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驾南巡日录 （明）陆深 撰
●纪录汇编卷之二十四
圣驾南巡日录
陆深
嘉靖十有八年巳亥春正月望 圣驾巡幸承天相度 显陵迁合是行也秉于 上心之独断诸凡机务咸躬亲裁决若 册立东宫分王 ■〈礻谷〉 景 祭告 郊庙建置留守遣使行边特设都护将军左右副将军由是临 轩挂印内刺前驱雷动风行雅尚整峻至于车旗辇服之制一新皆出夙办非臣工之所能与呜呼大矣哉 圣人之作为也诸司印信次第掌署乃发旧铸行在印以从特谕辅臣以深掌行在翰林院充 扈从 御笔亲署为翰林学士抹落侍读 圣眷厚矣
二月九日礼部送至印文完好作九迭三行曰行在翰林院印直欛为纽旁錾小楷字曰永乐十一年正月 日礼部造行在翰林院印自左向右作三行书比今院印差大云既有 旨
十四日从官分程前行至期适宫僚 命下深得改詹事府詹事兼翰林院学士是晚报名明晨入 谢毕谒内阁出由宣武门西行
十五日甲寅也午过卢沟桥初作一诗南行野田村落中悠然有乡思未至良乡吏导入民舍署曰公馆从官所止略具一饭从权宜也日晡过旧店夜向阴乘月行至涿巳二鼓矣亦入民舍乃吾乡昆山顾氏父子出拜候甚谨宿
十六日乙卯晓发涿出南郭初望 席殿甚整行二十里余遇兵部右侍郎方山张公衍庆仲承邀入寓次时户部尚书蒲汀先生李公廷相吏部尚书松皋许公赞户部左侍郎静庵袁公宗儒继至方山留小酌松皋先生四人饭毕同行巳刻细雨入定兴循例寓次一饭而发过同年王司徒南皋尧封家不遇出南门行五十余里过麒麟店又南土丘隆然道旁刻石曰麒麟冢云酉抵安肃北门有吏持木牌上书翰林院讲读三位来迎寓次甚陿又吏持牌白詹事府一位予曰此是也返顾屋主曰屠胡陈三翰林至善事之入城寓杨生家初礼部仪注止定翰林讲读三员堂上不具予以别 谕从故兵部文移有司者亦不具迎候多误惟詹事府元不与 扈从不知此县何据有此牌予颇以为讶灯下安州同知何城来候城尝为庶吉士以刑官谪此予礼而慰之因馈品物曰下程予曰此有 题准事例彼此无益峻却之而去遂宿
十七日丙辰早发白沟驿白沟在雄县土人云东去尚三十余里是日天气和朗西望郎山诸峰甚秀爽南出郭松皋自后来予逊之先松皋但曰闷闷强拉同行并舆得商确古今数事酬荅缕缕予曰我辈此行惟有早劝 回銮尔松皋首肯曰然然又南度肃河石桥始有水木之观抵保定北门与松皋别候吏导行濠上自西而南寓傅文毅公庄门榜曰少冢宰公名珪 武宗朝礼书有气节予会试本房座主也尝许为序其文集未脱稿为之抚然倦甚就南牗下偃息午饭后渐山屠文升前冈胡用夫至顷之方山陈应和亦至矣前后房宿
十八日丁巳早赴 行宫候 驾巳刻 上乘马入 宫眷从从官朝于 行殿奏事如仪退偕三春坊过 内阁直庐起居桂洲公云明早当朝后发先是 行宫前见传帖书保定眞定钧州襄阳四处驻跸初定十处者改矣午仍饭傅庄唐甥■〈斌上金下〉来候以中书供事 勑房后至乃出汤饼食之时行李车巳先发是夜卧土炕夜半报免 朝遂发五更骑至泾阳驿二门闭官吏皆避与工部尚书石庵蒋公坐檐下燎火而出并马行晓月中
十九日戊午晨抵庆都寓次博野知县张鸣岐来候外侄也骑行途中马为车伤午入定州北门寓军卫家暂憩向晚三春坊至予就寝矣
二十日巳未以新衔再发行牌为应付多错也乘月南发怀表弟顾世安抱病有诗是晓寒甚行二十五里入村店燎薪吸汤而去卯至新乐寓次午过伏城遇刑部尚书五华杨公志学同行未至眞定入北门寓次晚三春坊见过留小酌而去是夜与方山中允同宿
