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话总龟前集
宋 阮阅编
http://www.fpe95.com/Article/ShowArticle.asp?ArticleID=2738 哈哈儿
录校前记
一、《诗话总龟前集》五十卷、《后集》五十卷,均由恶人谷珠楼哈哈儿依据人民文学出版社一九八七年八月第一版简体竖排本录校制作。
二、原书中校语,除研究者外,对一般阅读者作用不大,为减少录校工作量,已全部删除。原书中专名号亦全部删除。另,为阅读时清晰,原书中〔 〕以[ ]代之,[ ]以< >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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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校者恶人谷珠楼哈哈儿记
前 言
今存宋人编辑的诗话总集,主要有三大部:《诗话总龟》、胡仔的《苕溪渔隐丛话》和魏庆之的《诗人玉屑》。《丛话》和《玉屑》都成于一人之手,《诗话总龟》的情况要复杂得多。它的第一位编者是阮阅,书原名《诗总》,成于北宋徽宗宣和五年(一一二三),大约没有刊刻。到南宋高宗绍兴年间,在闽中有了刻本,改名《诗话总龟》。从此,《诗总》就为《诗话总龟》所代替,各书著录就只有《诗话总龟》了(如尤袤《遂初堂书目》)。宋代刻的《诗话总龟》,宋末元初的方回见到过七十卷本,没有流传下来。明代的传抄本是一百卷的。到了嘉靖年间,明朝宗室月窗道人刻了一个九十八卷本,这是《诗话总龟》流传到今天的唯一刻本。
阮阅字闳休,自号散翁,亦号松菊道人,舒城人。元丰八年(一○八五)中进士,榜名美成。做过钱塘幕官,后来以户部郎官出为巢县知县。宣和中做郴州知州(依《诗总序》及《郴江百咏序》,始官为宣和二年,《郴州志秩官表》“知军”作政和七年“由朝散大夫任”),曾用七绝作《郴江百咏》(《四库》著录,实存九十二首)。因为擅长绝句,所以有阮绝句之称。南宋建炎元年(一一二七)以中奉大夫作袁州知州,致仕后定居宜春。明抄本“绍兴辛巳(一一六一)长至日散翁序”说“戊辰(一一四八)春余宦游闽川”,就阮阅生平、仕历观察,序文显系伪托。阮阅的著作有《松菊集》五卷(今佚),《郴江百咏》,《诗总》十卷(即《诗话总龟》之前身),《巢令君阮户部词》一卷(见《皕宋楼藏书志》),《全宋词》存词六首。正德本《袁州志》有《重修郡城记无讼堂诗序》及《宣风道上题春波亭》两首七绝。《诗话总龟》后集的《阮户部诗》,疑即阮阅,所引仅七绝一首。
胡仔《苕溪渔隐丛话》著录《诗总》为十卷四十六门,元初方回已见不到《诗总》旧本,他在《桐江集》中说:“今所谓《诗话总龟》者,删改闳休旧序,合《古今诗话》与《诗总》,添入诸家之说,名为《总龟》,标曰益都褚斗南仁杰纂集,前后续刊七十卷,麻沙书坊捏合本也。”今见《诗话总龟》前集,总卷数不同,门类仍为四十六,其中估计也有后人增补,一般当仍为阮阅原本之旧。而后集五十卷,基本上是《苕溪渔隐丛话》《溪诗话》《韵语阳秋》三书的杂凑,决为“书坊捏合”,非阮氏所有。因此,《诗话总龟》的价值,主要是在前集中。有关《诗话总龟》的版本源流,可以参看本书附录前人的著录和序跋。
《诗话总龟》和《苕溪渔隐丛话》后先成书,《诗人玉屑》最为晚出。黄升为了抬高《诗人玉屑》的地位,贬抑《总龟》和《丛话》说:“诗话之编多矣,《总龟》最为疏驳。其可取者惟《苕溪丛话》,然贪多务得,不泛则冗。”此论未妥。《四库全书总目》评《苕溪渔隐丛话》时这样说:
“其书继阮阅《诗话总龟》而作,前有自序,称阅所载者皆不录。二书相辅而行,北宋以前之诗话,大抵略备矣。然阅书多录杂事,颇近小说,此则论文考义者居多,去取较为谨严。阅书分类编辑,多立名目;此则唯以作者时代为先后,能成家者列其名,琐闻轶句则或附录之,或类聚之,体例亦较为明晰。阅书惟采摭旧文,无所考正;此则多附辨证之语,尤足以资参订。故阅书不甚见重于世,而此书则诸家援据多所取资焉。”
这段议论,大体平允。同书在阮阅的《郴江百咏提要》里也说到《诗话总龟》,还强调它内容丰富:“而阅素留心吟咏,所作《诗话总龟》,遗篇旧事,采摭颇详,于兹事殊非草草。”
《天禄琳琅书目》认为《诗话总龟》“在诗话中荟萃最为繁富”,我以为如从资料丰富这一点来评论《诗话总龟》,其价值似不在《苕溪渔隐丛话》之下,远非《诗人玉屑》所能及。今天看来,也是《诗话总龟》值得整理重印的主要理由。《苕溪渔隐丛话》以人为纲,如果研究一位大诗人,它提供材料系统而集中,当然很方便。《诗话总龟》以类编排,如果研究同一题材的不同内容,那末分类编排的优点就不能抹杀。事实上细考《渔隐丛话》全书,它以杜甫苏轼为两大宗,一百卷中两人共占二十七卷之多。但同时也辅以以类相从的方式。比如在玉川子的名下,集中了咏茶的诗篇;用《长短句》一目集中有关词的论述;用《丽人杂记》集中妇女创作。可见以人为纲和以类相从的办法,不应互相排斥。从内容来说,《渔隐丛话》着眼大家,多附议论考辨;《诗话总龟》广收小家,但录其诗其事,排比异说,很少论辨。《四库提要》说“二书相辅而行,北宋以前之诗话大抵略备”,是符合事实的。今天论述《诗话总龟》的价值,我以为首先在于它保存了相当丰富的资料。可以从诗话、诗作和说部几方面来看:
从诗话说,《诗话总龟》前集共引书近一百种,其中诗话或与诗话相关的书占大半,而多数都已散佚。从事宋代及以前诗话辑佚工作,离不开这部书。今人郭绍虞先生的《宋诗话辑佚》大量取材于《总龟》及《丛话》,就是最好的证据。
从作品来看,可以补集部漏收的诗句还不少。如前集卷七:
“刘孝标《舞诗》曰:‘转袖随歌发,顿履赴弦余。度行过接手,回身乍敛裾。’”
这首诗丁福保辑的《全梁诗》就漏收了。又如五代诗人翁宏,《全唐诗》仅收诗三首,另有断句三联。而《总龟前集》卷十一引翁宏的诗就多出六联断句:
“《塞上曲》云:‘风高弓力大,霜重角声干。’《海中山》云:‘客帆来异域,别岛落蟠桃。’《中秋月》云:‘塞清万国土,冷辟四维根。’……《南越行》云:‘因寻买珠客,误入射猿家。’《细雨》云:‘何处残春夜,和花落古宫。’《途中逢故人》云:‘孤舟半夜雨,上国十年心。’”
《诗话总龟》多采小说家言,而所采之书,今天多所亡佚,即使今日仍存之书,也有亡佚部分,或者本来就不是足本,也可根据《总龟》加以补充。以孙光宪《北梦琐言》为例,原著录三十卷,今本为二十卷。缪荃荪《云自在龛丛书》本多辑了四卷,但都只取自《太平广记》。《诗话总龟》中就多出好几条。如《神仙门》下有王仙柯事一条,其中有“葆光子曰”,末注《北梦琐言》,必为孙书无疑。另如《南部新书》也和上例相同。至于《冷斋夜话》本非全书,《苕溪渔隐丛话》和《诗话总龟》都有多条不见于今本的。可见如从事说部的辑佚工作,《诗话总龟》应该算是可供开掘的宝藏。
《诗话总龟》今日易见的是旧《四部丛刊》影印的明月窗道人刊本,清朝一代无人翻刻过。这次校点,就是以《四部丛刊》第二次影印本为底本。前人批评《月窗本》“讹舛特甚”,的确中肯。从卷数说,《前集》少了《寄赠门》中下两卷,从出处说,漏注和错注的要以百数。更严重的有时两条不相干的截尾去头凑成一条。至于字句讹脱的可谓触目皆是。所幸的是南京图书馆北京图书馆都藏有一百卷的明代抄本,可以补《月窗本》的脱漏,但两部抄本抄手都很拙劣。《天禄琳琅书目》著录的“抄手极工”的明抄本已经不在大陆,无法借校。北京图书馆另有缪荃荪校的《诗话总龟》,给校勘工作带来很大便利。《月窗本》和抄本编序大同小异,文字小有出入者至伙。这次整理,原则上尽量不改动底本,并力避繁琐,目的在于为读者提供一个较可信的本子,具体方式见“凡例”。这是一种尝试,未必尽善,希望广大读者予以批评指教。
整理时凡遇疑难,则多方求索,力求会通。如《前集》卷一:
“夏侯嘉正好炉火,仍以不得两制为恨……尝曰:‘使我得水银半两,知制诰一日,平生足矣。’”
我先怀疑水银半两有何难得,然而两个抄本皆如此。检《知不足斋丛书》本《玉壶清话》卷七作“干得水银半两”,一个“干”字表示炼水银为真银(药银)。后见缪校本作“水银银半两”。魏泰《东轩笔录》也记此事作“水银银一钱”,而明刻曾慥《类说》卷五十五引《玉壶清话》正作“水银银半两”,于是依缪校本补一“银”字。
由于资料不足,特别是《天禄琳琅》著录之本未能寓目,主观上见闻不周,校勘工作难如人意。出处漏误虽补正二百条左右,但未查考出者尚近百条,其中如卷八“蜀沙门尔鸟”条,底本无出处,抄本作“同前”,而前条为《北梦琐言》,今本《北梦琐言》未见此条,只能仍告缺如。尚祈海内鸿博,多所匡补。
