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书
著作诸书外零星散帙分类编之以便检阅有自出心裁者有采录前人者人必著名防掠美也理必平允明折衷也榆邨识
目录
卷一 人事篇上
卷二 人事篇下
卷三 物宜篇上
卷四 物宜篇下
卷五 经学篇上
卷六 经学篇下
卷七 文艺篇上
卷八 文艺篇下
平书卷一 汉川秦笃辉着
人事篇上
齐宣王言好勇孟子亦言勇言好货好色亦言货色与管仲从君之欲奚以异曰孟子顺其病而药之言勇而勇得其正终非好勇言货与色而货与色得其正终非好货与色从人情之常引归天理之正即攻其邪心之善术也若管仲直纵君之欲与天理背道而驰虽足以揽一国之主权救一时之急务而其流至于使桓公身死不棺亲子相夷吕东莱所谓祸且不能避何功利之有诚格论也然则事君者将束缚之如木石而后可进道乎曰此虽施诸泛常之交童蒙之士而不可得况至尊之君上乎吾故曰宽之乎孟子之道者管仲之于桓公是也严之乎孟子之道者伊川之于哲宗是也一折枝而遂骤谏几何不束缚其君也哉伊川尝讥时人有曰知规过而不知养德伊川之所为规之云乎养之云乎所谓养者全在尽大人之道自足以格君心之非而又非庄子所谓彼欲为婴儿亦与之为婴儿彼欲为无涯涘亦与之为无涯涘近于浮沈媕婀者之所为也故必合管仲伊川庄子之术始知孟子时中之道敻乎其不可及汉高不治产业而兴光武好治稼穑而亦兴
老子善于用退一进遂不可当子房之术以之与秦将连和而击峣关与项羽讲解而攻垓下皆是物也又其生平多自处闲地史记载沛公举事人推萧何何让沛公而自辅之所谓事不成则易以亡非世所指名者也其后知高祖吕后必欲杀韩信恐累于己遂执信杀之何之效老氏亦太过矣
百里奚牛肥对秦穆公曰臣饮食之以时使之不以暴有险先后之以身是以肥也卜式羊肥对汉武帝曰以时起居恶者辄斥去毋令败羣治天下于牛羊察之思过半矣
汉高文景宫女不过十余人廐马百余匹武帝时宫女多至数千人廐马将万匹此贡禹为元帝言之也可以得其槩矣
孙将军能贤亮而不能尽亮是以不留孔明与昭烈咸有一德定不作此语裴松之辨之良允其严子陵之于光武乎子陵论光武曰差胜于往光武论子陵曰狂奴故态仅授以谏议大夫不以宾师处之其不能尽子陵决矣飘然长往不其宜哉或者议子陵沈隐又或以好名讥之固不足以识子陵矣
董贤死朱诩自劾以葬之董卓死蔡邕饮酒而叹之皆比之匪人乐毅不肯伐燕袁涣不肯骂备皆可为不得已而去旧君者法
昭烈识孔明之忠料马谡之谬可谓知人矣而先失于龎统之治耒阳再失于蒋琬之长广都知人可一二论哉
孙策谓张昭曰若仲谋不任事者君便自取昭烈谓孔明曰嗣子可辅辅之不可辅君自取之英雄所见略同昭烈固远胜孙策转恨阿斗非猘儿匹也
曹操之杀吕伯奢曰宁我负人毋人负我司马师之酖郑小同曰宁我负卿毋卿负我真心法哉
陈宫之舍操从布也人或责其二心夫二心于操无不可从布仍去虎投豺耳卒与之骈死公台多智吾不信也
汉陈寔迁太邱长子纪建安初拜大鸿胪子羣为魏司空天下以为公惭卿卿惭长荀淑正言于梁氏用事之日子爽濡迹于董卓专命之朝孙彧遂为唐衡之壻曹操之臣君子观陈荀之间而知以名位论盛衰者陋矣
三代前小人与三代后小人不同即汉魏间小人亦与后之小人不同华歆小人也经管幼安割席之辱后犹以大中大夫荐幼安及幼安不受终身隐处歆亦听之若丁谓之于寇莱公遭拂须一言之戏必欲致之于死谓固歆所不屑为也曹丕篡汉保全献帝刘裕后废主无一免者江河日下岂有极哉
曹植因兄篡汉而素服君子以为欺也司马孚因侄篡魏而流涕君子以为伪也果不与其篡以死争之可也
世说锺士季精有才理往寻嵇康康方大树下锻扬槌不辍旁若无人移时不交一言锺起去康曰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锺曰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夫康狂士此特简傲之失会因此遂起杀心致康于死其后会亦族诛戕人者必自戕也然简傲亦可戒矣
王祥持身可谓孝矣而乃以魏臣居晋三公职孝者固如是乎阮籍自命以为高矣而乃以魏人造晋九锡文高者固如是乎或曰籍心乎汉者也快晋之易魏也然其如仕魏何哉
祁黄羊之对晋平公曰君问可非问臣之子也令避嫌者意消陈留吏之对晋王澄曰向谓君侯闻人不闻问位令附势者意消
李密似乎孝矣然背蜀事晋不忠而况有臣少事伪朝之语以自污也嵇绍似乎忠矣然背父事仇不孝初不得援山公在汝不孤之言以自解也
曹操云宁我负人毋人负我圣贤种子斩断桓温云纵不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并好名种子斩断
霍光废昌邑严延年独弹之桓温废海西王恬独弹之
寿者人之福然而王朗谯周褚渊冯道皆以寿而秽者也荀子曰当死而死福也石头城谣曰宁为袁粲死不作褚渊生
秦客廋辞于朝晋范文子知三焉武子谓其三掩人于朝击之以杖折委笄杨修以好为幼妇见忌于曹瞒刘显以贞与上人遭斥于梁武皆测廋之累也
梁武帝讲佛梁王绎讲老昭明好文学绎亦聚书十四万卷一家风味如此绎自忿读书万卷犹有今日不知所讲非所用所读非所行亦何益哉
魏道武问博士李先曰天下何物可以益人神智对曰莫若书籍命郡县大索书籍悉送平城其与石勒好听诸生诵书相埒矣
异哉,韦祖思之见杀也。夏王勃勃得关中,征隐士韦祖思。祖思既至,恭惧过甚,勃勃怒曰:我以国士待尔,尔乃以非类遇我,尔昔不拜姚兴,今何独拜我?我在尔犹不以我为帝王,我死尔曹弄笔,当置我于何地耶?遂杀之。若祖思者,殆畏死之极,而反致死者耶。至隋徐文远为王世充李密师,受密拜而反拜世充,对曰:魏公君子也,能容贤士。王公小人也,能杀故人。处乱世者亦可慨矣夫,抑亦可警矣夫。
隋苏威令民诵五教畔者执县令杀之曰更能使侬诵五教耶又每岁责民间五品不逊答者或云管内无五品之家不相应领类如此故曰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
苏威又为余粮簿欲使有无相赡民部侍郎郎茂以为烦迂不急奏罢之若威者惠而不知为政者也
秦二世之亡也宦者知之而不敢告为前之告者即死也隋炀帝之亡也宫人知之而不敢告亦为前之告者即死也
李安静武臣也而能拒武之易唐卢氏女子也而能羞子之事武
姚崇谲而正者也卢怀慎拙而忠者也
卢怀慎之能荐宋璟也伴食而非伴食矣
高宗欲立武氏李绩曰此陛下家事玄宗欲废太子李林甫亦曰此主上家事皆为一言丧邦
李林甫每奏请必饷遗左右瓮夫御婢皆所深款小人之密也杜预之数饷洛中权贵郭崇韬之颇受藩镇馈遗能臣之权也
后唐张全义听讼以先诉者为直民以为苦
宋太祖之仕周也取库藏则窦仪拒之求官酒则曹彬拒之二臣可谓忠矣陈桥之变诿诿焉岂天位轻于库藏官酒乎
秦皇汉武之好神仙为人所欺宋真宗之于天书自欺也欺之不已颠生焉故秦皇汉武不病疯而真宗病疯
颜峻嗔而与人官谢庄笑而不与人官刘宋王宏赵宋李昉皆两用其法
杨用修曰巽岩李氏送汤司农归朝序载王钦若与母宾古请赦天下宿逋自五代至咸平真宗从之遣使四出蠲宿逋一千余万释系囚三千余人由是遇之甚异不久入相仁宗继立推广先志亟改追欠司为蠲纳司钦若此事史不书当表出之亦憎而知其美也按此则王安石聚敛毒宋以至于亡人品直出钦若下远矣续通鉴纲目曾载钦若镯赋释囚二事
山巨源甄拔人物而子简不为所知吕公着急于进贤而希哲转不得用避嫌之为累也大矣况后世明着为避嫌之律也哉
范文正遇旱不禁屠亦不事祷端居默坐斋中已而大雨庄子曰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
今人每言宦成名立谈何容易富郑公之功业苏明允犹戒其碌碌无成非明允不知言非郑公不能受优孟歌云子孙以家成家成则易宦成则难也
宋人善守法者李忠靖为尤而国以安务变法者王安石为尤而国以覆
王安石行新法其弟哭于影堂陈亨伯创经制钱其弟哭于家庙
使王安石不作宰相,后人仅观其论学论治之言,则道学绝学之名早归王氏矣。后之所谓道学绝学者,使其作相,吾未知果胜王氏否也。何也?其执拗同也。人殆有幸不幸。
苏文忠思治论从众者非从众多之口从其所不言而同然者是真从众也有谓哉是言
苏子瞻谓忠臣可使死封疆而不能受无根之谤议志士本不求富贵而不能安有道之贱贫愚谓果忠臣则无根之谤议惟自修耳周公闻流言即辟居于东公孙硕肤赤鸟几几何所不能受乎果志士则有道之贱贫祇自立耳舜生当尧之世饭糗茹草若将终身何所不能安乎
甚矣知人之难也苏氏辨奸论父得之于荆公子失之于正叔
汉刘氏父子之学相似然而子政忠而子骏佞也宋程氏兄弟之学相似然而伯淳达而正叔拘也
杨升庵曰程明道谓新法之行吾辈激成此言亦非也是不罪醉之酗而罪醒之救也
汉武帝拜田千秋为相匈奴闻而笑之宋神宗相王安石行青苗助役法交趾书之露布以诋其罪宣仁太后除新法辽主戒其臣下勿生事曰南朝专行仁宗之政矣辽主闻中国黜章惇放筋而起称善者再谓南朝错用此人北使又问何为只若是行谴吁可念哉
大戴礼曰有人焉容色辞气其入人甚愉进退周旋其与人甚巧其就人甚速其叛人甚易丁谓吕惠卿辈真其人也
李辅国讽裴冕荐相位曰吾腕可断宰相不可得至宋童贯居然以宦官拜相矣然秦赵高已为丞相
清可行不可言杜祁公谓默而行之无愧于心是也直可行不可炫吕成公谓只作寻常公事看断是也夫政犹张琴瑟也大弦急则小弦绝此子贡所以讥臧孙也臣惟知炒栗小者熟则大者生大者熟则小者焦此韩家奴所以晓辽主也
邓绾谓笑骂从他笑骂好官还自我为之蔡京谓既作好官又要作好人二者岂可得兼二语若合符节
王安石曰天命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祖宗不足法苏文忠曰必畏天必从众必法祖宗自今观之孰得孰失朱晦庵乃曰宁取介甫不取东坡是何理哉或曰此晦庵未定之论也夫君子一言以为知一言以为不知未定又何理哉
使以程伊川之正而去其拘朱元晦之刚而去其愎无间然矣
陆文安谓与溺于利欲之人言尚易与溺于意见之人言最难诚有慨乎言之也
宋人于杨龟山之受荐于蔡京则曲护之陆放翁之为韩侘冑南园记则力斥之门户意见之私即此一端可槩其余要之南园记乃以其祖魏公勉之正君子教诲之道毫无失也
世有恒言曰为朝廷之功臣为祖宗之功臣二者未可并论自古之昌国宜家者固自不乏然如辅国死难者以孤忠灭族不可谓非朝廷之功臣也而不可谓非祖宗之罪人也如卖国封侯以不肖邀荣不可谓非祖宗之功臣也而不可谓非朝廷之罪人也然思祖宗何如人乎祖宗而非人类可也祖宗而为人类尚愿有此等子孙乎故曰事君不忠非孝也然则如方正学先生者不惟朝廷之功臣抑亦祖宗之功臣也方氏之祖宗独不如王陵之母乎客有疑方氏者姑举此说告之或曰正学当日虽欲死节何不少婉以全十族曰当日一腔热血岂暇虑此少作转念岂为纯忠且永乐之残酷更所不及料也正学未可非也
使寇莱公以请迁都斩王钦若于少保以请迁都斩徐有贞较华士正卯之诛更为允当其罪矣
杨时受蔡京之荐进身不可谓之必以正迨奏罢王安石从祀京已败矣始因之以取位终背之以救名君子固如是乎薛瑄视于谦之死当官不可谓之不避难虽能救其不磔死死则同耳既能为之缓颊而不为之白寃君子又如是乎
汉以来官每重内而轻外尚有行道之遗意重外轻内则专为谋利之私图矣古之远州以处流窜者后且或为金穴世变岂有极哉
孔子之道,佛老乱之于道外,人知之;胡广冯道之徒乱之于道中,人不知也。故求道,自严乡原鄙夫之辨始。
严绳孙谓顾季[允成]每以狂狷自许兄叔时[宪成]进之以中行对曰世之中行夫子之乡原也包罗无限道学矣
异端不可法也异端之言亦间有可取也由诸子而择之审皆六经鼓吹矣理学固可宗也理学之言未必皆可信也貌圣人而居不疑非三代直道矣
刻薄极于申商宋儒移之于讲学其弊更深矣门户分于朱陆明儒争之以殖财其害更大矣
人或谓东汉亡于气节南宋亡于理学故明亡于东林是无气节理学东林反不亡也岁寒知松柏之后雕谓岁因松柏寒可乎然非气节为气节非理学为理学正自可戒
天下人品圣贤为上豪杰次之文人不失此二途真性情者又次之假道学最下假道学即乡原鄙夫也常则为乡原变则为鄙夫要之一而已
古者言学未尝言道学古者言道未尝言道统
将欲为雕文纂组之华则吾愧其言太质将欲为鬬靡夸多之富则吾愧所记太疏若夫考订学术得失之原推求国家治乱之本广核时务应用之方使穷可独善其身达可兼善天下窃自谓有一日之长
不愿有文人之名而愿有正人之实不愿有才子之名而愿有君子之实不愿有道学之名而愿有朴学之实
古今之真忠臣真孝子乃真理学也其它吾不知之矣其经济真文章乃真才人也其它吾不知之矣
可与有为者上也可与有言者次也不可与有为并不可与有言下而已矣
小人有精密之才有坚忍之力设以其才用之于诗书其力用之于节义有君子之所不及者矣然而小人之精密喻利而已耳小人之坚忍谋欲而已耳究之利愈密则愈疏欲愈坚则愈毒惜哉
今人以圣贤之言为一事己身之行为一事判然离决习为固然恬不为怪久矣然亦必一二分无心暗合者方可为人不然死矣否亦行尸走肉耳由是观之圣贤之言果可判然离决也与
古之君子有二术焉志于道德以立身志于功勋以立业后之君子有二术焉匿于乡原以求利匿于道学以求名
以富贵利达言则羡之不胜羡以仁义道德言则惭之不胜惭与其羡也不如惭也羡则不惭矣惭则不羡矣
在天之五行为木火土金水有衰旺生克人得之为穷通寿夭在人之五行仁礼信义知有厚薄得失人因之为圣狂贤愚天之五行有定者也数也人之五行无定者也理也理得而数亦可移此立命之学也纵数不可移而得理胜不得者多矣
事理不能分是非日入于非矣流品不能分清浊日趋于浊矣
保身之要莫如寡欲理财之要莫如节用为学之耍莫如去非
孔子曰吾何执又曰撵善而固执之庄子曰用志不分乃凝于神列子曰大道以多歧亡羊学者以多方丧身淮南子曰工多技则穷心不一也
荀子曰公生明偏生闇诚信生神夸诞生惑端悫生通诈伪生塞此六生者君子慎之韩婴曰昨日何生今日何成必念归厚必念治生日慎一日完如金城傅子口铭曰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富郑公座铭曰防意如城守口如瓶司马温公题壁曰徐行不困实地不危耶律楚材曰宰相要两眼明一心正
列子杨朱篇杨子曰五情好恶古犹今也四体安危古犹今也世事苦乐古犹今也变易治乱古犹今也荀子曰其为人也多暇日其出入也不远矣
又曰有争气者不可与辩
汉书杜钦传达观其所举富观其所予穷观其所不为乏观其所不取近观其所为远观其所主
颜氏家训上士忘名中士立名下士窃名忘名者体道合德享鬼神之福佑非所以求名也立名者修身慎行惧荣观之不显非所以攘名也窃名者厚貌深奸于浮华之虚称非所以得名也
又曰祖考之嘉名美誉亦子孙之冕服墙宇也修善立名者犹筑室树果生则获其利死则遗其泽
又曰国之用材大较不过六事一则朝廷之臣取其鉴达治体经纶博雅二则文史之臣取其著述宪章不忘前古三则军旅之臣取其断决有谋强干习事四则藩屏之臣取其明练风俗清白爱民五则使命之臣取其识变从宜不辱君命六则兴造之臣取其程功简费开务有术
独孤及送李太白序曰才全者无亏成志全者无得失进与退于道德乎何有按此即大行不加穷居不损之旨
五代史康证言六可畏贤士藏匿四民迁业上下相徇廉耻道消毁誉乱真直言不闻是也
晋废帝本纪赞明者虑于未萌而前知暗者告以将及而不惧故先事而言虽忠不信事至而悔其可追乎
张元驳赦论管子曰凡赦者小利而大害久而不胜其祸无赦者小害而大利久而不胜其福有罪者见舍则无罪者衔冤乃致灾之道非救灾之术也
周王朴传赞作器者无良材而有良匠治国者无能臣而有能君又曰胜者所用败事之綦也兴国所用亡国之臣也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汉昭烈皇帝此语当与六经并垂
玉壶清话[宋释文莹]王昭素谓太祖曰治世莫若爱民养身莫若寡欲
程子曰凡为人言者理胜则事明气忿则招拂
陈君子[傅良]曰视民力之宽不宽即知天命之永不永
李敬子[璠]曰古语云分之所在毫不可攀善处者退一步耳
真文忠[德秀景元]曰惟学可以明此心惟敬可以存此心惟亲君子可以维持此心
又曰人心即天心非此心之外别有所谓天地鬼神也按天地鬼神原自有惟能洁齐此心者与之相通
崔清献[与之正子]曰独断当以兼听为先
王伯厚曰应天变莫先回人心回人心莫先受直言
马翔仲[廷鸾]曰集和平之福自陛下之身始养和平之德自陛下之心始
金刘氏[祁]归潜志宁使敬而疏毋使狎而亲人敬而疏不失为端士人狎而亲恐流为小人
又曰保养乎身勿以寿夭任之天勤俭乎家勿以有无付之命强勉乎政勿以否泰归之时忠爱乎君勿以昏明委之上按此立命之真诠也日当三复
荀子曰口能言之身能行之国宝也口不能言身能行之国器也
荀子又曰流丸止乎瓯臾流言止于智者按闻而不信故止
杨升庵曰宋人就月录陶靖节云痴人前不可说梦达人前不可说命
章枫山曰处顺境而乐之者易处逆境而乐之者难
池北偶谈[王渔洋]刁蒙吉潜室剳记为盖世英雄易为慊心圣贤难又云易言趋吉避凶盖趋正避邪也
宋忠庄公在疚记人自昼至夜当知何所事又云实变气质方是修身又云隐恶扬善圣人也好善恶恶贤人也分别善恶无当者庸人也颠倒善恶以快其谗谤者小人也又云赴大机者速断成大功者善藏又云同是中庸而有君子小人之别微矣哉
归潜志张弥学座右铭欲求子孙先当积孝欲求聪明先当积学
福由自作孽由自作
入人欲圈则为畜道入理障圈则为魔道更有假理障恣人欲者则兼畜道魔道能寡欲斯为真人能除障斯为真理
聚精会神自作元命洗心涤虑以诱天衷
史记越世家正义会稽典录云范蠡字少伯楚宛三户人佯狂负俗累文种为宛令遗吏谒奉吏还曰范蠡本国狂人生有此疾种笑曰吾闻士有贤俊之姿必有佯狂之识内怀独见之明外有不知之毁遂驾而往蠡抵掌纵谈观者耸听
春秋传曰天道远人道迩可谓知道文中子曰先人事后言命可谓知命
未得之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患失无所不至矣岂非苦海愁城素富贵行富贵素贫贱行贫贱无入而不自得焉岂非极乐世界
先人后己异端过情之语非儒者之道也孔子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又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分明先己后人
祢正平怀刺漫灭无所投南史何思澄每宿昔作名一束晓便命驾朝贤无不悉狎介通相悬如此
颜氏家训时运之来不求亦至风云不兴徒求无益
宋贤事汇晏敦复曰吾姜桂之性到老愈辣又邵康节尝诵陈希夷语曰落便宜是得便宜
宋贤事汇程伊川见人于韩持国[维]求荐曰居位不求人乃使人求己乎或曰正叔太执求荐常事也伊川曰不然为不求者不与来求者曾与之遂致人如此持国大服按宰相而知求人非公忠体国者不能也惟求人乃不使人求己开翕受之门正以杜奔竞之路国体士习于是乎两全又伯淳曰荐士当以才之所堪不当问所欲亦至言也
苏文忠公好直言自云吐则逆人吞则逆己与其逆己庸逆人也故卒吐之竟以此坎坷终其身张南轩答人书曰工于论列者察己常阔疏狃于讦直者发言多弊病按予亦有此病故书二则以自警
陈图南谓种放曰名美器造物者深忌之天地间无全名子其戒哉按数语令人悚然然君子实至名归又不必避名而损其实也
平书卷二
人事篇下
春秋庄八年谷梁传兵事以严终故曰善陈者不战此之谓也善为国者不师[江熙曰邻国望我欢若亲戚何师之有]善师者不陈[江熙曰上兵伐谋何乃至隙]善陈者不战[注军陈严整敌望而惧莫敢与战]善战者不死[江熙曰避实击虚则不至死]善死者不亡[江熙曰见危授命义存君亲虽没犹存]按此行军之要道也
逸周书长胜短轻胜重直胜曲众胜寡强胜弱饱胜饥肃胜怒先胜后疾胜迟
兵欲战者必先示弱兵欲和者必先示强
汉李广利传士卒不患战而患饥故自强者莫如厚蓄积攻人者莫如焚积聚
郑人繻葛之战公子忽曰陈乱莫有鬬心若先犯之必奔随人汉淮之战季良曰且攻其右右无良焉必败偏败众乃携矣皆攻瑕之术也少师曰不当王非敌也易而攻坚不败何待
管子谓攻瑕则坚者瑕攻坚则瑕者坚然孙子谓以下驷当上驷以中驷当下驷以上驷当中驷彼下驷非瑕乎我若攻之则适投彼之机而受上中之败可若何曰彼以下驷当上驷则示羸以诱我而以中当下以上当中正攻我中下之瑕也我亦当以中驷应其下驷以上驷萃其中驷而以下驷牵制其上驷不与之战则仍以矛刺盾弃坚攻瑕之术也彼此相环亦得闲者胜耳管孙之说一也
鲁桓公听羽父之谮弒隐公拉胁之报不亦宜乎
苏子管仲论王者之兵出于不得已而非以求胜敌也故其为法要以不可败而已至于桓文非决胜无以定霸故其法在必胜论亦未确不可败即必胜矣故孙子谓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无必胜之术也荀子曰桓文之节制不如汤武之仁义允矣
吴语申包胥曰夫战智为上仁次之勇次之
吴子曰天下战国五胜者祸四胜者弊三胜者霸二胜者王一胜者帝司马法曰国虽大好战必亡
贾谊新书鬻子曰和可以守严可以守而严不若和之固也和可以攻而严可以攻而严不若和之德也和可以战而严可以战而严不若和之胜也则惟由和而可也按此即孟子人和之旨也和上矣其次莫如严所谓师以严终也和非宽纵之谓也汤武之仁义是也严非束缚之谓也桓文之节制是也后世若郭子仪能和者也若李光弼能严者也
北汉世家刘旻目重瞳子按旻庸人重瞳亦不足重矣然旻实能以谦柔守国尝谓其臣曰吾之帝一方岂得已也我是何天子尔亦是何节度使故只称干佑不改元不立宗庙其志亦可哀矣
承钧立为旻次子以抱膝山人郭无为参谋国政后为相又以五台僧刘继容为鸿胪卿继容为人多智善商财利刘氏仰以足用宋太祖尝因界上谓承钧曰君家与周氏为世雠宜其不出今我与尔无所间何为困此一方人也若有志于中国宜下太行以决胜负承钧使谍者复命曰河东土地兵甲不足以当中国之一然承钧家世非畔者区区守此盖惧汉氏之不血食也太祖哀其言笑谓谍者曰为我语承钧开尔一路以为生故终其世不加兵
杨升庵曰六朝人才韦叡为冠司马温公谓其临陈也勇其执事也敬其律己也廉其与人也惠其居官也明功成身退明哲保身齐梁之世乃有若人耶是时武帝锐意释氏天下从风而靡叡独不与诚豪杰之士哉
范文正公闻韩魏公好水川之败叹曰当是时难置胜负于度外也熊襄愍覩王化贞败兵而泣笑曰六万众一举荡平何如姑就其言而反之而兵之宜慎可知矣
曹植求自试表权之所在虽疎必重势之所去虽亲必轻取齐者田族非吕宗分晋者赵魏非姬姓盖有见于当时之祸本矣其奈明帝不悟卒成两马食槽之祸
王沭以求官并命于王涯会逢其适也而实躁进为之招也舒守谦以被逐逃死于舒元舆亦会逢其适也而实朴拙为之佑也
凡人富贵当可使复贱也如卿等欲不可复贱居高坚自持勉思鄙言马援戒梁松窦固语为忠甚易得宜甚难忧人太过以德取怨窦融与隗嚣语
光武征布衣交牛牢[字君直]不至下诏州郡就家存问是故人不独严光也陈蕃为平乐太守为处士周璆下榻是下榻不独徐穉也
太祖命引汾水浸汉城及师去水落而城多圯契丹使韩知璠曰宋知其一不知其二若先浸而后涸则并人无类矣
辽史多侈大辽之战功而以宋为弱澶渊议以为宋乞和而岁币称贡皆与宋史不合同出脱脱等所修而参差如此
宋以岁币与辽辽臣率以宋修职贡为言宋之辱实大矣岂待金元之虏哉
辽史女真阿骨打起事谋主高朴实汉人也
崔浩谓王猛之治国苻坚之管仲也慕容恪之辅幼主慕容暐之霍光也刘裕之平祸乱司马德宗之曹操也吾亦谓崔浩之策取关中拓跋嗣之孔明也
颜氏家训河北文士率晓兵射非直葛洪一箭已解追兵
小人之害君子以沮为沮人主得而知之以任为沮人主不得而知之以身欲自任而实以沮其人使人无辞以免人主尤不得而知之卢杞之于张镒颜真卿皆是术也
四夷附录契丹阿保机遣使以良马貂裘朝霞锦聘梁
明宗遣使至契丹与阿保机论即位事其子突欲曰使者勿多言蹊田夺牛岂不为过
阿保机得滦河,即后魏清河县,率汉人耕种为治城郭,乃其根本。阿保机又谓唐使姚坤曰:吾闻此儿[指唐庄宗]宫婢二千人、乐官千人,嗜酒好色,任用不肖,不惜人民。此其所以败也。我自闻其祸,即举家断酒,解放鹰犬,罢散乐官。我亦有伶部千人,非公宴不用。我若所为类此儿,则亦安能长久。又曰:吾能汉语,然绝口不道于部人,惧其效汉而怯弱也。
契丹好饮人血突欲左右姬妾多刺其臂吮之其小过辄挑目刲灼不胜其毒然喜宾客好饮酒工画颇知书其自契丹归中国载书数千卷枢密使赵延寿每假其异书医经皆中国所无者
述律每酣饮自夜至旦昼则常睡国人谓之睡王
契丹北地气遇平地则温和山林则塞冽
西楼有邑屋市肆诸色人皆备中国人也
北女真能酿麋为酒醉则缚之而睡醒而后解不然则杀人
又北牛蹄突厥人身牛足其地尤寒水曰葫芦河
东北至韈劫子遇人辄杀而生食其肉契丹等国皆畏之
又北狗国人身狗首长毛不衣手搏猛兽语为犬嗥其妻皆人能汉语生男为狗女为人自相婚嫁穴居生食而妻安人食云尝有中国人至其国其妻怜之使逃归与为十余只教其每走十余里遗一筋狗夫追之见其家物必衔而归则不能追矣
契丹尝遣人北行穷其所见一年经四十三城其语言无译者不知国号又至三十三城得一人能铁甸语云地名颉利乌于邪堰云自此以北龙蛇猛兽魑魅羣行不可往矣此北荒之极也
景延广谓契丹使曰晋有横磨大剑十万口翁要战则来他日不禁子孙取笑天下作大言以激虏使来诚何心哉
平书卷三
物宜篇上
左传昭七年楚子享公于新台使长鬣者相又吴赚余皇使长鬣者三人杜预谓与吴人异状诈为楚人岂楚故多长鬣与哀十一年公孙挥命其徒曰人寻约吴发短亦异状之证或断发者犹多耳魏书宋齐谓魏为索虏以其辫发也左思魏都赋有客祁祁载华载裔岌岌冠纵累累辫发其制旧矣南北朝南谓北为索虏北为南为岛夷盖互相诮也
淮南子神农憔悴尧瘦臞荀子桀纣长巨姣美叶公子高微小短瘠天问平胁曼肤何以肥之注谓纣也子书又云桀纣垂腴尺许然则相者奚举肥庄子曰静居则溺体泽则冯甚矣肥之累也或曰心广体胖睟于面盎于背非与曰道腴也非肥之谓也
说苑孙叔敖秀羸多能北史崔浩尪纤懦弱胸中所怀乃过甲兵
庄子为天子之御者不爪翦不穿耳岂古亦有穿耳之制与
隋李士谦曰夫言阴德其犹耳鸣己独知之人无知者
马良白眉良刘曜白眉败
舜目重瞳子项羽亦重瞳子兴亡迥别北汉主刘旻重瞳子庸人耳梁康王朱友孜重瞳窃自负以谋反诛
顾黄公曰道家言子欲夜书修常居子欲不死修昆仑昆仑在泥丸上三寸常居在两目外眦后五分存神注气久必霍然况能不死耶
隋刘炫眸子精明视日不眩用之于强记默识莫与为俦宋蔡京视日久而不瞬用之擅私逞欲无君自肆人之精神亦惟所用哉
庶物异名疏叆叇今俗谓眼镜壮岁目明者用之则又昏暗按目睛肝木主之木喜条达遏抑则伤故目明者用眼镜反损其明
眼光闪烁者多阳恶之小人晦暗者多阴恶之小人均之心术不正也故曰莫良于眸子
上视多傲下视多奸旁视多邪
明杨文襄一清额中具一眼直形后为相人称三眼相公
天下之言聪者必归于耳耳孰为大曰大耳百姓天下之言明者必归于目目孰为大曰大眼穷神合天下之大耳百姓大眼穷神并其聪明而一之孰为大曰信天翁
易林需目膶足动喜如愿举家蒙宠盖需主饮食目膶得饮食亦动乎四体之一征也子家食指动必尝异味亦是如此
娼有眇者而汴梁少年好之觉世之女子转余一目也娼有哑者而京师木贾好之觉世之女子皆多一声也卢杞面蓝唐德宗好之丁大全面蓝宋理宗好之亦犹少年木贾也好恶眩于中而美恶易于外矣王凝斋棫秋灯丛语载一童子失明劳山道士掷三针山坳谓能如数拾得可复明童子暗中摸索历数载不倦果逐渐如数拾取其明遂复往谢道人道人曰志一则神凝神凝则精气充足而慧光内结自可复明权操于尔我何功焉按此言虽小可以喻大
唐书段秀实传秀实举笏击朱泚泚举臂捍笏中颡蔑面匍匐走机会较荆轲击秦王更捷恨笏非匕首耳段公何不乘其昵己伪顺而刺之耶
钳徒相卫青言当封侯青以为戏己也而笑谢之日者相韩世忠言当作公韩以为侮己也而怒殴之英雄不敢自信如此
香山九老会惟李元爽一百三十六岁嘉庆庚午年广西宜山县民蓝祥年一百四十二岁恩给六品顶戴见赵云崧集
杨升庵曰北魏罗结年一百二十岁又岭南杨氏鸡窠老翁年二百余岁
池北偶谈所记奇姓极多
韦应物少以三卫郎事明皇后至贞元时犹存约百余岁矣诗人之独寿者也
天下事气而已然气无可用力惟理可用力理者气之主也养气惟明理与顺理耳
人身之气与天地之气呼吸相通故天寒则人气见以天之阳气敛独见人之阳气也天热则人气不见以天之阳气舒与天浑然一气也
宋楼大防钥奏状人之一身时有小疾起居饮食无不戒谨固有尪羸而寿考者强壮之人血气方盛恣所欲为疾偶未形因谓之安此固良医之所惧也按保国保身于此思过半矣
物理论曰道家则尚冷以草木用冷生医家则尚温以血脉用煗通
悟属阳魂也魂强者能悟记属阴魄也魄强者能记王氏从简亦云人之魄强者所记必多
许敬宗遇人辄忘名小人之傲也杜子美记一不识十名士之狂也张睢阳一见即不忘干济之敏也
汉书武五子传大江之南五湖之闲其人轻心
珍珠船云陶宏景常以日出三丈错手两肩上以日当心心中开暖则心正矣姜伯真遇仙人亦教以此得道按大学正心乃正其心之术此则正其心之形心举念即正陶姜怪而已矣
司马温公曰医药治已病平心和气治未病
宋俞玉吾炎曰收心归腔留气暖脐按心归腔则君火位气暖脐则肾水安水火济而百疾消万事理矣
困学纪闻陈烈[字季慈]读孟子求其放心而悟曰我心不曾收如何记书遂闭门静坐百余日以收放心后读书一览无余遗按放心收则心体静心体静则书之理皆止于其所予少记性最差年长所记转优亦收放心之效也
放心心便死收心心便活
心愈放愈蠢愈收愈灵气愈暴愈亏愈养愈足
蜀难叙略[沈荀蔚着]肃王入蜀张献忠乘马登高望之卒遇前锋一矢而殪舁至犹张目瞪视斩首剖心心色纯黑按此则心有赤黑之分信矣
宋贤事汇韩魏公谓成大事在胆往往自许未尝以胆许人又曰国家事镇之则静但敢者少耳虽范希文亦有易动处按就征西夏一事言之则又韩不如范之镇静也夫事岂可一二论哉
鼠璞唐人言李白不能屈身以腰间有傲骨
五代史王进徒以足疾而秉旄节
古今黈[元李治存仁]涌泉穴在足心之上湿气皆从此入日夕之间常以两足赤肉更次用一手握指一手摩擦数目多时觉足心热即将脚指略略动转倦则少休或令人擦之终不若自擦为佳先公每夜常自擦数千所以晚年步履轻便予性懒令人擦至睡熟即止亦觉得力郑彦和府丞足弱不能陛辞枢筦黄继道教以此法逾月即能拜跪丁邵州病足半年不能下床一道人授此法久而即愈
高祖从古有二说尔雅曾祖王父之考为高祖王父此一说也书康王之诰无坏我高祖寡命统指文武为高祖是凡祖皆可称高祖也曾孙亦有二说尔雅孙之子为曾孙此一说也诗信南山曾孙田之曾孙之穑曾孙寿考甫田曾孙来止曾孙不怒曾孙之稼曾孙之庾大田曾孙是若曾孙来止是凡孙皆可称曾孙也曾音层谓层屡之孙也
礼祭法显考庙注显考谓高祖显之为言明也按今人称父为显考误此条系从子本炽谈
鲁语闵马父告景伯曰周恭王能庇昭穆之阙而为恭按恭王乃穆王子成康之后一令主也
唐书狄仁杰传仁杰行至河阳登太行山反顾见白云孤飞谓左右曰吾亲舍在下瞻怅久之云移乃得去世用白云思亲事指此
明史马森为太平知府民有兄弟讼者予镜令照曰若二人老矣忍伤天性乎皆感泣谢去
古无称兄弟之男子为侄者左传侄其从姑谓我侄者我谓之姑是也孙云翼曰侄字惟可施之书问以便俗呼或有著作不若称兄子弟子从子族子之为雅也至于改侄从侄字书并无此字按堂兄弟堂伯叔祖之类赵云崧陔余丛考谓起自晋以后历引史书以证之然亦祇可通俗总以依尔雅称从兄弟从祖父为典雅
女子四德曰德言工貌言谓谨慎其言诗曰无非是也貌谓严肃其貌诗曰无仪是也若以能言为言以美貌为貌则当曰德佞工色矣何德之云哉
妬者女之疾也晋叔向之母妬而明既知叔虎之启祸复知伯石之灭宗淫者妇之羞也卫南子淫而知既知伯玉之能贤复知孔子之为圣然而君子无取焉者其本失也
田常选齐国中女子长七尺以上为后宫以百数使宾客舍人出入不禁生七十余男岂止三夫共妻之诮也哉恐田齐之祀斩已久矣
春秋元命苞立字两人交一以中出为水一者数之始两人譬男女之阴阳交物以一起也
今湖广江南一带生子产母必饮以鸡鱼汁山陕一带则禁之惟饮以米汁谓凡肉食犯则有害然考内则国君世子生告于君接以太牢大夫少牢其非冢子则降一等注接谓食其母使补虚强气也当时山陕通行之礼盖亦如此古今异宜之事甚多人之脏腑岂亦有古今之异耶
昏礼合卺而酳注一匏分为两瓢谓之卺壻与妇各执一片郊特牲器用陶匏尚礼然也今谚云一句话两块瓢亦言其合而不差也
左传僖十七年晋惠公之在梁也梁伯妻之梁嬴孕过期卜之曰将生一男一女男为人臣女为人妾后子圉西质妾为宦女世传男女各一者凶女过期者凶有自来也
左传宣三年郑石癸曰吾闻姬姞偶其子孙必蕃姞吉人也后稷之元妃也二姓之合真未可苟矣公羊传董叔娶于樊氏谓求系援后范献子[董妻兄]执而纺于庭之槐董欲叔向为之请叙向曰求系既系矣求援既援矣又何请焉此更可为戒者也
袁淮正书载曾子杀犬教子曰教化始于昏若欺之何以训耶与孟母买肉事同
苏秦贫时贷邻子布一疋约偿千金而邻子不与朱买臣贱时对妻言五十当富贵而其妻请辞
郭巨谋养亲而杀其子非中道也然而可以愧厚于慈薄于孝者矣邓伯道谋救从子而缚其儿非中道也然而可以愧厚于己薄于兄者矣
王允曰掷戟时岂有父子情耶玄德曰公不见丁建阳董太师之事乎贾诩曰思袁本初刘景升父子耳不待极言切论而意已笃至
枭矶之说日知录曾辨其妄予谓孙夫人故桀傲平日刀剑自随当非怯于一死者后闻昭烈崩而投江情事甚合枭矶之讹犹信
