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際恒著作集
喪大記
按:喪服小記在前,喪大記在後,故後人加大字以別之,非是小記所記者皆小,大記所記者皆大也,均為喪禮,何小、大之有。方性夫謂「送死可以當大事,故曰大」,然則小記所言,獨非送死乎?謬,不待辨,餘說見小記。說者謂「儀禮止有士喪禮,此篇則自天子而下皆有之,可補其闕。然其間多與儀禮正文同,但彼言士禮,不可援以釋此」,此說非也。士喪禮本之喪大記,何以知之?喪大記云:「大夫官代哭,士代哭不以官。」士喪禮云:「乃代哭不以官。」喪大記不以官,官字因上官字而生;士喪禮上無官字,而云不以官(原誤衍「官」字,今刪。),此其本于喪大記,灼然可見。其他如「士有冰,用夷盤可也」之類,皆本喪大記,不殫述。作士喪禮者以喪大記所言之通禮,其體零星,綴述者而薈萃貫穿之以為士禮。雖主士言,其中實多兼大夫以上,蓋以喪大記言通禮,非獨言士禮故也。且士大夫原得通稱,然則喪大記可補儀禮之闕,既非矣,謂彼言士禮,不可援以釋此,不更非乎?儀禮既本此,固不必援以釋,即援釋,亦何不可?豈在士喪禮者為士禮,而在喪大記者便非士禮乎?可笑也。自漢以來釋經諸家于此兩篇皆不能知其由來,故多略而弗詳。註疏于此篇凡于其言士禮與士喪禮同者,間一引證;其不能通者,則妄斷以為天子之下;又其下劣者,乃謂不援以證此矣。故愚于是篇,凡士喪篇同者,各註于下,以見士喪禮所本,使學者之心目歸于一,庶不致瞻彼顧此,虞其異同,則亦見是篇之不可少也。讀書而不能知人論世,有以辨夫作者之後先,亦奚當哉?(卷七六,頁一—二)
疾病,外內皆埽。君大夫徹縣,士去琴瑟。寢東首于北牖下。廢床,徹褻衣,加新衣,體一人。男女改服,屬纊以俟絕(「絕」字下,原誤衍「者」字,今刪。)氣。男子不死於婦人之手,婦人不死於男子之手。
士喪記云「士處適寢,寢東首于北墉下」、「有疾」、「徹琴瑟」、「疾病,外內皆埽。徹褻衣,加新衣,御者四人皆坐,持體。男女改服,屬纊以俟絕氣。男子不絕于婦人之手,婦人不絕于男子之手」,本此。節錄其相同之文,下放此。彼云「御四人皆坐持體」,而此云「體一人」,殊簡而妙,蓋述之者加詳也。君大夫徹縣,士去琴瑟,與曲禮「大夫無故不徹縣,士無故不徹琴瑟」之說相通。北牖,士喪記作「北墉」,是。士喪記云「士處適寢,寢東首于北墉下」,玉藻云「君子之居恆當戶,寢恆東首」,是北墉東首,平時寢處皆然,非定是有疾時也。而記文敘于疾病之下,鄭氏遂謂「君來視之時」,附會論語「疾,君視之,東首」為說,不知論語記者因君視孔子疾,併記其時東首,非謂君來視而始東首也。且上云「君大夫徹縣,士去琴瑟」,下本承君大夫士言,若謂君來視,則是單承大夫士言矣,亦不合也。廢床之禮,古與今絕異。外內皆埽,肅清以慎終也。男女改服,去吉服也。鄭皆謂為「賓客」,亦非。「男子不死于婦人之手」二句,承體人而言,謂:男子死用男御持之,婦人死用女御持之,否則恐其相褻,亦厚別以慎終之意,非謂男子死不可有婦人在側,婦人死不可有男人在側也。馬彥醇謂「曾子死,惟弟子與子侍側,無婦人」,舉檀弓、論語以證,殊不通。曾子當時無婦人事,故不記爾。如其說將母子、父女、舅婦、夫妻之間,亦彼此相避而不為送死,可乎?(卷七六,頁五—六)
君夫人卒於路寢;大夫世婦卒於適寢;內子未命,則死於下室,遷尸於寢;士之妻皆死於寢。
士喪禮云「死于適室」,士喪記云「士處適寢」,皆本此,則亦同大夫矣。君夫人卒于路寢,似本春秋「公薨于路寢」為說;因以為「大夫世婦卒于適寢」也。但路寢為退外朝聽政之所,非寢處之地,大夫之適寢亦然,俱是正寢。春秋所書,似謂薨而遷于其地,則此之所云當亦同然。世婦,大夫之妻;內子即大夫之妻未受命者,故但稱內子。(卷七六,頁九)
復,有林麓,則虞人設階;無林麓,則狄人設階。小臣復,復者朝服。君以卷,夫人以屈狄,大夫以玄赬,世婦以襢衣,士以爵弁,士妻以稅衣。皆升自東榮,中屋履危,北面三號,捲衣投于前,司服受之,降自西北榮。其為賓,則公館復,私館不復。其在野,則升其乘車之左轂而復。
狄人、下士,賤者之類,鄭氏謂「樂吏之賤者」,以簨為階梯,殊鑿。彼意謂狄、翟通,祭統「翟者,樂吏之賤者」,故云也,不知當時本有狄人。顧命曰「狄設黼扆綴衣」,若以為樂吏設樂具,則黼扆綴衣,豈樂具耶?士喪禮云「復者一人,以爵弁服升自前東榮,中屋北面招以衣,曰:皋,某復。三降衣于前,復者降自後西榮」,本此。玉藻云「君命屈狄,一命襢衣」,此云「夫人以屈狄,世婦以襢衣」,皆不甚相同。又云「士禒衣」,此云「士稅衣」,雜記上又云「夫人稅衣」,並異,餘見雜記。鄭氏曰:君以卷,夫人以屈狄,「互言之耳」。上「公衮,卷同。則夫人用褘衣;而侯伯以鷩,其夫人用褕狄;子男以毳,其夫人乃用屈狄矣」,此執周禮誤解記文,不悉辨。記文言君與夫人、大夫與世婦、士與妻甚明,今必以「君以卷」為言上公,而下該侯伯子男;「夫人以屈狄」為言子男之夫人,而上該侯伯上公之夫人,不亦穿鑿無理之甚乎?升自東榮,鄭謂「東榮者,謂卿大夫士也,天子諸侯言東霤」,孔氏曰:「鄉飲酒鄉射云『設洗當東榮』,是大夫士之禮。燕禮記云『洗當東霤』,是諸侯禮,明天子亦然。」鄭孔此說亦屬迂滯,榮即屋簷廡,凡簷有承霤,既有東西榮,即有東西霤。燕禮及鄉飲酒、鄉射文不同,乃換字法,豈必油以為據?且升自東榮曰皆上,該上君大夫士可知,又小臣亦以君而名,其兼言尤可知也。(卷七六,頁一一—一二)
復衣不以衣尸,不以斂。婦人復,不以袡。凡復:男子稱名,婦人稱字。唯哭先復,復而後行死事。