后集最后的校核工作是由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部陈新同志做的。
此书校点工作除原单位及出版社大力支持外,南京图书馆和北京图书馆善本特藏部的同志借阅善本,不惮其烦,使校点工作得以顺利进行,谨此致谢。但愿台湾早日回归祖国,得《天禄琳琅书目》著录之本重加校定,使臻完善。“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周本淳记于淮阴师范专科学校 癸亥春节
凡 例
一、以《四部丛刊》第二次影印之《月窗本》为底本,校以北京图书馆藏明抄本(简称《明抄本》)清抄本(简称《清抄本》)缪荃荪校本(简称“《缪校本》”),南京图书馆藏明抄本、上海图书馆藏杭州王氏校本。
二、编排次序一依底本,前集“寄赠门”底本缺中下两卷,据校本补入,卷次顺推。
三、凡据校本补入之条目,均低正文二格,附于每门或每卷之末,以示区别。校本重出者径行删除。底本文字有讹脱者,据校本校补,加校语。
四、字词歧异无关内容者,如“也矣”“如似”“云曰”之类,率依底本。不出校。
五、各本歧异涉及文义理解及修辞效果者,择善而从。其有各本均扞格难通,则参校他书。凡此皆列校语。
六、避讳字径改本字。底本字体极不规范,《缪校本》悉改从正体。现采用规范化简体字定稿,个别易致讹误之专名,间用繁体。原本同音混用如“尤犹由”,偏旁笔划小讹如“日目月”“扌木”“卄竹”“彳亻”“阝卩”“文欠”“束朿”“衤礻”“己已巳”“嬴赢羸”之类,径就文义改正,不出校。
七、底本漏注出处,据校本补出者,于出处上加( );各本均缺,据他书校出者,加〔 〕。底本原注出处有误者则加补正,仍以( )〔 〕别之;出处中个别明显误字,径改。均不另出校。
八、底本后集体例紊乱,舛误累累,抄本、校本虽间有订正,墨漏仍多。经详核内容,后集条目的百分之八十以上,文字的百分之九十以上,出自《苕溪渔隐丛话》《韵语阳秋》《溪诗话》三书。为保持底本原貌并方便读者阅读计,一律不改底本,各按出处用( )订正误字,〔 〕增补夺字,[ ]刊落衍字,并在条末注明出处卷次。校订所用的《苕溪渔隐丛话》为明《耘经堂》刊本,《韵语阳秋》为《历代诗话》本,《溪诗话》为《历代诗话续编》本,此外各书大多据《四部丛刊》本,个别尚未查明出处的条目,则校抄本。
九、本书采用直行新式标点,专名号加于左侧。古代称名情况复杂,或以官称,或以爵里,或以班行。今日诸家或标或否,颇不一致。本书以官称代专名与姓连标,如“杜工部”“苏内翰”等;官称上下复见私名者,官称不标,如“苏内翰子瞻”“苏子瞻内翰”。“公”“君”等字视同此例。只用官称不出姓氏者则视情况而变通,如叙述中以“工部”代杜甫,以“吏部”代韩愈之类则加标私名号。
集一百家诗话总目
陶岳《零陵总记》
赵璘《因话录》
胡戢《泗上传》
《唐李石别传》
《雍洛灵异记》
《大业拾遗记》
欧阳靖《掇遗》
《金陵语录》
钱思公《逢辰录》
张靓《雅言杂载》
《世说》
《洛阳旧闻》
柳公权《小说旧闻》
毕田《湘中故事》
李康靖《见闻录》
金华《瀛洲记》
江邻几《杂志》
卢瓌《抒情》
王几《通勉志》
宋舍人《春明退朝录》
张固《幽闲鼓吹》
《启颜录》
王举《雅言系述》
《野人闲话》
《闲居诗话》
《有宋佳话》
曹衍《湖湘故事》
吴感《大定录》
《卢氏杂说》
刘约《拾遗》
郑棨《开元传信记》
《广卓异记》
《东观奏事》
《刘禹锡嘉话》
《谈薮国史杂记》
刘忠叟《乐府集》
张鷟《朝野佥载》
范内翰《东斋录》
刘斧《翰斧名谈》
《韩魏公别录》
《搜神秘览》
《南部新书》
《明皇杂记》
《洛阳缙绅旧闻》
西安虞介《唐宋遗史》
蔡宽夫《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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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莹《玉壶清话》
钱思公《金坡余事》
《鉴戒录》
《唐史拾遗》
钱希白《洞微志》
王子年《拾遗记》
朱定国《续归田录》
《郡阁雅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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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琐后集》
周后人《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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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斧《摭遗》
《青琐集》
《遁斋闲览》
《大唐记》
赵叔平《见闻录》
《博异记》
《桂堂闲话》
《古今诗话》
《脞说后集》
龙衮《江南野录》
葛稚川《西京杂记》
文莹《湘山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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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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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异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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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龙图诗话》
《刘贡父诗话》
张君房《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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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摅《云溪友议》
吴处厚《青箱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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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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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肇《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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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公诗话》
《北梦琐言》
《桂苑丛谈》
《杨文公谈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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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怪录》
《王直方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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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诗话》
增修诗话总龟卷之一 甲集
龙舒散翁阮一阅宏休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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鄱阳亭梧程珖舜用 校
