尔的档案材料给我拿来。”随即他想起,那位可靠的老波特小姐去度假了,这一周由保罗·默特的秘书戈尔迪娅·鲍威斯代替。狄龙纠正了自己的呼唤:“喂,鲍威斯小姐,请把海蒂的档案拿来。她的名字S—T—A—R—R。

  你在8一栏里可以找到。”他用手纸指了一下眉毛。

  戈尔迪娅是一个金发女郎,蓄着蓬松的卷曲发式,戴着滑稽的石英眼镜。她有一种古典美,但很笨。他打算解雇她,遭到了默特的强烈抗议。这种抗议强烈到使狄龙认识到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他想,老板总是最后一个知道这种事。

  10分钟后,她把档案交给了他。她双腿交叉,安坐在他那圆形玻璃桌对面的椅子上,等着指示。她那薄薄的涤纶短裙几乎短到她的髋部。狄龙的眼睛眨巴了几下,裙子里面什么也没有穿。这金色卷发女人,唾手可得,难怪默特想把她留下。她注视着他的眼睛,笑了起来,是那种平平淡淡,毫无特色的笑。

  他移开他那打量目光,测览着档案。最上面是一个很大的马尼拉纸信封,信封上的地址写着相互保险公司。邮票都贴好了,只准备寄出去。

  “天哪,”他叫了起来,蹬着脚,“这还没有寄出呀,我星期一早上就交给你去寄了!”

  “哦,狄龙先生,”这位女士哭泣般地说道,“我又做错了什么事吗?”她眼里含着泪,裙子又往上卷了两英寸。

  他用颤抖的手指撕开信封。都在那里,那份伪造的附件,海蒂的伪造签字。戈尔迪娅没有把它寄出去,而把它归档了。一阵轻松的感觉传遍狄龙的全身。他得救于她那令人难乎置信的愚蠢,被她的完全不称职行为从牢狱里解救出来。

  他绕过桌子,用力抓住她的腰,抱起她旋转起来。她几乎要晕倒了。害怕他要打她。

  相反,他吻着她的前额说:“鲍威斯小姐,你是一个大使,是从天堂里派来使我免遭不幸的保护神。你漂亮,完美无缺。我立刻把你的工资每周提高10美元,并让你长期在这里工作,只要这还是我的保险公司。戈尔迪娅,这个公司将一直是我的,直到我的儿子接替我为止。”

  她被弄得晕晕糊糊,说不出话来。他让她走向门口:“戈尔迪娅,你已经掌握了成功的秘密。当你犯了错误的时候,这些错误肯定能表现出你的优势。”他低头又一次亲吻她。这一次地转动她那颤栗的、甜蜜的、粘乎乎的嘴唇,把身子贴得紧紧的。对龙狄来说,这是永恒的谢意。

  戈尔迪娅并不知道她干了什么。一定是她坐的方式,这总是行之有效的。她亲呢的表示对男人有奇特的影响,默特先生的反映更是直接了当——先是旁敲侧击,哄骗,然后许以金钱作礼物。显然狄龙是先给钱。

  赖斯从州警察机关借来了一架“海克斯”声音紧张分析仪,现在他正向贝利介绍如何使用。

  “它收到一个人的讲话,测量出声音中的紧张程度。如果声音不紧张,这8个绿灯就都亮了。”

  “这意味着什么?”贝利疑惑不解地问。

  “如果所有的绿灯都亮,你就知道说话的人讲的是真话,”赖期回答说,“但是,如果8个红灯都亮了,你就知道说话人的内心极为紧张。也许他的腿上有一只毒蜘蛛在爬,但很可能是他正在撒谎,”赖斯笑着说。

  “你能试一试吗?”贝利问道。

  赖斯笑了笑,打开了机器。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格斯·贝利。”

  那8个绿灯平稳地闪着光芒。

  “近来你是不是掩盖了某些证据?”

  贝利结结巴巴地说;“没有。”

  8个红灯闪着明亮的红光。

  赖斯大笑起来。

  贝利也温和地笑了笑。“这屁玩意儿还真灵,让我问问你关于那位女招待员的事吧。”

  3分钟以后,吉姆·邓普西走进试验室,来找赖斯。那台机器就在他的背后,仍然开着,他没有看见。

  贝利问道:“你是警长,对吗?”

  “今天上午我是,”邓普西说,皱着眉头。

  “你是不是其人?”贝利含含糊糊地问道。

  邓普西盯着贝利,说:“嗨,不是!你疯了还是怎么回事?”

  那8个绿灯闪着平稳的绿光。

  贝利和赖斯都哈哈大笑,赖斯随后让邓普西看了他们新的电子奇迹。

  午餐时朱边告诉皮特,说狄龙是无辜的,他的公司是完全可以信赖的,海蒂·斯达尔的保险管理得很好。她一开始曾怀疑过狄龙,真有意思。不过,当时他打电话时的确很紧张,听起来就象他有什么东西要隐藏起来一样。但他没有任何反常的行为。

  狄尤可能不知道,他将从海蒂·斯达尔的遗产中继承50万美元。朱迪建议今天下午他们别再呆在一起,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还不到中午,报纸、电视和广播就对成百万公民发出了警告,说其人已经威胁要杀害的第十二个受害者可能是个黑人,或者是一个红头发的人。费尔波特城的每一个与这样的长相差不多的人都被催促立即离开,那些非本地区的人也被警告离开此地。

  在回家的路上,简妮从车内收音机里听到了这四项警告。她的草莓黄色的头发被系成一个马尼发型,藏在浇黄色的无沿帽底下。她决定驱车回家去见她的情人,他曾经答应娶她。他的私人电话仍然有故障,而他曾警告她别用他的常规事务电话叫他。不能管那么多了,再没有时间允许错过他了。

  简妮开车思考着。为什么她会看上了他,一个结过婚的人呢?什么东西如此特别?所有的事实都证明,他是一个结实的大块头男人,心肠好,会体贴人,并且有同情心,聪明,有成就。除此之外,她对他没有更多的了解。他们确实没有在一块生活过多少时间,这是一种吃完就跑的性生活。