二十一日庚申晨出 行宫候 驾巳刻 朝于 行殿从官各有席次颇可居午后复入城过大佛寺登高阁观宋太祖画像与一老僧相对若问道状在西阁之东壁壁巳颓圮阁后观八角井殿前开皇碑字带隶体尚完好可榻东亭有端拱碑巳横裂皆不及细读而出西过开元寺寺巳荒落惟一殿是十八石柱皆中断木作斗栱甚奇古殿中东柱上刻寺始于元魏似唐人书迹西柱上有楷书心经望之亦隹遂与屠陈南过阳和楼楼下两复道通衢颇有伟观渐山云此楼雨不沾洒四面随风若避故曰阳和问之土人曰然遂相与饮王矿家矿旧识也迎送甚谨予复至席寓宿候 朝
二十二日庚申晨起灯下见 御札三侍郎高三峰张方山工部江瑞石晓以阙供先去各取回 行在午易吉服陪祭北岳祭所复覩一札三更起行众皆欣跃 上欲兼程速回甚盛德也因 命从官三品以上乘轿 圣恩厚矣别定仪注从事予骑行南渡滹沱数里见校尉驰马宣吏部松皋返骑而北晚至栾城冯御史汝学彬过寓次坐语别去
二十三日辛酉月初出即上车严介溪宗伯向予说坐车可抵按摩予忆弘治辛酉冬同介溪赴会试车行屈指三十八年矣晓抵赵州次刘编修世盛家世盛字子谦丁丑进士场屋旧识也以心疾殀死过栢林寺赵州和尚道场也殿后壁上有画水二堵作波涛状其起伏之势笔底凹凸涡回流动自侧视之平壁也亦似近时手迹西有古佛堂东南所树名遂灵碑石甚光润而黝黑一捬而出南过石桥车马阗拥又南二十里入铺舍小憩遇右副都御史颖东党公守衡以平与并行过三十里铺高邑县协济吏治具帐次同颖东小酌而出又南过王莽城午抵栢乡寓次自此见西山发脉起伏层层南望白浮横截一缕如云顷至乃河沙尔复遇松皋知昨宣为散赏故也夜至内丘宿南城楼居是夜大风有声
二十四日癸亥发内丘地多浮沙途中风尘甚高午抵顺德觅寓不得暂寄清军御史寓次屠胡至小酌既而迁寓市楼小憩骑出东门 行宫候 驾灯下还瞿照磨寉九皋来谒少叙而去三更复上车
二十五日甲子晓过沙河闻车人若沙深而车中乃少安辰抵临洺寓次午过邯郸南行西望赵王城丛台故址遇通政使郑敬庵公佩绅同行道旁见两人折柳枝而将之云以充饥入河南地界见姚布政文清乐参政頀庞廉使浩王副使纳言胡都司永锡皆旧识也稍南遇都宪可泉胡孝思缵宗以治河至敬庵易廷用赞以巡抚至巡按冯御史震宋御史大本偕入逆旅茶话而别暮至磁州寓次宿
二十六日乙丑晓发月中辰临漳河渡自新桥旁结浮梁亦可渡南岸行数里遇 赵王椶舆拱候道左而过巳抵彰德过安阳石桥河水涓涓流即洹水是巳寓仓司午饭过学宫访三春坊出自南门候 驾灯火下与同年崔后渠子锺立叙契阔子锺名铣以南祭酒致仕家居十余年昨选宫僚迁少詹事兼侍读学士于此朝见会介溪讲送亲王还国之礼始知深亦与焉顾不知有 御札尔介溪第嘱之曰从行三学士须不远亦不知有宣 召之事过内阁直庐桂洲云有 御札笑且贺曰昨 御笔特称卿先生当又迁矣还寓次复办车行三更遂发
二十七日丙寅晓至汤阴寓察院早饭发抵宜沟入市居供汤饼遂行遇高三峰知张方山夺俸六月骑行申抵淇县寓次出东门候 驾会邬都尉景和始见 御笔称卿事盖因户书礼侍似以旧官入衔蒙 上记忆若此敢不图报谨识之会蒲汀阳峰于内阁直庐知 勑止 汝王远迓寓孙生家宿三更车行
