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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民录  (清)袁守定 着

  ●目录

  原序

  礼部祠祭司主事易斋袁公墓志铭

  卷一

  卷二

  卷三

  卷四

  跋

  ●原序

  余弱冠幸售未尝学问年未三十即登仕版尔时实无所挟持以为长民之具幸所厯三县一州民淳俗美因得藏拙与士民相调习而一时当事大人大加器异至不以所属之礼待之可谓逾分矣既而老母抱疴违例乞养抚军虞城许公谬以通省第一贤能之员入告当日窃不自虞谓上官之称许若此自当无负斯民可告无罪嗣蒙圣主召见恩予归养菽水承欢之暇静对古人景彼嘉行增我愧怍譬如十夫业歌一夫入调枯口干喉之中自矜绝唱遂大发舒以为吴歈越吟无所不可若引而置之王豹绵驹陈左秦青之间则扪舌而不敢发声矣由今观昔何以异此今予又将作吏一方与一方之民相左右思欲臻夫大醇以弥既往因以阅厯所得证之经史之中知其决可施行可遵守者笔墨记之编为四卷常欲系之肘后以自镜见或者亦裨益斯民之一助乎古人有言夫苟中心图民智虽不及必将至焉余之才诚不能及此而所以树于中者不敢不坚也因取图民之义以弁其编云时乾隆二十一年丙子正月既望丰城袁守定自序

  ●礼部祠祭司主事易斋袁公墓志铭 【 铅山蒋士铨忠雅堂文集】

  公讳守定字叔论号易斋江西丰城人也宋祥符间始祖渔隐迁雩韶里二十三世万生公生孔冀公两代皆有还遗金事称长者生配先即公考也子三公居季三龄而孤为妣节妇李氏抚育八岁就外塾苦学为师异之屡梦见奎宿心志之甲辰入庠丙午举于乡庚戌成进士为乡先生朱文端杨清江所重发湖南与修通志分武闱甲寅任洪江革除三累曰除牛税曰革小甲曰免银工月朔递结洪江多火灾公往勘之令甃墙间之自是少杀立义学课士乡人成进士者联起古州苗叛公设法防御民恃以安既而协运粮饷照司库所发银两两年无误洪江有僧复智携一侄一徒同居有城隍庙与通县道僧借宿向复智以修城隍庙为词贷金未应即杀而焚之以报藏其衣与米于小楼公以盗可疑摉得衣与米僧始服伏法立洪江义渡莅芷江多平反协办运黔兵米撤河干旧栅临期赴县报册人以为便设义学于南寺定条漕税契法于各城门令里甲自投之摄桂阳州事中丞张公藩伯称楚中声名第一不以属官礼接也莅桂阳首禁门包但收吏结状一纸释株连革盐规商人感之为减盐价桂阳产黑铅贫民每拾浮砂易米度日公筹之仍禁取铅浮砂听民便拾一日往乡见古井中有烟直起公令人淘之得尸公反复穷究乃木工行窃投井而毙者黔阳游丐羊氏先是与杨乙通后羊氏与杨乙同乞者累年子与聓禁之一日羊与杨遇愤不得复合约两人自杀前令以杀之者必子聓重刑诬服公往验之得情遂活二人他如建普济堂十方庵沅水驿店房养老堂晃州驿义渡无不为民利济盖至是公年三十又七以终养归矣公莅任凡事为民请命下乡只带吏役数人无扰民间所过以袁青天呼之丁卯主豫章书院讲席得隽者三十余人公十二年克终养事遂习青乌书得临川田西里丙子北上为文誓天曰一家衣食仰给在官外如持一钱归者当获天谴委八沟同知办案出长城二千余里厯四十八家蒙古十月补曲周令送兵卧车中马逸自分必死而手中大铜炉轧碎公身竟无恙又覆舟鄱湖罣石笋不死令曲周办差不出一票取秫■〈艹黠〉则买之市中取监狱荆棘则严更换需车栖则革包庄之弊杜指充之病滏阳河涨公为文告神水为之退永年盗韒银者公筮而获之升礼部县民号泣者数千人既到任会西夷内附典礼殷繁公兼掌仪制乃为考诸经史办理得体同官倚赖及会推员外堂官某固同年生也曰待袁公自来乞然后与之公笑曰是竖子我也即日请急装去一柴车径行有古人去国风味己卯告病归时年五十又五与同里士醵钱营子母修桥路施棺槥荒年办赈乡恃无饥常欲筹李家渡舟子衣食不克如愿公颜色粹然年六十外如四十许人与物接数十年无忤色公生于康熙乙酉年二月二十四日亥时以乾隆四十七年六月二十四日戌时卒享年七十有八配熊氏子六人浚潜淳浚湜淡孙九人盥棻橚棠校樳□榛铭曰

  汉循吏兼孝义范人伦传后世乘白云公游戏牛斗间瞻龙气往复来非邪是

  ●图民录卷一

  丰城袁守定易斋着

  为民

  为民即是效忠

  媚于庶人

  诚

  敬

  学道爱人

  爱人为大

  官称父母

  长育顾复

  视民如子治民如家

  噢咻抚摩

  春风时雨

  保民宜民

  保障

  宽

  宽则得众

  简

  宽简的义

  安静

  须省事毋滋事

  得省事诀

  烦扰之病

  勿察察为明

  毋以小察伤大道

  苛察为灾害所由作

  福吏为上能吏次之

  平易近人

  官体

  谦

  自上下下

  虚柔足以容保民

  临政须善思

  五字诀

  忍

  廉

  怀璧其罪

  不贪为宝

  以禄易贿以贿易身

  谢绝馈送

  有所好即受病

  所产之物不入私室

  虽小节能委曲用意

  官物亦不用

  衣履所需买之他所

  问市价

  豫筹去时行装

  勿染陋规

  鼓钟于宫声闻于外

  革门包

  俭

  衣取章身宜众

  勤

  三公文士而为能吏

  三公留心吏事

  耐烦

  理烦才

  官怠于有成

  勿挨事

  数公不留事

  官欲出不欲藏

  勿矜高旷

  韦公不懈案牍

  勿湎酒

  风流罪过

  ○为民

  伊尹曰、臣为上为德。为下为民。人臣之道。二者而巳。为外吏。无能补于君德祇有为民一途无他道也周礼设官三百六十属。言诸职守之事甚备。识者知其无非为民。盖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治天下者以此。治一邑者亦以此。

  ○为民即是效忠

  效忠乃臣子常分。非必左右明廷。始可披胸见款。藐兹小臣。君门万里。虽素孕血诚。倾沥无所。祇竭力为民。即是效忠也。

  ○媚于庶人

  卷阿之七章曰媚于天子。八章曰媚于庶人。人皆知天子当媚不知庶人亦当媚也不知媚庶人即所以媚天子也盖能尽媚民之道则民悦。民悦则久安长治。所效于天子者多矣。人臣输忠。孰大于是。

  ○诚

  子言忠信笃敬。至参前倚衡始行。大易中孚一卦。虽豚鱼可格。凡莅一方。果实心实政。其下自有风动之效。所谓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若有一毫粉饰。则百姓断不可欺。所谓不诚未有能动者也官之性情心术百姓无不知之洞然无所蔽隔居是职者。乌可不诚。

  ○敬

  居官临民。以敬为本。传曰、敬。民之主也。记曰、莅官不敬。非孝也。敬则百姓受无穷之福。不敬则百姓受无穷之祸。凡贪惏暴虐。毒痡百姓。何一不从不敬生来。

  ○学道爱人

  学道爱人。四字最括。学道则有爱人之心。有爱人之才。有爱人之政。不学道则反是。

  ○爱人为大

  孔子曰、古之为政。爱人为大。不能爱人。不能有其身。孟子曰、爱人者。人恒爱之。夫能爱人。则人爱之而身安矣。不能爱人。则人怨而伤之者至矣。然则爱人者。非特人蒙其泽亦所以自爱也不爱人者。非特人受其病多见其不自爱也

  ○官称父母

  诗曰、岂弟君子。民之父母。记曰、有父之尊。有母之亲。而后可以为民父母。州县非他。父母也。所莅非他。吾子也官之与民何等亲切但以官自居。而以民视民失父母斯民之意矣。

  ○长育顾复

  李桐客为通州刺史。民呼为慈父。辛公义为岷州刺史。民呼为慈母。召信臣杜诗先后为南阳太守。有遗爱。民歌之曰、前有召父。后有杜母。夫古之为政者。有明无不烛。人颂神明者。可谓精能矣。而君子不重。所最重者。若父若母。有长育顾复之意焉。但曰治之。犹是第二义。

  ○视民如子治民如家

  刘宽为南阳守。视民如子。召信臣为上蔡长。视民如赤子。锺离意为堂邑令。抚循百姓。如视赤子。人情之爱子也。无所不至三公视民如子则爱之无不用其极宜乎民之爱之若父母矣阳城为道州刺史。治民如治家。杜慧度为交州刺史。为政纤密。有如治家。王宏为汲郡守。抚百姓如家。耕桑树蓺。屋宇阡陌。莫不躬自教示。人情之为家谋也。无所不至。三公治民如家。则谋之无不曲尽宜乎民之从之若家长矣

  ○噢咻抚摩

  存爱民之心固巳。更须噢咻之。如慈母之噢咻其子也。行爱民之政固巳。更须抚摩之。如慈母之抚摩其子也噢咻抚摩四字居民上者最宜玩味用之于民。最为亲切。

  ○春风时雨

  郭伋为颍川守。化如时雨。李白为马昌令。惠如春风。居郡县须有春风时雨意阳和盎然。吹嘘一方。偶有病即为起之。如旱得甘雨。鼓万汇于不言。若为疾风暴雨。则是不祥之人。有愧两贤多矣。

  ○保民宜民

  书言如保赤子保字最可味民本不能自立。须我保之也。诗言宜民宜人宜字最可味民则犹是故民。须我宜之也。孟子言保民直可王天下。安在弹丸之邑。不能理乎。诗言宜民受禄于天。安在升斗之糈。不克保乎。

  ○保障

  赵简子使尹铎为晋阳令。将行。请曰、为茧丝乎。为保障乎。简子曰保障哉。夫谓保障者为民作主。愚者觉之。弱者扶之。屈者伸之。危者援之。阙者完之。隐然为一方保障。使一方之人。皆有所恃以无恐。岂特如理丝者。但务治之而巳哉。

  ○宽

  凡待人。宽一步则感。急一步则怨。凡行政。宽一步则办。危一步则蹶。凡断讼案宽一步则易结深求一步则难结

  ○宽则得众

  宽则得众。此语彻上彻下。如宽待一人身受者固感不知旁观者何以亦感也苛责一人身受者固怨不知旁观者何以亦怨也史称丙吉宽大。惟宽故大也。杨邠苛细。惟苛故细也。州县虽微。奈何不务其大。而务其细哉。

  ○简

  书曰、临下以简。夫子种子桑伯子。亦曰可也简盖简则便民而可行反是而务为烦碎。则民扰而吏亦病。鲜克治矣。唐陆象先厯任方镇。明于治体。尝曰、天下本无事。庸人扰之为烦耳。第澄其源。何忧不简。真达论也。

  ○宽简的义

  欧阳文忠厯数郡。不见治迹。不求声誉。宽简而不扰。故所至民便之。或问为政宽简。而事不弛废。何也。公曰、以纵为宽。以略为简。则政事弛废。而民亦受其弊。吾所谓宽者不为苛急简者不为烦碎耳此宽简之的义。守经训者所当知。

  ○安静

  安静是为治之本能安静。则民受其福。且足以有为不安静则民受其害亦不足以有为。匪惟不足有为。且不胜其扰矣。襄城令刘方为治不烦。诏书称之。李兑出知杭州。上书安民二字赐之。宋子京知成都。陛辞日面请圣训。上曰、镇静、皆识为治之体者也。

  ○须省事毋滋事

  当官须省事。省事者。不矜明察。不事深求。遇事之来。直寻常视之其可已者巳之案牍不烦。以养无事之福。此真才吏也。若视为不才误矣。当官毋滋事。滋事者。好务明察。好事深求。遇事之来。每作意求之其可巳者不巳案牍必烦大为斯民之累此真不才吏也。若视为才又误矣。

  ○得省事诀

  李孝基所治郡邑。虽甚剧。至午即却扫隐几。庭无人迹。有问者。曰、吾治无他省事而巳顾顗之江秉之先后为山阴令。山阴户繁讼炽。海内剧邑。官是地者。昼夜矻矻。事犹殷积。二公御繁以简常得无事所以然者由得省事诀也然亦省其繁苛可省者耳。岂一切置之不理乎。

  ○烦扰之病

  烦扰之病有数端。条教烦则惑民听。征索烦则伤民财。兴作烦则劳民力。改革烦则驱民以所不习。政事烦则强民以所难堪官多一事民多一扰民扰则怨讟必兴。知其为扰而后从而已之。民已病矣。

  ○勿察察为明

  当官不可察察为明。察察为明必多造事端下不能受而已亦为累老氏所谓其政察察。其民缺缺。列氏所谓察见渊中鱼不祥。皆是也。夫大明者。必有所不照。日月至明。不入人奥窔而照其私。长民者但屏私智小慧而不用。而下之所得已多矣。所以为大明也。

  ○毋以小察伤大道

  段韶为并州刺史。为政举大纲。不存小察。韦元恢为颍川太守。不好摘发细事。常云何用小察。以伤大道。夫小察必苛。与宽大之政异矣。小察必滋事。与安静之政异矣。其于道也。不既蹇乎。古圣王冕旒垂目。黈纩塞耳。非自蔽其聪明也。不欲尽致其聪明。使明所不必至之处。而皆有以至之也。大易之理。以日之明入乎地中。谓之明夷。圣人象之曰、君子以莅众。用晦而明既不可不明又不可过用其明是谓用晦而明君子观明夷之义。可以莅众矣。

  ○苛察为灾害所由作

  宋均曰、苛察之人。身或廉法。而巧黠刻削。毒加百姓灾害流亡。所由而作。夫苛察之吏。即第五伦所谓失经义。违天心。李空同所谓销元气者也。灾害有不作乎。宽厚而加以廉谨。则吏道举矣。

  ○福吏为上能吏次之

  良吏有二。才气开张。遇事能断。智足以集事。此能吏也。朴茂庬厚。安静若无能每事欲置斯民于无事之地此福吏也。福吏为上。能吏次之以能吏之效在事功福吏之效在元气也王新城尚书谓忠厚惇大。培养元气。最关治体。世皆重能吏。而不知重福吏何邪。

  ○平易近人

  周公曰、不简不易。民不能近。平易近民。民必归之。盖必至平至易俾民可近而后民得以尽其情。上得民情。而后可言治理也。故朱子揭出平易近民四字。谓为治之本。端在是也。

  ○官体

  官自有体。世谓之官体或以养尊自贵为立体不知其转失体也吾所谓体则不然。谦谦其度。抑抑其仪。油然可亲。蔼然可乐。盖州县为民父母。父母之于子自无色相体岸之可求斯为真得体矣其实只是平易近人耳

  ○谦

  谦是行己第一务。而居官尤不可忽。不特接绅士当谦虽接齐民亦当谦也易曰、以贵下贱。大得民也。又曰、自上下下。其道大光。本贵也。而降己以下贱。本上也。而降己以下下。乃至民心大悦。而在我之道亦大光显。所谓谦尊而光是也。一行作吏。窃国家之威灵。僩然自肆于民上。高己迕物。其坐也尸居。其行也走肉。亦甚可羞矣。

  ○自上下下

  儿宽为左内史。卑体下士。华轶如江州。以友道接士。于定国为廷尉。虽卑贱徒步往过。皆与钧礼。何武为刺史二千石。贤与不肖。敬之如一。此皆得易自上下下之义。所以其道大光也。

  ○虚柔足以容保民

  大易地在水上为师。地在泽上为临。地在上。水在下。所谓地之下皆水是也。水性虚柔。乃足以载地。长民者必虚而柔。乃足以容保民。圣人观师之象。曰君子以容民畜众。观临之象。曰君子以容保民无疆。