  但这就是特别之外。如果荷尔蒙使你的皮肤看上去年轻的话,她就会找到她青春的源泉。她大笑起来。

  停车时,她想应该在阳台上享受一个下午的日光浴,做着关于她情人的白日梦。

  尼科尔斯调转他的那辆费拉利小车进人一条通向未来夏令营的肮脏小道。这里是一片葱绿的乡村,蓝色的云杉覆盖在弯弯曲曲的道路上空,为各式各样的落叶植物和蕨类植物构成一个阴凉的保护带。这是一个凉爽的,微妙的,宁静的世界。具有自然的天性。尼科尔斯驱车绕了一个弯开到建有钓鱼棚的湖边,发现湖边还有另一只不锈钢小船。他从汽车尾箱里取出冷却器和几个包裹,把它们紧挨着一只独木舟放好。独木舟停在码头附近海滩的水边上。

  他打开靠近码头的那只小小的钓鱼棚,挑出几根钓鱼杆,一只装有什锦诱饵的渔具盒和一只桨,拨正独木舟,把它溜进水里。他把一切装备都扔在独木舟里,15分钟以后,他掠过湖面划到一个理想的钓鱼区。

  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他。爬上7号公路时,他一路上都感到了这一点。这些尾巴的嗅觉和行为象是专业人员一样,他从未想过要抛掉他们。让他们在阴暗处享乐一天,看着他钓鱼吧。他需要消除来自办公室工作的压力,需要时间独自思考,需要时间小心地安排下一步的行动。第十一起谋杀案是一起引起震惊的事件,受害者的构成形式一直是如此有益,似乎就象是他亲自挑选了他们一样。是不是有人企图陷害他,背地里向他戳手指头呢?看来的确象有这么回事,但这是谁呢?

  钓鱼杆甩向永中,这动作几乎是自发性的,是一种反射,一次又一次,无需去考虑它。独木舟在漂动,他的思维也随着独木舟在漂动。他喜欢和简妮在那条“马克”船上造爱。真是棒极了,带上那个美丽的红发女人和对于生活的真正欲望,一只真正美味的公火鸡。她还和另外一个人有勾搭,可能是布里格斯,而她对他很严肃认真。这只不过是一种预感。有人还教会她那种“吞剑”把戏,那可能是斯派克的风格,幸运的家伙。女人是他真正的爱好,她们驱使着他前进。

  糟糕的是苏泽不太爱冒险。见鬼,有一次她已经靠近了,但在关键时刻总是转而使用她的双手,并说她喜欢看维苏维尔斯火山喷发。如果她要是试一次的话,谁知道呢,也许她会喜欢上这样干。今天早上,他讨厌她离开,但他已经习惯了。他感到高兴的是她已经带着她的女儿到纽约去了。她们在那里要安全得多,直到这个疯子被逮捕为止。

  基督,他忘了,他一定是一个主要的嫌疑分子,人们认为他是其人。为什么不是呢?他符合其人的长相特征,并且什么东西都刚好对得上号。为了他的利润,几百万……将近700万美元……贪得无厌……他的生涯中的两栋建筑大厦。

  他舔了一下嘴唇。别人可能妒嫉他使自己交上了好运,但他比他所知道的所有人都更加努力地工作。够是够了,但他的屁股却陷在泥坑里。是该澄清自己的时候了。

  需要的是一个可靠的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大家都确信是某一个人进行了全部十一起谋杀,他要做的事就是证明这十一次中他有一次不在犯罪现场。但是哪一次不在呢?唐纳利被害时,他正好在附近。教堂的司事看见他从教堂里走出来,他比任何人都先知道弗雷德里克斯被杀害。真他妈的,这使他看上去象是犯了罪一样。他曾向吉姆承认他看到了钉在十字架上的牧师。

  令人吃惊的是,他们没有给他全境通告,显然是等待他采取下一步的行动。妈的,他找不到所有的谋杀中任何一次不在犯罪现场的确凿的证明,没有一次是他能够用得上的。

  见鬼,他和苏泽星期六晚上原打算去朗伍德参加舞会,可是到最后一分钟,他们决定还是呆在家里,和他的妻子呆在床上。那决不能成为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这太难让人相信了。

  他必须让他的影子们相信,他是一个钓鱼的人。没有一条鱼上钩,他打开了一瓶冷啤酒。

  岸上,两个联邦调查局的警察与布里格斯的侦探两股力量联合行动,使他们的战略更趋完善。尼科尔斯无处可逃。

  如果他回到车上去,他们三个人就会跟踪他回到费尔波特;如果他将他的独木舟停泊在岸上的什么地方,他们有两架直升机就停在旁边,还有带警犬的跟踪队,他们的高倍率双筒望远镜每时每刻都在盯着他。他们已经搜查了尼科尔斯的费拉利小汽车寻找武器,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现。

  三个人不停地通过无线电与他们的总部基地联系。联邦调查局的警察和德林格联系,布里格斯的侦探和州警察司令部联系,有关他的情报以联合行动总部的名义转送给皮可罗。这些情报千篇一律;“他什么也没有干,仍在钓鱼。”回电也是千篇一律;“盯住他,得紧点,别让他跑了。今天还没有发生谋杀事件,我们认为直到尼科尔斯回来为止不会有任何谋杀的尝试。我们要当场抓住他。”

  突然,两个警察被独木舟上传来的疯狂笑声惊呆了。

  “他的嘴咧得很宽,”一个警察说。“象一颗熟过头的葡萄,他的脑袋已经发酵了,”另一个留着剧形短发的警察说。

  “他的大脑正在冒泡,”前面的那个人又说。

  什么东西也不会比事实更有说服力。尼科尔斯已经完善了他的制造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的计划,知道他能够证明自己不是其人。他对自己的计划有一个大胆的假设。他收回鱼杆,慢吞吞地把船划口码头。20分钟以后,他驱车经7号公路返回费尔波特。车子开得慢慢悠悠、斯斯文文的。这本不要紧,他已经知道:他的尾巴们一定在他的汽车里装上了小型无线电传送器,他将放一晚上尼克·罗达的音乐,他们将会可在他的屁股上。他妈妈经常告诉他,“如果你被赶出城,也要跑到人群前面,让人们看上去象是一支游行队伍。”下午晚些时候,尼科尔斯和他的跟踪者到达了费尔波特。

  大约下午4点钟,邓普西和格雷迪认为也许其人没有打算杀害一个黑人或者一个红头发的人。他们一直在审议潜在的受害者名单,这是由他手下的人马汇编而成的。邓普西问道:“萨姆,我们从(脑袋鲜红)这句话假定是一个红头发的人。还有谁的脑袋是红的?”

