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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袁石浦.(明)陶望龄
天下有二等自在人:一大睡者,二大醒者。惟梦魇[1]未觉人,谓睡着则已欲醒,谓醒则正在梦境,叫号谵呓[2],纯是苦趣。仆,梦魇者也。足下虽振其手,摇其足,未肯霍然寤也,欲自在得耶?忆侍雅论时[3],觉身心时时有益。自远胜友[4],转复茫然。虽自鞭策,较往日已加紧切,而愈求愈远,不自知其入于支离艰僻之内[5]。此古人所以愿亲近善知识,以为甚于衣食父母也。长安如弈棋[6],世路艰难矣,叹叹。
注释:
[1]梦魇(yǎn):睡眠中所做的一种感到压抑而呼吸困难的梦。[2]谵呓:梦中所说的荒唐话。[3]侍雅论:听(袁石浦的)高雅之论。古时弟子听先生讲学称“侍”。此外用“侍”表示对友人的尊敬。[4]自远胜友:自从远别了胜过自己的朋友。[5]支离艰僻:烦琐百凌乱,艰深而僻涩。指学问走入了歧途。[6]长安:指代明王朝的都城北京。弈棋:比喻当时朝廷中的政争。
这篇小品,首先指出天下有两种人最为自在:一是大昏者,昏昏然于黑甜乡中,没有一丝烦恼,比郑板桥醒着而讲“难得糊涂”自在多了。二是大醒者,将那红尘彻底看破,为不一切毁誉得的所动,我行我素,这种人也活得很潇洒。但这两种人毕竟太少了。
陶望龄在这篇小品中还表示了对“善知识”的向往。这“善知识”,指的是风靡晚明的左派王学和李贽的学说。而他所说的“愈求愈远,不自知其入于支离艰僻之内”的学说则是指程朱理学。“支离”二字,正是王学学者用来讥讽程朱理学的话。左派王学是极力鼓吹人要活得潇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