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志略辑校
〔元〕李京 撰 王叔武 輯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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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南志略序 虞 集
京師西南行萬里為雲南。雲南之地,方廣蓋萬里。
在憲宗時,世祖帥師伐而取之,守者弗能定。旣卽位,奠海內,使省臣賽典赤往,撫以威惠,沿其俗,而道之以善利,鎮以親王貴人者四十年。
方是時,治平日臻,士大夫多才能,樂事朝廷,不樂外宦。天子閔遠人之失政也,常簡法增秩,優以命吏。而為吏者,多徼幸器名,亡治術,亡惠安遐荒之心;禽獸其人,而漁食之,亡以宣布德澤稱旨意。甚者,啟事造衅,以毒害賊殺其人。其人故暴悍,素不知敎,冤憤竊發,勢則使然。不然,捨生樂死,夫豈其情也哉?嗟夫!昔者簞壺迎徯之民,日以老死且盡;生者格於貪吏虐率,以自遠於恩化。其吏士之見知者,亡所建白;而馭於中者,又不識察其情狀。一隅之地,常以為中國憂,而論治者卒未窮其故,不亦悲夫!
河間李侯京樞庭奉使宣慰烏蠻。烏蠻,雲南一部也。始下車,未及有所施,會群蠻不靖,巡行調發餽給鎮撫,周履雲南,悉其見聞為『志』四卷,因報政上之。集嘗按而讀之,考其土產風氣服食之宜、人物材力之愚智勇怯、山川形勢之阨塞要害,而世祖皇帝之神威聖略,概可想見,未嘗不俯伏而感嘆也。
其『志』曰,張喬斬奸猾長吏九十餘人,而三十六部盡降;諸葛孔明用其豪傑,而財賦足以給軍國;史萬歲貪賂,隨服隨叛;梁毗一金不取,酋長感悅;李知古以重賦僇屍,張虔陀以淫虐致亂,死者至二十餘萬,中國卒不能有之。此於事至較著明白者也,其術不甚簡易乎?有志之士尚有所鑑觀焉。至讀其紀行諸詩,必有悲其立志者矣。
雲南志略序 元明善
昔在世祖以帝之貴介弟,帥偏師入西南夷,而伐取之。旣踐大位,猶曰:「朕固樂其風土,曩非歷數在躬,當於彼請分器焉。」由是言之,似亦善也。及讀李君『雲南志略』,乃復如此。
雖然,彼亦人爾,其好安惡危,趨利避害,與常情同,無庸徵於古遠。我朝曾出平章政事賽典赤都護諸部,今沒去三十餘年,其民慕之如父母,畏之如神明。居嘗考其設施,是不過順其性俗,利而道之,底於安耳。
自時厥後,盜兵者有之,陸梁者有之。亦嘗考其致此之由,蓋其人多獷悍,不閑禮敎,牧之以椎剝漁獵之人,嘯呼蟻聚,激忿肆毒,又何暇顧防范哉。
嗚呼!斯民也,吾聖祖汗馬之所臣;斯土也,吾聖祖之所及執事者。可不究其所以治亂而極之乎?今讀李君之書,深悲李君之志,豈徒謂其井疆俗產而已。
雲南志略自序
蓋嘗覽樂史『寰宇記』、樊綽『雲南志』及郭松年『南詔紀行』,竊疑多載怪誕不經之說。大德五年春,奉命宣慰烏蠻。比到任,值緬事無成,諸蠻拒命,屢被省檄措辦軍儲事,烏蠻、六詔、金齒、白夷,二年之間奔走幾遍。於是山川地理、土產、風俗,頗得其詳。始悟前人記載之失,蓋道聽塗說,非身所經歷也。因以所見,參考衆說,編集為『雲南志略』四卷。
至若世祖皇帝汗馬之勞,大帥兀良吉歹血戰之功,平章賽典赤寬仁之政,與夫帥府、行省之廢置沿革,自有『雲南事迹總錄』在,茲不復云。
雲南志略輯校 〔元〕李 京撰 王叔武輯校
雲南總敘
雲南通中國史
雲南上世無可稽考。按『華陽國志』,楚威王遣莊蹻畧地巴黔,伐夜郞,植牂牁,西至滇池。會秦奪楚黔中地,不得歸,遂留王滇池。雲南通中國自此始。
漢武帝開僰道,通西南夷。元狩元年,使呂越人等求身毒國。至滇,滇王留使者四歲。使者還言:「滇,大國。」滇今中慶是也。元鼎五年,發巴蜀罪人及八校尉兵伐之,南人震恐,請置吏,遂立越巂郡。後諷滇王入朝,不聽。元封二年,發巴蜀兵征之,滇王降,以滇為益州〔郡〕。地節二年復叛,以金城司馬陳立為牂牁太守,平之。明帝永平元年,諸部悉反,以安漢張翕討之,渡瀾滄江,置永昌郡,以廣漢鄭純為永昌太守。元初四年,越巂反,諸部皆應之。詔益州刺史張喬討之。叛酋封離等詣喬,陳叛亂之由,乞降。喬厚加慰納,奏長吏姦猾侵犯蠻夷者九十餘人,皆斬之。三十六部聞之,悉來內附。
蜀建興三年,諸葛亮征南,聞孟獲為夷、漢所服,募生致之,凡七縱七擒。獲曰:「公,天威也。南人不復反矣。」諸部悉平。亮即其渠帥而用之。或以諫亮,亮曰:「若留外部人,則當留兵,留兵則糧加。以夷新傷破,父兄死喪,留外人而無兵,必成禍患。今吾欲不留兵,不運糧,紀網粗定,夷漢粗安。」於是悉收豪傑以爲官屬,出其金銀、丹漆、牛馬,以給軍國之用。終亮之世,夷不復反。
晉武帝以天水李毅為南蠻校尉,統五十八部。毅卒,寧州夷叛,救援苦未至。毅女秀,明達有父風。衆推秀領寧州事,嬰城固守。城中糧盡,掘鼠而食。伺夷稍怠,輒出擊之,終得保完。今有廟在晉寧州。
爨人之名始此
晉(武)〔成〕帝時,以爨深為興古太守。〔自後爨瓚、爨震相繼不絕。唐開元初,以爨歸王為南寧州都督,理石城郡,卽〕今曲靖也。爨人之名始此。齊永平中,以陳顯達為益州都督。顯達一目,夷人慢之。達遣使責其租稅,獠帥曰:「兩目刺史尚不能調,況一目耶?」遂殺其使。顯達分遣將帥,聲言出獵,夜往襲之,無少長盡殺之。蠻夷震服。
梁〔武〕帝大同三年,武陵王紀都督益州。先是蜀亂,建寧、越巂之地累朝不能有。至紀,開越巂,通建寧,貢獻方物十倍前人,以〔爨〕瓚為〔南〕寧州刺史。
隋開皇中,以史萬歲南征,蠻夷皆降。師還,復叛。蜀王秀奏萬歲貪賂,至生邊患。萬歲以罪廢。乃以梁毗為西寧州刺史。諸酋相率以金遺毗,毗置金座側,對之慟哭曰:「此物飢不可食,寒不可衣,汝等以此相殘;何為今將此來,要殺我耶?」一無所取,蠻酋大悅。
唐武德元年,以爨弘達為(崑)〔昆〕州刺史。開元中,以鬼主爨歸王為〔南〕寧州都督。
雲南建國稱王始此
初,蠻酋張氏名仁果,時當漢末,居蒙舍川,在諸部之南,故曰南詔。詔,漢語國君也。傳三十三王,至樂進求,為蒙氏所滅。
蒙氏名細奴羅。城蒙舍之龍于圖而都之,國號大(象)〔蒙〕,自稱奇王。雲南建國稱王始此,唐貞觀三年也。在位二十一年。
子羅晟立,是為興宗王。始用三軍。景雲元年,御史李知古請兵伐南詔,南詔臣服。知古增置郡縣而重賦之,諸部皆叛,殺知古,以其屍祭天。羅晟在位三十七年。
子晟羅皮立,是為太宗王。始得意於六詔。蒙氏居蒙舍川,號蒙舍詔;施望欠據石和城,號施浪詔;豐哶〔據〕鄧賧川,號鄧賧詔;豐時據浪穹,號浪穹詔;波衝據越(柝)〔析〕川,號末些詔;輔源羅據越巂,號蒙巂詔;是為六詔。開元二年,遣其相張建成入朝,玄宗厚禮之,賜浮屠像,雲南始有佛書。在位三十七年。
子皮羅閣立,賂〔劍南〕節度使王昱,求合六詔。朝廷從之,封大酋帥、越國公、雲南王,賜名歸義,盡有雲南之地。自是以後,不可復制。在位五〔十〕年。
禪其子閣羅鳳,是為武王。改元建鍾。雲南改元始此。閣羅鳳妻女嘗謁都督張(處)〔虔〕陀,(處)〔虔〕陀皆通之,且多求乞。閣羅鳳不勝其忿,遂發兵反,攻陷姚州,殺(處)〔虔〕陀。唐以劍南節度使鮮于仲通將兵八萬討之。蒙使行成,勿許。及戰,仲通大敗,僅以身免。閣羅鳳乃結(之)〔知〕吐蕃,刻石於(龍尾關)〔太和城〕,明其不得已叛唐之意。天寶十三載,劍南留後李宓將兵七萬致討,閣羅鳳誘之,全軍以沒。唐益發兵,竟不剋,前後使者二十餘萬人。在位二十年,禪其子鳳伽異,自號「主父」,居太和城。
鳳伽異立,〔是為悼惠王。改元長壽。徙都鄯闡。在位十一年。