  “你是什么意思?”

  “也许我糊涂了,但我有一种本能的感觉,其人的意思并不象我们想象那样直接了当。”

  “我没有不同意见。吉姆,记得(弗雷德)那事吗?你在想什么?”

  “这是一个疯狂的想法。共产党员可是红脑袋。这里有一个常驻的俄国文化交换处,从海蒂·斯达尔家顺街而下只有三个住宅区。那地方叫‘幸福角’。”

  “而这“脑袋’可能是指他们的领导人?”格雷迪激动地问道。

  “可能。这一星期从俄国来了一个高级共产党人,明天他将向联合国发表演说,一定是指他。”

  “天哪!”格雷迪说,“他的谋杀对于缓和将产生什么影响?”

  “多么可怕的梦!我们没有办法保护他,这些俄国人在幸福角有他们自己的军队,他们可能比国民警卫队还强。我必须去打个电话,警告他们加强安全防卫。”

  下午4时15分,邓普西打电话给俄国文化交换处的一秘奥利格·克莫诺夫。这个俄国人感谢邓普西的警告,并使他确信那位在政治局排行第三位的书记受到了很好的保护。他克莫诺夫本人对他的安全负责,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邓曾西搁下电话对格雷迪说:“这是感谢,又不是感谢。

  他们已经把他们的红脑袋安全地锁在地下室里了。”

  鲍伯·马丁上士的人马现在有170名,在中学设立了指挥部。8名官员都来自州警察总部,从周围地区借来的42名官员和警察,120名志愿工作人员分8小时一班,管理电话,他们大多数来自妇女选举者同盟、少年同盟以及青年共和党人俱乐部。

  “我们正走向失败。”马丁对迪尔奥抱怨说,疲劳使他的双眼下形成一个黑圈,并把他脸上的皱折往下扯,日光灯不断的闪光使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过去的这两天两夜完全昼夜不分了。他咳嗽了几声,把痰吐到卫生纸里。过多的咖啡刺激鼓起了他的勇气,陈腐烟草的烟雾臭味呛住了他的鼻子。

  “多么窝囊的差事,”迪尔奥叹了口气说。“谢谢上帝,我们只不过干了几天,就要无可奈何地结束了。”他笑了笑。自从他的指挥部建立以来,他一直和马丁相处。他们睡在学校的帆布床上,在电话旁边值夜班,不停在考虑着那个难以捉摸的、奚落人的杀人犯下一次将在哪里出击。

  过去的两天中,平均每分钟4次电话,每小肘240次。

  他们从这些电话中清理出1100个有嫌疑的人,这些人必须经过核对、调查。这电话仍然纷至沓来。

  马科斯上士走进总部,看上去象个颓废派。他倒在帆布床上说:“我被女士们弄得没情绪了。电话从内布拉斯加、得克萨斯、佛罗里达,甚至从印度的孟买和威尔多斯打来。

  他们都想谈论其人,大部分是受惊的妇女。有趣的是这些电话的形式发生的变化,在那位家庭妇女被杀之前,大部分打电话的妇女提醒我们注愈她们憎恨的以前的男朋友。塞尔玛·皮考尔淹死之后,她们又转到了现在的男朋友和丈夫。

  我从来没有想到有这样多不幸的家庭,男人打他们的妻子,疯狂的性魔鬼。这一事件把它们都公诸于世了。”他闭上了眼睛。

  “我们已经得到这么多的错误线索,但我们还是不能忽视它们,”迪尔奥说,“人们相互之间象是在竞赛一样,他们企图与邻居,与疏远的丈夫,与从前的情人,与街上的流浪汉算总帐。我们接到一个来自办公室工作人员的电话说:‘旁边桌子上的那个小伙子有一双疯狂的青灰色眼睛,他不停地斜视着我。’我们进行了调查,发现他只有5.1英尺高。那么多的电话胡诌八扯,语无伦次并图谋报复。这一案件对全国的每一个疯子都是一块磁石。其人摇动树干,胡桃就往下掉。这些疯子找到了战斗的机会。几十个傻瓜打电话来,每个人都声称他是其人,并留下地址。我们冲出去找,那里屁也没有。”

  马丁上士咧嘴笑了笑说:“这就象拿起14磅马粪塞进针眼里,简直牛头不对马嘴。两百多个打电话的人要求取代邓普西指挥这次对杀人犯的追捕,还有那么多背后说坏话的人。

  他满屁股上一定都是牙齿印。”

  清早,玛丽·波特坐在桌边打电话。

  当她得知新的声音分析仪后,想出了一个主意。她想把这台机器连接在她的电话上,然后按照她的名单挨个打电话给那些男人们,问问他们的重量,这可能会节约很多时间。

  机器上的红灯文一次亮了起来。

  她问道:“你能肯定吗?”

