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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明子《葆光录》

葆光录

颍川陈纂

(龙)〔袭〕 明子所纂《葆光录》,无年月,无前后,见闻奇异事即旋书之,因而成编,分为三卷。

葆光录卷第一

宝正中,当秋成,一旦,蝗翳日而蜚,武肃王虔祝毕,﹙陊﹚〔投〕 于浙江,不可胜纪。

太宗少时,帅师战淮人于千秋岭,大克之。彼望我军上云物如龙虎之状,有识者曰:「此王者之气也」

杨集将兵,得玄女之术,下城破陈,定日时取之,计收人马器甲,预言其数,略无参差。武肃定江表頼其功,遂将处州酬之。三让不就,曰:「某将数千众,当勍敌,不敢辱命。拥双旌,理百姓,恐无分禄。」武肃不识其言,坚授之。至郡,月余卒。

文献公诞时,一虵自屋陊于前,举头张喙,久之方去。及七日,浴,忽飘风暴雨,劈其澡盆为二片,与母俱无惊动。

处士方干与许赎善,赎寓越中,有非罪金汉宏械干于阛阓,干时在新定,闻之,驰于境上,卖一橱,高其价不售,固蔽赎之刑也。曰「方处士为友卖橱。」太守知之,遂释赎之过。

贞敬公未达时,寓居镜中玉笥,闻有一女巫,鬼物所附,立堂宇,人有祷请,往往言吉凶,与友往问否泰,自旦至暮,其神不下,公怒而回。及夜,自空而言曰:「朝来皮秀才当为吾土地主,吾小神,不宜见,是以回避。」公又曾梦候轩亭有土偶人列拜,觉而自负,后果判东府事。

婺州有僧人入山,见一人古貌,巾褐骑牛,手执鞭,光铄日色,扣角而歌曰:「静居青嶂里,高啸紫烟中。尘世连仙界,琼田前路通。」僧揖之,不应,驰步趋之,不及,望赤松而去。

郎中锺安礼好学多能,着《武成王备载》十卷,选诸家诗为《资吟集》五卷。然有毕吏部之嗜,谈谐间未尝不言之。见家人食馔,戒之曰:「少吃隔尔酒」竟大醉卒。

越僧𧦬光善草书,自言授法于陆相希声,其飘逸有张旭之妙。吴翰林以歌奖之,言多不载。罗给事赠诗云:「圣主赐衣称绝艺,侍臣摛藻许高踪。」又有亚楼书,骨气不及𧦬,而趋媚过之。二人俱应制,其踪海内皆盛。

陈瓒,字锡用,业通九经百家之说,自言得养生之术,年逾九十,耳目聪明,犹勤于笔砚,着《经史系华》十卷。然其家贫,人忧其衣食不足。尝曰:「瓒贤能不及颜子,而寿禄过之,何患贫也!」时益重之。后官至秘书监,致仕归剡。

道士王松年说,厉归真在丹丘,善画,常至人家。有好事者将绢素铺于案上,即自下笔,预知人之所欲禽兽松竹之类。如请之,却多不允。饮酒数斗不醉。或人在州城竟日饮,其日有人于桐柏官见之;或来国清寺游,又有见在开元宫。后往洪州,白日上升,遗下一布衣,异香馥郁。今人收得其画踪者多。

羊袭吉,状元之子。少时,庭中乘凉,忽见天开,其内云霞澒洞,楼阁参差,光明下照山岳,袭吉惊惧,逡巡乃闭。袭吉勤于书写,仡仡不倦,今尚在,年逾八十矣。

叶简,剡人,善卜筮,凡有盗贼,皆知其姓名。有乡夫失牛,卜之,曰:「占失牛,已被家边载上州,欲知贼姓一斤求,欲知贼名十千头。」乃邻人丘甲尔。又有将橘子合之令占,曰:「圎似珠,色如丹,傥能擘破同分吃,争不惭愧洞庭山。」又将巾子射覆,云:「近来好裹束,各自竞尖,新,秤无三五两,因何号一斤?」又将鸡子两个占云:「此物不难知,一雄兼一雌,请将打破看,方明混沌时。」他皆类此,不能尽纪之。

李建州频与方处士为吟友,频有〈题四皓庙诗〉,自言奇绝,云:「东西南北人,高迹此相亲。天下已归汉,山中犹避秦。龙楼曾作客,鹤氅不为臣。独有千年后,青青庙木春。」视于干,笑而言:「善则善矣,然内有二字未稳。作字太麄而难换,『为』字甚不当。干闻『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请改作『称』字。」频降伏,而且惭,悔前言之失,乃曰:「圣人以一字褒贬,此其明矣。」遂拜为一字之师,是以罗夕拜题干卷后云:「中间李建州,夏汭偶同游,顾我论佳句,推君最上游。九霄无鹤驭,双鬓老渔舟,世难方知此,何当浣旅愁。」

孝廉朱揆居永嘉,苦学,与表弟殷延嗣同宿。殷梦一人直抵房,谓曰:「朱揆某年某月某日杜侍郎下成名。」觉而说之,朱曰:「何戏言之甚邪!」殷遂将朱《礼经疏》后纪之。至来年西上。后果于杜侍郎下及第,年月略不参差。