以武氏之横乃有恬退之攸绪以林甫之恶乃有戒盈之李岫皆芝草无根醴泉无源者也
谢仁祖妾阿纪誓死不嫁郗昙设权诈诱之为妾纪终身不与昙言是又一息夫人矣
史记淳于公无男有女五人使子而可种以仓公医术之神先种之矣
结姻者多以中表为嫌如姑之女嫁舅之子俗谓骨肉还乡不吉然俗传亦有不可尽信者即如陶靖节母为孟嘉女实靖节祖姑母之女也生男如此夫复何憾
颜氏家训汝家书生门户世无富贵至今仕宦不过二千石婚姻勿贪势家
又曰太公曰养女太多一费也陈蕃曰盗不过五女之门
人于子宜无不爱也往往舍长而爱少人于子女宜无不爱也往往舍子而爱女何也曰私也诗不云乎鸣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
杨升庵曰李德裕谓自古以伐国之女为妃后未有不危亡者盖怨气为厉也晋之骊姬楚之夏姬息妫苻坚之清河公主侯景之溧阳公主隋文帝之陈夫人皆是物矣史苏谓我以男戎胜彼必以女戎胜或又谓兴门之男衰门之女信哉
尤西堂曰匈奴女名托跋妻李陵胡俗以母为姓元魏乃陵后也
周世宗后符氏初适李守贞子崇训有术者善听人声以知吉凶闻后声惊曰此天下之母也守贞益自负曰吾妇犹为天下母吾取天下复何疑哉遂反而见诛符后归世宗为后与许负相薄后事相类须知此术者亦必为守贞相矣验于其妇而不验于其身可见术者之言皆幸中矣子产曰是亦多言矣岂不或信卓见哉
后周真州刺史李迁哲生男女六十九人缘江十余里第宅相连迁哲往来其间子孙来见者披簿以审赵宋侍中张耆家多姬媵开窗直马厩先以马合纵使观之有所御无不成孕得子四十二人杜子征有子一百四十人系服天门冬八十年所致列仙传陵阳子仲服远志二十年有子二十七人刘京授九子丸于王公公时已七十服之御八十妾生二十儿冯行已每五更用汤沃其下部日出方罢生二十子按生子之多皆系乎命诸说矫揉殊未可信
明晋藩庆成王百子俱长成皆隆准长子袭王余九十九人并封镇国将军
坚瓠广集康熙中江南某府吏郑田十八岁娶妻一年一胎子皆孪生三十六岁有三十六人郡守给库银百两院司赏赉有差
周礼以仲春会男女桃夭着于风诗顺春生之令适配偶之宜诚仁寿斯民之道也后世惑于阴阳拘忌月有大利小利之说民间相习成俗婚姻每在严冬之时日至之后夫多主闭藏冬至以至立春数十日内微阳萌生全须长养以供开春一年之用所以月令于日长至有禁嗜欲之文较夏至之节嗜欲尤加谨焉后世偏于此时嫁娶男女何知恣情纵欲以致体厚者残质弱者夭凶折之故多由于此而人弗知也
鹖冠子天气盛牡而后施地气盛牝而后化董江都曰天地不致盛满不交阴阳是以君子甚爱气而谨避于房李觉年百岁曰某术至简易但绝欲早耳张翠九十余曰平生惟欲心淡欲事节耳包宏斋八十八曰吃五十年独睡丸
人贵精气舍精何有气贵精神舍精何有神贵精理舍精何有理贵精采舍精何有采贵精光舍精何有光
陶侃小字溪狗庾信儿名狗范蔚宗小名砖头王荆公生时因獾入产室小名獾郎皆取物为假之义铁围山丛谈王仔昔谓介甫天上之野狐也李士宁面以獾儿呼介甫按王生平事亦干二物为近
萧颖士每棰挞其仆仆爱其博奥而不忍去颖士徒博奥耳不能变化气质有愧此仆多矣
柳仲涂烹淮临令之奴张乖崖杀长安人之仆皆古今快事
李怀光叛唐而养子演芬不能易心夏贵叛宋而家僮洪福不忍求活
宋史欧阳修传及晁氏六一居士集志公不悦于夏竦党论起污以甥事左迁知滁州其后蒋之奇又用帷箔语诬之力解机务
宋贤事汇欧阳公以韩范荐知制诰时文致其罪者云与甥乱实欲倾韩范也
世传梁师成为东坡出婢所生系坡遗体此必当日恶坡者所诬因梁颇庇苏更证成其事耳如欧阳盗甥当时已辨明钱世昭私志仍以私憾坐之小人之诬君子大抵如此盖君子于出处取与诸大节光明磊落无可瑕疵必假暧昧不明之事污其生平使人无可质辩可慨也夫
宋贤事汇司马温公夫人为买妾公卒不近按公卒无子揆诸无后为大之义似少权衡
他人以年为年虽百岁犹夭也惟颜子之寿比乾坤他人以子为子虽百男犹孤也惟温公之嗣无纪极
池北偶谈苏文忠公子过死金兵之乱又云文定公五世孙妇白氏金天兴元年许州死难见金史列女传
湛渊静语程明道卒后二子相继早逝无后
池北偶谈武职旧不丁忧康熙二十四年四川提督何傅疏为副将孙斌请得旨定武职三年通丧之例杨用修曰牛饮亡殷虎酣败楚
汉书高祖纪每酤留饮酒雠数倍宣帝纪每买饼所从买家辄大雠
古人饮酒皆于饭后所谓酳也今始知其妙盖酒惧其伤脾胃饭则气实酒不致伤而能行饭之气交有所养
蔡闻之曰汉章帝最惠民之政人赐胎谷三斛则不受泽之家鲜矣两汉赋薄而赏多禄厚无养兵故也
俗以陆地为白田便水者为水田晋书傅元传白田收十余斛水田数十斛是其语所自来
晋书宣帝纪问诸葛公食可几何对曰三四升杜氏通典言六朝量三升当今一升大抵古人身大所以食今一升为少若今人食升米犹多者矣何子季曰月食四斗米不尽恰当今一斗余则真少耳
晋愍帝纪京师饥甚米斗金二两人相食死者大半太仓有曲数千饼屑为粉以供帝
博物志谓所食愈少心愈开益所食愈多心愈塞年愈损按天子贵一食曹刿鄙肉食孔子讥饱食皆此义也至刘元明为令所谓吾有奇术日食一升饭而莫饮酒者又当别论
墨子楚灵王好细腰其臣皆三饭为节后汉马廖传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隋王劭引师旷食饭云是劳薪所爨晋平公使视之果燃车轮荀勖亦识劳薪
梁书何允字子季高祖践祚诏为特进右光禄大夫允对使者王果曰吾月食四斗米不尽何容得有宦情此言虽浅令人之意也消
梁武长斋一食菜羹粝饭又何取篡齐以为佛惑其心可以为天夺其禄亦可
梁阴铿尝与宾客饮迥酒炙给行觞者曰吾侪终日酣饮而执爵者不知其味非人情也及侯景之乱铿为贼擒有人救之获免问之乃行觞者古歌云见乞儿与美酒以免破屋之咎可以类观
范丹看姊病因设食而留钱沐并尝过姊为设食而不留谓之不近人情可矣
刘玼每自食肉以蔬食食其子赞于床下谓之曰肉食君之禄也尔欲之则勤学问以干禄由是赞益力学
道士王栖霞对唐主升曰王者治心治身乃治国家今陛下未能去肌嗔饱喜何论太平
苌从简好食人肉所至多潜捕小儿以食
赵思绾被围食尽杀人而食每犒宴杀人数百庖宰一如羊豕思绾取其胆以酒吞之语其下曰食胆数千勇无敌矣
晋废帝诮李愚等无所事常目宰相曰此粥饭僧也耶律德光报晋出帝书曰可无忧管取一吃饭处
张学圃英曰脾宽则化腹虚则灵又曰每食一荤则赐胃不杂滋味亦尽其美也又曰人之所重者食也食之所重者时也
天下事饭与字而已非饭无以活人非字无以作人故残饭者其报馁残字者其报盲
宋书陶潜性嗜酒贵贱造之者有酒辄设潜若先醉便语客我醉欲眠卿可去其真率如此按予嗜饮性复率真五柳先生洵我师也
文信国自奉素丰当国难日食苦自厉孙高阳自奉素丰当国难日亦食苦自厉是故曰贤者不可测又曰丈夫为其难
饮食有二种如何曾日食万钱犹难下箸一流直作孽耳如某僧所云下喉三寸知何物遂胡乱吞吃又岂中道耶养生之宜如程子约而精可矣
鸡豚鱼鸭腥中四维韭苋菔菘菜中四要
宋汪革信民尝谓人能咬得菜根断则百事可做胡康侯闻之击节
明史方技传能食能粪能睡足人生老福
尔雅葖芦萉注萉作菔是芦菔又名葖也
杨诚斋集芦菔为辣玉蔓菁为甜冰赵云崧集俗以豆腐青菜为青龙白虎汤
訾食之儿不肥选衣之子不富
口随味则易味随口则难身随衣则易衣随身则难饮食约而精约能节财精能益气衣服朴而雅朴能惜福雅能章身屋室卑而坚卑能简材坚能垂久
张文潜耒曰大抵养生求安乐亦无深远难知之事不过寝食之间耳
王子重诗老妇颇解事为具小宰羊豆腐也
宋贤事汇郑亨仲云要见旧时虀盐风味可长久也
吕正献公尝书古人句云好衣不近节士体梁谷似怕腹中书
马少游云求赢余遗所不知之人徒自苦耳白太傅云世间自取苦人多二语点化痴人不少白语包括无限大抵取苦多从贪乐来贪乐转得苦者不一而足次之贪利如少游所云极多又古语云不知足适所欲亦自苦也又或惜费刻苦太甚又或损人利己转多自害更属自苦又或小不如意辄为烦恼此种苦尤易犯或不留余地尽手用钱以致空乏尽口说话以致招怨受侮或以得祸皆自苦也又或吝财如古诗所云愚者爱惜费徒为后人嗤亦自苦也又或求神仙佞佛求高官且或妄干非分更自苦也
贾谊书五饵以系单于赐之盛服车乘以坏其目赐之盛食珍味以坏其口赐之音乐妇人以坏其耳赐之高堂邃宇仓库奴婢以坏其腹于来降者上以召幸之相娱乐亲酌而手食之以坏其心此五饵也按诸所谓坏者皆人情之所甘而争欲求之者孰知鸩毒即寓于美疢之中而中国以之饵单于不啻制猛兽以陷穽然则人之甘而求之者岂非自即于陷穽可不早思拔而出之耶
汉书地理志楚有江汉川泽山林之饶江南地广或火耕水耨民食鱼稻以渔猎山伐为业果蓏蠃蛤食物常足故啙窳[音紫庾短弱也]偷生而亡积聚饮食还给不忧冻饿亦亡千金之家
太平御览魏文帝诏三世长者知被服五世长者知饮食言饮食被服难晓也今谚云三代作官方晓穿衣吃饭
纪文达公曰宣室志载夜叉与人杂居则疫生惟避不食牛人酉阳杂俎亦载之今不食牛人遇疫实不传染
人生万事都假惟饮食为实落受用白香山谓不开口笑是痴人予亦谓不开口吃是痴人惟不可暴殄或致疾耳需曰以饮食颐曰节饮食合斯二者得乎中矣
河豚肉本不毒并能益人其毒在子与血耳因子与血之毒而疑其肉此枉也本草辨之甚明
本草河豚血有毒脂令舌麻子令腹胀眼令目花有油麻子胀眼睛花之语
稗史汇编河豚独眼尤毒惟橄榄木鱼茗木解之腹多刺去其头尾取身白肉用橄榄甘蔗同煮橄榄以解之甘蔗以验之有毒则黑大抵出海中者大毒江中者次之一等名曰河豚一名脃鱼按或谓大者名河豚小者名斑鱼大者毒小者无毒今汉上酒肆所卖蟹面率以斑鱼假之人竞食无恙惟食其子者或云胀死其肉加荻笋蒌蒿烹之愈佳
朱竹垞经义考郑元祜谓米元章论洪范五味金曰从革作辛辛为辛辣使以金银铜铁百计煮之不能辛也朱子门人亦尝以为问终不能答
宋贤事汇程伊川曰吾平生不啜茶不观画按此可见伊川之拘使孔子而生后世未必不啜茶特不似茶癖耳未必不观画特不似画痴耳
朱考亭姜茄脱粟以款宾刘大夏葫芦去毛以酬客皆为俭不中礼汤潜庵身为巡抚以食一鸡逐其子贤者过之非中道也
老学庵笔记青城山人官道人巢居食松麨年九十矣人有谒之者但粲然一笑耳按食松令人寿即此可见
神仙传黄初平及兄初起共服松脂茯苓至五百岁能在坐立亡行于日中无影面有童子之色
韵府羣玉松脂服之可以长生
苏诗为访松肪寄一车注道家有服松肪方
王阮亭诗注松肪煮罢方两瞳更千万年无终穷松肪松脂也如胶者善味苦温久服轻身延年
曲洧旧闻东坡作石炭行然石炭不知始何时汉书地理志豫章郡出石可燃为薪则用世久矣今西北处处有之按今湖广亦出不独西北也
杨升庵曰赵宝文以红罗命匠作烛心匠以绢易之召诘之伏罪罗烧则灰飞绢则余烬而已见博物志宋代官烛又以龙涎香贯其中更有令香烟成五彩楼阁龙凤文者不知何药物也
战国策载楚王宴羣臣绝缨事盖附会也夫以阈君宴羣臣百有余人岂止一烛乎遽云酒酣烛灭有引妇人之农者妇人拔绝其冠缨下乃云皆绝其冠缨而上火是楚王之堂明灭全系一烛矣此好为奇说不顾事势之实者也
鲍彪国策注赵武灵王制靴盖亦胡服也
国家以帽顶定品级尊卑有红宝石珊瑚蓝宝石青精水晶砗磲金银之别然珊瑚之假为牙骨宝石等之假为糯米金假为铜银之假则矾也
曲洧旧闻载宋时锡典有十谓之十样锦马鞍上施紫丝座第六今锡典中紫缰其遗意耶
马融达生任性不拘儒者之节坐高堂施绛帐前授生徒后列女乐开晋人佻达之习者融也
陈元方丧父骨立其母愍之以锦被蒙其上郭林宗见而责之宾客绝百许日舐犊之害甚矣哉
汉景帝好俭周仁常衣敝补衣溺袴故为不洁以此得幸梁武帝恶侍臣衣冠卷折怒曰卿衣带如绳欲何所缚何敬容希旨常以胶清刷须衣裳不整伏床熨之暑月背为之焦上求鱼臣干谷信哉
古人之于体,常欲其劳;今人之于体,常欲其逸。故古者一坐必以膝地,一车必以身立乘,及祖而亲割、跣而见君之类,皆是也。凡以劳其体,而血脉周流,气体充裕,养身养德,有守有为之具,悉以基之。后世器具日精、利用日便,而身常安逸,一遇劳苦辄不相宜,四体渐渍废弛为无用之物矣。予深知其弊,而不能改,少年习惯,至中年以后又因多疾以自便,今五十四矣,肢体之颓惰,强半坐此。故书以戒后之人。
潘安仁闲居赋体以行和药以劳宣常膳载加旧疴有痊
公羊传隐五年百金之鱼注百金犹百万也古者以金重一斤若今万钱矣正字通或曰古十两为一斤兵法兴师一万日费千金燕昭王以千金养士皆此类也非若后人以二十四铢为一金也说文二十四铢为两汉书文帝曰百金中人十家之产按中人之产适当今二十四铢为两之百金耳千金之家实万金也
汉书食货志金有三等黄金为上白金为中赤金为下按赤金盖铜之美者也如今铸钱是矣俗以黄金之美者为赤金
张释之于汉文帝时以赀为郎司马相如于景帝时以赀为郎捐官之制亦旧矣相如不足道季友之守法不阿独不嫌铜臭邪
自古论贫富者盖合宫室服御饮食器物一切而论观左传谓富哉家三徙钟石之悬不移而具可见后人专以田土金钱粟米为富有终身不知享用者守钱奴亦愚矣
汉初犹听民铸钱自贾生谏放民铸钱倡收铜之议后始议鼓铸至今用之其实国家烦费少利盗铸之狱滋烦徒饱官吏炉头之橐耳不如汉初之法听民自铸特严搀和铅砂之禁公私两便也
子华子夫物之有财者不可以知力窥也蒙金以沙固玉以璞
范蠡是春秋时一妙人蔡泽是战国时一妙人陆贾是西汉时一妙人
论有甚美而不可行者如贾让论治河以修堤之费徙数郡之民不与水争可使永逸甚美也然人满之时焉有此闲地徙之乎韩昌黎辟佛老人其人火其书甚美也然此无数僧道作何安养乎顾亭林议革盐商谓就盐兴税人尽可买使天下皆私盐则天下皆官盐官无捐利民可益生甚美也然盐商盐丁赖此以食者不啻数万人一旦失业作何区处乎事有明知其弊实无良法不如旧贯之仍者此类实多多也可轻言变法乎
成王卜居成周其命龟曰余一人兼有天下辟就百姓敢无中土乎使余有罪则四方伐之无难得也周公卜居曲阜其命龟曰作邑于山之阳贤则茂昌不贤则速亡盖圣贤公天下之心如此娄敬说汉高都关中欲四塞以为固度汉德之不如周也季孙行父亦戒其子曰吾欲室之狭于两社之间使吾后世有不能事上者替之益速行父何人而为此言哉孙叔敖为其子谋寝邱曰此其地不利而名甚恶可长有者其惟此也萧何买田宅必居穷僻为家不治垣屋曰吾后世贤师吾俭不贤毋为势家所夺说犹信
郗愔性吝而忠郗超好施而奸故君子不以一节论人
愔以多藏为利者也超以卖国为利者也多藏之利小卖国之利大如超者所谓小人喻于利
郗愔好财其子超开库散之顾绰放债其父觊取券焚之
愚者乐守钱知者乐用钱贪者乐聚钱廉者乐散钱
汉以来孝廉之举例皆随上计吏赴京师而其时贡禹就征博士犹卖田百亩以供车马北齐书儒林传载负笈从官之徒入闾里之内乞食为资非又其甚者耶
齐武帝尝非周洽曰洽屡历名邑而居处不理遂坐无宅死令吏衣棺之此故宜罪贬无论襃恤乃敕不给赗赙此岂以清为恶哉盖亦恶夫周洽之行有所矫而出此乎
合浦采珠去而复还孟尝之化也连州锺乳尽而复产穴人之绐也君子以为犹化也
张全义监军尝得李德裕平泉醒酒石德裕孙延古托全义复求之监军曰自黄巢乱后洛阳园宅无复能守岂独平泉一石哉
寻乐编云外地洁则内地亦洁外尘去则内尘亦去故扫地为清心一助余曰诗不云乎夙兴夜寐洒扫庭内
事之近人情者圣王弗禁以渊明之胸次犹藉弦歌为三径之资以子美之高明思沾微禄为薄田之计苏长公曰田园不早定归宿终安在黄山谷曰男儿邂逅功补衮鸟倦归巢叶归本
四气调神大论篇云孔子有疾哀公使医视之医曰居处饮食何如子曰吾之春居葛笼夏居密阳秋不风冬不炀饮食不酺饮酒不醉医曰是良药也按葛笼未知何解想其时无纸必以葛糊窗犹后世之以纱糊窗耳纸大兴以后糊窗费省而便真万世之大利也
宋贤事汇范文正遣子尧夫取麦后闻石曼卿三丧未举因问尧夫曰何不以麦舟付之尧夫曰付之矣此事书影力辨其诬最核大抵人为恶则天下之恶归焉人为善则天下之善归焉麦舟之讹尤可念矣
人得志后厚待宗族不可以恩仇论盖为其同宗共祖锡类之情自不容已厚族属即厚祖宗也即如范文正幼时贫困随母下嫁朱氏族人无一抚恤之者以俗情论宦后即不恤族人犹谅之乃为义田一视同仁至今范氏永赖可见大资之心广矣薄于我之族犹如此况厚于我者乎
汉书公孙弘传故人宾客仰衣食俸禄皆给之按弘以布被自奉以俸禄与人何可厚非
晋书山涛传禄赐俸秩散之亲故按此可见竹林七贤非专以散诞名高者
人之于钱犹鱼之于水也故钱本文从泉泉文为白水人之于钱犹兵之有戈也故钱今文从钱钱文为金戈利害兼者钱也惟处之以义乃可享其利而避其害
程伯淳得丹书试之而不肯服苏子瞻获金方置之而不肯为程固正矣苏亦岂人所能及者乎后人之议苏者吾恐其阴恨金方之不传也
荀子知节国裕民则必有仁义圣良之名而且有富厚邱山之积矣与孟子安富尊荣同意人君亦何惮而不为哉
言汝清高岂范史云[丹字]辈而云不盗我菜耶[详袁山崧后汉书]
汝欲作沐德信[并字]耶[详典略]公是韩伯休[康字]耶乃不二价乎[详后汉书]
清名之不可掩如是君惜钱如此欲作士孙景卿[奋字]耶[详三辅决录]
终不如临沮邓生[名差]平生不用为守钱奴尔[详广五行志]吝名之不可揜如是
严君平对罗冲曰吾前宿子家人定而役未息昼夜汲汲未尝有足今我以卜为业不下床而钱自至尚余数百尘埃厚寸此为我有余而子不足也相州客对王叟曰惟有本五千逐日食利但存其本不望有余故衣食常足按此止可为一人之法
五代史袁正辞积钱盈室有声如牛人以为妖劝其散以禳之正辞曰吾闻物之有声求其同类耳宜益以钱声必止闻者传以为笑又赵在礼去宋州宋人喜相谓曰眼中拔钉岂不乐哉既复镇宋乃户率钱一千号拔钉钱
逸周书文传解水旱饥荒其至无时非务积聚何以备之夏箴曰小人无兼年之食遇天饥妻子非其有也大夫无兼年之食遇天饥臣妾舆马非其有也
昔人谓世间好事都从合钱起不好事都从不舍钱起真格论也
从井救人实不可委身饲虎更不宜己立立人己达达人可终身行能近取譬
白圭致富其要在与奴仆同甘苦夫既与奴仆同甘苦矣尚何须富哉
同一余财也疏太傅不遗其子孙范文正不私其子孙然疏耗于酒食而一时高之范制为义田而百世赖之汉书不云乎不费财于无谓孔子不云乎以与尔乡党邻里范为正矣
度尚以自焚营积取胜孙恩以多弃宝物得逃
朱子谓谚云仁不掌兵义不掌财予谓惟仁可以掌兵惟义可以掌财诚哉是言也老子曰惟慈能勇易曰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
贫无富不怨贱无贵不悲富无贫何乐贵无贱何尊惟豪杰之士不因贫而瘠不随贱而卑不恃富而丰不藉贵而崇
天岂不欲尽人而富贵哉势不行也高者山下者泽有圣人者起焉高者限之使不至壅下者防之使不至隳是为财成天地之道辅相万物之宜
水火至养人者也而亦能害人况其它乎贪利者知其养而不知其害于水火思之可矣
食色高人之所贱也舍此则无人矣圣人惟受之以节乃足以养身而保性常人之贪与佛老之矫皆非大意欲悭耳而美其名曰俭然不愈于奢乎大要教谄耳而托其辞曰谦然不胜于傲乎
俭然后不费而可以自给有余廉然后不贪而可以忮求交泯
人身所须之物有二一曰适于用一曰雅于观皆必有节焉奇技淫巧害身不小
肥者血气内充者也取人之肉补己之肉未有能肥者也富者经理有道者也取人之财益己之财未有能富者也
有自然之利有巧夺之利自然之利圣人不惟不恶之且亟欲兴之孔子曰节用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大学言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孟子言制产树畜言食时用礼千古兴利之法莫精于此无论出处穷通皆可行者也而孔子曰放于利而行多怨又曰小人喻于利且罕言利大学言争民施夺悖入悖出孟子开章言王何必曰利辟利之言反复周详不胜纪焉凡以恶巧夺之利也吾见今人专恃巧夺之利不务自然之利每遇一人必揣度焉弱者贱者则强贾豪夺强者贵者则知取术骗骄而为忮谄而为求污而为盗贼乞丐之行险而为杀身覆家之举一日之中百年之内精神魂魄胶胶扰扰无非以巧夺人财为事然而空劳者多徒费日月实时得之无源之水朝满夕除吾见有积累千金不能一饱者矣视自然之利无大盈无大绌直有一尺之种日取其半终身不竭之妙然后知能谋利者莫如君子不能谋利者莫如小人也从事自然之利则利可恃而心术不坏天且降之福焉从事巧夺之利则利不可恃而心术大坏天必降之祸焉
一前辈语予曰古之人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余不足观也已今之人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贫且贱其余不足观也已此慨世之言未尝不切中流俗也
宋张俊最富田租六十四万斛家多银铸球悬梁闲号不奈何可发一笑
姜氏笔谈有人乞副宪孙薪向地方官说情许以重赂薪斥去之谓此言入于我即是入耳脏也
曲洧旧闻王将明当国受贿时语曰三千索直秘阁五百贯擢通判
司马温公训俭示康曰张文节[知白]为相答人曰吾今日之俸虽举家锦衣玉食何患不能顾人之常情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旦异于今日家人习奢已久不能顿俭必至失所岂若吾居位去位常如一日乎
涧泉日记宋高宗减婺州贡罗曰此等好事每日做得一件一年也须有三百六十件按高宗只一件不复仇便了却毕生然其言实可法也高宗又曰何时无小人但时察而去之乃不害治言行相反如是
宋贤事汇吕荥阳公希哲曰包孝肃尹京时民有自言以白金百两寄我者死矣予其子不受愿召其子予之尹召其子辞曰亡父未尝以金委人相让久之观此世言无好人者可以媿矣按今优人扮孝肃断麦裹赠金事盖从此影出者也
金刘氏祁归潜志大梁围城中米一升至银二两余殍死相望人视金银如泥土明君贵五谷而贱金玉诚知其本也
铁围山丛谈狄武襄青征侬智高时于庙卜曰若百钱一掷尽面则捷左右谏傥一不如意恐沮师狄不听一掷尽面举军驩呼狄乃钉钱于地果大捷后乃知为两面钱也
又云于阗国宝铛投以水顷辄百沸一铁铛尔主客于贡使常见之按今于阗已内属其铛果何在耶
西京杂记目膶得酒食灯花得钱财
杨升庵曰晋惠帝时贿赂公行鲁襃作钱神论类文载同时綦毋民成公绥皆有作民有曰贪人见我如病得医饥享太牢未足为饴绥有曰路中纷纷行人悠悠载驰载驱惟钱是求朱衣素带当涂之士执我之手门常如市谚曰钱无耳鬼可使岂虚也哉幽求子曰可以使鬼者钱也可以便人者权也按权亦钱也
又曰南宋孔顗铸钱议五铢钱周郭其上下令不可磨取鋊鋊音裕五音谱磨砻渐销也往年中官问外庭曰牙牌磨鋊字何如写予举此答之
钱不禁用米不禁食人不禁老钱不禁用不如节用米不禁食不如少食人不禁老不如忘老
道光己亥九月武昌明雨田[峻]太守延予阅文同事沙别驾[起贤]述一套中庸钱赞曰天命之谓钱率性之谓钱修道之谓钱予戏续之曰钱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钱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无钱恐惧乎其所无钱莫见乎钱莫显乎钱故君子慎其钱也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钱发而皆中节谓之钱钱也者天下之大本也钱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乎钱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合座捧腹以为快于鲁襃钱神论十倍
谚谓醵饮为平伙有雇工种田甚费而无大利亦叹为平伙予笑曰岂惟是哉天下事皆平伙也推而极之天子之与庶官皆是也特期于平耳国语曰利者天地万物皆将取焉而欲专之其害多矣此不平不伙也思之令人封殖之意也消
贫不知有富则不贫矣贱不知有贵则不贱矣穷不知有达则不穷矣
有天伦之乐有诗书之乐有闲适之乐有富贵之乐前三者之乐淡而安后一者之乐浓而险吾于淡而安者盖备有之浓而险者幸不与焉使犹有所怨尤而觊觎则负天甚矣故以三乐名其轩云
人幸而处富或反以吝而忧是失其富也不幸而处贫或妄以贪而忧是益其贫也白香山云随富随贫且欢乐不开口笑是痴人知言哉
孔毅父续世说唐夏侯彪之上新繁令以十千付里胥买五万笋曰吾且未要寄林中养之至秋冬成一竿十千遂成五十万贪猥不道皆类此
蒋坦庵[文源]曰勤则劳心思束筋骸俭则惜物力淡嗜欲劳心思则神明清束筋骸则精神聚人之畜德成业恒在勤也惜物力则不伤财淡嗜欲则不伤生人之造家颐寿恒在俭也
苏文忠公曰丰财之道惟在去其害财者
顾氏日知录人聚于乡而治聚于城而乱聚于乡则土地辟田野治欲民之无恒心不可得也聚于城则徭役繁狱讼多欲民之有恒心不可得也
后汉书陈蕃不好扫室客怪之蕃曰大丈夫当为国扫除天下何扫一室耶按此谬为大言耳扫除天下正于扫一室始所谓居家理然后治可移于官也蕃卒以辣致祸于此已基之矣
善觇国者必于道之除道除而事无不整矣善觇家者必于室之洁室洁而其人多勤矣诗不云乎夙兴夜寐洒扫庭内
晋书虞预传预上记陈时政所失曰自顷长吏轻多去来送故迎新交错道路穷奢竭费谓之忠义省烦从简呼为薄俗按此即近世办差之说也尔时已然矣
廷杖最为明之弊政犹杖于朝耳正德四年刘宇为左都御史辄以小过笞御史张举为岳州知府会御史行部有所意望挞主簿一人至死举草劾欲上不胜忿投笔死嘉靖中林俊尝极言廷杖之弊帝但下所司而已[详明史]
黄帝砚名墨海武王笔铭曰毫毛茂茂陷水可脱陷笔不活笔墨砚由来旧矣陔余丛考曾详言之
齐孝武欲擅书名王僧虔不敢显迹尝用拙笔以此见容惜薛道衡见不及此刘孝绰善草隶以书似父变为别体李含光善书或谓笔迹过其父遂终身不书惜王献之见不及此
宋岳珂玉楮集载新淦笔工事谓欧褚所用笔极难制常人试之绝不堪阅一刺史书笑曰如此只消三十钱笔耳珂赋昆陵张颢笔寓意云是知人才用舍识别惟一心皋夔衡霍无古今妍媸能否惟在上所使此笔区区正其比
杨升庵曰宋徽宗以苏合油烧烟为墨至金章宗购之一两墨价黄金一斤欲仿为之不能谓之墨妖可也
苏绰始制文案程序朱出墨入及行账户籍之法
屠隆研笺研池墨迹久浸不浮名墨绣为古研之征最难得者不可磨去致规杖漆琴之诮
秦时方有纸世传宦者蔡伦所造其利万世无穷文房列为四宝举其重者而言实无往非宝也即如一窗风寒难当纸障即免虽玻璃纱布不逮也且玻璃之类所费不赀岂贫家可办纸则取携甚便近年更知严冬玻璃能引寒气尤不如纸细推其类有万不可离者大抵人伦今不如古利用古不如今纸其一端耳伦独非宦者乎何途无才
几有二战国以前之几皆手所凭也席则所坐也以几为坐具自汉以后事坐几斯倚棹矣案亦有二说文案几属张平子诗何以报之青玉案孟光举案齐眉则椀也
逸周书天智玉五在火中不销武王宝之夫以纣焚身之余秽武王亦何所取又云武王俘商旧玉亿有百万大抵逸书多附会之言
陈氏藏器曰山有玉而草木润身有玉而毛发黑按以玉殓者尸不坏则玉之养身可知
苏氏颂曰汉积翠池中有珊瑚高一丈三尺二本三柯四百六十条云南越王赵佗所献
李氏时珍曰赵佗谓珊瑚为火树
杨升庵曰庄子谓六合以外圣人存而不论卯长春谓世间之事尚不能究况天外之事乎宋儒乃有天地依附及天壳之说如曾亲见者此实人所不知亦不必知者也苏子瞻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盖处物之外方见物之真人固不出天地之外也切问近思又焉用此按此论最为破的宋儒事事穿凿于周公之所不道孔子之所不言者辄臆断之亦妄甚矣后人不求其端不讯其末惟宋儒是听亦愚甚矣
尝问一友曰地下何物曰水水下何物曰天天下何物曰气气下何物曰无何有无何有下何物友不能答使人思之心摇摇无所终薄真圣人所不知也何预我事且食蛤蜊
搜神记载汉武帝凿昆明池极深悉是灰墨后汉明帝时西域道人至谓是劫灰按劫灰应无处不有何以专在此一处恐亦附会耳
列子注地以上皆天也荀子天地比杨倞注天无实形地之上空虚者尽皆天也亲比相随无天高地下之殊按天高地下者其形也其气则一也列荀二说足与无曰高高在上日监在兹之理相发
郎瑛七修类藁姚桐乐郊私语皆载天开眼之说予先君随先祖读书尝夜见天划开一片色正赤顷刻即收
古今言日月之道者众矣古犹间有讹错今西洋法行几于算无遗策而究不得其所以行之故也易言悬象着明莫大乎日月又曰日月丽乎天中庸言日月星辰系焉又曰道并行而不相悖言悬言丽言系言并行皆形容之辞究不得其所以行之故也夫人之行路南辕而越北辕而燕以及千歧万径皆必有轨辙之可循而稍迷犹有失路之忧在天寥廓空旷岂复有轨辙可循何以青黄赤白之道曾不差乎累黍说理者归之于自然夫天地间之自然者亦多矣而参差不齐即在此自然之中间见层出日月何以纯乎自然曾无少差即偶有食蚀亦可筹算而知不旋踵而复其故何也此有神以运之者也所行者道也所以行之者神也人于雷电风雨之神皆可信心转于日月星辰之至大至明者若顽然无知任其流转于天地之中者亦愚而可笑矣然神之说实亦不得已而为之辞既为神何以有差有差何以人能算之盖又不可解也阙疑焉可耳
人以常见者为常以不常见者为怪使天不常见怪莫如日月风雷矣使人不常见怪莫如耳目口鼻矣人以日月风雷耳目口鼻视怪天下无怪矣
山海经谓羲和国有女子名羲和为帝俊之妻是生十日郭璞注谓日为羲和之子尧因是立羲和之官以主四时按此乃陈氏士元格致镜原引之如此考郭注原文言生十子各以日名名之揆其义或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干名其子陈简约其文直谓日为羲和之子转增十倍荒唐矣陈又引山海经羲和东方国名日所由过处每日出其国人为御推而升太虚考山海经并无此说或讹载书名耳此类甚多阅格致镜原者不可不察
列子载两小儿争日远近大小孔子莫能决按自以远者小而近者大为断盖大小有定形也至日初出之沧沧凉凉因隔宿气清及其中如探汤因时久气热且当午阳盛犹临火者初炙不热久则热也不可以为远近之准也常人可辨而欲以难孔子御寇氏不知量矣
月借日光之说始于参同契宋沈括衍为银圜之喻最为穿凿无理明胡正甫辨之甚明
俗语以农时为忙月旧唐书宇文融传雨泽之后种获忙月州县常务一切停减忙月二字旧矣
杨升庵曰月中嫦娥其说始于淮南及张衡灵宪其实羲和占日常仪占月皆官名也见吕氏春秋后讹嫦娥以仪娥同音耳
汉书星摇者民劳也
隋书星坠为人而言者善恶如其言
唐严思善谓山川精气上为列星所以星陨地则为石从其本质也先儒谓星在天上质软坠地始坚悦生日抄星光气也落则成石
左传子产以辰为商星参为晋星辰参星名商晋分野所主之地商即宋也郑司农说星土引春秋传曰参为晋星商为大火始改左氏本文而参商并称蔡琰胡笳拍周天隔越兮如商参又本于郑氏要之天上有辰星无商星也自系郑氏之讹后乃相沿不改
杨用修曰刘昼星论微子感牵牛星颜渊感中台星张良感弧星樊哙感狼星其说皆出谶纬
史记庶民惟星言其众多也至人之感星而生者载籍多有之又有死而为星者如庄子傅说骑箕尾之类是或感星而生死仍为星也至于诸葛武侯卒前军落大星之类似又星应在生之人死则星陨与前说相反何也
抱朴子人初受气皆应列星之精值圣宿则圣值贤宿则贤
苏子瞻潮州韩文公庙碑在天为星辰在地为河岳幽则为鬼神而明则复为人此理之常无足怪者
物理论风者阴阳乱气激发而起者也按风小为和气大为乱气恒风则乱气之尤者故洪范曰蒙恒风若
田家五行谚云春风踏脚报一日南必一日北犹报也
五代史段希尧使吴越泛海遭大风左右皆恐希尧曰吾平生不欺尔等恃吾可无恐也已而风止
伊川自涪陵舟行遇风舟人皆惧惟伊川不动至岸或问其故伊川曰在心诚敬耳或曰心存诚敬曷若无心伊川欲与之言其人遂去按心存诚敬所谓恭也无心则恭而安矣然吾辈正当以伊川为准
钓矶立谈渡水者以朱书禹字在手则不溺
字纸灰压风暴海舶多收之云洒水上浪即平
道光甲午四月朔三日半夜后大风予随吴瀹斋学使安陆试院阅文时睡初醒但闻万鼓齐鸣初以为雷其声不断而屋摇地动门窗摆扑始知为风人起然烛者吹之旋转如纺轮围墙尽圯屋脊吹去数里峙南门城楼上予等所坐船犹泊安陆河下损坏数十只淹毙水手数十名自樊城以下坏舟溺人不计其数浮尸遍河襄阳舒司马全家覆没所剩本身及母与妻妾盖三人共扶母上岸仅免而舟巳覆亦孝戚也制军讷尔经额阅堤舟泊沙市将覆白足短衣跳岸上雹大如椀走避厕中免然是年督筑京山吕家潭堤天门柂枪河堤汉川彭公垸夹街堤使灾民获薄收实制军力也
杨升庵曰易曰密云不雨自我西郊天地之气东北阳也西南阴也云起东北阳倡阴必和故有雨云起西南阴倡阳不和故无雨谚云云往东一场空云往西马溅泥云往南水潭潭云往北好晒麦按此说颇确然西南风连日太大必有蛟水之患殆西南阴渗之气为厉与
说苑齐大旱景公欲祠灵山晏子曰夫灵山固以石为身以草木为发天久不雨发将焦身将热彼独不欲雨乎祠之无益按此令人祈祷之意也消
天之阴气暴作者雨不久阳气渐作者雨必久渐之可畏也如是夫
占晴谚云七阴八不晴逢九放光明颇验盖九为阳数阴极则阳生也
松窗百说谚云龙多乃旱
伊川语录霜与露不同如言露结为霜非也按诗明云白露为霜宋儒多臆说即此可见
诗补传霰米雪又曰粒雪说文霰稷雪也
风俗通曰周礼女巫掌岁时以禊除疾病禊者洁也尚书厥民析言人解析也蔡邕曰论语浴乎沂禊出于此续齐谐记束皙驳挚虞之论曰周公成洛邑因流水泛酒故逸诗曰羽觞随波秦昭王三日置酒河曲有金人奉水心剑曰令君制有西夏秦霸因其处立曲水祠二汉相沿皆为盛集沈约宋书曰魏以后但用三日不复用已也