  ○临政须善思

  临政须善思。熟思则有得无失。不熟思则有得有失。传所谓政如农功。日夜思之是也。吕文清曰、尝见前辈作州县。或狱官。遇事难决。必沈思静虑累日。忽然若有得者。则是非判矣。官之所发所判民命系焉其可忽也乎哉

  ○五字诀

  司马文皇居官三字诀。曰清慎勤。李若谷居官四字诀。曰勤谨和缓。去其复而合之。为清慎勤和缓五字。是五字诀也。清则其身正。不令而行。勤则明作有功。慎则敬而无失。和则平易近人。缓则从容中道。五字缺一不可。

  ○忍

  吕文清曰、书曰必有忍其乃有济。少陵诗曰、忍过事堪喜。谚曰、忍字敌灾星。忍之一字。众妙之门。当官处事。尤是先务。若清慎勤之外更行一忍何事不办此文清官箴中语也。凡入仕途。如身陷阵。前后左右无非锋刃相向。凡上官之陵轹。同官之侵侮。属吏之谲慢。百姓之唐突。势所必有祇能忍便了一切若不忍涓涓之忿。必召滔天之灾。张子房生平得力强忍。于不可忍者而强忍之。则无事矣。

  ○廉

  周礼以六计断羣吏之治。一曰廉善。二曰廉能。三曰廉敬。四曰廉正。五曰廉灋。六曰廉辨。六者之善。皆以廉为本。可见人苟不廉。虽有他善。亦无足录。

  ○怀璧其罪

  凡营钱者伤故钱字之义。金旁加戈殖货者贱故贱字之义。以戈争贝。钱与贝非吉祥可贵之物也传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又曰、象有齿以焚其身。人奈何以官为利。规此不祥之物。以亡其身哉。

  ○不贪为宝

  宋子罕以不贪为宝。不贪何以为宝也。盖贪则狼藉之声。甚于粪秽。祸害之加。甚于戈戟。防虑之切。甚于盗贼。其既露也平日之所亲信所用以介事媒钱之人皆吾雠对矣身败名裂。心劳日拙。君子悲之。不贪则反是。其为宝也。不既多乎。

  ○以禄易贿以贿易身

  公仪休相鲁而嗜鱼。一国人献鱼而不受。其弟曰、嗜鱼不受。何也。曰、惟嗜鱼。故不受也。受鱼而免相。则不能自给鱼。无受而不免相。长自给鱼矣。夫食君之禄。不应受人之贿。受人之贿。即不复食君之禄是以禄易贿也既以禄易贿必以贿易身是失禄失身并失贿矣犹所谓西域贾人得美珠。剖身而藏之身既亡矣珠亦何有不亦愚乎

  ○谢绝馈送

  凡绅士富室。岁时馈食物于官。所在有之。前人有择其最下一物收之。示不逆其意也。不逆其意。人则得矣。而己不巳失乎。且县官而收所治之食物。其人必增长声焰。于乡曲中讨便宜矣。是一物之微。关系甚大。不如一概谢绝。俾内外肃然。久之自无有携杯水至县门者。

  ○有所好即受病

  在官不可偶有所好。但示人以所好病即缘所好而人盆花幅草。皆足为累。明施邦曜为福建左布政使。有馈之朱墨竹者。家人请受之。邦曜曰、不可。我受之。彼即得乘间以尝我。我则示之以可欲之门矣。当路而开可欲之门。则投之者众。为累不诚大哉。

  ○所产之物不入私室

  伏暅为东阳太守。郡多麻苎。家人乃至无以为绳。张戬为司竹监。举家不食笋。包孝肃为端州守。地产佳砚。公归不持一砚。余靖知广州。地多宝货。公北归无一南物。吴隐之自番禺归。其妻刘氏赍沈香一斤。隐之见之。投于湖亭之水。所莅之地。所产之物。虽微必绝之。不以入私室。可谓厉志矣。

  ○虽小节能委曲用意

  赵轨为齐州别驾。东邻有桑椹落其家。轨悉拾还其主。何远为武昌太守。武昌俗皆吸江水。盛夏远患水温。每钱买民井寒水。不取钱者。则摙水还之。查道知虢州。尝出按部。路侧有佳枣。从者摘以献道计值挂钱于树而去。三者虽小节。皆能委曲用意。其介如此。

  ○官物亦不用

  陈修为豫章太守。不然官薪。巴祇为扬州刺史。夜与士对坐暝暗之中。不然官烛。林孝泽临清漳。一夕视事竟。有持烛送至闑内者。孝泽曰、此官烛也。何可用之私室。亟命持去。阮孝绪父为湘州从事。随父之官。不书官纸。以成父之清白。夫薪曰官薪。烛曰官烛。纸曰官纸。此官物也。官用之可也。而犹不用。其它不足以染之可知矣。

  ○衣履所需买之他所

  今必欲载米之任难已。饮食之物。不能不市于所治。其它衣履所需。必豫为计。买之他所。欧阳文忠公厯典大郡。除饮食外。不买官下一物。皇甫无逸为同州刺史。凡所货易。皆往他所。向敏中知广州。至荆南。即豫市药物以往。在任一无所需。古人操严若此者。匪惟恐累清德亦防病民盖出入之间。必假胥吏之手。苟有损抑。则所伤多矣。

  ○问市价

  凡初到官。令保长报市中薪米诸时值。呈市中通用等。署中照式校等一具。用以出银市物。银固封钤图记。书银数锭块于上。此亦宜民之一道。

  ○豫筹去时行装

  在官必豫筹去时行装。书几食庋。切勿轻置。杨诚斋立朝。不市一物。恐累归担。范右丞赴任。祇携三石。思便行装。陆长源为汝州刺史。送车祇二乘。潘镗为蒲城令。丁忧去任。治装不满一车。官至去任。则囊橐之有无见矣。去任而无与俱焉。则来清去白矣。

  ○勿染陋规

  凡莅一方。必有相沿未革之项。谓之陋规。胥吏曰、此旧例也。官曰、前官有异乎。胥吏曰、厯来如此。无异也。官曰、如此洵旧例矣。不知白简中所列罪迹。皆其所谓蹈常袭故者也。祇争发觉与不发觉耳。既发之后。则为赃矣。旧例云乎哉

  ○鼓钟于宫声闻于外

  人之爱身。必甚于爱贿。而往往以贿易身何也大都以为行事密人不知也不知今夕受贿。明日则喧传阖衙矣。再明日则喧传阖城矣。再明日喧传道路矣。诗曰、鼓钟于宫。声闻于外。

  ○革门包

  官府之弊如积尘。虽屡扫之。不能尽也。如所谓门包者。所在皆有。虽属微尘。大为官累吾方禁胥役不得问赃于百姓而先令家人问赃于胥吏可乎曩在桂阳州。下车之初。即取胥吏勿。递门包互结。一吏有犯。罪及同房。一役有犯。罪及同班。而一切苞苴之风。扫地尽矣。或曰、如所言。不嫌于苛察乎。余曰不然。宅门家人。重给工食。恩礼以遇之。固当我从也。

  ○俭

  在官必崇俭。必齩得菜根断。乃可行其志若妄费则用不支将不免滥取矣李若谷为长社令。日悬百钱于壁。用尽即止。冯元淑厯浚仪始平二县。所乘马不与刍豆。令其作斋。吴隐之为广州刺史。常食不过菜及干鱼。蒲克仁知泰和县。经旬不知肉味。王琎为宁波太守。自奉俭约。尝见鱼肉兼馔。撤而瘗之。世号埋羹太守。此等高风俭德。百世下咀之犹有余味。

  ○衣取章身宜众

  晏子澣衣濯冠以朝。到溉朝服。时多穿补。卢怀慎奉身之具。祇一布囊。包孝肃服用俭朴。虽贵如素士古人衣虽恶。自彼视之。至文也。今虽不能布袍绳带。追踪古人。但取章身宜众足矣。若过于鲜丽。即书所谓服美于人。一望知其非良吏也。

  ○勤

  人官一方。则受一方之寄。必为民出力。自强不已。而后不为民病。若好逸怀安。案牍冗塌。则宅门以外守候而待命者不知凡几矣张子韶佥书镇军判官。尝书壁曰、此身苟一日之闲。百姓罹无涯之苦窃谓一刻偷安百姓受一刻之累何待一日也

  ○三公文士而为能吏

  史称苏文忠文章雄隽。政事精明。曾文昭博览经传。为文温润有法。而有能吏之才。欧阳文忠以文章冠天下。而七厯郡守。吏民安之。三公文士也。而为能吏。若纔能搦管。便以文士自居。希心清华。薄视吏治。视三公为何如也。

  ○三公留心吏事

  陆象山知荆门军。于钱谷细事。综核不遗。程明道为镇宁军节度判官。文法簿书。皆精密详练。虽筦库细务。无不尽心。欧阳文忠贬□陵。无以自遣。因取旧案反复观之。见其枉直乖错。不可胜数。自尔遇事皆不敢忽。三公理学文章。冠绝一世。而留心吏事如此。若既为有司之官。不治簿书之务。是旷官也。不特偾事害民。而己亦受其累矣。

  ○耐烦

  居官讼狱烦。簿书烦。酬应烦。当之如集猬。理之如刈麻。可谓应接不暇矣。居是职者无他谬巧。祇耐烦便了一切。若案牍不耐烦。则不能详阅。而奸吏得乘其惰矣。词讼不耐烦。则不能详鞫。而奸民得售其欺矣。接人不耐烦。则词色必简率。而瞻望者索然无余趣矣。事上不耐烦。则礼意不周到。而芥蔕者纷然寻衅端矣。论语曰、君子无众寡。无小大。无敢慢。其耐烦之谓乎。

  ○理烦才

  陶侃为荆州刺史。阃外多事。千绪万端。罔有遗漏。书疏手答。笔翰如流。引接疏远。门无停客。刘穆之为领军。咨禀盈阶。口酬手答。悉皆赡举。又喜宾客。谈笑无倦。裁有闲暇。手自书写。徐勉为吏部尚书。精力过人。虽文案堆积。坐客充满。应对如流。手不停笔。此真理烦才也。以余所见。我朝居大位者。往往有此。盖精神旺。最为贵征。即此已知其能集事矣。

  ○官怠于有成

  凡人初到官。每自振作。发奋有为。久则渐渐荒惰矣。传所谓官怠于有成。病加于小愈也。

  ○勿挨事

  疲是居官大病所谓疲者。如疲马然。策之不动也。然疲生于挨。朱子所谓挨得过时且过是也。须知今日之事。待办明日明日亦办也明日之事。取办今日今日亦办也等办也其我贷乎吾之心力。费于今日今日固费也今日靳而不用。而费于明日明日亦费也等费也能自逸乎然则虽挨何益哉益滋事矣

  ○数公不留事

  始兴王澹为荆州刺史。曹无留事。狱无滞囚。薛映知杭州。临决鏠锐。庭无留事。周起知开封府。听断明审。举无留事。仇悆为高密丞。摄县事。剖决如流。事无淹夕。民至怀饼饵以俟决遣。王安礼知开封府。事至辄断。庭无留讼。未三月而狱内皆空。数公所以能如此者。祇是挺起此身遇事即办遂大为一方造福人奈何耽一身之逸。以遗百姓之累哉。

  ○官欲出不欲藏

  王万知台州。终日坐厅事。事至立断。吏无所售。往往改业散去。陈仲微知崇阳县。寝食公署旁。日与父老樵竖相接。下情毕达。吏无所措手。凡为宰但能长坐厅事或二堂危坐洞开诸门使无障蔽遇民来诉即唤问之则民免守候吏不为奸而民受其赐矣官欲出而不欲藏。藏则未有不病民者也。

  ○勿矜高旷

  欧阳彬守嘉州。尝曰青山绿水中为二千石。作诗饮酒为风月主人。岂不佳哉。窃谓居烦剧之郡县。簿书民事之烦。日不遑给。安得有闲暇之时。可以登诗坛。入酒国。担风握月。自矜高旷。若舍民事不为。而以此自适。是即尸位之罪人矣。

  ○韦公不懈案牍

  世称韦公应物为苏州刺史。清标范俗。民不忍欺。暇则焚香赋诗。窃尝疑之。吴下烦剧。安有余闲为此韵事。不几废民务乎。及观其所为诗。曰、开卷不及顾。沈埋案牍间。又曰、朿带理官府。简牍盈目前。乃知公不懈案牍。固勤民者赋诗乃余力耳。然亦由才分之优。乃可及此。不然。切勿为也。

  ○勿湎酒

  刘元明有吏能。政为天下第一。傅翙问之。曰、我有奇术。惟日食一升米饭而不饮酒。此可法者也。于定国为廷尉。冬月治请谳。饮酒益精明。此不可法者也。凡湎酒必废事。谓之酒荒。其贻民害也多矣。

  ○风流罪过

  宋楼璹醉翁?穴丬杲?语。载西京牡丹闻于天下。花盛时。太守作万花会。斥为风流罪过。凡紏僚佐马上看红叶。集渔师放鸬鹚打水围。集盆菊作菊花屏。借人名园作燕会。皆罪过也。罪过而有风流之名。更可愧矣。

  ●图民录卷二

  丰城袁守定易斋着

  祥刑

  得祥刑意

  治狱主仁恕

  非至明不敢折狱

  非佞折狱

  慎用三木

  不用刑求

  不躬坐狱讼

  刑官不易为

  一成而不可变

  一刑误则天怒

  收纸先后

  呈状无不准无滥准

  为民分忧

  论势

  劝民息讼

  乡民和事是古义

  息讼之法

  传审之法

  词讼速结则诸弊不作

  三公勤于理讼

  听讼之术有三

  听讼须虚中

  无以喜怒加人

  色听词听

  诸经中言讼必曰听

  单辞难听

  无证之词有思理

  心入其中必有所见

  谳讼祇凭大可据处

  审讼为之劝释

  契劵多买者授稿

  详细则民不冤

  证佐不敢言实情

  判讼如解结

  勿行访

  不得其情勿遽断

  讼不决最累民

  判讼误当改正

  审后上控误多在官

  服罪者当宥

  往乡听讼

  骨肉兴讼当有以感动之

  扶持伦纪

  勿令妇女上堂

  南北民风不同

  鬬殴伤重当急救

  辨伪伤

  撞木钟

  谨关防

  所行皆是吏自畏服

  约吏当严

  驭书役之道

  远弊之道

  待胥役必公溥

  禁用铁索

  书差诈赃藉大案

  包庄

  备车备马之弊

  民得自言其情则不畏吏

  胥吏不可轻革

  ○祥刑

  吕刑曰、告尔祥刑又曰监于兹祥刑。刑、凶器也。谓之祥者。有慈良恻怛之意焉。用刑者须识此意。

  ○得祥刑意

  盛吉为廷尉。每至冬节。罪囚当断。妻夜执烛。吉持丹笔。夫妻相对垂涕决罪。隽不疑为青州刺史每行县录四徒还。其母辄问不疑。有所平反。活几何人。不疑多所平反。母喜笑为饮食。语言异于他时。或亡所出。母怒为之不食。夏原吉尝夜阅爰书。抚案而叹。笔欲下辄止。妻问之。曰、此岁终大辟奏也。此皆慈祥恻怛。得祥刑之意者。

  ○治狱主仁恕

  汉书载于定国父于公为狱吏。决狱平。闾门坏。父老共治之。公曰、少高大门闾。令容驷马高车。我治狱多阴德。未尝有所冤。子孙必有兴者。至定国为丞相。后汉书载虞诩祖父经为狱吏。案法平允。务存宽恕。每冬月上其状。泣涕随之。尝曰、于公高为里门。其子卒至丞相。吾决狱六十年。虽不及于公。其庶几乎。子孙何必不为九卿邪。故字诩曰升卿。后诩为尚书令。夫狱吏之微。但能平恕。遂克当天心若此。唐崔仁师曰、治狱主仁恕。盖仁恕者。天地之心也能以天地之心为心天必福之矣