圣制门
太宗好文,进士及第赐闻喜宴,常作诗赠之,景祐朝因以为故事。仁宗在位四十二年,赐诗尤多,然不必尽上所作。景祐元年赐诗,落句云:“寒儒逢景运,报德合如何?”论者谓质厚宏壮,真诏旨也。《贡父诗话》
李文正昉,太祖在周朝已知其姓,及即位,用以为相。尝语文正曰:“卿在周朝,未曾倾陷人,可谓善人君子。”故太宗遇之亦厚。年老罢相,每内宴,必先赴坐。尝献诗曰:“微臣自愧头如雪,也向钧天侍玉皇。”太宗和之以赐,曰:“珍重老臣纯不已,我惭寡昧继三皇。”为时之美传。《青箱杂记》,又《谈苑》《玉壶清话》皆谓扈蒙应制。
吕正惠端,太宗朝为参知政事,多独对便殿,语必移刻。因宴后苑,上《钓鱼》诗断句云:“欲饵金钩殊未达,蹯溪须问钓鱼人。”意已属公矣。公和诗进曰:“愚臣钩直难堪用,宜用濠粱结网人。”不数日,拜平章事。《诗史》,又《古今诗话》谓正惠已作户部侍郎平章事。时吕文穆蒙正告老甚切,因此诗遂冠台席。
福唐蔡伯禧,四岁,对真宗诵书,授校书郎春宫伴读,齿犹未三周,故曰三岁神童。赐之诗曰:“七闽山水多才俊,三岁奇童出盛时。家世应传清白训,婴儿自得老成资。初尝学步来朝谒,方及能言解诵诗。更励孜孜图进益,青云千里有前期。”《续归田录》
苏易简在翰林,太宗一日召对,赐酒,甚欢畅,曰:“君臣千载遇。”苏应声曰:“忠孝一生心。”太宗大悦,以所御金器尽席赐之。《掇遗》
夏侯嘉正好炉火,仍以不得两制为恨。太宗御楼观灯,进诗十韵,末句云:“两制诚堪羡,青云侍玉舆。”太宗和赐曰:“薄德终难举,通才例上居。”嘉正尝曰:“使我得水银银半两,知制诰一日,平生足矣。”二愿俱不遂而卒。《玉壶清话》
李廷臣官于琼管,有夷人携锦臂绦,上织成一联云:“恩袍草色动,仙籍桂香浮。”乃仁庙赐进士及第举人诗也。廷臣以千金易之,藏为珍宝。《青琐集》
忠义门
张巡守睢阳,明皇已幸蜀。胡羯方炽,城孤势促,人食竭,以纸布切煮而食之,时以茶汁和食,而意自如。其《谢金吾将军表》曰:“想峨眉之碧峰,游豫西蜀;追绿耳于玄圃,保寿南山。逆贼禄山,戮辱黎献,膻腥阙廷。臣被围四十九日,凡三千二百余战。主辱臣死,乃臣致命之时;恶稔罪盈,是贼灭亡之日。”忠勇如此,激厉壮士。尝赋诗曰:“接战春来苦,孤城日渐危。合围侔月晕,分守效鱼丽。屡厌黄尘起,时将白羽挥。裹疮犹出阵,饮血更登陴。忠信应难敌,坚诚自不移。无人报天子,心计欲何施?”又《夜闻笛》曰:“岧峣试一临,虏骑附城阴。不辨风尘色,安知天地心!营开星月近,战苦阵云深。旦夕更楼上,遥闻横笛音。”《有宋佳话》
赵师旦潜叔,皇祐中守康州,侬贼犯城,死。于是士大夫作诗者众,而元厚之、李择思中诗最佳。元诗云:“转战谯门日再晡,空弮犹自冒戈殳。身垂虎口方安坐,命弃鸿毛更疾呼。柱下杲卿存断节,袴间杵臼得遗孤。可怜三尺英雄气,不愧西山士大夫。”李诗云:“贼壮兵孤众胆惊,忠臣此日见专城。负君罪大宁如死,守土诚坚不问生。报国存心惟自愧,呼天壮气几时平!潺湲多少英雄泪,千古封江不断声。”《云斋广录》
王维字摩诘。天宝末,禄山陷两京,明皇出幸,维扈从不及,为贼所得。维服药取利,伪称喑病。禄山素怜之,遣人迎置洛阳,拘于普施寺,迫以伪命。禄山宴其徒于凝碧宫,其乐乃梨园弟子、教坊工人。维闻之悲恻,潜为诗曰:“万户伤心生野烟,百官何日再朝天!秋槐花落空宫里,凝碧池头奏管弦。”贼平,陷贼官者三等定罪。维以《凝碧诗》闻于行在,肃宗嘉之,特宥之,授太子中允。维诗名盛于开元、天宝间。刘约《拾遗》
晋天福三年与戎和。晋祖曰:“当遣辅相为使。”赵莹、桑维翰同堂,皆未言,以戎虽通好而反覆难测,咸惧于将命。冯道与诸公中书食讫,分厅堂吏前白道言北使事,吏人色变手颤。道索纸一幅,书云:“道去。”即遣写敕。属吏泣下。道遣人语妻子,不复归家,舍都亭驿,不数日即行。晋祖饯,语以家国之故,烦耆德使远,自酌卮酒饮之。虏以道有重名,欲留之,命与其国相同列,所赐皆等。戎赐臣下以牙笏,及腊月赐牛头,皆为殊礼,道皆得之。以诗谢云:“牛头偏得赐,象笏更容持。”戎甚喜,潜谕留之。道曰:“两朝皆臣,岂有分别?”赐悉市薪炭,云:“北地寒,老年不堪。”及还京师,作诗五章以述北使之意。其首章云:“去年今日奉皇华,只为朝廷不为家。殿上一杯天子泣,门前双节国人嗟。龙荒冬往时时雪,兔苑春归处处花。上下一行如骨肉,几人身死掩风沙!”虏中大寒,赐锦袄、貂袄、羊狐貂衾各一。每入谒,悉服四袄衣;宿馆中,并覆三衾。诗曰:“朝披四袄专藏手,夜盖三衾怕露头。”《丛苑》
刘吉,江左人,有膂力,尚气,事李煜为传诏承旨。以忠于所奉,归朝供奉官;以知河渠利害,委以八作务。太平兴国中,河大决,吉护之,与工夫同甘苦。使者至,访吉不获,甚怒。乃着皂短布褐,独负二囊土为先导,从吏无敢言,使者密访得之。归奏太宗,厚赐之。内侍石全振领河堤,甚苛急,自谓“石爆裂”。尝侮吉,吉不与校。一日,吉乘小艇督役,至中流,语石曰:“公恃贵近,见凌甚;不畏死,当与公同见河伯。”遂荡舟覆之。全振乞命号泣,乃止。不复敢侵吉。吉本燕蓟人,自受李氏恩,常分禄以济其子孙,朔望必拜李煜真,虽童幼必拜之,执臣僚之礼。后为崇仪使。其刺字谒吴中亲旧,题僧寺驿亭,皆自称以南人,不忘本也。有诗三百首,目为《钓鳌集》,徐铉为序。其首篇《隐者》诗曰:“一箭不中鹄,五湖归钓鱼。”人多诵之。以塞河有方略,人目为“刘跋河”,名震河上。同前
讽谕门
太平兴国中,李继迁以西夏叛,朝廷兴师剪伐,迨十年余。至咸平末,猖獗愈盛,寇陷边境。章圣以西民疲于输挽,有厌兵之意,而无名以罢师伐;议者益纷纭未决。事固秘密,未闻于外。处士种放山中有诗云:“胡雏负思信,圣主耻干戈。”章圣闻之叹美,且惬素志,即遣使赍诏召至,授左司谏,直昭文馆。会景德初,边臣奏李继迁死,其子阿移,即德明也,愿纳款,遂罢兵。放隐终南山,累诏不起,至拜官复归。终于工部侍郎。《志逸》
淳化中,合州贡桃花犬,甚小而性急,常驯扰于御榻之侧。每坐朝,犬必掉尾先吠,人乃肃然。太宗不豫,此犬不食。及上仙,号呼涕泗,瘦瘠。章圣初即位,左右引令前导,鸣吠徘徊,意若不忍。章圣令谕以奉陵,即摇尾饮食如故。诏造大铁笼,施素裀,置卤簿中。行路见者流涕。李至作《桃花犬歌》以寄史官钱若水,末句云:“白麟赤凤且勿喜,愿君书此惩浮俗。”《古今诗话》
章圣幸汾阴回,望林岭间亭槛幽绝,意非民俗所居。时魏野方教鹤舞,俄报有中使至,抱琴逾垣而走。后寇莱公镇洛,凡三邀,不至。莱公暇日写刺访之,野葛巾布袍,长揖莱公,礼甚平简。顷之,议论《骚》《雅》,相得甚欢。将别,谓莱公曰:“盛刺不复还,留为山家之宝。”莱公再秉钧轴,野常游门下,顾遇之礼,优异等伦。一日,献诗曰:“好去上天辞富贵,却来平地作神仙。”莱公得诗不悦,自是,礼日益薄,即辞去。后二年,贬道州,每题前诗于窗,朝夕吟哦之。《古今诗话》
王文正公旦,在中书仅二十年。魏野赠诗曰:“圣朝宰相年年出,公在中书十四秋。西祀东封今已毕,可能来伴赤松游?”公袖书以进,累表求退,不许。《青箱杂录》
别本云:“昔时宰相年年出,公在中书十一秋。西祀东封俱已了,如今好逐赤松游。”
治平中,有吉州吉水令,忘其姓名,治邑严酷。有野人马道为《啄木》诗讽之曰:“翠翎迎日动,红嘴响烟萝。不顾泥丸及,唯贫得食多。才离枯朽木,又上最高柯。吴楚园林阔,忙忙争奈何!”令见其诗,稍缓刑,时人目曰“马啄木”。《翰府名谈》
蔡君谟守福唐,政尚严肃。陈烈先生过福唐,维舟溪亭,留诗于亭上曰:“溪山龙虎蟠,溪水鼓角喧。中宵乡梦破,六月夜衾寒。风雨生残木,蛟螭喜怒澜。殷勤告舟子,放棹过前滩。”亭吏录以呈公,公遽令追之,已不及矣。公自此为之少霁威明。同前
范希文有《赠钓者》诗曰:“江上往来人,尽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涛里。”《观竞渡》诗曰:“小艇破涛去,旁观亦损神。他年在平地,无忽险中人。”皆不徒作也。同前
宜春王从谦,李璟之第九子,好学,善为诗。璟于苑中与宰相弈棋,从谦在焉。令赋《观棋》诗,曰:“竹林二君子,尽日意沉吟。相对虽无语,争先各有心。恃强知易失,守分固难侵。若算机筹处,沧溟想未深。”(《江南野录》)
杨玢靖夫,虞卿之曾孙也。仕伪蜀王建至显官,随王衍归后唐,以老,得工部尚书致仕,归长安。旧居多为邻里侵占,子弟欲诣府诉其事,以状白玢。玢批纸尾云:“四邻侵我我从伊,毕竟须思未有时。试上含元殿基望,秋风禾黍正离离。”子弟不复敢言。《谈苑》
舒王得请金陵,门下有人卖鱼。一日放鱼,有门生献诗云:“直须自向池边看,今日谁非郑校人?”公诵久之。《诗史》
蒋贻恭《蚕诗》云:“辛勤得茧不盈筐,灯下缫丝恨更长。着处不知来处苦,但贪身上绣衣裳。”《古今诗话》