子異牟尋立,〕是為孝桓王。改元建龍。制清平官已下十司,給服祿。徙都苴咩城。封點蒼山為中嶽。遣烏蠻鬼主夢衝苴來朝,復臣於唐。與劍南節度使韋皋連兵討吐蕃,大破之,取鐵橋等一十五城。在位三十年。
子尋閣券立,是為孝惠王。改元應道。在位二年。
子券龍晟立,是為幽王。改元龍興。淫虐不道,弄棟節度使王苴顛弑之。在位五年。
弟券利立,是為靖王。改元全義。在位八年。
弟券豐佑立,是為昭成王。改元保和,又改天啟。唐太和三年,蠻有學書子弟在成都,得蜀之虛實。遣清平官蒙苴顛大〔舉〕入寇,取邛、戎、巂三州,遂入成都,掠子女百工數萬人南歸。在位三十六年。
子世隆立,始僭帝號,改元建極。遣清平官董成入朝於唐,受敵國禮而還。九年,遣楊酋慶歸所俘三千人,唐殺酋慶。十年,世隆自將侵蜀,遂破成都。自是,大渡河以南盡屬蒙矣。在位十八年,殂於越巂。謚景莊。
子法堯立,改元貞明。嬖崑崙女,失道,竪人楊定、趙登弑之。在位二十年。
子舜化立,改元中興。在位三年。布燮鄭買嗣篡之,國滅。
蒙氏自細奴羅至舜化共十三主,合二百四十七年,即唐光〔化〕二年也。
買嗣,唐西瀘令鄭回之後。閣羅鳳陷巂州,得回,以〔為〕清平官,遷侍中。至買嗣,漸盛,竟至於篡。買嗣易名昶,國號大長和,改元安國。在位九年。
子仁旻立。凡五改元,曰孝治、天瑞、安和、貞佑、初(立)〔歷〕。在位十八年,侍中趙善政篡之。
善政立,國號興元,改元應天。歷二年,劍川節度使楊(于)〔干〕真殺之。
(于)〔干〕真國號義寧。改元曰光聖,曰皇興,曰大明,曰鼎新,曰建國。凡九年,通海節度使段思平滅之,時晉天福(三)〔二〕年〔也〕。
思平蒙清平官忠國六世孫,布(熨)〔燮〕保隆之子。國號大理,改元文德,都苴咩城。在位八年,號太祖先帝。宋太祖建隆三年,王全斌克蜀,欲因取雲南。太祖止之曰:「德化所及,蠻夷自服,何在用兵。」於是開邊之衅息矣。
子思英立,改元文經。在位一年,遜位為僧。
思平母弟(興)〔思〕冑立,改元主治。在位五年,殂,謚文武先皇。
子思聰立。改元明德,又改廣(平)〔德〕、聖德。在位十七年。 〔素順立,改元明政。在位十七年。〕
子(乘)〔素〕英立。改元廣明,又改(白)〔曰〕明應、明聖、〔明〕治、明統。在位二十五年。
子素廉立。改元明啟。在位十三年。
素英之孫素隆立,改元明通。在位五年,禪位為僧。
素廉之子素眞立,改元正治,在位十六年。
素英孫素興立,改元聖明。在位三年。
思平五世孫思廉立,改元保安、太安、正安、正德、保德。在位三十年。
子廉義立,改元上德。在位七年,遇弑。
思平五世孫暉壽立,改元上明,在位一年。
思廉之孫政明立,改元保定、建安、天祐。在位十六年,遜位於鄯闡岳牧高(泰昇)〔昇泰〕。
昇泰〔立〕,改元上治,國號大中。歷二年,殂。子孫不敢繼,復歸段氏。
政明之子政淳立,改元天授、明開、大政、文安。在位十三年。
子政嚴立,改元日改、文治、永嘉、(天保)〔保天〕、廣運。在位四十年。
子政興立,改元(天)〔大〕寶、龍興、盛明、建德。在位二十六年。
子政智立,改元利(眞)〔貞〕、盛德、嘉會、元亨、安定。在位二十九年。
子智廉立,改元鳳曆、元壽。在位六年。
子智祥立,改元天開、天輔、仁壽。在位三十四年。
子祥興立,改元道隆。在位十六年。
子興智立,改元天定,是歲壬子。越明年,欽遇我世祖皇帝由吐蕃、麗江入,興智舉國出奔,至鄯闡,被擒。
段氏至思平至興智共二十二主,合三百一十六年。
國朝平雲南
甲寅春,大駕東還,命大將兀良吉〔歹〕專行征伐,三十七部及金齒、交趾舉皆內附,雲南悉平。兀良吉歹回師之後,委任非人,政令屢變;天庭高遠,不相聞知。邊鄙之民往往復叛。
迨至至元甲戌,以平章政事賽(天)〔典〕赤行省雲南。下車之日,立州縣,均賦役;興水利,置屯田;擢廉能,黜汙濫;明賞罰,恤孤貧。秉政六年,民情丕變,舊政一新,而民不知擾。及薨之日,遙近聞知,如喪父母。於時公於內廷眷顧甚重,凡屬職除授及南方便宜,無不兪允。而公亦開誠布公,寬大廉簡。故能上下感戴,聲名洋溢。後之繼者,雖有善政,莫能及也。
嗚呼!雲南於古蜑獠之域。秦、漢以來,雖略通道,然不過發一將軍、遣一使者,以鎭遏其相殘,慰喩其祁懇而已。所任得人,則乞憐效順;任非其人,則相率以叛。羈縻苟且,以曁於唐,王師屢覆,而南詔始盛矣。天寶以後,值中原多故,〔力〕不暇及。五季擾亂,而鄭、趙、楊氏亦復攘據。宋興,介於遼、夏,未遑遠略。故蒙、段二姓與唐、宋相終始。天運勃興,文軌混一,欽惟世祖皇帝天戈一指,盡六詔之地皆為郡縣。迄今吏治文化侔於中州,非聖化溥博,何以臻此。而其地風物未至記錄,實為缺典。今撮其古今興廢、其人物、山川、草木,類為一編,甚惧未能周知悉覽。然其大略,亦足以提挈一方之要領云。
諸夷風俗
白人,有姓氏。漢武帝開僰道,通西南夷道,今敘州屬縣是也。故中慶、(楚威)〔威楚〕、大理、永昌皆僰人,今轉為白人矣。唐(泰)[太]和中,蒙氏取邛、戎、巂三州,遂入成都,掠子女工技數萬人南歸,雲南有纂組文繡自此始。白人語:着衣曰衣衣,喫飯曰咽羹茹,樵採曰折薪,帛曰(幕)〔冪〕,酒曰尊,鞍曰悼泥,牆曰磚垣。如此之類甚多,則白人之為僰人,明矣。
男女首戴次工,製如中原漁人之蒲笠,差大,編竹為之,覆以黑氈。親舊雖久別,無拜跪,唯取次工以為(饋)[禮]。男子披氈,椎髻。婦人不施脂粉,酥澤其髮,以靑紗分編,繞首盤繫,裹以攢頂黑巾;耳金鐶,象牙纏纒臂;衣繡方幅,以半身細氈為上服。處子孀婦出入無禁。少年子弟號曰妙子,暮夜游行,或吹蘆笙,或作歌曲,聲韻之中皆寄情意,情通私耦,然後成婚。居屋多為回檐,如殿制。食貴生,如猪、牛、雞、魚皆生(醯)〔醢〕之,和以蒜泥而食。每歲以臘月二十四日祀祖,如中州上冢之禮。六月二十四日,通夕以高竿縛火炬照天,小兒各持松明火相燒為戲,謂之驅禳。
佛敎甚盛。戒律精嚴者名得道,俗甚重之。有家室者名師僧,敎童子,多讀佛書,少知六經者;段氏而上,選官置吏皆出此。民俗,家無貧富皆有佛堂,旦夕擊鼓(恭)[參]禮,少長手不釋念珠,一歲之中,齋戒幾半。諸種蠻夷剛愎嗜殺,骨肉之間一言不合,則白刃相剸;不知事神佛,若梟獍然。惟白人事佛甚謹,故殺心差少。由是言之,佛法之設,其於異俗亦自有益。
其俊秀者頗能書,有晉人筆意。蠻文云:「保和中,遣張志成學書於唐。」故雲南尊王羲之,不知尊孔、孟。我朝收附後,分置省府,詔所在立文廟,蠻(自)[目]為漢佛。
市井謂之街子,午前聚集,抵暮而罷。交易用(棋)〔貝〕子,俗呼為,以一為庄,四庄為手,四手為苗,五苗為索。
人死,(俗)〔浴〕屍,束縛令坐,棺如方櫃。擊銅鼓送喪,以剪髮為孝,哭聲如歌而不哀。既焚,盛骨而葬。
冬夏無〔寒〕暑,四時花木不絕。多水田,謂五畝為一雙。山水明秀,亞於江南。麻、麥、蔬、果頗同中國。
其稱呼國主曰縹信,太子曰(垣)〔坦〕綽,諸王曰信(笪)〔苴〕,相國曰布燮,(之)[知]文字之職曰清平官。其貴人被服,近年雖略從漢制,其他亦自如也。
羅羅,即烏蠻也。
男子(推)[椎]髻,摘去須髯,或髡其髮。左右配雙刀,喜鬭好殺,父子昆弟之間,一言不相下,則兵刃相接,以輕死為勇。馬貴折尾,鞍無,剜木為蹬,狀如魚口,微容足指。婦女披髮,衣布衣,貴者錦緣,賤者被羊皮。乘馬則并足橫坐。室女耳穿大環,剪髮齊眉,裙不過膝。男女無貴賤皆披氊,跣足,手面經年不洗。
夫婦之禮,晝不相見,夜同寢。子生十歲,不得見其父。妻妾不相妬忌。雖貴,牀無褥,松(花)[毛]鋪地,惟一氊一席而已。嫁娶尚舅家,無可匹者,方許別娶。有疾不識醫藥,惟用男巫,號曰大奚婆,以雞骨占吉凶;酋長左右斯須不可闕,事無巨細皆決之。凡娶婦必先與大奚婆通,次則諸房昆弟皆舞之,謂之和睦;後方與其夫成婚。昆弟有一人不如此者,則為不義,反相為惡。正妻曰耐德,非耐德所生,不得繼父之位。若耐德無子,或有子未及娶而死者,則為娶妻,諸人皆得亂,有所生,則為已死之男女。酋長無繼嗣,則立妻女為酋長,婦女無女侍,惟男子十數奉左右,皆私之。