处州有樵者,入山迷路,至一处,闻异香袭人,乃寻之,见一叟着草屦拄笻杖,眉髪皤然。谓曰:「子从何而至此?」樵者具陈:「伐薪尔。」其舍宇床榻皆同人家。忽一人持牒报云:「天台山有樵 。」叟曰:「今日为客看黑班,不得赴。」执牒者应喏而去。樵者馁,求饭,叟呼:「琼芝,备飱来。」逡巡一双鬟,年可十六七,容色绝丽,衣窄红绡,擎一盘,其光可鉴,内亦是常食物。叟自啖一枣大如拳,谓樵者曰:「子食此枣不得。」其山中天色全不暗,常如日晡之时。乃相引行,见树林下系一黑虎,西北方上,红楼翠阁如图画。过一溪,水乳色。天忽大亮,指一径曰:「回去得也。」行数步,及旧路,举首已失叟。归家逾年矣。

王可容,说为僧时,游南中山寺,遇大雪旬日,阙食,数十徒一粥而度,又无财物得出籴。内一行脚僧谓曰:「贫道有艺可济诸坐主。」遂将一铜铫子于炉火上,取凈瓶泻水银,衣带间解一贴散药,似壁土,揉于铫中,煎之,逡巡成一片白金,可数两,付主事者将去换胡饼来食。众惊之,至明晨失所在。

屈重彦者说:□□□为 润州大将,与术士殷七子善,大将之室嫉忌,有一婢,遭凌辱不已,投于井,及出之,已卒。欲殡,次七子至,大惧有他闻于廉使,密告活之。七子曰:「细事尔。」遂衣带间解药一丸,如麻子,打其婢一齿落,以酒下之。良久,口眼旋开,吐水斗余,又以暖灰熨其四肢,食久能言。谓大将曰:「此婢不可复指使,宜出之。」乃从其言。又尝春游,酒尽,将水呪之,成浓醪,又将沙挪成盐,又冬中以木札变成笋,又与人会,忽云:「今日殊未欢,某有一艺,辄呈之。」指主人屏风上梳头样子,令唱歌,其声清亮,似从屏中出。其歌曰:「愁见唱阳春,令人离肠结。郎去未回归,柳自飘轻雪。」如此数曲,屈不尽记之。七子名邺,后游诸暨。

叶协律善占梦,有耿评事从吴门诸殿下献诗,具夕梦人遗一荷包,开之,内一块火尔。叶贺曰:「君着绯去也。」耿曰:「何兆哉?」:「脱荷见火可详也。」又王校书、徐判官各求邑宰,王说梦戴帽雨中行,叶应声曰:「未得事邪!戴帽雨中行,身未沾渥择尔。」徐云梦行于江间,被霹雳惊。叶笑曰:「此得官也。江者,浦也。霹雳者,像雷也。」又张司直疾病,梦怀孕,甚恶之。叶曰:「此去过壬申日当差。」「何谓?」曰:「怀孕,妊娠也,有大福在也,以此腹而像之。」后皆如其言,徐果注授浦江。叶名光逢。

明州有画师姓孙,因在州中执笔,次举首见梁上一人,长数寸。拜之,遂下,如常人,云:「无惧我!略到此,就尔房寄一宿,切未可泄其事!」言讫而去。夜却来,孙莫测之可。入三更,奋然不见。逡巡,左手挈一人头,右手持钱数缗来谓孙曰:「聊奉宿偿。」将人首腾空而逝。及曙,有掌库者失其首,其钱即库内者,遂告纳之。

求婴处士说:夕在长安,春日与数举子游于北里中,将姬妓三五人狎饮,次有二仆夫突门而进,各操论去声棒,高揖据上位而坐,赳赳焉,叱咤焉,或歌或笑,旁若无人。一夫持杯改令云:「巡至弩臂,不能者脑上一论棒。」诸举子相看,战栗莫知焉。仆夫放下盏,乃揎上臂,迭起数条青筋,状如蚯蚓。逡巡,又有一儒者,褒衣大袖,俯偻而入,四揖而后坐,视诸举子曰:「何意各颜色愀然?」仆夫自若,云:「某甲改一令如斯,不依者脑上一论棒。」儒者曰:「此不足为难。」因顾壁角间有三脚铁灯架,高五尺余,将于内,捋其三脚,聚拗成两截,如断葱焉。瞪目谓二仆夫曰:「君不得恣胷衿,逞筋力,需提防此棓。」仆夫俱失色,狼忙奔驰。儒者谓诸举子曰:「后生皆千里抛家属,几遭彼凶徒击杀,自后宜以为戒。」举子罗列拜谢,忽失所之。

贞明中,有渔者于大湖上见一舟子光彩射人,内有道士三人饮酒,各长须,眉目皆生于额上。见渔者,俱举袖掩面,其舟无人撑,随风行甚急,望洞庭而去。

马自然貌丑,齄鼻,秃鬓,大口。饮酒石余,醉卧即以拳入口。人有疾病告之,折薪草呵而与食,无不差者。尝吟曰:「昔日曾随魏伯阳,无端醉卧紫金床,东君谓我多情(敕)〔赖〕 ,罚向人间作酒狂。」后往梓州上升。