  ○非至明不敢折狱

  人必至明。方可折狱。苟明不能极其至。不敢以狱为试也。易旅之义。火在山上火至明而又在山上明无不烛故曰、君子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狱。贲之义。火在山下火虽明而在山下明不能及远故曰、君子以明庶政。无敢折狱。

  ○非佞折狱

  吕刑曰、非佞折狱。惟良折狱。言非口才便给之人。可以折狱。惟温良忠厚之长者。乃能折狱也。或者恣其才辩。以口给御人。以致愚民应对失措。遂以为能穷其说。塞其口。矜听断之能。为余人所莫及是直谓之佞耳非真能折狱者也。

  ○慎用三木

  凡鞫狱。慎用三木。路温舒曰、人情安则乐生。痛则思死。棰楚之下。何求而不得。盖民不胜其痛。多自诬服也。况取供于刑求之下。其解上也每多翻异。可不慎哉。

  ○不用刑求

  凡鞫狱。凶人多用刑求。吉人不用也。无才者多用刑求。有才者不用也。初入官者多用刑求。厯练久者不用也。

  ○不躬坐狱讼

  周礼、命夫命妇。不躬坐狱讼。谓遣人问之。不使到案。所以养其廉耻。亦贵贵之道也。若遇有官犯。跪之堂下。泰然鞫之。非周官之义矣。

  ○刑官不易为

  刑官最不易为。苟无术。切勿处此。皋陶之明刑。可谓允矣。而英蓼先亡。王猛之治秦。可谓能矣。以用刑严。而其孙镇恶等七人。卒受横戮。盖用刑之余殃。及于后裔也。今人一入官。便以狱为寄。甫去笔墨之役。付以生杀之权。不辨别则恐讥其不才。不了结。则恐劾其不职才短则惟以威服识闇则专事刑求致其私聪。为误不小。乘其火气。所伤滋多。吁、过矣。

  ○一成而不可变

  圣贤重改过惟刑罚误虽知之不能改也王制曰、刑者侀也侀者成也。一成而不可变。故君子尽心焉。死者不可复生。断者不可复续。然则定案之初。其可苟乎。

  ○一刑误则天怒

  厯观前史。上虞误杀寡妇。而致大旱。后守明之。即雨。东海误杀孝妇。而致大旱。后守祭之。即雨。洛阳有杜洽之冤狱而致大旱。邓后亲按释之。即雨。河南有王可久之冤狱。而致淫潦。后尹崔碣正之。即霁。刑罚之事其动天地也若此夫一刑误。而天为之怒。一事白。而天为之解怒。其怒也。一方受其罚。其解也。一方蒙其休。一方且然何有于治狱者之一家乎苟有误焉。其受天戮也。将无孑遗矣。

  ○收纸先后

  曩所厯州县。每告期收纸。先衿士。次耆老。再次齐民。是士耆。令不得跪。跪者趣之起。此虽小节。亦行余意敬老礼士之一端也。

  ○呈状无不准无滥准

  凡呈状无不准无滥准事有必不可已者。屡控不准。势必忿然不平。归而寻衅。转滋事矣。事有殊可已者。来控即准。迨后传齐质审。无大是非。徒滋扰矣。朱子曰、词牒无情理者不必判。信哉。

  ○为民分忧

  人情好静。而讼则必动。人情好省事。而讼则多事。人情好常吉。而讼则终凶。人情好惜钱。而讼则耗钱。人亦何所乐而为是哉。不得巳也。物不得其平则鸣。鸣矣而不得直。则愈不得平矣。为民分忧。所望良有司至切也。

  ○论势

  余所阅各属。民风多矣。大约皆论势也。丁壮多者。谓之有人势。强桀好鬬者。谓之有蛮势。以强陵弱。以众暴寡。谓之行势。乡老处事。强者得便宜焉。谓之看风势。干证在官。不敢以其人非分之为。直陈于上。谓之畏势。见人之贵者。则曰有宦势。见人之富者。则曰有财势。究竟贵者无势。贵而多丁则有势。富者无势。富而多丁则有势。论势虽多。无非以人势胜。此民之所以多忧。而讼之所由以恣也。

  ○劝民息讼

  来讼者固有不得已之情。而亦由不能忍。苟能容忍。则十省七八矣。长民者果谆谆切切劝民忍忿兴让必有气平而已讼者杜畿为河东守。有讼者。为陈大义。令归谛思之。自后少有讼者。刘旷为平乡令以义理晓谕。讼者皆引咎而去。刘矩为雍邱令。以礼让化民。民有争讼。常引之于前。提耳训告。以为忿恚可忍。县庭不可入。使归更寻思。讼者感之。辄各罢去。李焘知双流县。仕族张氏子。居丧而争产。焘曰、若忍堕先训乎。盍归思之。三日复来。迄悔艾无讼。赵豫为松江知府。始至。患民俗多讼。讼者至。辄好言谕之。曰、明日来。众皆笑之。有松江太守明日来之谣。及讼者踰宿。忿渐平。或被劝阻。多止不讼。顾光远知泰和州。民好讼。光远自书牓联。纸长数丈。诲谕谆切。民争来观。观已。去不讼者十二。又令凡讼者居谯楼上。思三日然后得诉。思不三日。去不讼者过半矣。以数公观之。善劝谕者。虽未便使民无讼。亦必有效于民。不无裨益。

  ○乡民和事是古义

  周礼、调人掌司万民之难而谐和之。凡过而杀伤人者。以民成之。言民有相难之事。为之调和。有伤人者以乡里之民。共和解之也可见乡民和事原是古义乡党耳目之下。必得其情。州县案牍之间。未必尽得其情是在民所处较在官所断为更允矣以此广劝士耆。当亦息讼安人之一道。

  ○息讼之法

  余尝思息讼之法。而不能得。偶阅汉书尹翁归传。见其于所治。贤不肖各有记籍。因悟得一法。似属可行。如到一县。徧谘所治士耆之方正者。以折记之。注明某人居某里。以其折囊系于绅。每行乡村。有所得。即补记。遇民来诉。批所知相近之士耆处释即令来诉者持批词给之。立言剀切。足以感人。必有极力排解以副官指者。此或息讼之一端也。

  ○传审之法

  真西山知泉州。民有讼者。惟揭示姓名。人自诣州。王阳明知庐陵县。民有讼者。不令人拘捕。但以一木牌付讼者。俾人随牌而至。此皆以不扰为治者也。近有用纸皁传审者。有票给保长传审者限以期。每依期而至。其非在一乡。及传之不至者。然后以差集之均为民省费之一道

  ○词讼速结则诸弊不作

  办词讼无他术祇速审结则诸弊不及作而民受其福若拖延岁月。不特奔走守候。费时损功。而证佐饮食之。书差勒索之。讼棍愚弄之。百弊丛生。而所费多矣。尝见有构一讼而为之破家者。是果谁之过欤。

  ○三公勤于理讼

  韩魏公镇大名。牒诉甚剧。公事无大小。必亲视之。虽疾病。亦许就决于卧内。真西山知泉州。决讼自卯至申未巳。或劝啬养精神。曰、郡敝无力惠民。仅有政平讼理事当勉。陆象山知荆门军。民有诉者。无早暮皆得造于庭。复令自持状以追。为立期。皆如约而至。即为决之。其有涉人伦者。使自毁其状以厚风俗。惟不可训者。始置之法。三公勤于理讼如此。

  ○听讼之术有三

  尚书大传曰、听讼之法。大略有三。治必宽。宽之术归于察。察之术归于义。夫察则推求详细。物无遁情。义则处置攸宜。克中人隐。而又宽以治之不为已甚俾小人之意消而后此之殃熄三者诚听讼之要道。不可偏废也。

  ○听讼须虚中

  凡审词讼必胸中打扫洁净空空洞洞不豫立一见不豫着一物祇细问详求。其情自得。若先有依傍之道。豫存是非之心先入为主率尔劈断。自矜其明。转致误也。陈良翰知瑞安县。听讼咸得其情。或问何术。良翰曰、无术。但公此心如虚堂悬镜耳。盖惟虚故公。公则生明。自然当于事理。而讼判矣。

  ○无以喜怒加人

  宋文帝诫江夏王义恭曰。讯狱虚怀博尽慎无以喜怒加人西凉公李暠诫诸子曰、听讼折狱必和颜任理慎勿逆诈亿必轻加声色二者之言略同。盖听讼之要道也。

  ○色听词听

  周礼曰色听。吕刑曰惟貌有稽。人中歉者貌必泚。此常理也。然乡民初入官府。威棱所加。其色失措者有之。周礼曰辞听。吕刑曰察辞于差。人情虚者语必移。此常理也。然乡民初入官府。辩诘之下。其辞失措者有之。听讼者又不可因是生疑。而致事理之大误也。

  ○诸经中言讼必曰听

  凡听讼当令倾所欲言使人人无不尽之隐不可过用聪明广为辩驳诸经中言讼必曰听盖祇听之而已而已不与也况后世词讼。必由讼师。虽理直之家。其所讼情节。每为讼师雌黄。既非本情。便有差谬。一加推鞫。罅隙丛生。穷其渗漏。每至不能自明。若据以为断。则失实矣。杨敬仲司理绍兴。凡狱端默以听。使自吐露。真能听讼者也。

  ○单辞难听

  吕刑曰、明清于单辞。单辞者。无证之词。最为难听。余曩所厯州县。凡无证之词。令列地邻始准。已准而要证不到者不审。盖以两造单词。决不敢信也。亦有主证具在各执一端。情多疑窦。不敢遽断。令两造案证公举其乡正直衿耆数人。用刺招之。告以详慎之意。莫不输情。有不便直者。则恳请□息。以全两造之好自用此法无不解之事矣

  ○无证之词有思理

  凡无证之词有思理亦能得之傅炎为山阴令。有野父争鸡。炎问各何以食鸡。一云粟。一云豆。乃破鸡得粟。而罪言食豆者。范邵为浚仪令。有二人挟绢于市互争。邵断令各分一半。去后。遣人密察之。有一喜一愠之色。于是擒之。遂服罪。顾宪之为建康令。有盗牛者。与本主争牛。宪之乃令解牛。任其所去。牛竟归本家。盗者服罪。于仲文为固安太守。有任杜两家各失牛。后得一牛。两家争认。仲文令各驱牛羣至。乃放所认者。牛向任氏羣中。遂责杜氏。单煦为清平军使。有二盗杀人。捕治不承。煦纵使之食。甲食之既。乙不下咽。执而讯之。果杀人者。单安仁为浙江按察司副使。金华民讼丞受金。安仁曰、丞贤奈何讦之。令图所受金长短方圆状。图毕复命诸左证图之。图人人殊。遂抵讼者罪。数事皆思理之极细者。

  ○心入其中必有所见

  凡审词讼但以心入其中详细研求必有所见李南公知长沙县。有嫠妇携儿以嫁。七年儿族取儿。妇谓非前子。讼于官。南公问儿年。族曰九岁。妇曰七岁。问其齿。曰去年毁矣。南公曰、男八岁而龀。尚何争。命归儿族。程明道为晋城令。富民张氏子。父死未几。有老父至门。曰、我汝父也。来就汝居。且陈其山。张氏子惊疑。相与诣县辩理。老父曰、某业医远出。妻生一子。贫不能养。以与张氏。某年月日。某人抱去。某人见之。明道曰、岁久矣。汝何记之详也。老父曰、书于药法册后。归而知之。因命以其册进。册中书云。某年月日抱儿与张三翁。明道问张氏子。汝年几何。曰、三十六。又问汝父年几何。曰七十六。遂谓老父曰、是子之生。其父纔年四十。人即谓之翁乎。老父惊骇。遂服罪。高定子知夹江县。邻邑有争田。十余年不决。部使者以属定子。定子察知伪为质剂。其人不服。定子曰、嘉定改元诏。三月始至县。安得有嘉定元年正月文书邪。两造遂决。三事皆研求之极细者。

  ○谳讼祇凭大可据处

  凡谳讼。祇看其大处。大处可据。其小节虽有不合。不必泥也凡訉词证。祇询其中之有知者。有知者之言既合。其无知者虽有异词。不必泥也。大抵乡井愚民。见理不真。是非之辨。本不足据。加以推鞫之间。游词无定。往往口之所言。非其心之所命。若以其椎鲁龌龊。谓其言为必可信。鲜不误矣。

  ○审讼为之劝释

  吴佑为胶东侯相。于争讼者每为和解。陆象山知荆门军。于争讼者多所劝释。即周礼调人谐和之义也。审词讼原有可以劝释之处。凡事关亲族遽绳以法则其情愈暌事关绅士遽直其事则其色不鲜而寻衅构难将未已矣官为劝释亦杜衅止讼之一道也

  ○契劵多买者授稿

  周礼听买卖者以质剂。质剂。今之契劵也。听民买卖之讼。舍契劵固无可依据。然乡曲愚民。目不识字。即麤能搦管。断难一一清晰。若买者黠。则授稿卖者使依书焉。其中界画。可尽信乎不得一概以契为凭而不详加推鞫也

  ○详细则民不冤

  词讼情变百出。苦难凭信。如证佐可凭也。而多贿托。契约可凭也。而多伪赝。官册可凭也。而多偷丈。族谱可凭也。而多栽占。然则决讼者。将何所据乎惟有准情酌理详细推鞫但能详细民自不冤所可据者此耳

  ○证佐不敢言实情

  律载证佐不言实情。杖八十。而证佐往往不言者。非不言也。不敢言也。言则情见者必出而与之为难。是代人受祸也。故不敢言。然则如之何而可。曰、再三鞫之。捽而下之。将杖而不的决焉。或者犹敢言乎。何也。彼有辞于情见者。曰、吾固不言。而杖及之。故不得不言。如是。情见者其谅之乎。然伏平民而临之以杖。虽未杖巳损矣。不可不慎也。

  ○判讼如解结

  判讼如解结。缓之则得其理而结解。急之则愈烦愈乱。不得其理。而结不可解矣。故审词讼以去浮释躁从容详细为本

  ○勿行访

  凡词讼祗当堂细审。其情自得切不可差人探访盖所差之人未必可信即可信未必有刺事之才也大抵道路悠悠之口。言人人殊。最不可据若有先入之言以为主而所主又不真转滋误矣况此风一播奸胥市棍皆得假探事为名以愚弄乡曲适足开作弊之门谁职其咎哉

  ○不得其情勿遽断

  词讼有不待审即得者。有必详审始得者。有虽详审而不能得者。不能得者。当缓之令且散去。俟再推鞫。切勿遽断。遽断则误矣。吕文清谓凡事怕待。待者详处之谓。盖详处之。则思虑自出。必无不中也。

  ○讼不决最累民

  凡谳讼依违不决最能累民。易讼利见大人。惟九五足以当之。以其阳刚中正。有大人之德也。盖阳则明无不烛。刚则果而善断。中正则无少偏倚。有是三者。而后可以断讼。而要之本于阳明。凡听讼不能决皆由于不明不明则不能照其所蕴。而操其所短。使民服从而无后言。故游移不断。或屡审焉。而仍不能断讼一日不结民一日不安其为累也大矣

  ○判讼误当改正

  讼情诡诈百出无非欲愚坐堂皇之一人耳虽以详慎处之。不能百不失一。但既知其误当引咎自责随时改正并将因何误断因何改正并引咎之意俱于谳内声明民自感服切不可谓既断复改。必滋讼蔓。坚持其终。令含屈者无伸期也。

  ○审后上控误多在官

  凡自理词讼。审后上控误多在官民之刁健不至是也须再为详鞫应改正者即引咎自责为之改正不可据原断详结使民负痛次骨也大抵作吏。不能无过道在不文过耳不但听讼一端已也。

  ○服罪者当宥

  凡谳讼能自明其有罪者即当原宥所以予自新之路也诸葛武侯治蜀。凡服罪输情者。虽重必宥。书曰、既道极厥辜。时乃不可杀。重罪且然。况笞杖乎。

  ○往乡听讼

  召伯为政。常出就丞众于阡陌陇亩之间。而听断讼事。吴佑为胶东侯相。民有争讼诉者。常身到闾里。重相和解。任昉为新安太守。每曳杖徒行。有通词讼者就路决焉凡因事往乡即以其乡讼牒带置肩舆中暂驻其里为之讯断了得一案省得百姓一累便民莫要于此矣。