今所用自立春至大寒十二节本逸周书时训解周月解云夏数得天百王所同殷改正朔以建丑正易民之视亦越我周致伐于商改正异械以垂三统至于敬授民时巡狩祭享犹自夏焉
汉书惠帝五年冬十月雷夏大旱是十月雷主旱也时犹用秦正朔故以十月为岁首又秋八月己丑相国曹参薨按道光癸巳十月大雷雨甲午夏旱然不旱之地亦多岂占有此应彼不应者耶
道光二十三年岁癸卯三月二十日夜大风雷雨汉川县分水嘴民黄某新构榨房因雨入房取具盖菜子旋风扑其房黄为屋梁所击全身縻碎其庄屋离里许住屋又离数里同时均为风雷所扑住屋前系烟肆器具毫无所损凡黄姓之什物击碎无余黄固积恶之徒风雷击之明察如此分别如此世谓无神明者何说之辞
苏文忠诗集自注唐道人言天目山上俯视雷雨每大雷电但闻云中如婴儿声
崔实农家谚未雨先雷船去步归
清异录雷为惊世先生电为千里镜
杨升庵曰大雾主晴故刘梦得诗云将霁雾先昏又耿湋云重雾报晴天七月七夕视天河显晦卜米价丰歉盖老农有验之占也予诗云草头占月晕米价问天河上句亦本谚语日晕长江水月晕草头空
春秋感精符冬至有云迎送日者来岁美
占验书二月十二夜天晴主一年风雨调百果成实谚云重阳无雨麦收湖底试之屡验又重阳日无雨则立春元旦元宵清明四节无雨亦验
杨升庵曰汉书律历志上元至伐桀之岁十四万一千四百八十年列子杨朱云伏羲至今三十余万岁二说既参差而路史及外纪其年代复与二家参差邵尧夫皇极数断以天地始终止十二万八千年以汉书列子参之则天地已始终两度矣其孰为是耶按邵说本属臆断赖有汉书等与之相难且易系辞明云乾坤毁则无以见易易不可见则乾坤或几乎息矣是乾坤不毁不息如邵言则毁且息矣中庸明云悠久无疆如邵言则有疆矣人不信孔子子思之言而惟宋儒之呓说是从真不可解也读书种子惟用修乎
三十六宫都是春三十六宫指十二月十日一宫一月三宫十二月凡三十六宫春为元元统亨利贞春亦统夏秋冬故曰都是春直捷了当余皆支离之说
三豕渡河非讹也隐语耳支干皆有五亥如乙亥一豕丁亥二豕己亥三豕辛亥四豕癸亥五豕当时隐语如绛县甲子之类甚多埤雅谓己象蛇之形故子夏谓为己亥此亦以隐语言之然于三字终欠明了巳象蛇又添设也
周礼土训掌地道图地道慝郑注地慝若瘴蛊
邵康节题安乐窝云乐见善人乐闻善事乐道善言乐行善意
汉书杜周传日蚀地震阳微阴盛也按阴应静而动故为盛
五杂组秦晋高燥无水地动辄裂数十丈室每陷入浑合无缝闽广地动而不裂得非近水滋润之故邪唐本纪克用还军上党置酒三垂冈伶人奏百年歌坐上皆凄怆时存勖在侧方五岁克用慨然捋须指而笑曰吾行老矣此奇儿也后二十年其能代我于此战乎后存勖出兵行至三垂冈叹曰此先王置酒处也
葛庚涌翠亭记江南为山水窟江西为风月窝
愚见纪忘艮岳旧址无存久矣问之皆曰三山儿坡是也按金时去宋未久艮岳何以遽淹如此徽宗当日劳民伤财作此花石纲祸延天下以致亡国转瞬消归乌有求其遗址亦不可得荒淫之君不亦可悟哉
杨升庵曰地志予独爱常璩华阳国志次则盛宏之荆州记记载庞德公居汉之阴司马德操宅州之阳望衡对宇欢情自接泛舟褰裳率尔休畅又记沮水幽胜处稠木傍生凌空交合危嵝倾岳恒有落势风泉传响于青林之下岩猿流声于白云之上游者常若目不周玩情不给赏按予于道光甲午暮春由武昌泛舟至荆州由荆州至荆门至安陆而归往返一千余里形势以荆门为最虎牙关为荆襄门户势颇雄奇而象山泉水回环致为幽迥使人身世两忘昔陆文安公守此政绩最着自号良有以也予纪游诗沁我心脾消我垢象山山下第三泉谓此文安祠像饶有道气几疑子静复生特祠隘陋不称耳书院旧名本属象山因乾隆间知州舒兴龙凿得一泉创建亭池经营颇盛因易龙泉然千载下惟知有象山也因阅盛记并识此
格致镜原引王制山者安静养物按王制无此语
顾亭林劳山图志自田齐之未有神仙之说秦皇屡登此山求之齐人苦其供亿名曰劳山
铜山西崩洛钟东应张华论之铜澡盘应洛钟宫商相谐事亦张华论之见天中记
酉阳杂组名山三百六十福地七十二
许彦周谓司马温公游嵩山峻极院题壁间云登山有道徐行则不困措足于实地则不危
武夷山记武夷君于八月十五日山上置幔亭化虹桥通上下大会乡人宴饮曰汝等皆吾曾孙也
吴栻武夷杂志春见山容夏见山气秋见山情冬见山骨
汉书地理志右扶风有盩厔县正字通山曲曰盩水曲曰厔唐韵盩音周厔音质
池北偶谈湖南祁阳县浯溪有镜石高尺五寸阔二尺五寸石色如漆光可以鉴隔江竹木田塍历历如见曾有人窃去即昏昧无所覩还之如初乔侍读石林莱言如此按予少时至浯溪曾覩此镜一黑行微光毫无所见凡事亲历则附会自破大抵然耳
五代史陉虏地尤高凉虏人常以五月上陉避暑八月下陉
宋史章惇传谢商洛令与苏轼游南山抵仙游潭潭临绝壁万仞横木其上惇揖轼书壁轼惧不敢惇平步过之大书石壁曰苏轼章惇来又宋人说部载惇与子瞻游寺闻有虎约往观子瞻半道还惇竟敲锣驰马观虎虎亦逸去惇还笑曰子瞻终不如我以俗眼观之惇之胆气信迈于苏以道眼观之则惇真小人行险以徼幸苏正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也
汉书沟洫志李寻解光言阴气盛则水为之长故一日之间昼减夜增江河满溢所谓水不润下犹日月变见于朔望明天道有因而作也又曰今因其自决可且勿塞以观水势河欲居之当稍自成川跳出沙土然后顺天心而图之必有成功而用财力寡贾让言夫土之有川犹人之有口也治土而防其川犹止儿啼而塞其口又曰出数年治河之费以业所徙之民遵古圣之法定山川之位使神人各处其所而不相奸按此说本长但以人满之时亦将何地以徙此民哉恐圣人所谓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者必更有道也堤防之设实万不可已者矣
五代史闽世家王审知字信通光州固始人也梁时封闽王审知虽起盗贼而为人俭约下士又建学四门教闽士之来者海上黄崎波涛为阻一夕风雨雷电震击开以为港闽人以为审知德政所致号为甘棠港
池北偶谈康熙庚戌藩臬置酒邀客趵突泉畔忽大雷雨龙首入户泉涌起丈余水大上踣坠而死者数人又云贵阳城西南有圣泉贵人至辄沸起验者百不失一滇逆将倡乱诸大吏日游泉上不沸未几乱作大吏死之
神仙传方平笑曰圣人皆言海中行复扬尘按予乡频被水尝思此语以解之
唐史称杜正伦与城南诸杜素远求通谱不许衔之世传杜固有王气诸杜居之衣冠世美及正伦执政建言凿杜固通水以利人既凿川流如血自是南杜遂不显
唐书黔州黔中郡属江南西道王应麟曰黔中汉改为武陵郡今鼎澧辰沅是者一统志今为辰州府按今称贵州为黔辰州之为黔称之者少矣
成都记元魏伐蜀营于相如琴台掘堑得大石瓮十余口盖所以响琴也
汉武上泰山闻呼万岁者三明是人呼山应岂果山呼邪古今作伪事如此类甚多如屡朝外国金叶贺表皆中国人作以自张犹山呼之类也彼言语不通岂知中国文义邪
左传楚子卒鬻拳葬诸夕室亦自杀也而葬于绖皇杜注绖皇冢前阙也生守门故死不失职可见冢前之葬正自无碍
博物志谓汉滕公薨送丧驷马不行掘地得石有铭佳城郁郁三千年见白日吁嗟滕公居此室遂葬焉又卫灵公葬得石椁铭曰不逢箕子灵公夺我里此说亦见庄子可见葬地自有定数后世惑于祸福之说妄求善地乌可得哉
卫端木叔之废家也段干生以为德过其祖赐汉杨王孙之裸葬也班史氏以为贤于秦始皇此执速贫速朽之说而过焉者也然一可以破吝一可以醒痴
汉书张释之曰使其中有可欲虽锢南山犹有隙使其中无可欲虽亡石椁又何戚焉
梁书昭明太子葬丁贵嫔有道士云此地不利长子请厌之乃为蜡鹅及诸物埋于墓侧按昭明好读书而不明理故信道士之言不知人生有命岂地所能不利又岂厌祷所能幸免卒因此启小人之谗致梁主之恨身死而其子亦不得立观于此惑者可以悟矣
唐崔尧封掘黄巢谷金桶水而黄巢遂衰此与祖墓无关明边大绶伐米脂贼祖墓而李自成果败然唐高祖初起事卫文升阴世师等十余人亦于关中发帝坟墓而乃寖昌又何耶闯贼天实诛之非关地也
羊叔子自凿其祖墓以帝王之疑不可居也郭令公不论人之伐其祖墓以君侧之奸不可动也是之谓见大须知羊墓不凿未必有后郭坟被伐固无损其富贵多男也
张耆以厚葬完躯晏殊以薄葬碎骨君子终不以彼易此道其常也
汉川垧冢讹传最多按万姓统谱载宋有垧夫嘉定间进士汉川人则为垧氏之冢无疑历来作志者遗其说
漳河掘得曹操冢见聊斋志异常州吕城修关壮缪庙掘地得吕蒙墓见仇沧注杜诗详注公安县怀古
宋韩淲[仲止涧泉]涧泉日记绍兴时万庭硕使金展陵皆遭发惟昭陵如故哲宗至暴骨庭硕解衣裹之按哲宗绍圣行新法剥丧宋之元气以至于亡遭发似有天道
所南文集昔有至人教人待大雪看雪不积处是穴
颜氏家训一日放臂沐浴而已殓以常衣先夫人弃背之时属世荒馑家涂空迫棺器率薄藏内无砖吾当松棺二寸衣帽以外一不得随亲友来餟酬者一皆拒之汝曹若违吾心有加先妣则陷父不孝在汝安乎
维岳降神生甫及申不闻申甫祖墓在岳也圣母祷尼山孔子生不闻孔子祖墓在尼也眉山生三苏草木枯不闻苏祖墓使然也大抵圣人之生由宇宙元气之会豪杰亦天地之闲气所锺而非缘一坏土气聚其先人之遗骸发荣而滋长之也夫以祖父在生之气不能使子孙贵贱寿夭一例合符而谓已死之骸转藉地气以荫子孙何异索烈火于寒灰也哉三代以前之书别土性者莫详于周礼大司徒二曰族坟墓冢人曰凡邦墓皆辨其尊卑度数而葬以其族岂能如后世择地而葬南北东西惟其所欲哉而周家卜世三十卜年八百下至公卿之贵绵延千载以后世兴衰之数计之相去悬绝古不择而福长今以择而祸促人亦可晓然于福善祸淫别有其端而不关于祖墓审矣孝经云卜其宅兆而安窆之孔安国注云恐其下有伏石涌水泉复为市朝之地尤与后世龙穴砂水之说相左卜者不可知之辞果如后世形家目覩手揣安用卜哉且王制曰墓地不请谓有旅葬之序故人不得请亦不得请于人也又安能如后世之择而买哉岂今人孝古人皆不孝耶风水之说始于郭璞善哉杨诚斋之言璞精于风水宜妙选吉地以福其身以利其子孙然璞不免于刑戮子孙衰微是其说已不验于其身矣后世尊信之不亦惑乎且使必有坟而后兴如鹤林玉露所载京丞相仲远崛起寒微祖父皆火化无坟何以称焉近今广东一带地气不能久葬必起而火化之而广东之富贵不绝也子孙不绝也又何以称焉赵东山汸曰盛衰消长之变一定不可推移盖天之所命而神功之不可测者也而葬书独曰神功可夺天命可改其欺天罔神谤造化而诬生民也甚矣宜乎司马温公欲举其书全烧之也要而论之天理灭而地理之说始兴夫人苟存天理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身后断无水浸虫蚀之患天理既灭而徒求之地是犹畔其父而求见庇于母也岂可得哉功利中于人心至以亲骨求富贵假安亲之名而为自利之实即此一念已干天谴尚何福之有人非穷奇不为葬师惯以术诱愚人迁易其祖父之墓以为利是非得失随人迁就迄无定理于是踵至者复别出一说以破之甚至屡迁不已而其家破矣福不可求祸转旋至甘蹈覆辙良可哀也夫仁人孝子之葬其亲岂无道哉如程子避五患之说所谓不为道路不为城郭不为沟池不为贵势所夺不为耕犁所及是矣余尤有说焉用赵吉士称土之法最有实据盖土重则气必聚气聚则风水两安又必谨择高阜不为水潦所及然此皆意在安亲骸骨与祸福利害无涉也近世信形家言下洼亦葬谬曰地有真气客水不侵夫以水淹土无处不到何真气之能御哉极不达理之论而甘信之不疑足见人心之蔽将何术以开之哉吕氏春秋节丧篇凡葬必于高陵之上以避狐狸之患水泉之湿可破俗说之讹矣
张文忠公居正葬地论曰近世言堪舆者皆宗江右曾杨二姓今江右之区贵门世冑踵相接也乃二姓之后未闻有显者彼其祖何独不求一善地以自庇其后人乎又何工于为人谋拙于自为谋乎若曰地可遇而不可求则人亦惟遇之而已何以求为又曰相地之法如射覆然未有的然知其中之所存者也有地于此使三人视之一曰吉一曰凶一曰先凶后吉或先吉后凶而贵贱荣枯贫富寿夭者生人之所必有也他日出于吉则言吉者验出于凶则言凶者验矣出于先凶后吉或先吉后凶则言先后者验矣而世皆传其验者不传其不验者故谬悠荒唐之说不闻于人而臆度幸中之谈独存于世文忠此论最为曲透
谚云山中果有王侯地何不留他葬尔家使地师口塞又云要得穷搬祖宗使信地师者意消
池北偶谈沙随陈氏曰易以道义祸福配阴阳家独言祸福而不配以道义如此而诡遇获禽则吉得正而毙则凶故文中子曰京房郭璞古之乱常人也
蒋心余天平山谒范坟诗世禄报贤臣德者祖之基如何妄庸子侈说山川奇形家窃附会万笏排参差天平势槎牙石恶伤土稀戈戟杂虎豹积铁含凶威破军列门户望之心已危苟藏鄙夫骨杀戮惨祸随指此为吉穴发祥理难期谁造相冢经展转饰言词地灵苟可盗天柄无从司赵云崧阜城地咏古诗从来王霸关天意水土安能司其权得地若便可僭窃是谓有地而无天通人之论实获我心
沈溺于科举时文为富贵迷也沈溺于堪舆葬地并为镜中之富贵迷也人之愚盖有愈趋愈甚者焉
有一溺于葬术者予晓之曰使葬术而可信今之天下犹盘古氏子孙矣夫以帝王之力犹不能使其祖墓常保子孙之富贵况士庶人乎亦多见其不知量矣
坚瓠集载隆庆戊辰刘尚恭修其祖墓掘得朱晦翁卜墓石刻云天圣戊辰葬此邱荫十八纪出公侯云云后题秘书郎朱熹记按天圣乃元仁宗年号晦翁南宋时人何得元时犹作秘书郎为人葬墓且其辞鄙俚不问而知为里俗葬师之附会也无知之徒采入读易录朱元者又采入所作周易像解之首以夸晦翁卜筮算术之神不学无稽辗转流传可恨可笑一至于此
人只知李太白天才狂豪千古,不知其人品高绝。尝与友远游,友病没,代营其丧,后友家无力归榇,乃亲以刀涤其腐肉,负骨徒步归葬。谁能甘此臭秽,谁能效此奔波,真豪侠,真神仙,真圣贤!特为表出。
孔子陵生蓍草太白墓产笔芦气之感而有真如是笔芦事见池北偶谈
井中石笋爰破厥家墓上红光竟赤其族好谈祥异盍鉴惟庸
华阳国志载汉光武报公孙述书曰汉家九百二十岁以蒙孙亡受以丞相其名当涂高高岂君身耶按此则汉末当涂高之谶世祖时已有之魏之代汉数也然汉九百二十岁之谶卒不验所以谶语未尽可凭而张满作恶被围叹为天文所误也
后汉书光武本纪论光武生于济阳县舍有赤光照室中王长卜为吉不可言禾生一穗九茎因名曰秀方士夏贺良上言哀帝云汉家历运中衰当再受命于是改号为太初元年称陈圣刘太平皇帝以厌胜之按方士之言非不验而光武实再受命于此见天命难违而厌胜无益矣王莽改货泉或以字文为白水异人苏伯阿至南阳遥望舂陵郭唶曰气佳哉郁郁葱葱然及始起兵还舂陵远望舍南火光赫然烛天有顷不见非偶然也
魏拓跋珪曰纣以甲子亡武王不以甲子兴乎李愬曰正以往亡日出贼意外耳二说最可破天时之说
唐德宗奔奉天先时建中元年六月术士桑道茂请修奉天城云云见通鉴是卫士有验矣然使德宗而知为君者岂有离宫之厄哉
天与人各居半常人不足乎半者也术士以数算天祇得其半贤人以理测天亦得其半惟圣人至诚至明与天合一得其全而不言
福至心宁祸来神昧则祸福为之主也祸福无门惟人所召仍人为之主也人非宁心凝神则无由趋福而辟祸然非纯壹于善心无由宁神无由凝也故曰积善余庆
十六国春秋西山范长生岩居穴处李雄欲立为君而臣之长生固辞曰推步大元五行大会甲子祚锺于李非吾节也雄即成都王位长生乘素舆诣成都即拜丞相称曰范贤长生善天文有术数民奉之如神呜呼老学究得此亦幸耳然其让李雄则智也范石湖吴船录丈人观二十里有长生观范长生得道处也按此则以长生为仙矣史记长生曾事汉昭烈至李雄时已二百余岁
韩昌黎为李虚中墓志称其以人之始生年月日所值日辰支干推人寿夭贵贱百不失一后以炼黄金服食冀不死疽发背卒岂明于算人暗于自算耶抑贪生之念汨其明耶
唐自穆宗武宗皆以服金丹致疾而崩宣宗又服之甘蹈覆辙而不悟何耶大抵名为求长生实则助淫故乐从方士之言耳
金丹害人见于史册不胜枚举有一说谓服丹者须转生数世之后丹毒尽而其效始见其说载书影荒唐可笑
李萧远运命论希世苟合之士籧篨戚施之人冒其货贿淫其声色脉脉然自以为得矣盖见龙逄比干之亡其身而不思飞廉恶来之灭其族也盖知吴子胥之属镂于吴而不戒费无极之诛夷于楚也按此最足以醒瞆瞆
唐锺辂着前定录自序云庶达识之士知其不诬奔竞之徒足以自警其后宋人着分门古今类事更广其说终以为善而增为恶而损二门其旨愈备
谚每云有天理无道理有道理无天理骤闻之甚笑其谬天与道岂有歧哉历练人情而后知其亦有说焉有天理无道理者谓其心本无他而处事偶误者也有道理无天理者谓其假仁仗义而借公济私者也一则学术之差一则心术之坏也学术之差陷于不自知虽宥过无大可也心术之坏意无在非恶虽刑故无小可也然而有天理无道理者王法每得而绳之有道理无天理者王法不得而殛之然王法得而绳之天每恕之王法无从殛之天每怒之是故天至明天至平
清波杂志虞仙姑诏诣蔡京京饭之虞见一大猫拊其背语京曰识此否乃章惇也按曹操为犬李林甫为牛秦桧为豕魏忠贤为娱蚣传不胜纪奸人可不知惧与今以人变物辄谓佛氏轮回之说置之不信不知牛哀化虎及程生马马生人之类庄子已言之近贵州有人病化为虎者不一而足夏虫未可不信冰也贾生云忽然为人或为异物是时佛说未行言已如此
五代史周太祖郭威举兵于魏汉遗刘铢诛其宗族于京师酷毒备至后太祖入立遣人责铢铢辞不屈太祖虽深恨之然以铢辞直终不及其家盖知其曲在己也按此有天幸岂真威有愧屈之意哉死生有命不由人操于此亦可见矣边大绶掘李自成祖墓得保虎口余生皆此类也
张芸叟[舜民]画墁录王沂公父虽不学问而酷好儒士每遇故纸必掇拾濯以香水尝发愿曰愿我子孙以文学显一夕梦宣圣抚其背曰汝敬吾教何其勤与恨尔已老无可成就当遣曾参来尔家晚年果得一子乃沂公父因以曾名之状元及第官至中书侍郎门下平章事封沂公
自古圣贤转世为人往往有之而莫显于宋之王文正公[曾]为曾子转世明之贺文忠公[逢圣]为端木子转世于纪载皆有明征文正一生大节不愧曾子而黜退丁谓略兼权术正君子之德慧术智也文忠一生清节与端木之富不相肖其见之经济亦不及端木而死国大节正禀孔子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之明训也相传应城程拳时先生[大中]诞生之夜其父梦孔子送一贤至家故乳名来孔程之文学诚有可观然文学之外无他表见或梦境虚幻不足凭耶
太平广记载孔子现任海中广桑山子路转世为韩滉有异志孔子作书戒之其说甚诞岂有有异志之仲夫子哉
王凝斋棫秋灯丛话载雍正中或凿陈思王庙碑王显灵事附论曰子建诗篇寄托遥深每多闵时伤乱抑郁难言之隐黄初以后忧谗畏罪固宜尔尔若建安之世身为王公之子何求不遂距非不满乃父所为而又有不忍明言者与向使得立为嗣居然一晋室之桓冲矣英灵至今如在不亦宜乎按此论足以表微
王隐晋书苏韶仕中牟令卒韶伯父节夜梦见韶言颜回卜商今现为修文郎修文郎凡八人鬼之圣者项梁成贤者吴季子
池北偶谈贻谋录载宋时武礼部士人皆祷于二相庙谓子游子夏也
楚语余左执鬼中右执殇宫凡百箴谏吾尽闻之注谓鬼殇在左右告按今俗言耳报神似此
元史顺帝纪改封徽州土神汪华为昭忠广仁武烈灵显王按明一统志汪华绩溪人少以勇侠闻隋末兵乱以土豪应郡募保据郡境并有宣杭睦婺饶五州建号吴王唐武德间籍土地兵民纳款高祖授以总管封越国公歙郡十姓九汪皆华之后按此于宝融钱俶外更出一奇矣汪藻有山河霸业三千里歌舞灵衣五百年之句
唐田承嗣为安史父子灭族立四圣祠祀之党恶之可笑如此
郑康成曰王为羣姓立七祀一曰司命主督察三命二曰中溜主宫室居处三曰门四曰户主出入五曰国行主道路六曰大厉主杀七曰灶主饮食也按今人称灶曰司命直举二神为一
五经异义颛顼有子曰黎为祝融火正也祀以为灶神姓苏名吉利妇姓王名搏颊汉宣帝时阴子方者至孝尝腊月晨炊灶神形见子方再拜受庆
后汉书梁节王传能使六丁注六丁谓六甲丁神也若甲子旬中丁卯为神甲寅旬中丁巳为神之类也老君六甲图丁卯神司马卿丁丑神赵子壬丁亥神张文通丁酉神臧文公丁未神石叔通丁巳神崔明卿按此种疑属附会但驱使六丁者信有之则六丁亦必有神司之始可供驱使也
日知录春秋以后不闻有尸之事宋玉招魂始有像设君室之文尸礼废而像事兴盖在战国之时按国语越王句践于范蠡良金范相而朝礼之实在春秋时象教以铜有自来矣人谓象教始于佛氏不知佛氏实本于中国中国岂可转因佛氏而废象乎
古人祭神用主以有尸在且有影像主所以别其尸也后世既不用尸则设像而祀正与古合不得以近于佛氏像教恶噎而废食也明嘉靖间张璁当国举文庙圣贤之像悉改为木主明为遵古其实戾古璁故小人何足与定礼制所当亟还设像旧制始足生人敬祀之心周栎园书影曾详论之
宋史建炎三年鼎州巨石随大水流下有字曰无为大道天知人情无为窈冥神见人形心言意语鬼闻人声犯禁满盈地收人魂
古今黈李白子伯禽为嘉兴徐浦盐官侮慢庙神以死按李仁卿此语不知何本且追咎太白之蹇傲放浪有以致之亦已甚矣
近世神之显应者莫如关帝而尤佑助朝廷嘉庆年间白莲贼乱曾显圣救郧阳府城之围众目共睹所乘乃白马是时知府为王公正常笃实君子也载入郧阳府志嘉庆癸酉年林清之变显圣宫墙见靖逆记道光年间张喀尔之叛显圣回疆此皆确凿可据者暇当总纂一编池北偶谈亦载顺治丙申年帝现身韶州西城事谓以右手捋髯时方亭午须眉面目共覩总督李栖凤亲祭焉其时则五月廿二廿三廿八日也
容斋四笔曰俚语笑林谓两人入神庙其一求晴许赛以猪头其一求雨许赛以羊头神顾小鬼言晴干吃猪头雨落吃羊头有何不可按今官之司平人之居间者皆是物也
太平广记沈义吴郡人学道于蜀中能消灾除病救济百姓功德感天天神识之遣三仙人载义升天
水神往往有灵博义记载马当神以赤鲤腹藏金错刀还王昌龄事若今之黄河所谓金龙大王者乃一小金蛇每遇泛涨时总河辄于河边奉置已肩舆中迎归于庙衍优祈祷蛇每昂首观优或遂隐不见万目共睹岂可不信耶
史记孝文本纪十三年夏上曰盖闻天道祸自怨起而福由德兴百官之非宜由朕躬命秘祝之官移过于下以彰吾之有德朕甚不取其除之又封禅书载秘祝秦法也
汉书地理志注越巫{卯古}{襄卩}祠三所孟康曰{卯古}音辜磔之辜越人祠也按{卯古}字遍考字书皆不载
若是天即理别无所谓天则是尧荐舜于理而理受之若是神即心别无所谓神则是使之主祭而百心享之宋儒之说果可通乎
德义不如人谋富贵不如鬼谋求则得之舍则失之者人也求之有道得之有命者鬼也
五代史后唐潞王从珂未见之先有瞽者张蒙自言事太白山神神魏崔浩也言从珂当为天子后其言皆验然卒致石敬瑭之兵自焚所谓国无道听之神也
庄子插苇于户灰布其下童子入不畏而鬼畏之是鬼之智不如童子也
牛僧儒周秦行记载鸣皋山下夜行遇薄太后见召送入昭君院事垒垒千言设自撰此牛之诬谤鬼神亦甚矣然太牢似非打谎语者且亦何苦为此邪岂妖狐伪托之与大抵鬼神之事有不可以常理论者孔子曰鬼神之为德也其盛矣乎视之而不见听之而不闻体物而不可遗言鬼神莫切于此葛屺瞻谓体兼体贴体察二义最确人被宋儒虚渺之说所蒙流于小人而无忌惮侮慢鬼神而不知畏良可叹也予谓鬼神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固然然如天地日月星辰雷雨风云之类视之而见听之而闻尤鬼神之赫赫显临者人以习玩不知畏敬更可叹也
子禽欲尼子车妻与其家大夫以人殉葬谋曰得已则吾欲已不得已则吾欲以二子者之为之也后西门豹投巫询河伯妻妇事一虚一实作用恰合程伯淳为鄂县簿南山僧舍传有石佛首放光男女聚观因语其僧曰光见白吾职事不敢往当取其首就观之自是不复有光正妙用子禽之术者也孔武仲谓使佞佛者尽出家佞老者尽度为道士奉二氏者不攻自息皆子禽法也欲为仁知而无术则与无为仁知矣
列子周穆王时西极之国有化人来谒王同游王执化人之袪腾而上者中天乃止及化人之宫俯而视之其宫榭若累块积苏焉按此佛说之权舆也
石勒以天竺僧佛图澄豫言成败有验故事之石虎既篡奉之尤谨乃听民事佛盖佛法虽自汉时入中国而汉人之为沙门则自赵建武元年始也侯鲭录[赵德麟]云汉明帝德阳城侯刘峻等出家僧之始也济阳妇女阿潘等出家尼之始也按此则汉时已有僧特石虎后浸广耳
佛图澄参机务为佛法之一变若元之刘秉忠明之姚广孝则以异人托迹于佛者也
梁武帝舍身佛寺羣臣以钱一亿万奉赎表请还宫三请乃许此非白痴即儿戏耳既舍复赎掩耳盗铃佛果受其绐乎
梁武仁慈佞佛卒以饿死何耶盖祇杀东昏侯篡齐祚一事虽千佛救不得孔子曰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元亡国之弊政以奉僧为第一迨明太祖以皇觉寺僧发迹故亦奉佛建文且借佛逃命而永乐之奉佛尤甚又与明相终始此教大抵已不可废在主持世运者以清净奉之不以淫侈奉之犹未大失耳
赵云崧诗佛教严戒杀物命固长成却绝男女欲不许人类生将使大千界人灭物满盈予亦有诗云我书无不爱独不喜佛经既怕无妻子又怕饿台城皆从浅近处令彼结舌要之佛亦未尝强人效彼故曰似我者痴学我者死而实有解厄释灾之力至恶僧之冒佛庸人之佞佛又不足为佛诟病也此实平允之论
宋景文谓佛经皆由译佛语者附会朱子深取之谓攻佛者惟景文获得正脏按予幼时看佛经即悟此如云牟尼比丘尼丘圣讳尼圣字犹云比于孔某耳阿难迦叶明即小雅隰桑有阿其叶有难杂一迦字凑成语耳岂佛氏果有是名耶盖译佛语者皆儒者之徒彷佛儒理益之幻妄以惑世人固无从得真本与之质误也程子谓弥近理而大乱真正不如司马公曰精者不出吾书其涎吾不信也
后魏世祖诏曰虽言胡神问诸胡人皆云无有系汉无赖子弟刘元真吕百强之徒托胡之诞言用老庄之虚假附而益之皆非真实按此说亦足破佛书之伪近日袁简斋不信华严经谓彼地转无此书尤足征其伪也
佛去杀近仁去盗近义去淫近礼去妄近信去饮酒近智
孔言仁义礼老亦言慈俭让孔戒色鬬得佛亦戒痴嗔贪是故崇其真伪者可绌守其本攻之不劳
佛家之言荒幻者多而冤报则确有可信此非佛氏之言老子之言也老子曰天道好还亦非老子之言曾子之言也曾子曰出乎尔者反乎尔忏悔亦确有可信然非佛氏之言孔子之言也孔子无咎者善补过也
人率以果报出于佛家之说置之不信不知一部廿二史皆果报书也
宋史李沆传弟维尝劝治第沆言内典以此世界为缺陷安得完满如意自求称足按此即易终未济之旨
敬斋古今黈[元李治]宋明帝好为惨毒周颙不敢显谏但诵因缘罪福事亦为之小止耶律德光入汴冯道见之且曰天下百姓佛亦救不得惟皇帝救得故所赖全活者多破执化愚有力也如此吾但惧其燎原耳按此则佛实大有益于乱世所以屡废屡兴其功亦与天地参也辟佛者亦可以已矣长乐老顽钝无耻而福寿遐昌得非救世之功也与甚矣哉不可执一节以论人也
高宗纯皇帝八旬万寿西域活佛来祝云系如来后身到京宠礼异常数日患痘疹御医不能治见人辄跪拜求救卒后纪文达昀作联云七魄悠悠活佛竟为死鬼三魂渺渺东来不复西归亦可哂矣佛死或舍天灵盖即取盖金镶为盂以供佛或舍胫骨即截骨镶两头为号筩以供佛或舍全身则剁肉为泥以藏香揉合用模印千百小佛窨干喇嘛人佩一具于胸前方恬庵太翁云
西域记载欢喜佛庙两厢均塑春宫为男女裸交接形穷极冶荡京师庙亦如之所谓清净者安在耶诚不可解矣
西域记相传如来降生不过三十余岁即涅盘复降生世世如是国初达赖喇嘛传为如来后身顺治中自西藏入觐吴梅村长安杂咏诗所谓灯传初地中峯变驿过流沙万里来代有异人为教主鸠摩天付不凡材即指此也夫人生最乐莫如寿考而佛转天于人最苦莫如轮回而佛转多于人亦何取而为佛邪岂世世本性不没斯为难耶吴晴溪云佛转世有于中国为童为牛者喇嘛皆以重金赎归吴居京久最悉其事然则佛亦苦矣恐不如是
梵语涅盘华言示寂也佛以人死精神常存佛之死示寂灭而已非真死也楞伽经云乃不生不死之地一切修行之所依归也此语儒者辄斥为妄生死之说圣人素无明论宋儒则以理断谓人死气散毫无知觉以孔子之言揆之殊不其然如子路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子贡问死有知乎曰吾以死为有知恐孝子之杀其身以随之也以为无知恐不孝子之弃其亲而不葬也汝死自知之使如宋儒之说孔子何以不直断之易传曰精气为物游魂为变礼曰人死则升屋而号皋某复延陵季子曰魂气则无不之也皆不如宋儒之说然谓尽有知又恐不然愚意有有知者有无知者如生为明帝没为明神此贾生之说也其生也有自来其死也有所为此苏子之说也自古圣贤断无死即泯然之理而愚顽生且无知何论于死电光石火消灭无余亦固其所大抵自永与不能自永皆系生之积累何如故曰未知生焉知死
人之死也有有鬼有无鬼鬼有永有不永皆视人生之积累而然彼人醉生梦死冥顽不灵何鬼之有即有之电光石火倏亦自消其何能永惟圣贤之心纯粹以精常与天地清宁之气相接视其等差以为久暂积而至于万古常新可也即仙佛之修炼亦然或据左传取精多用物宏则魂魄强为言是齐景公之千驷寿于夷齐之饿死矣岂其然哉子产以伯有为厉而言非常理也明礼乐之原识道德之归穷天人之奥是谓取精多而用物宏徐扬贡曰用物精多则魂魄强用理精多者更若何斯言也犹信
医书有云神不守舍谓躯犹舍也佛家亦以身为舍魂之依舍犹人之寄屋也屋坏而人自存岂身死而魂遽散乎然则人死有知及转世还魂诸说可信其不尽有响验者或别有幽沈或遽以转世不可知耳
五代史先王之制度扫地以尽如寒食野祭而焚纸钱天子而为闾阎鄙俚之事者多矣按邵康节祭焚纸钱程伊川疑之邵曰脱于死者有益不更善邪盖邵信鬼神不似程之拘泥以今观之邵为是矣纸钱明器之类未可诋也
铁围山丛谈艺祖尝欲废佛教日暮微行入大相国寺见一髡大醉吐秽于道左右方恶骂艺祖亦阴怒醉髡忽拦抱曰莫发恶心且夜矣惧有人害汝汝宜归内可亟去艺祖动心默以手加额礼焉髡乃舍之去促步还令人觇之已失所在地上吐者御香也释教因是不废又云大观间徙旃檀瑞像于正寝朵殿梁低不可过方议支撑截锯之像忽如人胁肩而过又云宣和己亥都邑大水几冒城隅高至五七丈久之方退时泗州僧伽大士忽现于大内明堂顶云龙之上凝立空中风飘飘然吹衣为动旁侍惠岸木叉皆在焉又有白衣巾裹跪于僧伽前者若受戒谕状疑若神龙之徒为所降服者万众共睹迨夕而没
颜氏家训其内典功德随力所至勿刳竭生资使冻馁也四时祭祀周孔所教欲人勿死其亲不忘孝道也求诸内典则无益焉杀牲为之翻增罪累若报罔极之德有时斋供及七月半盂兰盆望于汝也按之推侍郎素称明达乃笃信佛法如此至斥周孔祭祀无益得无过乎今即以鬼道求之享祭凿凿未见其无益也或切戒杀生为此说恐仍梁武面代牺牲之余习也
颜氏又曰人之形体虽死精神犹存人生在世望于后身似不相属及其殁后则与前身犹老少朝夕耳白香山诗此生都是梦前事旋成空李涉诗百年如梦竟何成苏东坡词未转头时都是梦皆足唤醒痴人尝谓佛家言空是真实语是聪明透顶语然却难为入世法前事固空矣后事殊空不了后事难空即前事亦岂可空盖前事即后事之基也此身百年之后信空矣然子孙又未可空也故儒家必从真实处做但不凝滞于物耳中庸谓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又曰君子素其位而行此从真实处做之谓也又曰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又曰君子居易以俟命此不凝滞于物之谓也孔子又谓不义之富贵于我如浮云参破此旨不待谈空说梦而自无所不了矣
老子谓吾无此身亦有何患此语却平实盖有此身即难空矣庄子谓一尺之捶日取其半终身不竭若无此捶如何涸辙之鲋得升斗之水可活若无此升斗如何则齐物之说难通矣然此皆为自了汉说法若圣人以此身为三才而参赞天地之化育岂有此等计较入其心胸哉故明孔子之道视老庄如蠛蠓矣
阚泽云孔老二教法天制用不敢违天佛之设教诸天奉行不敢违佛故佛号人天师按此专瘭佛者之言也不知先天而天弗违正儒者然矣
宝积经若纯黑业得纯黑报若纯白业得纯白报按朱晦翁常论白地上出黑花黑地上出白花语似本此
白香山集色界四天初禅具三灾二禅无火灾三禅无水灾四禅无风灾
王琢崖曰般若读若百惹华言知慧也
佛经云乐行不如若住富客不如贫主
佛经云处世有过能改者为上人
魏书释老志所谓佛者本号释迦文者译言能仁谓德充道备堪济万物也按此种皆显露附会儒书之迹又云释迦前有六佛释迦继六佛而成道则如来犹非第一尊矣
维摩经阿难曰佛言世尊尝小有疾当用牛乳
传灯录宏辩禅师曰禅宗本无南北如来以正法付迦叶传至达摩来此为初祖暨五祖[黄梅师宏忍]二弟子慧能住岭南神秀住岭北得法虽一而开导发悟顿渐不同故曰南顿北渐按神秀偈云树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即渐字义慧能偈云菩提本非树明镜本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假拂尘埃即顿字义要之皆口头禅也理学至南宋分为二派宗朱晦翁者为渐宗陆象山者为顿纷纷聚讼不独援儒入释亦且同室操戈吾更不知之矣
北史崔浩妻郭氏敬好释典时时读诵浩怒取而焚之捐灰厕中及浩幽执被置槛内送南使卫士数十人溲其口呼声嗷嗷闻于行路自宰司之被戮辱未有如浩者世皆以为报应之验
北史高允雅信佛道时设斋讲好生恶杀每谓人曰吾在中书时有阴德济救人命若阳报不差吾寿应享百年按允卒年九十八无疾而逝主恩迭隆后见垂裕又最奇者与崔浩同修国史独不被祸诚感神庇于斯尤信
佛之一道全乎为神未尝强人必信人苟行己不亏不信亦可但不必毁之已甚如其可毁则吾儒之以神道设教亦可毁矣夫子曰敬鬼神而远之远之可也不敬不可也如崔浩之焚典投厕无论其它即污辱字迹死有余辜矣