孙晤家于七里瀬,善于葬法,得青鸟子之术,尤妙相坟,即知其家贵贱贫富官禄人口数,亦知穴中男女老少因某病而卒,兼精于三命。时杨集统师收复睦州,至一岩下砦军次,忽一大石盘陊下,杨占之,曰:「此岩上有二十五人。」点兵搜之,获居民二十人还。杨:「合有二十五人,何欠五人也?」问于民,曰:「某等初闻大将军将至,遂与二十五人回避于斯内,一人孙晤善卜,到时立草舍,毕,有双雉飞下阙,孙云将军至此也,宜往别处,不然遭擒掠,某等不信其言,有诚信者四人相随去矣。」杨令人捕之,不获,意甚不快,曰:「得此人可师事之。」新定平,后复在彼渔。

欧阳迢处士善胎息,人物古雅,观之令人精魂清爽。袭明子曾接之,因说神仙事,迢曰:「洞庭顷有一民能倂飱一斗米饭,即三四日不食。又有黄繇者能休粮数月不食,伐木负薪,蓦山渡水,力不疲倦。又有一人善步,一日可行三百里,欲将行,青绢缠其膝。又有一人妙水,可十数日行于水底,云或见蛟螭之类。」

广见大师说:顷在广德县入山采药,见大洞,因穿之。洞内日光分明,行可数里,洞则别开一穴,有长溪,隈间一大松,枝何 郁翠。下有一庵,内一僧禅定,雪眉,拥衲。边有磬子火具之属。广见取磬子击之,其僧开目惊曰:「坐主何缘而至此?」广见陈其行止,遂延坐,取一石敲火煎茗,香味可爱。日将夕,僧让庵与广见卧,自上其松,上有一大巢,僧即如巢,内闻念莲经声,甚清亮。逡巡又闻骂云:「此队畜生,今作毛类,伤于物命,令世人恐惧,速令归林麓,不得辄出。」广见潜窥之,乃羣虎豹,弭耳伏地,受领而去。及曙,下松来相尉。广见知其异人,乞就奴事,僧曰:「自此百见草枯,四绝人烟,非坐主息处。」因曰:「莫饥否?」相携溪畔,有稻百余株,收其谷梛三二合,来挑野菜和煮,与广见食,后令回去得也。送至洞口,谓曰:「坐主所食茶与菜粥,平生即不阙食矣。」遂寻路从洞出,回至本院,已月余,乃邀徒众再往,竟失洞所在。广见号自新。

晋郭文举与虎探去鲠,虎送鹿来报以为异。今长典县有邸妪采桑次,被虎衔入深谷中,不伤之。虎就将蹲,自旦至午,妪告曰:「某之年迈,莫有宿业否?今困于此又不食,乞大圣念之(呼虎为大圣)」遂伸一脚于妪前,看之,有一竹籖在爪下。妪又曰:「莫要去邪否?」掉尾点头,似相感之状。妪乃为拔之,迅躣数四。却衔至旧所,并无损,至夜,置一鹿于门首去。

吕知隐于洞庭山,穿一松造草舍而居。宝正中征起,鹤氅纱巾,见武肃,甚奇之。善星纬,识地理,多术数,尝谓人曰:「夫草木郁茂处有泉,每恋卧处地可凿井,蚶蛤之属,内有小鱼虾及自死鸟兽口不闭者,蜜瓶造鲊酱,祭肉动者,皆不可食。」又云:「赤豆汤洗色衣垢,杨桃枝去粘,趼芥子入豆酱不生虫,牛乳去油衣粘。」问事无不知者。

智钧大师说:天福中,安吉有邸妪,家力麤备,好修善,长蔬食,或见鱼鳖之徒,鸟雀之类,皆赎而放之。因潦水,后有一龟,长尺余,从门入。妪怪之,令子将往家前渎内放之,其子遂于龟背书放生字,放于水中。其龟又上岸,沿回田畦,间有一孔穴,可深三二尺,龟忽陊其中。妪子曰:「本将放尔命,却落于此中。」乃攘臂取之,龟却不见矣,探得白金二铤,莫知其由。

国清寺僧可证说:有樵者入山,见一道士长丈余,褒衣广袖,面阔如盘,口眼俱伟,须髪银色,担木履两束,可百来辆,驻步顾樵者久之。樵者恐惧,前行不得,拜之,道士大笑数声,抛一栗子大如鸡卵与樵者,后挥霍入天姥峯而去。樵者啖其栗,旬日不思食。

葆光录卷二

陆龟蒙才名播海内,居吴中,然性薄浮。时有内官经长洲,于水中见一花鸭,弹之而毙。守者告之,乃乘小舟,修章表告内官曰:「某养此鸭能人言,方欲上进,君何杀之?」乃将表示之。内官惊而且惭,酬之银盎。临行询之:「竟解何言语?」陆曰:「教来数载,能自呼名尔。」

徐侍郎知业少时,游天台山,歇于大树阴,岩上石盘欲陊,空中语曰:「石下有人。」石矻然架树,回身乃落,震地堛然。

有人夜泊舟于富春间,月色澹然,见一人于沙际吟曰:「陊江三十年,潮打形骸朽。家人都不知,何处奠杯酒?」舟人问曰:「君是谁?可示姓名否?」又吟曰:「莫问我姓名,向君言亦空。潮生沙骨冷,魂魄悲秋风。」舟人上岸揖之,遂失所在。

