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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夷坚志》 宋 元好问

  续夷坚志一

  遗山,中原人。使生宋熙、丰间,与苏、黄诸人同时,当大有声。不幸出完颜有国日。虽偏方以文饰戎事,用科举选人,惜又在贞祐前后,不得掌其笺牒文柄,故闲居著述。观其文与诗词,宏肆轶宕。及所传其国人号《中州集》,人各有传,其颠叙其行业仕隐,诗则一联不遗;宋士夫沦陷其国者,概见于末。文有史法。其好义乐善之心,盖广矣!所续《夷坚志》,岂但过洪景卢而已!其自序可见也。恶善惩劝,纤细必录,可以知风俗而见人心?岂南北之有间哉?北方书籍,率金所刻。罕至江南,友人王起善见之,亟钞成帙。其学富笔勤又可知矣。持以示予,时日将夕,读至丙夜,尽四卷。深有启于予心!以病不能钞,姑识卷末而归之。壬申岁之除、商邱宋无子虚书于沙头白鸥眠处。

  中州曾历览,底处觅孤坟!勋业元无我,文章正数君!渊源由《史》、《汉》,警策出机、云。予亦尚奇者,何期广见闻。吴道辅景文。

  子思子云:“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洪景卢《夷坚志》多政、宣事;元好问《续志》多泰和、贞祐事。其视平世有闲耳!砦窳叟。

  吴中王起善博学且勤,人有异书,必手钞之,此其一也。按《续夷坚志》乃遗山先生当中原陆沈之时,皆耳闻目见之事,非若洪景卢演史寓言也。其劝善戒恶,不为无补。吾知起善推广之心,即遗山之心也。至顺三年,朱方石岩民瞻氏识。

  遗山先生《续夷坚志》二卷,乃吴中王起善钞本,今归芥甫夏侯。至正二十三年癸卯岁闰三月十七日丁亥借录,至四月七日丙午录毕于泗北村居映雪斋、华亭。在家道人孙道明明叔,时年六十有七也。予钞北地枣本《续夷坚志》四册,实遗山先生所撰也。至正戊子,武林新刻《金史》,因获一观。谨录此《传》,附于所书之后云。是年花朝日、吴下王东起善识。《传》不录

  余集序

  遗山先生当金源末造,备位下僚,浮湛散秩;洊登左司,旋遭丧乱,沦落以终。晚年以著述自任,颇有志于国史,又为人所沮。诗文之外,寄意于《中州》一集。文人少达而多穷,不信然哉!此《夷坚志》虽续洪氏,而适当百六之会,灾变频仍,五行乖舛,有开必先,动关运会。非吊诡之厄言,实禨祥之外乘。不贤识小,又何讥焉?仆来豫,荣别驾庆出以相,乃其尊甫筠圃先生读易楼藏本。书凡二卷,而宋子虚、王起善二跋皆云四卷,又称其别有自序,而卷中无之。不复可考矣!书中大半东京琐事。余初来,颇资闻见。因为较其讹脱,仍分四卷,以还旧观。手钞付梓,且依翁氏所辑遗山《年谱》,略为表系以附于后,庶览者粗悉其平生云。嘉庆戊辰冬日,杭郡余集书于大梁书院。《表》不录

  镇库宝

  赵王镕炼丹成,不及饵,藏之镇州库藏中者余三百年。贞祐初,真定元帅三喜弃城,取之以行。行及平阳,为胥莘公所劾,收之。丹入汴京,下丰衍库收,名色谓之“镇库宝。”京城变后,予同户部主事刘彦卿往观之。丹以漆柜盛,旁画广成子问道像。中复有漆合,高五寸,阔三寸,合盖上作九环,外八中一,以金涂之,各有流去声道相贯,环中作小孔,予意其为九转也。合中复有银合盛丹。合盖上镂佛一,左龙右凤,在佛座下,亦皆金涂。开视,丹体殊轻,周匝合中,色如枣皮漆,而裂璺纵横,绝不与今世丹砂相似。予意颇轻之。问主库者此有何异,曰:“无他,但阴晦中恒出光怪,如火起然耳!”壬辰年亲见

  金狮猛

  正大初,张圣俞客舞阳县北街。一日,家婢从一弓手家买得一牛腰肾。以刀割之,刀不能入。剥视之,得一石,作狮形,色如泥金所涂,前一蹄屈向内,一蹄枕之而睡。夜夜有光。高二寸余。殆秉异气所化。圣俞嫂吴收之。不知今存否也。圣俞说。

  康李梦应

  康伯禄、李钦叔,壬辰冬十二月行部河中。先城未破一日,康与钦叔求梦于某神,伯禄梦城隍破,争船落水中,为一锦衣美妇援之而出。美妇援出,满眼皆桃花。钦叔梦人与桃符二,上写:‘宜入新年,长命富贵。’明日城陷,伯禄争船不得上,落水死;李得船,走陕县。三四日改岁。陕令杨正卿令人送桃符,所书如梦中所云。正卿说。

  包女得嫁

  世俗传包希文以正直主东岳速报司,山野小民,无不知者。庚子秋,泰安界南征兵掠一妇还,云是希文孙女,颇有姿色。倡家欲高价买之,妇守死不行。主家利其财,捶楚备至,妇遂病。邻里嗟惜而不能救。里中一女巫私谓人云:“我能脱此妇,令适良人。”即诣主家,闭目吁气,屈伸良久,作神降之态。少之,瞑目咄咤,呼主人者出,大骂之。主人具香火,俯伏请罪,问何所触尊神?巫又大骂云:“我速报司也!汝何敢以我孙女为倡?限汝十日,不嫁之良家,吾灭汝门矣!”主家百拜谢过,不数日嫁之。

  铁中虫

  吾州会长老,住飞狐之团崖。初入院,典座僧白:“厨堂一镬,可供千人,然火则有声。今二年矣。人以为釜鸣不祥,废不敢用,妨大众作食。师欲如何?”会云:“吾就大众乞此镬,当任我料理。”众诺。乃椎破釜底,穴中得一虫,长二寸许,色深赤。盖此虫经火则有声。淄川杨叔能,亦尝见芒山均庆寺大镬破一窍,如合拳,中有一虫如蛴螬而红。此类大家往往见之。魏文帝《典论》以为火性酷烈,理无生物。特执方之论耳!团崖事,全唯识记

  王增寿外力

  秀容东南双堡王增寿,号为外力,善角抵,人莫能敌。泰和末,官括驼。钉去声驼足令跛,自羊头村背负驼至代州。州守信以为然,增寿复负之而归。樊帅说

  石中蛇蝎

  泰和中,柏山长老志贤,住西京东堂,常住足备,即弃去。修浑源乐安桥岭路,槌破一牛心大石。中有蛇蝎相吞螫,人不知其何从而入也!贤曰:“此在吾法,是怨毒所化,随想而入,历千万劫而不得解者。若不为解却,他日亦道曾见我来。”即以大杖击之,竟无他异。全唯识说

  任氏翁媪

  定襄沙村,樊帅所居。说:里中任实洎其妻张氏,七十三岁,同年月日时生,复同年月日时死。古今所无有。

  郑叟犯土禁

  平舆南函头村郑二翁,资性强,不信禁忌。泰和八年,其家东南有所兴造,或言是太岁所在,不可犯。郑云:“我即太岁,尚何忌耶!”督役夫兴作。掘地不二尺,得妇人红绣鞋一双。役夫欲罢作,郑怒,取焚之,掘地愈急。又二三尺,得一黑鱼,即烹食之。不旬日,翁母并亡,又丧长子,连延十余口;马十,牛四十。死病狼藉。存者大惧,避他所。祸乃息。

  张童入冥

  平舆南函头村张老者,以捕鹑为业,故人目为鹌鹑。年已老,止一儿,成童矣,一旦死。翁媪自念老无所倚,号哭闷绝,恨不俱死。明日欲埋之,又复不忍。但累砖作邱,入地一二尺许。云:“吾儿还活!”人笑其痴,而亦有哀之者。三日复墓,恸哭不休。忽闻墓中呻吟声,翁媪惊曰:“吾儿果还魂矣!”撒砖曳棺出,舁归。儿果复活。俄索汤粥。良久,说初为人摄往冥司,儿哀诉主者:爹娘老可念,乞尽余年,葬送毕,死无所归恨!冥官颇怜之,即云:“今放汝归。语汝父,能弃打捕之业,汝命可延矣!”其父闻此语,尽焚网罟之属,挈儿入寺供佛。寺有一僧吕姓者,年未四十,仪表殊伟,曾上州作纲首。张童即前问僧:“师亦还魂耶?”吕云:“何曾死?”张童言,我在冥中引问次,见师在殿角铜柱上,铁绳系足,狱卒往来以棓撞师腋下,流血淋漓。及放归时,曾问监卒,吕师何故受罪?乃云:“他多脱下斋主经文,故受此报。”吕闻大骇。盖其腋下病一漏疮,已三年矣!儿初不知。吕遂洁居一室,日以诵经为课。凡三年,疮乃平。赵长官亲见之。

  土禁二

  乙巳春,怀州一花门生率仆掘地,得肉块一枚,其大三四升许。以刀割之,肉如羊,有肤膜。仆言:“土中肉块,人言为太岁,见者当凶,不可掘。”生云:“我宁知有太岁耶?”复令掘之,又得肉块二。不半年,死亡相踵,牛马皆尽。古人谓之“有凶祸而故犯之,是与神敌也!”申胡鲁邻居亲见之,为予言。