  “164磅,准确无误,”电话线另一端的人回答说。

  红灯又亮了起来。

  “谢谢你,”玛丽说,搁下了电话。

  她难过地摇摇头。过去的这一小时,这架“海克斯”机器一直闪着红光,就象弹球游戏机一样。显然,不只是女人才对她们的重量爱虚荣。

  必须有更好的办法。

  这是一个快速降临的黄昏,全城的人们畏惧地等待着其人再次出击,宣布第十二个受害者。随着时间的流逝,紧张不断加剧,似乎费尔波特城会突然在一声巨响中爆炸开来。

  在幸福角的海滨,奥利格·克莫诺夫正紧张地徘徊,他一口又一口地喷吐着哈瓦那雪茄。那个傻瓜政治局第三书记坚持今天下午出航,他现在正在海峡的“激光号”上航行。

  他对这位第三号书记的安全负责。那个滥杀狂——他们对其人的称呼——仍然逍遥法外,他想现在要是明天晚上该多好啊。明天上午,他的重要客人将离开这个院子到联合国去演讲。随后,他将直接去肯尼迪机场乘飞机回莫斯科。他的狗随后也会运送回去。

  这位书记已经享受到了他的旅行。他每天都坐船游览,每天晚上喝得不省人事。他对田纳西的酸麦芽酱特别喜爱。克莫诺夫为了让他的客人享受而亲自招募来的那个金发碧眼的女人我恩是个真正的尤物,这只肌脏的秃鹫已经被严格地束缚住了,但她一点也没有反感,为了事业她愿意做任何事情。

  他也确信回到莫斯科以后这位书记会给他一个可靠的推荐。在三个不同的场合,这位书记用酸麦芽酱和他碰杯,这可能意味著提升。似如果这意味着回莫斯科的话,克莫诺夫不能肯定自已需要这种提升。

  下午7时25分,再有13个小时05分多一点,他对书记的安全保卫任务就完成了。要是能把时钟向前拧一点就好了。

  他又一次向海地望去,那只带有耀眼的红星的激光号正在三角形的航道内绕最后一个浮标。再过5分钟,这位书记就会叫他上船去。

  克莫诺夫继续徘徊。4点15分,他曾接到警察局警长打来的电话,警告说其人有可能要杀害俄国代表团的“头头。”克莫诺夫最不希望有这种事情发生,这使他震惊。幸运的是,4点25分警长又打电话说,这是一个不正确的警告。这就是美国人的毛病,他们不停地改变主意。如果让他们受纪律约束的话,他们可是受不了。美国就是一个这样的国家,在这里每一个人都在干他自己的事,是一群乌合之众。

  打完第二次电话之后,邓普西调派了一艘汽艇去协助克莫诺夫的海岸巡逻队。尽管他拒绝接受,邓普西还是坚持不让,最后克莫诺夫勉强同意了。克莫诺夫受到严格的指令不要和地方的官员合作。

  汽艇下午6时45分已经到达。克莫诺夫吃惊地发现,这不过是一只小小的白色的快艇,船边上标着“警察”二字。

  据他的判断,这汽艇是由一个警察操纵的。那位警察向他挥了挥手,他也挥了挥手作答,接着便开始巡逻。

  克莫诺夫并不指望这艘汽艇维护安全。他再次看了看,这个三角形航道内的每一个角上都有一艘伯伦特号在巡逻,每艘船上飘扬着一面红星旗,由一名克格勃上校直接指挥,另外还配备两名克格勃中尉。每只艇上有三挺冲锋枪放在行李袋里,搁在船员们伸手可及的地方。克莫诺夫脸上露出紧张的半笑不笑的神色。他那非正式的海军是俄国在西半球最大的舰队之一。

  驶出海峡,这位书记整个地自我陶醉了。风从东北方吹来,每小时12海哩。他用脚跟划着水,穿过波涛,划出一道带泡沫的尾浪。他打算再一次代表俄国出席奥林匹克运动会,这次是为了争夺金牌。他机敏地从右舷跳到左舷,朝最后一个浮标进发,想试试看能靠多近绕过它。

  幸福角的岸边吹出一阵尖声的哨子。这哨声被离海岸最近的那艘“伯特伦号”上的号角声传送给其他船只,其他两艘船依次转送。驾驶着“激光号”的那个人听见了哨音和号角,但没理睬它们。它绕着浮标来了一个急转弯,差18英寸没有碰到浮标。现在,他站在倾斜的撬板上,洋洋得意地向剩下的最后一个浮标前进,又一次绕过了这段航道。

  在这个代表团里,他的地位远远地高于其他的人,让他们等着吧。那个克莫诺夫,十足的乡巴佬,一个绝对戒酒的乡巴佬。他不会喝酒,也不会航行。不过,克莫诺夫把他介绍给了多恩,她倒是很重要的……到目前为止她什么动作都接受了……但是,今天晚上,他准备干一件真正令人吃惊的事。他打算吊住她两只脚的踝骨,让她分开双腿横坐在椅子上。然后,她会见到“男朋友”——他的一只丹麦大狗。那只狗天才的舌头将把她舔到疯狂的激动,然后……

  号角又一次吹响。该死的官僚,企图引起他的注意。他知道自已航行得比任何人都快,安全得很。他改变航向,朝岸边驶去。”

  其人耐心地等待着,满怀兴趣地注视着激光号。这个俄国人航行得倒不坏,但他还不能逆风行驶,他的帆调整得不合适。驾驶小船,就得成为这只船的一部分,随着船一起飘动,在每次转弯时,必须恰到好处地改变自己的重量。这必须是第二天性,而这个俄国人象一个孵卵的鸭子一样蹲在那里。他是一只孵卵的鸭子,一只死鸭子。

  伪装成鲍伯·贝克尔,其人借来了鲍伯的“东姿号”。这只汽艇装有两台水星牌150马力引擎,它的机动性良好,能超过海峡的任何船只,绕着这些俄国人转。那艘伯特伦31号跑得很快,是一艘高级钓鱼船。这些俄国人没有认识到,他们将用三匹哥萨克矮马和一匹获得过冠军、受过严格训练的肯塔基赛马竞争。

  他已经把贝克尔的东姿号迅速喷涂成了白色,他希望贝克尔不会太难过。这些白漆仍然粘乎乎的。该死的贝克尔。

  这艘“警察巡逻艇”溜近激光号,掌握了这个俄国人将要行驶的航道。他靠到100码以内,那艘距他最近的伯特伦号企图拦在他和那位书记之间。他全然不理睬,与激光号的航线井行,并向伯特伦号挥手。他想在采取行动之前再往岸边靠一靠。