皮光禹业五七言诗,自言贾浪仙之俦也。句有「烧平樵路出,潮落海山高」。作者多许之。

黄韫说:明州黄使君时有吏人,家竹园甚广。秋夕明月,见车马十来队,长数寸,马大如鼠。或持鎗剑,或负弓弩,次第自林中出,望其园门,轧然而开,似有人拔开。吏人惊惧,呼家人随后观之,从江桥过,望西南而驰,罔知所之。吏人明旦伐去竹林,无所见,其家人亦无患害。

傅弘业宰天台县,有人猎得一兽,形如豕仰鼻,长尾,有歧,谓之怪。傅识之曰:「(虽)〔蜼〕 以醉反。非怪也。雨则县于树,以尾塞其鼻,后验之可。类子云别鼮鼠,曼倩识驺虞。

陆孜居于明州大隐,勤于畎亩,物力粗备。时太守酷虐不恤,其民有赡者,悉被捡获。孜所有财物寘于地,后果搜其家产,孜惧其罪,遂通所藏之物,掘地丈余,竟无所得,谓是人所取。太守怒其妄,谪于象山。筑居,掘得大隐之藏,一无失焉。又惧有告者,遂将纳之。太守异之,释罪与财,却就旧业,至今存焉。

洋山在海中,有庙,其神传是隋炀帝。山高峻,内有三湖,名曰「三姑」,菱芡、凫鴈、鸂鶒、鸳鸯之类悉有。又有神立于门首,号曰「吕门官」,凡欲祭向,其厨多鼠,而夏足蝇预告其门,神即绝之。

(土)〔王〕 耕善画而牡丹最嘉,春张于庭庑间,则蜂蝶萃至。本业文,因画所掩,竟不成事。

凌途卖香,好施。一日旦,有僧负布囊携木杖至,谓曰:「龙钟步多蹇,寄店憩歇,可否?」途乃设榻,僧寝。移时起曰:「略到近郊,权寄囊杖。」去月余不来取。途潜启囊,有异香末二包,氛氲(破)〔扑〕 鼻,其杖三尺,本是黄金。途得其香和众香而货,人不远千里来售,乃致家富。

杨虔,为人与物无竞,性至孝。母疾病,衣不解带,常戚戚然焉。丁忧,泣血涟如,每洒扫于墓,徘徊泣涕不能去,乡党钦焉。

处士求婴性高古,善拊琴,去其爪,作肉声。有公子不善之,婴作色曰:「如乐五教反其声何不槌鼓?」闻者莫不大笑。

僧子捷,建灵隐高峯浮图,养一花犬,每随工徒衔砖置于塔所,又寺人于荒榛间收得一石佛而少右耳,犬即跑古寺基,深可三尺,取得佛耳,塔成乃毙。

衢州民家,里胥至督促租赋,家贫无以备飱,只有哺鸡一只,拟烹之,里胥恍惚间见桑下有着黄衣女子前拜乞命,又云:「自死即闲,不忍儿子未见日光。」里胥曰:「某到此催征,即无追捕杀伤者。」其女泣而逃。里胥惊恻,回至屋头,见一鸡哺数子,其家将缚之次,意疑之,不许杀,遂去。后一旦再来,其鸡已抱出一羣子,见里胥,向前踊跃,有似相感之状。舍而遂行数百步,遇一虎,跳踯渐近,忽一鸡飞去扑其虎眼,里胥因斯奔驰得免,至暮,从别路回其家,已不见鸡。问之,云:「朝来西飞去,杳无踪。」里胥怪之,具说见虎之事,遂往寻之,其鸡已毙于草间,羽毛零落。自后一邨少食鸡子者。

沈仲霄之子于竹林中见蛇缠一龟,将锄击杀之。其家数十口旬日相次而卒,有识者曰:「玄武神也。」

唐捷,父延绍宰钱塘县。有仇讼之滥,延绍不能自理。捷乃入官山伐木,回,与守者竞闻于殿下,曰:「邑大夫之子而自折薪,可察之矣。」遂宥父子。捷自此知名。

沈嶓居于镜中,初求县宰。夜梦还家,渡江船覆,水分为二,西则清,东则浊,遂沿东而过。说似友人,贺曰:「君当授分水县。」后旬日,果应之。见谢于友,友勉曰:「为政应清。」縁昨夜入浊非嘉,嶓后果因滥而致命,悲哉不内友之言!