  ○骨肉兴讼当有以感动之

  凡骨肉兴讼。最关风化当以天理民彝感动之感而不动然后为判曲直切勿加刑韩延寿为左冯翊。行县。民有昆弟讼田者。延寿曰、幸备位为郡表率。不能宣明教化。令骨肉争讼。自伤风化。即日移病。不听事。因闭阁思过。于是讼者自相责让。愿以田相移。终死不复争。许荆为桂阳太守。尝行春到耒阳县。有蒋均者。兄弟争财互讼。荆对之叹曰、吾荷国重任。而教化不行。咎在太守。乃顾使吏上书陈状。乞诣廷尉。均兄弟感悔。各求受罪。张苌年为汝南太守。郡人刘宗之兄弟。分析家产。惟一牛单不决。讼于郡庭。苌年见而凄之。谓曰、尔曹以一牛故致此竞。脱有二牛。必不争。乃以已牛一头赐之。于是境中各相戒约。咸敦礼让。郑宏为阳羡太守。民有弟用兄钱者。为嫂所责。未还。嫂诣宏。宏为叔还钱。兄闻之。惭愧自系于狱。遂遣妇。赍钱还宏。宏不受。况逵为光泽县尹。尝有兄弟争田者。逵曰、吾视若貌。非不恭友者。授以伐木之章。亲为讽咏解说。于是兄弟皆感泣求解。知争田为深耻。韦景骏为贵乡令。有母子相讼者。景骏曰、令少不天。常自痛。尔有亲而忘孝邪。教之不孚。令之罪也。因呜咽流涕。付授孝经。于是母子感悟。请自新。遂为孝子此皆善于感动者也

  ○扶持伦纪

  凡事关伦纪。最宜扶持不扶持则伦纪堕矣伦纪堕则风俗坏矣何由而致治乎。胡霆桂为铅山主簿。时私酿之禁甚严。有妇诉姑私酿。霆桂诘曰、汝事姑孝乎。曰孝。曰既孝。可代姑受责。以私酿律笞之。李孝寿为开封府尹。有举子为仆所陵。牒欲送府。同舍生劝止。乃释。戏取牒效尹书判云。不勘案。决杖二十。仆持诣府。告其主仿尹书判。私用刑。尹即追主。备言本末。尹幡然曰、所判正合我意。如数予仆杖。而谢举子。二事善扶人纪。而出以机警。更觉绰有余趣。

  ○勿令妇女上堂

  凡词讼牵连妇女者于吏呈票稿内即除其名勿勾到案其有不待呼即至者不许上堂祇讯男丁结案其有大案待质者。祇唤到案一次。先取其供。即令归寓。递解妇女。令于二门外听点其犯奸尚在疑似者亦免唤讯祇就现犯訉结凡所以养其廉耻。亦维持风教之一端也。

  ○南北民风不同

  南方健讼。虽山僻州邑。必有讼师。每运斧斤于空中。而投诉者之多。如大川腾沸。无有止息。办讼案者不能使清。犹挹川流者不能使竭也。若北方则不然。讼牍既简。来讼者皆据事直书。数行可了。即稍有遮饰。旋即吐露。此南北民风之不同。欲为循良之吏者。惟在北方为较易。若南方。则全以精神为运量。精神不足。虽明治理。弗能几也。

  ○鬬殴伤重当急救

  凡鬬殴伤重当急救之且勿问曲直叶南岩刺蒲时。有羣哄者诉于州。一人流血被面。脑几裂。公见恻然。时家有刀疮药。公入内自捣药。令舁至幕廨。委谨厚廨子。曰善视。勿令伤风此人死。汝责也。其家人不令前。乃略加审核。收仇家于狱。而释其余。友人问故。公曰、凡人争鬬无好气。此人不即救。死矣此人死即偿命一人又干证连系不止一人破家此人愈特一鬬殴罪耳且人情欲讼胜。虽骨肉亦甘心焉。吾所以不令其与家人相近也。未几人愈。所保全者甚多。其药取古城。或废圹中。千年石灰。碾细末取连根韭菜。捣取汁和之。团作小饼。置檐下风干。勿令见日。凡破伤处。粉饼掺之。即平复。余屡用之皆立效。

  ○辨伪伤

  李南公知长沙县。有鬬者。甲强乙弱。各有赤青痕。南公以手按之。曰乙真甲伪。訉之果然。盖南方有榉柳。以叶涂肌。则青赤如殴伤者。剥其皮置肤上。以火熨之。则如棒伤。水洗不下但殴伤者血聚则硬伪者不硬耳事见天中记。又闻有野芋擦汁肌上。亦类伤痕。民之情伪。何所不作。所当详也。

  ○撞木钟

  讼者求胜心切。每好使钱。谓之钻门路。奸徒从中播弄。绐之曰。吾有路矣。议金若干。固封。交在事人掌之。待事成交收。其后事幸中。则曰、孔方兄之力也。讼者感激图谢之不暇。何暇穷其所以。不中。则曰、尔不能言。或曰、尔理太屈。官无能为。以原金反之。讼者得金。亦不虞有他。所以百不发一。谓之撞木钟。亦曰撞太岁。明世巳有之。见逌旃琐言。判讼者切宜堤防此事。

  ○谨关防

  凡内署办事当在二堂使近宅门书役于门启事。必先知之。星卜异色人。勿与之相接。子弟门客。勿使与所治人往来。吏役妇女。勿使出入内署。见绅士。令门子左右之。不得刻离。求见太数。则辞之皆所以谨关防也

  ○所行皆是吏自畏服

  或问两汉多循吏。而后世不逮。其故何欤。曰、汉时郡县得自辟吏。山吏掾可至公卿。所举皆一时贤士。用以自辅。而吏掾亦皆竭力效智。鼓舞于功名之路。而不为奸。以此致治。何事不理。所以汲长孺高卧岁余。而东海大治。操此道也。后世科举与吏掾分为两途。重科举而贱吏掾。居吏职者。皆市井无赖子。既无由策力功名之途。惟作奸犯科耳。州县稍不聪察。便为所误。何山收其指臂之力哉。州县以一身展转于催科词讼簿书期会之间。事如猬集。应接不暇。八面受敌。神耗力竭。犹不足以胜之。其有余力与民兴利革弊。劝学明农乎。此两汉循良之治。所以不可几也。今既不能不与若曹共事。然则驭之之道奈何。曰、清正以率之庄敬以临之忠告以导之小过则恕之大过则谴之凡已所行皆是。吏自畏服。

  ○约吏当严

  真西山谓抚民当宽约吏当严固也。而严之中。亦自有道。无心之过。可恕也有心之过不可恕得罪本官可恕也得罪百姓不可恕数十钱之赃。可恕也数百钱之赃不可恕以杖惩之可也以言辱之不可如是。虽严不怨矣。

  ○驭书役之道

  凡书役二堂禀事不可令其独入必令班役站堂。然后唤入。凡接书役不可假以辞色公事外不可泛交一语凡书役不可使知本官有体恤之意凡票差须溥不可专差数人凡役远差归。有奔走之劳。不可差勾词讼。差之彼且以为酬我矣凡书役有犯赃受责者。不可遽听其随官远出人且以为又近之矣

  ○远弊之道

  凡鞫讼狱。不可使胥吏在旁饶舌。及点头摇脑。卖弄眼色其弊谓之满堂皆官凡值堂役。不可使在堂评论外事。使闻乎内。凡公出。不可使跟役在后。评论民事。使闻于官其弊谓之隔壁告状

  ○待胥役必公溥

  待胥役必公溥。如有事呼书吏则曰某房不可专指一书之名而呼之也呼班役则曰某班不可专指一役之名而呼之也若以其人麤能办事。指名呼之。至于再四。则所呼之人。必夸耀于人曰、官用我矣。而外之人亦指而目之曰、此官之所信任者。于是窃官之声灵。招摇撞骗吓诈之弊。无所不作。而官声坏矣甚矣居官之难虽启口呼唤之间不可不谨也

  ○禁用铁索

  差役诈赃。恃用铁索。每勾摄人。辄以铁索击其项。被系者以金解之。谓之解锁钱。曩在芷江知其弊。凡在官人铁索概收之。贮以桶。封置厅事禁不得私藏于家有大案应用锁者。启官发之。其余词讼细故。概不许用并以不许用锁之故朱书差票中以故受害者差少。

  ○书差诈赃藉大案

  书差勒赃。多藉大案。曩所厯州县。惟办命案一节。似无遗憾。凡遇报人命。即唤其人入署。面喻之曰、汝速归。鸠齐保邻尸属于尸所听审。不许搭棚张彩。有杯水之费。随裹米而往。询明情由。不抵之案即于尸场发落告以案结之由不许入城应抵之案。祇带正犯收禁告以应得之罪不许余人入城默记供情。于内署发稿通报初犹差专役迨后并专役亦不差矣初犹带刑书迨后并刑书亦不带矣其有证佐不具。不得确供者。不得已乃谕令入城即日询明定案告之曰、此案应引某律。得某罪。虽官亦不能高下其手。况吏乎。尔辈速归。留此无益也。若逗留探听则处及寓家。自用此法。书差均不能染指。然所以能如此者。由雍正八年蒙世宗宪皇帝特恩。发往邻省学习。得以豫习刑名之学。故厯官以来。无复棘手之案。而差乃不为民累也。

  ○包庄

  北方有包庄之弊。包庄者。如一县中有村庄若干。其黠者岁纳县胥金。使之庇己而免其差役。谓之包庄。以故每雇车募马。惟不包之村是问。而巳包者不与焉。又凡雇募车马。奸胥所呈票内。每不指定村庄。一任承差应东之西。应西之东。而行贿者得免焉。谓之卖差。均不免偏枯为累。莫若先将县内村庄若干。造一册。存于内署。其村庄之大小。均于册内注明。每不得巳而有雇募之事。酌村庄之大小。定所雇之多寡。由内署指定庄名。以次轮雇。周而复始。则差徭既均。而二者之弊俱息。

  ○备车备马之弊

  凡雇车。依府帖定数可矣。何取赢焉。必赢其数。而后吏有车可卖也。凡一车四马可矣。何取五焉。必五其马。而后吏有马可乘也。言备者。额外备之。所以防缺失。慎差务。俾官有不得不从之势也。殊不知车虽备。离县郊则卖其赢矣。而所以应差者。仍定数也。马虽备。出县门则乘其一矣。而所以驾车者。仍四马也省一车则民省一车之累省一马则民省一马之累何以备为哉。

  ○民得自言其情则不畏吏

  周礼、府史胥徒庶人在官者。皆有职名。有廪禄。禄足以代其耕。故皆廉平自好。后世不然县有六房。房设典吏。皆市井之黠者充之。以冀膺冠带。其实未尝在官任事。在官任事者书办也。书办大率贫猾无赖。窜身于官。既无职名。又无廪给。赤手在官。势难枵腹从事。惟以作奸剥民。为饮食衣履仰事俯给之计是胥吏无田以剥民为田胥吏无所以作奸为所缓之则百计营私急之则一纸告退既有日办百为。势难任彼皆去。此当官者不可明言之隐也。然则操何道而使不为民害乎惟有平易近民日勤堂事民得时时见官而自言其情则不畏吏吏自不能滋为民害矣舍此别无长策也

  ○胥吏不可轻革

  胥吏苟非蠹民不可轻革若偶有违误。即行黜革。势必不敷差遣。后虽有害民者。不能革矣且今日以无罪而革之后日必以为无罪而复录之其害民滋甚矣。

  ●图民录卷三

  丰城袁守定易斋着

  民不可遽杖

  一杖之易系人生平

  杖人之病

  不行鞭杖

  老幼不加杖

  用杖以不及为得中

  爱人者必有天报

  作威致凶

  酷吏传不可不读

  酷吏之称

  循吏酷吏之分

  下马风

  变化气质

  仁厚是第一美德

  公廉慈爱得民之本

  去思碑

  戒石铭

  报收成

  赈饥之法

  斟酌米价

  赈饥以近民为主

  分乡平粜

  通融平粜之法

  张虚声以劝粜

  官钱运籴

  查灾必亲至其乡

  查赈为难

  善于劝赈

  安富

  遇富民无礼则缓急无所恃

  强者绥之以德

  恭敬可以摄勇

  误用不畏强御一语

  以仁心行弊政

  敢于不善人

  敬老

  谘问耆老

  礼士

  无失士心

  广谋议纳谏诤

  载色笑者起芳风

  采谤言以改过

  随处咨询得失

  振兴学校

  教士读书作文

  敬老敬士之效

  杖士人有咎

  优礼学行节孝之人

  上下之情必通

  慰以农里之言

  以教为本

  为民远虑

  为民兴利

  善补地方之所不足

  为民省钱

  毋以游戏之事费民力

  义渡

  火巷

  收钱粮税契

  催科不扰

  慎票差

  慎兴作

  兴作之法

  以身先民

  差役循旧例

  差役以田为断

  差役在撙节调剂

  旧制须作意行之

  旧俗所便勿遽改

  革敝俗须有道

  变移恶俗若行所无事

  ○民不可遽杖

  民不可遽杖。平民一经受杖。则终身玷蔑虽创既平扪之犹有余痛尝见有无辜受杖父母妻子相视环泣虽族邻慰之。终邑邑无色。竟有忧愤成病而卒。及自尽者。每念及此。大可畏也。

  ○一杖之易系人生平

  范忠宣尹洛。多惠政。后为执政。其子道经河南。少憩村店。有翁从家出。注视其子曰。明公容类丞相。乃其家子乎。曰然。翁不语。入具衣冠。出拜。谓其子曰、昔丞相尹洛。某年四十二。生平麤知守分。偶意外争鬬。事至官。得杖罪。吏引某褰裳行刑。丞相召某前。问曰、吾察尔非恶人。肤体无伤。何为至此。某以情告。丞相曰、尔当自新。免罚放出。非特某得为完人。此乡化之。至今无争者。观此可见人不幸而偶得微罪。上之人宽而宥之。使得自完。必感而思勉。若依法杖之。则自视缺然。不复爱惜。而其流愈下矣。然则一杖之易。系人生平。吁、可不慎哉。

  ○杖人之病

  杖人之病有数端。一是天姿溪刻。深求百姓之过。一是火气盛。触之辄动。一是习以为常。视同游戏。一是见道不真。以为合当如此。一是才短。不足以詟服人。故以刑威之。然欲矫数者之病须是学道学道则见理明。不恃此为政。学道则能扩充其才。不假刑服。学道则变化气质。不至以民尝其怒。学道则心常提撕。不敢稍放以厉民。论语曰、君子学道则爱人。斯言尽之矣。

  ○不行鞭杖

  刘宽厯三郡。吏人有过。但用蒲鞭罚之。示辱而已。崔伯谦为济北太守。改鞭用熟皮。不忍见血。朱邑为桐乡啬夫。以爱利为行。未尝笞辱人。司马朗为当涂长。政务宽惠。不行鞭杖。而民不忍犯。裴子野为诸曁令。不行鞭罚。民有争者。示之以理。徐有功为蒲州司法。宽仁为治。任满事治。不杖一人。彼数公者、所至何尝不治哉。益知任刑者之太草草矣。

  ○老幼不加杖

  凡老幼有事在官。虽有罪不可予杖。吕叔简所谓老不打。少不打。是也。周礼司刺。掌三赦之法。一赦曰幼弱。再赦曰老旄。三赦曰惷愚。重罪且赦。况轻罪乎。

  ○用杖以不及为得中

  事期于中。过与不及。非中也。然有以过为得中者。行过乎恭。丧过乎哀。用过乎俭。是也有以不及为得中者刑罚是也试观尚书。流宥五刑。金作赎刑。罪疑惟轻。宁失不经。五刑不简。正于五罚。五罚不服。正于五过。王制、附从轻。赦从重。春秋传、善善也长。恶恶也短何莫非不及之谓乎