华山郑云叟有《伤时》一绝云:“帆力劈开沧海浪,马蹄踏尽乱山青。浮名浮利浓如酒,醉得人心死不醒。”又《赠霍山秦道士》云:“老鸦啼猿伴采芝,有时长叹独移时。翠蛾红粉婵娟剑,杀尽世人人不知。”同前
宋齐丘,江南二世为宰相,璟尤爱其才,然知其不正。一日,于华林园试小妓羯鼓,召齐丘同宴。齐丘献诗曰:“切断牙床镂紫金,最宜平稳玉槽深。因逢淑景开佳宴,为出花奴奏雅音。掌底轻璁孤鹤噪,枝头干快乱蝉吟。开元天子曾如此,今日将军好用心。”同前
唐李日知为黄门侍郎。安乐公主池馆新成,中宗临幸,从官预宴赋诗,日知尤存规戒,其卒篇云:“所愿暂思居者佚,莫使时称作者劳。”(《古今诗话》)
卢汪门族甲于天下,举进士,二十上不第,为一绝云:“惆怅兴亡系绮罗,世人犹自选青娥。越王解破夫差国,一个西施已是多。”同前
范文正公言劲节,知无不言,仁庙朝数出外补。梅圣俞作《啄木》诗以见意,曰:“啄尽林中蠹,未肯出林飞。不识黄金弹,双翎堕落晖。”同前
夏英公,庆历中欲真拜,以言者罢,除使相知南京。到任,以二诗寄执政云:“造化平分荷大钧,腰间新佩玉麒麟。南湖不住栽桃李,拟狎沙鸥过十春。”“海雁桥边春水深,略无尘土到花阴。忘机不取人知否,自有江鸥信此心。”复徙西都。张升知谏院,作《青雀》诗寄之曰:“弱羽伤弓尚未完,孤飞谁敢拟鹓鸾!明珠自有千金价,莫为游人作弹丸。”升卒不敢言及之。同前
于濆为诗,颇干教化,《对花》诗云:“花开蝶满枝,花谢蝶还希。惟有旧巢燕,主人贫亦归。”又有唐备者,与濆同声,咸多比讽。有诗曰:“天若无雪霜,青松不如草;地若无山川,何人重平道!”《题道傍木》云:“狂风拔倒树,树倒根已露。上有数枝藤,青青犹未悟。”又曰:“一日天无风,四溟波尽息。人心风不吹,波浪高百尺。”又《别家》曰:“蝉鸣槐穗落。”又有《离家》诗曰:“兄弟惜分离,拣日皆言恶。”皆协《骚》《雅》。卢瓌《抒情》
西京端正木,去马嵬一驿。德宗幸奉天,观其蔽地,锡以美名。后有文士题之曰:“昔日偏沾雨露恩,德皇西幸赐佳名。马嵬此去无多地,好向杨妃冢上生。”同前
罗邺工诗,《春游郁然有怀》云:“芳草如烟处处青,闲门要地一时生。年来检点人间事,惟有春风不世情。”《春雨》诗云:“兼风飒飒洒皇州,能带轻寒阻胜游。昨夜五侯池馆里,佳人惊觉为花愁。”同前
僖宗幸蜀,词人题于马嵬驿云:“马嵬烟柳正依依,重见銮舆幸蜀归。泉下阿蛮应有语,这回休更泥杨妃。”或云狄侍郎归昌诗。同前 《鉴戒录》云是罗隐诗。
卢常侍钰牧庐江日,郡职曹先生悦营妓丹霞者,卢沮不许。会饯客短亭,曹献诗曰:“拜玉亭间送客忙,此时孤恨感离乡。寻思往岁绝缨事,肯向朱门泣夜长!”卢演为长句,和而勉之曰:“桑扈交飞百舌忙,祖亭闻乐倍思乡。樽前有恨惭卑宦,席上无聊爱艳妆。莫为狂花迷眼界,须求真理定心王。游蜂采掇何时已,只恐多言议短长。”卢瓌《抒情》
李羽能诗,五十方擢第。尝献江淮郡守诗曰:“塞诏东来淝水滨,时情惟望秉陶钧。将军一阵为功业,忍见沙场百战人!”盖郡守卢公一举及第。《南唐近事》
景祐中,羌人叛,西方用兵,朝廷求草泽遗逸;士多献方略自炫鬻,率皆得官。其下材无能,往往过望;亦有挟持颉颃觖望不服者。尝有人题关西驿舍,为诗曰:“孤星荧荧照寒野,汉马萧萧五陵下。庙堂不肯用奇谋,天下徒劳聘贤者。万里危机入燕蓟,八方杀气冲灵夏。逢时还似不逢时,已矣吾生真苟且。”《东斋录》
汪自能为文章,有《平粜词》,诗意高古,刺讥中时病,云:“穴垣补墙缺,墙成垣已隳;断屦补穿履,履成屦已亏。”汪氏宦不达,其他著述,不甚留传。(《贡父诗话》)
唐文宗曰:“尝观晋君臣以夷旷致倾覆,当时卿大夫过耶?”李石曰:“然。古诗有之,‘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畏不逢也;‘昼短苦夜长’,暗时多也;‘何不秉烛游’,劝之照也。臣愿捐躯命济国家,惟陛下鉴照不惑,则安人强国,其庶几乎!”《鉴戒录》
余在黄州,与陈慥季常往来。每过往之际,辄作泣字韵诗一篇。季常不禁杀,故以此讽之。季常既不复杀,而里中皆化之,至有不食肉者。皆云:“‘未死神已泣’,此语使人凄然。”《百斛明珠》
卢承丘,长沙人,披褐居吴芙蓉山,常著文为《芙蓉集》。作落韵诗,虽一时讽骂,闻者亦可为戒。《题花钿》云:“傅粉销金剪翠霞,黛烟浓处贴铅华。也知曾伴姮娥笑,将来村里卖谁家?”又《题渡头船》云:“刳木功成济往还,古溪残照下前山。看看向晚人来少,犹自须来觅见钱。”年八十,卒于所居。《雅言系述》
东坡云:在颍时,陈无己、赵德麟辈适亦守官于彼,而欧阳叔弼与季默亦久居闲,日相唱和。而二欧颇不作诗,东坡以句挑之云:“君家文律冠西京,旋筑诗坛按酒兵。袖手莫欺真将种,致师须得老门生。明朝郑伯降谁受?昨夜条侯壁已惊。从此醉翁天下乐,还须一举百觞倾。”盖为文忠公昔有诗赠梅圣俞、苏子美云“我亦愿助勇,鼓旗噪其旁,快哉天下乐,一嚼宜百觞”也。《王直方诗话》
景祐中,华州张源作绝句云:“太公年登八十余,文王一见便同车。如今若向江边钓,也被官中配看鱼。”吟此诗毕,入夏州。其后元昊反,关中有兵者六七年不解。源作是诗以叛去,亦足为戒。《东斋录》
李清臣,北都人,方束发,则才俊,词句惊人,老儒辈莫不心服。一日薄游定州,时韩公为帅,因往见其大祝。吏报曰:“大祝方寝。”遂求笔,为诗一绝书于刺,授其吏曰:“大祝觉则投之。”诗云:“公子乘闲卧彩厨,白衣老吏慢寒儒。不知梦见周公否,曾说当年吐哺无?”《青琐集》
聂夷中《公子》诗云:“种花于西园,花发青楼道。花下一禾生,去之为恶草。”有《三百篇》之旨。(《北梦琐言》)
章子厚谪雷州,过小贵州南山寺,有僧奉忠,子厚见之。已而倚槛看层云,曰:“‘夏云多奇峰’,真善比类。”忠曰:“曾记《夏云》诗甚奇,曰:‘如峰如火复如绵,飞过微阴落槛前。大地生灵干欲死,不成霖雨谩遮天。’”[《冷斋夜话》]
太祖问罪江南,李后主用谋臣计欲拒王师。法眼禅师观牡丹于大内,作偈讽曰:“拥毳对芳丛,由来趣不同。发从今日白,花是去年红。艳曳随朝露,馨香逐晚风。何须待零落,然后始知空?”后主不省,王师渡江。[《冷斋夜话》卷一]
增修诗话总龟卷之二
达理门
世传冯瀛王诗曰:“穷达皆由命,何劳发叹声。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冬去冰须泮,春来草自生。请公观此理,天道甚分明。”又曰:“莫为危时便怆神,前程往往有期因。须知海岳归明主,未必乾坤陷吉人。道德几时曾去世,舟车何处不通津!但教方寸无诸恶,狼虎丛中也立身。”达者之言也。《青箱杂记》
张文定公齐贤尝作诗自戒并贻子孙曰:“慎言浑不畏,忍事又何妨?国法须遵守,人非莫举扬。无私仍克己,直道更和光。此个如端的,天应降吉祥。”余广为八诗:其一曰:“慎言浑不畏,言出患常随。须信枢机发,宁容驷马追!三缄事可见,两舌业当知。言是起羞本,凭公且再思。”其二曰:“忍事又何妨,勿令心火扬。火扬犹可灭,心忿固多伤。堪叹波罗密,可怜阿利王。从心更从刃,字意好精详。”其三曰:“国法须遵守,金科尽诏条。一毫如有犯,三尺不相饶。岂用夸奸黠,何须恃贵骄!自然逢吉庆,神理亦昭昭。”其四曰:“人非莫举扬,万事且包藏。殿上涎须掩,车中吐不妨。在他诚所短,于己有何长!须是常拘检,回头自忖量。”其五曰:“无私仍克己,克己又无私。二事兼修饬,终身在省思。公清多敛怨,高亢易招危。更切循卑退,方应履坦夷。”其六曰:“直道更和光,双修誉乃彰。直须和辅助,和乃直交相。恃直终多忤,偏和又少刚。能和又能直,行己自芬芳。”其七曰:“此个真端的,除非六句修。永为几杖戒,更遗子孙谋。本立方生道,农勤乃有秋。兹诗虽浅近,至理可推求。”其八曰:“天应降吉祥,天理本茫茫。舒惨虽无定,荣枯却有常。益谦尤效验,福善更昭彰。笼络无疏漏,恢恢四网张。”同前
王文惠公随深悟性理,临终作诗曰:“画堂灯欲灭,弹指向谁说!去住本寻常,春风扫残雪。”同前
谢谏议临捐馆,作诗云:“平生功业数张纸,千古英雄一窖尘。何似从来周孔教,解将仁义浸生民!”《见闻录》
皎然禅师赠吴冯处士诗云:“世人不知心是道,只言道在他方妙。还如瞽者望长安,室在东南向西笑。”东坡代答曰:“寒时便具热时风,饥汉那知食药功?莫怪禅师向西笑,缘师身在长安东。”《百斛明珠》
陶渊明《饮酒》诗云:“善养千金躯,临化消其宝。”宝不过躯,躯化则宝亡矣。人言靖节不知道,吾不信也。
余与郭生游寒溪,主簿吴亮置酒。郭生善作挽歌,酒酣发声,座为凄然。郭生言恨无佳词,因为略改乐天《寒食诗》歌之,坐客有泣者。其词曰:“鸟啼鸦噪昏乔木,“鸟”疑当作“乌”。——恶人谷珠楼哈哈儿注清明寒食谁家哭?风吹旷野纸钱飞,古墓累累春草绿。棠梨花映白杨路,尽是死生离别处。冥漠重泉哭不闻,萧萧暮雨人归去。”每句杂以散声。