復衣不以衣尸,據士喪禮「衣尸,尸浴而去之」,則「不」字疑衍,且云「復衣以衣尸不以斂」,文字亦順。袡,註疏謂「嫁時,上服絳衣,下曰袡」,此據士昏禮以為嫁時服,然安知止于嫁時服之乎?按:方言「婦人蔽膝,齊魯間謂之袡」,郝仲輿謂「即今裙」,未知孰是?但必以其所常褻用,故不復耳。小記云「復與書銘,……,男子稱名,婦人書姓與伯仲」,此云稱字,即伯仲也。(卷七六,頁一三—一四)
始卒,主人啼,兄弟哭,婦人哭踊。
士喪「主人啼,兄弟哭」本此。哭而踊,則哭有節;故殺于哭。郝仲輿曰「踊謂啼哭皆踊」,此又一說,並存之。(卷七六,頁一四)
既正尸,子坐于東方,卿大夫父兄子姓立于東方,有司庶士哭于堂下北面;夫人坐于西方,內命婦姑姊妹子姓立于西方,外命婦率外宗哭于堂上北面。
此云「子坐于東方」,士喪禮云「主人入坐于床東」;此云「鄉大夫父兄子姓立于東方」,士喪禮云「眾主人在其後西面」;此云「有司庶士哭于堂下北面」,士喪禮云「眾兄弟堂下北面」;此云「夫人坐于西方」,士喪禮云「婦人俠床東面」;此云「內命婦姑姊妹子姓立于西方」,士喪禮云「親者在室」;此云「外命婦率外宗哭于堂上北面」,士喪禮云「眾婦人戶外北面」,皆本此而以言士禮也。(卷七六,頁一四—一五)
大夫之喪,主人坐于東方,主婦于西方,其有命夫命婦則坐,無則皆立。士之喪,主人父兄子姓皆坐于東方,主婦姑姊妹子姓皆坐于西方。凡哭尸于室者,主人二手承衾而哭。
士喪記云:「室中惟主人主婦坐,兄弟有命夫婦「婦」字下,原有「坐」字,今刪。在焉,亦坐。」本此之言大夫者以言士。按:諸侯之喪,世子君也,故坐;卿大夫父兄臣也,故立。今大夫之喪,無命夫命婦皆立,是主人坐而父兄立,恐未宜,況士乎?(卷七六,頁一五—一六)
凡主人之出也,徒跣,扱衽,拊心,降自西階。君拜寄公、國賓于位。大夫于君命,迎于寢門外,使者升堂致命,主人拜于下。士于大夫親弔,則與之哭,不逆于門外。
降自西階,與曲禮「升降不由阼階」之說同。陸農師曰:「迎,逢也,先之也。逆,彼來而復往焉。大夫于君命言迎,士于大夫言逆,以此。」按:迎、逆,古字通,記文之意豈有分別若此?方言:「關東曰逆,關西曰迎。」(卷七六,頁一七—一八)
小斂,主人即位于戶內,主婦東面,乃斂。卒斂,主人馮之踊,主婦亦如之。主人袒說髦,括髮以麻;婦人髽,帶麻于房中。徹帷,男女奉尸夷於堂,降拜。
士喪禮雖本喪大記,然亦有與之不合者,或行文錯互,或以意增改,俱未可知。如此云「小斂說髦」,士喪禮「殯後說髦」;此云「袒括髮」,士喪禮云「髻髮袒」,鄭氏遂疑此為「人君禮」,非也。又士喪禮云「既馮戶,主人絞帶,眾人布帶」,此不云主人而云「婦人帶麻」;士喪禮云「主人免于房,婦人髽于室」,此但云「婦人髽、帶麻于房中」,士喪禮較此為詳。房室字,亦不必油鄭謂士喪禮男子在東房,士無西房,故婦人髽于室。此「房中」為天子諸侯之「西房」。按:大夫士亦有西房,說見禮器。此一節是該上下而言,豈有言天子諸侯而不明舉之者?且但言房中,何以定知是西房乎?皆臆說也。愚以此法讀二禮,所以處處通貫,否則觸著成礙矣。明者由此推之,皆可自得不備著也。(卷七六,頁一九)
君拜寄公、國賓,大夫士拜卿大夫於位,于士旁三拜,夫人亦拜寄公夫人於堂上,大夫內子士妻特拜命婦,氾拜眾賓於堂上。
疏引熊氏曰:「大夫士拜卿大夫士者,是大夫士家自遭喪,小斂後拜卿大夫于位,士旁三拜。大夫內子士妻,亦謂大夫士妻家自遭喪,小斂後拜命婦及拜士妻之禮。大夫士各自遭喪,並言之者,以其大夫士家喪,小斂後拜賓同故也。」此說是。疏又引皇氏說「單指國君遭喪,拜寄公國賓及拜大夫士禮。上于大夫士,下于士妻。」句絕。此說非。上下文皆兼主君大夫士言,此處不應獨主君言,如其解,必處處為之添補矣。觀疏可見。又「大夫內子士妻」六字,上下不相連接,亦無歸者。孔氏既以熊氏說為踰于皇氏,而其自疏仍從皇氏,何耶?此云大夫內子士妻,特拜命婦,士喪禮云「主人拜賓,大夫特拜」;此云汜拜眾賓于堂上,士喪禮云「士旅之」,蓋士喪禮以其言大夫士妻者而推于大夫士也。旅之,眾拜也,三拜、汜拜即旅之之義。士非一人,故言三拜以該之,孔氏謂「士有三等,故三拜」,非也。(卷七六,頁二○—二一)
主人即位,襲帶絰踊,母之喪,即位而免,乃奠。弔者襲裘,加武帶絰,與主人拾踊。
註疏謂:士喪禮先踊乃襲絰,士為卑;此先襲絰乃踊,諸侯為尊。不知先踊乃襲絰,何以便為卑?先絰乃踊,何以便為尊?此義未確。母之喪即位而免,與小記「為母免而以布」同,則父喪即位時,猶括髮以麻可知。弔者襲裘,加武帶絰,則與子游「襲裘帶絰而入」之義同。加武,吉冠玄武,今加縞武與帶絰。帶、要帶,絰、首絰。記云「大夫與殯,亦弁絰」,又云「小斂繯絰,公大夫士一也」,雜記兩說皆無帶,此與之異,惟與檀弓「子游帶絰」同。疏中分:有朋友之恩加帶,無朋友之恩無帶,鑿也。(卷七六,頁二三)
君喪:虞人出木角,狄人出壺,雍人出鼎,司馬縣之,乃官代哭。大夫官代哭,不縣壺;士代哭不以官。
周禮挈壺氏襲此,屬司馬。(卷七六,頁二四)
賓出,徹帷。
上文卒斂徹帷,此又詳言賓出乃徹帷,一也,非是上為士禮,此為君大夫禮也。鄭、孔謂「君大夫拜賓在徹帷前」,然則上何以敘「君拜寄公國賓于徹帷後」乎?(卷七六,頁二五)
婦人迎客送客不下堂,下堂不哭。男子出寢門外,見人不哭。
男子一段,士喪禮云「君使人弔,徹帷,主人迎于寢門外,見賓不哭」,本此。(卷七六,頁二六)
其無女主,則男主拜女賓于寢門內;其無男主,則女主拜男賓于阼階下。子幼,則以衰抱之,人為之拜。為後者不在,則有爵者辭,無爵者人為之拜。在竟內則俟之,在竟外則殯葬可也。喪有無後,無無主。