崔浩多智料敌如神兼明天文占验极精然卒以自夷其族亦目能见千里之外而不能自顾其睫者也高允传载允之论浩曰崔其不免乎苟逞其非而校胜于上何以能济浩信闵湛等之谄请立石铭载国书以彰直笔允谓宗钦曰湛所营方寸之间恐为崔氏万世之祸吾徒无类矣未几难作钦临刑叹曰高尤其殆圣乎浩之罪有以致之矣浩图害李顺屡感恶梦告冯景仁景仁戒之曰兆始恶者有终殃积不善者无余庆历阶成矣公其图之浩曰吾方思之而不能悛是怙恶也争竞边功素为北人切齿而又以暴扬国恶激之是昧机也屡劝征伐杀人实多尤遭阴祸孟子曰善战者服上刑不亦宜乎吾故曰崔浩之祸骄泰囮之也虽不污佛亦祸也而慢神更滋之厉矣高允之福忠信孕之也虽不事佛亦福也而敬神更集之祥矣
后汉书襄楷传或言老子入夷狄为浮屠按此是佛即老也云或言亦疑之耳
杨墨佛老视孔子之道皆偏杨墨见辟于孟子后人辟佛老其论皆正吾终恨不经孔子论定也然孔子尝称老子其犹龙乎此已论定矣特后人不悟誉之失实毁之损真耳佛亦犹是也父子君臣夫妇昆弟朋友之伦仁义礼智之性布帛菽粟之养鸡豚狗彘牛马之畜此人日用之不可离者也若夫龙则可离者也今有人舍其伦若性与养与畜而惟龙是求吾见其为愚人矣然非龙则无以出云兴雨生物弭烖而日惟龙是怪惟龙是辟必欲草薙而禽狝之吾又见其为妄人矣故千古惟孔子之论也平
东坡志林载惠州守语其妻沈梦僧迦与子瞻同往儋耳后七十二日而验其日数亦符以为前定按儋耳瘴毒生还者少子瞻忠直一生暗蒙神佑如此卒以北还非偶然也彼章惇辈亟欲死之不亦愚乎
颖滨书白乐天集后使真不灭则妄不起妄不起而六根之源湛如止水则未尝息念而念自静矣如此乃为真定真定既立则真慧自生定慧圆满而众善自至此诸佛心要也予按此不出大学知止而后有定数语更直捷了当无所不包诚如司马温公所云精者不出吾书也
真定立而真慧生即庄子云宇泰定而天光发也
玉壶清话都官巩彦辅郎中尝魇去冥中使解衣受杀生罪巩窘呼观音囚者皆和而残者完系者释巩乃苏按观音解厄见纪载者不可枚举岂皆诬耶大抵天地元善之气结为此神足以解释危难儒者拘一隅之见议之亦夏虫不可语冰也
宋陈鹄耆旧续闻程文简公就试梦观音从天乘彩车下降惊觉乃类旌旗车辂事果试德车结旌赋获隽平生五更诵观音菩萨数百遍晚年亦不废
异史陈思王植尝登鱼山忽闻诵经声清遒深亮远谷流响不觉敛襟祇敬今梵呗皆植依倚所造
隋李士谦传或问三教优劣士谦曰佛日也道月也儒五星也先祖壶关府君曰儒者之道正如皎日当空万古常照士谦之言谬甚按以士谦之见视儒不啻星也所谓其见者小也
十六国春秋石虎飨羣臣于太武前殿佛图澄殿上褰衣而行吟曰殿乎殿乎棘子成林将坏人衣虎令发石下而观之有棘子生焉澄之神异如此不独解塔上铃语乳穴开光明也
范石湖吴船录蜀嘉州峩眉有三山为一列曰大峩中峩小峩中峩小峩昔传有游者今不复有路惟大峩其高摩霄为佛书所记普贤大士示现之所自上峯至峯顶高六十里无复蹊蹬斫木作长梯钉岩壑缘之而上意天下登山险峻无此比者季夏登至顶重裘炽炭犹凛栗不自持有泉煮米不成饭碎如砂粒万古冰雪之汁不能热物也人云佛现以午此日己申后忽云出岩下勃如队仗云头现大圆光杂色之晕数重中有水墨影若仙圣跨象者一盌茶顷光没其傍复现一光如前有顷亦没云中复有金光两道横射岩腹人谓之小现诸山之后即西域雪山崔巍刻削凡数十百峯初日照之雪色洞明如烂银晃耀曙光中此雪自古至今未尝消也山绵延入天竺诸番相去不知几千里望之但如在几案间瑰奇胜绝之观真冠平生矣次日复诣岩殿致祷俄氛雾四起混然一白僧云银色世界也有顷大雨倾注氛雾辟易僧云洗岩雨也佛将大现兜罗锦云复布岩下纷郁而上将至岩数丈辄止云平如玉有大圆光偃卧乎云之上外晕三重每重有红绿青黄之色光之正中虚明凝湛观者各自见其形现于虚明之处毫厘无隐一如对镜举手动足影皆随形而不见傍人僧云摄身光也此光既没前山风起云驰风云之间复出大圆光横亘数山尽诸异色合集成彩峯峦草木绚蒨鲜妍不可正视云雾既散此光独明人谓之清现食顷光渐移过山而西转徙得得色状俱变遂为金桥大略如吴江垂虹而两圮各有紫云捧之凡自午至未云物净尽谓之收岩独金桥现至酉后始没其山有七十二洞八十四盘草木禽虫悉非世间所有数日前雪大降木叶犹有雪溃烂斑之迹古苔如乱发髲鬖二桂木上垂至地长数丈许按四川通志亦载峩眉山顶极冷山上水煮饭不熟由此而推可见天上之寒东坡辞云只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其聪明绝顶语诞者犹作飞升想岂不可笑
论人当观其大节尤必以忠孝德业为主而不必苛责其它如唐之颜平原李邺侯宋之李忠定皆为第一等人物即求之三代以上亦为第一等人物孔子如见之未有不深咨而重赏者而或则好仙或则好佛实无损于三公者也腐儒猥琐犹或议之多见其不知量矣
程子谓颜鲁公不知道道果何物乎有忠如鲁公而不知道者乎或谓鲁公好神仙吾谓其圣贤即真神仙也
真诰施存齐人即壶公是孔子弟子三千之数
桃花源陶渊明既作记任安贫武陵记并载渔人名黄道真太守名刘歆宋景望蒙斋笔谈云桃花源全鼎州桃花观即是其处湖湘人颇能言其胜事云宋晋来由此上升者六人按此附会之说也予幼时随父宦尝过其地波涛翻涌舟不能近从对岸行望之天水相连舟人遥指曰此桃花源也殆如海上三山不可即矣渊明记本谓避秦者之子孙以仙加之自王摩诘桃源行始
宋史陈抟传载与吕洞宾往来盖是时吕方百余岁耳据此则世传纯阳仙迹未尽诬也
韩昌黎谱系侄孙湘字北渚老成长子登长庆三年进士第终大理丞韩氏疑昌黎有示爽诗或即湘小字也按湘宦迹分明如此不知后世何以假借列之八仙且有能开顷刻花之说酉阳杂俎谓系公疎从子侄则非湘也惟青琐高议以为湘恐亦因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一诗而附会之与
唐元宗得老子灵符于尹喜故宅周时尹喜之宅岂至唐犹存附会斯为已极元宗信之惑之甚矣近人元元皇帝庙诗神仙不作儿孙计一任张巡痛哭来真合人失笑也
神仙传蓟子训至京师凡二十三家并时各有一子训到其家
龙川略志李昊常篆符陈述古官舍多鬼昊居之鬼即为止昊曰述古多欲乃为鬼所侮吾断欲久矣故鬼不敢见非有他术也略志又云费长房得符于壶公制服百鬼后鬼窃其符因杀长房大抵道士多始于廉卒于贪此长房所以失符致死也
朱元晦尝谓不学神仙恐逆天理偷生不安夫死生有命生何可偷且既云云又何托名邹欣注参同契而求他日为刘安鸡犬耶
杨升庵曰史记封禅书注引裴秀冀州记云糇氏仙人庵者昔有王侨犍为武阳人为柏人令于此登仙其讹为王子乔盖自唐人诗始按屈子楚辞已屡言王乔
人死曰鬼鬼之灵者曰仙鬼所由灵存乎人之生平或精其学或贞其德或炼其气文人墨士而仙者精其学者也志士仁人而仙者贞其德者也老衲黄冠而仙者炼其气者也
系辞传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抉透古今疑窦被注家解蒙以生死分言之精气为物生也游魂为变死也以鬼神分言之精气为物神也游魂为变鬼也举道家佛家二氏之说无所不包推类合而言之则凡有精气者皆有游魂如树老成精木鱼作怪石言晋国钟鸣洛阳之类皆是也既曰为变则渺冥难凭恍惚无据拘而信之愚矣故曰敬鬼神而远之又曰知者不惑又曰见怪不怪其怪乃败
今之小儿啼不止辄惧以抹虎子或止初不解何义观通鉴后赵将麻秋最勇猛人呼为麻胡民间小儿啼怖以麻胡来辄止乃知抹虎即麻胡之转音也
平书卷四
物宜篇下
鹅雁类也雁翅重肉轻能致万里鹅肉重翅轻难飞一步肉之为累也甚矣苏秦以无五亩田致相位袁绍以数千里致败亡岂非秦之雁而绍之鹅也哉
仙传拾遗山阴道士管霄霞笼红鹅一双遗羲之请书黄庭经按黄庭换鹅昔人已辨之此更好事者为之也
精卫衔石填海鹦鹉濡水洒山其诚一也
赵高指鹿为马高德儒以野鸟作鸾
晋桓豁之宥盗物者以沃杀鸲鹆仅禽鸟之冤也唐温璋之毙捕雏者以铃挽乌鸦为非常之诉也然而桓平而温酷也
王荆公作字说苏东坡嘲之曰鸤鸠在桑其子七兮莫是连爷搭娘为九鸟否人以为恶谑然师旷禽经本谓九鸟为鸠大抵六书象形会意自多有理荆公字字穿凿固可笑谓其一无足取则不然也
道光五年丙戌岁见一怪鸟墨色略大如雪姑白喙声如猿哀而远闻老农谓为水征后果连岁大水
杨用修曰晏子春秋杀科雉者不出三月吕览作随兕科雉谓雉方乳随兕谓兕随母
晋书郭文少好山水历华阴之崖时猛兽为暴文独宿十余夜卒无患害
尔雅释鸟疏贾逵注云老鳸鷃鷃趣民收麦令不得晏起者也按今麦时鸟鸣割麦插禾者当即此或即布谷
楚词恐鹈鴂之先鸣兮使百草为之不芳钱杲之传鹈鴂即杜鹃一名买{危鸟}立夏鸣众芳皆歇
西京杂记樊将军哙问陆贾曰自古人君受命云有瑞应岂有是乎贾曰有之夫目瞤得酒食灯火华得钱财干雀噪而行人至蜘蛛集而百事嘉小既有征大亦宜然
东坡志林僧谓酒为般若汤谓鱼为水梭花鸡为钻篱菜人有为不义而文之以美名者与此何异
通山人山居宅临深潭夜有虎噬其驴适以爪探渊为鼋所啮力掣不得出村人毙虎并获鼋剖虎驴肉犹整块在腹中此亦螳螂黄雀之警也
捕虎多方有用竹竿钓者有用药箭射者皆胜于鎗铳力角之徒而莫妙于粘其法以大麦芒数斗用牛皮胶煮化拌之置虎所由道中虎蹄一踏其物必决去而后止愈决愈粘渐逼一身则躁跳而毙盖其毛有油易粘性洁而暴故也戾物可以智取如是
猩猩好啼狒狒好笑
后汉方术传折像幼有仁心不杀昆虫不折萌芽
字书豺狼皆兽之有才智者故豺从才狼从良家语孔子曰士不悫而多智能譬犹豺狼不可迩
礼定犹豫离骚心犹豫而狐疑尔雅犹如麂善登木闻人声乃豫缘上下尸子五尺犬为犹颜氏之推谓犬行豫在人前此说本允
梁吴均续齐谐记燕昭王墓前斑狸化为书生欲诣张华华表谓之曰子之妙解无为不可但张公制度恐难笼络非但丧子千年之质亦当深误老表呜呼炫才者宜鉴斑择友者宜鉴表
草木子谓象行能别虚实稍虚辄不肯过故帝王卤簿以为前导宋莘视听抄取象以大锥置厚木密埋往来之所绐其足洞贯锥上谓之着鞵按此正乘其虚而掩之今闻闽广人取象大约用陷阱乌在象行能别虚实也卤薄不过取其驯而壮观耳
黄帝内传帝得白泽神兽能言达于万物之情问天下鬼神之事自古精气为物游魂为变者凡万一千五百二十种帝令以图写之
道光十年庚寅岁直隶地震邯郸城外裂一穴渐大有兽从中跃出大牛数倍逐人而食血流满野刀铳不入后入深山饿死皮骨仅存剥其皮厚数寸莫得其名邸报只曰神兽形略似羊孔子谓土之怪曰羵羊或此类也人从其穴以绳入之数十丈莫得其底物遍身泥浆不知从何着脚又从何跃出土人云物性憨故易避
铁围山丛谈哲宗时得火浣布七寸大以为异政和初进者将半仞矣其后盈筥而至大抵若今之木棉布色微青投火则洁白非鼠毛也御府使人自纺绩为巾褥布袍之属多不足贵可证旧说之讹
颜氏家训梁士大夫皆尚襃衣博带大冠高履出则车舆入则扶侍郊郭之内无乘马者周宏正乘之举朝以为放达尚书郎乘马则纠劾之及侯景之乱肤脃骨柔不堪行步体羸气弱不耐寒暑坐死仓猝者往往而然建康令王复见马嘶歕震慑谓人曰正是虎何名马耶
唐昭陵六马图石刻乃太宗平诸雄所乘战马一曰拳毛騧前中六箭背中三箭二曰什伐赤前中四箭背中一箭三曰白蹄乌四曰特勒骠五曰飒雾紫燕脑前中一箭六曰青骓前中五箭马中箭多乘马者之危可知以太宗之神武创业时征伐之险如此人奈何易言战哉
宋建平王宏子景素之慕为鹊也梁元帝世子方之慕为鱼也其与欲世世不生帝王家者同矣昔人言厉怜王信夫
续水经云蛇雉遗卵于地千年为蛟出壳之日害于一方洪水漂荡吴人谓之发洪余幼时随父宦永州亲受其害警志所云父外驰驱蛟水淹庐我穴屋号人屋滔滔一叶舟来爰止山坳盖乾隆癸丑事也湖北山中亦屡遭此患蛟出之时必有雷雨夫雷雨天所以长养万物者也助蛟之虐如此耶或谓雷乃摄服之使不为患然其患自若也雷之摄服安在耶抑当雷雨满盈之际蛟乃乘势而起如小人之窃弄威福者耶而天顾冥冥漠漠若罔闻知何也或谓藉此扫荡恶孽岂被灾之人无一善类耶将天之于人物相育相害俱听其适然之数天实退处于无权耶而其所患者独崇山夹溪之间水势溃溢所致而平田广野虽有蛟起伤稼而不伤人又似地实为之万物并育而不相害天地之所以为大而人犹有憾者皆此类也月令季夏命渔师伐蛟大抵主于除害注以为宜在秋时列季夏者误也今近山郡县犹会猎户取蛟然奉行故事耳惟山谷居民于冬雪盛时视无雪之处掘出顽然一物无眼耳鼻舌云即蛟也烹而食之至惊蛰后懔不可犯矣盖月令之伐在夏秋直以力攻土民之掘在严冬乘其伏蛰于春夏雷雨动色相戒屏息默坐惧触蛟怒犹或不免安得子羽佽飞之术为天下痛除此患哉
南史康绚传淮水暴涨堰坏奔流于海杀数万人怪物随流而下或人头鱼身或龙形马首按今黄河决必有水怪先兆嘉庆七年京师大水过鼋数日汉水每决龙辄见形亦其异也
蛟者地气之所结也当蛇雉遗卵时乘雷入地伏藏凝积不知几千百年其得地气厚矣而神怪作矣乘春夏发泄之气奋兴而出雷雨者地气也遂随而应之盖雷雨之从蛟犹云之从龙也龙行天上而利人蛟出地中而害人势不同也害人者必除此圣王所以着伐蛟之令也欲益生民者此术安可不讲哉
蛟将起之先必有西南风数日盖地气将动天气预迎之也天地之善气无一息不通戾气亦无一息不通也
水者天地之厉气也厉气必有厉物以凭之蛟者天地之厉物然天地之厉气必由人之厉气以感之人但自平其厉气则亦无患于蛟也夫则亦无患于水也夫
传云海中有岛为龙所居蛟之害人者至海龙辄斩之岛旁蛟首垒垒如此亦云快矣然则蛟亦何乐而害人哉
池北偶谈叫蛇产广西能呼人姓名应之即死逆旅箧贮蜈蚣闻呼勿应开箧纵蜈蚣径去食脑仍还箧中
抱朴子入山呼林林央央能辟蛇虎
铁围山丛谈哲庙时大风乃金明池新旧二龙舟鬬新毁一目旧伤尤甚哲庙降勅杖之始止又载一山左右二池藏黄白二龙后祈雨得应诏襃封之投左池二龙大战不已黄者屡败寺僧悟雨乃白所降误襃黄也祷以请封乃止又载淮河小龙附漕使舟诣京处宫中数日数与蔡京相见后京贬至湖湘犹来见云又云宣和元年夏五月都邑大水未作前雨数日连夕如倾及霁有茶肆睹一龙长六七尺若世所绘龙鳞驴首两颊如鱼其声如牛若大犬蹲作坊上羣取食之后十余日大水至俗传谓之龙复雠按龙不能神于被食之时独神于复雠之日乎大抵皆徽钦亡国之妖而水又兵象之显征也龙何能为
古今异宜事甚多如董父豢龙事详左传明云帝舜氏世有畜龙岂可以今所无而不信乎又云有夏孔甲扰于有帝帝赐之乘龙河汉备二帝即天帝诗所云皇矣上帝在帝左右皆是也若如宋儒尽解作理理果何物而能赐乘龙乎书云舜绝地天通是舜以前地天本通此等莫若阙疑若据理而臆断其无反失理矣
湛渊静语载一取蜜者为人弃置崖下坠蛟穴得跨蛟而起坚瓠集载一樵者坠虎穴得跨虎而起可见人命不死者虽蛟虎犹活之也
李淳风感应经河有怪鱼乃名为鳄[同鳄]其身已朽其齿三作南州志斩其首干之椓去其齿而更复生雷击人其说不一北梦琐言世有乖龙苦于行雨而多窜匿雷神捕之或入牛角或牧童之身每为此物所累而震死也按此则雷为妄击矣予耳目所及雷震者数人有当击者亦有不必击者道光七年清明前二日汉川县系马口有人十七岁为雷击背书沈馊二字殆不可晓说部载雷误击一人雷神空中语曰以蚯蚓捣烂傅脐中遂活更奇道光十四年五月汉阳鹦鹉洲雷震一人一牛死岂亦乖龙所累耶
礼记月令孟夏之月蝼蝈鸣郑康成注蝼蝈蛙也又引蔡云蝼蝼蛄蝈蛙也按以郑说为正蝼实鸣于秋也
聊斋志异载宣德年间贡促织妨民事王阮亭以为讹按涌幢小品言其祖月溪翁云蟋蟀瞿瞿叫宣德皇帝要盖当时有此谣苏太守况被敕索千个乃知聊斋所记多实录也
颠当尔雅谓之王蚨蟷谚云颠当牢守门蠮螉寇汝无处奔
韩昌黎孔戣墓志铭明州岁贡海虫淡菜蛤蚶海虫即今海蛊之类蚶即蛏蚶
曲洧旧闻溱洧原出马岭土人不善施网罟冬积柴水中为罧[音渗]以取之捣泽蓼杂煮大麦撒深潭中鱼食之辄死浮水上可俯掇久之复活谓之醉鱼云
池北偶谈谢皋父晞发集云蜂分日皆黄道紫微天月德吉曜也瓯粤之南民不知历凡婚嫁兴作皆候蜂分日为之渔洋又曰王延喆遇持琥珀求售者中有蜘蛛形状如生索直百金碎之果有生蛛自内跃出行几上数巡见风化为水按予家有琥珀内作狮形岂亦生者耶
食物鱼之用大次于谷故称地之便者必曰鱼米而他不及焉孟子论王道先鱼鳌而后鸡豚狗彘取其多且便也利之大者曰鱼盐先鱼于盐鱼利更大矣
吴楚称鱼曰鲑菜杜子美白小诗风俗当园蔬鱼与蔬菜无别猪肉人性有宜有不宜鱼则相宜者多又性各不同随人择食补益匪浅且其味各出非如他畜专壹而无所兼也水泽多鱼之地年谷奇荒犹可有救山林少鱼之地荒则道瑾相望尤见鱼之所关不小也昔人以羊比齐鲁大邦鱼比邾莒小国痴矣有吞舟之鱼而无吞舟之羊
鱼之美者甚多就日食常有之品最益人而可口朝夕得所求者莫如鳜鱼鲂鱼鳜即鯚鲂即鳊也鲈乃鳜之异品鲥乃鲂之异品然皆限于地限于时君子不贵难得之物故以鳜鲂为断二者鳜之味美而纯鲂之味嫩而厚桃花流水鳜鱼肥咏于张志和常钓槎头缩项鳊咏于杜子美二物身价亦颇柑埒
张耒明道杂志余在真州食假河豚是用江鮰作之味极珍一官伎谓余曰河豚味类鮰而过之又鮰无脂津脂津河豚腹中白腴也土人谓之西施乳按余最爱鮰而畏食河豚鮰自有珍味奚假河豚耶又按鸟兽考白河豚名鮠鱼其状相类无毒鮠即鮰状本与河豚相类味既珍复无毒君子小人相去远矣杨升庵外集鮰鱼一名水底羊予性爱食羊兼爱鮰可谓双美矣
本草鳜一名江豚言其味美似豚耳其实江豚别一种说文谓鱄{鱼孚}俗谓江猪拜风者是也
鳜鱼本草称其能治瘵疾苏子瞻后赤壁赋所谓巨口细鳞状似松江之鲈者也张志和诗桃花流水鳜鱼肥在春时王阮亭诗风送三江雉尾莼青鲈紫鳜一时新在秋时苏赋十月又在冬时大抵四时皆有惟夏日甚稀耳
琐碎录养鸭者每年五月五日不得放栖只喂干食不得与水吃则日日生卵以土硫黄拌谷饲之易肥
古者未有火化食草木之实鸟兽之肉燧人氏始炮生为熟神农时食谷加米于烧石之上而食之黄帝时有釜甑饮食之道始备经数圣人制器尚象后人方获养生以开万世之利圣人之功参赞化育如此其至乃有人好为异说谓古人多寿今人多夭反归咎于火食不知古今寿夭不齐乃性情淳朴残薄及气运所致非关火食也今试取小儿不火食茹毛饮血而养之果能寿乎其不达亦甚矣至云不宜穷极口味致疾则养生惜福之道宜然充类而谓不宜火食无乃惩羹吹虀耶
月令首种郑注旧说谓稷又引蔡云宿麦稷种在百谷之先故称首种古以稷名官亦谓其长于百谷也以麦为首种岂谓南方孟春亦可种麦耶
汉书武帝纪元狩三年劝有水灾郡种宿麦师古注秋冬种之经岁乃熟故云宿麦按此则麦秋冬皆可种今犹然但九月种者曾受秋气多收故月令谓毋或失时北地种麦于秋冬今南地春种麦亦收
五代史安重荣招集亡命课民种稗食马万匹
杨用修曰古谚枇杷黄医者忙橘子黄医者藏萝卜上场医者回乡
五代史奚王常采北山麝香仁参赂刘守光按人作仁仅见此
清异录百益一损者枣一益百损者梨
上林赋楩枏豫章正义曰豫今之桄木章今之樟木二木生至七年乃可分
杜诗种榆水中央生长何容易按此榆性喜水
齐民要术凡种树正月为上时二月为下时
荠野菜遍地有之俗呼地菜又呼春菜野菜谱谓碎米荠正字通谓地英菜潘岳闲居赋堇荠甘旨即诗所谓其甘如荠也周礼乐师教乐行以肆夏趋以采荠采荠名诗亦指此礼记玉藻讹作齐注读为慈失其旨矣苏子瞻书荠天然之珍不甘于五味而有味外之味又曰天生此味为幽人山居之福本草甘温利五脏益肝和中根益胃明目治目痛同叶烧灰蜜汤调治赤白痢子与花亦然占验书岁将美甘草先生亦指荠也顾黄公谓荠为邪蒿大谬
郭景纯江赋挺自然之嘉蔬韩昌黎盘谷序采于山美可茹苏子瞻论荠菜谓天为幽人特生珍味此皆谓不由人工种植可供饔飧者榆园亦颇有之甘菊一荠二蒌三椿巅四槐五榆六蜀葵七茼蒿八茭笋九竹笋十巢菜十一萱花十二荷花十三零余子十四扁豆十五梅十六桃十七石榴十八枣十九玫瑰二十络绎终岁可饱信天翁矣
菊不独品高最供高人玩赏服食益人尤巨本草言之甚详大抵养肝愈风是其首效惟其和血故可延年其云服之可以成仙虽为诞说其有益无损则确然可信花叶根茎俱可食而叶尤妙然味苦者不中食味甘者佳本草辨之不甚明悉惟范谱云今吴下惟甘菊一种可食花细碎品不甚高余菊味皆苦白花尤甚花亦大数语甚确按甘菊黄色小如钱俗传渊明所爱者乃此种谓之渊明菊又谓之茶菊言其香甘可代茶也又谓之金弹子范谱棣棠菊一名金锤子花纤秾酷似棣棠色深如赤金他花色皆不及又谓球子菊深黄千叶尖细重迭一枝之杪聚生百余花若小球诸菊黄花最小无过此者按此皆俗所指渊明菊金弹子也种菊最费殷勤惟此种易生不烦灌溉分种遍地丛生此种盖有四绝色佳可玩一也尤耐霜雪二也种繁易生三也味甘宜食四也道光庚子初夏分菊取他种之叶煎食之虽渗以糖终有苦味取此称叶煎食不糖而甘香脆爽齿余病膝风二年本草云菊尤治此症既喜天生珍味以慰幽人而兼可治数年难瘳之疾真有相得恨晚之情尤喜左右采之应用无穷故特记之
尊胜经苾刍香草有五义一生不背日二冬夏长青三体性柔软四香气腾达五引蔓易生按此即忍冬藤俗名金银花者也
释道原传灯录文殊令善财采药善财曰遍观大地无有不是药者拾一茎草与文殊文殊接得告众曰此药能杀人亦能活人袁简斋诗神农药尧舜法一半生人一半杀从此化出
曲洧旧闻长松产五台山治大风有殊效世人不知文殊指示之名著清凉传本草未载
丛谈旧说蔷薇水乃外国播花上露水殆不然实用白金为甑采花蒸气成水屡采屡蒸积而为香蜡封犹透闻数十步洒衾袂十余日不歇也由大食国花气馨烈而然至五洋即不能矣
酉阳杂俎莼之美者名莼龟又传谓莼萌在泥中粗短谓之龟莼
种树书香栾树小鸟作巢后方华试之屡验此非花待鸟乃鸟感木之将花而至所谓禽鸟得气之先也
天下善恶祸福之气之理皆可推矣
后汉书光武本纪初王莽末天下旱蝗黄金一斤易粟一斛至是野谷旅生[旅寄也又作稆音吕]麻尗[通菽]尤盛野蚕成茧被于山阜人收其利焉呜呼是可以观天道矣
吕氏春秋五时见生而树生见死而获死又曰五谷生于五木泛胜之曰黍生于榆大豆生于槐小豆生于李麻生于杨大麦生于杏小麦生于桃稻生于柳
杨升庵曰五代胡峤于回纥得瓜种以牛粪结实大如斗味甘名曰西瓜文选浮甘瓜于清泉盖指黄瓜甜瓜耳
三余帖和气磅礴阴阳得理则配元荣于堂即今水仙花
营雪丛说夏秋月杂菰蕈皆感虫蛇气结成前后坏人甚多断不可食按先君宰祁阳有祁僧误服蛇菌死前令以寺僧某拟偿先君审出服菌之由取菌与犬犬毙僧乃得释
郑缉之永嘉郡记乐城张廌者家有苦竹数十顷在竹中为屋常居其中王右军闻而造之廌逃避竹中不与相见郡号为竹中高士
楚辞王襃九怀与吾期于南荣王逸曰南方草木常茂故曰南荣上林赋注南荣屋檐也二说微异
郎瑛七修类稿谓奇蓝香出占城等国志书作奇南星槎胜览作棋枏昨见潘希其使安南其国皆作奇蓝想志等书传写之讹按此木实与枏相近盖枏中之奇者其作奇蓝奇南棋枏大抵迄无正义
荆楚岁时记载五月五日以楝裹糉救屈原事续齐谐志亦载之风土记谓角黍以菰裹取阴阳包裹之象
仙传拾遗载韩昌黎甥某弱冠慕道后忽归染白牡丹云来春作含棱碧花又一朵五色遂不知所之花如其言事与湘子作顷刻花相类或因昌黎不信仙佛展转附会以嬲之耳
人多悮以朱兰作美人蕉按羣芳谱朱兰花开肖兰色如渥丹叶阔而柔粤种也今所见正属此种与留青日札所谓美人蕉花办尖大红色甚美者迥异特以并产广西狃而为一耳花镜一云朱兰即箬兰今叶正与箬类
枫窗小牍鸡冠花汴中谓之洗手花中元节前儿童洗手以供祖先
锦屏松湖北处处有之而花谱不载其名按陆祚蕃武园粤西偶记锦屏松叶似松而翠密过之绛花长茎甚可爱产桂林即此是也
湛渊静语相传木芙蓉根三年不除食之杀人因忆乐府云昔为芙蓉花今为断肠草或以此
格致镜原载曾瑞伯名花十友梅花清友瑞香殊友海棠名友酴醿韵友栀子禅友荷花净友兰芳友桂仙友菊佳友而遗其一张景修十二客梅花清客瑞香佳客丁香素客牡丹贵客蔷薇野客酴醿才客兰幽客茉莉雅客菊寿客而遗其三张翊九品九命仅载牡丹一品九命第二蜡梅一品九命第三酴醿一品九命第四芍药三品七命第一菊四品六命第一其去取未知何据三余赘笔载瑞伯十友有茉莉雅友芍药艳友而无兰然兰为香祖古人取象曰同心之言其臭如兰又曰如入芝兰之室取友何得遗此当黜茉莉而冠以兰更芳友为益友焉又丁香情客桃花妖客杏花艳客玫瑰刺客酴醿才客杨花狂客芙蓉醉客见西溪丛话海棠蜀客杜鹃仙客紫薇高调客见三柳轩杂识水仙岁寒友见学圃杂疏
梅之香清兰之香幽水仙之香永玫瑰之香结蔷薇之香敛忍冬之香澹木香之香古栀子之香雅枣花之香细香橼之香韵茉莉之香艳夜香之香妖珠兰之香窜荷花之香远桂之香烈菊之香冷诸香皆有奇致而必以梅兰荷桂清幽远烈独据四时之胜其品为尤高焉以下水仙栀子茉莉珠兰抑亦可以为次矣木香枣花香橼菊花譬之商山四皓不受汉高笼络也
荷苞牡丹即当归花见张船山诗注
司马相如上林赋卢橘夏熟注卢黑也又曰枇杷捻柿是分卢橘枇杷为二汇苑枇杷即卢橘余冬叙录遂以相如误分为二李濒湖本草谓即金橘有谓指樱桃者则大谬矣
苏文忠咏谏果诗待得微甘回齿颊已输崖蜜十分甜向谓指蜜耳及观尔雅注樱桃最大而甘者谓之崖蜜乃知以果较果故为亲切
野史载吕惠卿对神宗曰凡草正生嫡出也甘蔗斜生庶出也
按便民图纂凡上半月移栽者多实望后者实少医书称种子者亦然岂人物之性固有同与又圃史曰植物以土为母于土留心拣择栽植之道思过半矣此又择母之说也
太虚真人曰服日之精华者欲得常食竹笋竹笋者日华之胎也
本草菊有二种一种紫茎气香而味甘美可作羹一种青茎作蒿艾气味苦不堪食名薏非真菊
羣芳谱山丹一名渥丹四月开红花鲜艳可爱诗颜如渥丹疑即指此犹之颜如舜华皆以草木喻其颜色之盛耳
曲洧旧闻熙宁末浙西荒歉杭州境产物如珠可炊可饭水产蔬如菌可以为菹民赖以济前此不闻按近年汉川一带大荒野产草根如豆芽状白脆而甘土人名之饭藤掘食者男女络绎盖荒歉者气数之危而特生者造物之仁也饭藤岁丰则少闲有之味苦难食天不兼与如是
秋灯丛话载煮蔓菁汁治痢神效椒囊杀巨蝎雄黄蛇触其气遂酥然二物须多乃效小儿生三日后取鸡子白粘擦前后心手足心及两肩井穴各十数遍见有黑丝即用尖镊拔出以不见为度可除一切胎毒惊风等症出痘亦稀颇效中砒毒者白矾三钱研调水饮立解跌打损伤用红砂瓦器击成碎片夏日溺桶中三伏后火煅而淬以醋研末冲酒服之奇效真麻油浸乌稍蛇饮油治癞溃烂者皆效须多服久服水磨橄榄汁涂跌打伤信宿而愈毫无瘢痕猫头骨煅灰敷沸渖伤痛立止经宿结痂三日后痂落完好如旧雄鸡卵汁点眼复明与空青同乌梅治疫奇效黄土研末敷儿生无皮越日即生
荔枝七个连皮核烧存性为末白汤调服呃逆立止
乌药能治猫犬百病
虞初新志河底泥能涂汤火伤
玉壶清话张不疑传岳顶断碑方猪牙皂角及生姜西国升麻蜀地黄木律[即川椒]旱莲槐角子细辛荷叶要相当青盐等分同烧煅研就将来使最良揩齿牢牙髭鬓黑谁知世上有仙方不疑五十齿已疎摇后
擦此药复固胜前遵用者皆效
池北偶谈凡鸟翅足折喂以芝麻仍嚼烂敷患处即瘥见客座新闻
游宦纪闻[宋张世南]薏苡仁一名叶珠用东方壁土炒黄水煮烂入砂盆内研成膏用无灰酒调下二钱消癞疝奇效有道人教辛稼轩后传程沙随皆验
附子性热本毒火以炮之攻去其热故不能为毒朱砂性冷本无毒入火则热遂成毒而杀人也
程沙随尝病血淋百药不效偶阅本草白冬瓜治五淋日食三大瓯七日而愈
丛谈猬捕金蚕蛊入其家即匿墙隙亦擒出之托胎虫杀蜈蚣虽极毒者伤之以涎涂痛即止按托胎即蜗涎也又云王氏博济方中保灵丹解一切行毒极验又解食葫蔓草毒
颜氏家训庾肩吾常服槐实年七十余目看细字须发犹黑邺中朝士有服杏仁枸杞黄精赤箭者得益甚多按槐实性凉必体素热属阳者方可服之杏仁泻气亦非可常服者
又抱朴子牢齿之法朝建齿三百颇效
真党参一两五钱真于朮一两三钱云苓一两甘草九钱西砂仁七钱藿香七钱川芎七钱香薷七钱滑石七钱共药八两三钱炒末用姜汁白蜜调分为六十丸名消暑百益丸每日吞三丸行路则含口中使其自化酷暑不侵精神饮食倍健并免秋后疟痢诸疾真神方也暑时大气发泄命中气易伤故用参朮补气为君云苓甘草佐之以消湿热香砂川芎去上中焦之暑滑石和甘草为六一散导暑湿从小便出辅正却邪内外交治也
平书卷五
经学篇上
朱竹垞经义考引尚书考灵曜逸文春夏民欲早作故令民先日出而作是谓寅宾出日秋冬民欲早息故令民候日入而息是谓寅饯纳日春迎其来秋送其去无不顺矣按此深合敬授人时之旨孔冲远疏寅宾寅饯专属羲和此言教民宾之饯之下文东作西成俱有根矣
父为子隐尧以丹朱为嚚讼何也曰隐者一己之至情也不隐者天下之公养也
绩用弗成孔疏祭法以鲧鄣洪水列诸祀典功虽不就为罪最轻按此极平允蔡传不采昧甚
后汉书郑兴谓尧知鲧不可用而用之者屈己之明因人之心也
蔡蒙旅平钱氏时曰旅平水患既退行旅往来皆安平无险阻也荆岐既旅亦同独言于梁雍二州者九州岛惟二州山最多最险尤为利害水平而行旅可以往来所以特书也专言山则平夷之路可知梁举蔡蒙雍举荆岐二州可以概见非止谓四山也九山刊旅刊去林木行旅可通九山则举九州岛之山概言之也按此实胜以旅为祭之说若祭当徧及山川不当独举山而遗川又不当独举蔡蒙荆岐也诗曰彼岨矣岐有夷之行即旅平之谓也柞棫拔矣行道兑矣即刊旅之谓也
汉孔衍[安国孙]疏安国得古文科斗尚书孝经论语世人莫有能言者安国为改今文读而训传其义又撰次孔子家语既毕会值巫蛊事起遂阁废不行按衍所论则古文尚书实安国以今文改之犹言译释耳
以孙言祖为至亲切后世何疑古文之甚耶又家语系安国所撰则以为王肃伪造者亦不然也
汉书儒林传信都秦恭延君守小夏读说文恭增师说至百万言桓谭新论秦延功君说尧典篇目两字十万余言但说曰若稽古三万余言按说经辞费如此得无严光买菜求益之讥耶
陟方乃死宋钱时融堂书解魂气升于天之谓也谓之陟方者殆以明虽死而未尝死也此惟觉者知之未觉不惟不知亦不信
女作士蔡传以尔为士师之官按士为刑官之长即周之大司寇士师乃其属官蔡氏误以士当之其荒唐如此无怪后来时文家之沿讹也
商书曰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事罔不亡此足食足兵民信之说也春秋繁露曰不由其道而胜不如由其道而败此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之说也
庸蜀羌髳见于牧誓是蜀之通中国旧矣侈者乃有秦武王五丁开山之说
微子之命不作惩创之辞信其德者深也
书文义有相属者有不相属者有可通者有不可通者后世不难加以穿凿恐非其本意也
宋葛洪涉史随笔虞书所谓肆赦者为过误而丽于刑者设也吕刑所谓有赦者为刑罚之入于疑者设也未始有罪无轻重普赦之文也按此最深明经义
孔子曰赦小过可见大罪不赦矣蜀志诸葛武侯曰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故匡衡吴汉不愿有赦先帝亦言吾周旋陈元方郑康成闲每见启告治乱之道悉矣曾不语赦也若景升季玉父子岁岁赦宥何益于治唐书太宗谓侍臣曰古语有之赦者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一岁再赦善人喑哑夫养稂莠者害嘉谷赦有罪者贼良民故朕不欲数赦此论真宜补入书传
惄如调饥杨用修曰韩诗作惄如朝饥焦氏易林{亻丙}如旦饥语意甚合按楚词天问而快朝饱快莫如朝饱则惄莫如朝饥对观更显
无感我帨兮尘史妇人服饰独言帨者按内则注云帨妇人拭物之巾也居则设于门右佩则分之于左常以自洁之用也古者女子嫁则母结帨而戒之王渔洋曰徐太室径定野有死麇为淫诗甚有理按诗明言有女如玉明言无感我帨是乃拒淫之词昭然揭白何反以淫诬之朱传淫诗之说方如狂澜而不可挽其未指为淫者复扬其波而污之诚何心哉
驺虞凡三解白虎黑文毛传之说也淮南道应训散宜生得驺虞鸡斯之乘司马相如封禅书囿驺虞之珍群是皆以为兽矣礼记射义云天子以驺虞为节乐官备也吕大临曰所以归功于二官也汉书序传云膝公厩驺是驺乃掌御之官戴埴鼠璞引月令命仆及七驺咸驾左传使训群驺知礼谓驺为临御虞为虞人是皆以为官矣贾谊新书驺者文王之囿虞虞官也是又以为囿官矣三说皆出于汉惟以驺为囿无他证据
陟彼岵兮尔雅山多草木曰岵无草木曰峐刘公嘉话拾遗施士丐云山无草木曰岵所以言陟彼岵兮无可怙也以其无草木故以譬之朱传想从施说然未见其确也如以无草木之岵比无父何怙下明言父曰嗟予子实有父矣愈觉牵强不通何取而易历代相传之古训乎新唐书曰士丐传春秋传文宗喜经术宰相李石因言士丐春秋可读文宗曰朕见之矣穿凿之学徒为异同但学者如浚井得美水而已何必劳苦旁求然后为得邪斯言真说经者之药石也
夭夭是椓杨用修曰汉张衡传引之云利方始萌害渐亦牙速速方谷夭夭亦加以速速对夭夭良为有理今本作天恐系误字
吴礼部诗话[师道正传]卫武公抑戒宾筵二诗极言荒湛之失本以刺王而引以自归至于丧乱回遹等语皆所不讳盖所以致其警戒之切尔旧序之言为是
奚斯所作古今黈谓作新庙经文甚明扬子云班孟坚颜鲁公皆误谓作颂太史公谓正考父作商颂亦误
有娀方将帝立子生商毛传有娀契母也将大也契生商也郑笺禹敷下土之时有娀氏之国亦始广大有女简狄吞鳦卵而生契尧封之于商后汤王因以为天下号故云帝立子生商孔疏君子言人之美务欲加之因其国实广大见简狄为大国之女犹大明之篇言挚莘也朱传有娀氏始大故帝立其女之子而造商室也何氏楷曰契之封商虽帝舜命之而皆本于天意故归之于帝立焉按以上诸说子皆指契而言谓有娀氏女简狄所生之子契也契为简狄所生简狄为喾妃则契为喾之子无疑至帝立子生商语意犹天命元鸟降而生商云尔乃陈氏兆仑[星斋]别创一说子女也有娀之国于此时而方大是以帝立其女生契而封于商也史称有娀氏女简狄为帝喾妃吞燕卵而生契今此诗言禹平水土之时有娀方大通于中国则立子生商当在帝舜之时鲁语展禽曰殷人禘舜而祖契郊冥而宗汤以舜为契所自出与诗言脗合则史记不足信矣陈氏直以契为舜子殊足骇人听闻果如所说此事关系甚大不应经传别无明文而独见于鲁语展禽一言舜有契之圣子乃不传契而传禹乎天下朝觐讴歌讼狱者何竟舍契而之禹也孟子于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津津言之而顾概斥之曰舜之子亦不肖乎大戴礼记系篇帝娶帝尧之女谓之女匽注者以娥皇女英女匽为三妃汉地理志陈仓有舜妻育冢祠山海经舜娶葵[一作登]比氏生宵明烛光夫二女之外加匽育葵比不经见者诸书犹纪之舜果立有娀女为妃且又生契而顾遗之乎陈所据者鲁语一言考韦氏昭鲁语注舜当作喾祭法曰商人禘喾喾契父商之先故禘之是韦氏据祭法正鲁语而舜字为喾之讹已为铁案不移岂陈氏未覩章注或故隐其说以逞奇谈与此恐结千古莫解之疑故详辨之