崔端巳,字安道,善酒令,着《庭萱谱》,称同尘先生。有魏温者,不知是崔撰,尝问曰:「君曾览同鹿先生《庭萱谱》乎。」崔正颜对曰:「不知同尘先生何姓氏。」左右大笑之。

越僧全清,精于戒律而善五部法书符猒役鬼神之术。时有市人姓王,儿妇染邪气,或尽日哭泣,或终夜狂呼,如此数岁,后召全清治之。乃缚草人,长尺余,衣之五彩,结坛立草人于上,禁咒之。良久,呜咽而语,唯称乞命。全清诘之:「是何精魅,从何而来?分明言之,如虚妄扑成微尘!」云:「是魈鬼,顷岁春日于禹庙前见伊人,遂相附,令其举止颠倒,魂魄昏迷。和尚傥舍之,即自逾境,不敢近于人烟。」全清谓曰:「此妖诈,不宜释之。」乃取一瓮侧卧,以鞭驱约草人入瓮中,呦呦有声。缄之瓮口朱书符印,封以六一之泥,埋于桑林下,戒家人无动之。其妇即日差。经五载,金汉宏士马之际,人皆逃避,兵人见埋瓮处,谓之藏物,遂掘之。打瓮破,见雉突然飞出,立于桑(抄)〔杪〕 奋迅羽毛,作人语曰:「被这和尚禁却,今方见日光。」时全清已迁化。

金楼子云:「山中夜见胡人者,铜铁精也;中宵见火光者,朽木也,皆不为害。」温州有人山中遇一波斯抱野鸡,见人挥霍鑚入石壁中,其石自合。袭明子尝闻外舅说:顷岁,庄墙间荧荧光尺余,时兼兄弟中有不宁者,众谓之怪,忧之数夕,炳然如初。外舅情不甘,乃就拔之,得一物,回灯下看,乃枯竹根耳。其灯遂灭,病者无咎。

李巡官说,衢州有施衙推者,居于齐沣,多术数。在亲知家夜饮,云:「某有艺,欲助欢笑,可否?」众知其多能,主人曰:「愿见之。」乃翦纸作一髻儿,执摽子抛向地,令舞下舍儿,施自唱其曲,纸人作舞,傞傞戏剧不已。更阑,施指令罢声而住。

僧元颢善煎膏,有患痈疽者傅之,无不溃。然鄙吝,不居侍者,至老自炊爨。乃卒,富有贿,将银代砖泥炉,衣服数箧,绫罗器皿盈于柜,平生一衲而已。

有邸妪锄桑,拾得一铜观音像,剜壁作穴安之,每有食馔,不惟蔬蔌鱼肉之类,皆将供养。妪有子,时在潘葑军前,日夕祝之,保其安宁。其子当阵之际,倒于草间,闻背上连下三剑,似击铜器声。战罢起看,身上并无所■〔伤〕 。其母此日见铜像落在地,背上有三刃痕,罔知其由,至子回,说其事,方知神助尔。

孟粲郎中性轻薄,尝入市见质库,言于同人曰:「适廛中有一大屋,尽县帘箔,见一肥白汉在小窻内看数个大册子,人或扣之,即有小惠,此何许也?」又说不识相扑儿于友曰:「主人今日特为北使置设,出歌舞戏剧,正乐之次,忽有三二十凶人唱噉而出,尽被银画衫子,一时至殿前对座,两两起来,裸身相打。杂人即拥看,止约不得。缘为主人宴使臣,且务含弘,未便赫,各与钱帛,求情而去,然圣情终不欢矣,良久而散。」又呼「揖」为「椋船篦」,又呼「舂杵」为「行米棒」,言多如■■■ 。

徐庭实巡官说:干符中,武义县有人入山葬子,掘地二尺来,忽陷丈余。深数尺,收得秫百斛,莫知其由,将酝酒,其味浓厚。

陆蒙为湖州司马参军,妻蒋氏即疑之女也,善属文而耽酒,后染邪气,心神不恒,姊妹忧之,劝节饮强飱,应声吟曰:「平生偏好酒,劳尔劝吾飱,但得尊中满,时光度不难。」

有圣保寺僧知业,性高古,有诗名。偶访司法,谈玄之次,蒋氏遽自内递一杯酒与知叶公。免云:「业不曾饮。」蒋氏隔帘对曰:「祗如上人诗云:接垒桥通何处路,倚栏人是阿谁家?观此风韵,得不饮乎?」业公惭怍,起而退。

顾全武于越中广搜楩柟,建宅,甚宏壮。毕工之际,梁栋皆出水,户牖渍湿,竟不得入斯屋而卒,人谓之宅泣。

陈太者,先家贫,贩纸为业而好施。有一僧不知其名号,长仰酒憨,每来求食,多说:「一生瞬息,多做善事。」或问居何寺,云:「老僧以四方为常住。」呵呵而已。如此得三载,而陈氏供侍如初。忽一旦谓陈曰:「尔有多少口,要几许金便得足?」陈曰:「弟子幼累二十口,岁约一百缗粗备,缘以业次浅薄,无得厚利。」僧笑曰:「我有白金五十铤,酬尔三年供养。」因指庭中金樱树曰:「此去造一佛堂,当有报应。」言讫而去。陈谓之风狂,故不信。至夜见一白鼠雪色缘其树,或上或下,久之,(辉)〔挥〕 而不去。陈言于妻子曰:「众言白鼠处即有藏,僧应不妄言。」遂掘之,果获五十(笏)〔锭〕 ,其僧遂绝踪矣。