“人间无漏仙,兀兀三杯醉;世上无眼禅,昏昏一觉睡。虽然无交涉,其奈略相似。相似尚如此,何况真个是!”予奉使关西见邸店壁上书此数句,爱而诵之。故海上作《浊醪有妙理赋》曰:“尝因既醉之适,方识此心之正。”此老言心之正,与孟子言人之性善何异。并同前
舒王当位,多进用文士。苏台卢中甫作诗以见志云:“青衫白发病参军,旋粜官粮买酒尊。但得有钱留客醉,何须骑马傍人门?”《雅言杂载》
杜祁公致政后,作《林下书怀》诗曰:“从政区区到白头,一生宁肯顾恩仇!双凫乘雁常深愧,野马黄羊亦过忧。岂是林泉堪佚老?只缘蒲柳不禁秋。始终幸会承平日,乐圣唯能击壤讴!”《青箱杂记》
李建勋,年八十,谒宋齐丘于拱州,题一绝于信果观壁云:“春来涨水流如活,晓出西山势似行。玉洞主人经劫在,携竿步步就长生。”归高安,无病而卒。《青琐后集》
东坡游庐山,至东林,作二偈曰:“溪声便是广长舌,山色岂非清净身!夜来八万四千偈,他日如何举似人!”“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看山了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山谷曰:“此老于《般若》,横说竖说,了无剩语;非笔端有口,安能吐此不传之妙?”《冷斋夜话》
博识门
徐锴仕江左,至中书舍人。时吴淑为校理,古乐府中掺字者,淑多改为操字,盖章草之变。锴曰:“非可一例言。若《渔阳掺》者七鉴切,三挝鼓也。祢衡作《汉阳掺》挝,古歌云:‘边城晏闻《汉阳掺》,黄尘萧萧白日暗。’”淑叹服。《谈苑》
商汝山中多麝,绝爱其脐。每为人所逐,势且急,即自投高岩,举爪裂出其香,就絷而死,犹拱四足,以保其脐。李商隐诗曰“投岩麝退香”,许浑诗云“猎麝采生香”是也。狨类鼠而大,尾长,金色,川峡深山中,人以药箭射之,取其皮为卧褥鞍被坐毯之用。甚爱其尾,既中毒,即啮断其尾以掷之,恶为身患。杜甫诗云“狨掷寒条马见惊”,盖轻捷善缘木,猿猱之类也。嫠牛出西域,尾长而劲,中国以为缨。人或射之,亦自断其尾。《左氏》所谓雄鸡自断其尾。同前
李义山诗:“小鼎烹茶面曲池,白须道士竹间棋。何人书破蒲葵扇,记着南窗移树时。”蒲葵扇出《谢安传》,然人不知其何名蒲葵。苏子容云:棕榈也,出《广雅》,今衢信宣歙间扇是也。谓彩似蒲葵尔。《诗史》
梅圣俞《河豚》诗云:“春岸飞杨花。”永叔谓河豚食杨花则肥。韩渥诗:“柳絮覆溪鱼正肥。”大抵鱼食杨花则肥,不必河豚。(《诗史》)
陇西地名鱼龙,出石鱼。掘地得石,破其中有鱼痕,鳞甲纤悉皆具,烧之有鱼气。盖鱼蛰泥而变为石。衡州亦有,无异陇西者。故杜云:“水落鱼龙夜,山空鸟鼠秋。”正陇州诗。(《诗史》)
《南部烟花录》文理极俗,又载陈叔宝诗云:“夕阳如有意,偏傍小窗明。”此乃唐人方棫诗,非叔宝作,兼六朝人大抵不如此。唐《艺文志》载《烟花录》乃记广陵行幸事,此本已无,唐末人伪作此书尔。《诗史》,又《大业拾遗记》载“夕阳如有意,偏傍小窗明”是叔宝作,兼有全篇。
欧阳文忠爱林逋诗“草泥行郭索,云木叫钩辀”,以谓语新而属对亲切。钩辀,鹧鸪声也;郭索,蟹行貌。《太玄》曰:“蟹之郭索,用心躁也。”《古今诗话》
古诗云:“博山炉中百和香,郁金苏合及都梁。”又:“氍吾水香,迷迭艾纳及都梁。”尝按《广志》:都梁香出交广,形如藿。迷迭出西域。魏文帝又有《迷迭赋》。信乎,不行一万里,不读万卷书,不可看老杜诗也。《王直方诗话》
前世所称驵侩,驵子党切,今人谓之牙。韩文公赠玉川诗曰:“水北山人得名声,去年去作幕下士;水南山人又继往,鞍马仆从塞闾里;少室山人索价高,两以谏官招不起。”又云:“先生抱才须大用,宰相未许终不仕。”王向子直谓韩公与处士作牙。牙,商度物价也。驵侩为牙者,世不晓所谓。道原云:“本谓之互,即互市事尔。唐人书互字作,字似牙字,因转读为牙。”其理如可信。或云:何得举世同辞?盖不足怪。今人以萬为万,以千为ノ,亦人人道之也。《贡父诗话》
杨大年因奏事论及《比红儿诗》,大年不能对,甚以为恨。访《比红儿诗》,终不可得。忽一日,鬻书者有小编,视之,乃《比红儿诗》也。自此,士大夫始传之。此诗乃罗虬所为,凡百首。盖当时但传其诗,不载名氏,大年偶不记尔。《笔谈》
余靖尚书使虏,为胡诗,契丹爱之;再往,情益亲。余诗云:“夜筵设罗侈盛也臣拜洗受赐也,两朝厥荷通好也情干勒厚重也。微臣雅鲁拜舞也祝若统福佑也,圣寿铁摆嵩高也俱可忒无极也。”虏举大杯谓余曰:“能道此,余为卿饮。”复举之,虏大笑,遂为釂觞。汉史记槃木、白狼诗,汉语则协,夷语则否。其实夷人先作诗,反用夷语译出,不如余真胡语也。《诗史》
山谷云:“余读《周书月令》云:‘反舌无声,佞人在侧。’”乃解老杜《百舌》诗“过时如发口,君侧有谗人”之句。《王直方诗话》
《永明禅师记》曰:有禅师夜经行,误践瓜皮,意其虾蟆也,死堕恶道。又有山行人为蛇螫,而意触树桩。行三十里,遇筮医识之,告曰:“蛇螫也。”发毒而死。使行人不遇筮医,毒遂不发;比丘知是瓜皮,不堕恶道。古德偈曰:“恶境自虚不须畏,终朝照瞩元无对。设使住持浮幻身,任运都无舌身意。”《冷斋夜话》
幼敏门
杨文公,年十一岁,建州送入阙下,章圣亲试一赋二诗,顷刻而成。令送中书再试。参政李至状:“臣等言:押送建州十一岁习进士杨亿到中书,其人来自江湖,对天陛殊无震惕,盖圣祚承平,神童间出。臣等令赋《喜朝京阙诗》五言六韵,顷刻而成。”诗曰:“七闽波渺漠,双阙势岧峣。晓登云外岭,夜渡月中潮。”断句:“愿秉清忠节,终身立圣朝。”
又,杨文公数岁不能言,一日,家人抱登楼,忽触其首,便能语。家人曰:“既能言,可为诗乎?”曰:“可。”遂吟《登楼诗》云:“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古今诗话》
夏文庄试制科,廷对,出殿门,杨徽之见其年少,遽邀与语曰:“老夫它则不知,唯喜吟诗,愿丐贤良一篇,以卜他日之志。”忻然为书曰:“殿上衮衣明日月,砚中旗影动龙蛇。纵横礼乐三千字,独对丹墀日未斜。”《青箱杂记》
明皇御勤政楼,大张音乐。教坊王大娘善戴竿,于百尺上为木山,状瀛洲方丈,命小儿持绛节出入其间,舞亦不辍。刘晏以神童为秘书省正字,年十岁,慧悟过人。召于帘中坐贵妃膝上,为施粉黛与戴巾栉。问晏:“汝为正字而来,正得几字?”曰:“天下字皆正,唯有朋字未正。”贵妃令咏王大娘戴竿,晏曰:“楼前百戏竞争新,惟有长竿妙入神。谁谓绮罗翻有力,犹自嫌轻更着人。”《明皇杂录》
苏瓌未知男颋,有人献兔,挂于廊庑间。召颋咏诗:“兔子死阑弹,将来挂竹竿。试将明镜照,何异月中看?”由是称为小许公。《开元传信记》
京兆尹访苏瓌,既去,瓌令男颋咏尹字。乃曰:“丑虽有足,甲不成身。见君无口,知伊少人。”其敏捷如此。明皇问瓌:“草书难其人,谁可?”瓌曰:“臣不知其他。臣男颋,为文甚速,可备使令。然性嗜酒,幸免沉醉,足以了事。”令召至,则酒未解,犹呕殿下。命中贵人扶卧御幄前,明皇亲举衾覆之。既醒,援笔立就。明皇抚其背曰:“知子莫若父。”《明皇杂录》
徐锴字楚金,年十余岁,群从宴集,分题赋诗,令为《秋词》,援笔立成,其略曰:“井梧分堕砌,塞雁远横空。雨久莓苔紫,霜浓薜荔红。”《诗史》
林杰字智周,五岁,与父同游王仙君坛。父曰:“能诗乎?”杰曰:“羽客已登云路去,丹砂草木尽凋残。不知千岁归何日,空使时人扫旧坛。”又谒唐中丞,作《七夕》诗曰:“七夕今朝看碧霄,牵牛织女渡河桥。家家乞巧望秋月,穿尽红丝几万条。”唐公曰:“真神童也。”年十七,方秋初,忽有双鹤盘空而下,忻然下阶,抱得一只,父恐非祥,令放之,鹤升堂而去。是夕,得疾而卒。郑立之以诗哭之曰:“才高未及贾生年,何事孤魂逐逝川?萤聚帐中人已去,鹤离台上月空圆。”《古今诗话》
李琪,十岁通《六经》,父佐王铎滑州幕,闻而异之。会府燕,铎遣人以《三杰赋》试之。琪作赋,尾句云:“得士则昌,非贤罔共。龙头之友斯贵,鼎足之臣可重。宜哉项氏之所以亡,有一范增而不能用。”铎曰:“大器也。”他日谒师,帅谓琪曰:“蜀中诏到,用夏州拓跋思恭为北京收复都统,可作诗否?”琪曰:“飞骑日边来,何时玉辇回?早平关右贼,莫待诏书催。”铎益异之。
王元之内翰,五岁已能诗。因太守赏白莲,倅言元之能与,语于太守,因召而吟一绝云:“昨夜三更后,姮娥堕玉簪。冯夷不敢受,捧出碧波心。”又云:“佳人方素面,对镜理新妆。”守曰:“天授也。”
丘瑃十岁,谒陈州太守曰:“前日寺中闻射,因成诗云:‘殿宇时闻燕雀喧,虚庭尽日少人行。孤吟独坐情何限?时喜风传中鹄声。’”守喜,令对“弱柳丝丝搓绿线”,曰:“春云片片揭新绵。”
蒋堂侍郎,方六岁,父令作《栀子花诗》,曰:“庭前栀子树,四畔有桠杈。未结黄金子,先开白玉花。”
崔铉相为童时,随父谒韩滉,指架上鹰令作诗,曰:“天边心胆架头身,欲拟飞腾未有因。万里碧霄终一去,不知谁是解绦人?”