禹敷下土方外大国是疆幅陨既长有娀方将帝立子生商诗意明谓禹敷下土之时幅陨既长而有娀亦大帝乃立其所出之子契而生商将自古训大子自古指契陈氏误读经文以为禹敷下土之时有娀始通于中国因以子训有娀之女可谓颠倒阴阳矣至叙禹敷下土谓契母家有娀之国于此始大盖契之生久矣非谓始生于禹治水之时遂臆断其为舜子也
黄东发曰夫诗非序莫知其所自来注者去千载之下欲一旦尽去自昔相传之说别求其说于茫冥之中诚杂可据按此讥朱子之废序传诗也由此推之凡宋人废绌先儒自我作古之说果尽可信乎若黄氏者可谓不党矣黄氏乃朱再传之门人其言易不信邵之图说言大学不信朱之补传真晦翁干蛊门人
池北偶谈升庵引朱白鹿洞赋有曰广青衿之遗问乐菁莪之长育或举以为问朱曰旧说亦不可废然则考亭之尽去小序终有不自安于心者乎王渔洋又曰紫阳解诗多失本意其甚者如木瓜一章尤谬辅广童子问亦知其非而不敢斥师说则欲尽抹倒小序家语尤为可笑又曰程伊川云小序是当时国史作不然虽孔子不知朱晦翁事事推尊伊川独诗传力反其说大不可解
春秋隐公三年经文明书尹氏卒而左传乃作君氏则公谷作尹氏为天子之大夫者得之矣然则左传岂可全据而诋公谷哉但胡传即以为诗所刺之尹氏恐亦未确幽王之乱岂尹氏犹得完然于东迁之后乎或曰襄公二十六年传左师见夫人之步马者问之对曰君夫人氏也可为君氏属夫人之证然君夫人氏四字连缀成文固不若君氏之简亵也且舍经之尹从传之君有不即人心者矣
筮短龟长杨用修曰杜氏此注最谬卜人盖曰筮之辞所言理短龟之辞所言理长故下文遂引龟辞即立骊姬一事而言非谓筮龟有所短长也
绕朝赠之以策杨用修曰策书策也子勿谓秦无人吾谋适不用也即策文也今以为鞭策非也刘勰文心雕龙曰绕朝赠士会以策子家与赵宣以书巫臣之遗子反子产之谏范宣详观四书辞若对面据此岂鞭策乎李白诗临行将赠绕朝鞭诗人趁韵之误耳按服虔已训策为书策
襄公二十九年吴子使札来聘胡传以为季子让国致乱春秋贬之夫让美德也公子光之弒僚所不及料也奈何以致乱坐之盖季非嫡子应得国之人则其让属正理孔子尝称之曰延陵季子之于礼其合矣乎又题其墓曰呜呼延陵季子之墓而谓作春秋于其来聘与让国无干之事忽斥其生平名而贬之吾不信也糓梁所谓成尊于上者是也
昭公五年左传既载叔孙穆子因梦牛而宠之以致于祸后又载穆子之生庄叔筮之卜楚邸断其以谗人入其名曰牛卒以馁死此兆穆子独不闻之乎闻之而宠牛乎若穆子不闻左氏又于何闻之乎由此推之左氏之言祸福率以己意增饰不足信者多矣读者但节取其理为戒可耳
人皆谓楚大夫僭称公然齐有棠公见左襄二十五年传是非大夫僭称者乎
吴仁杰两汉刊误补遗鲁昭二十五禘于襄公万者二八纔十六人其众舞于季氏则用六十四人按俗本左传二八八字误人字必无此理当以此正之
列子载邓析郑人操两可之说设无穷之辞数难子产之政子产诛之吕氏春秋洧水大有富人溺死有人得富者尸请赎而求金甚多富人党以告邓析曰但安之必无买此者得尸者患其不赎又告邓析曰但安之必无人更卖盖所谓两可之辞如此荀子宥坐篇说苑指武篇俱载子产诛邓析孔子家语始诛篇载子产诛史何何即析耶抑别一人耶春秋左氏传定公九年郑驷歂杀邓析而用其竹刑[杜注邓析郑大夫欲改郑所铸刑书旧制不受君命而私造刑法书之于竹简谓之竹刑如此则邓析宜诛矣与传后所云云不合杜说非是]君子谓子然[即驷歂]于是不忠苟有可以加于国家者弃其邪可也静女之三章取彤管焉竿旄何以告之取其忠也故用其道不弃其人诗云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思其人犹爱其树况用其道而不恤其人乎子然无以劝能矣据传则邓析为善而驷歂攘之而杀析者歂非子产也大叔代子产为政驷歂驷乞之子又代大叔事经再传矣汉志载邓析子一卷论者谓其说在申韩黄老之间大旨为势统于尊事核于实则与操两可之说以难政者又正相反矣
无别之祸未有过于春秋者也怀嬴秦穆之女也既妻子圉复媵重耳而重耳亦甘受之独不思其为侄妇且甥女乎[怀嬴之号必怀公被杀议谥之后国人所加不然亦必左氏取而号之重耳顾名思义能不赧然由此推之吴孟子之号陈大士谓为国人所加其说信然]郑文芈楚子之妹也以伐宋过郑取郑二姬归二姬芈所生也独不思为甥女乎其它若齐人强昭伯通宣姜皆彰明为之近于无愧不知耻之甚者至于闇昧之奸又不可胜述矣
申包胥救楚战国策作棼冒勃苏
疑古文尚书者多矣而以刘歆两言断之曰与其过而废之也庸过而立之疑左传者多矣而以程子一言断之曰信其可信
后汉书郑元传何休好公羊学遂着公羊墨守左氏膏肓谷梁废疾元乃发墨守针膏肓起废疾休见而叹曰康成入吾室操吾戈以伐我乎按凡以后学攻前人者未有不深入其室者也亦未有不以矛刺盾者也但视心之公私理之是非耳若避此嫌甘使经义不明又岂有当乎
汉书言孔子作春秋有所襃讳贬损不可书见口授弟子弟子退而异言及口说流行故有公羊谷梁邹夹之学
公羊传徐彦疏引戴宏序曰子夏传公羊高高传其子平平传其子地地传其子敢敢传其子寿至汉景帝时寿乃与齐人胡母子都着于竹帛何休之注亦同是自高四传其元孙寿所作今观传中有子公羊子曰则为寿所传无疑谷梁传杨士勖疏谓谷梁子名俶字符始一名赤受经于子夏所自作而徐彦作公羊传疏谓谷梁亦是着竹帛者题其亲师故曰谷梁传今观传中有谷梁子曰则为后人所传但其渊源必出子夏耳或谓公谷皆汉文恐亦不然汉儒谓左氏先着竹帛为古经理或然与
锺伯敬谓谷梁载桓公之言曰同非吾子左传又云是其生也与吾同物因忆焦氏易林有云三夫共妻莫适为夫子无名氏翁不可知不觉失笑按同非吾子云云出公羊非谷梁也公羊谓公谪之夫人谮公于齐侯公曰同非吾子齐侯之子也正姜氏谮公之辞不得据为事实而疑同非桓子也子同生朱子辨之已详此说歧而又歧矣
伊川春秋传序游夏不能赞一辞不待赞也言不能与于斯耳按不能赞一词不过谓圣人笔则笔削则削一字之严不可假易虽以游夏之贤不能赞助极形笔削之当耳非痛抑游夏谓其不足与于斯也不然春秋属商夫子已明言之矣又作何说乎大抵道学家心气过高往往卑视诸贤其论古也每失之不平其论今也每失之不允祇可笼络耳食之人不能欺蔽心得之士也
贤者狎而敬之畏而爱之谓人于贤者当然耳盖贤者严气正性既患其不狎狎矣而又必敬敬斯畏矣而又必爱也
伯邑考他书谓文王长子据檀弓引为舍孙立子之证则系文王长孙也注家仍指为长子则与本文不顺他书谓微仲为微子之弟檀弓谓为庶子亦与诸说不合此皆可备参考
曲洧旧闻王介甫初侍经筵上欲令讲礼记至曾子易篑事仓卒进说曰圣人以义制礼其详至于床笫之间君子以仁行礼其勤见于将死之际上称善安石遂言礼记多驳杂不如讲尚书按介甫深于经学卒误天下言不可据如此其谓礼记驳杂置而不讲亦非也
子张病召申详而语之曰君子曰终小人曰死吾今日其庶几乎即曾子得正而毙之旨
子思之哭嫂也为位然则子思为伯鱼之庶子与
曾子责子夏之过三俱在疑似之间圣门规过之切如此而子夏可责祇此数事复受责不辞生平制行之高亦可见矣
宋儒专称曾子而檀弓载子游有子胜于曾子者不一可见于诸贤大作轩轾者皆后儒门户之见其实不然也
子夏曰吾过矣吾过矣吾离羣而索居亦已久矣曾子曰我过矣我过矣夫夫是也此圣贤所以为圣贤也
祭法夏后氏禘黄帝而郊鲧金仁山谓必夏之中叶禹宜奉舜祀其后以天下为家始自祖其祖
郊特牲大夫强而君杀之义也由三桓始也郑康成注以三桓指季友之杀叔牙与庆父陈氏宗之明管登之谓必三桓受诛于鲁君但文献失考耳按孔子云三桓之子孙微矣诸书所载春秋以后不及三桓一语费惠公必另一小侯与季氏无涉若季友杀叔牙庆父以桓杀桓不当统云三桓管氏之见良允
礼记载成王襁褓之说先儒多疑之方望溪据金縢王与诸大夫尽弁一语断之及阅竹书纪年成王之立已冠尤见金縢有据而礼记可疑但方氏谓刘歆所窜乱以助王莽居摄之篡然贾谊疏已有成王幼在襁褓之中一言岂始于刘歆耶大抵汉初已有是说而古事之难质断如此类者多矣
礼记曾子问亦汉儒假托之词也孔子没在季康子前何得康子之谥而称之与缁衣子曰内引叶公之顾命同一破绽
大传追王大王亶父王季历文王昌不以卑临尊也乃文王未尝有及身称王确据凡称王者皆追尊之词而郑康成注必曰文王称王早矣于殷犹为诸侯夫既为诸侯犹必谓称王早何耶且泰誓祇称文考不曰文王尤未尝称王之证也其曰文王受命中身者盖指天命归周言岂为称王之据哉
吴昌宗四书经传集证礼经解易曰君子慎始差若毫厘缪以千里乃引易经纬书之言
坊记亦汉儒之书观其引子云又错出论语曰可见
情欲信辞欲巧郑注巧谓顺而说也孔疏君子情貌欲得信实言辞欲得和顺美巧不违逆于理与巧言令色者异也按郑孔之解自确王氏梁执巧言令色鲜矣仁之说谓此决非孔子之言陈氏集说遂谓巧当作考谓稽考古道悍然改经已忘却情欲信一言矣情不信而求辞巧则鲜矣仁情信而辞不巧则言之无文行而不远孔子修春秋其情可谓信矣六鹢退飞过宋都陨石于宋五辞可不谓巧乎推之六经之词皆巧也孔子谓草创讨论修饰润色即巧之则也不知此而北宋以后之文无怪其皆流于语录矣
潜邱剳记荀卿言三年之丧人道之至文者也是百王之所同古今之所壹也未有知其所由来者也小戴缉人经又言杀人者死伤人者刑是百王之所同未有知其所自来者也班固采入史
后人之尊宋儒抑汉儒至矣而不能不以礼记为经亦知礼记实多汉儒之文耶则汉儒已托乎至尊矣岂宋儒所可掩哉
周礼春官大司乐大咸注大咸咸池尧乐也路史尧作大章之乐礼记注亦同岂尧有二乐耶抑一乐二名耶礼记谓咸池黄帝之乐
邢昺孝经疏谓孔子假立曾子为请益问答之人以广明孝道真枉见也焉有自著名之为经者乎有自着直称子曰者乎夫子于门人名而不字有称曾子者乎假立之说尤属不通其为朱子门人纪述无疑矣注疏多闇诸如此类
南平世家汉田敏以印本五经遗从诲从诲谢之曰予之所识不过孝经十八章尔敏曰至德要道如此足矣
魏志夏侯胜有言士病不明经术经术苟明其取青紫如俯拾地芥耳按经术非为取青紫计然以此取之固胜于他但有要焉曰正心术耳心术不正则所谓明经术者皆邪慝也
颜氏家训汉时贵俊皆以一经宏圣人之道上明天时下该人事用此致卿相者多矣末俗以来不复尔空守章句但诵师言施之事务殆无一可又云圣人之书所以设教但明练经文粗通注义常使言行有得亦足为人何必仲尼即能通两纸疏义燕寝讲堂亦复何用以此得胜庸有益乎光阴可惜当博览机要以济功业按此可为得读经之要法
唐书开元中祭酒杨玚上言主司帖试明经不务求述作大旨专取难知问以孤经绝句请自今并帖平文从之新唐书杨玚传有司帖试明经不质大义乃取年头月尾孤经绝句恐诸家废无日请帖平文以存家学按此关经学甚巨夫舍大义而专务难知是驱经术于小巧无益之途而坏人材不小矣
宋陈师锡[字伯修]奏徽宗曰六经载道诸子谈理历代史籍祖宗图画天人之蕴性命之妙治乱安危之机善恶邪正之迹在焉以此为图天地在心流出万物以此为画日月在目光宅四海观心于此则天地冲气生焉注目于此则日月祥光丽焉心以道观则正目以德视则明
孔子之后伯鱼子思世济其美子上之曾孙子高名穿平原君称其理胜于辞子高之孙子鱼名鲋避秦祸藏书于壁陈胜尊以博士为太师[见孔丛子]皆大儒也汉有子国名安国唐有冲远名颖达阐明经学作为注疏是为孔子之家传真学后儒每以无稽之谈结为死党掩出二孔之上岂不枉哉
唐书载孔颖达直谏宋史载宋真宗得天书以问孙奭对曰臣愚所闻天何言哉岂有书也其忠过王旦远矣孔氏为九经正义孙为孟子音义此真无愧于经学者至孙氏孟子疏先儒多讥其伪虽其中亦有可取不逮诸疏远矣必非孙氏作也
范宁谓王衍何晏清谈之罪深于桀纣王伯厚曾辨其诬阎百诗潜邱剳记犹沿范氏之谬
欧阳永叔论删去九经正义中谶纬剳子谓正义多引谶纬之书以相杂乱怪奇诡僻所谓非圣之书异乎正义之名乞特诏名儒学官悉取九经之疏删去谶纬之文使学者不为怪异之言惑乱云云其论似正实亦不尽然者纬书固多驳维附会之言然其粹语亦多纵不出于孔子未必非自古所传前人论之详矣即如盖宽饶引易传言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家以传子孙官以传圣贤此易纬文也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此孝经纬文也子之于母绝少分甘此孝经援神契文也是皆千古名言不减于六经者可尽废乎且纬书通卦验有云正其本而万物理失之毫厘差以千里汉儒引之作君子正其始万物理差之毫麓谬以千里今礼记经解易曰君子慎始差若毫厘谬以千里实易纬之言也然则纬书不独载诸注疏并俨然列于经文欲删注疏将并经文而删之乎是其势有所不能行矣况欧公特借删纬为名而其剳子前云残编断简出于屋壁余龄昏眊得其口传去圣既远莫可考证是自经文以至汉儒皆全斥之不知尚书及他经纵有断简周易固完然无恙也欧氏不信十翼为孔子作谓系易师附益之言并不信有河出图洛出书之事是并论语而疑之充欧氏之类举凡圣人之经无一可信又何论纬书更何论汉儒自欧氏一倡此论王介甫乃敢于作新义郑樵遂谓汉儒之祸经烈于秦火而南宋后异说蠭起注疏竟束之高阁举孔子以来一脉相传之经学至宋荡废殆尽岂非欧阳氏一言阶之厉哉但孔冲远诸儒作正义笔太烦宂且所驳之义往往有胜于所取者然终赖其广收博采传示后人诚经学之渊海也得一明者择而出之以为标准而附以唐宋后诸儒精粹之论泐为一书则盛事矣
后人说经只知专宗朱子凡与异者皆不敢取而不知非朱子意也朱子论科举有曰使天下士子各通五经大义出题目使写出注疏与诸家之说而断以己意朱子重注疏如此果依其法何经之不可明盖朱子一家说经之言虽优于诸儒不能尽经之蕴悉有是而无非者势也无奈后儒以私心奉之其故大约有四厌注疏之旧而喜朱说之新一也惮注疏之烦而乐朱说之简二也爱附朱子理学之大名遂忘孔子相传之本义三也藉以图科举有明知其非故昧而从之者四也朱子所学之正首在于恶功利而后人专以其书为功利岂朱子之所及料哉
明太祖定科举之制,原系汉唐注疏与宋儒之书并列学宫,无所偏主[详朱竹垞经义考]。后永乐篡国,使胡广纂诸经大全。广性最谄谀,因朱子为永乐国姓,遂辟汉唐诸儒众说,专以朱子为宗。顾亭林诸人所谓大全乃至不全之书也。广原名靖,与周是修、解缙等约死建文之乱,是修子谓:胡叔能死,亦大佳事。是修闻靖问家人云曾饲猪否,笑曰:一猪尚不能舍,肯舍命乎?后与缙子约婚,因缙得罪,遂欲背婚。盖反复之小人无过于广者。尤展成看鉴偶评云:永乐时胡广为人佞巧,或投以诗云:汉朝胡广号中庸,今日中庸又见公。堪笑古今两奸宄,天教名姓正相同。可发一笑矣。今诸经经朱彝尊、毛奇龄等辨正,我朝钦定各经,破除门户,皆得正宗。且颁十三经注疏于学宫,俾士子讲习。美矣盛矣。惟四书俗讲,犹沿胡广大全之误,蒙蔽学者耳目。夫孔子最恶乡原鄙夫,而永乐即以乡原鄙夫之尤如胡广者提举经学,流毒后世,吁,可叹也。
纪文达公曰易之象数诗之小序春秋之三传或亲见圣人或去古未远经师授受端绪分明宋儒曰汉以前人皆不知吾以理知之也果有是理哉
或曰汉宋之说纷纷若持其平五经当主注疏四书当主朱注曰五经之与四书果若是歧乎四书者五经之铃辖也故必通五经然后可通四书焉谓五经则有是有非四书则有是无非之理今试约举之五十以学易明指易为日用之理朱子本义专主卜筮及杂入邵氏图说诸条不可混入矣书云孝乎惟孝为句朱注书云孝乎为句不可宗矣思无邪决无淫诗朱集传诸说不可杂入矣九合指桓公九次会合诸侯朱注改作纠合非矣大学宜确宗古本注疏今本谬矣凡此皆与五经切相比附安得谓四书有是无非乎持平而论五经四书汉宋皆有得失惟择其是者宗之勿执成见不分党与一以经文本义为主兼取汉宋之说则庶乎其可也
宋儒功专在四书其于五经固多疏略观程子谓论语孟子既治六经可不治而明朱子谓六经工夫多得效少其然岂其然乎
蔡闻之跋汉书匡衡传赞曰明季多尊汉儒而薄宋儒不知汉儒重在讲解宋儒重在操履则程朱之泽较宏也夫汉儒之操履如诸葛孔明贾长沙董江都黄叔度郑康成管幼安若而人岂在宋儒之下必以匡衡张禹辈槩汉儒无操履专以讲解抑之不知宋儒并匡张不如者多多矣此皆门户私见岂公论哉
说经之妙全在虚而与之委蛇朱子谓解书不可谓孔孟已往不会说话一任己见说将去朱子解经入妙处深得此秘故每使口吻如生然犹憾其尚多任己见处
孔子之道大矣后儒各以所见说之犹管之窥天蠡之测海也谓天海不废管蠡则可谓管蠡能尽天海则不可况屈天海以从管蠡乎
唐以前之说经也博其失在宂烦宋以后之说经也精而其失在武断
自汉以后儒者每涉于老自宋以后儒者每涉于禅凡事莫乐于众儿亦莫危于众见古今学术之受攻最甚者皆其宗仰最甚者也
司马温公曰经犹的也一人射之不若众人射之其中者多也吾亦曰道犹器也一二人传之不若众人传之其知者广也
孔子干也七十二子子思孟子枝也汉宋诸儒叶也诸家之文则华也叶与花足以荣枝干亦足以掩枝干后人知有诸儒而忘孔子及七十二子是守花叶而忘枝干也
经字无文义可通者亦当阙其疑有文义可通但以我之意见改之安知我是而经独非乎岂孔子阙疑慎言之教乎经书中曰衍文曰误字曰错简施之无文法可通者则可若凭我之私见曰衍曰误曰错安知己所改之非衍非误非错乎
古人有古人文法后人有后人文法大抵古人之文多奥似诘屈不可通其中精蕴实深后人之文甚明每直泻无所蓄其中意味实浅自宋以来每以后人之法解古人之文訑訑焉以为独得也亦弗思甚矣东周以来何孔子之少北宋以后何孔子之多
宋贤事汇邵伯温少时读文中子至武侯无死礼乐其兴乎因着论以为武侯霸者之佐恐于礼乐未能兴康节先生见之怒曰以武侯之贤安知不能兴礼乐后生辄讥先贤亦不韪也伯温自此不敢妄论按宋儒议论最苛于圣门七十二贤颜曾闵冉数子外无不遭其深文诋诃几于丧心病狂者所为程伊川尝谓人当于有过中求无过不当于无过中求有过此论最允夫待今人且不宜苛刻妄诋况古之贤人乎然伊川亦行不掩言者也阅康节之论感而书此
讲学易流于为人考据实纯乎为己讲学有弊考据无弊考据实兼注疏讲学之长而无其偏党门户滞泥空疎之习第广狭醇驳究存乎人之自取不可假也
秦皇焚经而人道阙隋皇焚纬而天道荒
御史台记太学博士姓张昌宗之族叔精五经懵于时事夫五经而懵岂经使然哉亦不精之过耳
读书尤贵知所择能知所择则会而通之虽稗官野史佛乘道藏未必无益也不知所择则拘而泥之虽圣经贤传汉笺宋注未必无损也
元文宗至顺元年封颜子为复圣曾子为宗圣子思为述圣孟子为亚圣复盖取诸易系词不远复颜氏之子其庶几乎之义宗圣盖取韩昌黎惟曾子得其宗之义述圣盖取中庸子述之义亚圣盖取赵岐孟子题词命世亚圣之才义
四部代积茫如烟海新说漫出古义寝微
本朝四库收罗数倍前代分应刻应抄存目三等大抵发明古义者多取之自出新裁者多黜之亦不得已之砥柱也
宋儒说经好为新解妄斥汉儒朱子却不甚菲薄郑康成
李石曰:王弼注易,刻木偶为郑康成像,见其所误,辄呼叱之。果如此,宜弼之夭矣。人传郝京山着九经解,亦刻朱晦翁像,遇正其误,辄以笔击之。此谬言也。后人正先儒之误,公也,诟斥则恶矣。仲舆之明,必不为也。且九经解具在,亦未尝专于驳朱。
世传郝京山着论语解多易朱注忽地裂有物启视则朱子注第几次不用之稿与郝说同无论荒唐不经即朱果前后有数稿后胜于前者固多前胜于后者正复不少即诸家诗文皆然姑以此破拘墟之见朱子传易冠先天图袁机仲林黄中争之传诗废小序吕成公争之宗无极陆文安争之然万世之公论不以朱为是也是故事以合听而明
吕成公,宋儒之最平允者也。朱子废小序说诗,成公力争之。成公卒,朱子转激而为诗传,改大学,订论语,删孝经,而成公不及见矣。成公卒,朱曰:赍了许多鹘突道理去了。至今观之,成公之鹘突犹或少也。
涧泉日记朱先生惩谈高说妙之弊只教人读书寻义理为学其寻行数墨又拘拘以论说为学其弊反不足以成己教人岂非难事按数语平允无南宋人扪盘习气又曰朱元晦强辩自立处亦有胆略
世人以程朱并称其实程优于朱远甚伯淳天分极优惜早世未克大成正叔与周茂叔游太极图终身不挂口与邵尧夫游先天图终身不挂口可见确有定见不为异说所惑说诗宗小序说大学宗古本亦无不知妄作之弊皆非朱所及也揆诸圣门已到可与立境候惜未能权以化其拘耳
时中之说出于孔子时措之说出于子思时势之说出于孟子拘儒乃不审时度势而一断之于理夫理之义取于玉文顺其玉之文斯为理逆其玉之文斯非理然则理实时之顺势之顺者而已违时逆势即非理矣尧舜有揖让之时势因而揖让理也汤武有征诛之时势因而征诛理也易之斯非理矣至于杀身成仁之事似乎违时逆势乃全一己之节亦理也若治天下而不因时势皆非理也后世之理学其非理亦多多矣国不可建而必欲建之田不可井而必欲井之古礼古乐必不可复而必欲复之皆非理也圣贤所重者躬行文义浅焉者也后儒于十三经文义浅浅者尚多失其句读侈然以圣人自命蚩蚩者亦以圣人奉之蒙所大不解也
朱元晦一生论人之刻,其深文周内,千古人物被其锻炼,几无完肤,似乎刚者。乃遇一救赵汝愚事,便心寒气馁,藏头缩颈而不为。刚者果如是乎?
宗陆象山主静之说者每堕入禅寂然象山非禅寂也宗王阳明良知之说者每流入猖狂然阳明非猖狂也且如刘忠节宗周孙征君奇逢鹿忠节善继汤文正斌皆当代真儒实宗陆王之学者又何可以流弊归咎于陆王乎而自宋方回留梦炎以后乡原鄙夫穷凶极恶无非自命宗程朱者岂可以此罪程朱乎愿持门户之见者分别观之核实论之斯允矣
孔子谓言岂一端亦各有所当也圣贤教人随事而发初无一定宗旨令人举一废百良知自孟子之一说其实开导多方不胜枚举王阳明必执此一说以标宗旨偏执可笑然攻之者必谓其为异端亦偏也总之讲学家多客气假名义道德之名以行其克伐怨欲之实固深可戒耳讲学最不可标宗旨万不得已宗孔门忠恕二字最为无弊又不如慎独二字尤为不言躬行万全无弊也
朱元晦之学似实而虚陆象山之学似虚而实学元晦者知十行每不逮其一学象山者行每与知合故阳明起而知行合一孙征君锺元汤文正斌皆宗阳明者也诋陆王者试平心思之
池北偶谈王文成公为明第一流人物立德立功立言皆踞绝顶康熙中开史馆秉笔者訾謷太甚亡友叶文敏[方霭]时为总裁予与之辩论反复至于再四二十二年四月汤侍读荆岘[斌]对上以致良知之说与朱子不相刺谬且言守仁直节丰功不独理学上首肯曰朕意亦如此睿鉴公明远出流俗之外史馆从此其有定论乎
天地间有正气有邪气判然各别人得而辨之惟客气则附乎正气以行其邪气人不得而辨之圣贤之学在培正气以除客气故曰矜而不争羣而不党故曰无克伐怨欲无意必固我自宋儒道学道统之说兴则每以客气为正气至附道学为门户以相争者则统乎客气矣
孔子之道在明而后儒多闇孔子之道在诚而后儒多诈孔子之道在恕而后儒多刻孔子之道在改过而后儒多怙过孔子之道在时中而后儒多不中孔子之道在述而不作而后儒多无知妄作孔子之道在无意必固我而后儒多克伐怨欲孔子以戒惧慎独为敬而后儒以主一无适为敬吾不知之矣
世有大患三曰谬曰拘曰妄孔孟之教正其谬化其拘挽其妄在博文约礼主敬博文故达达故不谬约礼故中中故不拘主敬故谦谦故不妄后世自诩孔孟者以谬益谬以拘益拘以妄益妄
古今黈劝学者诱以道德之精微此为上性言之非所以语中下者也今之学不过为利而劝为名而修因其所为而引之则易入而易进齐颜之推家训曰有学艺者触地而安自荒乱以来虽百世小人知读论语孝经者尚为人师虽千载冠冕不晓书记者莫不耕田养马以此观之安可不自勉耶若能常保数百卷书千载终不为小人也谚曰积财千万不如薄技在身韩退之为其侄符作读书城南诗云金璧虽重宝费用杂贮储学问藏之身身在即有余是二说者最得其要按此说固然终当以正心术化气质通时务为读书之本上性无论即中下之受益较名利不可同年而语矣
古今第一妄人为吕留良伊生七年而明亡与明原无君臣之义不可解之节既入本朝甘为逸民亦无不可乃应试入学是为本朝臣子矣复为日记丑诋本朝以致剖棺焚尸覆宗绝祀谓非膏火自煎者哉其所著书惟批选时文藉以讲学其所宗仰惟朱考亭于六经亦不知为何物惟知有四书自汉唐诸儒之说一无所睹阎百诗尝笑吕晚邨四书集注外不知更有何书实深中其孤陋之病夜郎自大天盖名楼天盖者谓不履本朝之土也其楼果不着土而成倚天而立者哉妄而极愚亦已甚矣悍然自命为考亭以后一人以道统自命其无知之门徒黏鯹逐秽将其说纂为天盖楼语录专以攻陆子静王阳明为事其说之偏驳矫诬不可枚举亦无足论今试取二公之实行与留良较之子静一生笃行事君诚敬荆门军德政彪炳史册阳明攻刘瑾平宸濠有大功于时留良居下讪上犯义干名是陆王忠留良不忠矣子静阳明守身行道百世流芳其父母长有余荣留良覆宗绝祀永载刑书是陆王孝留良不孝矣不忠不孝尚何学之讲何道之任况以不忠不孝之人极力攻大忠大孝之人灭绝天理宜乎其遭天诛也夫彼蚍蜉之撼何损大贤徒自祸耳不可深为妄人之戒哉至其以时文讲道尤属可笑斯道首戒功利时文乃功利之尤者摭拾浮词附会谰说拾火寒冰事同儿戏又不足责矣
平书卷六
经学篇下
道光丙戌十月寓汉皋怡云楼读李穆堂先生集二遍深服其经术文章卓然彪炳所学大抵宗陆子静王阳明因是与朱子议论抵牾予尝憾宗朱者门户之私太甚哆口斥陆王为异端于穆堂则所憾又异矣因世儒之攻陆王激而护之犹可言也因世儒之袒朱子槩为斥之不亦偏乎学者读书务空成见惟其是者宗之非者辨之而为弃短而取长不为矫枉而过正惜乎以穆堂之明尚未免以偏易偏也余特撮举其原文大要而附识管见于各条之后此惟期于心得有稗益毫非为门户起见也
原学:
学主于效法就行言不就知言
学自以兼知行为允若谓专就行不就知言大学何以言致知子夏何以称日知其所无为好学有专就行言者如不迁怒不贰过之类是也然亦必知其怒而始不迁知其过而始不贰则行仍不能离知也易曰颜氏之子其殆庶几乎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明兼知行说穆堂岂忘之耶
天生之则本于良知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惟患不行不患不知
孟子之言专就孩提少长言之使人反其初心耳其实气拘物蔽以后不知亲亲长长者正多不教其知安望其行
效先生之教亦非导之以知止于亲书册而勤讨论也
不先导以知必不知如何行谓不止于亲书册勤讨论固是若以书册讨论为支离无益则六经可一笔勾矣
圣门好问者无若曾子而夫子所告在于一贯博学者无若子贡而多学而识夫子非之
曾子若非书册讨论贯何物乎试读礼记曾子问一篇正书册讨论实据也孔子之所谓非者谓非徒多学而识而有一以贯乎多学之中耳若竟以博学为非夫子何以又言多闻多见何以言好古敏求对哀公何以言博学之穆堂盖误会非字耳余详予经学质疑录
其教弟子也以孝弟谨信亲爱为主必余力乃学文其在成人也以志道据德依仁为先而游艺则居末
孝弟谨信亲爱岂全不用知志道便兼知行二章以重轻分先后不可划定次序为先后也以志道章属成人是以孝弟章属幼学亦沿俗说之讹详经学质疑录
先以敏事慎言而后就正于有道以为好学
敏慎就正皆兼知行言
夫子拱而尚右二三子亦尚右则以为嗜学
礼记载夫子拱而尚右为有姊之丧门人不知从而尚右因夫子言改而尚左盖吉尚左凶尚右此正见不知而行其行必误而知之当先审矣穆堂反以为学专属行不属知之证不亦左乎
孔门弟子夫子独称颜渊其好学之实则曰不迁怒不贰过行也非知也
辨见前
盖古未有以学为知之事者至朱子始以学问思辨俱属知因以穷致事物之理为格物又以大学未详言格致之事也因疑其义亡而为传以补之于是古人为学之法乃一变寻章摘句之弊流为玩物丧志龂龂于口耳之间举古人躬行实践之学不得而见之
使从古未有以学为知之事自朱子始则朱子真开天明道第一圣人矣不知朱子实本古人之成法教人不以为功乃反以为罪乎惟其然愈授偏袒朱子者之口实并朱子之议论未当者一护之如严城而不可解也朱子以穷致事物之理为格物本确不可易特不知格物之义已详具于大学首章而误为补传耳然此亦过于求详之失而非有背道而驰之差也躬行实践正朱子所以教人切要之旨全书可覆按也即以大学章句论致知格物祇一项而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其见于躬行实践者凡六目何谓古人躬行实践之学不得而见之乎玩物丧志三代后不善读书者便蹈此弊而汉魏以降溺于辞章者尤甚如何独归咎于南宋后之朱子
学记称大学之教时教必有正业退息必有居学不学操缦不能安弦不学博依不能安诗不学杂服不能安礼不兴其艺不能乐学四者之中并无诵读讲论穷理格物之说其论学之弊也则曰今之教者呻其占毕多其讯言又曰记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然则专务读书博学强记以为穷理格物之事者皆大学之所戒也
正业居学皆兼知行言学操缦知操缦者也学博依杂服知博依杂服者也谓无诵读讲论之说则礼记云春秋教以诗书不诵读可乎孟子正讲良知家之所借口者也何以又言诵诗读书知人论世乎占毕记问亦对当日末流之弊言非谓占毕记问竟可废也且学记明云一年视离经辨志非知而何九年知类通达强立而不反谓之大成则大成亦知行并进之极耳穆堂又当作何解而为学专行不属知之说乎
朱子之以效释学也曰后觉者必效先觉之所为乃可以明善而复其初是先行而后知也其补格致传则曰大学始教必使学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是又先知而后行也物理固不可穷又一人所著彼此互异后学之士何所遵守然则效吾心之天则效先觉之遗则遵训效之解而一力于躬行虽违大学之章句而合于论语之集注学之义既不荒其于朱子之说亦可以无戾矣
必效先觉之所为效字原兼知行故以明善复初两意诠之明善为知复初为行何尝是先行后知以大学之序言之格物致知是明善诚意正心修身是复初朱子论语集注与大学章句何尝彼此互异恪遵训效之解而一力于躬行舍知何以为躬行是其于论语集注未必合学未必不荒于朱子之说未必不戾也且以孔子之言断之一则曰由诲女知之乎再则曰知德者鲜矣告哀公明言明善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明以知行分举而强辞夺理者必将知一层打没则与孔子异乎同乎谓朱子格致补传即凡天下之物云云太泛则可因此必抹煞知岂非恶噎而废食也哉
自宋南渡以后学者不务其所当务而疑其所不必疑不汲汲然患其知之而不行而鳃鳃然患其行之而不知溺其志于章句训诂之烦而驾其说于意见议论之末置其身于日用彝常之外而劳其心于名物象数之中未尝一日躬行实践而诩诩然自以为讲学吾不知其所讲者何学也
此论最足以针讲学末流之失然其咎在于知而不行岂可因此并举知而废之也章句训诂名物象数果为日用彝常起见亦何可略
试取孟子所谓本心良心者一体察焉有不茫然思惕然惧者必非人矣孟子曰仁也者人也学为仁所以学为人也又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举孟子本心良心之说是矣但孟子言扩充必言察识言求放心必言学问言由仁义行必言明察而于行之不着习矣不察由之而不知其道者斥之为众则安可举讲习讨论而皆废之单求所谓本心良心者乎学问之道是一句须读断凡亲师取友书册讨论之功皆备因恐人将学问徒视为口耳之为外铄之事故以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指出切耍关头所谓深造以道左右逢原博学详说以反说约其理皆浑括于此若误连读谓求放心之外别无所谓学问则于孟子一切语言皆不可通矣举一废百屈经就我其害在不识孟子句读始可见章句训诂必不可废而讲习讨论以求知诚先务也
吾一日之闲自昧旦而起至寝息而止心发一念即加审察为理耶即奋然直前为欲耶即毅然断绝
此论是矣但非读书明理恐审察之未必精而理欲之未能辨也
岂有舍固有之良心而求之书册求之讲论以为外铄之学者哉
以书册讲论为外铄则孔子之好古敏求多见多闻真外铄之尤者矣
若谓事上使众、天下国家之事,繁重难知,必须豫为讲习。不知家国天下无异理也,昔鲁哀公问政,孔子对以文武之政、布在方策,言不待问也。一朝之兴各有会典,当官之职各有掌故,时至事起,虚心延访,实意推寻,未有不能知者。大学谓心诚求之不中不远,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如必豫为讲习,是学养子而后嫁也。
独忘对哀公必明乎善及择善之语乎?大学谓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见诚求之,不假强为,非举学古人官之则而废之也。果如所云,子夏何以言学而优则仕、仕而优则学乎?漆雕开何以言吾斯之未能信而子说之乎?则讲习果不必豫乎,此子路何必读书然后为学之论,而夫子斥之为佞者也。
昔顾东桥疑经事可以理推变事非精义不能恐须平时讲解因举舜不告而娶周公大义灭亲二事为问阳明先生答以舜周公亦止临时以心度其轻重并非平时豫为讲习见古人有不告而娶大义灭亲者因而效法之也盖心之为用万物皆备苟能治心无施不可