「其無女主」四句,此禮可疑。喪服小記云「男主必使同姓,婦主必使異姓」,則男女應分別為主,奈何使交混以相拜乎?註疏云「為後者不在」者,謂主出行不在而家有喪,則「有爵者辭」者,謂不在家之主有官爵,其攝主無官爵,則辭謝于賓,云已無爵,不敢拜賓。「無爵者人為之拜」者,謂不在之士無官爵,其攝主之人而為主拜賓也。按:小記云「士不攝大夫」,則安有有爵者之喪,而無爵者主之乎?若無爵者之喪而無爵者主之,其人為之拜,又不待言矣,所以皆不可通。蓋此「為後者不在」,單主士言,有爵者、無爵者主來弔者言,謂士為後者不在,其攝主之人亦士,有爵者來弔則辭,無爵者來弔,乃代為之拜也。士得受大夫之弔,以其平日相與情親,若士為士攝主,則不敢當大夫之弔而代之拜也,故曰「有爵者辭」。為後者不在此,為後者即指人子,徐伯魯謂「無子而立人為後者」,非。(卷七六,頁三二—三三)
君之喪:三日,子、夫人杖,五日既殯,授大夫、世婦杖。子、大夫寢門之外杖、寢門之內輯之;夫人、世婦在其次則杖,即位則使人執之。子有王命則去杖,國君之命則輯杖,聽卜有事於尸則去杖。大夫於君所則輯杖,於大夫所則杖。
「聽卜有事於尸則去杖」,與小記筮日筮尸,事畢而后杖及虞杖不入室,祔杖不升堂之說同。(卷七七,頁一)
大夫之喪:三日之朝既殯,主人、主婦、室老皆杖。大夫有君命則去杖,大夫之命則輯杖。內子為夫人之命去杖,為世婦之命授人杖。
世婦即大夫命妻,觀下云「子大夫世婦之命」可見矣。授人杖,鄭氏謂「與使人執之同」,陸農師謂「不言使人執之,卑也」,亦刻畫有致。(卷七七,頁二)
始死,遷尸於床,幠用斂衾,去死衣,小臣楔齒用角柶,綴足用燕几,君、大夫、士一也。
士喪禮云「幠用斂衾,楔齒用角柶,綴足用燕几」,本此。(卷七七,頁五)
管人汲,不說繘,屈之,盡階不升堂,授御者。御者入浴:小臣四人抗衾,御者二人浴,浴水用盆,沃水用枓,浴用絺巾,挋用浴衣,如它日。小臣爪足,浴餘水棄於坎。其母之喪,則內御者抗衾而浴。
士喪禮云「管人汲不說繘,屈之」、「盡階不升堂」及「挋用浴衣,蚤揃如他日」本此。又此云「小臣四人抗衾,御者二人浴」,為君大夫禮,故士喪禮但云「御者四人,抗衾而浴」也。又此云「用絺」,故士喪禮云「浴巾二,皆用綌也」也。按:玉藻云「浴用二巾,上絺下綌」,較二處所言為精。(卷七七,頁六)
管人汲,授御者,御者差沐於堂上。君沐罪,大夫沐稷,士沐粱。甸人為垼於西墻下,陶人出重鬲,管人受沐,乃煮之,甸人取所徹廟之西北厞薪,用爨之。管人授御者沐,乃沐。沐用瓦盤,挋用巾,如它日,小臣爪手剪須,濡濯棄於坎。
士喪禮云「甸人掘坎于階閒,少西,為垼於西墻下」,及「用重鬲,濡濯棄於坎」皆本此。按:士喪禮云「沐稻」,而云「沐罪」,不應與君同,或誤,未可知,當以士喪禮為正。鄭氏謂此為「天子之士」,陳可大謂「士卑,不嫌於僭上」,郝仲輿謂士之罪即「今高粱,穀之下者」,皆曲說。(卷七七,頁七—八)
君設大盤造冰焉,大夫設夷盤造冰焉,士併瓦盤無冰,設床襢第,有枕。含一床,襲一床,遷尸於堂又一床,皆有枕席,君大夫士一也。
此云君設大盤,大夫設夷盤,士併瓦盤無冰,士喪禮云「士有冰用夷盤可也」,蓋謂君賜士冰,得用大夫之夷盤,乃廣喪大記之文也。周禮淩人「大喪,共夷盤冰」,易大盤為夷盤,非也。鄭氏曰:「周禮『天子夷盤』,士喪禮所言士得用天子之夷盤,可乎?然則此所謂「大盤」者,又將何人用也?是信周禮之夷盤而刪去喪大記之大盤,妄矣。鄭又云「漢禮大盤」,按:漢之名大盤者,其時周禮未出,故據喪大記之稱,是為正爾。(卷七七,頁一一)
君之喪,子、大夫、公子、眾士皆三日不食。子、大夫、公子、食粥,眾士納財,朝一溢米,莫一溢米,食之無算。士疏食水飲,食之無算。夫人、世婦、諸妻皆疏食水飲,食之無算。
「納財」未詳,鄭氏以為「食穀」,殊牽強。郝仲輿謂「納猶進也,財、纔通,猶僅也。朝財一溢,莫財一溢」,此說既於納字欠著落,又財字在朝一溢米上,今曰「朝財一溢」亦不協。溢、溢通,握也,滿握曰溢。(卷七七,頁一二)
大夫之喪,主人、室老、子姓皆食粥,眾士疏食水飲,妻妾疏食水飲。士亦如之。
孔氏曰:「檀弓主人主婦歠粥,此夫人世婦妻皆疏食者,熊氏云檀弓云主婦謂女主,故食粥也。」此說是。然孔氏檀弓謂主婦為亡者之妻,又自為矛盾。(卷七七,頁一三)
練而食菜果,祥而食肉。食粥於盛不盥,食於篹者盥。食菜以醯醬。始食肉者先食乾肉,始 飲酒者先飲醴酒。
間傳云「大祥有醯醬」,此云「練而食菜果」、「食菜以醯醬」,其說不同。熊氏謂「此據病而不能食者」,記文無此義。又間傳云「禫而飲酒」,此云「祥而食肉」,不連言「飲酒」,尚未見其相異耳。始食肉者云云,蓋泛言之。孔氏謂文承「既祥」之下,謂「祥後」也,似非。(卷七七,頁一四)
小斂於戶內,大斂於阼。君以簟席,大夫以蒲席,士以葦席。
士喪禮云小斂布席於戶內,記云大斂於阼,皆本此。此云君簟席,大夫蒲席,士葦席,而士喪禮云「下筦上簟」,屬詩成語,為上貴下賤之義。按:簟為竹席,或亦以竹席,上下可通用也,其說不同,不必強辨。鄭氏執士喪禮,欲以此葦席為簟席,因謂此簟席為「細葦席」,孔氏曰「士以葦席與君同者,士卑不嫌,故得與君用簟也」,皆非。(卷七七,頁一六)
小斂:布絞,縮者一,橫者三。君錦衾,大夫縞衾,士緇衾,皆一。衣「衣」字,原作「衾」,今逕改。十有九稱,君陳衣于序東,大夫、士陳衣于房中,皆西領北上,絞紟不在列。
