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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乐堂记》 明 杨士奇

  

  庐陵胡则颜名其所居堂曰颜乐,其志固望希于大贤君子之地乎!间求记于余。嗟乎,其可以易言哉!夫颜之乐,极其学之所至,心与道一,而于出处动静从容安适,无往而不得,斯其所为乐也,其可以易言乎?然颜之乐,虽乐其在己者,其心盖未尝一日而忘利民也。孟子称禹、稷、颜子同道,道在是,即心在是,得其心,而后可以言其乐也。

  

  则颜诗书故家,其为人敦厚详慎,外和而内夷,志在利人。善医,闻人有急,虽风雨寒暑昏莫,趋赴恐不及。比以名医征诣京师,京师士大夫家闻则颜善医,奔走迎致,无虚日。则颜为医,不局于一科,其所治无不良效。其或一见曰“此不可治”,即不治而去,虽更他良医治,终不治。

  

  翰林沈修撰一弟,甚爱之,忽病目,求诸专科之医。一医曰:“疾本深矣,不可责近效,药之半岁,其或庶几也。”一医曰:“当施大药,非百缗直不可。”言已,皆竟去不顾。沈修撰惧,遍求医之良,得则颜。则颜视之,曰:“此风毒所侵耳,即治,不过五日愈。”药之五日,愈。胡学士女兄之夫病伤寒,时在舟中,求他医往治。医问所病证,曰:“此殆死也。”不肯行。胡公百方强之,且约厚赀谢,始行。明日还报曰:“其果死也。”更求则颜。则颜往脉之,曰:“此病欲解矣。”施两剂而愈。继复病,数剂愈。司经芮洗马病目,其剧如沉氏,往求则颜。则颜曰:“此可三日愈。”药之三日,愈。翰林周编修得痿疾剧,初朝廷命蒋御医治,未几,蒋有使命出外,他医弗能继也。则颜继之,竟愈。既而周之家人皆疾,他医皆难之,迎则颜,则颜皆愈之。庶吉士刘孟铎暴病,亟甚,恒所往还亲爱者环视之,悚然。则颜素厚孟铎,脉之,摇手曰:“易易耳,无怪也。”施数剂,愈。进士曾用常两足肿,则颜曰:“当急扶元气,肿不足治也。”他医曰:“当急治肿。”曾信他医,则颜争不得,数日卒。翰林庶吉士陈孟京始得疾,则颜视之,怆然曰:“不及矣。”众未信之,走致数医治,卒不治。

  

  余在京师,目见其治效彰彰如此,每愈一疾,辄自喜,而人德之与否不计也。即知其不可治,辄忧形于面。此其心之所存可知矣。夫其心之所存与志之所慕者苟不相倍,因是勉勉自修,积诚而不已,则大贤君子之地,未有不可几及焉者。孟子曰:“颜何人哉!”则颜归而求之可也。

  

  则颜与余同郡,故为记其所能与其所存者如此,使勉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