  群熊

  癸卯初,有熊数十万,从内乡硖石入西南山。衔枚并进。行既远,掌皆出血。有羸劣而死者,群熊自食之。州县有文移传报。予于彰德见之。

  刀生花

  济源关侯庙大刀,辛丑岁,忽生花十许茎,各长一指,纤细如发,茎色微绿,其颠作细白花,大于黍米。予同舍李庆之子正甫为予言。

  产龙

  平定苇泊村,乙巳夏,一妇名马师婆,年五十许,怀孕六年有余,今年方产一龙。官司问所由,此妇说,怀孕至三四年不产,其夫曹主簿惧为变怪,即遣逐之。及临产,恍忽中,见人从罗列其前,如在官府中。一人前自陈云:“寄托数年,今当舍去。明年阿母快活矣!”言讫,一白衣人掖之而去,至门,昏不知人。久之乃苏。旁人为说,晦冥中雷震者三,龙从妇身飞去,遂失身孕所在。

  萧卞异政

  萧卞,贞祐中为寿州。一日,杨津巡逻回,忽马前一黄犬掉尾驯扰,且走且顾,如欲导人者。卞遣二卒随之,径至西河岸眢井中,垂头下视。卒就观之,井垠有微血,一尸在内。即驰报卞,呼地主守护之。犬又导入城,望见一客店,鸣吠不已,如有所诉。卞呼主人者至。主人识此犬,云:“是朱客所畜。数日前僦舟西河,引此犬去,今犬独来,何也?”卞即拘船户,偕至县,令主人者认之。认是船户主,因问朱客所在,未加拷讯,随即首服。又有周立,采薪州西新寺滩,为虎所食。立妻泣诉于卞。卞曰:“吾为尔一行。”率僮仆十余辈,驰至新寺滩丛薄间,见一虎,帖耳瞑目,徐行而前,若有鬼神驱执者。卞以一矢毙之。剖其腹,中环故在身。范司农拯之说。

  土中血肉

  何信叔,许州人,承安中进士。崇庆初,以父忧居乡里。庭中尝夜见光,信叔曰:“此宝器也!”率僮仆掘之。深丈余,得肉块一,如盆盎大。家人大骇,亟命埋之。信叔寻以疾亡。妻及家属十余人相继殁。识者谓:“肉块,太岁也!祸将发,故光怪先见。”

  玉食之祸

  燕人刘伯鱼,以赀雄大定间。性资豪侈,非珍膳不下筋。闲舍数百人,悉召尚食诸人居之,且时有赒赡。问知肉食之品,或一二效之。既老而病,财日削,郁郁以死。十数年后,两儿行丐于市。玉食之祸,耳目所见不知其几人!聊记此耳。二事亦司农云。

  京娘墓

  都转运使王宗元老之父础,任平山令。元老年二十许,初就举选,肄业县廨之后园。一日晚,步花石间,与一女子遇。问其姓名,云:“我前任杨令女。”元老悦其稚秀,微言挑之,女不怒而笑,因与之合。他日寒食,元老为友招,击丸于园西隙地。仆有指京娘墓窝杨者,元老因问京娘为谁?同辈言:“前令杨公幼女,字曰京娘,方笄而死,葬此。”元老闻杨令之女,心始疑之。归坐书舍,少须,女至。娇啼宛转,将进复止。谓元老曰:“君已知我,复何言也!幽明异路,亦难久处。今试期在迩,君必登科,中间小有龃龉,至如有疾,亦当力疾而往。当见君辽阳道中。”言讫而去。元老寻病。父母不欲令就举。月余小愈,元老锐意请行,以车载之。途次辽河淀,霖雨泥淖,车不能进。同行者鞭马就道。车独行数里而轴折。元老忧不知所为。忽有田夫,腰斤斧负轴而来,问之,匠者也。元老叹曰:“此地前后二百里无民居,今与匠者值,非阴相耶!”治轴讫,将行,俄见一车,车中人即京娘也。元老惊喜曰:“尔亦至此乎?”京娘曰:“君不记辽阳道中相见之语乎?知君有难,故来相慰耳!”元老问:“我前途所至,可得知否?”京娘即登车,第言“尚书珍重”而已。元老不数日达上京,擢第。明昌中为运使,车驾享太室,摄礼部尚书。数日而薨。

  神霄丹宝

  宣和方士,烧水银为黄金,铸为钱。在神霄者,其文曰“神霄丹宝”;五福者曰“五福丹宝”;太乙者亦如之。汴梁下,钱归内府,海陵以赐幸臣。得者以为帽环,服之不中暍云。内藏库使王寿孙说

  槄画

  西京田叟,自号瓦盆子,年七十余。所作《尧民图》,青缣为地,槄桦皮为之。暗室中作小窍取明,与主客谈笑为之。尝戏于袖中掏虱数枚,乱掷客衣上,客以为真虱而拾之。其技如此。性刚狷,自神其艺,不轻与人。己所不欲,虽千金不就也。盖槄画不见于书传,当自此人始耳。事见平阳都运使张伯英文

  枸杞

  泰和初,定陶古城崩摧。出一枸杞根,方广一尺许,作卧狗状。足尾皆具,觜亦有细毛。上一枝直出。县外一农家得之,里社传玩。寻为县官所夺。崔君佐见此,时年十五六矣。

  诗谶

  梁仲经赴官,咸平道中,有诗云:“山云欲雨花先惨,客路无人鸟亦悲。”刘御史云卿诗:“坏壁秋镫挑梦破,老梧寒雨滴愁生。”李治中平甫云:“落叶扫不尽,寒花看即休。”未几皆下世。殆诗谶也!至如杨敏行《昼眠》云:“身如蝉蜕一榻上,梦逐杨花千里飞。”真鬼语,何谶之有!

  敏之兄诗谶

  敏之兄,贞祐元年癸酉中秋日,约与王元卿、田德秀、田献卿辈燕集,而其夜阴晦,罢。敏之有诗云:“佳辰无物慰相思,先赏空吟昨夜诗。莫倦更深仍坐待,密云还有暂开时。”王、田戏曰:“诗境不开廓,君才尽耶?”敏之叹曰:“我得年仅三十,境界得开廓否?”明年遭城陷之祸,年才三十二。

  申伯胜诗兆

  高平申万全,字伯胜,正大中,以史院编修官从宗室庆山南征。道中有诗云:“回首西风谢敝庐。崎岖又复逐戎车。人生行止元无定,一苇江湖听所如。”不数日,溺淮水死。

  天庆鹤降

  忻州西城,半在九龙冈之上。置宣圣庙、铁佛寺、天庆观,为州之镇。天庆观老君殿尊像极高大,唐七帝列侍。父老云:是神人所塑。晋天福二年重修。每岁二月十五日,道家号“贞元节,”是日有鹤来会。多至数十,少亦不绝一二,翔舞坛殿之上,良久乃去。州人聚观,旁近城上。州剌史约:先见鹤者有赏。四远黄冠及游客,来者三日不绝。贞祐兵乱,殿废,鹤遂不至。

  告成旱魃

  贞祐初,洛阳界夏旱甚。登封西四十里告成,人传有旱魃为虐。父老云:“旱魃至,必有火光随之。”命少年辈合昏后凭高望之,果见火光入一农民家,随以大棓击之。火焰散乱,有声如驰。古人说,旱魃长三尺,其行如风。至于有驰声,则不载也。

  玉儿当是其名

  太原庙学,旧有鬼妇人。是宋时一提刑妾,为正室妒,捶而死,倒埋学旁,其处有桑生焉。此鬼时入斋舍,与人戏语,然不为祟也。大定中,有数人夜宿时习斋。三更后,忽闻窗外履声,须臾入斋,以手遍拊睡者云:此人及第,此人不及第。既而曰:“休惊、休惊也。”及至后,皆如其言。学正马持正说。睡者赵文卿、段国华、郭及之

  王氏金马

  太原王氏,上世业医,有阴德闻里中。至君玉之父,翁母皆敬神佛。一净室中安置经像,扃钥甚严,于洒扫母亦亲为之。一日晚,入室中焚诵,忽供几下一细小物跳跃而出,有光随之,须臾,作声如马嘶。母起立祝曰:“古老传有金马驹,今真见之!果欲送福,来老妇衣襟中!”即以襟迎之,此物一跳而上,视之,金马也!君玉以天眷二年第,器玉、汝玉皇统元年相次科第。乡人荣之,号“三桂王氏。”府尹并以“三桂”名所居之坊。翁四子,三子登科,一子以荫补。至其孙仲泽,复为名进士,文章、政事、谈辨、字画,大为时辈所推。金马方广三寸,金作枣瓤色,项颈微高,尾上揭如艾炷,髀股圆滑。兵乱之后,予曾见之。浚州清卿房约为赋《金马辞》也