士喪禮小斂云「陳衣於房,絞橫三縮一,緇衾,凡十有九稱」,本此。惟「南領西上」與此「西領北上「上」字,原作「土」,今逕改。」不同,鄭氏遂以為「天子之士」,非也。士喪禮大斂「紟不在算」,此絞紟不在列,亦本此。鄭氏謂「衣十有九稱,法天地之終數」,然則大斂百、五十、 三十者,又何義耶?(卷七七,頁一七)
大斂:布絞,縮者三,橫者五,布衿「衿」字,原作「襟」,依今本改。二衾,君大夫士一也。君陳衣於庭,百稱,北領西上;大夫陳衣于序東,五十稱,西領南上;士陳衣於序東,三十稱,西領南上。絞紟如朝服,絞一幅為三,不辟,紟五幅,無紞。
士喪禮大斂云「衾二衣凡三十稱」,本此。惟「南領西上」與此「西領北上」不同,鄭氏亦以此為「天子之士」,天子之士與諸侯士相倒,其義何居?此云「絞紟如朝服」,士喪禮記云「凡絞紟用布,倫如朝服」。此云「紟五幅,無紞」,士喪禮云「緇衾赬裏,無紞」,皆本此。(卷七七,頁一八)
小斂之衣,祭服不倒。君無襚,大夫士畢主人之祭服,親戚之衣,受之不以即陳。小斂,君大夫士皆用複衣複衾。大斂,君大夫士祭服無算,君褶衣褶衾,大夫士猶小斂也。
士喪禮小斂云「祭服不倒」,本此。「君無襚,大夫士」文承上小斂來,謂小斂也。君大斂則君有襚,見士喪禮。親戚之衣,受之不即以陳,士喪禮云「親者襚,不將命,以即陳,庶兄弟襚,使人以將命於室,主人拜於位,委衣於尸東床上」,本此而加詳。此云大夫士大斂猶小斂,則不用褶矣。士喪禮云「襚者以褶」,想襚者猶得用褶也。(卷七七,頁二○—二一)
袍必有表,不襌,衣必有裳,謂之一稱。
此云「衣必有裳」,士喪禮云「襚者,以褶則必有裳」,則褶衣亦必有裳矣。(卷七七,頁二一)
凡陳衣者,實之篋,取衣者,亦以篋,升降者自西階。凡陳衣不詘,非列采不入,絺、綌、紵不入。
陳衣不詘,妙旨。(卷七七,頁二二)
凡斂者袒,遷尸者襲。君之喪,大胥是斂,眾胥佐之。大夫之喪,大胥侍之,眾胥是斂。士之喪,胥為侍,士是斂。
「大胥」、「眾胥」,當時王朝大喪掌斂事者。胥者,有才智之稱,凡在官執役皆名胥。王制又有「大胥」「小胥」屬於樂正,其名同,大抵作者非一人,所記之事非一時,不必油。而周禮祖述王制,以大胥、小胥列為樂官,又別有大祝、小祝、喪祝等名,鄭氏因謂胥為「樂官」,不掌喪事,胥當為祝字之誤,據偽以改真,繆妄特甚。且周禮大、小祝、喪祝,皆主「接神禱祠」之職,非專主斂事者,鄭強以彼易此大胥、眾胥,併誤解周禮矣。又士喪禮「喪祝」,當時上下通用之名,且云「士舉遷尸」,則喪祝亦非專主斂事者,鄭亦謂士喪禮喪祝主斂,併誤解儀禮矣。吳幼清以鄭之改字為未安,謂大胥非「樂官」之大胥,周官大祝之下有「胥四人」,喪祝之下有「胥四人」。所謂大胥、眾胥者,大祝眾祝之胥,以八人縮為六人,合下斂者六人之文。其說必自以為新巧,不知周禮凡職皆有胥,人獨取以為言,且大祝、喪祝之下尚有士府、史徒等,何獨用胥?又胥等耳,何由知其有大與眾之名?皆瞽說也。陸農師曰:「君子所遇而安,則死亦樂矣,莊子南面王樂是也。故君之喪,使大胥斂焉。」其論益誕妄不足辨。吁!周禮浠亂二禮,又皆釀成于後儒釋經之手,流覽之餘,未嘗不為之三歎也。字書「胥」又音「祝」,貽誤一至於此。又曰士是斂,喪禮云「士與遷尸」本此。大夫士獨言侍者,君尊,故大胥侍大夫,眾胥侍士,不親斂也。若「君」則大胥、眾胥皆親執斂,自無侍者矣。孔氏曰:「大夫言侍則君亦應有侍者,未知何人也。」此疑已屬無謂,吳幼清又為之解曰:「胥各四人,國君當如王朝之數。國君之斂,大胥四人,眾胥二人,以足六人之數。祝官臨斂,記雖不言,孔疏謂君應有侍者,不知何人,蓋『大祝』也。」尤可笑。(卷七七,頁二三—二四)
小斂大斂,祭服不倒,皆左衽結絞不紐。
士喪禮小斂云「祭服不倒」,本此。又大斂云「君襚不倒」,蓋以大斂有君襚,小斂無故也。此言士禮,可謂善變矣。孔氏曰:「前已言小斂不倒,此又言小斂者,為下諸事出也。」予為易之也,曰:「前已言小斂不倒,則大斂可知;此必言大斂者,為下事出也。」(卷七七,頁二五—二六)
斂者既斂必哭,士與其執事則斂,斂焉則為之一不食。凡斂者六人。
士與其執事則斂,注疏以「與執事為平生曾與亡者共執事。按:執事自屬執喪事,豈平生之謂乎?陳可大謂「與其相助凡役」,按:前云「士是斂」,不應更言「相助」,凡役且相助,凡役何必為之一不食乎?此謂凡士之與去聲。其執事者則為之斂,即所謂「士是斂」是也。間傳云:「士與斂焉,則一不食。」(卷七七,頁二六—二七)
君錦冒黼殺,綴旁七;大夫玄冒黼殺,綴旁五;士緇冒赬殺,綴旁三。凡冒質長與手齊,殺三尺,自小斂以往用夷衾,夷衾質殺之,裁猶冒也。
士喪禮云「冒緇」、「質長與手齊」、「●殺」,小斂云「幠用夷衾」,皆本此。(卷七七,頁二七)
君將大斂,子弁絰,即位於序端「端」下原有「東」字,依今本刪。,卿大夫即位於堂廉,楹西,北面,東上;父兄堂下北面;夫人、命婦尸西,東面;外宗房中南面。小臣舖席,商「商」字,原作「喪」,依今本改。祝舖絞、紟、衾、衣,士穎于盤上。士舉遷尸于斂上。卒斂,宰告,子馮之踊,夫人東面,亦如之。
此言人君大斂之禮,而士喪禮多取之。此云「子弁絰,即位於序端」,士喪禮云「即位踊,襲絰于序東」。小斂。此云「卿大夫即位於堂廉楹西,北面東上」,士喪禮云「大夫升自西階,階東北面東上」。大斂。此云「父兄堂下北面」,士喪禮云「眾兄弟堂下北面」。始死哭位。此云「夫人命婦尸西東面」,士喪禮云「婦人尸西東面」。大斂。此云「喪祝鋪絞紟衾衣」,士喪禮云「喪祝布絞紟衾衣。」大斂。此云「士穎於盤上」,士喪禮云「士盥」大斂。,又云「穎於盤上」。飯含。此云「士舉遷尸於斂上」,士喪禮云「士舉遷尸」。大、小斂同。此云「夫人東面,亦如之」,士喪禮云「主婦東面馮,亦如之」。小斂。觀此可見士喪禮出於喪大記,而非獨為士禮也,明矣。孔氏於下節大夫之喪,始多比擬士喪禮為說,而不知君禮亦然,正未嘗細心讀耳。此節之文,如「外宗房中南面」「小臣舖席」「舉尸遷於斂上」「卒斂,宰告,子馮之踊」皆本雜記上。(卷七七,頁二八—二九)