酋長死,以豹皮裹屍而焚,葬其骨於山,非骨肉莫知其處。葬畢,用七寶偶人,藏之高樓,盜取鄰近貴人之首以祭。如不得,則不能祭。祭祀時,親戚畢至,宰祭牛羊動以千數,少者不下數百。每歲以臘月春節,竪長竿橫設一木,左右各座一人,以互相起落為戲。
多養義士,名苴可,厚贍之。遇戰鬭,視死如歸。善造堅甲利刃,有價值數十馬者。標槍勁弩,置毒矢末,霑血立死。
自順元、曲靖、烏蒙、烏撒、越巂,皆此類也。
按:今陸涼州有『爨(使)[府]君碑』,載爨氏出楚令尹子文之後,受姓班氏,(西)漢末食河南邑,因以為氏,為鎮蠻校尉寧州刺史。晉成帝以爨深為興古太守,自後爨瓚、爨震相繼不絕。唐開元初,以爨歸王為南寧州都督,理石城郡,卽今曲靖也。爨人之名原此。然今目白人為白爨,羅羅為黑爨,字復訛為寸矣。
大德六年冬,京從脫脫平章平越巂之叛,親見射死一人,有尾長三寸許。詢之土人,謂此等間或有之,年老往往化為虎云。
金齒百夷,記識無文字,刻木為約。酋長死,非其子孫自立者,衆共擊之。
男(女)[子]文身,去髭須鬢眉睫,以赤白土傅面,彩繒束髮,衣赤黑衣,躡繡履,帶鏡,呼痛之聲曰「阿也韋」,絕類中國優人。不事稼穡,唯護小兒。天寶中,隨爨歸王入朝於唐,今之爨弄實原於此。婦女去眉睫,不施脂粉,髮分兩髻,衣文錦衣,聯綴珂貝為飾。盡力農事,勤苦不輟。及產,方得少暇。既產,即抱子浴於江,歸付其父,動作如故。至於雞亦雌卵則雄伏也。
風土下濕上熱,多起竹樓。居濱江,一日十浴,父母昆弟慚恥不拘。有疾不服藥,惟以姜鹽注鼻中。檳榔、蛤灰、茯蒥葉奉賓客。少馬多羊。
雜(羈)[霸]無統〔紀〕。略有讎隙,互相戕賊。遇破敵,斬首置於樓下,軍校畢集,結束甚武,髻插雉尾,手執兵戈,繞俘馘而舞,仍殺雞祭之,使巫祝之曰:「爾酋長,人民速來歸我!」祭畢,論功名,明賞罰,飲酒作樂而罷。攻城破栅,不殺其主,全家逐去,不然,囚之至死。
嫁娶不分宗族,不重處女,淫亂同狗彘。女子紅帕首,餘髮下垂。未嫁而死,所通之男人持一幡相送,幡至百者為絕每。父母哭曰:「女愛者衆,何期夭耶!」
交易五日一集,旦則婦人為市,日中男子為市,以氊、布、茶、鹽互相貿易。地多桑柘,四時皆蠶。
金裏兩齒,謂之金齒蠻;漆其齒者,謂之漆齒蠻;文其面者,謂之繡面蠻;繡其足者,謂之花脚蠻;彩繒分撮其髮者,謂之花角蠻。西南之蠻,(白)〔百〕夷最盛。北接吐蕃,南抵交趾,風俗大概相同。
末些蠻,在大理北,與吐蕃接界,臨金沙江。地涼,多羊、馬及麝香、名鐵。依江附險,酋寨星列,不相統攝
〔男子〕善戰喜獵,挾短刀,以硨磲為飾。少不如意,鳴鉦相讎殺,兩家婦人中間和解之,乃罷。婦人披氊,皂衣,跣足,風鬟高髻。女子剪髮齊眉,以毛繩為裙,裸霜不以為恥。旣嫁,易之。淫亂無禁忌。不事神佛,惟正月十五日登山祭天,極嚴潔。男女動百數,各執其手,團旋歌舞以為樂。
俗甚儉約,飲食疏薄,一歲之糧,圓(糧)〔根〕已半實糧也。貧家鹽外不知別味。有力者尊敬官長,每歲冬月宰殺牛羊,競相邀客,請無虛日;一客不至,則為深恥。
人死,則用竹簀舁至山下,無棺槨,貴賤皆焚一所,不收其骨;非命死者,則別焚之。其餘頗與烏蠻同。
土獠蠻,敘州南、烏蒙北皆是。
男子及十四、五,屬左右擊去兩齒,然後婚娶。豬、羊同室而居。無匕筋,手摶飯而食。足蹈高橇,上下山坂如奔鹿。婦人跣足、高髻,樺皮為冠,耳墜大雙環,衣黑布,(頂)〔項〕帶鎖牌以為飾。出入林麓,望之宛如猿猱。人死,則以棺木盛之,置於千仞顚崖之上,以先墮者為吉。
山田薄少,刀耕火種。所收稻穀,懸於竹棚之下,日旋搗而食,常以采荔枝、販茶為業云。
野蠻,在(彝)〔尋〕傳以西,散居岩谷。無衣服,以木皮蔽体,形〔貌〕丑惡。男少女多,一夫有十數妻。持木弓以禦侵暴。不事農畝,入山林採草木及動物而食。無器皿,以芭蕉葉藉之。
斡泥蠻,在臨安西南五百里,巢居山林。〔治生〕極(險)〔儉〕,家有積(具)〔貝〕,以一百二十索為一窖,藏之地中。將死,則囑(之)〔其〕子曰:「我平日藏若干,汝可取幾處,餘者勿動,我來生用之。」其愚如此。
蒲蠻,一名撲子蠻,在瀾滄江以西。性勇健,專為盜賊,騎馬不用鞍。跣足,衣短甲,膝(頸)〔脛〕皆露。善用槍弩。首插雉尾,馳突如飛。
佚文輯錄
(山川)
撫仙湖,在河陽縣。又名羅伽湖,亦名青魚戲月湖。周回二百里。東南流,合南盤江。『永樂大典』卷二千二百七十引。
(異龍湖),湖有九曲,各有其名。在石平州東南。周圍一百五十里。中有三島:一小島名孟繼龍,上有蛇虫,人不可居。昔蠻酋以有罪者流此;一島舊立酋寨,名小末束;其大島名和龍,漢人名曰水城,和泥蠻酋立於其上,寨四周皆巨浸,前一徑僅容匹馬。天曆鎮兵之變,各處皆為賊兵所陷,獨石平守鎮朱寶、副千戶李亨祐率驍騎五十餘人,夜至建水宣慰司,掩襲偽官,復入司所奪印符以歸。相此島舊有壘塹可保,遂引衆據之。後建水、新興三軍來合。賊率軍攻勢益盛,戰舟三百餘艘。衆心洶洶,有議欲降者。亨祐對衆歃血盟曰:「我等勢促,此方漢人皆為此曹所殺,戰亦死,降亦死,當以死報國。有言降者斬。」衆皆踊躍。賊舟將至城下,衆欲迎敵。亨祐曰:「毋急也。」兵漸逼,發炮擊賊,連陷數十艘。從兵進攻,斬首三百餘級。中食將不繼,富民王帑出粟千餘石以給衆。城被圍七十日,大軍至,漢民得保者數萬人。『永樂大典』卷二千二百七十引。
從滇池至越巂,道經金沙江,計程一千三百里。『讀史方輿紀要』卷一百十三引。
(建昌路)西臨吐蕃,乃漢、夷衝要之路。『事文類聚翰墨全書』後乙集『聖朝混一方輿勝覽』卷中「建昌路形勝」條引。
『益州記』、『水經』倶以瀘水在永昌不韋縣,『寰宇記』以為在巂州會川縣。(景)〔京〕因出使越巂,考瀘水源。蓋建昌會川驛有孟獲城,又有瀘沽州,孔明渡瀘,由巂州入益,卽滇池,此名渡瀘為有驗。今水出吐蕃,過建昌、會川,合金沙江,夾岸多高岩叢葦,故下渡如經甌釜,炎熱雍鬱,多感瘴癘,至今猶然。故以金沙江為瀘水,誤矣。『天下郡國利病書』卷一百八引。
(物產)
(莎羅樹),出金齒及元江地面。樹大者高三、五丈,葉似木槿,花初開黃色,結子變白。一年正月、四月開花結子,以三月、八月採之。破其殼,〔中〕如柳綿,紡為線,白氎,兜羅錦皆此為之。卽漢地之木綿也。『永樂大典』卷一萬四千五百三十六引。亦略見『聖朝混一方輿勝覽』卷中「平緬路風土」條。
石瓜樹,生瓜,堅實如石,善治心痛。出茫部路。『永樂大典』卷一萬四千五百三十六引。
(芭蕉子樹),初生子,不可食。移樹於有水處栽,所結子方可食之。正、二月開花,紅色,如牛心。結子三、五寸,如皂莢樣。七月取其子,以瓶盛覆,架於火棚上,使熟。剝膚而食,其甘如飴。採時去其樹,明年復其故。四、五月又花,冬月依前採之。秋食惹瘴。『永樂大典』卷一萬四千五百三十六引。
無花果樹,不甚大。(葉)〔果〕生樹末,狀如靑李。生食無味。蜜煎甚佳。『永樂大典』卷一萬四千五百三十七引。
(烏撒路),節氣如上都,宜牧養,出名馬、牛羊。『聖朝混一方輿勝覽』卷中「烏撒路風土」引。
諸夷多水田,謂五畝為一雙。朱孟震『續玉笥死話』引。
(紀行諸詩)
留別都城諸公
蒼留雙闕鬱岧嶢,曾侍鵷鸞趁早朝。往事已隨尘滾滾,虛名贏得發蕭蕭。長林豐草空相憶,瘴雨蠻煙苦見招。借問都門門外柳,為誰留著最長條。『元文類』卷六、萬曆『雲南通志』卷十四。
過安西遇禮部主事郭文卿攜歌餞行
馬上逢元日,天涯見故人。雪華官舍酒,煙樹霸陵春。欲寫春光好,還驚柳色新。明朝重回首,夢里過三秦。『永樂大典』卷八千六百二十八引。