二十八日丁卯晓至卫源寓次出邀蒲汀同至 行宫候 驾午后 驾至 汝王来朝司礼监太监张佐自 行宫东门引王入东席殿 上升座文武官僚侍斑王由行殿东门入至 御前行五拜三叩头礼 上避座受之王叔行也王退复入东席 殿从官 朝参如仪后渠面见赐酒饭鸿胪劾彰德知府王旒失 朝有 旨逮治 上退王入内行礼高三峰亦夺俸半年怒 旨参诘抚按官甚严以阙乏也既乃命宗伯送 王予辈候得亢村祭河之 命还寓次三更车行途中望火光巳而知 行殿灾
二十九日戊辰晓抵新乡不下车而行午至炕村候驾郑王 朝于 行殿初仪注以是日酉时炕村祭河渎临时太常牲品先往河滨既有 旨以明日寅时临河而祭 驾发遂车行以从深夜始近 行官乃骑行昏黑失道走至河滨还觅得席寓小憩
三月一日巳巳质明陪祭礼毕随 驾至河堧奉 上升舟子得胡可泉官舫与陈尚宝箎胡御史守中同济观龙舟少泊南岸乃骑至荣泽寓次宿小楼河滨 行殿亦灾卫辉之变焚毁法物甚多后宫中贵受祸数辈 上怒河南抚按二司皆下 诏狱张方山亦就逮有司有绑缚示众者兵书院长浚川王公子衡廷相被命于灾所检括
二日庚午发荣泽午抵郑州 周世孙 伊王来朝申过郭店少息树阴夜深抵新郑寓次三更出 行宫候 驾免 朝还寓宿
三日辛巳晓发午过姚店入斗室中朱署正守宣来谒为设豆饭行途见饥民跪号者相续未至钧州 徽王来朝从官朝于行 殿如仪前少保阁老南坞先生贾公咏迎 驾失朝可泉面谢河南巡抚之 命礼毕陪祭中岳夜入钧州城寓次 驾即发乃骑从自出京是夕始随 驾后行
四日壬申晓过醎塞巳至襄城 行宫候 驾会南坞乙丑经房座主也慰藉久之乃有镌落散官之命视介溪疾入城发是日始行山麓林木向荣晚至叶县寓次宿
五日癸酉五更发晓遇袁静庵同行卯过昆阳城是日大风午抵保安寓次未抵■〈礻谷〉州寓王生家茅堂土壁窻榻朴雅庭中有竹筱松桧药阑花坞耳目颇适蔬食后出 行宫候 驾免朝遂宿是夜夫隶俱逃散中宵车行闻雨声
初六日甲戌晓抵博望寓次朝饭骑行途中浓阴细雨复车行过博望未至南阳东关寓次出候 驾过松皋席寓闻 回銮有期促工大峪夜深 驾至从官俱候于门屏待旦
七日乙亥辰 唐王来朝免从官以出有 旨从官先行遂发是日风阴途中遇京山候崔公元同行闻松皋夺俸三月该司六月以推补有忤也午抵林水暮至新野县寓次宿
八日丙子发新野过吕堰寓次晚至樊城候 驾得旨切责以失送 新王也与蒲汀阳峰俱待罪二更发襄阳午过宜城不及下车既而蒲汀来约乃骑追三十里及之议上疏认罪中夜行车至丰乐投进吏礼参处亦上
九日丁丑晓至承天 藩邸西门会工部侍郎东桥顾公华王璘与叙契阔同饭午后始得东关寓次宿
十日戊寅辰出南郭候 驾不至还寓宿
十一日巳卯申刻 驾至入旧 邸免朝
十二日庚辰黎明入 朝待罪工部左侍郎方塘潘公希古鉴以督木至来访出荅之
十三日辛巳入朝仍待罪巳刻始得降俸两级之 命喜惧交并报名谢 恩是举也深资次稍后追趋难前可谓自负 圣恩矣及捧 圣谕严词峻督皆有至爱存焉愧心之痛惨于刑戮其间难处事扈从诸公或有能知之者是日闻 上有择地之行抵夜有 旨罢之得阁老未斋顾公致比信至发封得黄甥标手书知京邸粗安
十四日壬午入 谢礼成湖广抚按来访巳刻 驾谒显陵同蒲汀扈从遇松皋三人随 驾椶轿联接平生亲近未有如此日者既而退息柳阴下以俟暮还寓次二更入陪祭 龙飞殿 社稷 山川礼成还寓就寝
十五日癸未入朝颁 赏银五两
十六日甲申雨 谢过内阁直庐议表贺还过介溪留酌观赐衣酒杯适乐工至奏伎东桥阳峰同席尽情冐雨暮还风雨益甚更余得 旨明晨午前后候 旨上陵
十七日乙酉入朝颁 赏银七两未刻雨止 驾出予辈从间道至 陵夜还宿