陈崇实多记,有邻人渔得鼍,自罟间而飞去。渔者悞为龙,归谓其子曰:「凡人犯龙,凶,吾其终乎!」欲召日者筮。陈闻之,告曰:「非龙,鼍也。夫鼍有长丈余者,亦能冲飞三二里,然不能乘风云上天,君渔惊非龙也。」邻人不诚其言,后又网得一枚,急投之,乃鼍也。

高棨员外,人才懦,家困窭,主上愍之,奏授东化县。到任不预时事。有里胥送果,亲修缄札谢之。左右闻之云:「此在伏事!」棨曰:「岂有得人惠不谢之乎?」又有督赋者稽迟,吏具检请惩戒示之。曰:「本司有状诉公。」即官人嗔责,翻怒于吏曰:「此辈不良,平地作讼。」闻者莫不大笑。又谓于友曰:「常闻字人驱之鸡,自至此,思一只亨不得,则度有羣驱之。」

问浔说:永嘉县有一人患瘇,衣裳褴褛,颜色寒馁,于市中求乞。羣小儿多将篾随后,摵其瘇处,亦不为怒。有薛主簿愍之,来即与饮食,去亦不谢。或时负薪出卖,至暮从水南而往,莫知所止。薛后暴卒,见一人持文帖云:「太山府君追。」薛忧惶随往,经历路歧,甚崎岖。入一城中,如官府。薛立门外,追者入,唱喏云:「某乙到。」闻声:「去领入。」追者却出,引薛至阶前。仰视一人,衣王者之服。厅宇高敞,两廊数十人济济而立。王问:「因何事追?」一吏云:「为前生冤家执论。」王遣之,令勘对。薛方回身,忽报「大舅至」,王即起身迎揖。薛观之乃瘇者也,遂高声叫相救。瘇者见薛,拍手惊曰:「主簿何得此来?」王曰:「有冤债追。」瘇者谓王曰:「老舅承斯人顾眄,可为拔之乎?」王愀然良久,谓吏曰:「试看命如何。」吏趋出,将到一卷簿书,检云:「有三十年在。」王曰:「奇哉!」乃谓薛曰:「能作善业即可得还。」薛曰:「如得还生,愿造尊胜幢子,以解冤结。」王令一吏记之,语毕,又一吏报云:「某乙冤雠已承功德解脱。」王顾薛,忻然稽首曰:「大哉之法力,还世速建置,无迁延。若非舅知识,亦难相为。」吏令拜王及舅。王处分吏曰:「令向追者准前押领薛回,不得停驻。」遂引从旧路归,直至所居门首,似梦觉。家人号泣云:「一宿矣。」顷方能言。斯事后,遂每日一食,建幢子,专持念其瘇者,即不■矣 。乃图像供养焉。

葆光录卷三

湖州高彦司徒,梦见一道士仗剑至卧内。高问彼何人,答曰:「来作司徒之子,要戮数千冤雠。」高惊觉,说之其妻。是月有孕,暮长一子,精神俊利,名曰「礼」。年十三四,心奸诈,后继父之位,残 害生民,动惟伤杀。醉怒一婢,因而斩之,后频作祟,照镜见其形。礼甚恶之,谓亲密者曰:「我前后杀人多矣,或衙内宿旧,或军中勋烈,皆无滞魂,偶剿一婢,仿佛在焉。有善道法者求以猒之!」亲密者乃言:「道士叶孤云精于符录,请试佩之。」礼如其言,后果绝影响。

黄德瓌家人烹鳖,将箬笠覆其釜,揭见一鳖,仰把其笠,背皆蒸烂,然头足犹能伸缩。家人愍之,潜放河泾间。后因患热将殛,德瓌徙于河边屋中将养,夜有一物徐徐上身,觉甚冷,及曙能视,胷臆悉涂淤泥,其鳖在上间,三曳三顾而去。即日病差。

右丞钱珣与裴安居近。珣病死,再宿而活,言于妻子曰:「人召云:『命已终,然平生无作罪业,便再为男子。』遂去市人毕瑫家托身。入见其家虽门户低小,而物力甚丰,其毕氏妻有孕月数足,将有所育。忽一使者持帖奔至云:『悞矣,合在裴家为男,此处非也。』又随使者到裴家,见其妻,使者云:「当在斯为子。」缘裴氏妻月数未满,令其回,此去四十日寿当终尔。及期而卒。裴家是日果产一男,容色有似右丞。访毕氏之子,皆如所说。

僧玄烛曾寓天台国清寺,尝与同学二三人挈食味,寻山水旬日,到处风景温和,异花奇禽,不可胜数。中有一溪,溪南有二石床,不生苔藓,似人歇处。夹岸翠竹数百竿,皆三尺围。玄烛曰:「胜地邪。吾等既过此,何如且过■■■■■ 。」伐得竹五六截归,凡遇树木,皆斫成文,用记后来,不三日,忽达于大路。众人曰:「去浃旬,回信宿,何太异乎?」数日再游,竟寻不得矣,斫树之文亦皆迷没。其竹俱可桶子 。

明州有市人家,见一大鸟飞入室,家人击杀之,回似人身一团毛而已,可重数两,乃挂于篱上。旬日,其家月下会宗,忽从篱下地,人立而语,自称:「我偶避猛鸷到此,尔何见杀?方欲阴论,今值尔饮酒,我甚思得一杯,苟惠之,即不为仇矣。」席人惊避,乃自于尊中吸之,及啄筵内肴馔毕,望空而奋,莫知所以。寻州牧有事,其家即无咎。