  ○爱人者必有天报

  厯观前史。所谓酷吏者。皆锲薄小人。假刑立威。使庭市流血。视民如仇。民亦仇之。其究也后嗣不昌。而身亦卒不克免。所谓循吏者。皆宽厚长者。以德化民。不事鞭扑而事亦治。视民如子。民亦父母视之。其究也后嗣克昌。而身亦大有誉庆。鲁恭曰、爱人者必有天报。岂虚语哉。

  ○作威致凶

  洪范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臣无有作福作威。臣之有作福作威。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国。藐兹下吏。受一方之寄。顾喜怒任性。水火由已。虎哮狮吼。欲以詟服斯民。其凶也必矣。

  ○酷吏传不可不读

  观汉书所载郅都周纡董宣辈。公正体国。清介无私。击锄贵豪。纔如振箨。发擿奸伏。有若神明。皆廉能吏也。祇为治严峻。便同失□。史臣厕之酷吏。与恶人为伍。而风斯下矣。又魏书亦列郦道元于酷吏传。道元名士多读奇书。所撰水经注。至今传焉。祇为治威猛。便堕陷至此虽孝子慈孙。末由湔洗。然则为治者。乌可尚严哉。所当以前事为戒。诸酷吏传不可不读也。

  ○酷吏之称

  郅都为治严酷。号曰苍鹰。严延年用刑急迫。决囚至血流数里。号曰屠伯。羊祉天性酷忍。颇为深文。所经之处。人号天狗。王志愔以刚鸷为治。号为皁鵰。谷楷吵一□。而性严忍。号为瞎虎。卞衮性惨毒。专事棰楚。有大虫之号。吴渊所至有能名。而政尚严酷。有蜈蚣之谣人奈何不为祥麟威凤使人愿得而见之而顾同击物之鹰鹯噬人之豺虎使人望而畏之恶而避之哉由择术之不审也。

  ○循吏酷吏之分

  权德舆曰、得柔之道者为循吏失刚之理者为酷吏夫既具柔德。又合于道。其被于民也。如惠风之嘘物。所滋长者多矣。既已刚中。又不中理。其被于民也。如疾风之荡物。所覆折者多矣。以吏言之。则一为偱吏。一为酷吏以人言之则一为吉人一为凶人而其分途之初祇是刚柔异用慎哉

  ○下马风

  俗初到官。每事敲扑。以立威棱。谓之下马风。此大谬也。使其后由之而不改。则为暴虐。使其后倦而渐反其所为。则为纵弛吏民有以窥吾之深浅而作奸不可止矣何如正已不忒处事得中自然则而象之。服而从之。所谓不怒而威于鈇钺也。陆象先按察剑南。政尚仁恕。司马韦抱真谏曰、公当峻扑罚以示威。不然、民慢且无畏。对曰、政在治之而已。何必刑罚以树威乎。卒不从而蜀化。最为知道。

  ○变化气质

  人不必多才祇宽和则民受其福人虽多才祇躁急则民受其害西门豹性急。乃佩韦以自缓。人必变化气质。乃可临民。

  ○仁厚是第一美德

  天姿仁厚居官第一美德近吾丰有父母满公岱者。满洲人。天性长者。宽恕有容。未尝求民之失。而善煦妪之。尝自春迄冬。仅用杖二十。吾丰剧邑。素称难治。公不事鞭扑。而事亦治。吾丰猾役。夙善剥民。公不妄鞭扑。所以民不畏役。而无从染指。其后因事被参。百姓无智愚。为之饮泣。此公性度。纯任自然。不可强至。当以为法矣。

  ○公廉慈爱得民之本

  汝州防御使刘审交卒。吏民诣阙上书以审交有仁政。乞留葬汝州。得奉事其□垄。诏许之。州人相与聚哭而葬之。为立祠。岁时享之。太师冯道曰。吾尝为刘君僚佐。观其为政。无以踰人。非能减其租赋。除其繇役也但推公廉慈爱之心以行之耳此亦众人所能为。但他人不为。而刘公独为之。故汝人爱之若此。可见公廉慈爱。为得民之本。但公廉而不慈爱。民不我与也。

  ○去思碑

  北方多去思碑。凡阛阓市镇。所在有之。皆官去任后。民思其德。而碑以志之也。余每过必审视之。大都曰仁廉父母某。不则曰仁明。不则曰仁惠。不则曰仁爱。不则曰仁慈从未有颂其严者此可知民情之所与也夫仁者物之所以托命亦己之所以自生故百果之实曰仁以其有生理也反是则生理戕矣然则务为仁者岂特使斯民受其福哉

  ○戒石铭

  宋绍兴间、以黄山谷所书戒石铭。颁于州县。令刻石。文曰、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后二语即蜀孟昶所颁官箴中语也。曩在会同。其石犹岿然立于署后。每摩挲读之。不禁泪下安敢以一日之长结怨于民以获罪于天也

  ○报收成

  凡报收成大约皆禾黍在田。相其情形。酌定分数。非能待稼穑登场。始行按报也。如既报之后。骤为风雹淫雨所伤。距先报之数相远。则当仰体圣主孳孳拯民之心。将先丰后祲情形补报。若护前匿灾。致圣主起饥援溺之膏。不能下逮。则罪人矣。虽有他善。乌能自救哉。

  ○赈饥之法

  滕元发知郓州。淮南京东饥。元发虑流民且至。将蒸为疠疫。度城外营地。谕富室使出力为席室。一夕成二千五百间。井灶器用皆具。民至如归。凡活五万人。富郑公知青州。河朔大水。流民就食。公劝部民出粟。益以官廪。得公私庐舍数万区。散处其人。简老弱病瘠者廪之。山林陂泽之利。可以资生者。听流民取之。明年麦大熟。民各以远近受粮归。凡活五十余万人。夫赈饥者。每为粥食之。而其害愈滋。为粥势不能随到随给。随到随给。则既得者必复来。而官不能给。势必设粥厂。来者扃之厂内。俟既齐而后放而给之。不免拥挤践踏守候之苦。害一。就食者众。则粥难骤办。非日中不能得。甚至有竟日不得者。而饥者淹淹欲绝矣。害二。扃之厂中守候竟日。而所得不过一粥。不能以其余力逐食。害三。为粥既多。则先熟者冷。民既病饥。又病冷粥。害四。饥民丛集。人气熏蒸。必生大疫。害五。既给粥。闻风来者必多。必多设厂。凡厂灶器具。薪水役夫。官不易办。而胥役又从而渔侵之。害六。若择空房。或为席室。而散处之。大小册以志之。数日一就。而廪给之。其利亦滋。无守候拥挤践踏之累。利一。无偏枯不得食之患。利二。无食冷致疾。熏蒸生疫之患。利三。民得官米。为粥为饭。撙节而时食之。皆得自便。不待日中而后得之。利四。既散处之。得采野菜。或别逐食。以佐官赈之所不足。利五。官无厂灶器具薪水役夫之费。吏亦不得而渔侵之。利六。固知二公之赈饥。真万世不易之良法也。

  ○斟酌米价

  凡遇米贵。措置须有道。如本地米足。不藉客米则应减价不减则富民居奇而民食艰矣如地近水次。仰藉客米则不应骤减骤减则米商裹足而民食愈艰矣文潞国在成都。米价腾贵。因就城门相近凡十八处。减价平粜。翼日米价遂减。赵清献在越州。两浙旱蝗。米价踊贵。饥死相望。诸州皆榜衢路。禁人增米价。公独榜通衢。令有米者。增价粜之。于是米商辐辏。米价更减。二公所行。若水火之不相侔。而行之各有效。由蜀地米足。不藉客米。越地米不足。仰藉客米故也。

  ○赈饥以近民为主

  隋度支尚书长孙平。奏令民间每秋家出粟麦一石以下。贫富为差。储之当社。委社司检校。以备凶年。名曰义仓。此社仓之法。所由始也。夫赈饥以近民为主。贮之州县。则所及者寡。而为惠偏贮之四邻则所及者众而为惠溥是社仓之惠民。视常平为较胜也。

  ○分乡平粜

  刘清之为万安丞。时江右大祲。州县议减常平米直。清之曰、此惠不过三十里内耳。不能及远。乡民必有馁死者。我有政。使大家得钱。细民得米。两得其便。乃请均境内之地为八。俾有粟者。分赈其乡。官为主之。规画防闲。民甚赖之。因思凡岁凶散赈。固当分乡贮米。以就民便。如不及赈例。谷贵民饥则劝谕富户分乡平粜或分运常平谷益之俾民就近得沾实惠神明刘公之法。惟拯民者运量何如耳。

  ○通融平粜之法

  徐九思知句容县。岁祲谷涌贵。巡抚发仓谷数百石。使平价粜。而偿值于官。九思曰彼籴者皆豪也。贫民虽平价不能籴。乃以时价粜其半。还值于官。而以余谷煮粥食饿者。全活甚众。事载明史。因思迩来州县平粜。皆奉应故事。得籴者非囤积之户。即近城豪民。贫者无钱。价虽平不得也。弱者挨挤不上。守候竟日。不得也。距城远者。知不能及已。不来籴也。如遇谷贵。民饥。徐公之法。实可仿行事虽违例但能有济于民而官不染指上官必见原宥即不然。而罹于参谴。官之罪。民之福也。何惜焉。

  ○张虚声以劝粜

  令狐文公除守兖州。境方旱。米价甚高。迓吏至。公首问米价几何。州有几仓问讫。屈指曰、旧价若干。四仓各出米若干。定价出粜。则可以赈救矣。左右听之流言达郡中。富人竞出其所蓄。物价顿平。毕仲游知耀州。岁大旱。仲游先民之未饥也。揭谕境内曰、郡赈施与平粜若干万石。实虚张其数。富室知有备。亦相劝发廪。民就食者。七十余万口。无一人去其乡者。此二公张虚声以劝粜。真仁术也。

  ○官钱运籴

  辛弃疾知隆兴府。时江右大饥。令尽出公家官钱银器。召官吏儒生商贾市民。各举有干实者。量借钱物运籴。不取子钱。期月终至城下发粜。于是连樯而至。其直自减。民赖以济。事见宋史。因思生兹

  圣世。每遇偏灾。圣主孳孳为民。有加无已。所费金银无算。实为前史所未曾见。惟未尝成灾。不及赈例。而谷价偶贵。民食维艰。则惟有藉用官钱。分路采买米多其价自贱得价仍可还公近时如陈公沧州之在苏州。陈公榕门之在江西。皆用此道。利益地方不小矣。

  ○查灾必亲至其乡

  朱子为浙东提举。岁大饥。案行所部。穷山长谷。靡所不到。拊问存恤。所活不可胜计。刘清之为万安县丞。时江右大祲。郡檄视旱。刘徒步阡陌。亲与民接。凡所蠲除。具得其实。李道传为江东提举。岁大旱。李分赈池宣徽三州。穷冬行风雪中。虽深村穷谷必至。赖以全活者甚众。夫遇事勇往。州县之职况被灾之地万民之命判在呼吸其可苟安乎必亲至其乡得其情实而后胥役里保无所行其奸灾民乃得沾其实惠矣

  ○查赈为难

  散赈非难查赈为难查赈非难。无滥无遗为难。盖滥则伤财。遗则伤民。无滥无遗。办赈之的也其道在被灾之初印官不惮烦苦亲厯乡庄眼同邻保。逐户挨查。询其人口。询其田亩。询其生理。相其屋宇。相其丁壮。相其畜产。亲记档籍。分别何者应赈。何者不应赈。于应赈之中。斟酌极贫次贫。铢两无差。彼不得与者。亦帖然矣。其所以不伤民不伤财。行之顺而无所拂者。由查之确也然与其失之刻宁失之宽此又查赈者不可不知

  ○善于劝赈

  林概知长兴县。岁大饥。富人闭籴以邀价。概出俸粟庭下。诱土豪输数千石。以饲饥者。赵阅道知赵州。岁大歉。公集富民。诱以赈济之义。自解腰闲金带置庭下。于是施者云集。全活甚众二公善于劝赈而又有以倡之故民乐从如此。

  ○安富

  周礼、大司徒以保息六养万民。六曰安富。言有富民。务安之也。后世人心浇漓。地方有富民。则乡里嫉妒之。豪强欺侮之。窃盗攘刼之。房族侵骗之。有事在官。则胥吏勒索之。能自立者寡矣所望上之人保而全之甚切也若不平心观理。专以锄富植贫为务。不特非周官之意。亦可谓不达时变者矣。

  ○遇富民无礼则缓急无所恃

  地方有富民贫民之福也非特贫民之福官之福也苟平日遇之以恩德。优之以礼貌。猝遇岁凶谷贵。亭圮桥倾。必有乐捐以副官之指者。利益地方不小矣。非官之福而何。若平日接之无礼。遇事或故抑之而结怨焉。则缓急无所恃。虽劝不从也。

  ○强者绥之以德

  袁绍问陈元方曰。君家在太□。远近称之。何所履行。元方曰、强者绥之以德。弱者抚之以仁。夫弱者抚以仁。人所知也强者绥以德人所不知也见人之强而作威以胜之此俗吏之常态耳要之皆内不足也内足则能使之游于吾度量之中化其桀骜不驯之气而不敢逞吕文清谓仁人所处。能变虎狼如人类。如虎不入境不害物之类。虎狼且可化。况人乎。何以化之绥之以德而已

  ○恭敬可以摄勇

  子路治蒲。蒲多壮士难治。问于孔子。孔子曰、恭与敬可以摄勇。夫壮士强有力矣。而恭敬可以摄之彼既感吾之诚吾亦乐彼之顺人己之闲岂不泰然有余裕哉反是而以力制之彼亦以力应之是两较也两较则不能独胜即固胜之而巳大费踌躇矣

  ○误用不畏强御一语

  史载循吏多矣。慈祥者可法也。强项者不足法也今人祇误用不畏强御一语凡绅士富室。有事在官。必愈加掊击不知我祇平心观理谦恭接物弊绝风清人自帖服所谓不怒而威于鈇钺也。孟子曰、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泰誓曰、虐我则仇奈何为民父母而使其地之望人巨室视为仇敌哉

  ○以仁心行弊政

  何远为东阳太守。视贫细如子弟。疾强富如仇雠为受罚者所谤。坐免官。海刚峯巡抚应天。摧豪强。抚穷弱。贫民田入于富室者。率夺还之。豪有力者。至窜他郡以避。而奸民多乘机告讦。故家大姓。时有被诬负屈者。由是兴怨。遂来台谏之劾夫二公锄强植弱仁心也而行之出于一偏是以仁心行弊政也张南轩曰、为政先须平心不平其心虽好事亦错如抑强扶弱。岂非好事往往祇这里错须如明镜然妍自妍丑自丑何与吾事此真通达治体之言。可以药偏矣。

  ○敢于不善人

  董安于治晋阳。问政于蹇老。蹇老曰、忠信敢。安于曰、安敢乎。曰、敢于不善人。夫害苗者不去。则良苗不植。不善人不去。良民之蠹也。古之为政者虽治尚宽恕。而于豪右之害民者。则必锄而去之。虽天子之所宠贵。不少假借。夫何不敢之有。但生当圣世。无大憝大恶。亟为民害。如所谓当道豺狼者。若十室邑中。鬻呈词以资生计。三家村内。逞蛮势而讨便宜。此狐狸耳。莅之以清明缓之以德意自跧伏而不敢动亦何所用吾敢哉

  ○敬老

  周礼大司徒、以保息六养万民。二曰养老。王制、凡三王养老。皆引年。祭义、虞夏殷周所贵异而尚齿同。故养老之礼。有乡国学之殊。优老之典。有不从力政。不与服戎。不与宾客。不从政之异。古先哲王孜孜敬老如此。俗吏不识达尊之义。遇老者如齐民。不异等视之。遇事或加斥辱焉。即此巳见其不知道矣。