  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了。这是最后的一抹黄昏的斜阳。他把加速器向前一推,东姿号向前飞去,仿佛是从弹射器中射出来一样。其人突然转动方向盘,把他的船头对准激光号,抄起他的火箭发射器。这支火箭发射器是装配结构的,只有36英寸长,但它能发射8英寸长的反坦克火箭弹,具有战斗巡逻艇上的远程大炮同样的威力。他把十本线对准激光号的船头,扣动了扳机。在随后的爆炸卢中,激光号骤然消失了。

  在火箭的红光中,这位在政治局排在第三位的书记成了共人的地十二个受害者。其人“嗖”地擦过激光号的遇难地,扔下一个救生圈,作为出事地点的标志。救生网上有一而小小的美国国旗和一张纸牌——黑桃3。

  那些克格勃上校被火箭的攻击惊呆了。他们犹豫了片刻,然后开始朝距康涅狄格海岸几百码远的警察汽艇射击。

  这犹豫的片刻对其人已经足够了。

  他驾着东姿号左右躲闪,直奔幸福角。他知道这些俄国人不敢使用自动武器射击,以免打中岸上他们自己的人。

  在距海岸30码远的地方,其人一个紧急左转弯,向高空扔出两颗手榴弹。一阵拼尽全力的、疯狂的笑声刺破天空,接着他发出狂叫,压倒了发动机的隆隆声:“没有在空中爆炸的炸弹,谁曾听说过火箭的红光?”他打开加速器,以每小时将近60海里的速度在水面急驶,迅速地把追赶他的伯特伦甩得老远。不久东姿号就跑得无影无踪了,那些俄国人没有来得及放一枪。

  三大电视网都中断了他们的夜间节目,特别广播了那位政治局第三书记的谋杀案,评论员们一反常态,对俄国人表示道歉。俄国人则要求联合国大会召开一次特别会议,幸福角被警戒线围住,笼罩着一片肃杀的气氛。武装的克格勃警察围成了一个圆圈,驻扎在布莱格要塞的伞兵第54支队接到特别命令整装待命,一接到通知就立即开往费尔波特。

  在华盛顿,总统通过热线打电话给克里姆林宫,对其人进行的卑鄙谋杀表示他个人的歉意,同时也代表这个国家的人民表示歉意。外交渠道被潮水般的特急情报交流堵得水泄不通。《消息报》登载大幅标题:“美国罹病”,并说这种荣誉在一个具有如此之多的精神病患者的国度里是不难想象的。

  后来,贝利和赖斯乘着真正的警察汽艇调查了谋杀现场。虽然月光明亮,但什么也没发现。遇难的激光号已经被俄国人拖到了岸上,他们还捞起了其人的救生圈,很不情愿地交给了费尔波特警察局。他们首先折断了那面小美国旗,把它撕成了碎片。

  邓普西、布里格斯和格雷迪都回到了警察总部。所有打给克莫诺夫的电话都遭到了严厉拒绝。这些大熊在嚎叫,在龇露着他们的牙齿。邓普西知道他们不会咬人的。如果他们咬人,将失去自己安全的小巢以及他们的所有特权。

  内德·尼科尔斯是无辜的,他不是其人。这比那位俄国外交家被谋杀还使人感到震惊。尼科尔斯这一手玩得很聪明,他提供了一个确凿的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

  尼科尔斯预计其人还会按每天的计划再次发动进攻,因此,他让自己在一天内每一分钟都让人看得见。首先他在坎德尔伍德湖坐了6个小时,然后回到费尔波特,直接驱车来到警察总部,故做漫不经心之态在那里闲逛。从下午6点半开始,他一直坐在值班警察面前的长凳上,阅读《积极思维能力》一书。

  一直到其人把那位俄国人炸死的那一刻,两位警察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内德·尼科尔斯。这个国家三名最优秀的跟踪者一直从三个不同的优越位置注视着他。不是,尼科尔斯不是其人。此路不通!

  “噢,妈的!”在警察总部,邓普西、布里格斯和格雷迪齐声骂道。“唉,见鬼!”在布里奇波特旅馆,德林格大声嚎叫道。“嘿,混蛋!”费尔波特汽车旅店的朱迪·罗杰斯和皮特·邦德叫道。

  对于所有的人来说,这都是难堪的一天,他们都回到了原来的出发点,回到一的平方。如果其人不是尼科尔斯,那就必须是另外一个人。但是谁呢?为什么?他们都得回到其人那里去。谁是其人?十二次谋杀以后,他们没有发现一丝线索,一点都没有。

  “啊,他妈的!”公民们低声骂道。

  其人把车停在凯乐食品店,要了一杯巧克力麦乳精,亲热地对招待员笑了笑。她看上去有点象朱迪,多么完美无比的屁股啊!他笑了起来。占有了一个才知道另一个,也许他应该回到那家旅馆去,并且……不,他必须首先憧断皮特的肋骨。这倒不是什么难事,他只不过是一个花花公子。

  其人确信警察抓不到他,他们决不会把他查出来,也找不到他。他隐藏得很巧妙,就藏在另一个人身上,全部受他的另一个自我掩盖和保护。他们必须绞尽脑汁去找他。

  同时分享同一个身体,这不是什么居住空间的问题,而是个性分裂的问题。从出生以来,他一直处于屈从的地位,另一个自我占据着统治地位。他静坐等待,耐心地等待,盼着出头的日子。在儿童时代,他仅有一次摆脱了理智的束缚,就是那一天,他杀害了他的继父。

  他的逃避方式几年来已臻完善。慢慢地,慢慢地,他控制了身体内的性冲动,控制了这种强有力的中心,他就能够调动并控制越来越多的思维功能。现在,在任何需要的时候他都能使用他的整个理智。他的另一个自我正被推到潜意识之中。这没有危险,一点也没有。另一个自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

  一天又一天,其人精心地坚持他的计划。每一天他只能够在一个常规基础上控制一点点思维过程,当他完全、彻底、永久地控制了自己的思维时,这就是光荣的52天谋杀计划。在这一天,他的另一个自我就被排挤了。这是最阴险的谋杀,没有犯罪的证据和身体,但他的另一个自我将会死去,死后他将把他判给两个俱乐部。然后共人才能自由。才能整个地运用大脑和身体。这是他为未来设计的多么光荣的计划啊!