古人有几舜与周公此所谓生而知之者也正为不能如舜周故必取古圣贤之成法讲明而切究之所谓学而知之也安可援舜周一律师心自用于此见王阳明之教祇可自为之而非人人可为者也即以舜周论孟子言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言周公恩兼三王以施四事岂毫不豫为讲习而全凭心度者乎又如阳明之功业文经武纬岂作秀才读书时略无所讲习而临事猝然能之乎恐亦徒欲伸其良知之说而非生平践履之实也
伊川程子论学谓学也者使人求于内也不求于内而求于外非圣人之学也以文为主者是也学也者使人求于本也不求于本而求于末非圣人之学也考详略采异同者是也是二者皆无益于吾身君子弗学
中庸明言合内外之道孔子言殷因于夏礼此本也所损益此末也详略异同是也有内无外是有仁无智矣有本无末则不能因时制宜而礼有所不行矣凡此皆伊川拘固之言过高之论而穆堂反引为据其实伊川亦非穆堂所取此徒欲攻朱子讲习讨论以求知之说而借伊川之言以难之耳
罗整庵[名钦顺]谓明心为禅学朱子释明德为虚灵不昧岂非心乎又曰具众理应万事岂非心乎以心释明德则明明德非明心乎
强分心性本后儒支离之谈自丰其蔀者也整庵辈徒恃此为能事耳曷尝于圣学有得穆堂此论实足以矛刺盾
彼释氏者遗弃人伦空诸万有施之为教不可以修身不可以齐家不可以治国平天下举吾心所有者而悉昧之何明心之有使阳明之学而果如是谓之禅可矣然谓阳明之学不足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虽童子知其不然也不考之实事而漫为心性之空言以相排诋岂不悖哉
此属公论盖阳明邻于生知本有自得之实特难为众人之法耳凡攻阳明为异端者皆偏也
整庵与阳明同在武宗之时天下多故身为大臣离事自全而已能抗刘瑾乎能诛宸濠乎能靖粤西之乱乎此实学与虚说之辨也若陈建辈无知妄论自郐以下矣
整庵首攻阳明凡诋阳明为异端者皆援之为说其实整庵立身不及阳明之万一直不知人闲有耻羞事也
发明本心说:
朱子因陆子教人有养明本心之说遂以顿悟目之而其实非也陆子全集予翻阅数十过绝无顿悟二字其生平教人好举木升川至专以循序为主至于发明本心并非顿悟孟子论乍见孺子入井即所以发明恻隐之心论嘑蹴之与不受即所以发明羞恶之心不辨礼义而受万锺者则谓之失其本心陆子之意不过如此其所以必欲发明人之本心者盖专以效法先觉言学则中材以下必且以资性诿为不能惟知仁义礼智皆本心固有非由外铄然后夫妇之愚不肖者皆可以与知可以能行而人皆可以为尧舜无庸自诿亦无可自弃此发明本心之教所谓不可以已也自圣贤之学变而为科举之业剽窃口耳不复以身心体认陆子之书未尝经目而道听途说随声附和咸曰陆氏为顿悟之禅学不知陆子全书具在绝无此说而循序之教则无时不然无人不然正与尚顿悟者相反学者试取陆子全书读之则知娶寡女者不可诬以挝妇翁矣
此辨陆子顿悟之说至明陆子之非禅学亦至明朱子于陆子不免深文周内固宜分别观之但在孟子发明本心原未尝废学问即陆子亦有读书涵养之说穆堂又何必尽辟闻见之知废书册讨论之益而狃为一偏之论耶且使书册可废即孟子不必读矣陆子又安得本心之说倡以为教耶至于圣贤之学变而为科举在朱子当日集四书作传注之日诚不及料科举俗学与圣贤之学原为同床各梦但有志为圣贤者亦即拔起其间不以科举废也使朱子不集四书不作传注不以此设科举圣贤之学未必果盛于今也昔与诸友论时文误人毛云衢曰诸君知其一不知其二设不用四书文专用诗赋恐读四书者皆少矣孰若借此使其长与四书谋面使圣贤义理浇灌其心不犹愈于虚文浮藻耶予深服其论之确因识于此
致良知说:
致良知之说昭然无可疑而至今未决者支离之俗学以谬见驳之而放荡之门徒以末流失之也自阳明先生倡道东南天下之士翕然从之名臣修士不可胜计其道听涂说起而议之者率皆诵习烂时文旧讲章以求富贵利达之鄙夫耳间有一二修谨之士阉然媚世而自托于道学者稍相辨论不知其未尝躬行自无心得不足以与于斯事而考见其是非之所在也罗整庵驳良知非天理尤为悖谬
良知之说出孟子原无弊整庵因欲驳阳明遂斥良知非天理然则孟子言爱亲敬长亦非天理耶整庵全出门户意见之私欲以争胜阳明而不知反见绌于阳明也但专执致良知之说必以讲习讨论为支离而专师心自用则未免有弊耳
韩昌黎原道谓仁与义为定名道与德为虚位杨龟山驳之曰道固有仁义而仁义不足以尽道杨氏之言大谬易传谓立人之道曰仁与义论道之实有就五常言者有就四德言者而五常四德之中惟仁义为尤重故易大传以配阴阳柔刚而槩乎人之道孟子之告梁惠王亦曰仁义而已其论士曰居仁由义大人之事备矣曰己曰备杨氏何不并驳其未全乎朱子语类仁义不足以尽道游杨之意大率多如此盖为老庄之说陷溺得深近得龟山列子说一编不知何故直如此背驰是朱子于杨氏亦议之矣
宋儒中杨氏尤陋此论足证其心之闇也
古文尚书考:
荀子解蔽篇故道经曰人心之危道心之微危微之几惟明君子而后能知之荀子引道经则尚书必无人心惟危道心惟微之语盖荀况著书在诗书未燔之前凡引诗书并称诗云书云而此独称道经则秦火之前荀子所见之尚书无危微语也杨倞注云今虞书有此语而云道经者盖有道之经不知汉以前从未尝称易诗书春秋为经论语孟子所引亦无经字经解出于戴记未必为孔子之言然通篇无经字其经解之名则汉儒所署耳孝经亦汉人钞撮圣贤绪言为之不然不应汉以前无一人语及之也至汉武帝始设五经博士盖汉初尚黄老儒者慕焉因亦效道家者流各尊其所治之书为经自称曰经师此如庞蕴语录惟僧人称之而宋儒弟子之无识者亦录其师之言名以语录焉耳或谓十二经六经之名庄子天道天运二篇有之不知庄子外篇即多赝文未足据也又史记所引者安国所得于壁中之真古文尚书非今所有之古文尚书朱氏彝尊尝考之矣观殷本纪所引汤诰周本纪所引泰誓辞皆与今所传古文尚书绝不相类盖安国所得壁中者信有其书而特非今世所行之古文尚书也
疑古文尚书者其说至伙穆堂所论尤为有据但古书同辞者甚多荀子偶引道经未引尚书岂得据其所引转斥尚书之伪史记引汤誓泰誓与今所传不同是诚可疑但史记引书即今文所有者亦多不同如平章作便章之类恐皆系史迁点窜而然如谓别有孔壁真本古文汉以来无秦火之失何以传尚书者不传其真反传其伪者耶总之古文行世已久格言至论多出其中与其过而疑之不如过而信之也
平书卷七
文艺篇上
此篇自经史子集之文无所不论惟诗有榆楼诗话故不及焉
十三经之文无不炼者甘使人读之不解而不肯易其言文之体应如是亦所以重道也周秦诸子皆然汉赋及他文体莫不然贾生相如子长子云孟坚其最着也东汉以后文体渐卑非炼之过乃不炼之过也六朝文虽卑句法犹炼特其气不如西汉之雄杰耳至韩柳出乃一震其雄杰之气而句法之炼仍多得于汉人
幼读左传楚伐随军于汉淮之闲[桓八年]疑其与淮何涉后乃知随州大洪山绵亘数百里阳为汉水阴为桐柏淮水所出盖军于大洪也
池北偶谈刘知几曰叙事之工以简为主左氏记晋平公饮酒几三四十言檀弓只以十七字尽之云子卯不乐知悼子在堂斯其为子卯也大矣语益简味益长可为文章之法
左传赵穿曰我侵崇秦急崇必救之后人改本为崇急秦必救之只倒一字便有古今之别
古人用字上下不嫌同辞如左传[文十四年]周公将与王孙苏讼于晋王叛王孙苏之类是也或谓之奇或谓之谬皆枉又定公九年东郭书让登本先登而谓之让亦与后人用字不同处
公羊庄公十三年曹子手剑而从之管子进曰君何求乎曹子曰城坏压境君不图与管子曰然则君将何求曹子曰愿请汶阳之田管子顾曰君许诺一字不着庄公桓公而庄公之怯懦桓公之卒愕如见公谷叙事胜于左传处不一而足
左传哀二十四年是躗言也注躗过也疏躗伪不信也躗音卫
杨升庵曰左传公若谓圉人曰尔欲吴王我乎三国志欲曹爽我乎宋人奏议云是欲刘豫我也皆祖左传句法
晋语夷吾私于公子絷曰君实有郡县郡县之名始此
琴操载齐思革子石文子叔愆子往楚事与羊角哀左伯桃事酷类大抵秦汉记载多一事而异名者
据管子管仲先鲍叔死据说苑鲍叔先管仲死诸子之说抵牾多如此
管子小匡篇朴野而不慝其秀才之能为士者则足赖也秀才之名始见于此杨升庵谓始于赵武灵王论胡服俗辟民贼是吴越无秀才语不知管已先之矣升庵又谓再见于贾谊传六朝遂以为取士之科云
杨用修曰古文语多倒管子曰耶言伐莒者汉书中行说曰必我也为汉患者按惟倒为峭惟峭为妙
苏子由古今家诫序引老子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今老子无俭故能广语可与孟子食之以时用之以礼财不可胜用相参
老子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此类语乃五经中精语
杨用修曰文子引老子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物而动性之欲也汉儒取入礼记遂为经矣
老子谓大道废有仁义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按无恶则善不显势也然有仁义大道不废矣有孝慈六亲可和矣有忠臣国家可不昏乱矣是惟恐仁义孝慈忠臣之不多也老子之意则欲并仁义孝慈忠臣而去之恶疾废药恶饥废食其不达亦甚矣
老子谓绝圣去智绝仁去义绝巧去利按不但圣智仁义不可去即巧利亦不可去也巧利而导之于正安往非圣智仁义哉
老庄之意欲天下归于浑噩一成为榛榛狉狉之世而后谓之道德不但理有所下可势亦有所不能矣何其不达也
墨子令之俯则俯令之仰则仰是似影也处则静呼则应是似响也按此譬人臣之容悦者乡原鄙夫墨子之所不为也
列子墨之徒谓杨之徒曰以子之言问老聃关尹则子言当矣以吾之言问大禹墨翟则吾言当矣可见二氏之所托矣
墨之托禹昭其俭也然禹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而墨主于薄葬夫俭美德也少差而且流于墨况其它乎
传谓史角往鲁始有墨翟之学墨之为墨亦旧矣哉
孟子为后世文章之祖上孟如五岳高明广大气象万千中孟如潇湘武夷曲折入胜下孟如蚕丛鸟道险绝幽深唐宋八家无不取径于此而各成其面目人之嗜好有不可解者李泰伯不爱孟子欧阳公不爱杜诗王半山不爱李诗皆不可为训
列子载杨之徒攻为仁义者有曰昔有昆弟三人游齐鲁之间同师而学仁义之道其父问之伯曰仁义使我爱身而后名仲曰仁义使我杀身以成名叔曰仁义使我名身并全彼三术相反而同出于儒按此盖讥儒之多歧也夫爱身而后名者仁义之明哲保身也杀身以成名者仁义之致命遂志也名身并全者仁义之得位乘时也穷达皆宜殀寿不贰此仁义所以为美也今各执一端以穷之徒见其诐淫邪遁而已矣
列子说符篇鲍氏子对田氏曰天地万物与我并生者也类无贵贱徒以小大智力而相制人取可食者而食之岂天本为人生之是蚊蚋噆肤虎狼食肉岂天本为蚁蚋生人虎狼生肉者哉按此已开佛氏戒杀之渐谓类无贵贱是其昧也非先王中正之道然可以警暴殄天物者
列子薛谭学讴于秦青未穷青之技辞归青饯之抚节悲歌声振林木响遏行云谭乃请还卒业按此与成连海上伯牙谓先生将移我情者同一深远矣
列子杨朱曰三皇之事若存若亡五帝之事若觉若梦三王之事或隐或显亿不识一当身之事或见或闻万不识一目前之事或存或废千不识一
庄子言道似极元妙其所歉者曰诚曰敬便惝恍而无着持
庄子逍遥齐物皆欲保身于乱世亦易道之一端所谓俭德辟乱不可荣以禄也然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其去圣言远哉
庄子骈拇等篇所论粗浅必其徒依托为之然庄子本视仁义在性外直以为收名之具此其所蔽也
庄子之道善一身而有余善一世而不足
战国之乱亟矣孟子正襟之谈也屈子垂涕之道也庄子长歌之哀也
庄子非真能齐物者也特愤世之乱忍己之穷而托为高旷以自娱耳其曰知其无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底蕴具见矣圣贤之安命岂因无可奈何哉
庄子言静而不言敬言无而不言有言道德而不言仁义于圣学半得半失至其刻画人情雕锼物理如大禹铸鼎使神奸毕露而自不敢近则以为六经之羽翼可也蒿目世乱长歌当哀知不能有得无失则得失一视知不能有生无死则生死齐观一言以蔽之曰知其无可奈何而安之若命谓非古之伤心人哉读者徒震于洸洋自恣之辞誉之则过其实毁之则损其真于漆园之旨皆梦梦也余每置其本意而从断章取义之例析取其精言足以发圣经节取其庸言足以透世情略取其琐言足以括物象纵观其放言足以彻九霄而达九渊断为从古第一奇文
庄子人间世栎社大木二章全为己身写照庄隐于漆园吏正所谓直寄焉以为不知己者诟病也其于接舆之歌曰方今之世仅免刑焉亦可谅庄子之心矣
庄子德充符自其异者视之肝胆楚越也自其同者视之离物皆一也苏子瞻赤壁赋自其变者而观之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正用庄子
庄子天地篇至德之世端正而不知以为义相爱而不知以为仁实而不知以为忠当而不知以为信蠢动而相使不以为赐是故行而无迹事而无传可与礼运之言相参
庄子徐无鬼载管仲荐隰朋于齐桓公曰以德分人谓之圣以财分人谓之贤以贤临人未有得人者也以贤下人未有不得人者也其于国有不闻也其于家有不见也与孟子分人以财谓之惠教人以善谓之忠为天下得人者谓之仁略类而直迂醇驳大小迥异
庄子徐无鬼嗟乎我悲人之自丧者吾又悲夫悲人者吾又悲夫悲人之悲者其后而日远矣杜牧之阿房宫赋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是使后人复哀后人也机杼实本庄子
庄子徐无鬼某愿有喙三尺杨用修曰鸟喙长则不能鸣喙三尺盖不欲有言也按庄子上文谓不言之言下文谓不言之辩杨说甚允向俱作能言解吕东莱博识亦作能言引用均悮
唐书陆余庆传善论事而短于判人嘲之曰说事则喙长三尺判事则手重五斤喙长说作能言旧矣
苏长公答印直诗欲吐狂言喙三尺怕君嗔我却须吞亦作欲言用
庄子夫揭竿累趣灌滨守鲵鲋其于得大鱼难矣饰小说以干县令其于大达亦远矣与说苑载子贱未至单父冠盖迎之者交接于道子贱曰车驱之车驱之阳昼之所谓阳鱎者至矣可以类观
庄子胸中实有所得其徒诵之曰其书虽瓌玮而连犿无伤也其辞虽参差而諔诡可观彼其充实不可以已按惟其内也充实不可以已斯其外也瓌玮连犿参差而諔诡内不足而求工于外乌可以言文
庄子佝偻丈人承蜩古今黈礼内则庶羞有爵鷃蜩范荀子致仕篇耀蝉者务在明其火振其树杨倞注南方人照蝉取而食之承蝉亦供食用耳
赵忠毅南星闲居择言论语之文和平冲雅如楚狂凤兮之歌庄子所载乃其全文而论语若迷阳迷阳等语断不可溷入论语中知此则知文体矣
庄子薄仁义讥孔子或者激于当时之假仁义以济其私者而然亦其徒依托者多不定出庄子之手要之不可为训必庄子先有此意其徒乃从而甚之所谓父报仇子行劫也莫如断章取义此读书之良法亦不独庄子为然
庄子似不近人情却极近人情似不达时务却极达时务似不精物理却极精物理不善读之则谈空说渺流祸无穷善读之则指事类情为益匪浅
庄子有可解者有不可解者善读者莫如取其可解置其不可解为之注者必举其不可解者强为之解非解人也
读庄子与读国策相似须将身置在书外论其是非亦不独二书为然
庄子载汉阴丈人讥子贡事必如所云凡圣人一切利用之制皆可以为机事屏而不用而人之生也难矣老子亦云剖斗折衡而天下治皆徒逞其口辩而不顾事理之安者也昔人谓为筐箧中物不可扬于王庭此类累之也
庄子胠箧篇为之仁义以矫之则并与为仁义而窃之按仁义顺人之性非矫也窃仁义者终非仁义可因其窃并罪仁义哉以盗而责其主人乌乎可
上语下曰胪庄子大儒胪传故今殿试唱名曰传胪
庄子虽于圣学有别而得俭德辟难之一端崔浩不知此斥为矫诬不情卒以知进而不知退妄言触祸自致族刑不亦宜乎
杨升庵曰庄子谓各有仪则之谓性即诗烝民之旨按此语惜不令孟子见之
或曰书只须十三经耳诸子尽可烧也曰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子之爱亲命也不可解于心臣之事君义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如此数言何如曰粹语也曰此即老庄之言也果可烧乎昔人谓知屋漏者在宇下知经误者在诸子吾未见其可废也
顾亭林毛西河每鄙薄庄子若其言无一可取者夫庄之不合于道者可一览知之其它之精言实与十三经相为出入而其语句为史记汉书及秦汉以来文人引用不胜枚举即周程张朱号为理学论文最刻而明引庄子及暗袭庄子之意以自为说者亦不一而足是庄子之不可废已如油入麫决难搜剔虽顾毛二氏所作之书有沿袭庄子而不觉者乃欲全斥之多见其不知量矣
顾氏屡谓引言不当用庄子诸书而所著日知录开端一条即引墨子周之春秋燕之春秋宋之春秋齐之春秋数语岂非不能自顾其睫者乎又云周燕齐宋之史非必皆春秋而云春秋因鲁史之名以名之也此亦不然当时晋羊舌肸习于春秋楚申叔时教之春秋又岂尽属借鲁史以名之邪恐当时列国之史多名春秋也
方朴山曰名达于天子则统曰春秋名从乎主人则别曰乘曰梼杌孔冲远贾公彦说皆如此
杨升庵曰邵康节谓庄子庖人虽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言君子之思不出其位杨龟山谓逍遥游一篇子思所谓无入而不自得养生主一篇孟子所谓行其所无事能以此意读庄子则善矣
孔丛子平原君谓公孙龙曰公无复与孔子高辨事其人理胜于辞公辞胜于理按千古立言之体尽于此矣理胜于辞者圣辞胜于理者困然有理必有绝妙好辞以达之此则贵乎能文辞胜终归于理也
韩非子载文王不予胶鬲玉版以待费仲为恶贤者之得志按此战国之阴谋而乃以诬圣人也
韩非子人主以二目视一国一国以万目视人主又曰吏者民之本纲也圣人治吏不治民又曰渔者持鲈妇人拾蚕利之所在皆为贲诸又曰必恃自直之箭百世无矢必恃自圜之木千世无翰皆名言也
韩非子宋人刻玉为楮叶三年而成杂之楮叶不辨列子曰使天地三年而成一叶物之有叶者鲜矣
吕氏春秋先王之所以治乱安危也注乱者治之危者安之按安危犹持危之意
荀子后王者天下之君也舍后王而道上古譬犹舍己之君而事人之君按况之言如此李斯师心蔑古诚哉其师有以致之矣
涧泉日记神宗论孙武书爱其文辞意指王安石曰孙武谈兵言理而不言事所以文约而该者博上论及韩信安石曰信但用孙武一两言即能成功名上曰如韩信自是奇才因诸将问引书应之非因兵书而能及此也按安石泥古败事即此论已见之
国之有史也皆所以为实录也战国策亦据其事直书之而是非自见耳读者每苛论之何其不达也
国策非一人所作其记事多矛盾亦颇有汉初人笔如记高渐离击秦皇之类是也
国策苏代说燕王曰夫无谋人之心而令人疑之殆有谋人之心而令人知之拙谋未成而闻于外则危史记载为子贡说越句践语疑本系代之言史记附会为子贡也
左传考叔以小人有母动庄公国策触詟以幼子舒祺动太后同一机柚但左传苍劲国策婉妙各极其胜
王氏崇询曰鸡口牛后古本鸡尸牛后国策辛义曰尸鸡中之主牛后牛子也俗写误耳按涌幢小品云古语庸为鸡口毋为牛后口后叶韵非误也未知孰是
丹铅总录详载禹碑源委宋嘉定中何政子一模刻于岳麓书院其文云承帝曰嗟翼辅佐卿洲渚与登鸟兽之门参身淇流而明发尔兴久旅忘家宿岳麓庭智营形折心罔弗辰往求平定华岳泰衡宗疏事裒荧余申禋郁塞昬徙南渎衍亨永制食备万国其凝窜舞永奔按此恐系后人摩拟之文赵云崧曾详辩之
博物志载东方朔饮不死酒帝欲杀之朔乃曰杀朔若死此为不验以其有验杀亦不死语从战国策阍者食不死药事化出
黄长睿曰诸骚皆楚语作楚声纪楚地名楚物些只羌谇蹇纷楚语也悲壮顿挫或韵或否楚声也沅澧修门夏首楚地也兰茝荃蘅楚物也
甲午春馆吴瀹斋学使处瀹斋于安陆试院偶论及楚辞纫秋兰以为佩谓为泽兰始可佩非今兰蕙之兰其言甚辩幕友胡光伯焯笑曰不知集芙蓉以为裳又系何物瀹斋笑而不答盖亦悟矣芙蓉岂可为裳秋兰又岂可为佩皆极喻志洁行芳之意使视为真则以芰衣蓉裳而处药房荷屋屈子岂生之水仙者乎凡读楚辞强半当如是观
木兰之坠露如何可饮秋菊之落英如何可餐彼纷纷辩菊之落与不落及以落训始者非皆痴人说梦邪人知庄子多寓言不知屈子寓言尤伙
贾长沙过秦论上后一段机柚本国策
顾黄公曰隋改梁萧安县为木兰县皆因木得名也木兰县今黄陂县是古多木兰故名一说离骚朝搴阰之木兰即此阰陂同今土人以木兰女附会可笑
贾谊新书鬻子曰圣王在上位则天下不死军兵之事民免于一死而得一生矣圣王在上位而民无冻馁民免于二死而得二生矣圣王在上位民无夭阏之诛民免于三死而得三生矣圣王在上位则民无厉疾民免于四死而得四生矣按民生有道之世无往而不得生民生无道之世无往而不得死吾观鬻子之言而幸身居太平也犹望长享太平也
汉高祖入关告谕悱恻真纯正大高古实与汤誓泰誓相表里特句调不同耳惟不因袭愈高四百年之帝业基于此即文章亦基于此若自为之真天授矣代言者谁与其萧何张良抑随何陆贾之伦与
说苑贞良而亡先人余殃猖蹶而活先人余烈
司马迁字子长汉书本传失载扬子法言始见之
太史公点窜尚书论语左传诸书皆不及原文自运则奇奥澒洞前无古人乃知文章须空所依傍
史记于战国策每直录原文以其文本至妙无可增损也方望溪欲抑国策转谓纂国策者从史记抄出恐不然望溪中宋儒深痼之病爱人加诸膝恶人坠诸渊议论大率如此
古今黈辨史记载庄生陷朱公子事为诬深有理
包氏韺曰史汉传名字志与表多不相应而史疏愈甚平原君之子使匈奴中匈奴无礼骂匈奴而死太史公自言与余善者初亦不记其名其它疏阙又何怪邪
史体应纪实而史记多借题写意其文之高奇在此其不足为信史亦在此然左氏浮夸自古已然故曰文胜质则史
这音彦迎也正字通周礼掌讶主迎讶古作这毛晃曰凡称此为者个俗改用这字这乃迎也按史记孟尝君传齐愍王不自得以其这孟尝君孟尝君至正迎字之义
池北偶谈鹿庵先生曰前汉列传多少好样度于后插一铭词篇篇是个碑表墓志
汉书制胜处尤在诸赞至诸纪传点窜史记有逊之者亦有胜之者要之史记之奇宕变化出鬼入神非班所及也
汉书尹翁归传结云由县世称田延年为知人王温舒传结云温舒死家累千金言外苍茫不尽尤据胜场
汉书删润史记实有不及处如史记外戚窦后传叙后初见弟广国持之而泣泣涕交横下侍御左右皆伏地泣助皇后悲哀形容绝倒汉书则云后持之而泣侍御左右皆悲此在史笔删烦所谓辞尚体要然以传神写照笔外有笔则失之远矣
杨升庵曰汉书白头如新倾盖如故说苑作白头而新倾盖而故而如古字通然作而字解尤有意味
后汉书邓禹传光武使持节拜禹为大司徒诏功效尤着下即接云百姓不亲五品不训汝作司徒敬敷五教在宽直写尚书数句并不用书曰最为大雅若点窜便不妙矣用古有此一体可为法式
后汉书董仲绶智为儒枭
韩非司马相如杨子云俱以口吃善著书亦天之附其翼者两其足也
汉赋虽体近离骚而实导源雅颂推波助澜扬诩发皇包罗万有自是炎刘一种极盛文字左思三都差堪嗣响自后无继之者扬子云所谓雕虫小技壮夫不为正后之壮夫所不能为者也
三国蜀志秦宓与王商书蜀本无文学文翁遗相如东受七经还教吏民于是蜀学比于齐鲁故地理志曰文翁倡其教相如为之师按此则相如之文实亦原本七经人徒赏其奇丽而不揆其本根亦傎矣
马良与孔明书曰闻雒城已拔此天祚也尊兄应期赞世配业光国魄兆见矣
周栎园书影谓人讥扬子云僭经夫圣人之言偶成一体何妨效法左传本之尚书四言本之三百后人文因前人规模者何限即如尊经翼圣莫如朱子而纲目全拟春秋孔子藉鲁史以襃贬所凭者天子之权耳至无所凭借且以进退天子之爵号由此言之晦庵僭经之罪浮于子云多矣顾于晦庵则尊之子云则斥之乎又谓潜居录云扬子云恬澹寡营不竞时名以卖文自赡文不虚美人多恶之及卒其怨家取法言益之曰周公以来未有汉公之懿也云云此说与其疑也庸信美新可知矣冯元成以美新为刘棻作又谓蜀秦宓与王商书如扬子云潜心著述有补于世泥蟠不滓行参圣师于司马相如云虽有王孙之累犹孔子大齐桓之伯云云使美新果出于子云宓亦当云虽有美新之累矣何称行参圣师耶焦澹园为子云辨证甚明似可引此为助又谓子云投阁之事宋孙明复曰太玄一书乃明天人始终之理君臣上下之分盖疾莽而作也上符命投合系谷子云事按合此数则可以破莽大夫之谤矣
西京杂记扬子云曰飞书驰檄用枚皋高文典册用相如按文体能如此各用所长则可兼收并蓄而一切是丹非素之见不存矣
杨子既谓高文典册用相如又谓相如文丽用寡一为事言之一篇道言之
马伏波与杨广书及今成计殊尚善也过是欲少味矣语澹而永
李陵答苏武书自是强辞夺理然其文则激昂慨慷不减子长大抵陵与迁善故笔墨蹊径如一耳苏子瞻乃谓齐梁小儿为之夫齐梁名家犹不能为况小儿乎子瞻非不知文者特一时意见耳宋人意见最大其所善扬之九天所恶抑之九渊而究非其实也
诸葛武侯后出师表蜀志不载文选亦无裴松之据汉晋春秋以为此文出张俨池默记近人多疑之者然忠肝披豁与其疑也庸信
徐干未仕于魏当属汉人先贤行状称干笃行体道不耽世业所著中论多可取曾子固亦极推之
陈琳反复小人也既为绍草檄骂操复为操草檄骂权且其文笔实累缀不工
曹丕爱文学之士典论犹称孔融或亦隐恨乃父之残与
文章可觇人福寿曹子桓书启非不小有清致然语言琐屑气象衰薾篡汉即夭不应尔耶
陆士衡吊蔡邕文故尼父之惠训智必愚而后贤大约用智必守之以愚然士衡正苦于不能愚者也所谓人患才少子更患其多岂非责人斯无难自责厥惟艰哉
稽康绝交书吾昔读书得并介之人并介犹言兼善独善也二字甚奇
士衡文赋序文每自属文尤见其情恒患意不称物文不逮意盖非知之难能行之难也故作文赋以述先士之盛藻因论作文之利害所由按文赋曲尽文心之妙士衡自作颇不逮序真不欺人语也然有此赋一篇已足以传士衡余作鳞爪观可也呜呼自秦汉以来意称物文逮意者有几人哉
李兴代刘宏祭诸葛武侯文匪皋则伊奚比管晏当时已极推崇不待少陵始云伯仲之间见伊吕也[王隐晋书兴密之子一名安]
晋书卞壸对阮孚曰诸君以道德风流相尚执鄙吝者非壸而谁与乐广名教自有乐地之语皆中流砥柱也
晋傅元着傅子原本久佚今武英殿聚珍本所刊凡四十八条系从永乐大典纂成者言颇纯正其仁论篇德比于上则知耻欲比于下则知足二语尤精
傅子矫违篇桀信其佞臣推侈以杀其正臣关龙逄而夏以亡纣信其佞臣恶来以剖其正臣王子比干而殷以亡按推侈之名仅见于此
晋庾峻曰秦塞斯路利出一官虽有处士之名而无爵列于朝者商君谓之六蝎韩非谓之五蠹按此议出而天下之为儒者难矣然儒中邪僻贪婪者亦多今谓之蝗虫其蝎蠹之流与续晋阳秋谢安优游山水以敷文析理自娱
汉书蒯通传通论战国时说士权变亦自序其说凡八十一篇号曰隽永按此为自订文集之始惜后世莫视其书耳
隋志列总集一门谓建安之后众集滋广晋挚虞于是条贯论之谓之流别选事自此权舆
杜预集古人文章之善者曰善文此选本之始在昭明文选前
昭明世称其贤然以厌蛊得罪亦闇识也即其所著文选于汉贾董治安天人诸策为三代后文章巨观者不录所取多浮浪小文使其为君取舍之间必傎矣视河间献王之尊崇经术者岂可同日语哉
世传昭明不选兰亭序因丝竹管弦犯复又有谓因天朗气清似秋非春者其实古文中此类语句甚多不足病也惟其文作楚囚对泣之况殊煞风景一生死齐彭殇固属放荡而必计较生死彭殇更愚矣逸少誓墓激于王述未忘生死即其未忘富贵之症结也兰亭考丝竹管弦乃用汉书语固不足病也
南史韦叡字怀文京兆杜陵人世为三辅着姓事继母以孝闻梁军发郢留守郢州初郢城之拒守也男女垂十万闭垒经年疾疫死者十七八积尸床下生者寝处其上比屋盈满叡料简隐恤咸为营理百姓赖之攻魏小岘军众迟疑叡指其节曰朝廷授此非以为饰韦叡之法不可犯也乃进兵魏军败急攻之城拔叡素羸每战以板舆自载督励众军昼接宾客夜算军书三更起张灯达曙抚循其众常如不及故投募之士争归之所至顿舍修立馆宇渖篱墉壁皆应准绳合肥既平有诏班师去魏军近惧为所蹑叡悉遣辎重居前身乘小舆殿后魏人服叡威名望之不敢敌全军而还诏救昌义之于锺离径阴陵大泽过涧谷辄飞桥以济师人畏魏军盛多劝叡缓行叡曰锺离今凿穴而处负户而汲车驰卒奔犹恐其后而况缓乎旬日而至魏将杨大眼将万余来战大眼以勇冠三军所向皆靡叡结车为阵大眼聚骑围之叡以强弩二千一时俱发洞甲穿中杀伤者众矢贯大眼右臂亡魂而走中山王元英自率众来战叡遣小船载草灌膏焚桥风怒火盛军人奋勇呼声动天地无不一以当百魏人大溃元英遁走义之且悲且喜但叫曰更生更生以功进爵为侯会救马仙琕至安陆坟筑城二丈余更开大壍起高楼众颇讥其示弱叡曰不然为将当有怯时是时元英追仙琕闻叡至乃退叡于故旧无所惜居朝廷恂恂未尝忤视武帝甚礼敬之性慈爱抚孤兄子过于己子历官所得禄仕皆散之亲故家无余财虽老暇日犹课诸儿以学弟三子棱尤明经史世称其洽闻叡所发摘棱犹弗之逮武帝之锐意释氏天下咸从风而化叡自以信受素薄位居大臣不欲与众俯仰所行略如他日卒于家年七十九谥曰严叡雅有旷世之度莅人以爱惠为本所居必有政绩将兵仁爱士卒营幂未立终不肯舍井灶未成亦不先食被服必于儒者虽临阵交锋常缓服乘舆执竹如意以麾进止初昌义之甚德叡请曹景宗与叡会因设钱二十万官赌之景宗掷得雉叡徐掷得卢遽取一子反之曰异事遂作塞景宗与羣帅争先启之捷叡独居后其不尚胜率多如是世尤以此贤之
吾观史所载叡之子放孙粲放弟正正子载鼎正弟棱棱弟黯俱以功名经业世其家而孙粲起兵勤王与侯景战死谥为忠贞以节义着鼎字超盛通晓经史明阴阳逆刺尤善相术先识陈武帝望气知其当王后识隋文帝知其贵则天下一家何其神也迄唐之韦氏簪缨赫奕率多叡之后裔
曹景宗以武将赋竞病然正不独能诗梁书本传景宗性躁动出行常欲赛车帷幔左右辄谏景宗谓所亲曰我昔在乡里骑快马如龙与年少辈数十骑拓弓弦作霹雳声箭如饿鸱叫平泽中逐麞数肋射之渴饮其血饥食其胃甜如甘露浆觉耳后风生鼻头出火今来扬州作贵人动转不得路行开车幔小人辄言不可闲置车中如三日新妇遭此邑使人无气观此是何意态文亦雄杰殊胜
文中子谓谢朓浅人也其文捷按不浅不捷后人则以捷为贵矣
金楼子六卷梁孝元帝撰即湘东王绎也所论醇疵参半其中颇重孝行然释救父逗遛致台城之戹实不孝之尤者空言亦谁欺哉摘录数则以备考核亦有与他书出入者颜延年云大喜荡心微抑则定甚怒倾性小忍则歇 伯乐教其所憎者相千里马其所爱者相驽马 镌金石者难为力摧枯朽者易为功居得其势也 秋早寒则冬必暖春雨多则夏必旱天地不能两而况于人乎 一兔走街万夫争之由未定也积兔满市过者不顾非不欲兔分已定矣虽鄙人不争故治国存乎定分而已 失火而取水于海海水虽多火必不灭矣远水不可救近火也
吕览云衣人在寒食人在饥陈思王云投虎千金不如一豚肩塞者不思尺璧而思襁衣 夫以众勇无所畏乎孟贲矣以众方无所畏乎乌获矣以众视无所畏乎离娄矣以众智无所畏乎尧舜矣此君人者之大宝也 狂者东走逐者亦东走溺者入水救者亦入水事虽同而心异也
又云女国有横[一作潢]池水妇人入浴出则孕若生男子三年即死 鲸鲵一名海鳅穴居海底入穴则水溢为潮来出穴则水入为潮退出入有节故潮有期 扶南国今众香皆共一木根是旃檀节是沈香花是鸡舌叶是霍香胶是熏陆 东平思王生埋所宠幸者号呼之声后数十年犹有闻者 孔子游山使子路取水逢虎于水与职揽尾得之内于怀中取水还问孔子曰上士杀虎如之何子曰上士杀虎持虎头中士杀虎如之何子曰中士杀虎持虎耳下士杀虎如之何子曰下士杀虎捉虎尾子路出尾弃之复怀盘石曰夫子知虎在水而使我取水是欲杀我也乃欲杀夫子问上士杀人如之何曰用笔端中士杀人如之何曰用语言下士杀人如之何曰用盘石子路乃弃盘石而去按此盖附会子路之勇孔子知之而失之诞者也金楼之言此最不经
北史高允表请制大郡立博士二人助教四人学生一百人次郡立博士二人助教二人学生八十人中郡立博士一人助教二人学生六十人下郡立博士一人助教一人学生四十人其博士取博闻经典履行忠清堪为人师者年限四十以上助教亦同若道业夙成才任教授不拘年齿学生取郡中清望人行修谨堪束修名教者先尽高门次及中等按此郡县设学之始甚矣允之有功于名教也
颜氏家训人生小幼精神专利长成已后思虑散逸固须早教勿失机也吾七岁时诵灵光殿赋至于今日十年一理犹不遗忘二十之外所诵经书一月废置便荒芜矣然人有坎壈失于盛年犹当晚学不可自弃孔子之五十以学易曾子七十乃学名闻天下荀卿五十始来游学易论语皇甫谧二十始授孝经论语皆成大儒幼而学者如日出之光老而学者秉烛夜行按此论最切惟曾子七十乃学一言似传闻之讹陆放翁亦云曾子七十文学乃就予曾辨之经学质疑录
隋书李谔传魏之三祖更尚文辞忽君人之大道好雕虫之小艺下之从上有同影响竞逞文华遂成风俗江左齐梁其弊弥甚贵贱贤愚唯务吟咏遂复离理存异寻虚逐微饶一韵之奇争一字之巧连篇累牍不出月露之形积案盈箱惟是风云之状世俗以此相高朝廷据兹擢士禄利之路既开爱尚之情愈笃于是闾里童昬贵游总丱未窥六甲先制五言至如羲皇舜禹之典伊傅周孔之说不复关心何尝入耳以傲诞为清虚以缘情为勋绩指儒素为古拙用词赋为君子故文笔日繁其政日乱良由弃大圣之轨模构无用以为用也按士恢此书可谓切中时弊
唐书薛登传炀帝始置进士等科后生复相驰竞赴速趋时缉缀小文名曰策学不指实为本而浮虚为贵按以此隐僻考人势必至此策之名始于贾长沙董江都继之如唐之刘蕡宋之苏轼其最着也要皆通达治体究切时务之言沈约之徒乃有射策之说专取隐僻小数以夸博洽实如射覆之戏术耳即其工者只可言考不可言策于时政究何所补后世之策乃驱天下于无策者也与其以张华沈约律天下士何如得贾董刘苏之才哉使贾董刘苏而射后世之策我知其无幸矣