有董氏女病邪,多不食,时索酒,饮后作胡旋舞,频年医治不差。云常有一女子来相伴,如梦寐中。家人后于橱间得一劝酒女子,疑之作祟,遂焚之,其女自此愈矣。

台州海壖有渔者死,信宿而活。云被人追往一处,入院宇中见先舅氏在其间,似为世之曹吏。谓渔者曰:「追者悞矣,姓名同尔。」呼追者曰:「是温州界某乙,速押斯人回去。」当别之际,谓曰:「舅在此甚驱驰,为向骨肉间言,造《楞严经》救拔,余无所要。」又戒之曰:「尔之业不善,还世改求衣食。」又有人报上司有贴下云:「来岁在戊子,诸道兵起,惟江南疫,死数千人。处分水府减鱼料一百万头。」追着促行,回至所居,惊觉,其家将欲殡次。其年果然。渔者乃为行者。

孤山寺前枫树上有一鹊巢甚伟,人上取其子,探得头发子数结,光润,各长五尺。莫知其由。

有人常煠鳝货,岁月既深而有恶报。一旦归,怒其妻,掫髪而曳之,其髻子脱在手,脑中尽是鳝头,戢戢焉而卒。

郑彦荣买得一婢,年十五六,容色不舒,常頩然。郑诘之,殊不对,但低头而已。忽尔火光,屋砖瓦乱掷,床榻俱震,郑甚惧,犹未疑其婢。自后或食馔秽污,或财帛潜失,日见鼠人立,夜有物歌吟。召行道法者书符猒劾,终不能胜。婢自云:「但可驱使,无有他事。」即日平静。问其所从,曰:「常有一男子夜来同处,性颇刚戾,如别有所顾,即见嗔怒尔。」郑既知不敢驻,乃贱售之,其年郑遇害。

夏宗万知前生事。年五岁,门首见一僧,牵其衣呼是奴子,和尚涕泣不已,众罔知情。僧将去,坚觅相随往寺,似熟其路。入房良久,云:「奴子读底经安某处,何在?」又云念珠、杂戏具子在某处,果然取得。僧方悟,云:「是贫道前手下童子,年七岁而卒,今涉五载矣。」其经是观音经品,试之,尚仿佛记尔。

有军人早出,月色朗然,见一独足者桥栏上卧,军人少壮无畏惧,乃抱之,其鬼即云:「放我,当有相酬。」军人曰:「得何物?」曰:「有银盏一。」问居处,云:「少间送来。」军人又贪进,遂舍之。其妻见一少年扣门,云:「贤大□ 令将醆归,授其妻而去。至晚,军人回,将醆示之,夫乃说今日之事。妻曰:「神灵物不可驻之。」令将货之,易酒肉祭之。夫从其言。祭毕,夫曰:「适看其醆,有似家内样,莫不偷我者将来否?」妻亦疑之,往取,果失之矣,夫妻愕然曰:「大是俊鬼(子)〔也〕 !」

大邻大师说:彭和尚性杀蝼蚁,前后火烧汤泼不可胜纪,及笃病,蚁缘卧床,上身围匝,舁于凈室中,将石灰周遭遶之,又自空而飞至。及卒,口眼耳鼻中皆是。

袭明子曾经历闽中,涉建溪,渡延平,滩泷险阻,溪鸟繁萃。至苍峡庙,欲奠而适召祝者不在。一小儿可十来岁,挂一片青葛,形状焦瘦,殆如鬼物,言对蛮獠。云是祝之子,因问父何许邪,瞪目不答;又问爷在否,亦不对。左右问云,此人言语具别。时值炎炽,因凭栏望远,忆顷览顾著作诗集有题〈囝〉音蹇一篇云:「南人呼父为郎罢,子为囝孥。」再问小儿曰:「郎罢何处也?」便指前山云「让裹,让裹」之言出也,其诸不可得详。又至温汤院,其水自山根涌出,可煮鸡子。有一道者姓林,语甚分明,立舍宇颇有景趣,竹引汤百来步作浴室,爽垲清洁。往来人多至浴,云有肌肤疾者洗之皆差。院后有小山,偶登之,见一上人,厐眉大目,仰鼻,毛发赤黄,右臂交缠,作楞至腕,无手指,状如神。林道者云:「此辈业疾舍力在斯,久看之令人悚惧。」

众说狗不相食者,近人道矣。匏里有人将其肉馁一犬,衔往草中,跑地埋之,呜咽久而不(云)〔去〕 。

《汉书》云:「挹娄国人穴居,好养豕,食其肉,衣其皮,冬以膏涂身,厚数分,以御风寒。」今之屠者眼多似其类焉。

霅溪有渔人将箄篮捕鱼,往收之际,见一鳢长数尺,枕于箄上,将铁叉篸之,不中,看箄内有一小鳢,渔者思之,此俱是其子,未取之,隐于苇丛再候大者,良久至,游泳箄外,求出其子。渔者忽悟曰:「常闻杀鳢益罪。」乃谓其鱼曰:「若有变异,当放尔子。」其鱼乃吐一条黄气,上有一僧长数寸,其气高二丈余,顷而没。渔者骇然,遂开箄放其子,相引跳跃。渔者弃业,于金山寺为僧,至今存焉。袭明子疑斯事,召其僧询之,不虚。