十八日丙戌 楚王来朝 上御龙飞殿受之出赴廖学士道南招过孙尚书九峰先生交东城别业遂访孙宪副从一元叙旧予丁酉春过承天访从一于里第从一适检得本朝 内阁诸老历官年月云九峰所遗复访得之漫录于此
解学士缙【永乐元年入四年故】
黄文简公淮【永乐元年入十三年罢洪熙元年复入寻卒】
胡文穆公广【永乐元年入十七年故】
胡祭酒俨【永乐元年入十四年出】
杨文敏公荣【永乐元年入正统五年故】
杨文贞公士奇【永乐元年入正统九年故】
金文靖公幼孜【永乐元年入】
杨文定公溥【正统十一年故】
陈尚书山【宣德九年入四年去】
张尚书瑛【宣德九年入四年去】
马学士愉【正统五年入十四年故】
曹文忠公鼐【正统五年入十四年故】
陈少保循【正统八年入景泰七年去】
高文义公谷【正统十四年入天顺元年去】
王学士一宁
萧尚书镃【景泰□年入天顺元年去】
苗文康公衷【景泰元年入】
啇文毅公辂【景泰元年入天顺元年去成化三年复入十三年去】
彭文宪公时【景泰元年入本年去天顺元年复入成化十年故】
王毅愍公文【景泰三年入】
俞侍郎纲【正统十四年辞未入】
江学士渊【正统十四年入】
张学士益
徐武功伯有贞【天顺元年入本年去】
许侍郎彬【天顺元年入二年去】
薛文清公瑄【天顺元年入本年去】
李文达公贤【天顺元年入成化二年故】
吕文懿公原【天顺元年入六年去】
陈庄靖公文【天顺七年入成化三年去】
岳修撰正【天顺二年入五年去】
刘文安公定之【成化二年入五年故】
万文康公安【成化五年入二十三年去】
刘文和公珝【成化十一年入二十一年去】
刘文穆公吉【成化十一年入弘治五年去】
尹文和公直【成化二年入二十三年去】
彭文思公华【成化□年入】
徐文靖公溥【成化二十三年入弘治十一年去】
刘文靖公健【成化二十三年入正德元年去】
丘文庄公浚【弘治四年入八年故】
李文正公东阳【弘治八年入正德七年去】
刘文正公迁【弘治八年入正德元年去】
焦守静芳【正德元年入五年去】
王文恪公鏊【正德元年入四年去】
杨石斋廷和【正德二年入十年守制十二年复入】
刘尚书宇【正德四年入数日去】
曹尚书元【正德五年入本年去】
刘野亭忠【正德五年入六年去】
梁厚斋储【正德五年入十六年去】
费文宪公宏【正德六年入九年去十六年复入本年去嘉靖十四年复入】
靳文僖公贵【正德元年入十二年去】
杨邃庵一清【正德十年入十一年去】
蒋敬所冕【正德十一年入】
毛砺庵纪【正德十二年入】
袁荣襄公宗皋【正德十六年入寻故】
石文隐公珤【□□□年入】
贾南坞咏【嘉靖三年入】
张罗峰璁【嘉靖六年入】
李序庵时【嘉靖十年入】
翟石门銮【嘉靖六年入】
桂见山蕚【嘉靖八年入】
方西樵献夫【嘉靖十一年入】
夏桂洲言【嘉靖十六年入】
十九日丁亥出答拜抚治郧阳石冈王公以旗巡抚湖广石泾陆公杰巡按御史朱君箎因答 荣府王长史正宗书正宗字嫡夫予丁丑会试所取士以御史谪迁遣人候问至二十日戊子 上御龙飞殿受 贺宣 表礼成午从 上幸 显陵暮还二十一日巳丑有 旨从官先发 上以二十三日
大驾北还
圣驾南巡日录
广信府同知邹潘校正
推官方重校正
临江府推官袁长驭校正
上饶县学教谕余学申对读
湖州府后学吴仕旦覆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