  他的秘密只能从历史中发现。自从一出世,他就总能知道他的另一个自我干了什么。他一直居住在潜意识里,他的另一个自我的意识里。尽管有意识的大脑不知道这潜意识的大脑在想什么,而潜意识却能够看到有意识发生的一切。其人一直注视、等待和憎恨有意识活动的每一分钟。他已经获得了控制,现在正在战胜它。奇怪的是,他的另一个自我对他一无所知。。…而且决不会知道。其人对着后视镜冲着自己睡了一下眼睛。

  也许,在合适的肘候,其人会侦破这些谋杀案。他是唯一能抓住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杀人犯的人。那时,也只有在那时,世界上才能发现他的真正天才。现在还不需要这样的决定,那是遥远的来来的事,他还有40次谋杀活动尚未完成。

  他喝完麦乳精,用手背擦了擦嘴,看看表,思索着芭芭拉和维维安正在干什么。他感到头晕目眩,迷迷糊糊,他问上了眼睛。

  芭芭拉越是了解维维安,就越喜欢她。维维安善良友好,富有同情心,是一个真正的朋友。晚上她用不着再独自呆坐着,等待她的男人由其兴致所驱前来拜访,以满足他的基本冲动。她有了维维安陪同,她们互相交流。谈着那个男人和他该死的傻妻子……他总是护着她。

  维维安曾经提出,奇怪的是她的男人从未带着芭芭拉去过任何地方,显然害怕他们会被别人看见;害怕他的妻子会发现他们。她只不过是一个床上淫妇,不过是为了满足他的快乐,他的自由,并在他需要的时候随叫随到。

  她要改变这一切,让她的情人带她出去赴宴,看电影,跳舞,或者去那些能被人看到他们相处在一起的地方。或者这样,或者取消性生活。她是他的巴比玩具,是他的一只布娃娃,维维安在看电影,她可以单独和她的情人谈谈。

  其人来到了芭芭拉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他吃惊地看到维维安正在车道尽头的阴影里等待。她以温热、缠绵、甜蜜的亲吻迎接他,然后跳到一边,让他不能触摸她。她几乎耳语般地说道:“芭芭拉想单独找你谈谈。一会儿如果你感到孤独,亲爱的,我会在家里等你的。我家在下一个街区的一幢黄色的单幢住宅里。”她穿过后面的草地,消失在树丛里。

  其人走进芭芭拉的房间时,她纹丝不动,表情冷淡,不愿让他靠近。她希望谈谈他们之间的事,谈谈他们的未来。

  其人无动于衷地听着,最后说道:“巴比玩具,我累了。时间还长着呢,我们不久就可以出去吃一顿。今天晚上,我就是想和你造爱。”

  听到“巴比玩具”这个绰号,她放声大哭,然后跑进卧室,“砰”地一声关上门,插上门闩。他敲了几分钟的门,通过她那伤心的哭泣,他能够听到决裂的语言:“滚开,回到你老婆那里去。让我安静些,我不是供你玩弄的玩具娃娃。”

  “唉,妈的,女人,她们完全不可捉摸。”其人低声嘀咕道。现在或者破门而入,或者试试维维安的家,选择是容易的。

  维维安的住宅并不难找。门外的灯亮着,前门敞开着,她在影门边迎接了他,披着几乎透明的薄纱,脸上焕发着温柔、性感的光辉,挂着甜蜜的微笑。“嗨,亲爱的,你作出了正确的选择。”

  她带着雌性眼镜蛇的全部诱惑,温柔爱恋地说:“我正要睡觉,和我共饮一杯怎么样?”玻璃杯摆设好了,每个里面已经放了两块冰,不大一会儿饮料就调配好了b“你对自己很有信心。”其人说着,给她一个最有诱惑力的微笑。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被别人爱,包括我自己,”她轻柔地说。“有时候我很害怕,担心再没有人爱我了。”

  其人把她拉到身边,热烈地吻着她说:“我认为,生活如果赐予你柠檬,你就把它制成柠檬汁。”

  她笑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说:“你的目光变得温和了,你刚进来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敌意。”

  “我想你可能打算到巴比玩具那边去,等她想通了以后再分享快乐。”

  “不,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你在这里都是受欢迎的,没有束缚。我可不想睡长沙发,我喜欢自己舒舒服服的床。”她象猫一般站立起来,伸出手把他领进了她的卧室。

  其人走后,维维安回到芭芭拉的房子里。她仍然在生气,一直不停地在哭,她的男人已经弃她而去。

  维维安把她抱起来,这一夜,她们就消磨在安慰和爱抚中。

  大约晚11时,其人醒了过来,仍然还停在凯乐饮食店。

  他睡意朦胧地环顾四周,然后发动他的车,驱车回家。

  其人对今天的工作很满意,全世界都感到震惊。他用一个小小的火箭筒向世界上两个超级大国开火了。如果稍微再走远一点的话,他可能会发动一场全球原子战争。他邪恶地龀笑着。这是原计划的一部分。

  他用那支黑色绘图铅笔叉掉了那个俄国外交官——黑桃8,第十二个受害者。他审视了后面的谋杀计划。

  那个贪财奴,拥有完全不被人了解的巨大优势。没有人知道你是谁,或者没有人知道你象什么时,是很容易刺杀的。

  12天里12桩谋杀案。时间在飞逝,但是当你在做游戏时,时间过得更快,尤其是当你和你的朋友一块玩乐的时候。

  他正在打球,感到快乐、满意,为自己高兴。他获得了成功,居高临下,力大无比。现在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他是空前绝后的伟大杀手,仍然还剩40次谋杀要进行,干掉最后一张黑桃,就是红桃A了。那起谋杀案一定会把周围的警察弄得团团转。他将用一个巨大的茸毛球塞进他们的喉咙。几天来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追捕着并不存在的嫌疑分子。