  王云鹤

  王中立,字汤臣,岢岚人。博览强记,问无不知。少日治《易》,有声场屋。家豪于财,客日满门,延待备极丰腆。其自奉则日食淡汤饼一杯而已。年未四十丧妻。不娶,亦不就举,独处一室中如僧。如是三四年乃出。时人觉其谈吐高阔,诗画超绝,若有物附之者。问之不言也。大安初,遇闲闲赵公于平定,遗之诗曰:“寄与闲闲傲浪仙,枉随诗酒堕凡缘。黄尘遮断来时路,不到蓬山五百年。”因言:唐士大夫五百人,皆仙人谪降。为世味所著,亦有迷而不返者,如公与我皆是也。一日来都下,馆于闲闲公家。《中秋》诗有:“印透山河影,照开天地心。人世有昏晓,我胸无古今”之句,闲闲大奇之。因索墨水一盂,如言与之。明旦不告而去。壁闲留“龟鹤”二字,广长一丈,墨水具在不知何物书之也。少之,先生从外来,问所以然,不答。题其旁云:“天地之间一古儒,醒来不记醉中书。旁人错比神仙字,只恐神仙字不如。”先生诗如:“醉袖舞嫌天地窄,诗情狂压海山平。忽惊风浪耳边过,不觉神形来世中。因君感激从君说,凿破机关有亦惊。”此类甚多。人有问世外事者,亦一二言之。好作擘窠大字,势极飞动,闲闲极爱之。屏山李之纯尝见先生,商略前代人物,引先儒论议数十条在目前,如人人自相诘难,然后以己意断之。以为辨博中第一流也。临终豫克死期,如言而逝。年四十九。晚年易名云鹤,号拟栩道人。人物如世画吕公,肩微耸耳。

  董国华

  董文甫,字国华,潞人,承安中进士。资淳质,泊于世味,人知重之,而不知其何所得也。子安仁,亦学道。闲居宝丰,父子闭户读书。朝夕不给,晏如也。先生历金昌府判官、礼部员外。正大中,以公事至杞县。自知死期,作书与家人及同官,又与杞县令佐诗,多至三十余首。书毕坐化。

  卫文仲

  卫文仲,襄城人,承安中进士。性好淡泊,读书学道,故仕宦不进。平居好歌东坡《赤壁词》。临终沐浴易衣,召家人告以后事,即命闭户。危坐床上,诵《赤壁词》,又歌末后二句。歌罢怡然而逝。

  一行墓石记

  刘太博机,贞祐兵乱后,自管湖州刺史,迁济州。民居官舍皆被焚。机复立州宅。掘一黄土坡,偶值古冢,乃唐一行禅师墓。有石记云:“刘机当破吾墓。”

  明月泉

  明月泉,在五台山中。人至泉所,以纱帛障眼,下视泉水,或见月在水中,故泉以为号。历数千百人,乃一二见之。大参杨叔玉,五台人,为予言:“明月泉吾所亲见,非传闻也!”

  石守道心化石

  徂徕石守道墓,在奉符。泰和中,墓崩,诸孙具棺葬。骸骨与常人无异,独其心如合两手,已化石矣。

  毁宝鼎

  皇统中修内司,烧琉璃瓦。毁一大鼎,三日不镕。鼎欲败,有声如雷,闻三十里外。人谓:成败有数,数与阸会,虽神物不能自保,不特此鼎矣!希颜说

  田鼠

  正大壬戌,内乡北山农民告田鼠食稼。鼠大如兔,十百为群,所过禾稼为空。猎户射得数头,有重十余斤者,毛色似水獭。未尝闻如此大鼠也。

  

  天魔祟

  泰和末,雷景滂任寿州防御判官,弟希颜亦到官。有官妓香香,为魔所祟,神志恍惚,或睡数日不起。希颜谓其同列者言:“有一妇人为天魔所著,挈上浮图颠,凡妇意所欲,无不立致。一日见布幔车过塔下,妇谓魔言:‘车中贵人妻,汝取其钗来!’魔去良久乃至,无所得。妇问故,曰:‘彼福人,有神护之,望而不得前。’妇又问:‘彼以贵人妻,故有神护也?’曰:‘不缘贵人,但其不食牛肉故耳!’妇即发愿:‘我若脱此祟,不但我终身不食牛肉,誓尽此生劝人不食。’言未竟,魔大骂而去,遂不复至。妇大呼求救,其家以绳挽之而下,竟得全活。阿香能不食牛肉,发愿神佛前,祟宜不能近。”同列以其言告香,香即发愿。后十余日,靓妆袨服持酒来谢云:“得学士所教,今为平人矣!”

  神哥

  孙国镇内翰族妇,有为山魈所污者。魈自言:“汝若资用所阙,我能立致。”尝积绢满庭,皆有真定库印。妇家以官物累己,乞屏去。俄顷,失绢所在。又一白马,金鞍宝勒,不知从来,而系之枥下。家人益惧。祈请良久,马忽不见。诸子窃议,呼魈为“五郎”,云:“设若人家无嗣,能为致一子否?”明旦,一孩子面目如画,锦绷绣褓,卧之床上。老幼拜祷,不愿受。竟留之。因字之曰“神哥”。年六岁病卒。

  王确为兄所挞

  外祖柔服簿王君,大定中卒官。其最小弟确,酗酒,欺幼孤。外祖母张容忍既久,无所控诉,遂病不能起。一夕,与诸女并寝。夜半镫暗,闻骚窣声。少之,触双陆棋子乱,啧啧有声,屡叹。外祖母哭失声。因言:“五叔恃酒见陵,官法不能制。若不禁止之,母子将为鱼肉矣!”不数日,确承醉,夜出定襄,归,至赵村,值外祖于中路,画地大数,随以马策乱捶。确抱头窜伏,仅能至家。取火视之,衫服碎破,肿青满背。明日,就外祖像前百拜谢。后酒亦不饮。

  王全美母氏诗语

  定襄王全美之母,从幼事佛,既老,奉香火益勤。先不知书,忽一日,谓敏之兄,言:“外生,我漫得一句,汝看作得偈否?”举似凡十数句,惟“天机割断繁华梦,”殆似从慧中得之。母未几下世。

  虱异

  德顺破后,民居官寺皆被焚。内城之下有礮数十,垂索在故营中。人有欲解此索者,见每一索,从上至下大虱遍裹,如脂蜡灌烛然。闻汴京被攻之后亦如是。丧乱之极,天地间亦何所不有也!

  单州民妻

  贞祐初,虞县黄九者,从佛儿堌贼钻天怪作乱于单父,虏老幼数百。中一妇有姿色,黄欲劫取。妇阳谓贼曰:“吾夫少选至,愿一见,嫁君未晚。”及见其夫,诉以劫取之事,因指黄九恶语大骂。贼不胜愤,砍杀之,被砍处不血出,但白膏流。黄冠禹冀之说。

  戴十妻梁氏

  戴十,不知何许人。乱后,居洛阳东南左家庄,以佣为业。癸卯秋八月,一通事牧马豆田中,戴逐出之。通事怒,以马策乱捶而死。妻梁氏舁尸诣营中诉之。通事乃贵家奴,主人所倚。因以牛二头、白金一笏,就梁赎罪。且说之曰:“汝夫死亦天命。两子皆幼,得钱可以自养。就令杀此人,于死者何益?”梁氏曰:“吾夫无罪而死,岂可言利?但得此奴偿死,我母子乞食亦甘分!”众不可夺,谓梁氏曰:“汝宁欲自杀此人耶?”梁氏曰:“有何不敢!”因取刀,欲自斫之。众惧此妇愤恨通事,不令即死,乃杀之。梁氏掬血饮之,携二子去。洛阳翟志忠云。

  李昼病目

  聊城李昼生二子,其一失明,其一生而无目。李去岁一目复枯。问神霄何道士求治疗。何问:“渠宁作亏心事耶?”李言:“平生塑神像,急须用目睛,则往往就神像摧塌处剜取之,殆以此故耶?”丁酉岁春,何来阳平,谓予言。李吝少费,受此报!

  人生尾

  清河王博,以裁缝为业,年三十七。一日,诣聊城何道士,言:丁酉初春,醉卧一桃园中。忽梦一神人,被金甲执戟,至其旁蹴之使起。王问何为神?曰:“吾为汝送尾来。”自后觉尻骨痛痒。数日,生一尾,指许大,如羊退毛尾骨然。欲勒去,痛贯心髓,炙之亦然。因自言不孝于母,使至饥饿,故受此报。每逢人看,则痛痒少止,否则不可耐也。因问何求疗。何无所措手,乃去。今在新店住。何道士云。

  石公阴德

  国初定州唐县王八郎,姿容雄伟,膂力绝人。为相者所惑,谋作乱。因设诡计,籍乡人姓名。未及引诱,为人所告。州将高某捕获,按籍逮捕,凡数千人。高欲一切以造逆当。石公时为都司,谏止之曰:“以诡计籍人名,罪止王八。其他无豫谋者,使其在诖误之列且不可,况诬以从逆乎?”州将不悦,命他吏鞫其事。吏承风旨,文致其罪。然州将以石公一言遂疑之。明日召石公,王八而下皆自伏。“公所言,何不惜死之甚也?”石公曰:“雪人之冤,一死何惜!”州将良久曰:“有是哉!吾更思之。”明日,即从石公议,戮首恶二三人,余悉纵遣。并取旧案焚之。石公之子琚,业进士,天眷初,第一人擢第。大定中,以左丞相致政。故石公阴德,乡人无大小能备道之。

  马三诋欺报

  恩州刘马三,以钩距致富。尝用诡计取邻舍袁春田。春诉于官,马三出契券为质,竟夺之。春不能平,日为乡人言:“渠诋欺如此,已将为异类矣!”马三亦自誓云:“我果诈取汝田,当如所言也!”泰和二年,马三以病死。袁春家犬乳数子,中一小花狗,腹毛纯白,有朱书:“我是恩州刘马三”七字。马三素多怨家,竟欲出钱买之。寻为州刺史所取。阖郡皆知。马氏子孙不胜其辱,购而藏于家。

  白神官

  鄜州洛交,大定中有妖人白神官者,能以左道作怪变。如平地起龙、卷袖出金手、或端坐见佛像,光怪夺目。数百里间无不归向,莫有忤其意者。外祖王君,时为此县主簿,捕得之。问所以能怪变者,皆托以天神所为。及掘得狐涎一罂,神官乃伏罪。决杖二百而死。县境为之肃然。其后吾舅彦师,再到洛交,去外祖已四十年。访旧事,父老尚能言之,因问曰:“君是杖杀白神官王主簿子孙乎?”