李贺字长吉,唐诸王孙。七岁,以长短之制名动京师。韩文公、皇甫湜过其父晋肃,见其子,总角荷衣而出,二公不之信,因而试一篇。贺承命欣然,操觚染翰,旁若无人,仍目曰《高轩过》:“华裾织翠青如葱,金环压辔摇玲珑。马蹄隐耳声隆隆,入门下马气如虹。云是东京才子文章巨公,二十八宿罗心胸。殿前作赋声摩空,笔补造化天无功,元精炯炯贯当中。庞眉书客感秋蓬,谁知死草生华风!我今垂翅附冥鸿,他日不羞蛇作龙。”二公大惊,以所乘马联镳而还所居,亲为束发。年未弱冠,丁内艰。他日,举进士,或谤贺不避家讳,韩文公特著《讳辩》一篇,不幸未壮室而终。并同前
寇元弼言:徐州通判李绹有子七岁,不善诗,忽咏《落花诗》云:“流水难穷目,斜阳易断肠。谁同砑光帽,一曲舞《山香》。”父惊问之,若有物凭者,自云是谢中舍。问砑光帽事,云:西王母宴群仙,有舞者戴砑光帽,帽上簪花,舞《山香》,曲未终,花皆落。《百斛明珠》
贾黄中乃唐相造《华夷图》丞相耽之远孙。七岁童子举关头及第,李昉赠之诗云:“七岁神童古所难,贾家门户有衣冠。七人科第排头上,五部经书诵舌端。见榜不知名字贵,登筵未识管弦欢。从兹稳上青霄路,万里谁能测羽翰!”太平兴国中参大政。《玉壶清话》
苏州童子刘少逸,年十一,文辞精敏,有老成体。其师潘阆携以见长洲宰王元之、吴县宰罗思纯,以所作贽二公。二公名重当时,疑所贽假手,未之信,因试之;与之联句,略不淹思。思纯曰:“无风烟焰直。”少逸曰:“有月竹阴寒。”又曰:“日移竹影侵棋局。”少逸曰:“风递花香入酒尊。”元之曰:“风雨江城暮。”少逸曰:“波涛海寺秋。”元之曰:“一回酒渴思吞海。”少逸曰:“几度诗狂欲上天。”凡数十联皆敏,二公惊异,至闻于朝,赐进士及第。官止尚书员外郎。《续归田录》
孙周翰精敏,亦少逸之流。其父穆之,携以见郡侯。时赏春作会,座客簪花。郡侯属周翰曰:“口吹杨叶成新曲。”翰曰:“头戴花枝学后生。”郡侯笑曰:“何遽便戏老夫!”赐童子出身。
马希振为鼎州节度使,马氏诸子中白眉也。与门下客何致雍、僧贯徽联句。希振曰:“青蛇每用腰为力。”贯徽曰:“红苋时将叶作花。”又见蚁子缘砌,希振曰:“蚁子子衔虫子子。”雍曰:“猫儿儿捉雀儿儿。”实一代之隽。并同前
黄鉴学士,七岁而不言,其祖爱之,以谓风骨之美,当大吾门,不宜如是也。每遇景物,必道其名达其理以指教之;然终不言。一日,又谓之曰:“杨文公幼而不言,文公之父告之曰:‘后园梨落篱,神童知不知?’文公发声曰:‘不是风摇树,便是鹊惊枝。’汝风骨若此,何为不言?”鉴竟不对。后携行河上,其祖曰:“水马池中走。”鉴曰:“游鱼波上浮。”后任馆阁。《李康靖见闻录》
增修诗话总龟卷之三
志气门
丞相李文正公昉,少年时尝以诗呈叔侍中,览而喜,赠之诗曰:“反观西里盛,世世秉钧衡。”后文正果大用,诏赐所居为谢元卿秉钧里;是知李氏自五代至本朝世居将相,非一日也。《翰府名谈》
陈文惠未达时,作《偶成》诗曰:“千里好山云乍敛,一楼明月雨初晴。”观此诗者曰:“意与李觏‘碧山更被暮云遮’者异矣。”《青箱杂记》
宋莒公守颍昌,开西湖,作诗曰:“凿开鱼鸟忘情地,展尽江湖极目天。”观者知其必大用。
丞相刘公沆,以义气自许,尝作《牡丹》诗曰:“三月内方有,百花中更无。”又《述怀》诗曰:“虎生三日便窥牛,猎食宁能掉尾求!若不去登黄阁贵,便须来伴赤松游。奴颜婢舌诚堪耻,羊狠狼贪自合羞。三尺太阿星斗焕,何时去取魏齐头?”皇祐初,出镇豫章,漕使潘夙以《小孤山》四十字示公,公即席和之曰:“擎天有八柱,此柱一焉存。石耸千寻势,波流四面痕。江湖中作镇,风浪里蟠根。平地安然者,饶他五岳尊。”览者皆知有宰相器。
蒋概,治平中登第后,久不调官,游河朔,登雄州北门楼,有诗曰:“壮士未酬志,乘秋感慨多。幽燕新种落,唐汉旧关河。塞月沉青冢,边声入暮河。如何得万骑,五垒夜经过?”不幸早死,观其志亦有为者也。并同前
长安旧以不历台省便出镇兼军节镇者为粗官,大率重内而轻外。今东都乾元门,旧宣武军鼓角门,节度王彦威有诗刻其上云:“天兵十万勇如貔,正是酬恩报国时。汴水波涛喧鼓角,隋堤杨柳拂旌旗。前驱红旆关西将,坐间青娥赵国姬。寄语长安旧冠盖,粗官到底是男儿。”彦威自太常博士出辟使府至兹镇,故有是句。至今不知所在。薛能亦有《谢寄茶》诗云:“粗官寄与真抛掷,赖有诗情合得尝。”《谈苑》
李昪《竹诗》曰:“栖凤枝梢犹软弱,化龙形状已依稀。”唐宣宗《瀑布诗》曰:“溪涧岂能留得住,终归大海作波涛。”王霸之意可见也。河中府逍遥楼有唐太宗诗曰:“昔乘四马去,今驱万乘归。”气象尤可见。《诗史》
唐子方谪官渡淮,至中流,风作,舟欲覆,作诗曰:“圣宋非狂楚,清淮异汨罗。平生仗忠信,今日任风波。”日暮,泊舟岸,续云:“舟楫颠危甚,鼋鼍出没多。斜阳幸无事,沽酒听渔歌。”真诗无谄,可以格鬼神。《云斋广录》
景祐五年,苑试进士,以《鹍化为鹏》为诗题,吕济叔诗云:“九霄离海峤,一夕过天池。”论者以此诗当为第一人。同前
沙门文莹尝谓,为文老而不衰者惟元厚之。在禁林时,有《怀荆南旧游》云:“去年曾醉海棠丛,闻说新枝发旧红。昨夜梦回花下饮,不知身在玉堂中。”其辞气不少衰。[《玉壶清话》卷七]
乐天典杭日,江东学子奔杭取解。张祜自负诗名,而徐凝亦至,燕于郡中。乐天讽二子矛盾,祜曰:“仆宜为解首。”凝曰:“有何佳句?”祜曰:“《甘露寺诗》曰:‘日月光先到,山河势尽来。’《金山寺诗》曰:‘树影中流见,钟声两岸闻。’”凝曰:“善则善矣,奈无野人《瀑布诗》曰‘千古长如白练飞,一条界破青山色’?”祜愕然,一座尽倾。《古今诗话》
王沂公布衣时,以《梅花诗》献吕文穆公云:“雪中未问和羹事,且向百花头上开。”文穆曰:“此生已安排状元宰相也。”后果然。(《古今诗话》)
姚嗣宗诗云:“踏碎贺兰石,扫清西海尘。布衣能效死,可惜作穷鳞!”韩魏公安抚关中,荐试大理评事。同前
高越游河朔,有州牧欲以女妻之。越作《鹞子诗》云:“雪爪星眸众鸟归,摩空专候整毛衣。虞人莫谩张罗网,未肯平原浅草飞。”
孙给事仅及孙暨,皆咸平初省试放状元,后各应制举。给事与兄何齐名,有声场屋。何,淳化中魁多士。给事下第,有诗曰:“前春再就天阶试,应被人呼小状元。”次举中甲科。王元之以诗赠曰:“病中何事忽开颜?忆得诗称小状元。粉壁已悬龙虎榜,锦标争属鶺鸰原。”并同前
高言,京师人,字明道,好学有志义,以诗干友人曰:“昨夜阴风透胆寒,地炉无火酒瓶干。男儿慷慨平生事,时复挑灯把剑看。”
秦少游谪雷州,有诗曰:“南土四时都热,愁人日夜俱长。安得此心如石,一时忘了家乡?”黄鲁直谪宜州,作诗曰:“老色日上面,欢情日去心。今既不如昔,后当不如今。”“轻纱一幅巾,短簟六尺床。无客日自静,有风终夕凉。”少游钟情,故诗酸楚;鲁直学道,故诗闲暇。至东坡南中诗曰:“平生万事足,所欠唯一死。”则英特之气,不受折困。[《冷斋夜话》卷三]
知遇门
杨徽之侍读,太宗闻其名,索所著数百篇奏御,献诗云:“十年牢落今何幸,叨遇君王问姓名。”太宗选十联书于御屏间。梁周翰诗曰:“谁似金华杨学士,十联诗在御屏间?”僧文莹尝谓杨公,必以天池浩露涤笔于冰瓯雪碗中,则方与公诗神骨相副。《古今诗话》
夏文庄守安陆,宋莒公兄弟尚皆布衣。文庄异待之,命作《落花诗》,莒公曰:“汉皋佩解临江失,金谷楼危到地香。”子京曰:“将飞更作回风舞,已落犹成半面妆。”是岁诏下,兄弟皆应举。文庄曰:“咏落花而不言落,大宋须状元及第;又风骨秀重,异日作宰相。小宋非所及,然亦须登严近。”后皆如其言。故文庄在河阳,闻莒公登庸,以别纸贺曰:“昔年安陆,已识台光。”盖谓是也。《青箱杂记》
杜荀鹤谒梁高祖,与之坐,忽无云而雨,祖曰:“无云而雨,谓之天泣,不知何祥?请作诗。”荀鹤曰:“同是乾坤事不同,雨丝飞洒日轮中。若教阴显都相似,争表梁王造化工!”高祖喜之。《洞微志》
真宗末年,尝游禁中,见翰林学士王禹偁倚宫木若咏吟,命宫使亟探之,果预作《赏花钓鱼诗》。明日,百官赴宴,迨题出,乃《千叶石榴花》,百官皆失所拟。禹偁首进一绝云:“王母庭中亲见栽,张骞偷得下天来。谁家巧妇残针线,一撮生红熨不开。”上称赏,谓真才。《桂堂诗话》
唐文宗夏日与诸学士联句:“人皆苦炎热,我爱夏日长。”柳公权续曰:“薰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时丁袁五学士皆属继,文宗独讽公权两句,辞清意足,不可多得。乃令公权题于殿壁,字方员五寸。文宗视之,叹曰:“钟王复生,无以加焉。”《广卓异记》
刘景文作饶州监酒,得一诗题芝山寺壁云:“数声燕语落檐间,底事惊回梦里闲!说与旁人都未信,杖藜携酒看芝山。”舒王作本路宪,见之,爱甚,遂令权州学。《古今诗话》
蜀人雍陶,以进士第为简州牧,自比谢宣城、柳吴兴也,宾至折挫。忽有冯道明下第,请谒,告阍者:“道明与员外有旧。”及见,呵曰:“与公昧平生,何方相识?”道明曰:“诵员外诗,仰员外德。”遂吟曰:“立当青草人先见,行傍白莲鱼未知。”又曰:“江声秋入寺,雨气夜侵楼。”又曰:“闭门客到常疑病,满院花开不似贫。”闻之,欢狎如曩昔之友。《云溪友议》
王文公凝,清族重德,冠绝当时。每就寝息,必叉手而卧,虑其寝寐中见先灵。食馎饦不过十八片。曾典绛州,时司空图侍郎方应进士举,自别墅到郡谒见后,更不访亲知。阍吏遽申:司空秀才出郭。后入郭访亲知,即不造郡斋。琅琊知之,谓其专敬,愈重之。及知举日,司空一捷,列第四人登科。同年讶其姓名甚暗,所图太速,有鄙薄者号为“司徒空”。琅琊知有此说,因召一榜门生开筵,宣言于众曰:“某叨忝文柄,今年榜帖,全为司空先辈一人而已。”由是声彩益振。尔后为御史分司,旧相卢公携酒访之,留诗曰:“氏族司空贵,官班御史雄。老夫如且在,未可叹途穷。”其为名德重也如此。《北梦琐言》
狂放门
钟传镇南昌,有李梦符者,放荡酣饮,好事者与语,应口成诗。后桂州刺史李琼遣人谓传曰:“梦符吾弟,请遣归。”钟令求于市邸,人曰:“夜来不归,不知所之。”有《回常学士诗》云:“罢修儒业罢修真,养拙藏愚春复春。到老不疏林里鹿,平生难见日边人。洞桃深处千株锦,岩雪铺时万草新。深谢名贤远相访,求闻难博凤为邻。”《诗史》