  德林格虽不在他的名单上,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联邦调查局的警察必须干掉。也许他应该向他的眼睛里射一些“疯狂胶水”,那就可以遮住他的视线。这个高级警察应该得到良好的睡眠,永久的睡眠!不,最好还是让德林格受伤。

  他需要这种精神刺激,这种强硬的、专业性的竞争,这样能使他保持警觉。

  邓普西已经尽了全力,他行动起来象个回过炉的精神火花塞一样,这些火花塞半数已经熄火了。他的机器正在毕毕剥剥作响,打不着火,慢慢地停了车,最后的火花已经从他身上媳灭,可怜的吉姆正打算在他那严密的小圈子里自毁自焚。

  他打算完成他的“死亡计划”,52次谋杀。他确信,这个计划好极了。空气中有电,一种静电,还有火花,点燃了他的导火索。他是现代的该隐,是开拓者,他正在走向前所未有的谋杀领域,用一种全新的角度来看待谋杀,这确实是激动人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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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隐叛变

  6月13日,星期五

  “妈的,干什么都不容易。”邓普西从浴室的镜子里看着自己,他刮破了下巴,已经擦了四张手纸,伤口还在流血,一股缓慢的、分散的、鲜红的血。

  象是进入睡眠状态一样,他注视着,等待着血流停止。

  费尔波特也在流血,他所热爱的这个城市正慢慢地流着血,它的血液正在干涸。十二起谋杀。他必须阻止其人的活动,抢在对每个人,对他自已来说还不算太迟的时候。

  他以前从未想到过死亡,现在仍然不怕死。在他母亲的胳膊里摇晃的时候,妈妈就教育他不要害怕,要坚强。他想念他的父亲,希望父亲能够理解他。他恨透了他的继父,无法忍耐,一点感情都没有。奇怪……继父死时,他一点也不悲伤。这是一起事故,那个胖胖的势利小人被厨房炉子上的煤气给毒死了。他母亲哭喊着,但他没有。

  从这一天起他成了一个男子汉。他又一次在流血的伤口上轻轻地抹了一把。

  其人对着镜子注视着他的脸,他前额的皱纹加深了。自从他的计划开始实施以来,他第一次感到烦恼。这倒不是由于他干过什么错事,或由警方找麻烦引起的。不,计划是完美无缺的。是他脑子里那个疯狂的老头。他不停地喊着:

  “杀!”这喊声正使他走向疯狂。

  那个老东西不再呼喊了,他想把他推进幕后,推回到忘却状态。只有一次,他把它插进耳朵,或干脆塞进他的短上衣里。他伸手去取阿斯匹林瓶子……迅速地吞咽,比颓废派少女偷吃她们母亲的避孕药还快。

  这个老畜生是谁?其人仍然不能肯定。起先,他认为这就是撒旦本人。但是昨天,他瞅了一眼那个老头的脸。月光下,看上去他好象是在注视着自己。他仅仅能够看到他一边。脸上挂着胡子,不合时宜的胡子,蓄着雪白的头发,就象想象中的那样老头。这一定是该隐。是撒旦的父亲。该隐,谁指挥他去屠杀?

  难道这个老头正试图占领他的大脑?这可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他计划砍掉其他人的脑袋,他正在有条不紊、一步一步地实现自己的计划。

  是他制定的计划,他一点也不怀疑。现在,这个老东西突然来干扰他的计划。该隐是不满足的,他需要更多的屠杀。如果他这样做了,那就会成为该隐的计划,而不是他的计划。这个老家伙发疯了。他轻蔑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该隐对他进行折磨?他正处于无法解脱的境地,好象某人正拿着显微镜在透视他的灵魂。该隐正把他推离他的未来。

  “你是一个过时的人物,我是一个空前的英雄。”他对着灵魂深处大叫着。

  “杀,杀,杀!”这种声音回响着,越来越响,越来越嘶哑。

  “给我一个机会吧,老头,不要跟着我。我迷路了。”其人无助地环顾四围。“不要再杀了!出来,出来呀!你到底在什么地方?”他用一种单调的节奏说道。

  慢慢地,其人垂下了头,泪流满面,猛击着自己的脑袋。那个老头的声音从一边向另一边回荡。其人知道他不会赢了,他是该隐的门徒,该隐已经叫他去作他的赌注,去玩他的纸牌。这是这个玩牌的人从未遇到过的问题。

  其人抬起头,向镜子里面张望。他应该跟着光线走出来。什么光线?当然是该隐的光线。他的谋杀指示来自一个更高的命令。约翰说:“那些相信耶稣基督的人具有生命。”难道该隐不是亚当的第一个儿子?他点点头。一条直线。

  “问问,应该问一问。”他平静地说。

  该隐的声音停止了,静默也是震耳欲聋的。其人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他自己的感觉恢复了,疲劳浮现在眼底的黑圈里,他朝脸上撩了一些水。

  见鬼,这有什么区别?他曾在墓地为该隐值班。如果这个老头胡作非为,他们将一起飞向天空,他将坠入火海,并带着该隐同往,一直降到地狱里,以前该隐就在那里的。这个老头会为他带路,他将成为一个名人,成为空前绝后的伟大杀手,成为该隐的使徒。这些想法使他的脉搏加快。

  然后,他将在时光中作一次旅行,超出现在的太阳系。

  他将再生并恢复他的本相。但是下一次,他将具有自己的思维。其人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作了个鬼脸。

  邓普西眨巴着眼睛苏醒过来。血已经不流了。他赶走了睡意,往脸上抹了一把凉水,然后揩干,感到舒服了一些。

  今天,他也许会走运一些。今天是13号,星期五,没有时间去信迷信了。这是抓住其人的最好日子,那个杀人魔王。他满怀重新获得的信心走出浴室。

  在旅馆套间内,朱迪正在吃早饭,皮特在读《时报》。她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给皮特的杯子里也添了一些。他在报纸后面点头表示感谢。

  突然,她大吃一惊,她的手颤抖,咖啡滥了出来。

  我的上帝,有一个人掌握着钥匙,有一个人见过其人,可是却从未间过她,大家都忘了她。一个吓坏了的小女孩,她看见有人朝她爸爸的汽车扔手榴弹,杀死了她的玩具娃娃。

  是辛迪,她说了些什么?