  贾道士前身

  宣德朝元观贾道士,鱼儿泊贾大夫之子,知其前身本潞州人义镇王秀才。贞祐之兵,为北骑所俘乘骑他出,逃去。骑追及,枪中其额而死。死后性不昧。顾盼中有二人来扶之,使历观诸狱,不忍恐怖,复扶之出。过一石桥,见莲花盆子中,贮恶血汁,令饮之。觉腥,口不可近,不肯饮。二人不之强,但推堕水中。既而开目,知受生此家。三日洗儿,及满月,乡邻来贺,皆见,但语不出。六七岁说前事,即求出家。父母不得已许之。送朝元观作道童。一日,俘主来观中,人说前事。俘主亦了了能记,都不差。视其额角,疮瘢犹存。

  旬会之异

  定襄魏仲仪,以经童出身,得辽阳警巡院判官。将复应词赋举,与同辈结夏课,十日一宴集。中一举子物故。他日旬会,诸人感叹存殁,仍于故人设位。少选,食至,诸人举匕筯,而设位者亦然,合坐哭皆失声,竟至罢食。

  济源灵感

  济源庙,隋时建。庙后大池,邑人以海子目之。献酒及冥钱,或他有所供,悉投此海池。每岁春暮,纸灰从水底出,谓之海醮。水亦有澄彻时,池底物历历见之。或时水底酒尊、伞扇浮游水面,谓之神赐。虽重若银杯、香合,亦浮。观者环水而立,物所至,人得之,以长漉篱挹取,拜赐而去。酒尊皆有镌记,年月、姓名。饮之往往有味云。

  续夷坚志二

  贞鸡

  房皞希白,宰卢氏时,客至,烹一鸡。其雌绕舍悲鸣,三日不饮啄而死。文士多为诗文。予号之为“贞鸡”。

  王氏孝犬

  王怀州家小儿子五哥畜一犬,甚驯。五哥十二、三死,犬随至葬所徘徊望顾,如有所见者。自后,日一往墓侧,暮乃归。如是近百日。人以“孝犬”目之。

  狐锯树

  阳曲北郑村中社铁李者,以捕狐为业。大定末,一日张网沟北古墓中,系一鸽为饵,身在大树上伺之。二更后,群狐至,作人语云:“铁李、铁李,汝以鸽赚我耶?汝家父子,驴群相似,不肯做庄农,只学杀生。俺内外六亲,都是此贼害却。今日天数到此,好好下树来。不然,锯倒别说话!”即闻有拽锯声,大呼搘镬煮油,当烹此贼!火亦随起。铁李惧,不知所为。顾腰惟有大斧,思树倒则乱斫之。须臾天晓,狐乃去。树无锯痕,旁有牛肋数枝而已。铁李知其变幻无实,其夜复往。未一更,狐至,泣骂俱有伦。李腰悬火罐,取卷爆潜爇之,掷树下。药火发,猛作大声,群狐乱走。为网所胄,瞑目待毙,不出一语。以斧椎杀之。

  济水鱼飞

  壬寅岁,济源水中鱼飞起,鸟鹊啄食之而堕,人取食,无他异。甲辰冬,安贤镇西南之马陵,平旦无风云,忽空中堕鱼七八头,不知所来。又比济源者差小。陶朱种鱼法:池中著鳖,不尔,则飞去。

  石佛动

  正大八年,滕州东三里,有石佛一躯,忽自动摇者数月。及州将死,乃定。禹冀之闻张仲安说。

  鬼拔树

  兴定末,曹州一农民,一日行道中,忽骤雨。闻空中人语云:“敢否”?俄又闻大笑声。此人行半里,见道左大柳树拔根出,掷之十步外;泥中印大臀髀痕,如麦笼许。盖神拔树,偃坐泥中,破笑耳。

  高尉阴德

  高工部有邻,字德卿。父飞狐令集,尝尉南和,以公事活千余人。德卿生于此邑。四十年后,拜安国军节度使。父老有及见当时事者,扶杖迎劳,欢呼马前。德卿亦为立碑尉厅,道所以阴德阳报之故。不逾月,子嵩、犹子铸,同榜登科。时人荣之。

  胡公去狐

  胡彦高,明昌二年以廉举为即墨令。县廨在古城之隅,为妖狐所据,昼伏夜出,变化狡狯:或为狱卒,纵遣囚系;或为官妓,盗驿传被幞,媚惑男女。有迷乱至死者。邑人无如之何,反以香火奉之,余五十年矣!彦高到官,问知其然。顾谓同僚:“官舍所以居贤,今令不得居,而鬼物据之耶?”时室空已久,颓圯殊甚。即令完葺之。明日,即厅事理务,抵暮张烛而坐。夜半,狐鸣后圃中,一倡百和,少顷坌集,周匝庭内。中一大白狐据地而吼,如欲抟噬然。卒伍散走,投避无所。彦高端坐不动,而狐亦不前,良久引退。如是者三日,遂不复来。又十许日,传一女奴,跳踯歌笑,狂若寐语。彦高以朱书置奴钗间,逼逐之,奴即日知人。明旦,尉自巡逻还,遭群狐数百,由县东南去。狐复惑登州吏目江崇家一妇。崇就海岛中请道士行法:乘妇人狂乱,缚置车轮上,埋轴地中,令人转之。既久,妇人快吐腥涎,乃道是即墨狐,为胡公逐至此。即墨父老为彦高刻石,名:“胡公去狐碑。”屏山李之纯之记也。彦高,武安人,仕至凤翔同知。

  吕守诗谶

  吕卿,字祥卿,大兴人。刺汝州一月而罢。题诗望崧楼有:“珍重楼中旧山色,好将眉黛事新官。”未几物故。人以为诗谶云。

  孟内翰梦

  孟内翰友之,大定三年,乡、府、省、御,四试皆第一,供奉翰林。历曹王府文学,以疾寻医。久之,授同知单州军州事。丁内艰,哀毁致卒。友之未第前。梦中豫知前涂所至,其后皆验。邻人李生言:友之死之年,六月中,连夕星殒于虚轩前。汴人高公振特夫挽之曰:“见说平生梦,前途尽目前。”又云:“人嗟埋玉树,天为启文星。”诗虽不甚工,有以见友之出处之际,死生之变,造物者皆使之前知。其以海内重名畀之者,为不偶然也。

  麻神童

  麻九畴字知几,献州人。三岁识字,七岁能草书,作大字有及数尺者。所至有神童之目。章宗召见,问:“汝入宫中,亦惧怯否?”对曰:“君臣犹父子也,子宁惧父乎?”上奇之。明昌以来,以神童称者五人:太原常添寿,四岁作诗云:“我有一卷经,不用笔笔成”;合河刘文荣,六岁作诗云:“莺花新物态,日月老天公”;刘微七岁,被旨赋《凤皇来仪》;新恩张世杰,五、六岁,亦召入,赋《元妃素罗扇画梅》云:“前村消不得,移向月中栽”,其后常隐居不出;余三人皆无可称道,独知几能自树立。一旦名重天下,耆旧如闲闲公,且以“征君”目之而不名云。

  陈守诚感

  陈大年字世德,吉州人。泰和中刺吾州。时秋旱,蝗自南而北。世德祭于石岭关,遂不入境。死囚马柏儿,移勘更数州,已十三年矣!陈已决其死,止待署字矣。陈夜祷星下:“决囚无复疑,尚虑有冤。今旱已极,囚果不冤,明当大雨;如冤,则雨且止。以此卜之。”明日大雨,遂决此囚。是岁大熟。

  虞令公早慧

  虞令公仲文质夫,四岁赋《雪花》诗云:“琼英与玉蕊,片片落阶墀。问著花来处,东君也不知。”仕为辽相,归朝授平章政事、濮国公。

  陈希夷灵骨

  华山张超谷,陈希夷灵骨在焉。山径险绝,下临无地。河中李钦叔尝至其处。陈骨长大,异于今人,坚重腴莹如青玉。道力所至,具见于此。弟子某,遗骸亦在其旁,以陈比之,仙凡为不侔矣!

  马光尘画

  马资深之子光尘,十许岁,画山水,有远意。甫成童而卒。王子端内翰题其画云:“珠璧佳城下,丹青败稿闲。残年两行泪,绝笔数重山。”人谓童丱而以画称,且为名流所嗟惜,古亦不多见也。

  马啮定襄簿

  泰和中,一国姓人为定襄簿。一日,河西程氏马逸,直上厅啮主簿倒。旁立数十人,号叫捶楚,不能救。不半时顷,啮簿死。伤折处所不忍视。马走出城,罗得之。三日葬簿,缚马投火中。人谓:此马不为物所凭,则他世报怨也。

  鬼市

  裴翰林择之,阳武人。六七岁时,以大父马上抱往县东北庄。至外壕,见门南北有市集,人物皆二尺许,男女老幼,吏卒僧道,穰穰往来,市人买卖,负担、驴驼、车载,无所不有。以告其大父,大父以为妄,不之信也。盖三、四至其处,亦皆见之。此与《吕氏碣石录》记武平周鼎,童时村居,一日,县人市集,鼎骑长耳,从父入市。时地色微辨,见道旁两列皆佛像,闭目不敢视,开目又不见。两事大相类。但佛像之多,何也?