朱勰,仕江南为县令,甚疏逸,有诗云:“好是晚来香雨里,担簦亲送绮罗人。”李璟闻之,处以闲曹。又有僧庭实献诗云:“吟中双鬓白,笑里一生贫。”璟闻云:“诗以言志,终是寒薄。”以束帛遣之。同前
李澣登科,在和凝榜下,同为学士。会凝作相,澣为承旨,当批诏。次日,于玉堂旧阁悉取图书器玩,留一诗于榻云:“座主登庸归风阙,门生批诏立鳌头。玉堂旧阁多珍玩,可作西斋润笔否?”人皆笑其疏纵。《古今诗话》
杜牧之登科后,三年纵放,为诗曰:“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情。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又曰:“觥船一棹百分空,十载青春不负公。今日鬓丝禅榻畔,茶烟轻飏落花中。”
杜牧自御史分司洛阳,李司徒罢镇闲居,声妓为当时第一。因会朝士,以牧之尝任风宪,不敢邀置。牧之讽坐客达李,李遽驰书以招;而牧之遂来。谓李曰:“闻有紫云者孰是?”因指示,牧之作诗曰:“华堂今日绮筵开,谁唤分司御史来?忽发狂吟惊满座,两行红粉一时回。”意气闲逸,旁若无人。
裴忠谦状元登科,作纸笺名纸谒平康里妓,因宿于里中,作诗曰:“银缸斜背解鸣珰,小语低声唤玉郎。从此不知兰麝贵,夜来新惹桂枝香。”
郑谷登第后,宿平康里,作诗曰:“春来无处不闲行,楚闰相看别有情。好是五更残酒醒,耳边闻唤状元声。”
杨汝士尚书镇东川,其子及第。汝士开筵,营妓咸集。汝士命人与绫一端,诗曰:“郎君得意正青春,蜀国将军又不贫。一曲高歌绫一匹,两头娘子拜夫人。”
潘逍遥与许洞、钱易为友,狂放不羁,尝作诗云:“散拽禅师来踘蹴,醉拖游女上秋千。”此其自序之实也。后坐卢多逊党亡命,捕之甚急,乃易姓名为僧,入中条山。许洞赠诗曰:“潘逍遥,平生志意如天高。仰天大笑无所惧,天公嗔尔口呶呶。罚教临老投补衲,归中条。我愿中条山神镇长在,驱雷逐电依前赶出这老怪。”后会赦,以四门助教招之,送信州安置。复舞于市曰:“出砒霜,价钱可,赢得拨灰兼弄火,畅杀我。”以此士人不齿,放弃终身。并同前
姚岩杰,梁国元崇之裔。弱冠通《坟典》,以诗酒游江左,凌忽前达,旁若无人。乾符中,颜标典鄱阳,初创鞠场,请岩杰纪其事。文成千余言,标欲刊去一两字,岩杰大怒。既而标已睚眦,而已勒石,遂令覆碑于地,以车拽之磨去。岩杰以一篇寄之曰:“为报颜公识我么?我心唯只与天和。眼前俗物关情少,醉后青山入梦多。田子莫嫌弹铗恨,宁生休唱《饭牛歌》。圣朝若为苍生计,也合公车到薜萝。”卢肇牧歙州,岩杰在婺源,先以著述寄肇。肇知好使酒,以手书褒美之,赠以束帛,迎至郡斋,馆谷如公卿。既而日肆傲睨,轻视子发。子发尝以诗咤岩杰曰:“明月照巴山。”岩杰笑曰:“月照天下,奈何独照巴山?”子发惭,不乐。无何,会于江亭,时蒯希逸在坐,子发改令,目前取一联象。子发曰:“远望渔舟,不阔尺八。”岩杰遽饮一器,凭阑呕哕,须臾即席,遂答曰:“凭阑一呕,已觉空喉。”有集二十卷曰《象溪子》。逆旅豫章,不知所终。《摭言》
钟山公镇临川,赏牡丹。有小吏手捧砚,举止有士人风。公曰:“学诗乎?”曰:“粗亲笔砚。”因令口占一篇,其警句云:“三月莫辞千度醉,一生能得几回看!”公曰:“他日定成器。”因勉令就学。明年,谒岭南李国老,大加称赏,赍数百缣,于金陵酒楼,数日而尽。醉中挂帆数百里,至落星湾,半醒,烟雨中登水心寺,题诗于水轩曰:“分飞南渡春风晚,却返家林事业空。无限离情似杨柳,万条垂向楚江东。”
李白才思不羁,有《醉吟》诗曰:“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饮酒不愧天。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醉中趣,勿为醒者传。”忆贺知章曰:“欲向江东去,定将谁举杯?稽山无贺老,却棹酒船回。”《郡阁雅谈》
韩魏公出镇中山,有门客,夜逾墙出宿娼家。公知,作《种竹诗》以警之:“殷勤浇灌加培植,莫遣狂枝乱出墙。”门客自愧,作诗云:“主人若也怜高节,莫为狂枝赠斧斤。”公置一女奴赠之。《青琐集》
增修诗话总龟卷之四
诗进门
杨允元,年二十一岁,为光禄寺丞,太宗极爱之。三月,后苑曲宴,未得贴职,不得与。以诗贴寄馆中诸公曰:“闻说宫花满鬓红,上林丝管侍重瞳。蓬莱咫尺无由到,始信仙凡迥不同。”诸公进呈,太宗讶有司不召,左右以未得贴职为奏。即日直集贤院,与晚宴。《古今诗话》
翰林学士李宗谔,以京官带馆职,赴内宴,閤门拒之。献诗曰:“戴了宫花赋了诗,不容重睹赭黄衣。无聊独出金门去,恰似当年下第归。”公尝举进士,御试下,因及之。太宗览诗,即宣赴坐,后遂为例,虽选人带馆职,亦同赴宴。《青箱杂记》
周世宗幸广陵,孟贯能诗,以一集献之。世宗见首卷《贻栖隐洞谭先生》诗云:“不伐有巢树,多移无主花。”谓贯曰:“伐叛吊民,何有巢无主之有?献朕则可,他人卿将不免。”遂释褐授官。《江南野录》
太宗收并门,凯旋日,范杲叩回銮进诗曰:“千里版图来浙右,一声金鼓下河东。”赐一官。《古今诗话》
太宗征辽,师还,途中御制诗有“銮舆临紫塞,朔野阵云飞”之句。遂宁令何象进《銮舆临塞赋朔野云飞诗》,召对,嘉赏,授赞善大夫。诗有“塞日穿痕断,边鸿背影飞,缥缈浮黄屋,阴沉护御衣”之句。同前
吴越司宾使沈韬文,湖州人。有《游西湖》诗云:“菰米蘋花似故乡。不是不归归未得,好风明月一思量。”武肃悯其思乡,授以湖州刺史。遗一句 同前
世传琴曲宫声十小调,皆隋唐贺若弼制,最妙。一、《不博金》,二、《不换玉》,三、《泛峡吟》,四、《越溪吟》,五、《越江吟》,六、《孤愤吟》,七、《清夜吟》,八、《叶下闻蝉》,九、《三清》,十、亡其名,琴家名《贺若》而已。太宗改《不博金》曰《楚泽涵秋》,《不换玉》曰《塞门积雪》,命词臣采调制词。苏易简得《越江吟》,词曰:“神仙,神仙,瑶池宴。片片碧桃,零落春风晚。翠云开处,隐隐金舆挽。玉麟背冷清风远。”又本云:“非云,非烟,瑶池宴。片片碧桃,零落黄金殿。虾须半卷天香散。春云知,孤竹清婉入霄汉。红颜醉态,烂漫金舆转。霓旌影乱箫声远。”不知孰是。[《冷斋夜话》]
称赏门
太宗留意艺文,好篇咏。淳化中,春日苑中有赏花钓鱼小宴,宰相至三馆毕预坐。咸命赋诗,中字为韵,上览以第优劣。时姚铉诗先成,曰:“上苑烟花迥不同,汉皇何必幸回中!花枝冷溅昭阳雨,钓线斜牵太液风。绮萼惹衣朱槛近,锦鳞随手玉波空。小臣侍宴惊凡目,知是蓬莱第几宫?”赐白金百两,时辈荣之,以比夺袍赐花等故事。
薛道衡为《人日诗》曰:“入春才七日,离家已二年。”南人嗤之曰:“是底言语?谁谓此虏会作诗?”及云:“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乃喜曰:“名下无虚士。”《小说旧闻》
江为能诗,少游庐山白鹿洞,题诗一联于壁曰:“吟经萧寺旃檀阁,醉倚王家玳瑁筵。”李璟见之,谓左右曰:“吟此诗者,大是贵族。”遂为时辈所称。《江南野录》
成都周式作《春诗》题廉逊驿云:“珠帘绣户迟迟日,柳絮梨花寂寂春。”王拱辰甚爱之。后式以诗献之,王曰:“予以为晏元献诗也。”《云斋广录》
白昊《秋日郊步诗》云:“鹤盘远翅投孤屿,蝉曳残声过别枝。”欧阳公称为佳句。同前
冯太傅端尝书云:“鸣骹直上一千尺,天静无风声更干。碧眼胡儿三百骑,尽提金勒向云看。”谓坐客曰:“可图于屏障。”乃柳如京《塞上》诗也。《倦游录》
何涓,襄阳人,少为《潇湘赋》,为时所称。潘纬以《古鉴诗》著名。或曰:“潘纬十年吟《古鉴》,何涓一夜赋《潇湘》。”《零陵总记》载何涓《潇湘赋》云:“镜敛残色,霞披晓光。”亦无全篇。《古今诗话》
杨大年同陈恕读李义山诗,酷爱一绝云:“珠箔轻明覆玉墀,披香新殿斗腰肢。不须看尽鱼龙戏,终遣君王怒偃师。”叹曰:“古人措意如此深妙!”各叹服。
李太白初自蜀到京师,贺知章闻其名,见之,请为文,出《蜀道难》示之,知章曰:“公非人可人,岂太白星精耶?”于是解金貂换酒,醉而归。及见《乌夜啼》,曰:“此诗可以泣鬼神。”其词曰:“姑苏台上乌飞时,吴王宫里醉西施。吴歌楚舞欢未毕,青山欲衔半边日。金壶丁丁漏水多,起看秋月坠江波。东方渐明奈乐何?”又曰:“黄云城边乌欲栖,归飞哑哑枝上啼。机中织锦秦川女,碧纱如烟隔窗语。停梭向人问故夫,欲说辽西泪如雨。”俱同上
宪宗时,北虏数寇边,大臣议:和亲有五利而无千金之费。宪宗曰:“比闻一士人,能为诗,而姓字稍僻。其诗曰:‘山上青松陌上尘,云泥岂合得相亲!举世尽嫌羸马瘦,唯君不弃卧龙贫。千金未必能移姓,一诺从来许杀身。莫道书生无感慨,寸心还是报恩人。’”侍臣曰:“此戎昱诗也。京兆李銮欲以女妻之,令改姓,昱辞焉。”宪宗悦曰:“又记得《咏史》诗云:‘汉家青史上,计拙是和亲。社稷归明主,安危托妇人。若能将玉貌,便欲静胡尘。地下千年骨,谁为辅佐臣?’”宪宗笑曰:“魏绛,何其懦也!此人如在,可与鼎州,武陵桃源,足称其吟咏。”士林荣之。又苏郁有诗云:“关月夜悬青冢鉴,塞云愁薄汉宫罗。君王莫信和亲策,生得胡雏虏更多。”[《云溪友议》卷下]
裴庆余,咸通末佐李北门为淮南幕。尝同游船,舟师误以船篙水溅侍女衣,公变色。庆余请为诗曰:“满额鹅黄金缕衣,翠翘浮动玉钗垂。从教水溅罗裙湿,知道巫山行雨归。”公喜,令歌者传之。《古今诗话》 又《唐贤抒情》谓李蔚守淮南日布衣孙处士作。
张祜有《观猎诗》并《宫词》,白傅称之。《宫词》云:“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河满子》,双泪落君前。”小杜守秋浦,与祜为诗友,酷爱祜《宫词》,赠诗曰:“如何‘故国三千里’,虚唱歌词满六宫?”又诗寄祜云:“睫在眼前人不见,道非身外更何求?谁人得似张公子,千首诗轻万户侯?”