大夫之喪,將大斂,既鋪絞紟衾衣,君至,主人迎,先入門右,巫止於門外。君釋菜,祝先入升堂,君即位於序端,卿大夫即位於堂廉楹西,北面東上。主人房外南面,主婦尸西東面。遷尸,卒斂,宰告,主人降,北面於堂下,君撫之,主人拜稽顙,君降,升主人馮之,命主婦馮之。
士喪禮君視大斂云「君至,主人出迎於外門外」,「還入右」,「巫止於廟門外,祝代之」,「君釋采」,「升自阼階西鄉」,升,公卿大夫「東上,乃斂」,卒「主人中庭,君坐撫當心,主人拜稽首」,君降「命主人馮之」,「主人升自西階,由足西面」,「主婦東面,馮亦如之」,皆本此。按:士無君視斂之禮,下云「君於士既斂而往,為之賜大斂焉」,故士喪禮亦云「君若有賜焉則視斂」,而取此文以為說也,餘兼見後。(卷七七,頁三○—三一)
士之喪,將大斂,君不在,其餘禮猶大夫也。
觀此,益可見士禮多同大夫矣。(卷七七,頁三一)
君撫大夫,撫內命婦;大夫撫室老,撫姪娣。君大夫馮父母妻長子,不馮庶子;士馮父母妻長子庶子,庶子有子,則父母不馮其尸。凡馮尸者,父母先,妻子後。君於臣撫之,父母於子執之,子於父母馮之,婦於舅姑奉之,舅姑於婦撫之,妻於夫拘之,夫於妻於昆弟執之。馮尸不當君所。凡馮尸,興必踊。
此惟言「君撫大夫」,士喪禮以君有賜斂之禮,故亦言撫士也。(卷七七,頁三四)
父母之喪,居倚廬、不塗,寢苫枕塊,非喪事不言。君為廬宮之,大夫士襢之。既葬,柱楣,塗廬不於顯者。君大夫士皆宮之。凡非適子者,自未葬以於隱者為廬。
「以」字下疑有脫誤,不然「廬」於「葬」之前後皆在一處,何以言自未葬乎?又「於隱者」與上「於顯者」文相對,不知何指?鄭以上不於顯者承塗廬言,謂「不塗見面」;下於隱者謂「東南角」,恐未然。(卷七八,頁一)
既葬,與人立,君言王事,不言國事;大夫士言公事,不言家事。
按:曾子問云「三年之喪,練,不群立,不旅行」,此云「既葬,與人立」,非也。按:王制云「父母之喪,三年不從政」,此云「大夫士言公事」,亦非也。(卷七八,頁二)
君既葬,王政入於國,既卒哭而服王事;大夫士既葬,公政入於家,既卒哭,弁絰帶,金革之事無辟也。
君既卒哭,服王事;大夫士既葬,公政入於家,皆與「三年不從政」之說違,說見上。曾子問云「昔者魯公伯禽有為,為之也。今以三年之喪,從其利者,吾弗知也」,此但云「金革之事無辟」,亦非。(卷七八,頁三)
既練,居堊室,不與人居。君謀國政,大夫士謀家事。既祥,黝堊。
堊室,即廬加堊之,因謂之堊室。黝堊,黝具堊室,釋宮「地謂之黝、牆謂之堊」,不必拘以解此。按:間傳云「又期而大祥,居復寢」,此云黝堊,蓋不復居之與?(卷七八,頁四)
祥而外無哭者。禫而內無哭者,樂作矣故也。
「樂作矣故也」,此句宜單頂「禫」言。(卷七八,頁四)
禫而從御,吉祭而復寢。
註疏謂從御,御婦人。復寢,不復宿殯宮。吉祭,引士虞記「中月禫,是月也,吉祭,猶未配」之文,以吉祭為四時之祭。如其說,以從御、復寢分為兩事,淫褻,不通殊甚。陳可大以從御為從政而御職,亦屬牽強。從來於此不能通者,皆因誤解「吉祭」二字耳。蓋告祭即禫祭,復寢即從御。禫而從御,先大概言之;吉祭而復寢,乃指其實也。古人之文,或詳或略,多與後人殊,未易解也。(卷七八,頁四—五)
公之喪,大夫俟練,士卒「卒」字,原作「喪」,依今本改。哭而歸。
按:雜記云「大夫次於公館以終喪,士練而歸」,此云「大夫練歸,士卒哭歸」,禮言不同,鄭氏因其不同,以公為大夫之有地者,甚牽強。(卷七八,頁八)
大夫士父母之喪,既練而歸。朔日忌日,則歸哭於宗室。諸父兄弟之喪,既卒哭而歸。父不次於子,兄不次於弟。
大夫士父母之喪,既練而歸,此說可疑。註疏謂此大夫士為庶子,其殯宮在適子之家,故練後歸,然上云「庶子於隱者為廬」,又云「既練居堊室」,堊室即廬,說見上。凡廬與堊室必在殯宮門外,豈庶子之家又可別作廬與堊室乎?未可曉。(卷七八,頁九)
君於大夫、世婦大斂焉,為之賜,則小斂焉。於外命婦,既加蓋而君至。於士,既殯而往,為之賜,大斂焉。夫人於世婦,大斂焉,為之賜,小斂焉。於諸妻,為之賜,大斂焉。於大夫外命婦,既殯而往。
士喪禮云「若有賜焉則視斂」,本此。古文宜略處不略,宜詳處不詳,如上「禫而從御」二句,宜略不略也。此之「諸妻」下,亦宜云「既殯而往,為之賜,大斂焉」,不言「既殯而往」,蒙上士也。徐伯魯謂「妻」下疑脫「既殯而往」四字,烏足以知之?(卷七八,頁一一)
大夫士既殯而君往焉,使人戒之,主人具殷奠之禮,俟於門外。見馬首,先入門右,巫止於門外,祝代之先,君釋菜於門內。祝先升自阼階,負墉南面。君即位於阼,小臣二人執戈立於前,二人立於後,擯者進,主人拜稽顙。君稱言,視祝而踊,主人踊。
士喪禮「君視大斂」本此。君於大夫士既殯而往之,禮文惟去「主人具殷奠之禮」及「君稱言,視祝」數句。按:「小臣執戈」,乃人君應有之儀衛。顧命云「四人綦弁,執戈,上刃、夾兩階戺」,記文之說,蓋從古也。「巫」雖屬後世事,然謂止於門外,僅「祝」入,其說猶正。自檀弓有「以巫祝桃茢執戈,惡之也」之文,蓋附合左傳及此文而云,絕不足據。襄二十九年左傳云「巫「巫」字,原作「使」,今逕改。臣以桃茢先祓殯」,無執戈字,此文所云無「桃茢」字,其不得混合為一,明矣。孔氏因檀弓之言,遂誤認執戈亦屬桃茢之類,而云「前後小臣各二人,執戈者,辟邪氣也」,不知巫祝用桃茢,乃為辟邪氣,若小臣執戈,自屬應有儀衛,何辟邪氣之有乎?(卷七八,頁一二)