新唐书刘子元传尚书郑惟忠尝问自古文士多史才少何耶子元曰史有三长才学识世罕兼之故史才少夫有学无才犹愚贾采金不能货殖有才无学犹巧匠无楩枏斧斤不能成室善恶必书使骄君贼臣知惧此为无可加者时以为笃论按才学识三者尤重在识识尤在通事理达时务至平至允至明至公不然且有以铁为金而弃楩楠如樗栎者矣
池北偶谈寇莱公准作相诸司公移讳其名改为准至今相沿然求古录载五代石刻已用准字唐韵二字并收按准准二字古本通用文移之易准为准或以寇故耳
汉文固称极盛然自贾傅晁董史迁刘向班掾诸公虽沓引经传必有透快之笔动人正孔子所谓辞达之义也东汉以下迄于唐初文笔每犯不快之弊未可以先儒醇实之说弥缝其失也其它浮藻更无论矣故必昌黎出而始豁然轩天地浩乎沛古今子厚配之欧曾苏王继之他美固多总不离快之一言也韩柳以前快者其陆宣公乎故韩苏多取径于陆或云太快则少温厚之气不知温厚亦必以快出之也
樊迟问仁,子曰爱人。孝经先之以博爱,而民不遗其亲。昌黎本此,言博爱之谓仁,最确。不知程伊川何以又言:便以博爱为仁则不可。宋儒支离多如此类。朱紫阳作仁说,千歧万转,究不外博爱之旨,又何也?独无兼爱之虑耶?博爱与兼爱亦大有辨,博爱有差等,兼爱无差等。
史记礼书连用五为之句法韩昌黎原道本之连用十七为之句法而参差转换更极意态大抵古人行文亦必有本而能者为之则变换以自用其才斯为善耳
陆宣公论两河及淮西利害状夫投胶以变浊不如澄其源而浊自变之愈也扬汤以止沸不如绝其薪而沸止之速也昌黎原道篇是亦责冬之裘者曰曷不为葛之之易也责饥之食者曰曷不为饮之之易也机轴相同至苏家相喻乃极其妙
尧舜传贤禹传子孟子论天道昌黎论人事二者之言相足
进学解昌黎用六朝体结云是所谓诘匠氏之不以杙为楹而訾医师以昌阳引年欲进其豨苓也奇宕古脱乃其本色文字
为裴相公让官表与宣公相近亦韩文中变体也
天竟如何命竟如何乃昌黎上崔考功书语
释言市有虎听者庸也曾参杀人以爱惑聪也巷伯之伤乱世是逢也间以韵语妙
讳辨明确之至日知录历引当时讳浒势秉机者谓退之所言未为定论故旧史以韩愈为李贺作讳辨为纰缪学如退之固无如好为宦官宫妾之忠孝者何矣
送高闲上人序为旭有道利害必明无遗锱铢情炎于中利欲鬬进有得有丧勃然不释其意盖为寂灭者下砭然如此立说恐未足关释氏之口
杨子法言貌则人心则欤昌黎送郑尚书序好则人怒则兽
鸡牕剩言昔郭汾阳治第谓工人曰好筑墙勿令不牢筑者对曰数十年来京师达官贵人一皆某所筑今某死某亡某败某绝人自改换墙固无恙公闻之惕然请老恐系窃取昌黎王承福传而为之说者然亦足以振聋醒寐
昌黎答崔立之书末段亦仿曹子建与杨德祖书但其笔力豪迈透出其上所谓起八代之衰者观此尤可得其意境大约昌黎陶冶百家自用其才真集古文之大成者也
韩文治不收声事出名上按礼表记唯欲行之浮于名也系韩语意所本约六经之旨成文此其一端
韩与陈给事书愈也道不加修而文日益有名又曰聪明不及于前时道德日负于初心其自歉也如是不似宋儒专事矜己抑人
吾于古无似也而于昌黎与崔虞部书所谓惟念得失固有天命不在趋时而偃仰一室啸歌古人者窃亦敢自况焉
杨升庵曰陆机文赋谢朝华于已披启夕秀于未振昌黎谓惟陈言之务去戛戛乎其难哉李文饶曰文章如日月终古常见而光景常新此古人论文之要也
国史补韩愈与陆长源同在使幕或讥其年辈相悬周愿曰大虫老鼠俱为十二属何怪之有此语本出周愿余冬叙录讹为退之语韩谓李程曰崔大丞相群同年往还直是聪明过人李曰何处过人韩曰与愈往还三十余年不曾说着文章刘梦得诗话云尔今读其与崔羣书何等恳至恐不如此轻薄也
昌黎论文当合进学解潮州刺史谢上表上宰相书上兵部李侍郎书与孟尚书书答崔立之书答李翊书答刘正夫书答尉迟生书答吕医山人书送孟东野序荆潭唱和诗序贞曜先生墓志铭樊绍述墓志铭观之乃备而其所谓惮赫若雷霆浩汗若河汉正声谐韶濩劲气沮金石盈而不余一言约而不失一辞赞于頔实自道也文极于此矣
横空盘硬语妥帖力排奡玉磬声声响金铃个个圆必兼之而韩文之妙乃尽横空盘硬则其本也
皇甫湜昌黎墓志先生七岁好学言出成文及冠恣为书以传圣人之道人始未信既发不掩声振业光众方惊爆而萃排之乘危将颠不懈益张卒大信于天下先生之作无圆无方至是归工抉经之心执圣之权尚友作者跋邪觗异以扶孔氏存皇之极知与罪非我计茹古涵今无有端涯浑浑灏灏不可枚校及其酣放豪曲快字凌纸怪发鲸铿春丽惊耀天下然而栗密窍渺章妥句适精能之至入神出天呜呼极矣后人无以加矣姬氏以来一人而已矣又曰平居虽寝食未尝去书怠以为枕飱以为饴口讲评孜孜以磨诸生恐不完美游以诙笑啸歌使皆醉义忘归呜呼可谓乐易君子巨人者矣李翱祭文拨去其华得其本根开阖怪骇驱涛涌云包刘越嬴并武同殷六经之学绝而复兴学者有归大变于文李汉序文者贯道之器也不深于斯道有至焉者否也又曰自知读书为文日记数千百言比壮经书通念晓析酷排释氏诸史百子皆搜抉无隐汗澜卓踔奫泫澄深诡然而蛟龙翔蔚然而虎凤跃锵然而韶钧鸣日光玉絜周情孔思千态万貌卒泽于道德仁义炳如也洞视万古愍恻当世遂大拯颓风教人自为时人始而惊中而笑且排先生志益坚终而翕然随以定呜呼先生之于文摧陷廓清之功比于武事可谓雄伟不常者矣合三公之言韩文可得其慨
张籍祭退之诗云独得雄直气发为古文章言约而尽又籍赠孟郊淳意发高文亦至语
朱子王氏读经说退之原道诸篇则于道之大原若有非荀扬仲淹之所及者然考其平生意乡之所在终不免于文士浮华放浪之习时俗富贵利达之求而其览古今之变将以措诸事业者恐亦未若仲淹之致恳恻而有条理也说恐未允以文而论欲尽扫其浮华放浪则必不求极文之致始可不然平正之余溢为光怪以窃附于易奇而法诗正而葩之例岂见恶于孔子者耶且以浮华放浪评韩直呓语耳
或谓韩文谨严而奇崛李习之得其谨严皇甫持正得其奇崛又谓韩学独孤及特及当变格之初明而未融欧阳公早工俪偶之文得韩法于尹洙而洙简严欧曲折迥异又谓韩镕铸羣言自然高古皇甫湜有意为奇孙樵刻意求奇
池北偶谈皇甫湜论业一篇备论诸家之文曰韩吏部之文如长江万里一道冲飚激浪瀚流不滞然而施之灌溉或爽于用按此竟与所作墓志相反非确论也韩文何所不宜哉
杨升庵曰韩文与大颠书明系彼教假托李翰编韩集自云收拾无遗而不载此此铁案也朱紫阳必信之以故入韩公之罪不知何心也
陆希声序李观文云观尚于词故词胜其理愈尚于质故理胜其词使愈穷老不休终不能为观之词使观后愈死亦不及愈之质据此言是以李与韩并论而无所轩轾矣夫文之所贵者理而已理足而以词辅之以理论韩或犹有未足以词正皇甫持正所谓无圆无方至是归工者也若如李观则浮词而已矣浮词乃韩之所不屑为所谓惟陈言之务去者希声转以为穷老不能为亦不知言之甚者矣
胡致堂谓唐臣以封禅为非者惟柳子厚一人而已然则子厚之识岂可尽非哉
文之是非在理义上见文之工拙在词调上见有理义而兼有词调者是而工者也有理义而欠词调者是而拙者也理义欠而有词调者非而工者也无理义兼无词调者非而拙者也场中遇合之文是而工者固多非而工者正复不少是而拙者仅有之非而拙者更希有之理义于文固重词调断不可轻矣
昌黎论文之语甚多其要有曰约六经之旨而成文又曰惟陈言之务去又曰师其意不师其辞又曰惟古于词必己出降而不能乃剽贼后皆指前公相袭又曰醇然后肆尤要在师其意不师其词师其意所谓约六经之旨也不师其词所谓惟陈言之务去也即所谓辞必己出也师其词则陈言剽贼矣详读公文除明引诗书外用古书语者极少无非从古语点化而出所以能合集众美自成一家意以稽古为法故醇词以独造为奇故肆圣于文者古今一人而已
柳文世之模拟鼠窃取青媲白肥皮厚肉柔筋脆骨而以为辞者之读之也其大笑固宜呜呼世之轻笑大家者曷于此而思之
刘梦得序柳集曰三光五岳之气分太音不完必混一而大振贞元中天下文士如繁星丽天而芒寒色正人望而敬者五行而已子厚斯人望而敬者与
后世讲道学者每以苛刻论人而不惟其实不求其允今之集矢于子厚者盖犹万口一声不知孔子谓无咎者善补过也如子厚晚年之政绩真善补过者且其始附叔文固有躁进之失然意在行道故其所拔皆善类与小人之朋邪害正者迥殊孔子曰观过斯知仁矣安得不原其本心一例贬之哉
吊贺互翻始于晋语叔向对韩宣子继于史记蒯通说范阳令终于子厚贺王进士书文章机杼必有来历特善变者工耳
腐儒辄咤口薄柳子厚不知道然观其报袁君陈书曰其归在不出孔子此其古人贤士所懔懔者送徐从事北游书曰苟开传必得位得位而以诗礼春秋之道施于事及于物思不负孔子之笔舌能如是然后可以为儒儒可以说读为哉由前之言大体正矣由后之言实用精矣大体正实用精非道而何空谈性命以为道正以说读为儒者也是子厚之所笑也
续孟子唐林慎思虔中撰虔中死黄巢之乱大节甚着人品颇高独此一续殊为蛇足理既为孟子弃余笔更庸拙所著伸蒙子三卷稍工其设名{山干}{山禄}{氵知}{氵道}{石求}{石已}{弓宏}{甲夂}{耒如}{耒愚}{卢瓦}{乳瓦}亦殊太怪
唐人孙樵实胜李翱其驿记等篇边幅虽狭颇有姿致若翱则平平无取耳皇甫持正以作昌黎墓志为生平杰作其它未免秦武王举鼎偾筋绝膑之态
唐文韩柳外当推元白笔为俊爽杜牧之皮袭美皆不及也牧之惟阿房一赋超出辈流
刘蜕文冢铭陆鲁望野庙碑自成一种奇文敻乎不可及也
王元之文亦从韩柳出待漏院记便用盘谷序机轴竹楼记便用柳州诸记机轴诗则全摹少陵皆为升堂之选矣
范文正尝言士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后为岳阳楼记遂着其语可见前辈作文必多平日心得之言非猝办可比
后山诗话范文正公为岳阳楼记尹师鲁读之曰传奇体耳传奇唐裴硎所著小说也按此乃过抑之言未可为据然足见古文之难如范公犹未足当家也司马温公上庞丞相启云光于属文性分素薄又懒为之当应举时强作科场文字终不甚工作古文又不能刻意致力迂僻鄙俚无益世用此虽公之谦言然非深知甘苦者不能道南宋以后古文可看者多可读者少皆不能刻意致力之故也
温公五规务实篇凡此十者皆文具而实亡本失而末在譬犹胶板为舟搏芥为楫败布为帆朽索为维画以丹青衣以文绣使偶人驾之而履其上以之居平陆则涣然信可观矣若以之涉江河犯风涛岂不危哉按此千古粉饰之炯鉴也
范百禄[子功镇从子]对制科策商汤之过以旱灾而改中宗之过以拱木而改高宗之过以雊雉而改成王之过以雷风而改宣王之过以云汉而改按此最排迭耸目
刘贡父谓永叔虽偷不伤事主谑语能道出学文至诀
池北偶谈刘原父惜欧九不学欧对仁宗谓刘敞文亦未佳其博雅足重也二公似以名高相失按此正欧刘相知之深非相失也
桑世昌兰亭考欧阳记真州东园泛以画舫之舟曾子固亦以为疑
杨升庵曰孔丛子载孔子之言曰古之听讼者恶其意不恶其人求其所以生之不得其所以生乃刑之欧阳永叔泷冈阡表求其生而不得云云本此
昔人谓欧阳作文虽至熟事必检阅书册故无谬误然汉党禁实在桓灵而欧朋党论讹为献帝安得无误也
杨用修曰通鉴载吴越王钱宏佐复其境内税三年事甚详欧阳五代史独言钱氏之重敛胡致堂信司马而疑欧阳按宋代别记载永叔为推官时昵一妓为钱惟演所持永叔恨之后作五代史乃诬其祖以重敛挟私怨于襃贬之间何异于魏收辈耶 又曰宋人誉五代史胜于史记夫史记自左氏而下未有其比非特太史笔力亦由其书会辑左氏国语战国策世本及汉代司马相如东方朔诸公文章以为桢干也五代史有是乎况其笔亦萎靡不足为司马家奴而云胜之耶按予癸巳冬在武昌学使署曾细读五代史一过心窃不满甚服用修之卓见也
欧作有美堂记钱塘自五代知尊中国及其亡也顿首请命按钱氏本自入版图而欧乃谓其亡而顿首请命于钱多苛论即此可见
五代史考证通鉴胡三省注考异十国纪年谓钱镠穷极侈靡末年荒恣尤甚赋歙苛暴人苦其政吴越备史称镠节俭衣衾用油布常膳惟瓮漆器又钱易家话称镠公妾不贰羹哉衣必三澣然后易按钱镠起于贫贱知民疾苦必不至穷极侈靡其奢汰暴敛之事或其子孙所为也
浦二田曰司马欧阳二家绾十七史起止
五代史唐昭宗干宁三年改钱镠乡里曰广义乡勋贵里营曰衣锦营又升衣锦营为衣锦城石鉴山曰衣锦山大官山曰功臣山镠游衣锦城宴故老山林皆覆以锦号其幼所戏大木曰衣锦将军天复二年封镠越王又梁封镠吴越王客有劝镠拒梁命者镠笑曰吾岂失为孙仲谋耶遂受之按镠之厚敛于越或属传疑负心于唐实无可逭使其拒梁兴师为唐复仇岂非千古烈丈夫哉
五代史世家总论呜呼自唐失其政天下乘时黥髡盗版衮冕峨巍吴暨南唐奸豪窃攘蜀险而富汉险而贫贫者自强富者先亡闽陋荆蹙楚开蛮服剥剽弗堪吴越其尤牢牲视人岭蜑遭刘百年之间并起争雄山川亦绝风云不通语曰清风兴羣阴伏日月出爝火息故真人作而天下同作十国世家按此欧文之极研炼者彷佛昌黎诸志铭非庸常史笔所能逮也
五代史德光死述律太后不哭而抚其尸曰待我国中人畜如故然后葬汝按此为彼国起见纲目待诸部宁一如故则葬汝矣故作冠冕语非其本意也史有以修饰而失者皆此类
宋文决推苏明允为真古文朱子谓退之明允专摹古人声响必期于肖而后已以韩并数推明允亦至矣
蔡闻之选古文雅正以明允为驳只录族谱引一篇然如上韩昭文论山陵书圣人复起不易其言亦可以为驳耶明允之言存乎人之善取裨益君国者正多未当概指为驳一例屏之也蔡氏拘儒何足语此
明允上田枢密书足以廉顽立懦当与孟子并垂而弃天亵天之论诸道学又时窃其说
据庄子管仲将死荐隰朋明允管仲论未为定案
晁陈二氏记录荐明允于欧阳者张益州也世知之有雷简夫者荐尤力世罕知也
浦二田曰朱子斥明允论六经看圣人全以术欺天下而在陆以为有道而无术则道不行盖欲以苏张之术济孟韩之道期于必行而已矣储门之旨大率祖汉而祧宋先蜀而后洛端倪于此予置易礼乐诗书诸论而收几策等窃谓纵横家规时指事但率其言之所自至不必援经以饰之于世自有用按论明允以浦氏之言为断朱与储皆偏
明允之文一味生辣永叔子瞻子由皆闲以甜熟矣虽不必以彼废此而文品自此而判
宋孝宗苏轼赞维古于文言必己出缀词缉句文之蟊贼手扶云汉干造化机气高天下乃克为之猗嗟古人冠冕百代忠言谠论不顾身害凛凛大节见于立朝放浪岭海侣于渔樵岁晚归来其文益伟波澜老成无所附丽昭晰无疑优游有余跨唐越汉自我师模贾马豪奇韩柳雅徤前哲典型未足多羡敬想高风恨不同时掩卷三叹播以声诗
苏子瞻于其生也林子中尝称之曰父子以文章名世尽渊云司马之才兄弟以方正决科迈晁董公孙之学于其死也李方叔尝悼之曰皇天后土识一生忠义之心名山大川还千古英灵之气
孟子曰好名之人能让千乘之国苟非其人箪食豆羹见于色晋邹湛对武帝言猛兽在田荷戈而出凡人能之蜂虿作于怀袖勇夫为之惊骇出于意外故也东坡黠鼠赋人能碎千金之璧而不能不失声于破釜能搏猛虎而不能不变色于蜂虿盖两运其意而排迭溜利顿觉改观
东坡贾谊论生之不能用汉文也或谓用字语病然孟子王犹足用为善乃其所本
苏子瞻作表忠观碑荆公叹其似史记秦楚之际诸侯王年表传记载此说者甚伙艮斋杂说则谓荆公读此碑叹赏良久曰此三王世家体也按史记三王世家直书大司马臣去病诸臣疏中闲以制曰下御史结以制曰可表忠观碑直叙臣忭言后结以制曰可正用世家记言之体与年月诸表自立议论者迥别尤说甚合
子瞻诸论以志林中平王始皇战国任侠数篇为上留侯晁错次之荀卿帏非贾谊俱未平允大臣朋党二论似为调停小人起见殊与生平大节不符至正统论三篇强辩无理储同人反推为第一何耶
书籍古人已有毕生读不尽之叹何况今日善乎苏文忠之言曰书富如入海百货俱有之人各得其所欲求者耳但求之有道须择其要而取之故韩子曰纂言必提其要纪事必钩其元
退之曰辱示初笙赋实有意思但力为之古人不难到子瞻曰亦使蜀中见者长意思也韩苏之贵意思如是苏于海外教人作文一言以蔽之曰意而已
苏文忠戒李方叔曰人于出处稍不静重非徒无益于道德有邱山之损矣非知道者不及此又答方叔书曰不有益于今必有觉于后决不碌碌与草木同腐今之视公何如哉可谓不负其言矣每思此言发人远想
苏子瞻黄州怪石供有曰凡物之丑好生于相形吾未知其果安在也使世闲石皆若此则今之凡石复为怪矣海外有形语之国口不能言而相喻以形以其形语也捷于口使吾为之不已难乎故夫天机之动忽焉而成而人真以为巧也
黄山谷谓潘大临曰子瞻论作文法须熟读檀弓大是妙论
才之大者无过于左氏司马子长才之奇者无过于庄子才之全者无过于苏子瞻左史庄苏古今之四绝也
苏子南行叙古之为文者非能为之为工乃不能不为之为工能为者富于取材苦于造句而于篇翰究成抚仿涂饰而已惟胸有古今包罗旁魄随触而发无意于文而文焉所谓不能不为者也按此有一末一本之殊
东坡对司马温公曰犊子虽俊可喜终败人事不如求负重有力而驯良服辕者使安于八达之衢为不误人也
曲洧旧闻东坡见晁伯宇赋曰凡文至足之余自溢为奇怪今晁伤奇太早可作鲁直意微喻之而勿伤其迈往之气伯宇自是文章大进东坡之语委曲如此可谓善成就人物者也
欧公最赏东坡文每一篇到为终日喜谓子棐曰三十年后人更不道着我也后朝廷虽禁止赏钱增至八十万禁愈严而传愈多士大夫不能诵坡诗便觉气索而人谓之不韵详曲洧旧闻
苏文忠曰夫破人之惑者难与争于笃信之时待其有所疑焉然后从而攻之可也按此最得告人之旨
东坡赤壁赋此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古今黈讹适为食穿凿其说谓食者自己之真味受用之正地援引素问精食气形食味与壮火食气气食少火为证殊堪喷饭不知适字稳惬不待解说而明凡强作解事者皆共食之类也至谓一本作乐差近然去适字远矣适者忘乎其乐者也
东坡好佛然对朝廷言则辟佛其达而知大体如此向见及此适阅丹铅总录杨用修已先我得之坡贺坤成节表放亿万之羽毛未若消兵以全赤子饭无数之缁褐不如散廪以活饥民至哉言乎
左传不如早为之所苏文柰何不为之所也此运古入化处
苏子瞻斥荀子薄扬子讥李陵答苏武为齐梁小儿语鄙孟东野为小儒皆过于刻而朱晦翁斥子瞻亦过于刻曾子曰出乎尔者反乎尔然哉然哉
宋人之苛论古人欧阳永叔启之苏子瞻继之朱晦翁抑又甚之
苏子瞻论范增未允谓增当去于杀卿子冠军时按此时项羽为次将增为末将羽诛宋义增无一言其后与羽一心是诛义必羽增同谋也义逗遛本可诛且义不诛章邯不破秦兵正强即沛公何能乘闲入关哉论当日破秦之功自以羽破邯之战为第一反以诛义为罪谓增当去之不亦傎乎
杨升庵曰朱元晦以王安石列名臣录安石之祸宋元恶大憝罪浮共驩则深赞之苏文忠公文章忠义古今共仰乃力诋之以安石之奸则末减其已着之罪以苏子之贤则巧索其未形之斑此何心哉
池北偶谈孔文仲号正人而攻伊川谤为五鬼之魁朱元晦以蜀洛之故甘心苏氏更有甚焉至谓苏氏之学害天理乱人心妨道术败风教一偏之论乃至于此又云朱子左袒王介甫而诋二苏取吕惠卿而不取秦少游恐难以一手揜万世耳目也
宋史称苏子瞻言足以达其有猷行足以遂其有为节义足以固其有守皆志与气为之也尤为定论
王闻修志坚曰苏氏上书动至数千言计仁宗神宗好文二苏受知又深故得尽彻天听此未可为谏君之法善乎韩忠定之言曰无太长上览弗竟也无太文上览弗解也斯语最中肯綮按宋人奏议往往失之太繁至南宋理障重重覼缕不绝尤足厌目盖北宋不柰许多才学何南宋不柰许多道学何其实才愈大应愈炼不应愈宂道愈高应愈简不应愈繁不得不推昌黎佛骨表等篇惬心贵当也若在汉则相如谏猎书允推第一
易坎六四纳约自牖谓择简要之言因君心之所明投之为千古告君良法有宋诸公殊失此义
曾子固下笔目无刘向无论韩愈夫子固岂能胜刘韩学者自立正当如此不然无以为子固也
曲洧旧闻曾子固性矜汰多于效忽元丰中为中书舍人因白事都堂章子厚为门下侍郎谓之曰向见舍人贺明堂礼成表真天下奇才也曾一无辞让但曰比班固典引如何章不答语同列曰我道休撩拨盖自悔失言也子固路过徐德占迎接甚恭子固却立曰君是何人德占因自叙子固曰君便是徐禧耶颔之而去
王安石壻蔡卞称安石奋百世之下通乎昼夜阴阳而神着杂说万万言与孟子相上下着字说包括万象与易相表里固属阿誉之说然王氏文辞可取者多言之不可信人如此言之不可以人废又如此池北偶谈载穆公孔晖论安石一书极痛快
介甫多思而喜凿时出一新说已而悟其非又出一说以解之是谓小人之过也必文
唐宋八家初为八先生集实订于明朱右茅鹿门特踵其说耳八家之理不必尽醇而其文则南宋以来无能出其范围者何李一倡秦汉之说而牛鬼蛇神已不可耐是真可八而不可九哉
韩之文扬而明干也柳之文抑而奥坤也欧阳可悦受以兑老苏可畏受以震离其大苏乎文而明巽其小苏乎婉而章百折不穷王为坎守经不渝曾为艮自荀卿以至于苏曾皆经世之文也去其驳者而醇者不可废矣一例屏之愚也宋五子则明道之言也宗其是者而非者亦必置矣一例拘之亦愚也
读八家当去其支辞读五子当去其理障
公是弟子记[刘原父]进莫若让勇莫若义贵莫若仁富莫若廉按旨哉数言用之不尽
曲洧旧闻东坡祭刘原父文云大言滔天诡论灭世盖指介甫也介甫以经术自尊大惟原父敢抑其锋彼故表之
黄山谷五岁能诵五经其终身所得止于是何耶朱子言山谷善言文至作时便气馁毋亦所读之经未能实有所得与
东坡谓秦少游得吾工张文潜得吾易论者谓张尤难盖不工不可以为易也然工其首务哉
籍湜郊岛尽列韩门黄秦陈晁同为苏客德邻之契盛有如斯
曲洧旧闻古语大匠不示人以朴盖恐见其釜凿痕也黄鲁直得宋子京唐史藁一册熟观之文章日进无他见其造易句字胜初造处也欧阳文成与始落笔十不存五六班固云急趋无善步良有以也
程伊川上仁宗皇帝书昔汉武笑齐宣不行孟子之说自致不王而不用仲舒之策隋文笑汉武不用仲舒之策不志于道而不听王通之言按汉书隋书及诸杂纪具在无此二说岂伊川自撰而出伊川素薄文家似此杜撰反不如文家之言信而有征矣又其书以诸葛孔明董仲舒王通自比且云臣虽不敢望三子之贤然臣之所学三子之道也云云是三子俨然真儒矣何又有孟子死千载无真儒之说凡此自言自悖愈驾愈高实蒙所不解也
伊川上仁宗书圣人垂教思以治后世而愚者谓不可行于今则将守圣人之道乎从众人之言乎谓众人以王道可行则欲诘瞽者以五色之鲜询聋者以八音之美其曰不然宜也彼非憎五色而恶八音闻见限也此段却说得好
东莱博议借驳杂之人情发精粹之天理曲折透快而衷于道不合者亦鲜矣其文之排叠导源于邹枚之体其理则六经之支流也朱子尝讥其讲左氏彼岂囿于左者哉
东莱为诸生节唐书谓字欲少而事欲多
宋罗从彦谓三代人才得周孔之心而明道者多至汉唐以经术古文相尚而失周孔之心故明道者寡此盖为专用心于文者发耳不然周孔之心岂在经术古文之外且汉唐之经术古文岂能远胜三代吾恐正经术古文之有所未至而非以经术古文相尚之咎也夫子首教必以文固指六艺而言然即六经之文辞观之又岂后人之所敢望者哉程伊川尝言文辞若一向好着岂能与天地同其大吾谓此正当分别论之一切抽黄配绿雕文刻须之辞固难与天地同其大若天经术古文则正六经之支流而藉以维持古今者可一例屏之哉
朱子读唐志谓自古之圣贤其文可谓盛矣然初岂有意学为如是之文哉是亦力辟辞章之学而失之过高者也果然则孔子何以有草创讨论修饰润色之说乎又何以分文学为一科乎但文行镂分轻重孔子曰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教人之旨备矣
书官为襃削官为贬自是通例通鉴纲目每以书官为贬是为自乱其例若必待后人发明而始知则笔削之意晦矣纲目多不惬人意此其一也
有文学有理学理学精矣然文学非得天独厚而实能读书有得者不能理学则剿袭腐语可貌为之周程张朱以后土饭陈羹架屋迭床转不如发为文章见诸事业者实而可征也
文学之名始于孔门四科文即道也即理也舍道与理岂复有文哉宋儒因后世之溺于文辞轻视文学而高自位置曰道学曰理学其流弊仍空言无实不但万不及孔门之文学并不及后世文辞之学然则人亦务实行耳何必抑文学而伸理学哉
最可笑者宋史之分儒林道学为二也儒之外岂有道哉道之外又岂有儒哉此不惟无益于道而害道滋甚何也道者公也门户者私也以私害公宋史作之俑也
朱子谓:赵歧注孟子拙而不明,东汉文之弊也。王弼注易,巧而不明,六朝文之弊也。除此二弊,始可言文。
上蔡语录:横渠着正蒙时,处处置笔砚,得意即书。伯淳云,子厚却如此不熟。按熟之一字,难言哉!刘晏会计熟,见钱流地上。庖丁目无全牛,伯乐所见无非马者,熟之谓也。然得意即书,正足为我辈生手立法。急起而追其所见,东坡亦云[近人有教作文法者,机神一到,捉笔迅埽,瑕字句姑置之,稍纵即逝矣。实得个中甘苦]。
朱子谓横渠作正蒙不会睡王荆公作字说亦不曾睡后人谓横渠熬得有益荆公熬得无益然会意之法岂尽可泯闲尝思得数字如有子为存有土为在自大为臭一和为香之类皆有至理但不知亦蹈连爷搭娘为九乌之诮否
左邱明古论语训云鲁太史史记十二诸侯年表序鲁君子左邱明则为鲁人无疑独郑夹漈通志序曰左氏楚人其书多楚语公羊齐人其书多齐语又讥史记本之为俚公羊齐语说见注疏不知所谓楚语及俚者果何在也岂于菟之类与日知录亦云公羊多齐言淮南多楚语若易传论语何尝有一字哉然今取公羊读之不觉齐语之累也人患不能文耳能文则方言亦增古趣必概斥之何以处大学苗硕之谚孟子镃基之言哉[诗经开口关关二字即是方言]史家纪实更当别论特恨无左公手笔耳郑顾之徒博览则有之于文事之妙正隔
维古于辞必己出降而不能乃剽贼后皆指前公相袭昌黎数语古今定案盖后人才力日薄势不能自作一语且古语相形杜撰者必觉可笑字字寻来历实万不及古人处若以后人指前相袭之见反议古人辞必己出之书为俚为俗岂不妄甚
金高陵扬兴宗当宋南渡着龙南录以见正统之所在见元裕之记与习凿齿身居晋世而能以蜀为正统者同矣然金当日不以杨为罪亦厚矣哉
宋史载章惇用事尝曰元佑初司马光作相用苏轼掌制诰所以能鼓动四方乃使林希典书命逞毒于元佑诸臣是故元许衡谓姚燧曰弓矢为物以待盗也使盗得之亦将待人吁可畏哉
宋史丁谓命宋绶草寇准责辞令用春秋无将汉法不道绶虽从谓旨然卒改易及谓贬绶即草词曰无将之罪旧典甚明不道之诛常刑罔赦朝论快焉余冬叙录载龙川志亦叙此事而宋绶作宋庠又其辞作无将之罪深着于鲁经不道之诛难逃于汉法五总志则以为杨文公志乃宋吴炯作其说尤在前矣
学与文一而二者也兼长者鲜矣少于左史韩欧之书者不能文为其已薄也多于左史韩欧之书者不能文谓其已滞也郑夹漈讥太史不博王荆公笑欧九不学然终不掩其文之妙者用心于文者多也徒博徒学而其文反不妙者用心于文者少也夹漈是也徒博徒学可以勉而能文不可以强而致
东坡尝谓刘壮舆[道原子]曰三国志注中好事甚多道原欲修不果君不可辞刘曰端明曷不为之坡曰某虽工于语言也不是当行家[详曲洧旧闻]可见考据与文章是一是二坡盖有不暇耳
著书之道在于忠不忠则剽剥欺谩之弊作阅书之道在于恕不恕则刻核锻炼之患生明人之书剽剥欺谩自所不免而顾炎武辈诋之或以一字斥一书或以一书斥一代锻炼酷毒亦甚矣凡书必有可取之处舍短从长可也
简明书目谓明人首推杨升庵为博洽今按之信然且其持论允心术正其讹谬皆无心之失然亦鲜矣顾炎武阎若璩辈皆不及也阎氏四书释地潜邱剳记窃升庵说而掩其名如百姓谓百官四海有二说之类不一而足至陈耀文等之攻杨尤蚍蜉撼大树矣近李雨村刊函海丛书收升庵遗迹最多
杨用修曰宋人多言而妬前倔强而无本其说理也解经也论文也评诗也一而已矣按此语似乎太过实深中其弊非升庵之明识不能言也
五代史明宗谓其子从荣曰经有君臣父子之道然须硕儒端士乃可亲之吾见先帝好作歌诗甚无谓也汝将家子文章非素习必不能工传于人口徒取笑也吾老矣于经义虽不能晓然尚喜屡闻之其余不足学也按明宗可谓知务矣不但帝王宜知此即士人亦宜知此经书随分读之皆有益若诗文实有天焉不可强也未能见工不如藏拙
又崔玚不识文字而虚有仪表号为没字碑
晋景建善射尝教其子延广曰射不入铁不如不发是说也可通之于学
陆文安送宜黄何尉序最佳当推南宋文第一民甚宜其尉甚不宜其令吏甚宜其令甚不宜其尉是令尉之贤否不难知也尉以是不善于其令令以是不善于其尉是令尉之曲直不难知也此种高妙虽韩柳不多观结云何君尚何憾虽然何君之心何君之学遽可如是已乎不然何君固无憾吾将有憾于何君矣曲隽有味不必理语重重迭床架屋始堪勉人进德也
朱文公答韩尚书书熹狷介之性矫揉万方而终不能回迂疏之学用力既深而自信愈笃自知决不能与时俯仰以就功名二十年来自甘退藏以求己志所愿欲者修身守道以终余年因其暇日讽诵遗经参考旧闻以求圣贤立言本意之所在既以自乐闲亦笔之于书以与学者共之且以待后世之君子而已此外实无毫发余念也按此字字皆鄙心所欲出者读之不禁手舞足蹈也
文公上宰相王淮书规画荒政最善其一曰广籴米斛以备支拨其二曰连行赏典以劝捐输皆切中事情但后幅云明公不如早罢其官守熹谨当缄口结舌归卧田闲养鸡种黍以俟明公功业之成羞愧以死是亦明公始终之厚赐也呜呼何其忿与文公自言气质上有病多在忿懥此其一也予之忿懥受病尤深因以自警
潜邱剳记云为命一章即圣人教人作文之法诗可以兴一章即圣人教人作诗之旨其论最妙然后人于作文草创修饰润色皆有而讨论多阙作诗兴观羣怨草木鸟兽皆有而事父事君多缺人可不知所重哉
才与不才岂有常也世所用楩梓豫章也则楩梓豫章才而栎不才矣世所用栎也则栎才而楩梓豫章不才矣归震川为张余峯栎全轩记云尔真通论也顾天石彩焚琴子传今天下将有变得如余者数辈委以兵农财赋诸大政犹可镇定顾乃郁郁以青衿子困英雄俾儿曹口臭者登廊庙而食肉诚何为哉诚何为哉按此真古今一概伤心岂独焚琴子哉
沈确士曰李将军不侯而李蔡下中人侯从古已然且传不传不在名位葆真培根学人所重按数语可消人无限躁心壮人无限正气
归愚解文毅[缙]集序人之死生有不可以常情测者公在洪武时抗直敢言宜乎得祸而帝受言纳谏极君臣相遇之隆在永乐时委婉孙言宜乎邀福而帝惑于谮言致不得终老牖下按解下诏狱锦衣帅纪纲毒刑毙之何如当日靖难兵入与周是修同死岂非一烈丈夫哉
任真二字出晋书王导传任真推分语予尝谓君子惟任真故百为百成小人惟不任真故百为百败然举世不任真成俗有一任真者转受其毒矣予性任真思此悚然然差有把握处却在此
南史元帝性爱书籍令左右读书直夜五人各伺一更恒致达晓常眠熟大鼾左右有睡读失次序或偷卷度纸帝必惊觉更令追读颜之推曰元帝倦剧愁愤辄以讲自解亦古今之一癖矣
马端临贵与着文献通考元王寿衍进表云前宰相碧梧先生廷鸾子再任衢州路柯山书院山长又云议论本诸经史而可据制度会之典礼而可行
文太师彦博题程伯淳墓碑为明道先生伊川受之而不辞然明道实仁宗年号也于臣子之心安乎此后世之必不可行者也
汉末有三李杜谓李固杜乔李云杜众李膺杜密也皆被害唐之李太白杜少陵亦以李杜称然太白非郭汾阳必不免少陵亦几为严武所杀李杜抑何不幸邪李商隐杜牧时亦称李杜然而小矣
元好问谓赵氏秉文[字周臣]之文出于义理之学故长于辨析极所欲言而止不以绳墨自拘
喻樗宋人陈栎元人
今以入相为大拜金刘京叔祁归潜志卷十记张仲淹事有云不然大拜矣是金时已有此语
搉音觉引也较也庄子徐无鬼篇则可不谓有大扬搉者乎汉书叙传扬搉古今左思蜀都赋请扬搉而陈之北史崔孝芬传商搉古今是商搉即本扬搉为义谓商最比较也近人误为商确然黄山谷与人论文书作文要商确精通或以为商确语所自出予谓此必传刻之讹必云商搉精通犹言商较精通方成文理不然确精通三字连缀岂复成语哉清波杂志亦有通情商确语则亦误耳
鲁鱼帝虎从古叹之如史记引绳披根讹用批根朱子语类曾辨之韩文目擩耳染讹用作目濡之类不可胜数
管子君不夺农时则一国之人皆有余食矣不夺蚕要则一国之人皆有余衣矣古今黈蚕要者亦谓切要之时也
后汉书刘元传论夫为权首鲜或不及陈项且犹未兴况庸庸者乎按权首犹左传始祸之意传曰无始祸庄子曰无为祸首前汉书曰无为权首将受其咎
后汉书郑兴传帝尝问兴郊祀事曰吾欲以谶断之何如兴对曰臣不为谶帝怒曰兴之不为谶非之邪兴惶恐曰臣于书有所未学而无所非也帝意乃解是不为谶乃兴事或误为郑众众乃兴子也无此事郑众为大司农或谓注疏中所谓郑司农乃众非康成然康成传载公交车征为大司农以病自乞还家是康成正可称司农也经注属康成多属众甚少疑所谓郑司农仍指康成也
池北偶谈家语礼运篇官有衔职有序注衔治也执辔篇古之衔天下者以六官总治焉故曰衔四马者执六辔衔天下者正六官官衔之义本此
风闻二字始见赵佗报文帝书
尔雅不律谓之笔武王笔铭毫毛茂茂庄子宋元君画图众史舐笔和墨可见笔自古有之且子张书绅非笔莫能为也韩毛颖传谓蒙恬造笔何燕泉谓作秦笔良允
晋史山涛始布衣家贫谓妻韩曰忍饥寒我后当为三公不知卿堪公夫人否后人我做夫人便做得过只看你福命如何正翻用其语
曲洧旧闻刘道原日记万言终身不忘壮舆亦能记五六千壮舆之子所记才三千晁以道戏壮舆曰更两世当与我相似
叶石林问予兄惇济曰自东坡名思无邪斋德有邻堂世争以三字名堂宇前此有否惇济曰非狮子吼寺乎石林笑曰是也详曲洧旧闻
罗泌路史宛丘有羲神实注实者对虚之名
后汉书郡国志注释慧远庐山记略有匡俗先生出殷周之际隐居此山时谓所上为仙人之庐而命焉豫章旧志匡俗字君平夏禹之苗裔也宋曾几茶山集诗岩岩匡俗庐顶踵极高大
旧唐书武后问狄仁杰曰朕要一好汉任使有乎仁杰乃荐张柬之按此好汉二字所本新唐书为奇士通鉴易为佳士皆不如好汉朴老正不嫌其俚俗也古今黈谓当称奇男子亦太做作盖纪实之文与雕绘之辞自不同体所以三传多方言也
史记载晁错父称错为公如上初即位公为政及口语多怨公吾去公归矣之类是父亦称子为公也古今黈疑当时公亦而汝之通称宋蔡京称子攸为公岂京亦本此与要之不可为训
蔡谟之几死劝学非劝学悮之也馋为之驱也温飞卿之悔读南华非南华误之也矜为之累也