杨祭酒尝见江表士人项斯诗,赠之诗云:“度度见君诗最好,及观标格过于诗。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相逢说项斯。”由是四方知名。
乐天初举,名未振,以歌诗投顾况。戏之曰:“长安物贵,居亦不易。”及读至《原上草》云:“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叹曰:“有句如此,居亦何难!老夫前言戏之耳。”
丁晋公孙何齐名。翰林学士王元之延誉,尝言二人可使白衣充修撰。尝赠之诗曰:“三百年来文不振,直从韩柳到孙丁。如今便合教修史,二子文章似《六经》。”
杜紫微览赵渭南《早秋诗》云:“残星几点雁横塞,长笛一声人倚楼。”因目之为赵倚楼。赠诗曰:“今代《风骚》将,谁登李杜坛?霸陵鲸海动,秦苑鹤天寒。今日访君还有意,三条冰雪借令看。”
卢延逊献太宗诗卷中,有“栗爆烧毡破,猫跳触鼎翻”之句。后与潘美枢密在内殿议事,令宫人煨栗。俄有数栗爆出,烧损绣褥;又尝烧金鼎,宫猫相戏触翻。因举前诗曰:“词人作诗,信无虚语。”(并同前)
武后游龙门,命群臣赋诗,先成者赐锦袍。左史东方虬诗成,设拜赐坐,未安,宋之问诗后成,文理兼美,左右莫不称善,乃就夺锦袍衣之。其词曰:“宿雨霁氛埃,流云度城阙。河堤新柳翠,苑上花初发。洛阳花柳此时浓,山水楼台映几重。群公拂雾朝翔凤,天子乘春幸凿龙。凿龙近出王城外,羽从淋漓拥轩盖。云跸才临御水桥,天衣已入香山会。山壁崭岩断复连,清流澄澈俯伊川。塔影遥遥绿波上,星龛奕奕翠微边。层峦旧长千寻水,远壑初飞百丈泉。彩仗红旗绕香阁,下辇登高望河洛。东城宫阙拟昭回,南陌沟塍殊绮错。林下天香七宝台,山中春酒万年杯。微风一起祥花落,仙乐初鸣瑞鸟来。花落纷纷更无已,称觞献寿烟霞里。歌舞淹留景欲斜,石间犹驻五云车。鸟旗翼翼流芳草,龙骑骎骎映晚花。千乘万骑銮舆出,水静山空严警跸。郊外喧喧引看人,倾城南望属车尘。嚣声引飏开黄道,王气周回入紫宸。先王定鼎三河固,宝命乘周万物新。吾君不是瑶池乐,时雨来观农扈春。”《广卓异记》
郭元振为通泉县尉,前后掠所部千余人遗宾客,百姓苦之。武后使籍其家,有书数百卷。令问其资财所在,知皆已济人,于是奇而免之。召见,大称旨。令口占《古剑歌》进,天后奇之,命缮写赠诸学士。歌曰:“君不见,昆吾铁冶飞炎烟,红光紫雾俱赫然。良工锻炼经几年,铸得宝剑名龙泉。龙泉颜色如霜雪,良工咨嗟叹奇绝。琉璃匣里吐莲花,错镂金环生明月。正逢天下无飞尘,幸得同防君子身。精光黯黯青蛇色,文章片片绿龟鳞。非直结交游侠子,亦尝亲近英雄人。何言中道连弃捐,零落湮沦古狱边。虽复沉埋无所用,犹能夜夜气冲天。”同前
杨少卿疑式有材自负,既不大用,多佯狂自秽。游寺观,遇水竹幽胜之地,吟咏忘归;墙壁之上,笔迹多满。僧道爱护,莫不粉壁光洁,以俟挥扫。游客叹赏。故冯瀛王次子少吉题壁下曰:“少卿真迹满僧居,只恐钟王也不如。为报远公须爱惜,此书书后更无书。”安鸿渐题曰:“端溪石砚宣城管,王屋松烟紫兔毫。更得孤卿老书札,人间无此五般高。”《洛阳旧闻》
张翼善诗,尝投诗两帙于宫师王相溥,王谕之以诗云:“清河诗客本贤良,惠我清吟六十章。词格宛同罗给事,工夫深似贾司仓。登山始觉天高广,到海方知浪渺茫。好去蟾宫是归路,明年应折桂枝香。”
廖图字赞禹,虔州人。文学博赡,为时辈人所服。湖南马氏辟幕下,奏天策府学士,与刘禹、李宏皋、徐仲雅、蔡昆、韦鼎、释虚中、齐己俱以文藻知名,更唱迭和,今有集行于世。《赠泉陵上人》云:“暂把枯藤倚壁根,禅堂初创楚江濆。直疑松小难留鹤,未信山低住得云。草接寺桥牛笛近,日衔村树鸟行分。每来共忆曾游处,万壑泉声绝顶闻。”又和人赠沈彬诗云:“冥鸿迹在烟霞上,燕雀休夸大厦巢。名利最为浮世重,古今能有几人抛?逼真但使心无着,混俗何妨手强抄。深喜卜居连岳邑,水边松下得论交。”僧齐己寓渚宫,与图相去千里,而每有书往来。临终有绝句寄图兄弟云:“僧外闲吟乐最清,年登八十丧南荆。《风骚》作者为商榷,道去《碧云》争几程?”《雅言杂录》
江南韩熙载称左偃能诗,有集千余首。偃不仕,居金陵,《寄庐山白上人》云:“潦倒门前客,闲眠岁又残。连天数峰雪,终日与谁看?万丈高松古,千寻落水寒。仍闻有新作,懒寄入长安。”又《昭君怨》云:“胡笳闻欲死,汉月望还生。”《寄韩侍郎》云:“谋身谋隐两无成,拙计深惭负耦耕。渐老可堪怀故国,多愁翻觉厌浮生。言诗幸偶明公许,守朴甘遭俗者轻。今日况闻搜草泽,独悲憔悴卧升平。”韩见诗感叹“厌浮生”不喜。不逾月,果病卒,年二十四。王操有诗哭之曰:“堂亲垂白日,稚子欲行时。”
温庭筠,彦博之裔孙,本名岐,字飞卿。少敏悟,薄行,无检幅,多作侧词艳曲,与贵胄裴诚、令狐滈等饮博。与李商隐皆有名,号温李。醉为逻卒击折齿,由污行,诉不得理;连举不第。徐商镇襄阳,辟官,不得志,归江东。纪唐夫赠诗曰:“凤凰诏下虽沾命,《鹦鹉》才多却累身。”人多讽之。庭筠既以才废,引长沙之事,自云:“岂司命重文章而轻爵禄,虚有授焉?”浮于行者,必有怨尤,不自咎也。并同前
长安三月五日两街看牡丹,奔走车马。慈恩寺元果院牡丹半月开,故裴兵部《怜白牡丹诗》自题于佛殿东头蜃壁之上。大和中,敬宗自夹城出芙蓉园,路幸此寺,见所题诗,吟玩久之,因令宫嫔讽念,及暮,此诗满六宫矣。诗曰:“长安豪贵惜春残,争赏先开紫牡丹。别有玉杯承露冷,无人肯就月中看。”《南部新书》
李昪移镇金陵,旁罗隐逸。沈彬赴辟,知其欲取杨氏,因献《山水图诗》曰:“须知手笔安排定,不怕山河整顿难。”览之而喜。
任涛,豫章人,诗名早著,有“露溥沙鹤起,人卧钓船流”,他皆仿此。数举,败于垂成。李常侍骘廉问江西时,与放乡里之役,民俗互有论列。骘判:江西界内,凡有诗得似涛者,即与免役。《摭言》
郭祥正,自梅圣俞赠诗有“采石月下访谪仙”,以为李白前身,缘此有名。又有《金山行》云:“鸟飞不尽暮天碧,渔歌忽断芦花风。”大为王荆公所赏。秦少章尝云:郭功父过杭州,出诗一轴示东坡,先自吟诵,声振左右。既罢,谓坡曰:“祥正此诗几分?”坡曰:“十分诗也。”祥正问之,坡曰:“七分来是读,三分来是诗,岂不是十分也?”《王直方诗话》
徐俯字师川,忠愍公之子,有“平生功名心,夜窗短檠灯”之句,大为山谷所赏。山谷,其舅也。
苏伯固之子名庠,字养直,作《清江曲》云:“属玉双飞水满塘,菰蒲深处浴鸳鸯。白蘋满棹归来晚,愁看芦花一片霜。扁舟系岸依林樾,萧萧两鬓吹华发。万事不理醉复醒,长占烟波弄明月。”坡曰:“若置在《李太白集》中,谁疑其非?”
秦觌字少仪,好为诗。初亦不甚工,既而以献山谷。山谷赠之曰:“乃能持一镞,与我箭锋直。”又云:“自我得此诗,三日卧向壁。”“才难不其然,有亦未易识。”当时交游以此言为过,然少仪缘此思大发,交游亦刮目视之。并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