  ○谘问耆老

  何易于为益昌令。每召高年。坐以问政得失。张横渠为云岩令。每于月吉具酒食。召乡人高年会于庭。亲为劝酬。问民疾苦。且使人知养老事长之义。潘德麟为江东提举。行部所过。延见父老。问疾苦及吏治得失。为令者果能每于月朔。召近城父老。敬而礼之。问一月所行得失。及应兴应革之故。其因事往乡。父老来迎即坐而问以一乡之事于政事必有裨益

  ○礼士

  士者民之秀。异于民者也。因其加于人一等也。而异等视之。则士气乐矣。甫田之诗。以公卿而适南亩。于耘耔稠人之中。必进髦士而劳之。其异等视之也。自昔然也。所当接之以虚冲。优之以礼貌。有涉讼者直其事。亦必使之有异于齐民。则虽不能如其所期。而士不怨也待之以礼士愈谨饬辱以非礼士愈放恣礼一士则士林皆悦辱一士则士林皆怨果孰得而孰失哉

  ○无失士心

  汉庞参为汉阳太守。郡人任棠有奇节。隐居教授。参到。先候之。棠不与言。参叹惜而还。桥元为汉阳太守。郡人姜岐。守道隐居。元召以为吏。称疾不就。元怒。敕督邮逼致之。曰、岐若不至。趣嫁其母。时以为讥。范史论之曰、庞参躬求贤之礼。而民悦其政。桥元厉邦君之威。而众失其情。参元皆贤者。同守汉阳。祇此一端之歧。而民有向背。史有异词。语曰、宁丧千金。毋失士心。岂不信哉。

  ○广谋议纳谏诤

  郭伋为并州牧。聘求耆德雄俊。设几杖之礼。朝夕与参政事。韩延寿厯淮阳颍川东郡太守。所至必聘其贤士。待以礼广谋议。纳谏诤。陆馥为相州刺史。州中有德宿老。名望素重者。以友礼待之。询以政事。如此者十人。号曰十善。宓子贱为单父宰。父事者三人。兄事者五人。友事者十二人。贤于子贱。师而禀度者五人。而单父大治。所以然者士着之士于地方利弊无不周知与之商略政事必多受益然必贤而后可。不贤则借公行私。窃官之声灵。以为己利。其弊可胜言哉。

  ○载色笑者起芳风

  古者君之于臣。有在车则下。御坐则起之礼。大君且然。况下吏乎。窃谓士耆非以事来而谒我也。虽坐堂皇之上可起也。若过其乡而来迎我也。虽在肩舆之中可下也一动之微何关轻重而士民沐之若有余润载色笑者起芳风。亦何靳而不为哉。

  ○采谤言以改过

  毛硕为曹州刺史。有书生投书于硕。辞涉谤讪。僚属皆不能堪。硕延之上坐。谢曰、使硕常闻斯言。庶乎寡过。士论以此嘉之。夫古帝王设谤木。使庶人谤于路。商旅谤于市。无非欲闻谤以知政事之失。而曰迁于善也居州县之职事丛于猬安得无错正宜风听胪言以自改涤若闻谤而怒其亦谬于圣贤之道矣

  ○随处咨询得失

  管仲乐讥谏之言。萧何设书过之吏。吕岱喜闻已过。诸葛武侯使羣吏攻其过失。古人孳孳若此者。诚恐一己之径情未当。冀取证于人。以为后事之戒也。今虽不能以一己之是非。证之胥吏。苟兢兢惟恐有失。则随处可以谘问知物议所在而亟改之其于民也必无所咈矣

  ○振兴学校

  文翁为蜀郡守。见蜀地僻陋。大起学舍于成都市中。招下县子弟。为学官弟子。为除更繇。每行县。诸生明经饬行者与俱。使传教令。吏民见而荣之。争来就学。繇是大化。常衮为福建观察使。始闽人未知学。衮至。为设乡校。使作为文章。亲加讲道。与为客主均礼。观游燕飨与焉。由是风俗一变。岁贡士与内州等。龚鼎臣知渠州。渠固僻陋。无学者。龚请于朝。建庙学。选邑子弟为生。日讲说。立课肄法。人大劝。始有登科之士。此皆能振兴学校。化民成俗者。

  ○教士读书作文

  刘宽为南阳太守。每行县。止息亭传。辄引处士诸生执经对讲。高智周为寿州刺史。每行部。先见诸生。质经义。程明道为晋城令。诸乡皆有校。暇时亲至。儿童所读书。亲为正句读。朱子知南康军。每休沐。辄诣白鹿洞。与诸生讲论。为州县。于州县之事。无不得为。不但于城中设义学。课生徒。凡因事厯乡村。入乡塾。教士读书作文。亦分内应为事也。

  ○敬老敬士之效

  敬老所以使民兴孝也。吾敬其父。彼焉得不以孝事父乎。故不特来见者。当以礼接之。有百年者。就其家见之可也。敬士、所以使民兴行也。吾敬其为士。民焉得不以是为趋而勉为士行乎。故不特来见者。当以礼接之。有贤而隐者。就其家见之可也。人情敬其父则子悦。敬其兄则弟悦。敬一人则千万人悦。居是方而使一方之人无不悦。令闻广誉。岂不休哉。然而操之者至约也。敬而已矣。

  ○杖士人有咎

  都昌江璘、文忠公万里之祖也。其邻有史知县者。夸其能杖哗健士。璘俯首不答。归语其子曰、史祖父故寒士。今居官。以杖士人自憙。于我心有不释然。审尔、史氏且不昌。汝其戒之。是夕。子妇陈梦一贵人入其家。曰、以尔家长有善言故来。已而有娠生文忠夫知杖士人之非。而以戒其子。遂足以感天心而昌厥后。然则杖士人者。其咎可胜言乎。昔人谓蔡京远窜不足惜。为宰相惜也。士之哗健。亦不足惜。为士林惜。恐伤其类也。世之为健令者。于士之健者。必以健胜之。甚至亲抶之。曰吾教戒尔也。以邑长而执皁隶之役。亦可羞矣。

  ○优礼学行节孝之人

  郑袤守济阴。下车旌表孝悌。敬礼贤职。王希吕所治郡。敬礼文学端方之士。程迥所厯县。隐德潜善。必表而出之。以励风俗。凡莅一方。询其有学有行好善乐施之士。及孝子节妇。志其里居。岁一存问。每因事过其里。即招其人。并节妇之子。而慰劳之。系士耆。与之抗礼。其家有应试者。高其名次。岁时祭祀。每遗以胙作其气使之有异于众人亦阐扬风教之一端也

  ○上下之情必通

  凡上下之情。通则治。不通则不治。如官有所行。不为吏役所隔。得达于民。民有所诉。不为吏役所隔。得面达于官此上下之情通也治也。如官有所行。不能达所行之意于民。民有所诉。不能面达所诉之情于官此上下之情不通也不治也。大易之理上下交则为泰上下不交则为否窃谓治一邑。亦有泰有否也。

  ○慰以农里之言

  刘宽厯典三郡。每行县。见父老慰以农里之言。公孙景茂为道州剌史。每单骑巡人家。入阅百姓产业。赵汝愚为江南转运判官。每轻车驰原隰。访民疾苦。周忱巡抚江南。尝去驺从。入田野与村夫野老相语。问民疾苦。每坐一处。使聚而言之。惟恐其不得尽。诗曰、乐只君子。民之父母。四公有焉。

  ○以教为本

  为治以教为本祇随人随事随时随地谆谆教诲民自感化所谓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比之鞭扑之效。则霄壤矣。秦懿伯为山阳守。以礼教人。设四诫以定交亲长幼之礼。张谭为和宁令。民有过者。令读孝经。及忠臣孝子传。以训导之。程明道先生为晋城令。民以事至邑者。必告之以孝悌忠信。入所以事父兄。出所以事长上。冯伉为醴泉令。着谕蒙十四篇。大略指明忠孝仁义劝学务农。每乡给一卷。俾其传习。刘清之通判衡州。作谕民书一编。大约言畏天、积善、勤力、务本、事亲、睦族、教子、祀先、谨身、节用、利物、济人、词意质直。简而易从。家有其书。非礼之讼。日为衰息。皆善教者也。

  ○为民远虑

  张忠定公知崇阳县。民以茶为业。公曰、茶利厚。官将榷之。不若早自异也命民拔茶植桑民始以为苦。其后榷茶。他县失业。而崇阳之桑。岁至为绢百万匹。吴履知潍州。山东兵常以牛羊代秋税。履与民计曰、牛羊有死瘠患不若输粟便他日上官令民送牛羊之陕西。他乡民多破家。潍民独完二公孜孜为民深思远虑如此

  ○为民兴利

  杜诗守南阳。省爱民役。造作水排。王方翼都督夏州。属牛疫。民废田作。方翼为耦耕法。张机键。力少而功多。戴叔伦守抚州。民争灌溉。为作均水法。俗便利之。程师孟知河东。开渠筑堰。得良田万八千顷。裒其事为水利图经。颁之州县数事皆善于为民兴利者

  ○善补地方之所不足

  凡莅一方。当相其所少。亟为补之。俾民有所利赖。任延为九真太守。俗以射猎为业。不知牛耕。民常告籴交趾。每致困乏。延乃令铸作田器。教之垦辟田畴。岁岁开广。百姓充给。韦丹为江南西道观察使。民不知为瓦屋。草茨竹椽。地多火灾。丹召工教为陶。人能为屋者。受瓦于官。度其费。不取赢利。火患遂息。崔实为五原太守。五原土宜麻枲。而俗不知织绩民冬月无衣。积细草。卧其中。见吏则衣草而出。实至官。斥卖储峙。为作纺绩练缊之具以教之。民得免寒苦。刘善明为海陵太守。境边海。无树木。善明课民种榆槚杂果。遂获其利数事皆善补地方之所不足为利溥矣

  ○为民省钱

  朱恭简英尝曰每为民省得一钱还室。神气顿爽。幸生圣世。无政不举。无大利可兴祇为民省得一钱则民受一钱之利如收钱漕。则彻底洗刷。以省耗余。理讼狱。则迅速审结。以杜妄费。胥吏有禁。毋使婪赃。菜薪之需。不致短价。在官无取办之物料。里中绝票差之追呼时时以此存心自然触处有益此今日牧民者第一务也。

  ○毋以游戏之事费民力

  蔡君谟守福州。上元日。令民家点灯七盏陈烈作大灯长丈余。大书云、富民一盏灯。太仓一粒粟。贫民一盏灯。父子相对哭。风流太守知不知。犹恨笙歌无妙曲。君谟见之。还舆罢灯凡以游戏之事费民力者皆非也然则如上元灯者。当禁之乎。不必禁也。因其俗而官无好焉。则民不竞于费矣。

  ○义渡

  县境有渡。官之事也。加经营焉。则行路便矣。曩在芷江。有晃州驿便水驿两渡。为滇黔孔道。行人络绎。虽设有渡夫工食。而司渡者。每以不敷为词。勒取渡直。两地驿卒。又借润而撑拄之。遂肆为行路之累。虽累禁之。不能止也。岁辛酉。属僧悟透者为募首。得资颇富。慎择衿耆十人。经纪义渡事。于附渡各购民田。以资舟子生计。谓之渡田。勒石河岸。永不得牟取行人。而其害遂止。

  ○火巷

  凡人烟稠密。必滋火灾。曩在会同。所属洪江。为辰沅大市集。其地倚山滨河地窄而人稠。临河岸者。累楼而居。每火不可扑灭。至一市皆烬。岁甲寅火。余往勘其灾。惟有高墙者岿然尚存。询之市人。皆曰、火畏墙也。因倡建火巷议。为劝捐。择士耆使主之。市民基为火巷。中空而旁甃以墙。凡数处。于是蔓延之势。亦少杀矣。闻后之官是方者。又增建之。而市民稍安枕矣。

  ○收钱粮税契

  凡官与民交易之事。最易滋弊。如收钱粮。收税契。皆与民交易者也。曩在芷江。惟二事颇利民。至今思之无愧。如收钱粮。于各城门设木几、库等、夹剪、各一具。令纳户于城门下称定。书明里户银数。自封投柜。其银不拘成锭。但足色虽碎者亦收。示民不得多一厘。亦不得少一厘。而民亦竟无少者。如收税契。设木桶一具。固封而孔其盖。置之厅事。令民将银契封投桶中。定期三六九日。辰刻发桶。午刻收桶。未刻当堂发契。民颇以为便。二事行之有效。书于此以为将来法。

  ○催科不扰

  催科无他术不扰即是善术所谓催科不扰。催科中抚字是也。寇莱公知巴东成安两县。每期会赋役。未尝辄出符移。惟具乡里姓名。揭县门。百姓莫敢后期。杨诚斋知奉新县。戢追胥不入乡。民逋赋者。揭其名市中。民讙趋之。而赋自足。叶公衡知于潜县。征科豫为期限。榜县门。俾里正谕民。不遣一吏。而民争先纳赋。此无他。不扰而已。曩在楚南。所至邑皆有里差。每里之粮。岁差一人督催。而责其成。而需索挪侵之弊作。余所至。革里差。但令各保长鸣锣传催。而赋亦无误。当此圣人之世。岂复有不踊跃输将之民哉是扰之固纳不扰之亦纳特为书差所误则多此一扰矣

  ○慎票差

  票差当慎凡一票往乡百姓必有所费谚所谓官一点朱民一点血也余所厯州县每书吏呈票签押辄握管踌躇不能下。十格其八九。尝循岁例。于河神庙演戏。票征造台者甚伙。余曰、一台之微。动扰木席紬布夫匠等至十余行之多。岂神之所乐乎。一保长请曰、河神庙之东为某庙。旧有台。于彼演戏。请河神就观可也。余曰善为民惜力神所与也其后遂以为例。

  ○慎兴作

  春秋国有兴作必书。重民力也。凡有兴作。必动众。动众之事不易为。所当慎也。若人心悦豫。虽动大众可也。易曰、豫利行师。行师动众之大者也。

  ○兴作之法

  吴江长桥焚。绍兴间县令杨同谋新之。选十僧领其事。分谕上户使出资为助。未尝委一吏。科一夫。而桥遂成。瑞州筠阳书院久废。仅存荒址。近同年生杨公仲兴为瑞守。请兴复。令属县属绅士劝捐。得资甚富。委经厅掌其藏。学正司其钥。学副司其封。择绅士多人。经纪造堂宇事。而主其出纳。绅士十日一替。各书所费于籍。令替者稽其数而受代焉。以其余交质铺。收其息为诸生膏火之用匪特吏不能染指官亦未尝经手而书院遂成此皆可为兴作之法若出庸有司。不知几许纷扰。几许渔侵矣。

  ○以身先民

  凡有急事用民力以身先之亦鼓舞民气之一道夏侯惇为陈留太守。大旱蝗起。惇乃断太寿水作陂。身自负土。率将士劝种稻。民赖其利。苏文忠知徐州。河决曹村汇于城下。城将败。富民争出避水。公曰、吾在是。水决不能败城。驱使复入。公自杖策。诣武卫营。呼卒长。曰、事急矣。虽禁军。且为我尽力。卒长曰、太守犹不避涂潦。吾侪敢不效命。率其徒以出。筑东南长堤。雨日夜不止。城不沈者三版。公庐于其上。过家不入。堤成。民乃安李聪知饶州。所治火。公往拯之。曰、延火之舍不绝。则熏天之势难遏。乃令系绠于楹栋间。下车先民力挽拽之。屋将倾。民恐伤之。呼号扶护而去三事皆以身先民者

  ○差役循旧例

  凡遇大差役。其地必有旧例循其旧则民从夙所安也不循其旧则民不从今所创也创为之事。民恐以为例。故不从。

  ○差役以田为断

  孟子有力役之征。周礼、岁三日用民之力。是力役者。诚所不免然则当口算以役之乎。非也。以田为断也。有田则必有力田之人可役也。田多役多。田少役少。则上下户皆应役。无偏枯之患。而为力易也。若无田之丁。是为穷丁。其可役乎哉。元白景亮为衢州路总管先是民间徭役。不以田为断。吏得高下其手。富民优有余力。而贫弱者不能支。至破产失业。景亮知其弊始核田亩以均之役之轻重。一视田之多寡。由是大小家咸便。民不劳而事易集。他县皆以为法可见凡不得巳而有雇役之事必俾民计田出役舍是则民无以应。而事亦阂矣。