過七星關
七星關上一回頭,遙望鄉關路阻修。欲倚雲南攀北斗,不辭鞍馬過南州。兩崖斬壁連天起,一水漂花出洞流。聞道清時無瘴癘,行人經此不須愁。景泰『雲南圖經志書』卷七引。
過牂牁江
歸歟何日此眞歸?慚愧山林與願違。垂老八千餘里謫,回頭四十九年非。窮變野水黃雲渡,夢裏田家白板扉;珍重沙禽頻見下,也應知我久忘機。景泰『雲南圖經志書』卷一、萬曆『雲南通志』卷十七引。
初到滇池
嫩寒初褪雨初晴,人逐東風馬足輕。天際孤城煙外暗。雲間雙塔日邊明。未諳習俗人爭笑,乍聽侏離我亦驚。珍重碧雞山上月,相隨萬里更多情。景泰『雲南圖經志書』卷一、萬曆『雲南通志』卷十四引。
行次烏蒙
行色晚凄凄,沿江路轉迷。炊煙雲出岫,僧衲稻分畦。返照明鴉背,荒山入馬蹄,羈懷類驚鵲,遠樹不成栖。
又
巴塞踰荒服,窮愁寄不毛。雲生嵐氣重,月白瘴煙高。風土人情異,關山馬足勞。故園何日到,三嘆首頻搔。『寰宇通志』卷六十九引。
過金沙江
雨中夜過金沙江,五月渡瀘卽此地。兩岸峻極若登天,下視此江如井裏。三月頭,九月尾,煙瘴拍天如霧起。我行適當六月末,王事役人安敢避,來從滇池至越巂,畏途一千三百里。干戈浩蕩豺虎穴,晝不惶寧夜無寢。憶昔先帝征南日,簞食壺漿盡臣妾,撫之以寬來以德,五十餘年為樂國。一朝賊臣肆胸臆,生事邀功作邊隙,可鄰三十七部民,魚肉豈能分玉石。君不見,南詔安危在一人,莫道今無賽典赤。景泰『雲南圖經志書』卷二、萬曆『雲南通志』卷四、『滇略』卷八引。
越巂元日
雞人唱罷曉沉沉,仙杖遙分翠殿深,三島樓台龍虎氣,五雲絲竹鳳鸞音。普天率土皆臣妾,航海梯山總照臨。今日南荒瞻北闕,不勝惆悵淚沾襟。景泰『雲南圖經志書』卷七引
雪山歌
麗江雪山天下絕,積玉積瓊幾千疊,足盤厚地背摩天,衡、華眞成兩丘垤。平生愛作子長遊,覽勝探奇不稍休;安得乘風凌絕頂,倒騎箕尾看神州。萬曆『雲南通志』卷四、『滇略』卷二、『滇史』卷五引。
元日大理
華馬國裏逢冬至,點蒼山下見新年。飲水嚼蘗將誰訴,斷梗飛蓬自可鄰。洱水北來明似鏡,神州東望遠如天。明年此日知何處,醉捻寒梅一泫然。景泰『雲南圖經志書』卷五、嘉靖『大理府志』卷二、康熙『大理府志』卷二十九引。
點蒼臨眺
水繞青山山繞城,萬家煙樹一川明;鳥從雲母屏中過,魚在鮫人鏡裏行;翡翠罘罳籠海氣,旃檀樓閣殷秋聲。虎頭妙墨龍眠手,百生綃畫不成。嘉靖『大理府志』卷二、康熙『大理府志』卷二十九引。
天鏡閣
檻外千峰插海波,芙蓉雙塔玉嵯峨。銀山殿閣天中見,黑水帆檣鏡裏過。芳草滄州春思晚,野雲孤鶴客懷多。共誰一夜山堂月,洞口參差長薜蘿。嘉靖『大理府志』卷二、康熙『大理府志』卷二十九引。
滇池重九
今日眞成我重九,誰言風俗愴吾眞。可無白酒招佳客,猶賴黃花似故人。終老柴扉聊自使,三年瘴海未全貧。不須更上高城望,野樹寒鴉恨更新。景泰『雲南圖經志書』卷七、萬曆『雲南通志』卷十四引。
孟定德常元日題馬龍站壁
十月長安雪滿台,天南試驗紀初來。無情山路驚魂失,有限官符着急催。金馬雨晴滇海闊,碧雞雲斂瘴煙開。誰鄰萬死投荒地,幸得生殘念已灰。『永樂大典』卷一万九千四百二十六引。
大理南行德常作
地隔西南過不毛,萬重山外點蒼高。玉門東覲恩超輩,河尾營西笑我曹。戍役有緣惟報效,邊城無敢較勤勞。方今幸際太平日,閑讀羲經與呂韜。『永樂大典』卷八千六百二十八、景泰『雲南圖經志書』卷五引。
存疑:
翠盆疊崿
谷響人言溪路長,溪源未到覺泉香。三盆疊落淨於拭,岩根瀉玉進成漿。潭心麗石明翠羽,精英仿佛碧釵股。卽非玉女洗頭盆,且飲仙人石鍾乳。康熙『大理府志』卷二十九引。
瀑泉丸石
翠壁千尋挂玉泉,盆渦激石幾千年。當時躍浪如龍馬,砥礪磨磐變卻圓。匹練卷將高五尺,須臾墜落潭花白。如今任運自推移,等閑占斷蛟龍宅。康熙『大理府志』卷二十九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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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志略辑校
〔元〕李京 撰 王叔武 辑校
云南志略序 虞 集
京师西南行万里为云南。云南之地,方广盖万里。
在宪宗时,世祖帅师伐而取之,守者弗能定。旣卽位,奠海内,使省臣赛典赤往,抚以威惠,沿其俗,而道之以善利,镇以亲王贵人者四十年。
方是时,治平日臻,士大夫多才能,乐事朝廷,不乐外宦。天子闵远人之失政也,常简法增秩,优以命吏。而为吏者,多徼幸器名,亡治术,亡惠安遐荒之心;禽兽其人,而渔食之,亡以宣布德泽称旨意。甚者,启事造衅,以毒害贼杀其人。其人故暴悍,素不知敎,冤愤窃发,势则使然。不然,舍生乐死,夫岂其情也哉?嗟夫!昔者箪壶迎徯之民,日以老死且尽;生者格于贪吏虐率,以自远于恩化。其吏士之见知者,亡所建白;而驭于中者,又不识察其情状。一隅之地,常以为中国忧,而论治者卒未穷其故,不亦悲夫!
河间李侯京枢庭奉使宣慰乌蛮。乌蛮,云南一部也。始下车,未及有所施,会群蛮不靖,巡行调发馈给镇抚,周履云南,悉其见闻为『志』四卷,因报政上之。集尝按而读之,考其土产风气服食之宜、人物材力之愚智勇怯、山川形势之阨塞要害,而世祖皇帝之神威圣略,概可想见,未尝不俯伏而感叹也。
其『志』曰,张乔斩奸猾长吏九十余人,而三十六部尽降;诸葛孔明用其豪杰,而财赋足以给军国;史万岁贪赂,随服随叛;梁毗一金不取,酋长感悦;李知古以重赋僇尸,张虔陀以淫虐致乱,死者至二十余万,中国卒不能有之。此于事至较着明白者也,其术不甚简易乎?有志之士尚有所鉴观焉。至读其纪行诸诗,必有悲其立志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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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志略序 元明善
昔在世祖以帝之贵介弟,帅偏师入西南夷,而伐取之。旣践大位,犹曰:「朕固乐其风土,曩非历数在躬,当于彼请分器焉。」由是言之,似亦善也。及读李君『云南志略』,乃复如此。
虽然,彼亦人尔,其好安恶危,趋利避害,与常情同,无庸征于古远。我朝曾出平章政事赛典赤都护诸部,今没去三十余年,其民慕之如父母,畏之如神明。居尝考其设施,是不过顺其性俗,利而道之,底于安耳。
自时厥后,盗兵者有之,陆梁者有之。亦尝考其致此之由,盖其人多犷悍,不闲礼敎,牧之以椎剥渔猎之人,啸呼蚁聚,激忿肆毒,又何暇顾防范哉。
呜呼!斯民也,吾圣祖汗马之所臣;斯土也,吾圣祖之所及执事者。可不究其所以治乱而极之乎?今读李君之书,深悲李君之志,岂徒谓其井疆俗产而已。
云南志略自序
盖尝览乐史『寰宇记』、樊绰『云南志』及郭松年『南诏纪行』,窃疑多载怪诞不经之说。大德五年春,奉命宣慰乌蛮。比到任,值缅事无成,诸蛮拒命,屡被省檄措办军储事,乌蛮、六诏、金齿、白夷,二年之间奔走几遍。于是山川地理、土产、风俗,颇得其详。始悟前人记载之失,盖道听涂说,非身所经历也。因以所见,参考众说,编集为『云南志略』四卷。
至若世祖皇帝汗马之劳,大帅兀良吉歹血战之功,平章赛典赤宽仁之政,与夫帅府、行省之废置沿革,自有『云南事迹总录』在,兹不复云。
云南志略辑校 〔元〕李 京撰 王叔武辑校
云南总叙
云南通中国史