大夫則奠可也。士則出俟於門外,命之反奠,乃反奠。卒奠,主人先俟於門外,君退,主人送於門外,拜稽顙。
士則出俟於門外,士喪禮「君視大斂」本此為說。(卷七八,頁一三)
君弔則復殯服。
與小記「君弔,雖不當免時,主人必免」之說同。(卷七八,頁一四)
夫人弔於大夫士,主人出迎於門外,見馬首,先入門右。夫人入,升堂即位。主婦降自西階,拜稽顙於下,夫人視世子而踊,奠如君至之禮。夫人退,主婦送於門內,拜稽顙;主人送於大門之外,不拜。
夫人弔於大夫士,弔大夫士之妻也,郝仲輿謂「命婦猶可,弔大夫士過矣」,此不解古人文章法也。視世子而踊,與君「視祝而踊」之文對,又以見夫人行世子導禮如祝也。(卷七八,頁一四)
君弔,見尸柩而後踊。大夫士若君不戒而往,不具殷奠,君退必奠。
前云「既殯,君往視祝而踊」,是殯後有踊,此云「見尸柩而後踊」者,記者必雜取他文,故自相違耳。鄭、孔謂雖殯未塗,塗後「雖往不踊」,曲說也,且士喪禮云「卒塗,君要節而踊」,是塗後亦踊矣。(卷七八,頁一九)
君大棺八寸,屬六寸,椑四寸;上大夫大棺八寸,屬六寸;下大夫棺六寸,屬四寸;士棺六寸。
孟子云:「古者棺無度,中古棺七寸,稱之,自天子達於庶人。」與此異。(卷七八,頁二○)
君裏棺用朱、綠,用雜金鐕;大夫裏棺用玄、綠,用牛骨鐕;士不綠。
裏棺,親身之棺。據上節裏棺有不同:君以椑為裏棺,大夫以屬為裏棺,士即以棺為裏棺,則裏棺者,其「統名」也。君裏棺用朱綠,謂以朱綠之色塗之;大夫用玄綠,不得用朱;士用玄,不得用綠也。鐕、簪同,棺與蓋際鑿為坎形,橫納之使固,如簪笄之用,故名鐕。君用雜金,大夫用牛骨也。註疏以下三衽之「衽」作此「鐕」解,所以其說皆誤,見下。「用鐕」句不承「裏棺」句,觀有兩「用」字可見,如此解本自明白。孔氏乃以朱綠為「繒」,朱繒貼四方,綠繒貼四角。鄭氏謂「鐕所以琢著裏」,按棺裏用繒貼,殊不合,又分「四方」「四角」尤鑿。孔又謂定本「綠」字皆作「●」,●謂鐕●,朱繒貼著於棺,徇鄭之說,合兩句為一義,更失文理。又謂鐕為釘,不知橫納之鐕,非從上至下之釘可比,所以石梁王氏疑「牛骨為釘」之說,不可從也。吳幼清又徇註疏謂綠作「琢」,近是,裏棺兼用綠色,無義。不知此正猶雜記所謂「雜帶,君朱綠,大夫元華士緇。」,何得謂無義乎?自註疏為此支蔓之解,張氏又以「綠」字為「綴」字之誤,以「鐕」為「屑」,謂雜金屑,牛骨屑,郝仲輿又以「綠」作「縟」,縟、褥通,謂釘褥於木上,皆謬悠可笑之甚。(卷七八,頁二一)
君蓋用漆,三衽三束;大夫蓋用漆,二衽二束;士蓋不用漆,二衽二束。
蓋以用漆不用漆為別,此禮與後世殊,後世無不用漆者矣。「衽」未詳其制,但衽、束之數相對,必與「束」同類之物也。註疏謂衽為鑿棺與蓋際為坎,以小要納入連之。按:此正是上之鐕,非衽也,說見上,餘說見檀弓。(卷七八,頁二二)
君、大夫鬊爪,實於綠中,士埋之。
此「綠」字未詳,疑誤,鄭氏謂當為「角」或為「簍」,未敢信。(卷七八,頁二四)
君殯用輴,欑至於上,畢塗屋;大夫殯以幬,欑至於西序,塗不既於棺;士殯見衽,塗上帷之。
此文與檀弓同,鄭氏謂與檀弓參差,孔氏謂以其或似天子,或似諸侯,故云參差,非也。檀弓上云「菆塗龍輴以,加斧於上,畢塗屋」,此云「君殯用輴,欑至於上,畢塗屋」,欑即菆,於上即於上也。又檀弓下云「天子龍輴而幬,諸侯輴而設幬」,此不言龍,則諸侯禮也,而天子亦同,但龍輴為異耳。諸侯輴而設幬,則大夫亦得設幬,故曰殯以幬也。是皆未嘗與檀弓參差也。土殯見衽,士喪禮「掘肂見衽」之文本此。衽與束同在棺蓋外,故曰「見衽」,觀此則衽與束為同類之物,蓋可見矣。註疏於此處難通,第依文誤解,陳可大則為之說曰:「其蓋縫用衽處猶在外。」曲說顯然。(卷七八,頁二三)
熬,君四種八筐,大夫三種六筐,士二種四筐,加魚腊焉。
士禮「熬,黍稷二筐,有魚腊」本此。(卷七八,頁三一)
飾棺,君龍帷三池,振容。黼荒,火三列,黻三列。素錦褚,加偽荒。纁紐六。齊,五采五貝。黼翣二,黻翣二,畫翣二,皆戴圭。魚躍拂池。君纁戴六,纁披六。大夫畫帷二池,不振容。畫荒,火三列,黻三列。素錦褚。纁紐二,玄紐二。齊,三采三貝。黻翣二,畫翣二,皆戴綏。魚躍拂池。大夫戴前纁後玄,披亦如之。士布帷布荒,一池,揄絞。纁紐二,緇紐二。齊,三采一貝。畫翣二,皆戴綏。士戴前纁後緇,二披用纁。
振容,繒帛於池上,振動為容飾也。孔氏謂「畫幡上為雉」,此附會鄭氏以下文「不振容」為「不揄絞」之說也。見下。郝仲輿謂「即龍帷之下垂者」,亦臆說。荒亦帷幔屬,所以衣者,檀弓云「加斧於上」是也。鄭謂帷在旁,荒在上,亦臆說。素錦褚,以素錦裝綿為褚,亦幕也。檀弓云「褚幕丹質」,鄭謂「櫬覆棺者」,孔謂之「屋」,未然。孔氏以雜記云「素錦以為屋」而行也,然雜記又云「士葦席以為屋」,此文於士何不云「士葦席褚」乎?陸農師徇孔之說,以為士同用素錦,以葦席為榦,席豈可為「榦」,尤鑿偽,鄭謂「當為帷」。按:上云龍帷,下不應又以帷為偽。又謂或於「聲之誤」,徐伯魯謂「上字之誤」,皆武斷。陸農師謂「死為反真宅,則凡所謂物皆偽也」,尤鑿,郝仲輿謂「荒重襲於外,故曰偽荒,猶言假髻義甲」,似近之。齊,鄭、孔謂「齊象車蓋」,陳可大因以為齊者臍之義,亦鑿。陸農師謂「裳下緝曰齊,以五采五貝綴裳帷之下」,近之。纁戴六,纁披六,鄭謂「戴之言值」,連繫棺束與柳材使相值,因而結前後披,亦臆說,陸農師謂「紼引之類」,近之。不振容,鄭引雜記曰「大夫不揄絞屬於池下,是不振容也」,其說混合「振容」與「揄絞」為一,非也。若振容、揄絞為一,何為上云振容,下云揄絞乎?豈大夫不振容,士反得振容乎?按:士揄絞者,謂垂束其繒帛,不敢示飾也。大夫不振容者,不得同君繒帛於池上,然亦不揄絞,同士,但得散繫於池上下,故雜記云「大夫不揄絞屬於池下」是也。大夫言不振容,則亦不揄絞可知,士言揄絞,以其異於不揄絞者也,故大夫不言不揄絞,而言士揄絞者,以此。既夕禮云「商祝飾柩一池,紐前●後緇,齊三采無貝」,與此一貝異,餘同。(卷七八,頁三三)