  朱迪从餐桌边跳了起来,迅速冲到办公桌边,翻看她的笔记,最后抽出一张纸。她迅速地看着,又看了一遍,随后象晕了一样回到餐桌边坐下。

  皮特放下报纸,伸手握往她的手,“你正在想什么事情?”他直接了当地问道。

  她点了点头,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皮特,当其人炸毁邓普西的汽车时,她的女儿……我的侄女……辛迪……在外面……看到了发生的事情。”

  邦德张开了嘴,“当然。”

  “她说了一句话:‘爸爸,爸爸,他杀死了我的玩具娃娃’。”

  朱迪停了一会儿,邦德盯着她的脸。“我们都认为辛迪是在对他爸爸讲话,假如她是对妈妈讲的呢?”

  “啊,我的天哪!”邦德说着,跳了起来。

  他们朝梅塞德斯汽车跑去,跑到停车场,朱迪突然停住,她想起布伦达昨天早上带着辛迪到纽约的娘家去了。

  驶至长岛海峡中间,其人独坐在警察汽艇上,静静地抽着蒂帕里洛。他能听到浮标的叮当响声和海鸟的叫唤。他猛吸一口,把烟蒂扔向一边,掏出他的双筒望远镜,核对地平线的方向。视力范围内没有其他船只。

  他迅速行动,从系索耳上解开一根索子,放开尼科尔斯的大西洋号,它将无目的地飘流,一直漂到被人发现的时候为止。

  其人最后看了一眼大西洋号。绑在桅杆顶上的是内德·尼科尔斯的死尸,他的双手被反绑在桅杆上,细小的涤纶管插在每一条腿的动脉里,船尾的舵手座位上洒满了鲜血,黑桃2钉在他头上的桅杆上,他的口袋里是另一封信,信上写着:

  “你们要求线索,

  还可赐给一些。

  无论多么危险,

  必杀52个。

  “第十三个现已完蛋,

  黑桃都已死亡。

  那一张红桃A,

  将送给可怜的内德。

  “今晚的杰克,

  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你们不会看见,

  然而非常了解。

  “为城里的其他几人。

  可把棺材备妥?

  一个机械师,一个职员,

  一个招待,一个护士。

  “一个医生,一个富翁,

  一个乞丐,一个小偷,

  你这个傻瓜警长,

  却是最后一个。

  “这些暗示并不可能,

  帮助你们发现其人。

  抓住我吧,抓住我吧,

  如果你们真要逞能……”

  其人的面部扭曲成一团邪恶的狞笑。在离开海岸驶向大海的途中,他花了一些时间,使尼科尔斯能够看到他的生命逐渐死亡。这个贪财奴,他那成百万美元现在对他没有多大用处了,不能跟他一起到地狱里去。

  朱迪与布伦达和辛迪的一次简短的谈话证实了她提出的最糟糕的设想。象所有的孩子一样,辛迪具有那种老实的优良品质。她看见爸爸把一个球滚进他的车底,接着什么东西给炸毁了,她的玩具娃娃也被烧坏了。她不明白爸爸为什么杀死她的玩具娃娃,这一直使她难过。

  听了辛迪的话,布伦达吓呆了,吉姆不可能是其人呀。

  朱迪搁下电话时,浑身颤抖着。对她的姐姐来说,这是一个毁灭性的时刻。然而发现事实真象最容易的办法还是从她自己孩子嘴里。

  当朱迪告诉皮特电话内容时,皮特用胳膊环抱着她。

  其人原来藏在邓普西的体内,谁能想到这一点呢?

  他们首先告诉格雷迪,然后告诉了贝利、法罗和赖斯。

  他们都惊呆了,不敢相信。格雷迪打电话给德林格,消息在警察中传开了。

  邓曾西的汽车停在警察码头上,他们都聚集到那里,两人一组,三人一群,等着那只警艇靠岸。他们等着邓普西,等着其人。

  透过紧咬的牙关,其人对尼科尔斯咆哮着最后道一声再见,然后打开汽艇的加速器,向前冲去。他的头脑是一只转动着的发动机。那个混蛋老头,他不再讨价还价了,也不满足,只是不停地喊着“杀!”不愿停止。他的命令无休无止,一遍又一遍。其人把双手捂在头上,眼泪顺着面颊直往下流。“杀,杀,杀。”已经没有什么可杀的了,这个老头究竟想要什么呢?他是这只船上唯一的一个人。

  他会杀死邓普西的,但这太快了。他不想干掉邓普西,他需要他。邓普西应该是最后一个牺牲者。

  该隐的声音在他的头脑里隆隆作响,逐渐增大。其人的双眼由于痛苦而暴突……不……先杀掉这个老头……杀死该隐。他疯狂地大笑。他思维的一部分与该隐扭结在一起,正在进行殊死的搏斗。

  远处,码头上有一群人。乡巴佬们!他们挡不住他。

  他伸手摘下邓普西肩上的手枪。现在他可以痛苦地看到该隐的脸,一幅古老的、永恒的面具,恐惧地看着他。该隐不再喊“杀”了,他正摇着他那蓬乱的头发,哀求道:“别,别,别这样。”

  该隐折磨他太久了。其人轻蔑地嘶喊着:“老家伙,今天是你去死的好日子。”

  透过邓普西张开的嘴,他把3.57毫米马格努姆手枪对准了老头。当他在板机上绷紧指头时,听见该隐开始尖声大叫。

  岸上的人们听见了枪声,互相对视。皮特·邦德用胳膊挽着朱迪,她把头伏在他的肩膀上,想着布伦达,充满了恐惧。

  一小时以后,他们一致认为,邓普西跟踪着其人,并杀死了他。这是唯一的出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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