云南上世无可稽考。按『华阳国志』,楚威王遣庄蹻畧地巴黔,伐夜郞,植牂牁,西至滇池。会秦夺楚黔中地,不得归,遂留王滇池。云南通中国自此始。
汉武帝开僰道,通西南夷。元狩元年,使吕越人等求身毒国。至滇,滇王留使者四岁。使者还言:「滇,大国。」滇今中庆是也。元鼎五年,发巴蜀罪人及八校尉兵伐之,南人震恐,请置吏,遂立越巂郡。后讽滇王入朝,不听。元封二年,发巴蜀兵征之,滇王降,以滇为益州〔郡〕。地节二年复叛,以金城司马陈立为牂牁太守,平之。明帝永平元年,诸部悉反,以安汉张翕讨之,渡澜沧江,置永昌郡,以广汉郑纯为永昌太守。元初四年,越巂反,诸部皆应之。诏益州刺史张乔讨之。叛酋封离等诣乔,陈叛乱之由,乞降。乔厚加慰纳,奏长吏奸猾侵犯蛮夷者九十余人,皆斩之。三十六部闻之,悉来内附。
蜀建兴三年,诸葛亮征南,闻孟获为夷、汉所服,募生致之,凡七纵七擒。获曰:「公,天威也。南人不复反矣。」诸部悉平。亮即其渠帅而用之。或以谏亮,亮曰:「若留外部人,则当留兵,留兵则粮加。以夷新伤破,父兄死丧,留外人而无兵,必成祸患。今吾欲不留兵,不运粮,纪网粗定,夷汉粗安。」于是悉收豪杰以为官属,出其金银、丹漆、牛马,以给军国之用。终亮之世,夷不复反。
晋武帝以天水李毅为南蛮校尉,统五十八部。毅卒,宁州夷叛,救援苦未至。毅女秀,明达有父风。众推秀领宁州事,婴城固守。城中粮尽,掘鼠而食。伺夷稍怠,辄出击之,终得保完。今有庙在晋宁州。
爨人之名始此
晋(武)〔成〕帝时,以爨深为兴古太守。〔自后爨瓒、爨震相继不绝。唐开元初,以爨归王为南宁州都督,理石城郡,卽〕今曲靖也。爨人之名始此。齐永平中,以陈显达为益州都督。显达一目,夷人慢之。达遣使责其租税,獠帅曰:「两目刺史尚不能调,况一目耶?」遂杀其使。显达分遣将帅,声言出猎,夜往袭之,无少长尽杀之。蛮夷震服。
梁〔武〕帝大同三年,武陵王纪都督益州。先是蜀乱,建宁、越巂之地累朝不能有。至纪,开越巂,通建宁,贡献方物十倍前人,以〔爨〕瓒为〔南〕宁州刺史。
隋开皇中,以史万岁南征,蛮夷皆降。师还,复叛。蜀王秀奏万岁贪赂,至生边患。万岁以罪废。乃以梁毗为西宁州刺史。诸酋相率以金遗毗,毗置金座侧,对之恸哭曰:「此物饥不可食,寒不可衣,汝等以此相残;何为今将此来,要杀我耶?」一无所取,蛮酋大悦。
唐武德元年,以爨弘达为(昆)〔昆〕州刺史。开元中,以鬼主爨归王为〔南〕宁州都督。
云南建国称王始此
初,蛮酋张氏名仁果,时当汉末,居蒙舍川,在诸部之南,故曰南诏。诏,汉语国君也。传三十三王,至乐进求,为蒙氏所灭。
蒙氏名细奴罗。城蒙舍之龙于图而都之,国号大(象)〔蒙〕,自称奇王。云南建国称王始此,唐贞观三年也。在位二十一年。
子罗晟立,是为兴宗王。始用三军。景云元年,御史李知古请兵伐南诏,南诏臣服。知古增置郡县而重赋之,诸部皆叛,杀知古,以其尸祭天。罗晟在位三十七年。
子晟罗皮立,是为太宗王。始得意于六诏。蒙氏居蒙舍川,号蒙舍诏;施望欠据石和城,号施浪诏;丰哶〔据〕邓赕川,号邓赕诏;丰时据浪穹,号浪穹诏;波冲据越(柝)〔析〕川,号末些诏;辅源罗据越巂,号蒙巂诏;是为六诏。开元二年,遣其相张建成入朝,玄宗厚礼之,赐浮屠像,云南始有佛书。在位三十七年。
子皮罗阁立,赂〔剑南〕节度使王昱,求合六诏。朝廷从之,封大酋帅、越国公、云南王,赐名归义,尽有云南之地。自是以后,不可复制。在位五〔十〕年。
禅其子阁罗凤,是为武王。改元建钟。云南改元始此。阁罗凤妻女尝谒都督张(处)〔虔〕陀,(处)〔虔〕陀皆通之,且多求乞。阁罗凤不胜其忿,遂发兵反,攻陷姚州,杀(处)〔虔〕陀。唐以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将兵八万讨之。蒙使行成,勿许。及战,仲通大败,仅以身免。阁罗凤乃结(之)〔知〕吐蕃,刻石于(龙尾关)〔太和城〕,明其不得已叛唐之意。天宝十三载,剑南留后李宓将兵七万致讨,阁罗凤诱之,全军以没。唐益发兵,竟不克,前后使者二十余万人。在位二十年,禅其子凤伽异,自号「主父」,居太和城。
凤伽异立,〔是为悼惠王。改元长寿。徙都鄯阐。在位十一年。
子异牟寻立,〕是为孝桓王。改元建龙。制清平官已下十司,给服禄。徙都苴咩城。封点苍山为中岳。遣乌蛮鬼主梦冲苴来朝,复臣于唐。与剑南节度使韦皋连兵讨吐蕃,大破之,取铁桥等一十五城。在位三十年。
子寻阁券立,是为孝惠王。改元应道。在位二年。
子券龙晟立,是为幽王。改元龙兴。淫虐不道,弄栋节度使王苴颠弑之。在位五年。
弟券利立,是为靖王。改元全义。在位八年。
弟券丰佑立,是为昭成王。改元保和,又改天启。唐太和三年,蛮有学书子弟在成都,得蜀之虚实。遣清平官蒙苴颠大〔举〕入寇,取邛、戎、巂三州,遂入成都,掠子女百工数万人南归。在位三十六年。
子世隆立,始僭帝号,改元建极。遣清平官董成入朝于唐,受敌国礼而还。九年,遣杨酋庆归所俘三千人,唐杀酋庆。十年,世隆自将侵蜀,遂破成都。自是,大渡河以南尽属蒙矣。在位十八年,殂于越巂。谥景庄。
子法尧立,改元贞明。嬖昆仑女,失道,竖人杨定、赵登弑之。在位二十年。
子舜化立,改元中兴。在位三年。布燮郑买嗣篡之,国灭。
蒙氏自细奴罗至舜化共十三主,合二百四十七年,即唐光〔化〕二年也。
买嗣,唐西泸令郑回之后。阁罗凤陷巂州,得回,以〔为〕清平官,迁侍中。至买嗣,渐盛,竟至于篡。买嗣易名昶,国号大长和,改元安国。在位九年。
子仁旻立。凡五改元,曰孝治、天瑞、安和、贞佑、初(立)〔历〕。在位十八年,侍中赵善政篡之。
善政立,国号兴元,改元应天。历二年,剑川节度使杨(于)〔干〕真杀之。
(于)〔干〕真国号义宁。改元曰光圣,曰皇兴,曰大明,曰鼎新,曰建国。凡九年,通海节度使段思平灭之,时晋天福(三)〔二〕年〔也〕。
思平蒙清平官忠国六世孙,布(熨)〔燮〕保隆之子。国号大理,改元文德,都苴咩城。在位八年,号太祖先帝。宋太祖建隆三年,王全斌克蜀,欲因取云南。太祖止之曰:「德化所及,蛮夷自服,何在用兵。」于是开边之衅息矣。
子思英立,改元文经。在位一年,逊位为僧。
思平母弟(兴)〔思〕冑立,改元主治。在位五年,殂,谥文武先皇。
子思聪立。改元明德,又改广(平)〔德〕、圣德。在位十七年。 〔素顺立,改元明政。在位十七年。〕
子(乘)〔素〕英立。改元广明,又改(白)〔曰〕明应、明圣、〔明〕治、明统。在位二十五年。
子素廉立。改元明启。在位十三年。
素英之孙素隆立,改元明通。在位五年,禅位为僧。
素廉之子素眞立,改元正治,在位十六年。
素英孙素兴立,改元圣明。在位三年。
思平五世孙思廉立,改元保安、太安、正安、正德、保德。在位三十年。
子廉义立,改元上德。在位七年,遇弑。
思平五世孙晖寿立,改元上明,在位一年。
思廉之孙政明立,改元保定、建安、天佑。在位十六年,逊位于鄯阐岳牧高(泰升)〔升泰〕。
升泰〔立〕,改元上治,国号大中。历二年,殂。子孙不敢继,复归段氏。
政明之子政淳立,改元天授、明开、大政、文安。在位十三年。
子政严立,改元日改、文治、永嘉、(天保)〔保天〕、广运。在位四十年。
子政兴立,改元(天)〔大〕宝、龙兴、盛明、建德。在位二十六年。
子政智立,改元利(眞)〔贞〕、盛德、嘉会、元亨、安定。在位二十九年。
子智廉立,改元凤历、元寿。在位六年。
子智祥立,改元天开、天辅、仁寿。在位三十四年。
子祥兴立,改元道隆。在位十六年。
子兴智立,改元天定,是岁壬子。越明年,钦遇我世祖皇帝由吐蕃、丽江入,兴智举国出奔,至鄯阐,被擒。
段氏至思平至兴智共二十二主,合三百一十六年。
国朝平云南