  原武阎氏犬

  原武附城堤下阎老家,其翁母遭辛卯冬兵乱死。其家墙下丁壮被虏,不及埋掩。此时僵尸满野,例为狐犬所食,不辨谁某。阎氏犬亦食人,但守护翁母,日与众犬斗,他犬无敢近者。前后月余。阎氏子侄有逃归者,竟得全骸而瘗。真孝犬也!

  历年之谶

  古人上寿皆以千万岁寿为言,国初种人纯质,每举觞惟祝百二十岁而已。盖武元以政和五年、辽天庆五年乙未为收国元年,至哀宗天兴三年蔡州陷,适两甲子周矣!历年之谶遂应。

  巽齐之谶

  天会八年,册刘豫为大齐皇帝,都大名。诸门旧有巽齐、安流、顺豫之号,以门名色瑞,因取三市门名阜昌者建元。虽出于傅会,亦有数焉。

  桃杯

  巩下韩道人,本出衣冠家,曾以荫补官。中年遇异人,有所得,即弃官学道。予曾见之秦州之陇城。说泰和初,秋雨后行山间,忽见一大叶随流而下,韩初不以为意,俄数叶间一桃大如杯盌,为石所碍而止。韩取得之。桃红而香,非凡目所常见,知为希遇。望三峰再拜食之。尽,怀枝叶归。就洞穴高绝处,钻桃核破,取仁吞之,甘如酥蜜。因以核为两酒杯,各受一勺余。韩从此或食或辟谷。时年已六十,状貌只如四十许人。一日从予乞酒,以此杯酌。核得酒,红润如新。约予赋《桃杯诗》,因循未暇。北渡后,长春尹师亦有一桃杯,云是宣、政内府物云。

  溺死鬼

  泽州有针工。一日人定后,方阅针次,闻人沿濠上来,喜笑曰:“明日得替矣!”人问替者为谁?曰:“一走卒自真定肩伞插书夹,来濠中浴,我得替矣。”针工出门望,无所见,知其为鬼。明日立门首待之。早食后,一疾卒留伞与书夹针工家,云欲往濠中浴。针工问之,则从真定来。因为卒言:城中有浴室,请以揩背钱相助。卒问其故,工具以昨所闻告,辞谢再三而去。其夕二更后,有掷瓦砾于门大骂曰:“我辛苦得替,却为此贼坏却,我誓拽汝水中!”明旦,见瓦砾堆。数夕不罢。此人迁居避之。秘水焦符村说

  棣州学鬼妇

  王右司仲泽,少日住棣州学。厨人告言:“一妇人鬼,每夜来搅扰,不得睡。”泽言:“今夕若复来,汝捽其衣大叫,我辈往视之。”其夜果来,其人把其臂不放,因大叫。诸生持镫往视之,乃一古棺板。焚之,而怪遂绝。仲泽说

  汤盘周鼎

  秀岩安常字顺之,常从党承旨学大篆,多识古文奇字。泰和末,尝见内府所藏汤盘,作白玉方斗,近四小寸,底铭九字,即:“德日新、又日新、日日新”者也。章宗有旨令辨之。又一方鼎,耳二,足四,饕餮象在雷文中。铭云:“鲁公作文王尊彝”。铜既古,莹如碧玉,无复铜性矣。

  莲十三花

  同年康良辅说,磁州观台刘轨家,承安中,池莲一茎开十三花。是岁,轨登科。终于京兆按察判官。

  瑞禾

  凤翔虢县太子庄,庚子岁,郝氏谷田八十亩,每茎一叶一小穗,至十二数,并大穗为十三。试割一丛治之,得谷十升。明年,郝使统军万人,佩金虎符。偏将李慥曾见古有一茎九穗,盖不如是之多也。

  黄真人

  修武张字君冕,其父仲和,少日为府史,好祈仙。一日,黄翻绰降,因留事之,谓之黄真人。悬笔画像前,每事祷之。君冕崇庆二年赴帘试。仲和问云:“儿子入试,御题得闻乎?”批曰:“天机不容泄!”及试期过,问之,即批云:“臣作股肱弼予违赋,成绩纪太常诗。”又问:“儿登第否?”批曰:“黄裳头、绿衣尾。”张不解,请解之,又批曰:“天机不容泄!”及四月,当唱名,张又问:“榜旦夕至,幸先告之!”即批云:“绿衣、六衣也,非君冕名乎?”及榜至,黄吉甫真第一人,而君冕名最下。此类甚多。亦有俳谐诗,可笑。

  摩利天咒

  忻州刘军判,贞祐初,闻朔方人马动,家诵摩利天咒。及州陷,二十五口俱免兵祸。独一奴不信,迫围城始诵之,被虏四五日亦逃归。南渡后,居永宁,即施此咒。文士薛曼卿记其事。

  王叟阴德

  穰县宋庄王叟,人目为王评事。身年八十一,妇八十,四子,有孙二十余人,曾孙亦娶妇。自叟至其曾,凡三十六房,夫妇皆结发,推户为县中第一。第四子荣,以军功官宣武军鲁山尉;长孙中武举,某州巡检。宋庄四区宅前大槐,数百年物,老干已枯,而五枝内向,各成大树,荫数十步。予在镇平日,尝过其家,见其康健如六十许。人谓必有阴德致然,问之不答。旁一叟云:“王评事年虽高,乃以诊治为生。病家来请,上马去,不以僮仆自随;为人处方,一药不备,不以和剂;贫家调患,夏月日二、三往,不倦,病既平,不责一钱。此非阴德耶?”叟乃肯自言:“今商贩家自临洮山外,以长耳负甘草来,尘垢粪秽,何所不有?卸之药肆中,随即剉以与人。某每用此草,必以水洗潠,暴晾如法,然后和药。他品悉然。非敢自为阴德,但心之所安,不能不尔也。”予酌酒与之曰:“此公阴德大矣!”

  冯妇诗

  武安县新安农冯氏病后,忽道一诗云:“城南池馆夹蒲津,野色林光物色真。满目烟霞蓬岛远,一溪花木武陵春。”泰和末病卒。胡国瑞说

  石中龟

  金门羽客李炼师,和顺人,尝为章庙所诏,提点天长观。平生灵异,如“金盂出水”之类甚多,至八十一事,图于邢州神霄宫壁间。门人王守中,又欲刻碑以传。召匠者攻石。石中得一龟,日在几案闲驯狎。如是百日。风过,失所在。武安王安卿说。

  石中

  长葛禹冀之,见华山隐者薛自然说,泰和中,华山石工破一石,石中一跳出,寻入水中。

  高监偿债

  遂平斗城镇高监,初到斗城,就富民高氏求相绍继。高氏农民,淳质,堕其术中。所借钱麦积数百缗,后百方诋欺,一钱不偿。未几高监死,生一赤犊,腹下白毛成字云:“还债人高都监。”时武州人吴成可罢鄜畤丞,闲居此镇,作《牛报文》。

  范元质决牛讼

  范元质令平舆。函头村彭李家,兄弟皆豪于财。彭李三水牯生一犊,数日死,弃水中。邻张氏水牯亦生一犊。李三为牧儿所诱,窃张犊去,令其家水牯乳之。张家挞之,遂告张曰:“李家犊死,投水中;今所乳,君家犊也!君告官,我往证之。”张愬之官。元质曰:“此不难。”命汲新水两盆,刺两牛耳尖,血沥水中,二血殊不相入。又捉犊子亦刺之,犊血沥水上,随与张牛血相入而凝。即以犊归张氏。县称神明。元质名天保,磁州人。进士赵公祥亲见

  贾叟刻木

  平阳贾叟,无目而能刻神像,人以待诏目之。交城县中寺一佛,是其所刻,仪相端严。僧说:贾初立木胎,先摸索之。意有所会,运斤如风。予因记赵州没眼僧,能噀墨作画,上布五彩亦噀之。毛提举家一虎,蹲大树下,旁卧一青彪,虎目烁烁如金,望之毛发森立。虽赵邈龊不是过。佛氏所谓六根互用者,殆从是而进耶?