  ○差役在撙节调剂

  差役未有不累民者惟重民力而撙节调剂之俾民不至大病视他邑为善斯善办差役者也隋魏德深为贵乡令。时辽东之役。征税百端。民不堪命。德深不竭民力。所求皆给。而闾里不扰。宋杜祁公衍。知永兴军。时方用兵民苦调发。吏因缘为奸。衍区处计划。量道里远近宽其期会。使民得次第输官。比他州省费钱过半元申屠致远为寿昌判官。时造征日本船。远近骚然。致远设施有方。众赖以安。黄文献溍为诸曁判官。巡海官舸。例以三载一新。费出于官。而责足于民。有余则总其事者私焉。溍撙节浮蠹。以余钱还民。驩呼而去盖刻刻志存爱民则虽不能及民之处犹有以及之亦视乎其志而已

  ○旧制须作意行之

  凡州县设义学。荐科举。举节孝。行乡饮。下车入学讲书朔望宣讲圣谕泛泛行之几同故事苟出以至诚纬以精思恪恭震动以为之自有风动之意

  ○旧俗所便勿遽改

  凡地方旧俗所便苟无大害不可遽改曲礼曰、礼从宜。使从俗。王制曰、修其教。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初未尝言边远之地。必一其俗。使同于中夏也。明永乐间。平定安南而郡县之。而安南旋乱。其后再三平之。而卒不能定。此无他。不因其俗。而以中国之法治之。故民不能堪。使因其俗以为治。不且复汉唐之旧域乎。易革卦彖及六爻。皆有慎重之意。盖凡有所改革。强人所不习。拂人所素便。不力矫则民仍其旧而不从。力矫则滋扰而民受其病。而事亦柅矣故更张之事圣人所慎也

  ○革敝俗须有道

  凡地方有敝俗革之须有道徒事敲扑文告。无益也。周举为并州刺史太原旧俗。以介子推焚骸。有龙忌之禁一月寒食。莫敢烟爨。老小不堪。岁多死者。举到州作吊书置子推之庙。言盛冬去火。残损人命。非贤者意。应惠示愚民以还温食。贾彪为新息长。民贫多不举子。时城南有盗刼人者。北有妇人杀子者。彪出案验。掾吏欲引南。彪曰、寇害人此犹常有。母子相残。逆天违地。遂北行。按致其罪。数年间人养子以千数。曰此贾父所生也。辛公义为岷州刺史。俗畏病。一人有病合家避之。病者多死。公义欲变其俗。分遣官人巡检部内。凡有病者。皆舆置厅事。暑月疫时。病人或至数百厅廊悉满。公义设坐其间理事。所得秩俸。尽用施药。迎医疗之。躬视饮食。于是悉以差。召其亲戚谕之曰、死生由命。不关相染。前汝弃之所以死耳。今我聚病者坐卧其间。若言相染。那得不死。汝等勿信也。诸病家子孙惭谢。自此始相慈爱三事乃移风易俗之最善者

  ○变移恶俗若行所无事

  凡俗好鬼神之事。以其能祸福人。骤禁之民恐召灾而讹言起矣。西门豹治邺处置河伯娶妇。大是快人。偶阅后汉书。宋均为九江守。所属逡遒县祠唐后二山众巫取民女为公妪。有妨嫁娶前后守令莫敢禁。均命今后为山娶者。皆娶巫家女。勿扰良民。其害遂绝。较之西门投巫之事。不恶而严。变移恶俗若行所无事真善术也

  ●图民录卷四

  丰城袁守定易斋着

  治民如治病

  悃愊无华

  包荒

  无忿疾于顽

  官自尊则不尊

  善言足感人

  勿烦文告

  勿掩上官

  事上敬

  不切切遵教令乃善于遵教令

  得调停消息之道

  用法微权

  狱囚勤加抚问

  体恤狱囚

  体贴罪人

  体恤无微不入

  不虐无告

  饩食老疾无告之民

  敬民畏民

  民有鄙心可敬不可慢

  僮仆称恩可以从政

  诹风俗

  解方言

  顺人情

  采舆论

  同好恶

  真利济真清操

  长得禄大得名

  有德于民勿自市

  战兢惕厉

  看邸抄有益

  办案祇是准情度理

  律本经术

  律例必熟习

  勿遽下尸场

  以经术润饰吏事

  勿以俗吏为嫌

  勿希冀大官

  循良必久任

  居是官思死是职

  国尔忘家

  处事必澹定

  大器小器之辨

  为一邑亦有燮理之术

  临官莫如平

  实心实政诸应自至

  精诚之至天且随之

  天人感应之捷

  正身为治民之本

  言动不可不慎

  口无恶言

  目无邪视

  在官不可废学

  仕优之时

  厯练

  厯练后好读书

  学则闻道

  ○治民如治病

  欧阳公曰、治民如治病。有等医人。仆马鲜明。进退中度。案医书。述病证。口辨如倾。而病者服药不效。一贫医无仆马。举止生疏。不能应对。病者服药即效。治民之吏。亦犹是也是虽质朴不足数恂讷不能言但利于民即好官矣何必美官服。作官样。操官音。而后谓之官哉。

  ○悃愊无华

  仕途中有种习气。俗谓之排场。亦曰讲歀。如衣服合时。进退中度。仆从都秀。饮馔佳良。器皿精工。轿伞齐整。应对便给。书札殷勤。皆所谓排场也。然讲排场者皆内不足所务在此必不能尽心民事汉章帝诏曰、安静之吏。悃愊无华。但能悃愊无华。便是好消息也。

  ○包荒

  长民者必有包荒之量。礼貌词令。岂可责之蚩蚩之民。凡箕踞无礼。语言唐突。所在皆有。但若未尝见未尝闻也而过之。则无事矣。若怒其不顺而鞭扑之。是结民之仇也。是示己之不广也。愈自失矣。尝闻长沙令某夜出街。民方延僧登台高唱作佛事。而传呼适至。僧众起立。敛声乐内正坐僧身短。虽起立。袈裟着坐。不得落。令以为未起也。拽下重杖之。僧着法衣冠。宛转地下。杖毕。众僧跪请罪状。令曰、若何见官长不起。众僧曰、彼实起。但身矮如坐状耳。令转怒为惭。舍之而去。又有大官。往善化南乡劝农。监司以下皆集。比散馒首。一村农强攫一枚。从胥夺之。农不与。作拒鬬状。大官怒。令捉之。农奔走阡陌间。追之不获。大官愈怒。令标下兵骑追之。越山谷十数重。农气乏。始获。至则重杖之。予大枷。农泣枷下。二事言之最可笑。皆由量褊性卞。不知包荒之义也。

  ○无忿疾于顽

  韩治、魏公之后也。尝与同僚处。有卒悍厉。众皆怒之。韩不顾。凝如平时。徐言曰、无忿疾于顽夫情状可恶。激人之忿者顽也。且不可疾。况愚民乎。尝见有官过而坐不起。或闯其道焉。此愚民也。而官责之。是与愚较也。官而与愚较。官亦愚矣。

  ○官自尊则不尊

  民尊官则官尊官自尊则不尊然知道者必不自尊。自尊者必不知道也。至若衙役细人。专讲体统。每欲着本官于云端里。不顾本官如何着脚。苟为所误。则悔吝随之矣。

  ○善言足感人

  感人以实。不以言也。感之以言而亦动。惟善故也。易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诗曰、辞之辑矣。民之洽矣。辞之怿矣。民之莫矣民得官之善言虽在水火中不知其为寒热矧能出之水火之外乎。

  ○勿烦文告

  文告须剀切。即此便见官之隐微。然烦而无当于事。民视为故纸矣。必事关兴革。度其必可行而无弊不得不示而显示之。而后民从之。书曰、慎乃出令。令出惟行。弗惟反令之所以不至于反而必行者惟其慎也不慎则必反矣。

  ○勿掩上官

  杜祁公有门生某为县令。请训于公。公曰切当韬晦。诚以良郡守不易得不韬晦则与之争名而犯其所忌贾祸之道也然惧逼上官。遂如木偶。以听其位置。一无所措施乎。非也归功于上而已不有焉虽日行惠民之政。不忌也。若自诩于人曰、某事吾自为之。上官不知也。某事吾力请而得之。上官不欲也。如是是掩上也斯中其所甚恶而祸作矣

  ○事上敬

  观圣人与上大夫言。誾誾如也。则知傲上者非礼矣。观中庸所谓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则知失上者非计矣。故事上敬则外不失人卑而不可踰则内不失已

  ○不切切遵教令乃善于遵教令

  唐音为鸡泽令。尝言于太守曰、上司各行所见。未尝亲覩民之疾苦。故多操切为事。所赖以调停其间者。在吾有司耳。若上司知操切。而有司不知调停。则民无所措手足矣。此真厯练有得之言。凡上官教令。有不便于民者其间神明变化轻重疾徐自有妙用不切切遵教令。乃善于遵教令也。

  ○得调停消息之道

  史弼为平原相。诏书下举钩党。郡国所奏。多至数百。惟弼独无所上。从事坐责。弼曰、水土异齐。风俗不同。他郡自有平原自无若承望上司。诎陷良善。则平原之人。户可为党。相有死而已。所不能也。鲜于侁为利州转运副使。部民不请青苗钱。安石遣吏按诘。侁曰、青苗之法。愿取则与。民自不愿。岂能强之哉。姜潜知陈留县。青苗令下。潜出钱。榜其令于县门。又移之乡村。各三日。无应者。遂撤榜付吏曰、民不愿矣。钱是以不散。宗泽知掖县。郡使者得旨市牛黄。泽报曰、方时疫疠。牛饮其毒。则结为黄。今和气横流。牛安得黄。李椿知婺州。诏市牛筋五千斤。椿奏一牛之筋纔四两。是欲屠二万牛也。上悟。为收前诏数公皆善于奉公得调停消息之道者

  ○用法微权

  宋行新法。苏文忠通判杭州。每因法以便民。民赖以安。和籴令下。崔新献与之为新城令。独以时价籴于民。令民自概。役法初行。李公琮知阳武县。处画尽理。旁近民相率挝登闻鼓。愿视以为则法虽病民能于病民之中讲求利民之术俾民不至大病程明道所谓青苗且可放过。邵康节所谓能宽一分则民受一分之赐斯诚用法之微权经济之妙手也

  ○狱囚勤加抚问

  世闲苦状。无如囹圄罪人。辞父母。别妻子。只身入其中。寒暑饥渴。既无可告诉。而一隙之地。聚处多人。臭秽熏蒸。至不可向迩。况越狱之禁愈严。所以防闲之者愈酷。昼则手足桎梏。不能自如。夜则羣入木仓。以长木相比。剜孔如半月状。罪人卧定后。各以一足纳孔中。而锁其端于柱。谓之上压栿。以至辗转伸缩。欲粪欲溺。皆不能得。况狱卒之勒索私刑。其楚更非意计之所及哉须知民虽有罪犹吾子之不肖而偶罣刑网者也勤加抚问。时其饮食。便其居处。夏给扇。冬给衣。勤戒狱卒。毋致私刑。既不使之得逃。又不使之过苦。不骫法。不毒人。斯两得之矣。

  ○体恤狱囚

  古人体恤狱囚。无所不至。盛吉为廷尉。其囚无后嗣者。令其妻妾得入。使有遗类。吴佑为胶东侯相。有安□男子母□长。与母俱行。道遇醉客辱其母。长杀之而亡。于胶东得之。佑悯之。问长有妻子乎。曰有妻未有子也。即移安□逮长妻。妻到。解其桎梏。使同宿狱中。妻遂怀孕。乔智明为隆虑县。民有张兖者。报父仇杀人。单身无子。而母已老。智明令兖将妻入狱。于狱产一男。沈介庵为顺德令。有人犯重法。父诉官。得死罪。后父更时时求解。泣曰、恨我此子无孙。乞哀之。介庵曰、尔媳已嫁否。对曰、以儿在未也。曰、第去。吾知之。是后令其妻朝夕馈食。称有小病。亦令在左右事之。踰年而斯人遂有子四公体恤罪人其仁心如此

  ○体贴罪人

  李师中知洛川县。民有罪当决。而妨其农时。必遣归。令农隙自诣。曹彬知徐州。有吏犯罪。逾年然后杖之。人皆不晓。彬曰、吾闻此人新娶妇。若杖之。彼其舅姑。必以为不利而恶之。吾故缓其事。而法亦不赦也其体贴罪人如此

  ○体恤无微不入

  凡体恤百姓。须无微不入。虽一跪一立之微。皆当留意。吕文清曰、夏月问罪人。早间在东廊。晚间在西廊。以避日色。待罪人且然。况平民乎。避日色且然。况其它乎。

  ○不虐无告

  舜称尧曰、不虐无告。武王称文王曰、不敢侮鳏寡。周公称祖甲亦曰、不敢侮鳏寡。称圣人之德。而必言其不侮鳏寡无告之民者。盖此等穷民。人情所易忽。于人所易忽者。而致敬焉。乃为盛德之至。

  ○饩食老疾无告之民

  五帝之世。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文王发政施仁。必先四民之无告者。王制、凡瘖聋跛躃侏儒断者。各以所能仰食于官。我朝之制。州县有养济院。普济堂。留养局。皆古饩食老疾无告之意。真仁政也。官一方者。于政成民信之后。善为措置。择方正衿耆。经理其事。多置田亩。岁收其租。以为常廪。堂宇倾者葺之。废者兴之孜孜奉行国家之旧制以行已意其为益也必多矣

  ○敬民畏民

  盘庚之诰曰罔不惟民之承。又曰、恭承民命。祖己之训曰、王司敬民。古明王哲臣莫不惟民之是敬也俗吏慢视之过矣。舜之告禹曰、可畏非民。召公之告成王曰、用顾畏于民碞。周公作酒诰曰、迪畏天显小民。古明王哲臣莫不以民为可畏也俗吏易视之过矣。

  ○民有鄙心可敬不可慢

  记曰、民闭于人而有鄙心。可敬不可慢。夫民蔽于人欲之私。而有鄙陋之心。此宜可慢矣。而经言毋慢。更当敬之。不可因其鄙陋无知。而不用吾敬也。其睢盱龌龊日在吾前者。无非可敬之人也。其有不幸而丽于刑书者。彼自丽之。吾非敢慢之也。罪人且不敢慢。况平民乎。有鄙心者且当敬。况有良心者乎。

  ○僮仆称恩可以从政

  遇民须有恩礼。先于僮仆验之。居常于左右近习。人所易忽者。皆不敢忽。而有以及之。其待民也。自行其所熟顺。而无所矫矣。文中子曰、僮仆称恩。可以从政。

  ○诹风俗

  羊续为南阳守。先采风俗而后进。王质厯河南尹□歙池诸州观察使。所至必先究其土俗。然后致理。凡为治必因一方民风土俗之所便而与之委蛇而后为宜民之政也记言入国而问俗。皇华之诗。言使臣之道。在于周爰谘诹。周爰咨询。非博诹广询。乌由知其所宜。而视以为理乎不便于俗民弗能堪不知其俗事必多误将欲治之。适以反之。而民怨沸矣。

  ○解方言

  为治必通下情。不解方言。则下情不通。何由致治。若概使书胥译之。则译之者得以操纵自由。而官民受其害矣。祁忠敏彪佳司理莆阳。虑闽人语近侏离。预遣人潜往。买二麤婢。询其乡音。及升厅事。胥吏多操土语侮公。公佯不知。浃旬后按籍遍召在官人至。一一声其罪。众惊为神。此可为莅边氓侏离者之法。

