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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简介和作品评论

祭奠王小波的时候

  作者:□□

  到今年四月(2002年),王小波去世已经整整五年了。

  王小波的横空出世以及迅速陨落,曾经是中国文坛少有的大事,现在这浪潮已经成为过去。

  世界上所有时髦而又浅薄的东西一到中国人手里就玩得很糟糕,比如炒作。

  影坛艺坛的炒作不用说了,拙劣透顶、惨不忍睹。文坛的炒作扭扭捏捏,犹抱琵琶引人热血沸腾,露出来的却是一张张或皱纹横生(比如《霜冷长河》,以一通严防盗版的锣声开场,谁知一经面市满街盗版都5元一本)、或浓妆艳抹之下仍掩饰不了粗糙本色(比如《上海宝贝》,看了象吃了一碗没淘过的米饭,吃一口嚼几粒沙子)、或咋咋呼呼出场,看了却令人哑然失笑,连评都不屑一评(比如《三重门》。看了几章之后我赶紧去再拜一下钱老先生的《围城》洗脑,否则便象人造海蛰入口,吐也不是,嚼也不是)。

  王小波的作品是悄悄出场的。也许广为人知是他去世之后的事,但我第一次读他的书却是在他去世两年前。《黄金时代》,那是一本着实令人快乐的书。94年那些灰暗多雨的日子,我躺在床上边看边吃吃地笑,打发掉了很多雨季发霉的时光。

  王小波在这本书的后记里说:“我以为自己的本分就是把小说写得尽量好看,而不应该在作品里夹杂某些刻意说教。我的写作态度是写一些作品给读小说的人看,而不是去教诲不良青年。”

  把小说写得好看——这是一种新鲜的观点!至少在我们的国家,我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

  以前我也看到过一些好看的小说——小时候,我认为世界上最有趣的小说是《好兵帅克》,那些绝妙的对话令人捧腹。后来我认为最有趣的小说是马克吐温的短篇系列,风趣诙谐。但他的那些政治讽刺小说却总令人感到不是那么纯粹的可笑,有一些意义或隐或显的所指,让我读了觉得被他利用来做攻击政府的工具(也许我这样的读者不够厚道)。直到现在我也不爱看所谓的有教育意义、讽刺意义、揭露意义等等“意义”的东西,因为感到被利用——利用我的阅读去加强某一种观点的势力——也许我不一定完全接受书中的观点,但我的阅读客观上支持了该观点的推广——完全的“批判性”的阅读是不存在的,读了一本书,你就或多或少地接受了书中的观点,这是必然的。

  当代中国没有多少有趣的小说,可能是因为文革的缘故,那是一个把一切可能都变成残酷与无趣的年代。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王小波是一个异数,他从残酷无趣的生活中看到了趣味。当然,很人看到了真理、世故、白云苍狗,这也是伟大可敬的。而如王小波之人,恐怕生活在任何时代都是精神贵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王小波是超越时代的。这并不是说他上升到了圣人的高度,而是指他的清醒超然的看世界的态度——这种态度,古已有之,如庄子;今已有之,如钱钟书、梁漱溟;外国有之,如爱因斯坦、泰戈尔、肖斯塔科维奇。

  自从网络时代来临,中国读好书的迷人时代就结束了。

  网络文学天花乱坠的时代来到了。我们带着一丝无奈的笑迎接这个时代。看那些自以为是的网络写手,把一些晦涩朦胧满眼七彩时髦的词句不知所云地堆砌起来,描述着一些苍白单调的情感和经历。他们似乎刻意把自己同现实生活拉得很远,同柴米油盐、平淡人生拉得很远,而去处心积虑地编造一些或风花雪月、或离奇诡异的爱情传奇。每一下笔似乎都注定要惊风雨、泣鬼神,可是却无法摆脱风卷云絮的命运,一批一批地陨落消失。

  文学的法则呢?请教大师。

  米兰昆德拉说:“当今的小说往往被技巧所充塞,用无意义的描述去充塞小说中人物生命的时间,每变化一次场景,都要有更多新的展现、描写、解释……而真正好的小说,是要摆脱这些技巧的炫耀和玩弄,言简意赅。”

  可惜,在这个浮躁的网络时代,文学注定是要被矫饰再矫饰、炒作再炒作,直至完全没有实质,被华丽空洞的技巧所全部取代。

  英国作家斯维伏特说:“如果有一个作家把我一生都想说、却不知道如何表达的话写出来,那他是多么聪明呵!”

  我从王小波的每篇文字中都看到了和我投契的东西,可是却不知如何表达。

  王小波只活了短短的四十来年,对聪明乐观、懂得享受生活、开发人生的他来说,已经足够;而对于我们这些处于混沌愚昧的作品包围的读者们来说,却只是流星划过天际的短短一瞬,再来的还是漫漫长夜。  

□ 作者:王小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