  阎大凭妇语

  穰县孙庄农民阎大,正大中,与同里刘进往商洛买牛,而阎病死。刘以书报其家。阎母与妇望祭于所居之前,有回风吹纸灰往西南庄。此庄是阎小妇所居,相去五六里。少之,有人来报,阎大凭妇语,欲与母妻相见。母妻奔往,相持而哭,问:“汝何死?”曰:“我死天命,但为刘进所欺,先此相告。某牛价几何,用绢若干;某牛价几何,用银若干;彼乘我死无证,欲相欺昧耳!”布金价直,皆令以笔记之。又云:“此人情理不可耐,我已死,渠有布绢,乃以行缠蔽我面。”傍一屠者云:“汝欠我肉钱若干,汝家以汝死,遂不见还,今令我取还。”阎俯首久之,仰视屠云:“我已死,更理会甚?”观者大笑。他日,刘进及家。人说:向云阎大有灵,先以价直告其家矣!进见其母,一钱不敢欺焉。致远与阎一村落,为言如此。此与正大中黥卒石贵事同。贵死后凭一男子,就舞阳县吏征债,诉于司农卿张公,公异其事,命部掾王仲宽为理,贵有文券可凭,立命还之。

  延寿丹

  神仙辟谷延寿丹,一丸,终身不饥。光明朱砂一两,飞过用之;定粉一两,烧之黄色者;白茯苓如雪者一两,或加半两;黄丹、轻红者一两,飞过;秤乳香七钱半;水银三钱;大金箔三十片;白沙蜜一两;净蜡二两。右各择精细者。先将定粉入乳钵研开,次下水银再研,直侯无水银星子为度。次下黄丹、朱砂、金箔,再研,次下茯苓、乳香等细末同研匀。将药入垍碗,坐热汤上,勿令汤冷。另将蜜蜡开鋊,入药在内,木匙搅匀。众手丸。每一两作十二丸子,勿令有剂缝。或朱砂或水银为衣,不为衣亦可。如欲以水银为衣,取水银三、二粒,手心内用津唾擦青色,取药三、五丸搓之。合时忌鸡犬、妇人。药成,入垍器内贮之。如欲住食,先用油三两、蜡一两、白面一斤,入蜜一两,和烧饼或煎饼。如无,食不托面或糯米粥亦可。须极饱,然后服药。以乳香汤下一丸。又一时辰许,再将白面炒熟,蜜蜡为丸,如桐子大,温白汤或乳香汤下百丸,名曰“后药”。先已饱食,又服后药,故二三日不困。虽困亦无伤。服药后当万缘不染。夫心动则气散,语多则气伤,故辟谷者以宁心养气为本,事来则应,事过勿留于心,时时向日咽气,以为补助。茶汤任意,勿食有滓之物,忌怒,忌大劳。十日后,饥肉虽瘦,而筋骨轻健,神观开朗。如欲开食,须二七日以后,候药在丹田,可开食。不及二七日而食,则药随脏腑而下矣!开食之后,如更欲住食,不必服药,止以乳香汤匀之。凶年饥岁,至父子夫妇相啖,捣为泥丸,作弹子大,黄丹为衣,纸带子盛此药一丸,缝合著脐中,上用裹肚系定。每遇箭镞未出,先如上系定,顷用象牙末擦疮口。若中箭已久,须用锋刃或针,少少取破,搽象牙末,则箭镞自出。如鱼骨鲠喉,以至针、钱、麦芒,不限久近,皆验。

  救熏死

  辛未冬,德兴西南磨石窑,居民避兵其中。兵人来攻,窑中五百人,悉为烟火熏死。内一李帅者,迷闷中摸索得一冻芦菔,嚼之,汁才咽而苏。因与其兄,兄亦活。五百人者因此皆得命。芦菔,细物,活人之功乃如此!中流失船,一壶千金,真不虚语!河中人赵才卿又言:“炭烟熏人,往往致死。临卧削芦菔一片著火中,即烟气不能毒人。如无芦菔时,豫暴干为末,备急用,亦可。”

  神人方

  阿魏散。治骨蒸、传尸劳、寒热、困羸、喘嗽方:阿魏三钱;斫青蒿一握,细切;东北桃枝一握,细剉;甘草如病人中指许大,男左女右;童子小便二升半。先以小便隔夜浸药,明旦煎取一大升,空心温服,分为三服以进。次服调槟榔末三钱。如人行十里,更一服。丈夫病,妇人煎药;妇人病,丈夫煎药。合时忌孝服、孕妇、病人及腥秽物、鸡犬见。服药后忌油腻、湿面、冷硬物。服至一二剂,即吐出虫或泄泻,更不须服余药。若未吐利,即当尽服。病在上即吐,在下即利,皆出虫如马尾、人发之类,即当差。天下治劳,直须累月或经岁,唯此方得于神授,随手取效。陵川进士刘俞字彬叔,任都运司幕官日,得于阎郎陟,云是古崔家方。阎先患此疾,垂死,得方而愈。刘以治宁州一官妓,利寸白虫三四升,状如葱根,随即平复。服药后遂去诸疾,五藏虚羸,魂魄不安,即以白茯苓汤补之:白茯苓一钱;茯神一钱;人参三钱;远志三钱,去心;龙骨二钱;防风二钱;甘草三钱;麦门冬去心四钱,犀角五钱,错为末,生干地黄四钱;肥大枣七枚;水二大升,煎作八分。分三服,温下。如人行五里许,更进一服。仍避风寒。若觉未安,隔日更作一剂。已上两药,须连服之。好问案:此方本出普济加减方,其语简略,又不著所从来,而世人不甚敬信,故备论之。

  背疽方二

  治发背、脑疽,一切恶疮:初觉时,采独科苍耳一根,连叶带子细剉,不犯铁器。用砂锅熬水二大碗,熬及一半。疮在上,饭后徐徐服之,吐出,候吐定再服,以尽为度。疮在下,空心服。疮自破出脓,更不溃引。疮上别以膏药傅之。此方京兆张伯玉家榜示传人,后昆仲皆登第。人谓善报。治一切恶疮,服瓜蒌方:悬蒌一枚,去皮,用穰及子;生姜四两;甘草二两,横文者佳,细切生用;无灰酒一碗,煎及半,浓服之,煎时不犯铜铁。病在上,食后;在下,空心。见洪氏方、陈日华方。中州初得于张户部林卿。其方有加大黄、或木香、或乳香、没药者。大率以瓜蒌、生姜、甘草为主。病疮先疏利,次用瓜蒌药,日以乳香、菉豆粉温下三五钱,防毒气入腹。外以膏涂傅之,病者亦无虑矣。好问年二十一,侍先君官陇城。大安庚午春,先人疽发于鬓。好问愚幼,平居作举子计,于药医懵然无所知。庸医满前,任其施设,先君竟用是捐馆。其后还乡,得此方于家塾,以治他人,遂有百验之效。感念畴昔,惭恨入地。为人子不知医,其受祸乃如此!故并记之为戒。

  内藏库龙

  辽祖神册五年三月,黑龙见拽刺山阳水。辽祖驰往。三日乃得至,而龙尚不去。辽祖射之而毙。龙一角,尾长而足短,身长五尺,舌长二寸有半。命藏之内库。贞祐南渡尚在,人见舌作蒲稭形也。

  都城夜怪

  从舅张伯达知、征飞卿翱,崇庆二年正月同赴省试。所挈仆夫戏以王兴目之者,宿迎銮坊。夜起便旋,足才出门,见对街一鬼,青面赤发,目光如炬,腕悬一剑而坐。旁一卒侍立,狞恶尤可怖。兴大叫而仆,三四时许乃苏。问之,言所见如此。

  都城大火

  大安末,都城频岁大火。凡被焚之家,或墙壁间,先有朱书字记之,寻即火起。互相访问,无不然者。凡延烧三数万家。市中佛阁,自唐日有之,辽人又谓之护国仁王佛坛、千手眼大悲阁,字虞世南所书。及阁被焚,卫绍王有旨,令救世南书榜,顾盼中已无及矣!识者谓护国坛被焚,不祥之甚!不一年,遂有虎贼弑逆之变。

  骈胎

  兴定、元光闲,阳翟小学王奉先,其妻先产四子,再生三子。辛未十一月,秀容福田寺农民范班妻,连三岁举三男三女,皆死矣。此岁复生一男一女。其母从旁叹讶云:“汝必不活,得早过去亦好。”儿忽能言,连曰:“不去!不去!”母惊,语其父;语未竟,儿依前言不去。未几儿女皆死。南齐褚侍中澄《医说》,论受形有云:“阴阳俱至,非男非女之身;精血散分,骈胎品胎之兆。如言化生,固有是理,不足为讶。”予谓褚论固不可废,然骈胎品胎二家者,世亦不多见耳!

  童哥

  南渡后,京师一满师者,事一神童。自言出贵家,姓阿不罕氏。八岁遭平章进忠弃都城,人负之,夺门出,人马蹂践而死。夙世负满师钱无算,今来偿之。京师贵家无不迎,至传达宫禁。问者焚香、酹酒,满袖手其旁,童自与人语,明了可辨。寻其声在空中,酹酒在地,则飕然而下,如就饮之者。问逋亡、遗失,不涉争讼,不关利害,则言之。问以千里外事,则曰:“我往问之。”良久至,必以困乏为言。所经之家,他日虽满不在,亦自来语话。满由是致富。汴京破后,闻复北上,出入贵近家矣。

  生子两头

  正大辛卯十二月,阳翟士人王子思家一婢,生子一身两头。乳媪以为怪,摘去其一,气系分两岐而出。明年正月,西行诸军有三峰之败。

  生死之数

  王右司仲泽,识归德一武弁奥里光禄者,清州人,其子、孙、曾孙,男女俱以九月生,凡十六人。李昂霄同舍生刘远之,燕人,兄弟五人俱以七月生。高唐阎内翰子秀之祖、之父洎其母,后俱以六月二十九日物故,子秀亦然。岂偶然哉!

  党承旨生死之异

  承旨党公,初在孕,其母梦唐道士吴筠来托宿。为人仪表修整,望之如神仙。在西掖三十年,以承旨致仕。大安三年九月十八终于家。是夕,有大星殒于居。公篆籀入神,李阳冰以后,一人而已!尝谓唐人韩、蔡不通字学,八分自篆籀中来。故公书上轧钟、蔡,其下不论也。小楷如虞、褚,亦当为中朝第一。书法以鲁公为正,柳诚悬以下不论也。古人名一艺,而公独兼之,不谓之全可乎?其为当世所推重如此。东坡谓韩退之,生也有自来,而逝也有所为;以公生死之际观之,亦可以无愧斯语矣!