君葬用輴,四綍,二碑,御棺用羽葆。大夫葬用輴,二綍,二碑,御棺用茅。士葬用國車,二綍,無碑,比出宮,御棺用功布。
鄭氏曰:「大夫廢輴,此言輴,非也。輴皆當為載以輇車之輇,……,輇字或作團,是以文誤為國。」此說皆非。檀弓謂「大夫廢輴」,非謂君亦廢輴,何得因大夫而併疑君乎?又謂輴皆為「輇」,按:雜記「載以輇車」,言大夫也。何得以大夫而併及君乎?若檀弓顏柳言「大夫廢輴」,此在春秋時前則用之可知。雜記言「大夫載輇車」,又安知非廢輴之後之禮乎?國車未詳。鄭以輴為輇,又以國為團,以團為輇,支蔓殊甚。君大夫御棺用羽,葆用茅,合雜記之說。士御棺用功布,合既夕禮「商祝執功布以御柩」之說。功布,孔氏謂「大功之布」,非也。 功,治布之名,布有精粗,故喪服有大、小功之別。既夕禮分疏布,功布、則此功布主精者言也。(卷七八,頁三六)
凡封,用綍去碑負引。君封以衡,大夫士以咸。君,命毋譁,以鼓封;大夫,命毋哭;士,哭者相止也。
士哭者相止,既夕禮「皆不哭」本此。(卷七八,頁三六)
君松,大夫柏,士雜木。
檀弓上云「柏以端」,指天子也。禮言不同,不必強通。(卷七八,頁三七)
君裏虞筐,大夫不裏,上不虞筐。
裏即上「裏棺用朱緣」之類,不言用者,省文也。(卷七八,頁三七)
祭法
此篇漢儒所作,前後全襲魯語展禽語,中更雜以七廟壇墠、七祀、祭殤諸不經之說,後儒無識,收入禮記,誤矣。或曰:「何以必知漢儒襲魯語?」曰:「魯語『有虞氏禘黃帝』一段,本承上『夫帝王之制祀也』來,蓋歷敘帝王功烈也,今易置于首,是有應無呼矣。又將「夫帝王之制祀也」全文易置于末,惟除出有虞氏禘黃帝一段,是有起結無中腹矣,一也。改魯語有虞氏宗舜為宗堯,前既無舜名,則後何以有「舜勤眾事而野死」一句,勦襲昭然,二也。詳本文下。魯語禘、郊、宗、祖、報共五事,今刪去報一事,果使魯語本祭法,焉得輒自增之乎?三也。七廟壇墠、七祀、祭殤之類,明係攙入,絕不相類,四也。如于「則祀之」排句及「非此族也不在祀典」,皆襲左國文法,五也。(卷七九,頁二)
祭法:有虞氏禘黃帝而郊嚳,祖顓頊而宗堯。夏后氏亦禘黃帝而郊鯀,祖顓頊而宗禹。殷人禘嚳而郊冥,祖契而宗湯。周人禘嚳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
全襲魯語。魯語曰:「有虞氏禘黃帝而祖顓頊,郊堯而宗舜。夏后氏亦禘黃帝而祖顓頊,郊鯀而宗禹,殷人禘嚳而祖契,郊冥而宗湯。周人禘嚳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按:展禽之論文仲也,其意推崇先王祀典,以黜其祀爰居之非。由周而上溯乎虞夏殷以為禮亦宜爾,皆記者潤色之語,義多乖舛,不可援據以為祭法之所由始也,而此以祭法名篇,固已非矣。自鄭氏以及諸儒或闢其說,或曲為解,要之皆不知其所自來為瞽說耳。其有虞氏二句又改易魯語「禘黃帝而祖顓頊,郊堯而宗舜」為「禘黃帝而郊嚳,祖顓頊而宗堯」,禘與祖同,郊與宗異。按:魯語言有虞氏宗舜,夏后氏宗禹,商人宗湯,周人宗武,皆主舜禹湯武之後言。今以有虞氏易為宗堯,則主舜與己身言,與下三段非一例語義矣。然祭法之改之也,則又有故,舜禪於禹、商,均不有天下,豈復可謂之郊堯而宗舜乎?若郊堯宗舜,又宜屬禹事,不當冠以有虞氏也,故改之。然則魯語所云義亦未允矣,其通節禘郊祖宗乖舛之處,因係魯語,不復詳辨云。(卷七九,頁四)
燔柴於泰壇,祭天也,痤埋於泰折,祭地也,用騂犢。
痤埋祭地之說非。祭者,明以達幽,陽以感陰,非徒祭其形而已,何為痤埋便能達而感之乎?(卷七九,頁七)
周禮大司樂言「祭天于圜邱,祭地于方邱」,此云泰壇、泰折,不相合。諸儒曲解謂泰壇即圜邱,泰折即方邱,非是。用騂犢,以周所尚言之,與周禮牧人「陽祀用騂牲,陰祀用黝牲」之說,亦不相合。鄭氏曲解,謂「此與天俱用犢,連言爾」,亦非也。(卷七九,頁八)
埋少牢於泰昭,祭時也;相近於坎壇,祭寒暑也。王宮,祭日也;夜明,祭月也;幽宗,祭星也;雩宗,祭水旱也;四坎壇,祭四方也。山林、川谷、邱陵,能出雲為風雨,見怪物皆曰神。有天下者,祭百神。諸侯,在其地則祭之,亡其地則不祭。
郊特牲云「郊之祭也,大報天而主日」,此以四時、寒暑、水旱、四方、百神之祭,與郊天祭日並言,非其義矣。且寒暑即時之日,不當分為二祭。雩為祈雨之祭,云祭水旱,欠分曉。「四坎壇,祭四方」,坎,深也;壇,高也,安有深而高之地乎?並謬。「王宮」、「夜明」及「能出雲為風雨,見怪物皆曰神」,皆方士口吻,聖人之所不語者也。記文於此未嘗言六宗,自偽孔叢子襲此說為六宗,諸儒以六宗釋此,非也。相近,如字,鄭氏作「祈禳」,或據孔叢子作「祖迎」,亦皆非。此節亦本魯語「三辰、五行、九州、名山、川澤」之說而衍之,「諸侯在其地」以下本王制。(卷七九,頁九)
大凡生於天地之閒者,皆曰命。其萬物死,皆曰折;人死,曰鬼,此「此」字,原作「則」,依今本改。五代之所不變也。七代之所更立者:禘、郊、祖、宗,其餘不變也。