甲寅春,大驾东还,命大将兀良吉〔歹〕专行征伐,三十七部及金齿、交趾举皆内附,云南悉平。兀良吉歹回师之后,委任非人,政令屡变;天庭高远,不相闻知。边鄙之民往往复叛。
迨至至元甲戌,以平章政事赛(天)〔典〕赤行省云南。下车之日,立州县,均赋役;兴水利,置屯田;擢廉能,黜污滥;明赏罚,恤孤贫。秉政六年,民情丕变,旧政一新,而民不知扰。及薨之日,遥近闻知,如丧父母。于时公于内廷眷顾甚重,凡属职除授及南方便宜,无不兪允。而公亦开诚布公,宽大廉简。故能上下感戴,声名洋溢。后之继者,虽有善政,莫能及也。
呜呼!云南于古蜑獠之域。秦、汉以来,虽略信道,然不过发一将军、遣一使者,以鎭遏其相残,慰喩其祁恳而已。所任得人,则乞怜效顺;任非其人,则相率以叛。羁縻苟且,以曁于唐,王师屡覆,而南诏始盛矣。天宝以后,值中原多故,〔力〕不暇及。五季扰乱,而郑、赵、杨氏亦复攘据。宋兴,介于辽、夏,未遑远略。故蒙、段二姓与唐、宋相终始。天运勃兴,文轨混一,钦惟世祖皇帝天戈一指,尽六诏之地皆为郡县。迄今吏治文化侔于中州,非圣化溥博,何以臻此。而其地风物未至记录,实为缺典。今撮其古今兴废、其人物、山川、草木,类为一编,甚惧未能周知悉览。然其大略,亦足以提挈一方之要领云。
诸夷风俗
白人,有姓氏。汉武帝开僰道,通西南夷道,今叙州属县是也。故中庆、(楚威)〔威楚〕、大理、永昌皆僰人,今转为白人矣。唐(泰)[太]和中,蒙氏取邛、戎、巂三州,遂入成都,掠子女工技数万人南归,云南有纂组文绣自此始。白人语:着衣曰衣衣,吃飯曰咽羹茹,樵采曰折薪,帛曰(幕)〔幂〕,酒曰尊,鞍曰悼泥,墙曰砖垣。如此之类甚多,则白人之为僰人,明矣。
男女首戴次工,制如中原渔人之蒲笠,差大,编竹为之,覆以黑毡。亲旧虽久别,无拜跪,唯取次工以为(馈)[礼]。男子披毡,椎髻。妇人不施脂粉,酥泽其发,以靑纱分编,绕首盘系,裹以攒顶黑巾;耳金镮,象牙缠纒臂;衣绣方幅,以半身细毡为上服。处子孀妇出入无禁。少年子弟号曰妙子,暮夜游行,或吹芦笙,或作歌曲,声韵之中皆寄情意,情通私耦,然后成婚。居屋多为回檐,如殿制。食贵生,如猪、牛、鸡、鱼皆生(醯)〔醢〕之,和以蒜泥而食。每岁以腊月二十四日祀祖,如中州上冢之礼。六月二十四日,通夕以高竿缚火炬照天,小儿各持松明火相烧为戏,谓之驱禳。
佛敎甚盛。戒律精严者名得道,俗甚重之。有家室者名师僧,敎童子,多读佛书,少知六经者;段氏而上,选官置吏皆出此。民俗,家无贫富皆有佛堂,旦夕击鼓(恭)[参]礼,少长手不释念珠,一岁之中,斋戒几半。诸种蛮夷刚愎嗜杀,骨肉之间一言不合,则白刃相剸;不知事神佛,若枭獍然。惟白人事佛甚谨,故杀心差少。由是言之,佛法之设,其于异俗亦自有益。
其俊秀者颇能书,有晋人笔意。蛮文云:「保和中,遣张志成学书于唐。」故云南尊王羲之,不知尊孔、孟。我朝收附后,分置省府,诏所在立文庙,蛮(自)[目]为汉佛。
市井谓之街子,午前聚集,抵暮而罢。交易用(棋)〔贝〕子,俗呼为,以一为庄,四庄为手,四手为苗,五苗为索。
人死,(俗)〔浴〕尸,束缚令坐,棺如方柜。击铜鼓送丧,以剪发为孝,哭声如歌而不哀。既焚,盛骨而葬。
冬夏无〔寒〕暑,四时花木不绝。多水田,谓五亩为一双。山水明秀,亚于江南。麻、麦、蔬、果颇同中国。
其称呼国主曰缥信,太子曰(垣)〔坦〕绰,诸王曰信(笪)〔苴〕,相国曰布燮,(之)[知]文字之职曰清平官。其贵人被服,近年虽略从汉制,其它亦自如也。
罗罗,即乌蛮也。
男子(推)[椎]髻,摘去须髯,或髡其发。左右配双刀,喜斗好杀,父子昆弟之间,一言不相下,则兵刃相接,以轻死为勇。马贵折尾,鞍无,剜木为蹬,状如鱼口,微容足指。妇女披发,衣布衣,贵者锦缘,贱者被羊皮。乘马则并足横坐。室女耳穿大环,剪发齐眉,裙不过膝。男女无贵贱皆披毡,跣足,手面经年不洗。
夫妇之礼,昼不相见,夜同寝。子生十岁,不得见其父。妻妾不相妬忌。虽贵,床无褥,松(花)[毛]铺地,惟一毡一席而已。嫁娶尚舅家,无可匹者,方许别娶。有疾不识医药,惟用男巫,号曰大奚婆,以鸡骨占吉凶;酋长左右斯须不可阙,事无巨细皆决之。凡娶妇必先与大奚婆通,次则诸房昆弟皆舞之,谓之和睦;后方与其夫成婚。昆弟有一人不如此者,则为不义,反相为恶。正妻曰耐德,非耐德所生,不得继父之位。若耐德无子,或有子未及娶而死者,则为娶妻,诸人皆得乱,有所生,则为已死之男女。酋长无继嗣,则立妻女为酋长,妇女无女侍,惟男子十数奉左右,皆私之。
酋长死,以豹皮裹尸而焚,葬其骨于山,非骨肉莫知其处。葬毕,用七宝偶人,藏之高楼,盗取邻近贵人之首以祭。如不得,则不能祭。祭祀时,亲戚毕至,宰祭牛羊动以千数,少者不下数百。每岁以腊月春节,竖长竿横设一木,左右各座一人,以互相起落为戏。
多养义士,名苴可,厚赡之。遇战斗,视死如归。善造坚甲利刃,有价值数十马者。标枪劲弩,置毒矢末,沾血立死。
自顺元、曲靖、乌蒙、乌撒、越巂,皆此类也。
按:今陆凉州有『爨(使)[府]君碑』,载爨氏出楚令尹子文之后,受姓班氏,(西)汉末食河南邑,因以为氏,为镇蛮校尉宁州刺史。晋成帝以爨深为兴古太守,自后爨瓒、爨震相继不绝。唐开元初,以爨归王为南宁州都督,理石城郡,卽今曲靖也。爨人之名原此。然今目白人为白爨,罗罗为黑爨,字复讹为寸矣。
大德六年冬,京从脱脱平章平越巂之叛,亲见射死一人,有尾长三寸许。询之土人,谓此等间或有之,年老往往化为虎云。
金齿百夷,记识无文字,刻木为约。酋长死,非其子孙自立者,众共击之。
男(女)[子]文身,去髭须鬓眉睫,以赤白土傅面,彩缯束发,衣赤黑衣,蹑绣履,带镜,呼痛之声曰「阿也韦」,绝类中国优人。不事稼穑,唯护小儿。天宝中,随爨归王入朝于唐,今之爨弄实原于此。妇女去眉睫,不施脂粉,发分两髻,衣文锦衣,联缀珂贝为饰。尽力农事,勤苦不辍。及产,方得少暇。既产,即抱子浴于江,归付其父,动作如故。至于鸡亦雌卵则雄伏也。
风土下湿上热,多起竹楼。居滨江,一日十浴,父母昆弟惭耻不拘。有疾不服药,惟以姜盐注鼻中。槟榔、蛤灰、茯蒥叶奉宾客。少马多羊。
杂(羁)[霸]无统〔纪〕。略有雠隙,互相戕贼。遇破敌,斩首置于楼下,军校毕集,结束甚武,髻插雉尾,手执兵戈,绕俘馘而舞,仍杀鸡祭之,使巫祝之曰:「尔酋长,人民速来归我!」祭毕,论功名,明赏罚,饮酒作乐而罢。攻城破栅,不杀其主,全家逐去,不然,囚之至死。
嫁娶不分宗族,不重处女,淫乱同狗彘。女子红帕首,余发下垂。未嫁而死,所通之男人持一幡相送,幡至百者为绝每。父母哭曰:「女爱者众,何期夭耶!」
交易五日一集,旦则妇人为市,日中男子为市,以毡、布、茶、盐互相贸易。地多桑柘,四时皆蚕。
金里两齿,谓之金齿蛮;漆其齿者,谓之漆齿蛮;文其面者,谓之绣面蛮;绣其足者,谓之花脚蛮;彩缯分撮其发者,谓之花角蛮。西南之蛮,(白)〔百〕夷最盛。北接吐蕃,南抵交趾,风俗大概相同。
末些蛮,在大理北,与吐蕃接界,临金沙江。地凉,多羊、马及麝香、名铁。依江附险,酋寨星列,不相统摄
〔男子〕善战喜猎,挟短刀,以砗磲为饰。少不如意,鸣钲相雠杀,两家妇人中间和解之,乃罢。妇人披毡,皂衣,跣足,风鬟高髻。女子剪发齐眉,以毛绳为裙,裸霜不以为耻。旣嫁,易之。淫乱无禁忌。不事神佛,惟正月十五日登山祭天,极严洁。男女动百数,各执其手,团旋歌舞以为乐。
俗甚俭约,饮食疏薄,一岁之粮,圆(粮)〔根〕已半实粮也。贫家盐外不知别味。有力者尊敬官长,每岁冬月宰杀牛羊,竞相邀客,请无虚日;一客不至,则为深耻。
人死,则用竹箦舁至山下,无棺椁,贵贱皆焚一所,不收其骨;非命死者,则别焚之。其余颇与乌蛮同。
土獠蛮,叙州南、乌蒙北皆是。