越中有胡氏之姊,性妬忌,怒婢妾,将熨斗烙其面,皮肉焦烂,犹未快意。及其疾病,遍身疮痍,兼当三伏中,卧欲展转,肌肤旋粘床席,体血臰秽,骨露方卒。

台州有民姓王,常祭厕神。一日至其所,见着黄女子。民问:「何许人?」答云:「非人,厕神也。感君敬我,今来相报。」乃曰:「君闻蝼蚁言否?」民谢之:「非惟鄙人,自古不闻此说。」遂怀中取小合子,以指点少膏,如口脂,涂民右耳下。戒之曰:「或见蚁子,侧耳聆之,必有所得。」良久而灭。民明日一见柱础下羣蚁纷纭,忆其言,乃听之,果闻相语云:「移穴去暖处。」傍有问之:「何故?」云:「其下有宝,甚寒,住不安。」民伺蚁出讫,寻之,获白金十铤,即此后不更闻矣。

吏人蔡超家狗作怪,蹲于堂上,将拍板唱歌,声悲怨。又一旦,觅头巾不见,戴在灶台上坐。其月,超遇害。

沈庆校书说:镜中有一吏人家,女病邪,饮食无恒,或歌或哭,躶形奔驰,抓毁面目。遂召巫治之。结坛场,鸣鼓吹,禁咒之次,有一乘航船者,偶驻泊门首河内,枕舷卧,忽见阴沟中一蟾蜍,大如椀,朱眼毛脚,随鼓声作舞。乃将篙拨得,缚于旁板下。闻其女叫云:「何故缚我壻?」船者乃扣门语主曰:「某善除此疾。」主深喜,问其所欲,云:「秪希数千文,别无所求。」主曰:「某惟此女,偏爱之,前后医疗已数百缗,如得愈,何惜数千邪?愿倍酬之。」船者乃将其蟾以油熬之,女翌日差。

有沈征者性恶,见蚯蚓前后杀之甚多。一旦,腿间生廱,内有一肉迭起,有似蚯蚓之头,触之痛楚入髓。欲往僧元颢处求膏傅之,其夜梦一条极伟作人言曰:「我业为此虫类,以时出于泥中,无患君事,何意杀我眷属?今来要君命。闻往颢公处取膏,且去也。速与作善因拔我,即不再来。」征惊觉,说似妻子,许写佛经。看其疮,果有一条从中而出。征以指引之,长数寸。其疮即日而合。

上虞县有民章蕴者,因岁歉,于邻人假粮数十斛,后邻人阙食,就索之,抵负誓曰:「的不还,作犂牛填。」章笑而许诺。暮月,章卒,其邻家产一犊,当耕耨之次,谓弟兄曰:「章某欠我米,已云许作牛还,此犊莫是否?」偶以姓名呼之,随声而应,再答,既而陊泪屈膝,似拜许之状。报其家属来验之,右肋上隐起字曰:「负人米,罚作此畜。」其家乃数倍价赎而养之。

龙山有数军人修筑茶园,见一白蛇大如拱,竞举锄击之,内一人姓余者劝不杀,众不从其言,遂攫毙之。来且 一白衣女子携一篮下岭,皆见之,良久,放下篮子入林中,似回顾,众往夺之,姓余者亦不随。其篮内盛一颗蕈,光嫩玉色,女戟手曰:「平时此地有盗。」垂泣而去。军人将归,火幕烹之,方食之次,姓余者忽头痛不可忍,乃睡。梦其女子云:「此蕈有毒,君不害我,请莫食之。」睡觉,众人各食讫,姓余者怪而疑之,将抛弃。旬日,众人相次呕血而卒,惟姓余者存焉。

潘逢者为吏,有民因罪而法未合死,潘曲杀之,后见他人即不见,惟闻语声云:「在阴中论尔,须去对之方得脱于冥间。」潘召人禁咒猒劾,不能除。每日同饮食行座,惟不入国门,潘问之何不入其门,曰:「我是民,门神不与入。」潘曰:「尔是官杀,何相执不能取我命,空朝夕系缀,何也?」鬼曰:「尔不上文字,官焉杀我?盖缘尔命未尽,是以随之。」潘无奈之,乃曰:「与修善因,拔离冥寞,如何?」鬼曰:「甚善,然须作手状,云为某甲造某事。」依其言,后即不见矣。

陆承泽迁新居,有一女子布服戴巾,蒙其面入门,气息秽恶,云:「尀耐此辈,当鞭杀。」人问曰:「何者?」即息声,再问,亦不应。陆怒,令人起巾,乃一臰烂彘首。其年陆遇害。

杜昭远将失宠幸,家多妖物,昼见狗作鸡鸣。尝一日架上双笔起舞,相对回旋不已。杜曰:「既为祟,能自书乎?」右一笔倒砚中,渍其毫于案上,大书一「杀」字。其年杜陷大辟。

葆光录卷第三

埭川顾氏家塾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