  天赐夫人

  广宁闾山公庙,灵应甚著,又其象设狞恶,林木蔽映,人白昼入其中,皆恐怖毛竖。旁近言:静夜时闻讯掠声。故过者或迂路避之。参知政事梁公肃,家此乡之牵马岭。作举子时,与诸生结夏课,谈及鬼神事,历数时人之胆勇者,梁公都不之许。因自言:“我能以昏暮或阴晦之际,入闾山庙、巡廊庑一周。诸生从臾之曰:“能往,何以取信?”梁公曰:“我当就周行处以物画之,用是为验。”明日晚,约偕往。诸生待于庙门外。奋袖径去。画至庙之东隅,摸索有一人倚壁而立,梁公意其为鬼,负之出。诸生迎问何所见?梁公笑曰:“我负一鬼至矣!可取火照之。”及火至,见是一美妇,衣装绝与世俗不同。欲问诘之,则气息奄奄,状若昏醉。诸生真谓鬼物,环立守之。良久开目,见人环绕,惊怖不自禁。问此为何地?诸生为言其处,及庙中得之者;且诘其为人、为鬼?何所从来?妇言:“我扬州大族某氏女,以吉日迎往婿家。在舆中忽为大风所飘,神识散乱,不知何以至此?”诸生喜曰:“梁生未受室,神物乃从扬州送一妻至,诚有冥数存乎其间!可因而成之。”梁公乃携妇归。寻擢第。不十数年,致身通显。妇举数子。故时人有“天赐夫人”之目,至于传达宫禁。梁公以大定二十年,节度彰德,相下耆旧仍有及见之者。兵乱后,梁氏尚多,问其家世,多“天赐”诸孙行云。

  北面大王

  参政梁公肃,举子时,祈仙问前途。仙批云:“六十入相而已。”后节度彰德,年适六十,以入相未应。会世宗怒宋人就驿中取国书,选于朝,孰可为详问使、不辱君命者,宰相以公应诏。使还,称旨,拜参政。入相之应乃在此。阎内翰子秀笔录,记公临终前二日言:“上帝召我为北面大王。”遂卒。

  刘政纯孝

  洺州人刘政,初,幼有至性。母老失明,政以舌舐之,经旬复见。及病,昼夜奉医药,衣不解带,刲股肉啖之,至于再三。母死,负士成坟,邻愿助之,不受。禽鸟哀鸣集于墓树。庐墓侧终丧。守臣以闻,世宗嘉之,授太子掌饮丞。以事附史院《本纪》。

  卷三

  杨洞微

  道士杨谷,字洞微,代州人,隐居华山。为人仪观秀伟,道行卓绝,平生未尝与物忤。通《庄》、《易》,世以“《庄子》杨先生”目之。明昌闲,诏征高道,隶天长观。未几还山。其将归也,与知观侯生食于市,书数“火”字于食案。又属侯言:“昨过沃州,闻君母病,可速归。”侯以假去。及至沃州而母不病。侯生谇语曰:“渠绐我邪!”及北还,天长已被焚矣!又尝与客游崧山白龟泉上。见一石蠏出,客曰:“蠏横行,殆天性乎?”洞微曰:“此物固横行,恨不值正人耳!”随以手指之蠏即正行。晚爱中方,卜居之。中方旧无泉,苦于远汲。洞微言:“山秀如此,不应无泉。”乃斋沐致祷。筮之,得吉征。是时十月,庵旁近葵花荣茂。洞微云:“于文,“草癸”为“葵”,此殆水征也!”与众道士行寻之。见巽隅草树间隐隐有微润,掘之,果得泉,可供数百指。然东隔绝涧,南限群峰,石壁峻峭,几百步不可越。洞微与弟子吕泽辈沿壁作栈道,以通往来。人以栈木易朽,虑有颠挤之患,乃就壁取石,凿窍嵌之,叠为石梁,甃泉为池。自是中方得水甚易。至今人目为“杨公泉。”闲闲尝为作文记之。又言:“吾友潘若净,字清容,有道之士也。尝从洞微游,甚叹服之。云:‘杨洞微,当求之古人中耳!’”闲闲后过华州,追怀洞微云:“前年曾就云台宿。知有先生在华山。今日白云峰顶起,却疑骑鹤下人间。”其称道如此。

  测影

  司天测景,冬夏二至,中都以北渐差。中都冬至一丈五尺七寸六分,夏至二尺二寸六分;昼六十一刻,夜三十九刻。山后凉陉金莲川在都西北四百里而近,其地最高。夏至昼六十三刻,夜三十七刻。上京临潢府在都北三千里,夏至昼六十四刻,夜三十六刻。《吕氏碣石录》云。

  猎犬

  泰和五年,道陵猎云龙川。兴州产犬,宗室咬住进数犬云:“可备射虎,”上因令试之。犬见虎,一前出诱之,虎奔逐;众犬群起,或前或后,左右伺便挦啮。虎艰于周旋,或怒跃一二丈,意欲逸去,而群犬随及。虎既困而卧,卫士前射之。竟毙于群犬。

  雷震佃客

  陕州卢村张海,与同里一农民有。佃客发谋,诬此人以烧麦积。渠从旁证之。海缚农民解尉司。农性纯质,不能自明,分一死矣!三人者行至南城外,忽雷震佃客,从空而下,骨肉皆尽,惟皮发存耳!士人牛叔玉亲见。时郭敬叔为陕令也。

  方长老前身

  丹霞长老义方,字志道,尉氏人。前身柳小二,亦县人。大定初,群小聚议烧相国寺三门,乘乱劫军资库。凡五十人,分部探姓名,柳小二与一人当放火。先就门下行视可以谋度举火。柳私自念言:“此门国力所成,大如木山,一火之后,再不可得。如此功缘,我乃坏之,可惜、可惜!”感叹之际,被擒州桥上,讯掠而死。死后托生县中陈家。六七岁能言前世事。访父母妻子、及垫财所在,信为柳小二无疑。小二家供给之。出家法云寺,后嗣法铸和尚。住丹霞寺,亲为予言。

  老赵后身

  巩州仇家巷解库赵九老父赵三,大安二年病殆。寻生临洮西小字街银孙家。年十六托人访赵九,说前后身事,且呼赵九来看。赵九遣人往迎。将出巩州,家人奔走来迓,赵九在众中、疑信尚未决。孙童遥见赵九,呼小字大骂,怒其不即来认,见妻亦骂之。指妻臂上烧瘢及树下窖粟处。从是往来两家。州将宗室荣禄、倅李好复、节度副使史舜元异其事,亲问之,说初为人所召,至一大官府。卒令候于门。良久而出曰:“不须见长,但从我行。”乘一骡,至数里外,入河滨。一妇先在此。卒指妇云:“此汝母也!”错愕之际,为卒推水,中遂不记。至三岁始悟前生云。

  刘致君见异人

  龙山刘仲尹致君,年二十。“不贵异物民乃足”榜擢第。释褐赞皇尉。一日巡捕,早至山寺中,见壁上有诗云:“长梢叠叶正飕飕,枕底寒声为客留。野鹤不来山月堕,独眠滋味五更秋。”问僧谁所题?言:“一客年可六十许,衣著丰神奇异,昨夜寄宿,今旦题诗而去。墨尚未干,去未远也。”致君分遣弓兵踪迹之。少焉,兵来报:“客在山中大树下待君。”致君载酒往,见客前揖,客亦与之抗礼。问姓名,不答,指酒索饮。致君见其谈吐洒落,知其异人。以平生《经》、《传》疑事质之,酬对详尽,得所未闻。客亦谓致君为可与语。举杯引满,引及从者。日将夕,致君与吏卒皆大醉。及醒,失客所在。致君此后诗学大进。其外孙李内翰钦叔为予言。

  潼山庄氏

  灵壁北四十里,地名潼山。有南华观。庄子之后余二百家,族长以行第数之,有二十八翁、二十九翁之目。官给杖印,主词讼。风俗醇厚。俗中有善谈玄者。介休乌元章题其《南华》诗云:“试拈真理问南华,生死元如觉梦何?昼夜曾停觉梦否?古今还续死生么?潼山岁岁生春草,雎水年年有绿波。子逝于今已千岁,觉时何少梦时多?”

  王登庸前身

  王登庸,平州人,“日合天统”榜进士,历宰数县,皆有能声,为予同年。苏鼎臣说:渠前身同里刘氏女,年十六七岁,采桑堕树下,伤重、气未绝,而灵识已托生王家。满月剃胎发,前身亦知痛而哭。甫求往刘家。其后两家供承,令举子。刘氏父母死,皆为服心丧三年。

  大明川异卵

  曲阳医者郭彦达,曾居大明川。闻一田夫董成者扫地至门限,地即高起,以锸铲平之,已而复高。如是三四。疑而掘之,先得一卵如椀许,壳膜见中有二蛇,一黑一斑。又掘得一卵,比前差大。彦达晓之曰:“神物不可触,祭拜而送之。”成如言,送滨河中。是岁川下上雷雨拔大木数千。人以疫死者数百人。

  三姑庙龙见

  大名蚕神三姑庙旁近龙见,横卧三草舍上。观者数百人。见龙鳞甲中幽黄色,其形如驼峰,头与一大树齐。腥臭不可近。既堕夭矫不得上。良久,云雾复合,乃去。时己酉岁七、八月间也。

  镜辨

  蔡内翰正甫云:大定七年秋,与萧彦昭俱官都下。萧一日见过,出古镜相示曰:“顷岁得之关中。虽爱之甚,然背文四字不尽识,且不知为何时物。”予取视之,汉物也。文曰:“长宜子孙。”《宣和博古图》有焉。出图示之,殆若合符。彦昭惊喜。有姚仲瞻在坐,言曰:“仆家一镜,制作亦奇。宋末得于长安土人家。相传为太真奁中物,不之信也。”使取而观,背有楷字数十,为韵语,句四言。其略有:“华屋交映,珠帘对看,潜窥圣淑,丽则常端”等语,而纽有开元二字。姚曰:“考其年则唐物,安知为太真之旧耶?”予笑而不答。徐出浮休居士张芸叟所作《冗长录》使读。其间载:“元祐中有耕望贤驿故地、得镜遗予者,铭为四字诗。中有‘潜窥圣淑’之句。‘圣淑’二字皆少空,意取圣为君,淑为后耳。”与此制正合。望贤去马嵬数十里,盖迁幸时遗之。浮休,陕右人。得之长安,信矣!彦昭欢甚,以为一日有二奇事,不可不书。予曰:“多言屡中,仲尼所以讥子贡也。然世喜道其偶中,予不书可乎?”