五代七代之說,他經傳未見,其上下亦參差費解。鄭氏謂五代為黃帝、堯、舜、禹、湯、周,七代增以顓頊、帝嚳。按:記文言禘黃帝、祖顓頊等事,非謂黃帝之時已立禘郊諸制也,牽合未允,又以堯、舜為一代,亦謬。愚謂:五代是唐、虞、三代,七代是漢儒指秦漢而言。(卷七九,頁一一)
天下有王,分地建國,置都立邑,設廟祧壇墠而祭之,乃為親疏多少之數。是故王立七廟,一壇一墠,曰考廟,曰王考廟,曰皇考廟,曰顯考廟,曰祖考廟,皆月祭之。遠廟為祧,有二祧,享嘗乃止。去祧為壇,去壇為墠。壇墠,有禱焉祭之,無禱乃止。去墠曰鬼。諸侯立五廟,一壇一墠,曰考廟,曰王考廟,曰皇考廟,皆月祭之;顯考廟、祖考廟,享嘗乃止。去祖為壇,去壇為墠。壇墠,有禱焉祭之,無禱乃止。去墠為鬼。大夫立三廟二壇,曰考廟,曰王考廟,曰皇考廟,享嘗乃止。顯考、祖考無廟有禱焉,為壇祭之。去壇為鬼。適士二廟一壇,曰考廟、曰王考廟,享嘗乃止。顯考無廟有禱焉,為壇祭之。去壇為鬼。官師一廟,曰考廟,王考無廟而祭之。去王考為鬼。庶士庶人無廟,死曰鬼。
陳可大曰:「此章言王立七廟,而以二祧足其數,則其實五廟而已,安在其異于諸侯也?至謂壇墠之主有禱則祭,無禱則止,則大祫升毀廟之文何用乎?鄭註此章謂『祫乃祭之』,蓋亦覺記者之失矣。又宗廟之制,未有舉壇墠為言者,周公三壇同墠非此義也,楊氏復曰:「按三壇同墠之說,出于金縢,乃因有所禱而為之,非宗廟之外預為壇墠,以待他日有禱也。孝經『為之宗廟,以鬼享之』,非去壇為鬼也。」晉張融謂「祭法『去祧為壇,去壇為墠,去墠為鬼』,皆衰世之法,則所言難以盡信」。郝仲輿曰:「按王制『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七』,天子諸侯皆有太祖,無祧、壇、墠、鬼,此不言太祖,泛云祖考遠廟為祧,則以世遠輒去太祖,亦不免矣。至使壇墠露處,絕其血食,人生有貴賤,孝親之情本一,官師不得與士大夫同祀其祖。至于庶士庶人,親死即為無祀之鬼,諒非先王制禮之意。」徐伯魯曰:「去墠曰鬼,則王者何以有禘乎?其謬其矣。」按:徐此駁尤勝,是自與其前言郊禘之說相反也。此節之說取諸家駁語,載之如右,足證其妄,因不復贅。而其餘所稱祖宗名號亦多不經者,稱父曰考,祖曰王考,按之經傳:稱父為考,祖為王父,亦合。然王者稱父,當曰皇考,曲禮云「父曰皇考」,又周頌凡武王成王稱文王武王,皆曰「皇考」是也。稱祖當曰皇祖考,曲禮云「王父曰皇祖考」,是也。今既不以稱父祖,而且稱曾祖曰皇考,是以父之稱稱曾祖矣;稱大祖曰祖考,是以祖之稱稱大祖矣,豈不謬乎?其稱高祖日顯考,他經傳亦未見。(卷七九,頁一三—一四)
王為群姓主社,曰大社。王自為立社,曰王社。諸侯為百姓立社,曰國社。諸侯自為立社,曰侯社。大夫以下成群立社,曰置社。
郊特牲有「大社」、左傳有「周社」,即國社也。天子諸侯各止此一社,並無為群姓與自為之分,此無稽之說。其王社、侯社及置社之名,他經傳皆未之見,後世以為有二社者,皆此說誤之也。說詳郊特牲「社祭土而主陰氣」下。(卷七九,頁一八)
王為群姓立七祀:曰司命,曰中霤,曰國門,曰國行,曰泰厲,曰戶,曰,王自為立七祀。諸侯為國立五祀:曰司命,曰中霤,曰國門,曰國行,曰公厲,諸侯自為立五祀。大夫立三祀,曰族厲,曰門,曰行。適士立二祀:曰門,曰行。庶士庶人立一祀,或立戶,或立。
按:五祀,曲禮、王制、曾子、士喪禮皆有之,召二十九年左傳別謂「句芒、蓐收、玄冥、祝融、后土」為五祀,非此五祀也。若七祀則經傳未之見。五祀之名,月令則為戶、、中霤、門、行,聘禮亦有門、行之說,若司命、泰厲、公厲、族厲,他經傳亦未見。其改五祀為七祀者,不過取降殺之說,由庶人一祀等而上之,謂王者為七耳,其無稽可知。且謂天子諸侯之祀,又有為群姓、為國與自為之分,則是天子十四祀,諸侯十祀矣,何祀之多乎?又諸侯、大夫、適士不得祀戶,反不如庶人、庶士矣。大夫以下悉不得祀司命、中霤,中霤主堂室居處,何以不得祀?庶士、庶人不得祀門、行,門,主出入;行,主道路,亦何以不得祀?適士以下悉不得祀厲,如其說,其家若有無後之鬼,可任其為厲乎?庶士、庶人,或戶、或,既無定制,將安從之?凡此皆不可通也。(卷七九,頁一九—二○)
王下祭殤五:適子、適孫、適曾孫、適玄孫、適來孫。諸侯下祭三,大夫下祭二,適士及庶人祭子而止。
按:祭殤之禮,古有之,其分尊卑之數而謂祭適不祭庶,他經傳未見,此亦取降殺之說,與七祀略同。且人生壽考,見及玄孫止矣,鮮有及來孫者,似亦不必為之預定其制也。(卷七九,頁一九—二一)
帝嚳能序星辰以著眾,堯能賞均刑法以義終,舜勤眾事而野死,鯀鄣鴻水而殛死,禹能修鯀之功,黃帝正名百物以明民共財,顓頊能修之,契為司徒而民成,冥勤其官而水死,湯以寬治民而除其虐,文王以文治,武王以武功去民之菑,此皆有功烈於民者也。
全襲魯語。但魯語之文自為一氣,此則於敘武王之下,割去「有虞氏禘黃帝」一段,置之於前,全失呼應起結之體,使前後氣脈隔越不通矣。又按:魯語歷敘黃帝、顓頊、帝嚳、堯、舜、鯀、禹、契、冥、湯、稷、文、武十三聖功烈于前,故下以禘郊祖宗分配十三聖承之。今篇首將有虞氏宗舜易而宗堯,則禘郊祖宗既無舜名,安得復敘舜之功烈,而曰舜勤眾事而野死?況乎所祭者十二聖,而敘功烈者十三聖,此處露出弊竇昭昭矣。因歎今人讀國語,第以古文目之,讀禮記則以經尊之,而孰知所為經者乃出於古文,而且改不成文理,則信乎讀書者之不可不加以明辨之功也。(卷七九,頁二二—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