男子及十四、五,属左右击去两齿,然后婚娶。猪、羊同室而居。无匕筋,手抟饭而食。足蹈高橇,上下山坂如奔鹿。妇人跣足、高髻,桦皮为冠,耳坠大双环,衣黑布,(顶)〔项〕带锁牌以为饰。出入林麓,望之宛如猿猱。人死,则以棺木盛之,置于千仞顚崖之上,以先堕者为吉。
山田薄少,刀耕火种。所收稻谷,悬于竹棚之下,日旋捣而食,常以采荔枝、贩茶为业云。
野蛮,在(彝)〔寻〕传以西,散居岩谷。无衣服,以木皮蔽体,形〔貌〕丑恶。男少女多,一夫有十数妻。持木弓以御侵暴。不事农亩,入山林采草木及动物而食。无器皿,以芭蕉叶藉之。
斡泥蛮,在临安西南五百里,巢居山林。〔治生〕极(险)〔俭〕,家有积(具)〔贝〕,以一百二十索为一窖,藏之地中。将死,则嘱(之)〔其〕子曰:「我平日藏若干,汝可取几处,余者勿动,我来生用之。」其愚如此。
蒲蛮,一名扑子蛮,在澜沧江以西。性勇健,专为盗贼,骑马不用鞍。跣足,衣短甲,膝(颈)〔胫〕皆露。善用枪弩。首插雉尾,驰突如飞。
佚文辑录
(山川)
抚仙湖,在河阳县。又名罗伽湖,亦名青鱼戏月湖。周回二百里。东南流,合南盘江。『永乐大典』卷二千二百七十引。
(异龙湖),湖有九曲,各有其名。在石平州东南。周围一百五十里。中有三岛:一小岛名孟继龙,上有蛇虫,人不可居。昔蛮酋以有罪者流此;一岛旧立酋寨,名小末束;其大岛名和龙,汉人名曰水城,和泥蛮酋立于其上,寨四周皆巨浸,前一径仅容匹马。天历镇兵之变,各处皆为贼兵所陷,独石平守镇朱宝、副千户李亨佑率骁骑五十余人,夜至建水宣慰司,掩袭伪官,复入司所夺印符以归。相此岛旧有垒堑可保,遂引众据之。后建水、新兴三军来合。贼率军攻势益盛,战舟三百余艘。众心汹汹,有议欲降者。亨佑对众歃血盟曰:「我等势促,此方汉人皆为此曹所杀,战亦死,降亦死,当以死报国。有言降者斩。」众皆踊跃。贼舟将至城下,众欲迎敌。亨佑曰:「毋急也。」兵渐逼,发炮击贼,连陷数十艘。从兵进攻,斩首三百余级。中食将不继,富民王帑出粟千余石以给众。城被围七十日,大军至,汉民得保者数万人。『永乐大典』卷二千二百七十引。
从滇池至越巂,道经金沙江,计程一千三百里。『读史方舆纪要』卷一百十三引。
(建昌路)西临吐蕃,乃汉、夷冲要之路。『事文类聚翰墨全书』后乙集『圣朝混一方舆胜览』卷中「建昌路形胜」条引。
『益州记』、『水经』倶以泸水在永昌不韦县,『寰宇记』以为在巂州会川县。(景)〔京〕因出使越巂,考泸水源。盖建昌会川驿有孟获城,又有泸沽州,孔明渡泸,由巂州入益,卽滇池,此名渡泸为有验。今水出吐蕃,过建昌、会川,合金沙江,夹岸多高岩丛苇,故下渡如经瓯釜,炎热雍郁,多感瘴疠,至今犹然。故以金沙江为泸水,误矣。『天下郡国利病书』卷一百八引。
(物产)
(莎罗树),出金齿及元江地面。树大者高三、五丈,叶似木槿,花初开黄色,结子变白。一年正月、四月开花结子,以三月、八月采之。破其壳,〔中〕如柳绵,纺为线,白氎,兜罗锦皆此为之。卽汉地之木绵也。『永乐大典』卷一万四千五百三十六引。亦略见『圣朝混一方舆胜览』卷中「平缅路风土」条。
石瓜树,生瓜,坚实如石,善治心痛。出茫部路。『永乐大典』卷一万四千五百三十六引。
(芭蕉子树),初生子,不可食。移树于有水处栽,所结子方可食之。正、二月开花,红色,如牛心。结子三、五寸,如皂荚样。七月取其子,以瓶盛覆,架于火棚上,使熟。剥肤而食,其甘如饴。采时去其树,明年复其故。四、五月又花,冬月依前采之。秋食惹瘴。『永乐大典』卷一万四千五百三十六引。
无花果树,不甚大。(叶)〔果〕生树末,状如靑李。生食无味。蜜煎甚佳。『永乐大典』卷一万四千五百三十七引。
(乌撒路),节气如上都,宜牧养,出名马、牛羊。『圣朝混一方舆胜览』卷中「乌撒路风土」引。
诸夷多水田,谓五亩为一双。朱孟震『续玉笥死话』引。
(纪行诸诗)
留别都城诸公
苍留双阙郁岧峣,曾侍鹓鸾趁早朝。往事已随尘滚滚,虚名赢得发萧萧。长林丰草空相忆,瘴雨蛮烟苦见招。借问都门门外柳,为谁留着最长条。『元文类』卷六、万历『云南通志』卷十四。
过安西遇礼部主事郭文卿携歌饯行
马上逢元日,天涯见故人。雪华官舍酒,烟树霸陵春。欲写春光好,还惊柳色新。明朝重回首,梦里过三秦。『永乐大典』卷八千六百二十八引。
过七星关
七星关上一回头,遥望乡关路阻修。欲倚云南攀北斗,不辞鞍马过南州。两崖斩壁连天起,一水漂花出洞流。闻道清时无瘴疠,行人经此不须愁。景泰『云南图经志书』卷七引。
过牂牁江
归欤何日此眞归?惭愧山林与愿违。垂老八千余里谪,回头四十九年非。穷变野水黄云渡,梦里田家白板扉;珍重沙禽频见下,也应知我久忘机。景泰『云南图经志书』卷一、万历『云南通志』卷十七引。
初到滇池
嫩寒初褪雨初晴,人逐东风马足轻。天际孤城烟外暗。云间双塔日边明。未谙习俗人争笑,乍听侏离我亦惊。珍重碧鸡山上月,相随万里更多情。景泰『云南图经志书』卷一、万历『云南通志』卷十四引。
行次乌蒙
行色晚凄凄,沿江路转迷。炊烟云出岫,僧衲稻分畦。返照明鸦背,荒山入马蹄,羁怀类惊鹊,远树不成栖。
又
巴塞踰荒服,穷愁寄不毛。云生岚气重,月白瘴烟高。风土人情异,关山马足劳。故园何日到,三叹首频搔。『寰宇通志』卷六十九引。
过金沙江
雨中夜过金沙江,五月渡泸卽此地。两岸峻极若登天,下视此江如井里。三月头,九月尾,烟瘴拍天如雾起。我行适当六月末,王事役人安敢避,来从滇池至越巂,畏途一千三百里。干戈浩荡豺虎穴,昼不惶宁夜无寝。忆昔先帝征南日,箪食壶浆尽臣妾,抚之以宽来以德,五十余年为乐国。一朝贼臣肆胸臆,生事邀功作边隙,可邻三十七部民,鱼肉岂能分玉石。君不见,南诏安危在一人,莫道今无赛典赤。景泰『云南图经志书』卷二、万历『云南通志』卷四、『滇略』卷八引。
越巂元日
鸡人唱罢晓沉沉,仙杖遥分翠殿深,三岛楼台龙虎气,五云丝竹凤鸾音。普天率土皆臣妾,航海梯山总照临。今日南荒瞻北阙,不胜惆怅泪沾襟。景泰『云南图经志书』卷七引
雪山歌
丽江雪山天下绝,积玉积琼几千叠,足盘厚地背摩天,衡、华眞成两丘垤。平生爱作子长游,览胜探奇不稍休;安得乘风凌绝顶,倒骑箕尾看神州。万历『云南通志』卷四、『滇略』卷二、『滇史』卷五引。
元日大理
华马国里逢冬至,点苍山下见新年。饮水嚼蘗将谁诉,断梗飞蓬自可邻。洱水北来明似镜,神州东望远如天。明年此日知何处,醉捻寒梅一泫然。景泰『云南图经志书』卷五、嘉靖『大理府志』卷二、康熙『大理府志』卷二十九引。
点苍临眺
水绕青山山绕城,万家烟树一川明;鸟从云母屏中过,鱼在鲛人镜里行;翡翠罘罳笼海气,旃檀楼阁殷秋声。虎头妙墨龙眠手,百生绡画不成。嘉靖『大理府志』卷二、康熙『大理府志』卷二十九引。
天镜阁
槛外千峰插海波,芙蓉双塔玉嵯峨。银山殿阁天中见,黑水帆樯镜里过。芳草沧州春思晚,野云孤鹤客怀多。共谁一夜山堂月,洞口参差长薜萝。嘉靖『大理府志』卷二、康熙『大理府志』卷二十九引。
滇池重九
今日眞成我重九,谁言风俗怆吾眞。可无白酒招佳客,犹赖黄花似故人。终老柴扉聊自使,三年瘴海未全贫。不须更上高城望,野树寒鸦恨更新。景泰『云南图经志书』卷七、万历『云南通志』卷十四引。
孟定德常元日题马龙站壁
十月长安雪满台,天南试验纪初来。无情山路惊魂失,有限官符着急催。金马雨晴滇海阔,碧鸡云敛瘴烟开。谁邻万死投荒地,幸得生残念已灰。『永乐大典』卷一万九千四百二十六引。
大理南行德常作
地隔西南过不毛,万重山外点苍高。玉门东觐恩超辈,河尾营西笑我曹。戍役有缘惟报效,边城无敢较勤劳。方今幸际太平日,闲读羲经与吕韬。『永乐大典』卷八千六百二十八、景泰『云南图经志书』卷五引。
存疑:
翠盆叠崿