  ○顺人情

  当官无他术祇务合人情事之顺民情者可行。咈民情者不可行也。管子曰、政之所存。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唐质肃曰、自古欲治之主。非求绝世之术。在顺人情而已。是治天下亦操是道。况一方乎。

  ○采舆论

  凡地方行一事。必博采舆论。舆论可则可行。舆论不可则不可行。若咈众独断。则民必违犯。而事终柅矣。坊记所谓上酌民言。则下天上施。上不酌民言。则犯也。

  ○同好恶

  官必好恶同民凡百姓所利。官亦曰利。所利即未就。而民生感。若曰吾安知其为民利也。则拂民情矣。百姓所苦。官亦曰苦。所苦虽未去。而民不怨。若曰此犹不足为民苦也。则骇民听矣。唐崔荛为陕州观察使。民诉旱。荛指庭前树曰、此尚有叶。何旱之有。杖之。民怒逐之。荛走。渴求饮。民以溺饮之。纲目大书陕民作乱。逐观察使崔荛。所以诛民也。而于分注详载致乱之由。垂戒后世之意。至深切矣。

  ○真利济真清操

  蔡君谟造万安渡百梁。苏文忠筑西湖长堤。汤绍恩建绍兴石闸。其泽百世永赖。居官无此等事业。不可谓之利济。裴潜挂胡床于梁。王逊留产驹于郡。江秉之付书案于库。其风百世仰止。居官无此等况味。不可谓之清操。

  ○长得禄大得名

  食国家之大俸。洵得禄矣。不如王堂之在巴郡。民生祠之。朱邑之在桐乡。民死祀之。更为长得禄。膺上官之褒荐。洵得名矣。不如阳城之在道州。民生子者皆名以阳。郑覃之在邵陵。民生子者皆名以郑。更为大得名。

  ○有德于民勿自市

  士苟知学必有爱民之心苟知尽职必有爱民之政心与职之所当然非有所为而然也若有一毫自市之政则为近名其所发者。不本于天理之公。而为人欲之私矣。桂林陈公榕门巡抚江西。值岁偶饥。公早作夜思。多方调剂。委太守吴公办理赈务。一时愚民之就赈者。讴歌太守之德。而不知其出于抚军也。甚且以为太守活我。抚军不活我也。公知之不以屑意。委之愈力。民藉以全活者甚众。迨后知出于公之所为。比户感泣。至于今思之不置。呜呼、当公极力筹划民食时曷常有近名之心哉直行其心与职之所当然耳。此可为居功德之法。

  ○战兢惕厉

  当官须战兢惕厉时时堤防恐陷刑网方可免于罪悔若以是为得意之场可乐之地矜情放气以为之而罔识顾畏将入于畏途而不能自脱矣书曰、居宠思危。罔不惟畏。弗畏入畏。论语曰、君子怀刑。呜呼、可畏哉。

  ○看邸抄有益

  看邸抄有益。不但条议新例。刑名成案。概具抄中。可、以遵法。凡督抚列款参官。虽细不宥知稍涉此便干罪谴大是可畏岂非身心之一助乎。语曰、不知为吏。视巳成事。邸抄事之巳成者也。

  ○办案祇是准情度理

  曩在湖南。有辰溪令胡君国选。夙为制抚幕客。称谙练者。余尝叩其幕学。胡曰、作幕督抚无他巧。祇是报本熟自是阅邸抄一字不敢忽而其大究不过情理而已。可见准情度理。便是办案把鼻。

  ○律本经术

  律中十恶八议。原本周礼。七出三不去。原本大戴礼。老小废疾收赎。即司刺三赦之义。亲属相为容隐。即父为子隐。子为父隐之义。而例内子报父仇。奏请定夺。即神明公羊子复仇之义。一部大清律。损益百王。原本经术。其设为大防以防民之流。皆圣人不得巳之苦心。而节目委曲之中。具见忠厚仁爱之意。孟子所谓行仁义。此其鹄矣。读之不觉子谅恻隐之心。油然而生也。

  ○律例必熟习

  薛瑄曰吏道以法令为师。所谓师者。知其意而遵守之。而后能吏也。然必熟之。乃能师之。若平日于律例未尝习熟。一旦置之堂皇之上。不特大案当前。不能觑定归结之处。以求其所至要。即户婚田土诸细故。皆不能有所遵循。明于处置。其谬也多矣。书曰、不学墙面。莅事维烦。不读律例。其犹是乎。

  ○勿遽下尸场

  狱贵初情。固也。而以得之尸场者。为至初之情。更真而易结故相验之顷即命案之所以定局若不得确供。遽下尸场。以后便多情窦。费周章矣。谚曰、官事进城。犯人进监。盖言受人指唆。官难为力也。

  ○以经术润饰吏事

  汉书谓董仲舒、公孙宏、儿宽、三人皆儒者通于世务。明习文法。以经术润饰吏事。宋史谓宋取士。兼习律令。故儒者以经术润饰吏事。能举其官。士人既学古通经。又明习吏道。于事迎刃而解。所至未有不治。以任郡县之职。可告无忝矣。

  ○勿以俗吏为嫌

  人生不必激流为池。累石为山。莳花蓺竹。拥卷其中。乃足乐也。有司一方。时厯乡落。青山绿水。丰草长林。到处有之。尽堪领取。若旷地无人。把书一卷。高踞肩舆中。琅然作雒诵。斯时自顾。亦差不俗。何必以俗吏为嫌哉。

  ○勿希冀大官

  吴草卢曰、有禹稷伊尹之志。苟得一县。亦可小试盖以县官亲民造福最易也不此之务。而希冀大位。薄州县为不足为。是即喻利之小人矣。明庄烈时五十相。后世不知名者甚多。洪武间、青文胜为龙阳典史。捐躯以救民困。名垂青史。庙祀不绝。以宰相之尊若彼。以典史之微若此。而欲以彼易此。不待智者皆知其不以易也。然则官岂以小大论哉。

  ○循良必久任

  汉时郡县必久于其任有政迹者。加官而不迁。为吏者因得从容展布。以成其治功。而循良着焉。魏杜畿为河东太守。课民畜牸牛草马。下逮鸡豚犬豕。皆有章程。百姓劝农。家家丰实。畿乃曰、民富矣。不可不教。于是冬月。修戎讲武。开学宫。亲执经教授。而郡中大化。考杜之在河东。盖十六年也。始富之。终教之。岂岁时所能几乎。易言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圣人治天下且然。况吏一方乎。若莅任未久。即希冀迁移。正刘知几所谓既怀苟且之行何暇循良之政即此已知其非良吏矣

  ○居是官思死是职

  君子居是官。则思死是职。如居将帅之职。则思效命戎行。居谏诤之职。则思捐躯言下。居牧令之职。独不当为民而死乎。果皇皇汲汲。尽瘁为民。虽劳形敝神而死。得死所也若窃国家升斗之余以娱既暮老死妻孥之手使乡农数十辈作吊客骨朽空山草木同腐甚可涕矣

  ○国尔忘家

  在官忧家。直是愚障。不特非国尔忘家之义。去日苦多区区所营卒亦何有白乐天自警诗云蚕老茧成不庇身。蜂饥蜜熟属他人。须知年老忧家者。恐似二虫虚苦辛。

  ○处事必澹定

  凡处剧职。当大事。必有闲闲冷冷之度。从容详序之意。事治而不以己与之。乃真能治事者也。若仓皇惟恐后事。词气举止。俱失常度。事虽治。非大器也。刘真常居官无官官之事。处事无事事之心。邹志完虽遇?剧事。处之优游。常若无事。固是才高。亦由养邃。非养邃不能澹定若此。

  ○大器小器之辨

  凡遇事而动者。小器也。遇事夷然处之若无所事者。必大器也。试以舟喻。大舟廓然有容。兀然不动。临以数十人。投以数万觔。若无有也。小舟一叶浮于水面。履其中则动。益一人焉则愈动。稍逾量则有若没之势。此盖关乎受分。不可勉强。

  ○为一邑亦有燮理之术

  古人燮理阴阳之道。非有他也。平其政而已。斟酌庶政。无少轩轾。自然阴阳不愆。水旱不作。书言阿衡。诗言秉钧。皆所以持其平也。匪惟政府。州县亦然正己无伪处事周详允求庶务之中深契万姓之隐自能感召天和嘉祥滋至是为一邑亦有燮理之术。毋自菲薄也。

  ○临官莫如平

  孔子曰、概者、平量者也。吏者、平法者也。又曰、临官莫如平凡临政处事祇能持平便为称职祇偶有不平便为溺职大学不言治天下而言平天下惟平可以治天下也汉宣帝诏曰、与我共天下者。惟良二千石乎。政平讼理也。亦惟平而后可以共天下也。

  ○实心实政诸应自至

  子产治郑。蒺藜不生。孟尝守合浦。去珠复还。鲁恭令中牟。螟不入境。马棱守武陵。飞蝗赴海。韩昌黎刺潮阳。鳄鱼远徙。庾黔娄为编令。猛虎渡江。刘琨为宏农守。虎负子渡河而去。袁珍为六合令。虎豹鹰鹯皆出境。如此者不可殚述。盖实心实政。诸应自至。其机操之自我。断断可据。非听之冥漠不可知之数也。易言中孚可以格豚鱼。中庸言致中和。则天地位万物育。胥是道矣。

  ○精诚之至天且随之

  陆象山知荆门军。祷雨即雨。祷雪即雪。许周卿为淮南判官。祷雨即雨。祷雪即雪。黄文肃知安庆府。每岁旱。祈雨即雨。或晨兴登郡阁。望灊山再拜。而雨即至。张文忠养浩为陕西行台中丞。时关中大旱。饥民相食。张道经华山。祷雨于岳祠。泣拜不能起。天忽阴翳。一雨二日。夫天地之大也。人藐焉中处。何以感通若此之速哉。勇力动天。劲志驾日。况以修洁之躬。行爱民之政精诚之至天且随之不亦宜乎。

  ○天人感应之捷

  传言天道远。人道迩。非善言天者也。试观刘琨下拜。反风灭火。戴封将焚。大雨湿薪。感应之捷。闲不容息。斯亦迩之至矣。所以然者天眷斯民能爱民即契天心故示之以神异所以彰有政亦以风在位也守令之微而能格天天岂远乎哉

  ○正身为治民之本

  王雍为相州刺史。魏主戒之曰、作牧之道。亦易亦难。其身正。不令而行。故易。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故难。夫身者。民所望以为从违者也。嗜欲之壑。欲民不争。虞诈之府。欲民从忠。虽令之。民其从我乎。且窃窃议之矣。书曰、违上所令。从厥攸好。记曰、不从其所令。从其所好。吕氏所谓如玺印涂。董子所谓如金在镕。胥是道也。

  ○言动不可不慎

  言动不可不慎一言乖错一动轻浮至细也而传而播之必甚于所言所动尝见一长官乘肩舆稍欹。而一时竞传曰、帽子竵戴。轿子竵坐。又见一长官在肩舆中偶闭目。而一时竞传曰、善渴睡。由长夜之饮。凡流言之起。必有其端。居官者为众人耳目所属。虽细必谨。恐为其端也。

  ○口无恶言

  卓茂为密令口无恶言凡性急口流。村骂百姓。此与牧牛儿何异。坐堂皇之上。顾作此鄙语。真可丑也。

  ○目无邪视

  官之瞻视。百姓之所瞻视者也。偶有非礼之视非官也。吴源深宰弋阳六年。尝从其仆问弋之俗。因谓妇女何髻。仆讶曰、主官弋六年。今问髻。诈我也。源深曰、吾殊不觉耳。安有为民父母。窥其子女者乎。此虽小节。亦官箴也。

  ○在官不可废学

  在官不可废学。李德裕位居台辅。读书不辍。范质从仕以来。未尝释卷。司马温公虽巳贵显。而刻苦记览。甚于韦布。高吕为广汉太守。朝省官事。昼诵经典。王琎知宁波府。夜四鼓。辄升堂。秉烛读书。声彻署外。曾开知镇江府。从游酢学。日读论语。于定国既为廷尉。乃迎师学春秋。身执经北面。备弟子礼。古人道味深故好学。愈好学而政事愈明。若道味不深。一登仕版。便废学问。既无义理以浇灌其心。惟日讲求于刀笔筐箧之间。曰、仕途中别有道也。充其所能。祇一老吏。乌足以臻上理乎。

  ○仕优之时

  论语曰、仕而优则学。居烦剧之郡县。安得有优时祇床上船上肩舆上即优时也可以学矣。

  ○厯练

  人必厯练。而后明于治理。厯练愈久。则治理愈明。若者可行。若者不可行。早灼见于事先矣。魏文侯曰、人始入官。如入晦室。久而愈明。此厯练之说也。然古有初仕即举其官者。学问之功。与厯练同。舍是无能为役矣。

  ○厯练后好读书

  人入仕途。厯练既久。不特明于庶事。愈见圣贤之道。断断可行。非是不可。若稍涉权术。便驳杂矣。故居官厯练后正好读书。更觉亲切有味。所以然者由古昔圣贤直从厯练后见得事之真确故吐辞为经也

  ○学则闻道

  大学言平治天下。原本于致知格物。重闻道也。人学则闻道。而义理用事。所措必当。所至必治。不学则不闻道。而私意用事。所措必不当。所至必不治。程子曰、未知道者如醉人。以醉人而勾当民事。鲜不忒矣。

  ●跋

  先曾祖易斋公图民录四卷往栞于新城陈约堂廉访最后刘帘舫观察得赵君惕尔手录本复栞之垫江县署遗书不传而是编仅存二君子力也庚辰岁邻人不戒于火家所刻藏板荡然无存故吉光片羽见者宝之曾祖博闻强识经史子集而外旁及青乌之术靡不精究学博而能约不空谈性命而归于明体以达于用莅楚省芷江诸邑不延幕宾而通达治体洞悉利弊深得民心邑人敬爱之乞养归攀辕泣送户祀袁青天神位今湘浦祠宇犹岁时馈豚祷祀不绝故当日上官虞城许公称为通省贤能第一南昌龚畏斋先生以王佐才许之而铅山蒋清容先生怀人诗亦曰仪曹宰相才惜哉两为吏且一再咏之不已三君子者岂无所信而溢美与是编盖莅民时举平日见之当官者证以夙昔所学信其决可施行着之简端录中所谓在官不废学又曰厯练后好读书也昔潘安仁有家风之述陆平原有世德之咏前型具在诸君子尚珍而栞之为子孙者任其放失而莫为搜辑罪将焉诿且泰初隶仕版国计民生迂疏不达将何恃以告无过爰取刘观察栞本重付剞劂朝夕省览庶几有所遵循不致遗羞于先人云尔其占毕丛谈说云诗钞时文稿俟他日重梓以公同好曾孙铭泰谨识

  丰城袁祠部易斋先生图民录四卷家君曾刻于垫江官署岁辛卯良驹携来京邸时先生之曾孙补之大令铭泰方候试春明询其家无藏本赠以一编补之旋成癸巳进士宰河南林县有声复就垫江本影刻之邮书惠余数帙为戚友求取殆尽都门同人谋再付剞劂各裒赀若干分任校对属良驹审定爰取铅山蒋心余太史所撰先生志铭登诸简端俾读是录者知先生行谊本末至其存心利济实有惠政及民而非徒载之空言已也道光己亥季夏南丰后学刘良驹恭识

  岁壬戌衡在京师得萧山汪龙庄先生所撰学治臆说时方攻举子业顾喜读之置案头暇辄一省览癸酉令广东尝校刊之庚辰先君子见背踉跄归里年家子赵君惕尔手图民录见示录为丰城袁易斋先生撰先生学术醇正其为吏介而不戾于俗故能以令名终此篇所言切当治理大要以爱民为主妙义精思发人深省则汪君治谱之粉本也作吏如此其庶几寡过矣乎录凡四卷。新城陈约堂廉访官兵部郎时有刻本今已佚脱此从赵君手录本校正刻之道光四年甲申闰月白露后二日南丰后学刘衡谨识于四川垫江县署告之以有过之轩

  图民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