以张华之博物而丰城剑气必辨于雷焕嵩高竹简必问之束皙况下此者邪
曲洧旧闻唐以身言书判设科一时无不习书故遗迹虽非知名之人亦有可观后来此科废非性自好之者不习工者甚少势使然也
颜氏家训真草书迹微须留意江南谚云尺牍书疏千里面见然此艺不须过精夫巧者劳而智者忧常为人所役使韦仲将遗戒深有以也
秦程邈作隶即今楷书也八分又汉人为之在隶后今悮以八分为隶日知录曾详辨之
汉书陈平传或谗平曰平虽美丈夫如冠玉耳其中未必有也孟康曰饰冠以玉光好外也中非所有也按今截美如冠玉作誉人语殊失本旨
宣和书谱文章字画时以古今浇之不尔则尘生其间下笔便同众人
吕东莱曰于实字看义理于虚字审精神
天下山河秦得百二齐得十二顾亭林曰二犹倍也
世说周顗曰吾若万里长江何能不千里一曲东方朔七谏以直钩而钓兮又何鱼之能得为人于斯二者权之可矣
宾退录汉人称太守为明府县令为明庭唐人称县令为明府
后汉书陈蕃传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安事一室乎
杜少陵朝献太清宫赋隶事颖脱清光大来
铁围山丛谈六卷宋蔡绦撰绦为京之子其书大抵欲掩其父恶所称叔父文正则卞也伯兄则攸也一门奸党标榜可笑然其中亦有不满其兄之意京攸本互相倾绦盖党父而畔兄者也一门水火可笑又孰甚焉凡徽宗邪侈亡国之事彼津津称为盛德惟憾其伸道绌佛获报而昧其亡国之本在不知为君崇邪丑正自底灭亡小人之闇于是非有锢之者耶然其中所称司马公东坡公则又若等所目为奸党而立碑申禁以绌之者兹之称何为者耶毋亦其良心未能尽死而然与而要亦其流窜之后述数公以诳后世若自附于正人者若前之陷害己不与焉者其亦何益之有哉然观其载司马倅太原误筑堡一事而伸父书法于苏之上仍未尝不含蜂虿之毒于蚁慕之中小人终为小人而已矣于其书反而观之以得奸宄之情即谓之供状也可所载佚事未必尽确然恢诡亦颇悦目又未尝不惜小人之有才而误用以至斯极也
丛谈一府尹曰夜来不能寐偶读孟子一卷好甜张台卿曰必非孟子此定唐书一座为哄
湛渊静语二卷元白珽[廷玉]撰颇有考据摘录于后:
文之繁简系乎人代如春秋陨石于宋五公羊传闻其磌然视之则石察之则五多经七字义犹未尽书曰尔惟风下民惟草论语衍为十六字孟子又多二也字至刘向载泄冶子书曰夫上之化下犹风靡草东风则草靡而西西风则草靡而东在风所由而草为之靡衍为三十一字 书曰能自得师者王谓人莫己若者亡刘向载楚庄王之言曰其君贤君也而又有师者王其君下君也而羣臣又莫君若者亡衍为二十五字 古者及汉人用字毛诗序刺不壹也经文其仪一兮孟子市价不贰赵注无贰价也周礼天官参谓卿三人伍谓大夫五人周礼注编悬之四八曰肆六六亡奇马援传今作陆陆可见皆通用也 眉州苏先生杲明允之祖好施破产饥寒以终后三苏以文章名世 思陵翰墨志云卫夫人名铄字茂漪晋汝阴太守李矩妻又羊欣笔阵图云尚书郎李充母以己姓卫自称李卫充必矩之子又绛州帖云李氏卫和南盖冠夫姓于上也 魏书许泛曰陈元龙豪气不除昔尝见之无主客意自上大床卧使客卧下床刘元德曰君有国士名今天下大乱望君忧国忘家而君求田问舍言无可采何缘当与君语如小人欲卧百尺楼上卧君于地何但上下床之间耶如此当云元德百尺楼今用作元龙误
责备余谈二卷明方鹏[矫亭]撰其书责人无己痛斥苏文忠尤为妄诞今摘其平允者以备参考 叔孙昭子当徧告与国请盟三家共扶公室求君反国鞠躬尽瘁继之以死此正命也祈死而死非正命也盖踵范文子之故智而误者也 微子抱祭器归周非降之也果有何罪而以死自待耶逢伯欲尊其君为武王而厚诬微子为亡国之虏蔡氏释书遂取其说不亦误乎 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此管氏之说非六经之训也李牧误执之被杀后人以此责岳武穆不知岳果执此贼桧益得以借口而族之矣 王生命张释之结袜贫贱骄人战国之习也释之跪而结之专气致柔黄老之术也 京房死于恭显郭璞死于王敦谢石死于秦桧岂明于知人而暗于谋己耶
投机之会闲不容发神宗感韩琦之疏面谕执政立罢新法安石遂称疾不出陈升之等即欲奉诏赵抃独曰新法皆安石所建不若俟其出罢之及安石再起持之益坚而宋社墟矣 王昭明不肯锻炼欧阳修之狱黄经臣不诬陈了翁之词邵成章能死陷洪州之难宦官有此三人当时缙绅犹多愧之 陈无己却衣冻死苦节不可贞者也 钱思公上厕手不释卷宋祁公走厕必挟书以往可谓勤矣然污书实甚尝见缁黄者流崇奉其书函之甚护卫之甚严何吾儒之弗逮也 张浚劾罢李纲浚闇于知人短于制敌轻师失律嫉贤恶能多可訾议或谓其类孔明不亦谬乎
方矫亭谓皋陶为士师不知皋陶为士乃刑官之长即周大司徒士师乃属官也岂非沿时文之讹不知考与
汉书张安世传郎有醉小便殿上按小便二字使出后人手俗恶矣
汉书东方朔传毕公高拾遗于后师古曰毕公高文王之子也为周太师按论语邢疏同
杨用修曰刘锜善射水斛满以箭射拔箭水注随以一矢窒之或言即剡注也
又曰吕温地理图志序粉散百川黛凝羣山
又曰隋潘徽撰万字文
又曰尔雅疏尔近也雅正也谓其近于正也此妄言也但近正犹未得其正矣所载皆六经之言有何不正而云近正乎诗彼尔维何维常之华三苍解诂云尔华繁也犹言丽也尔雅犹丽则也汉书文章尔雅训辞深厚尔雅与深厚为对岂近正之说乎
薛敬轩读书录谓无极非虚即是天载之无声无臭按上天之载无声无臭正于太极上见盖太极生两仪天载特两仪之一若无极则在太极前何得以天载当之总之无极之悬空索渺本支离之论腐儒之推衍无极者又支离之支离也瑄又谓本诚敬无欺之心至上下交孚而后能格心定国瑄坐视于忠肃之奇寃而不救格心定国何在理学家祇是说得好听真静言庸违者也
严羽沧浪诗话太白天才豪放语多卒然而成者谓之开门见山按今人论文语本此
庾信哀江南赋狐假虎威实用楚国策虎不知兽畏己而走以为畏狐事
沈归愚幻云阁记天下自有不幻者富贵幻矣能利济民物则不幻文乱幻矣能修明道德则不幻此身幻矣能实践伦物则不幻且即以云言肤寸而合雨泽天下瘁者起槁者润不有其功而功必归之记曰天降时雨山川出云则云非幻者也真实语未经人道归愚又曰昔贤谓天与之资父母与之闲家与之温饱身与之无疾病而后可以专力读书
谭友夏太公墓铭不求于人而自铭焉明乎其有子也不求乎备而务实焉明乎其有耻也呜呼此先君之指也最质实有味
池北偶谈康熙二十三年以周公裔孙奉祀生员东野沛然世袭五经博士沛然自云昔鲁公伯禽季子鱼赐东野田一成因以为氏其说本之东野志世表然所载世系名目恐亦未免附会
顾庶其[万祺]三余赘笔三叔周之畔臣实殷之忠臣也
学斋占毕[史经祖]杜牧之阿房宫赋未雩何龙雩当作云按前人有议龙字谬者观此不禁洒然原非用左传龙见而雩也
予尝有诗云王莽为贼臣朱温为正统不知朱紫阳如何分轻重阅宋既庭[实颖]作黜梁纪年图论不禁大快有云王莽不得为新安禄山不得为燕全忠岂得为梁乎其时移檄兴复唐室者有晋岐蜀淮南四国或为唐之臣子或为唐之赐族则唐实未尝亡也当以晋岐淮南之称天佑者为主始于天佑四年至后唐庄宗同光元年而止亦春秋书公在干侯之义也详载池北偶谈
孙樵云史家纪职官山川地理礼乐衣服宜直书一时制度不得取前代名品王渔洋曰此病在唐人已有之近日钱牧斋艾千子訾謷沧溟弇州本此
渔洋曰柳开论文曰古文非在词涩言苦令人难读在于古其理高其意然开河东集但觉苦涩何耶
倪闇公[灿]文选疏解序云蔡中郎以反舌为虾蟆淮南子以蛩为蠛蠓高诱以干鹊为蟋蟀文人谬误自古已然是故无恙虫也孟浪草也三户亡秦三户城也千里莼羹千里湖也破镜飞上天破镜兽也寒砧木叶亦城也徐夫人男子也许负老妪也八日青精制火于食也五日竞渡制火于水也介子推屈原之说无稽也按三户有三说有指城者不在楚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自谓楚虽三家之少必亡秦赵云崧陔余丛考曾辨之
吕览文王嗜昌歜[菖蒲葅]孔子闻而服之皮日休请立孟子为学科书仲尼爱文王嗜昌歜以取味后之人将爱仲尼者其嗜在乎孟子矣{鼃欠}之讹歜合诸书而如一今使必书{鼃欠}人转不识而嗤之矣
后汉书冯异进光武麦饭兔肩
养和即靠背也陆放翁诗夭矫竹如意鳞皴松养和
虞世南称李守素为仓曹人物志是仓曹指李官名拾遗记曹曾积石为仓藏书号书仓是曹仓指曹书仓也二字颠倒用皆有典而未可混
国语蒙谷献鸡次之典鸡次山名在德安
说文依山前为牛马栏曰阹扬雄长杨赋序以网为周阹
国语一纯二精宋史乐志郊祀乐章帝飨于郊一精二纯本国语而变其文
陕人以茜染数珠谓之茜珠历久不变
西京杂记斩蛇剑开囊拔鞘风气射人
锦伞夫人隋书谯国夫人传高凉洗氏女高凉大夫冯宝妻杨升庵曰夫人战则锦伞宝幰至老未尝败年八十终智勇福三者俱全古今女将第一人也
史注凡言除者除故官就新官按诗云何福不除恐即借除为授之意又唐宋以某官知某州某县事是另有一官兼知此官事也若今之知府知州知县则专为一官而书衔者每亦云知某府事某州事某县事亦误书除字之类也
朱子曰礼云仆人师扶左射人师扶右仆射之名盖起于此杨用修曰射当音赦不当音夜
实录犹行述行状之名不必定属之朝廷也李翱尝自为其皇祖考州司法参军楚金实录求韩文公铭其墓则实录上下可通用矣然近日既属朝廷所用则宜谨避只从行述行状为安如朕字三代以前通用秦以后则不可矣
臧为奴获为婢
苏明允号老泉之讹以王伯厚之博洽犹误称之茶余客话东坡得钟山泉公书寄诗云宝公骨冷唤不闻却有老泉来唤人果明允号老泉东坡敢作尔语乎惜不令焦文端见之也然此公知明允之不号老泉不知老泉实东坡号也余家藏东坡书归去来辞墨迹真本印文为东坡居士老泉山人其确据也艮斋杂说亦云东坡家有老泉故号老泉山人见之印章今以称明允误茶余客话实窃之阎百诗潜邱剳记剳记亦载印章之说
或谓考亭非朱子所居然宋道学名臣言行录晦翁晚居考亭作精舍曰沧洲号沧洲病叟又李梅亭代上杨提刑书十年身事于考亭未闻大道则以考亭称朱子当时已然矣
杨升庵曰战国策秦惠王时有寒泉子注云秦处士之号史记索隐甘茂号樗里子又范蠡称鸱夷子此后人别号之所昉乎又曰宋人多云周有八士姓名叶四韵随音驮騧音窝
庐山石镜晨光初曜则延曜入室毫细必察出太平寰宇记延曜二字近人引用本此
刘臻熟读汉书人称汉圣
凡引古有二例有必注出处者有不必注出处者必注出处如古人引诗云书云之类是也不必注出处如夫子言射不主皮言为山九仞言草上之风之类是也本此例而通之大抵涉于考据者必注出处专言义理者详叙书名杂于运用成言之内便于文体有碍此必待他人注者也凡古文皆然余之为警书也有人疑未尽注出处也书此答之
升庵外集宋时僧徒陋劣作语录宋儒亦用之
李穆堂曰语录本出佛家后道学家无知之门人记其师语亦曰语录不知其拨儒而入释也两橛字亦系释氏俚语儒者袭用可笑按予所刊经学质疑录亦屡用两橛字因李说追改犹未尽也
陆深燕闲录民间用宋金元钱谓之好钱好饯不行惟行新钱谓之倒好俗语倒好本此
予尝用世纷二字人以为杜撰予一时难指其出典阅洪迈御书阁记略于世纷万殊泊无一嗜是宋人已用之矣
多填经语是抄书非文也然经语又不可少祇在典耍上引证一两句如地之有山焉漫衍俚语是语录非文也然俚语又不可少祇在筋脉上透露一两句如肉之有骨焉
以人情诂经而经愈显矣以比喻说理而理弥鲜矣故曰朽腐化于神奇
吴可曰新烧{火夫}火谓之煴火儿苏武传烧汤谓之燂汤见内则灶中烧火谓之炀灶见战国策晓天赤如霞者谓之阴沦见尔雅纪晓岚曰尔雅无此文王逸楚辞注引陵阳子明经曰沦阴者日没以后赤黄气也又广雅引之作渝阴吴盖误广雅为尔雅又舛乱其文耳
后汉书中山王焉传今五国各官骑百人称娖注称娖守捉也军校名袁子才诗集屡用称娖作行路状似与本义迥别
魏志管辂传到鼓一中注中半也
丁鸿汉人白虎观与诸儒集论
宋史篾叟酱翁皆蜀隐君子
汉书艺文志太史以六体试学童注六体古文奇字篆书隶书缪篆虫书师古曰缪篆谓其屈曲缭绕所以摹印章也
七修类藁图书古皆铜铸王冕以花乳石易之
后汉书宦者蔡伦字敬仲造意用树肤麻头及敝布鱼网以为纸故称蔡侯纸
癸辛杂志道学之名起于元佑盛于淳熙凡治财赋者目为聚敛开阃打边者目为粗才论书作文者目为玩物丧志留心政治者目为俗吏其所读者四书近思录通书太极图东西铭语录之类
诗疏自二十至二十九皆为盛年
董贤传柱槛衣绨锦
说文巳已也四月阳气已出阴气已藏吴才老韵谱辰巳之巳如已矣之已顾亭林曰季春之月辰为建巳为除故用三月上巳祓除不祥古人谓病愈为已亦此意仇沧注曰据此则辰巳之巳不当音士当音以
前汉陆贾传乃欲以新造未集之越屈强于此注屈强不柔服也宋史秦桧谓赵鼎此老崛强犹昔实本于此盖屈崛通用也又前汉书周昌传赞周昌木强人也强字书皆音强去声韵书载二十四养作上声无作平声用者
平书卷八
文艺篇下
文以法备气至为主气至而法不备客气也法备而气不至死法也
昌黎谓醕也而后肆焉文之道尽之矣理醇而笔肆理者文之主也无主则乱气者文之辅也无辅则颠意者文之帅也无帅则溃辞者文之卒也无卒则衰格者文之阵也无阵则困笔者文之兵也无兵则钝法者文之律也无律则败度者文之礼也无礼则凶机者文之变化也无变化则穷趣者文之鼓吹也无鼓吹则闷书者文之蓄积也无蓄积则亡
文章妙处全在以无厚入有间
文有二妙曰奇曰抝抝而谐抝之善者也奇而稳奇之真者也不谐不稳不值一哂
于平取奇于常取抝
文章须于平实之中寓奥峭之致平实者理也奥峭者笔也不平不实理不足不奥不峭笔不足
十三经之文平实奥峭兼者也自庄列诸子至北宋大家奥峭有余平实不足南宋以降平实有余奥峭不足此古今一大关限
十三经语尽神奇惟论语于极平淡中透出神奇故能笼罩一切庄子谓万物一也臭腐化为神奇神奇复化为臭腐惟文亦然读古人书臭腐也成本家文神奇也食古不化终于臭腐虽多奚为
文章理法易才情难运才情于理法尤难理法可以人为才情必由天赋肆才情而兼理法则天人两优而文事乃造其极古今数人而已一人数篇而已
古今有三语至人至语快人快语妙人妙语诸经多至语诸史多快语诸子集多妙语
古人为文有特造之句有因习之句二者未可偏废特造中须有因习根柢系焉孔子所谓述而不作也因习中须有特造颖悟存焉孔子所谓温故知新也
文有二妙一曰披却导窍寻虚逐微一曰指事类情坚光切响
诗文必有一段精气盘结不可磨灭之处方能成家垂久
文贵周密在理不在辞前人之文妙在不周密而周密反余于意言之外后人之文患在太周密而周密反歉于意言之中史记汉书优劣已然后世史书愈趋愈下职此故耳
人有中行狂狷乡原鄙夫数等文亦如之
经史子集譬之谷也讲学考据诸书譬之舂谷为米也古今诗文譬之蒸米作饭也诗文之声音采色譬之酒醴肴馔也
夏云所以多奇峯者乘阳气盛也气盛则变化嵯峨千汇万状随势涌出而不可方物惟文亦然
初学为文有二要曰法曰笔法犹阵也必以练而熟笔犹兵也必以炼而精迨乎既熟且精兵可忘阵阵可忘兵左旋右抽无不中的故曰文成法立意到笔随
意到笔随意尽而止文成法立法与俱融
过求简捷则说未备而理不员广事征寻则语多歧而义反晦
乱头粗服之中自觉风光细腻亦祇山林佳趣天册宝典何尝不恻恻动人若修饰而无骨儿女子态耳
有所应有无所应无者上也补其所无尽其所有者次也有其所无无其所有者下而已矣貌离而神即者上也貌即而神即者次也貌即而神离者下而已矣
文章须有介气不可有骄气须有和气不可有丐气吾所见介非介也骄焉而已矣吾所见和非和也丐焉而已矣
起如天外转如山外收如弦外情在性中趣在理中味在书中
用经避腐用史避粗用子避蒙用集避野
理以无枝叶为上文以有波澜为上枝叶非波澜也理外之卮言耳波澜非枝叶也文中之兴会耳或欲斩除枝叶并波澜而埽之是自困于潢池语人曰此江海之观也谁其信之试取六经读之波澜何似无枝叶又何似
晋以前虽有九流文家约四而已曰古文曰诗赋曰注疏曰说部晋以后至今则有若四书文有若律诗律赋有若四六有若填词有若语录有若外卷有若佛经道藏学日杂而文日卑岂一端之故哉
杨用修曰唐明皇诏谓进士以声韵为学多昧古今明经以占诵为功罕穷旨趣道尽唐人取士之病进士如许浑谓宋祖刘裕有三千歌舞至于张打油胡钉铰极矣明经有谓尧舜为一人班固与班孟坚为两人者按此则废学之过不得独归咎于四书文矣夫以诗赋策论既如彼四书文复如此何也皆功利之心害之也一属科举则惟利是趋不能究心于学而卤莽灭裂之害无穷又天之生才豪杰少而凡民多所以固陋之习辗转相仍也
杨用修曰汉书律历志引书曰先其秝命师古曰逸书也秝古算字俗士改作先算其命可笑甚矣古字不可轻改他如斠若画一通鉴改作较不知斠勘斗斛也较车耳也其义殊远陈平虽美如冠玉耳其中未必有也冠玉下去一耳字便失其指
谷梁传公子友谓莒拏曰吾二人不相说士卒何罪屏左右而相搏公子友处下左右曰孟劳孟劳者鲁之宝刀也公子友以杀之战国策叙荆轲刺秦王左右曰王负剑及史记项王愿与王挑战语同一机柚
顺乐三逆乐三负强壮躯干天下事遇知心人谈惬意语读古今籍获快畅文此之谓顺常小疾病生谨慎念逢不晓事动自反情看翻板书悟讹别字此之谓逆吾于顺之乐得一作文颇快耳于逆之乐盖得予视杨用修顾亭林阎百诗毛西河朱竹垞五先生之渊博望洋而叹然以言乎学有心得真知是非而以至平至允出之则未遑多让
天下无无用之物天下无无用之书
李太白谓黄河落天走东海万里泻入胸怀间可以喻文心之奇杜子美谓将军下笔开生面一洗万古凡马空可以喻文品之真苏子瞻谓当其下手风雨快笔所未到气已吞可以喻文气之雄
读书与作文须用破用逆坼得开方合得拢所谓于破获全翻得透方发得清所谓以逆取顺
絜净精微乃文中至高之境然实不可孤据属辞比事疏通知远广博易良温柔敦厚之体全而文始备
孤削已甚者必不与福为邻刻划太过者每至与德相戾
天伦之顺宫室之安农服之适饮膳之宜玩好之雅加以读书之乐行文之快必立心行善方堪消此清福
曹子桓言在乎文章弥患凡旧若无新变不能代雄诚格论也
金刘氏祁归潜志文章各有体不可相犯故古文不宜蹈袭前人成语当以奇异自强四六宜用前人成语复不宜生涩求异
或曰何以四六文不如散体曰天工人巧之别也试观云霞变态山川之诡势树木之瓌形无一齐者而归于不可方物此散体之模范也天工也若四六之体非所拟矣人巧焉得而比之然有云构之自然不可无栋宇之庇荫四六应世之文何可废乎
杨用修曰宋大中祥符闲注辇国入贡表辞偶丽当时天书尚可人为况外夷之表乎按此知凡外国文字多属中国假托被用修慧眼勘破
曲洧旧闻为帅守踵父祖尝所居衣冠以为荣事欧阳棐[叔弼]知蔡州父文忠公之旧治也谢宰执启曰惟近辅之名邦实先人之旧治高城不改自疑华表之归老吏几希尚守朱门之旧追怀今昔倍剧悲欣翟公巽守会稽父思之旧治也谢表曰朱邑世嗣犹有奉尝之旧恬侯家法自怜孝谨之衰皆谓是也
元丰间四明唱和诗序惭非白雪之词辄效青唇之唱赵元考谓青唇指妇人也见小说章惇被谪钱勰草词云硁硁无大臣之体鞅鞅非少主之臣章甚衔之绍圣初召拜首台曾布子宣草麻有赤舄几几对南山岩岩士夫戏语云今则几几岩岩昔何硁硁鞅鞅钱眨知池州东坡有云横费之财犹可以力补既死之民不可以复生真保国者药石之论也孔平仲为陕西提刑谢表云吕刑三千人命所系秦关百二地望匪轻晁无咎称为光前绝后韩师朴内徙谢表云转徙风波独在于近地归还里闬最早于他人上读此曰我固怜忠彦忠彦亦自知我也无尽居士召还谢表云三年去国门前之雀可罗一日还朝屋上之乌亦好当时传诵亦不免为有识所窥也
宋贤事汇孙宣公奭致仕语客有曰乐以忘忧自得古人之志歌而鼓缶不兴大耋之嗟公始终全德近世少比又诏起范宣忠公镇公辞曰六十三而求去盖已引年七十九而复来岂云中礼
池北偶谈名非霸越乘舟难效于陶朱志切投秦出境遂称于张禄此郑准复姓表也见钓矶立谈范文正全袭其语又蜀梼杌范禹偁冒姓张复姓启昔年上策偶标张禄之名今日故园复作范睢之裔在文正之前引用尤切
耆旧续闻曾元丰代时相撰秋宴乐语颂圣德一联云惟天为大荡荡乎无能名焉如日之升皜皜乎不可尚已坐客皆击赏又云东坡十岁时拟欧公谢对衣金带马表有曰匪伊垂之带有余非敢后也马不进老苏笑曰此子他日当自用后召入院谢表各益以枯羸之质敛退之心二句
又曰洪容斋草亲征诏曰惟天惟祖宗方共扶于基绪有民有社稷敢自夫于宴安又云岁星临于吴分定成淝水之勋鬬士倍于晋师可决韩原之战又檄书云为刘氏左祖饱闻思汉之忠徯汤后东征必慰饭商之望汪浮溪王绹复官制曰圣人之心如权衡之公法无私者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人皆见之靖康二年皇太后手诏汉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兴献公之子九人惟重耳之尚在
杨升庵曰宋人书启自叙云性本枣昬质惟木讷范蔚宗香序枣膏昬蒙语本此
又曰宋赠鄂王岳飞谥忠武文李将军口不出辞闻者流涕蔺相如身虽已死凛然犹生云云今犹沿称武穆盖前谥也宜以忠武为正
近日学者于董江都王文中之书未尝开卷即韩昌黎之文亦如隔膜惟剿袭宋儒刻核之论随声诋斥至于陆文安之学亦未梦见或谓其遗问学则曰遗问学也或谓其宗顿悟则曰宗顿悟也其实陆子之书具在何尝有此二端一犬吠影百犬吠声并为一谈牢不可破此种策略只好当呓语听耳乙未六月十三日为儿辈点定李礼理学策书此
徐文长渭为胡宗宪上严嵩启有云知我比于生我益征古语之非虚感恩思以报恩其柰昊天之冈极人品扫地矣
明流贼檄文云君非甚晴孤立而炀蔽恒多臣尽行私比党而公忠绝少狱囚累累士无报礼之心征敛重重民有偕亡之恨三冈志略载为周锺降贼笔沈确士曾辨之或传黎志升笔为贼草檄罪无可逭然其言未尝非当日切弊也吁亦可慨矣
成周盛时卿大夫三年大比考其德行道艺兴其贤者能者以礼宾乃献贤能之书于王后世乡举之名盖出于此然所谓考乃就平日言之岂就一日之长短任一夫之去取也哉又况取者不必长而去者不必短也
王制升之司徒曰选士司徒论选士之秀者而升之学曰俊士今之贡生似之升于司徒者不征于乡升于学者不征于司徒曰造士今之举人似之大乐正论造士之秀者以告于王而升诸司马曰进士今仍其名然名同而实则否矣
唐杨绾疏古之选士必取行实自隋炀帝始置进士科犹试策而已至高宗时进士加杂文明经加帖括从此成俗公卿以此待士长老以此训子其明经则诵帖括以侥幸又令举人投牒自应如此欲其返淳朴崇廉让何可得也请置孝廉科令县令取仁着乡间学知经术者荐之按后世科举之法已不可尽废乡举里选已不可专行如绾之议令州县兼举行实仍严滥举之罚厚得举之赏或亦得人之一法也
曲洧旧闻[朱弁少章]科举自罢诗赋以后士趋时好专以三经义为快捷方式非徒不观史而于所习经外他经及诸子无复有读之者故于古今人物及治乱兴衰之迹亦漫不省元佑初有举人程文云古有董仲舒不知何代人与定陵时省试举子于帘前请云尧舜是一事是两事同可笑也按宋时已如此自明以四书文取士不通今古者更如恒河沙矣
庄子谓自大视细者不明自细视大者不尽此古今文古律诗所以难兼美也
事兼束缚与驰骤依样葫芦岂薄技譬如拈题作时文一缕脉萦微妙旨多少诗古文辞家掉头弗屑挂牙齿一朝执笔就绳墨泛驾跅弛不成理乃知传神阿堵中惨淡匠心几生死赵云崧赠写照沈锦诗云尔古今文界画譬诸杂画与写真最确
古文之道博而其弊也杂四书文之道精而其弊也空救空惟字字寻来历则必周览羣书语语求包罗则必穷究事变而以精运博亦古文之支流也有明诸大家及本朝熊刘李方之徒庶几焉亦无憾于为四书文矣至昧者为之既不能精而适得乎空或曰彼满纸经语何空也呜呼此其所以不精而空也盖于本文之语脉神理如坠云雾而所填之经又从稗贩而来杂凑臃肿正如病伤寒人阳明满腔燥粪非大攻大下其疾不瘳攻下之后祇一尪羸皮壳谓非空极也哉又三代以后事迹既以口气限之适便庸鄙束书不观即观之而心源否塞初不知圣经语言包罗万古皆有此等事实在内持之无故言之无物更空疏之尤者也时文令人废学岂苛论哉然谓学四书文必无扶危定变之才则不可明朝于忠肃王文成张文忠非皆学四书文者耶使竟其用何让古人大抵以言取人实无良法舒元舆论贡生书睹今之甲赋律诗皆是偷坼经语侮圣人之言乃知非圣人之徒也]苏子瞻[议学校贡举剳子自文章而言之则策论为有用诗赋为无益自政事言之则诗赋策论均为无益矣虽知其无用然自祖宗以来莫之废者以为设法取士不过如此也又曰近世士人纂类经史缀辑时务谓之策括待问条目搜抉略尽临时剽窃窜易首尾以眩有司有司莫能辨也且其为文也无规矩准绳故学之易成无声病对偶故考之难精又曰人才有定分施之有政能否自彰今进士日夜治经传子史贯穿驰骛可谓博矣至于临政曷尝用其一二顾视旧学以为虚器]论之详矣即王介甫所谓困天下于无补之学者由今视之亦非仅此一体也至四书文大家亦有不捡之处如曲肱而枕读作上声皋陶为士误作士师之类[明人于典制一体实疏然无损其它美]阎百诗拈定发议大毁诸家然使其与诸家角艺得毋膑胸绝脰也哉且士师之误始于唐人宋蔡沈阑入书传又不得独归罪于四书文也四书文与古文气脉相联大家必以古文局段行之其实古文难而易四书文易而难古文非根柢深厚笔力坚强不能道其只字故难可以我行我法则易也四书文虽村学究可敷衍成篇故易而非于圣学实有所得高才博辨总无是处则难也要知四书文可废古文必不可废则不易之论也
乾隆九年大学士鄂尔泰等谨奏共议舒赫德敬筹取士之方一折据称今之时文空言不适实用云云谨按取士之法三代以上出于学汉以后出于科举科举之法每代不同而自明至今则皆出于时艺三代尚矣汉法近古终不能复古自汉以后累代变法不一而及其既也莫不有弊九品中正之弊毁誉出于一人之口至于贤愚不辨阀阅相高刘毅所云下品无高门上品无寒士者是也科举之弊诗赋则祇尚浮华而全无实用明经则专事记诵而文义不通唐赵匡举所谓习非所用用非所习当官少称职吏者是也时艺之弊则今舒赫德所奏是也夫时艺取士自明至今殆四百年久知其弊而守之不变者非不欲变诚以变之而未有良法以善其后且就此而责其实亦未尝不适于实用而未可槩訾也夫时艺所论皆孔孟之真传精微之奥旨未有不深明书理而得称为佳文者今徒见世之腐烂钞袭以为无用不知诸大家皆冥搜幽讨殚智毕精殆于圣贤之义理心领神会融液贯通然后参之经史子集以发其光华范之规矩准绳以密其法律而后乃称为文虽曰小技而文武干济英伟特达之才未尝不出其中至于奸邪之人迂懦之士本于性成虽不工文亦不能免未可以为时艺咎若今之钞袭腐烂乃事久生弊不思力挽末流之失而转咎作法之凉不已过乎必变今之治行古之制则将治宫室养游士百里之内置官立师狱讼听于是军旅谋于是又将简不率教者屏之远方终身不齿其毋乃徒为纷扰而不可行又况人心不古上以实求下以名应兴孝则必有割股庐墓以邀名者矣兴廉则必有恶衣菲食敝车羸马以饰节者矣相率为伪其弊尤繁近日所举孝廉方正曾庸人之不若又何益乎若乃无大更改仍不过求之语言文字之间则论策今所见行诗赋亦未尝废至于口问经义背诵疏文如古所谓帖括者又仅可资记诵而于文义多致面墙其余若三传科史科名法书学算学崇文宏文生等或驳杂放纷或偏长曲技尤不足以崇圣学而励真才矣则莫若惩循名之失求责实之效由今之道振作补救之为得也然此亦特就文学而言耳至于人之贤愚能否有非文字所能决定者立法取士不过如是而治乱盛衰初不由此无俟更张定制为也
沈碻士曰八股兴而古学废有问以经史而瞠目不识何语者然其人往往取科第去而枕经葄史之人湮郁以终虽然一躭浮华一探阃奥古人有云各从所好士之轻一时志千古者尚坚其志哉或讥时文家拘守宋儒者如入桃花源不复知有汉无论魏晋可谓雅谑
天下之物至俗者莫如钱而至利莫如钱古今之文至俗者莫如时文而至利者莫如时文此为乾坤二圈昏浊者溺入钱圈即清明者亦难出时文圈也其实二圈实一圈殆如太极生两仪乎
言之可共守而乐传者必其简易者也如科举所行之易朱子本义书蔡沈集传诗朱集传礼陈澔集说其倍谬可笑者甚多然众守之而不废者为其简也汉注唐疏精详不啻十倍而人不观为其烦也即四书朱注之盛行亦简之故也简有得有失
本朝御纂各经详明完美而不责人以必从所以宽待中材也有志之士本注疏之精详者发为文章售者不胜枚举何尝以异于朱注而遭屏哉
方望溪以明人多死节者归于读朱子集注之功当日有菜佣汤之琼及乞丐死节者岂读集注者耶李岩牛金星以举人从贼生员之开城迎降者比比而有非读集注者耶偏袒者议论之愚而可笑甚矣哉
池北偶谈予尝见一布衣有诗名者其诗多格格不达以问汪钝翁汪云此坐未尝解为时文耳故理路终不分明王恽玉堂嘉话鹿庵先生曰作文字当从科举中来不然汗漫披猖是出入不由户也按袁简斋说亦如此高明者不可不知
欧阳公与乐秀才书时文虽浮巧然其为功亦不易也仆天资不好而强为之故比时人之为者尤不工然已足以取禄仕而窃名誉者顺时故也观此无怪今之专读考墨卷者矣
古文之气宜粗而刚时文则当排粗入细炼刚为柔故时文兴而古文废
薄经学者妄尊时文者愚
经学可以该科举科举必不可以尽经学
经史子集犹五谷时文犹米渖也日从事于时文而忘经史子集者犹以渖易谷也
读书原为明义理化气质达时务而设诗文其末耳然就文艺正可为读书之法如学古文则就古文以贯羣书学诗赋即就诗赋以贯羣书即四书文亦无不可贯也然必以明义理化气质达时务为主文艺特其所假之途径耳此为本末一贯之学专为学时文应举读书此犹饭从脊梁上过
四书文体高明者多攻之如阎百诗毛西河朱竹垞其最着也然细思之且夫尝思古文亦不为禁若曰本之尚书以句法论整句仍四六之体散句仍古文之体总之论学与不学读书与不读书有心得与无心得体非其疵也
讥文家者曰獭祭曰挦扯曰偷拆经语曰集中作贼曰缉缀小文曰稗贩得来然皆不可少也特必有本以贯之耳其本亦曰明理而已矣理明则辞达而意以主之笔以运之机以宣之调以谐之则所谓獭祭挦扯偷拆稗贩之类皆如金银铜铁融于洪炉铸鼎象物而出之不见其为金银铜铁只见其为完浑精莹之一鼎然则理也者文之鼎也由偷拆经语而精之即昌黎约六经之旨而成文也由集中作贼而精之即昌黎纂言必提其要纪事必钩其元也愿世之为文者毋为古人大言所欺而不得其方也若夫专以獭祭为事而不求明理则终于饾饤之俗学而已矣虽多奚以为读书作文以领悟为上无所领悟虽十年八年归于无益有所领悟虽一刻两刻可以有功
阎百诗谓从古文章之体无代他人语言者始于元之套曲四书文体似之袁子才亦谓时文如优伶扮戏谗如伯寮恶如阳虎亦将代其语言以予论之尚书王若曰即代人言语也毛诗我以为君我以为兄之类亦代人之言语也由此推之历代之制诘及史官纪录皆代人言体古诗如焦仲卿一篇代为诗人言语何谓始于套曲至代伯寮之类左史记小人之言备极纤悉亦铸鼎象奸之意时文之可议在空疏与庸滥不在代言也
时文之益有十藉此通四书以明义理一也读经以求根柢二也读史以悉情变三也读诸子以长笔力四也学古文以立间架五也考诸儒论说之得失六也可以熟天理人情七也可以反己自修八也为时所用先资拜献致君泽民九也光祖宗荫子孙十也时文之害亦有十腹无书卷游谈无根不知古今空疏蒙昧一也读书不暇详考源委信手填写文义不通二也渐染庸腔俗调阑入诗古文面目皆庸如油入麫不可祓濯三也拘于宋儒一偏之说使圣贤精义埋没沈渊四也明知宋儒之弊诱于利禄强为偏袒尤坏心术五也经书本赖七十二子而成堕宋儒恶习极口诋斥诸贤以夫子之道反害夫子莫此为甚六也自明至今数百年陈言剿袭架屋迭床已成败腐七也专作语言文字看待忘却身心为何物静言庸违莫此为甚八也一入高头讲章腐烂考墨窠臼不知人情世务为何竟成废物九也以仁义道德之说为徇私利己之谋侥幸得仕误尽苍生十也
壬辰孟冬望迄仲冬朔冒冷排纂成此与所箸经学质疑录读易类纪及警书相为表里未必非学术之权衡也重甫跋
予游四方此册不离左右称心者辄书之甲午自吴瀹斋学使幕中归里重编一过博洽不及前人杂考诸编平允敢自信焉或曰子之理解多得于朱文公文学多得于韩苏诸公皆不讳其短何也曰此其所以为平也诗不云乎园有树檀其下维萚记不云乎好而知其恶榆邨又识
先父著述三十二种皆生平精力所聚其尤注意者则在易象通义质疑录读书比事警书读史剩言文钞诗钞诗话诗家隅见楚诗心赏集至平书八卷亦朝夕不离左右者尝以论事平允自信非尤注意者乎道光己酉洪水为灾亘古未有居室漂荡几尽书籍竭力救出不知几费经营易象通义及诗文钞等书予馆各处常携手边平书及诗话等编存二弟本征处咸丰甲寅粤匪肆虐楚省蔓延几遍穷乡僻壤无处不扰二弟侨居垧冢地近皂市财富之区贼匪聚集尤众肆扰殆无虚日烽火烦警避贼时携书藏赵家场之赵氏祖祠事平后二弟往取则有赵永吉训蒙祠中他书失者尚少平书则前四卷仅存后四卷乌有矣托赵代觅值其酣醉后大相龃龉后托友人代觅音信杳然乙卯春贼复扰楚奔走不遑无暇及书已丙辰岁予馆李采珊学博书斋知平书残缺如骨鲠在喉非不托人代求卒不可得中秋后与一弟本支挟平书前册奔往赵祠拟托人穷觅广悬招帖许其厚谢以冀必得然事已三年得不得未可知也及到赵祠则永吉仍馆其中一见如故礼貌之隆情意之洽与前之醉时先后判若两人及谈至平书则已代为觅得矣予喜出意表不啻天外得来璧返赵廷珠还合浦岂有加诸以己酉奇水所漂没不知几千万倍于此者以数年粤匪所焚毁不知几亿万倍于此者以兹残帙历劫无恙且以失去三年复还原主古云典守者子孙呵护者鬼神谓非鬼神呵护吾不信矣职司典守者其可稍懈乎前四卷予三伏时课徒之暇挥汗疾书不论字之工拙业已钞成副本兹拟将下四卷钞全适有大梁之游饥驱奔走不能自如爰嘱二弟三弟各钞一卷从子业干诗学颇有可观深服平书议论之允因倩其代钞一卷以期速竣合成全帙与原本分置二处以待将来校刊虽不知此愿得偿与否聊存两帙或不至均失记此更俾子孙知所保守云咸丰六年岁次丙辰八月二十五日本祖谨识于李氏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