谷响人言溪路长,溪源未到觉泉香。三盆叠落净于拭,岩根泻玉进成浆。潭心丽石明翠羽,精英仿佛碧钗股。卽非玉女洗头盆,且饮仙人石钟乳。康熙『大理府志』卷二十九引。
瀑泉丸石
翠壁千寻挂玉泉,盆涡激石几千年。当时跃浪如龙马,砥砺磨盘变却圆。匹练卷将高五尺,须臾坠落潭花白。如今任运自推移,等闲占断蛟龙宅。康熙『大理府志』卷二十九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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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南志畧 (元)李京 撰
(四庫全書·子部·雜家類·雜纂之屬·説郛卷六十二上)
雲南上世無可稽考按華陽國志楚威王遣莊蹻略地巴黔伐夜郎抵■〈牜羊〉牱西至滇池會秦奪楚黔中地不得歸遂畱王滇池雲南通中國自此始漢武帝開僰道通西南夷元狩元年使吕越人等往身毒國至滇滇王留使者四嵗使者還言滇大國元鼎五年發巴蜀罪人及八校尉兵伐之南人震恐請置吏遂立越嶲郡後諷滇王入朝不聽元封二年發巴蜀兵征之滇王降以滇為益州地節二年復叛以金城司馬陳立為■〈牜羊〉牱太守平之明帝永平元年諸部悉反以安漢侯張翕討之度蘭滄江置永昌郡以廣漢鄭純為永昌太守元初四年越嶲反諸部皆應之詔益州刺史張喬討之叛酋封離等詣喬陳叛亂之由乞降喬厚加慰納奏長吏姦猾侵犯蠻境者凢十餘人皆斬之三十六部聞之悉來内附蜀建興三年諸葛亮南征聞孟獲為夷漢所服募生致之凢七縱七擒獲曰公天威也南人不復反矣諸部悉平亮即其渠帥而用之或以諫亮亮曰若留外人而無兵必成禍患今吾欲不留兵運糧紀綱粗定夷漢粗安于是悉収豪傑以為官屬出其金銀丹漆牛馬以給軍國之用終亮之世夷不復反晉武帝以天水李毅為南蠻校尉統五十八部毅卒寧州夷叛救援莫至毅女秀明達有父風衆推秀領寧州事嬰城固守城中糧盡掘鼠而食伺夷稍怠輒出擊之終得保完今有廟在晉寧州武帝時以僰深為興古太守今曲靖也僰人之名始此齊永明中以陳顯達為益州都督顯達一目僰人慢之顯達遣使責其租稅獠帥曰兩目刺史尚不能調况一目耶遂殺其使顯達分遣將帥聲言出獵夜往襲之無少長盡殺之蠻夷震服梁武帝大同三年武陵王紀都督益州先是蜀亂建寧越嶲之地累朝不能有至紀開越雋通建寧貢獻方物十倍前人以僰瑣為南寧州刺史隋開皇中以史萬嵗南征蠻夷皆降師還復叛蜀王秀奏萬嵗貪賂致生邊患萬嵗以罪廢乃以梁毗為南寧州刺史諸酋相率以金遺毗毗置金坐側對之慟哭曰此物饑不可食寒不可衣汝等以此相殘何為今將此來欲殺我也耶一無所取蠻酋大悦唐武徳元年以僰弘達為毗州刺史開元中以鬼王僰歸玉為寧州都督初蠻酋張氏名仁果時當漢末居蒙舍州為在諸部之南故曰南詔詔漢語國君也傳三十三主至樂進永為蒙氏所滅蒙氏名細奴羅城蒙舍龍之子圖而都之國號大蒙自稱竒王雲南建國稱王始此唐貞觀三年也在位二十一年子羅盛立是為興宗王始用三軍景雲元年御史李知古請兵伐南詔南詔臣伏知古増置郡縣而重賦之諸部皆叛殺知古以其尸祭天羅盛在位二十七年盛子羅皮立是為太宗王始得意于六詔蒙氏居蒙舍川號蒙舍詔施望大據石和城號施浪詔豐咩據邆睒川號邆睒詔豐時據浪穹號浪穹詔波衝據越析川號未些詔輔原羅據越嶲號蒙嶲詔是為六詔開元二年遣其相張建成入朝玄宗厚禮之賜浮屠像雲南始有佛書在位三十七年子皮羅閤立賂劒南節度使王昱求合六詔朝廷從之封大酋帥越國公雲南王賜名歸義盡有雲南之地自是以後不可復制在位五十年禪其子閤羅鳯是為武王改元曰建鍾雲南改元始此閤羅鳯妻女嘗謁都督張虔陀虔陀皆通之且多求乞閤羅鳯不勝其忿遂發兵反攻陷姚州殺虔陀唐以劒南節度使鮮于仲通將兵八萬討之蒙使行成弗許及戰仲通大敗僅以身免閤羅鳯乃結知吐蕃刻石于龍尾閤明其不得已叛唐之意天寶十三年劒南留後李宓將兵七萬致討閤羅鳯誘之全軍以没唐益發兵竟不克前後死者二十餘萬人在位二十年禪其子鳯迦異自號主父居太和城鳯迦異立是為悼恵王改元長夀徙都鄯闡在位十一年子異牟尋立是為孝恒王改元建龍制清平官以下十司給服祿徙都苴咩城封點蒼山為中岳遣烏蠻鬼主孟衡苴來朝復臣于唐與劒南西川節度使韋臯連兵伐吐蕃大破之取鉄橋等三十五城在位三十年子尋閤劵立是為孝恵王改元應道在位三年子劵龍晟立是為幽王改元龍興淫虐不道弄權節度蒙苴顛弑之在位五年弟勸劵利立是為靖王改元全義在位八年弟劵豐佑立是為成昭王改元保和又改天啓唐太和二年蠻有學書子弟在成都者盡得蜀之虛實遣清平官蒙苴顛大舉入寇取卭戎嶲三州遂入成都掠子女百工數萬人南歸在位三十六年子世隆立始僣帝號改元建極遣清平官董成入朝于唐受敵國禮而還九年遣楊酋慶歸所俘三千人唐殺酋慶十年世隆自將侵蜀遂破成都自是大渡河以南盡屬蒙矣在位十八年殂于越嶲謚景莊子法堯立改元眞明嬖崑崙女失道豎人楊定趙登弑之在位二十年子舜化立改元中興在位三年布燮鄭買嗣簒之國滅蒙氏自細奴羅至舜化共十三主合二百四十七年即唐光化二年也買嗣唐西瀘令鄭囘之後閤羅鳯陷嶲州得回以為清平官遷侍中至買嗣漸盛竟至于簒買嗣易名昶國號大和改元安國在位九年子仁昊立凢五改元曰孝治天瑞安和眞佑初厯在位十八年侍中趙善政簒之善政立國號興元改元應天厯二年劒川節度使楊干真殺之干真國號義寧改元曰光聖曰皇興曰大明曰鼎新曰建國凢九年通海節度使段思平滅之時晉天福三年也思平蒙氏清平官忠國六世孫布燮保隆之子國號大理改元文徳都苴咩城在位八年號太祖先帝宋太祖建隆三年王全斌克蜀欲因取雲南太祖止之曰徳化所及蠻夷自服何在用兵于是開邊之釁息矣子思英立改元文經在位一年遜位為僧思平母弟忠胄立改元主治在位五年殂謚文武先皇子思聰立改元明徳又改廣徳聖徳在位十七年子秉英立改元曰廣明又改曰明應明聖明治明統在位二十五年子秉亷立改元明啓在位十三年秉英之孫秉隆立改元明通在位五年遜位為僧秉亷之子秉眞立改元政治在位一十六年秉英之孫秉興立改元聖明在位三年思平五世孫思亷立改元曰保安太安政安正徳保徳在位三十年子亷義立改元上徳在位七年遇弑思平五世孫暉受立改元上明在位一年思亷之孫政明立改元曰保定建安天祐在位十六年遜位于鄯闡岳牧髙泰昇昇立改元上治國號大中厯二年殂子孫不敢繼復歸段氏政明之子政淳立改元天授明開天政文安在位十三年子政嚴立改元日新文治永嘉天保廣運在位四十年子政興立改元永真天保龍興聖明建徳在位二十六年子政智立改元利貞盛徳嘉會元亨安定在位二十九年子智亷立改元鳯厯元夀在位六年子智祥立改元天開天輔仁夀在位三十四年子祥興立改元道隆在位十六年子興智立改元天定是嵗壬子越明年欽遇我世祖皇帝由吐蕃麗江入興智舉國出奔至鄯闡被擒段氏自思平至興智共二十二主合三百一十六年甲寅春大駕東還命大將烏蘭濟逹専行征伐三十七部及金齒交趾舉皆内附雲南悉平烏蘭濟達回師之後委任非人政令屢變天庭高逺不相聞知邊鄙之民往往復叛迨至元甲戌以平章賽音廸延齊行省雲南下車之日立州縣均賦役興水利置屯田擢亷能黜汙濫明賞罰恤孤貧秉政六年民情丕變政令一新而民不知擾及薨之日逺近聞之如喪父母于時公于内庭眷顧甚重凢屬職除授及南方便宜無不俞允而公亦開誠布公寛大亷簡故能上下感戴聲名洋溢後之繼者雖有善政莫能及也嗚呼雲南自古為蜑獠之域秦漢以來雖略通道然不過發一將軍遣一使者以鎮遏其相殘慰喻其祈懇而已所任得人則乞憐效順任非其人則相率以叛羈縻茍且以暨于唐王師屢覆而南詔始盛天寶以後值中原多故力不暇及五季擾亂而鄭趙楊氏亦復攘據宋興分于遼夏未遑逺略故蒙段二姓與唐宋相終始天運勃興文軌混一欽惟世祖皇帝天戈一指盡六朝之地皆為郡縣迄今吏治文化侔于中州非聖化溥博何以臻此而輿地風物未至紀錄實為缺典今撮其古今廢置人物山川等類為一編甚懼未能周知悉覽然其大略亦足以提挈一方之要領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