  吕内翰遗命

  吕防御忠嗣,生平经学有所得,故每以古人自期。临终敕诸子云:“我死无火葬,火葬是为戮尸。无斋僧作佛事。斋僧佛事是不以尧、舜、文、武、周、孔之教待我。有违我言,非吕氏子孙!”诸子从教,无一敢违者。范司农拯之,梁都运斗南每为予言。近岁斗南遗令:“送终不以僧佛从事。”有自来矣!

  宣德狂僧

  宣德圣国寺狂僧,布衣蓝缕,独处暗室。夏月不浣濯,无秽气。常于寺家厩舍,合爪向牛马言:“饱斋!饱斋!”生徒大恶之。承安中,春旱。州倅田公问:“何日当雨?”僧言:“四月二十日,雨足矣!”及期果然。刺史为中秋酿酒,僧云:“刺史即东去,何必酿为?”十四日除兴中尹,乘传之官。他所言多验。范拯之说。

  吕状元梦应

  吕内翰造,字子成。未第时,梦金龙蜿蜒自天而下,攫而食之。是岁经义魁南省,词赋继擢殿元。合门请诗,有“状头家世传三叶,天下科名占两魁。”谓其大父延嗣、父忠嗣与子成,俱状元也。

  张子云祈仙

  张子云以荫补官,尝作《金人捧露盘》乐府,道退闲之乐,一时哄传之。道陵召为书画都监,累迁冀州倅。一日祈仙,仙批《青门引》词,末句云:“半纸虚名,白发知多少?一桌武陵归计,不如闲早。怕桃花、笑人老。”子云即日致仕。张故人仲叔说。

  麻姑乞树

  宁海昆仑山石落村刘氏,富于财,尝于海滨浮百丈鱼,取骨为梁,构大屋名曰“鲤堂”。堂前一槐,阴蔽数亩,世所罕见。刘忽梦女官自称麻姑,问刘乞槐树修庙。刘梦中甚难之。既而曰:“庙去此数里,何缘得去?”即漫许之。及寤,异其事,然亦不之信也。后数十日,风雨大作,昏晦如夜。人家知有变,皆入室潜遁。须臾开霁,惟失刘氏槐所在。人相与求,之麻姑庙,此树已卧庙前矣!

  孝顺马

  宣宗朝,一亲军卒畜一铁色骢,能知人指使。此卒无兼丁,每上直,马自负卧具继至;下直则负之而归。他人或遮关牵掣,则作声势蹄啮之,人莫敢近。虽在军伍或此卒他适,马自寻之,必得所在。卒南征,堕坑堑中,不能起;马跪前二足,因得揽辔而上。何中盛传为“孝顺马。”一日,中贵人劳军淮上,戏令此卒藏匿,纵马自寻。马振辔长鸣,径到主人处。中贵闻之宣宗,为增卒月给。

  蝎台

  东京宫城东北隅有蝎台。大定中修城,役夫毁台取土。及半,得石函;启之,中有块石,圆滑天成,撼摇作动物声。破之,二大蝎尾捎相钩,旋转不解,见风即死。人有问张都运复亨者云:“辽东无蝎。而蝎在石中,石在函,又为土所埋,人何以知其有蝎而名台也?”张筹度久之,乃云:埋石函者必以数知之。不然,是神告之也。此外我不知。”

  陵川瑞花

  先人宰陵川。泰和甲子元夕,县学烧镫,有以杏棣棠枯枝为翦彩花者。镫罢,家僮乞之,供于县署佛屋中。四月上七日,先夫人焚诵次,乃见杏棠皆作花,真赝相间。先人会宾示之,以为文字之祥,为赋《瑞花诗》。予年始十五矣。

  不食而孕

  东京牛氏妇,年未二十,因异梦遂不食,食则吐且病。数年之后,都不减瘦。乙巳岁举一女,又自乳之。其姑挈见范炼师。范谕其姑:“妇已不食,又无便溲,何不令入道?”姑曰:“妇恋小女,不能离耳。”识者意此妇食生气,故动作如常,天癸时至;而爱根不能割,所以有子。书传中亦不多见也。

  右腋生子

  李炼师湛然,戊申秋入关,亲见一妇娩,身临月,忽右腋发一大疮;疮破,胎胞从疮口出,子母皆安。

  李茂相法

  完州守杨秀实,正大中权刑部主事,供输关、陕。相者李茂自南中来,相人言休咎殊验。官府以其惑众,羁管之。杨与之熟狎。私自言:“此人言休咎,或寿永、末路荣显,差以自慰;如言前途不远,或日久有他难,只增忧挠耳!”因与茂食次,问曰:“休咎不愿知。但某离老母十月,见面当在何时?”茂且食且笑曰:“君三日当拜太夫人矣!”杨窃谓关、陕去京千里余,三日何缘得到?食未竟,平章芮公急召杨、驿奏边事。三日未日中至家。杨至今以为奇。茂后入京,寓惠安寺,朝士争往叩之。近侍焦春和甫入门,茂即言:“五品、五品,恨来处不高耳!”焦本世宗家童,闻茂言,深耻之。茂未几被戮,年三十三。

  雷氏节姑

  雷氏,浑源人,是西仲、南仲从姊妹行。年十七,嫁为应州丁倅妻。雷氏群从有不悦者,讦告服内成亲,婚遂听离。丁谓夫人言:“绝婚固非我二人意。然夫人此去,再适人否?”雷曰:“我若再嫁,当令两目瞎!”丁云:“夫人果有此心,我亦当同此誓。”其后丁违前言,再娶,未几果丧明。雷氏十八寡居,九十七乃终。从孙希颜,常欲为文记之,竟不及也。

  刘生青词之谴

  正和初,中牟阳桥人刘慎,字荣辅,为里人刘六作延荐青词。刘平生有秽行,荣辅作词,曲为辨理,又依例荐拔。后数日,荣辅作首,学生鲁罗儿者,病中忽为物所凭,令家人请荣辅来。刘至,罗儿作色呵之曰:“汝昨为刘六作青词,汝于谁处敢妄语耶?”荣辅听罢,惶惧殊甚,手写首状,言自后更不敢复作青词!罗儿不复有言。此儿甫成童,初不知青词为何物。殆是刘过恶显著,荣辅妄为饰说,邀福,神故假此儿以警之耳。

  陵川人祈仙

  陵川士人刘方元卿说:兵乱后,县中人祈仙。杨征君朴降笔,诗尤奇伟不凡。如论“书”字云:“汝知毫端心,万物不可碍。”又云:“龙盘一气云雷定,鲸化三山草木枯。”一席评事者,出高丽疋纸求诗,云:“霜入词锋月痕缺,手中不觉风雷掣。”如是八句,后批云:“慎勿触污!神物终当飞去。”席氏子妇产乳未终月,窃视之。三日后开卷,乃无一字,但空纸而已。刘曾问:“生死之际,其理何如?”云:“死、死,恶死、速死、生非可乐,死非可恶。鬼之恶生,犹人之恶死。但生人不知死者乐耳!”县人都俞,字舜卿,素不信仙鬼事。一日召舜卿至前云:“与汝银杏。”问:“安在?”批云:“在汝怀中。”都探怀得之。又批云:“与汝樱桃。”都问:“腊月安得有?”批云:“已在汝掌中矣。”都展手,果有。一日,分遗诸人连枝红杏三十余枝,正应在坛诸人之数,或问:“盛冬安得有此?”批云:“此土之冬,非他境之夏乎?”又问:“他境安在?”批云:“在数万里之外。”问云:“那得逡巡至此?”批云:“不疾而速,不行而至,汝不知之乎?”元卿问:“神仙果有无?幸明以告我!”批云:“子尚见疑乎?”元卿今客顺天,屡为予言。故续记于笔,陈于丧乱之后也。

  抱阳二龙

  顺天西北四十里抱阳岩宝教院,大小二青龙在寺潭中。庙曰“显济。”古碑说:‘二青’见于隋、唐之间,有将军之目,官比刺史。大青崇宁五年封崇惠侯,政和七年进灵益公;小青嘉霈侯,进英泽公。”二龙各长二三尺许,色深翠,朱墨细点间之脊间仿佛成方胜花。行则昂首,不类他蛇。出则绳行木上。能兴云雨,变现不测。乡人祈赛,与之酒,则直立,高二尺余,俯首就盏饮之。故前人诗有“青蛇立饮祭神酒”之句。“二青”居山阳,各有种类,至数十百个,都不毒螫。大青一目眇,其种悉然。凡在山阴者皆杂蛇,例毒螫,然不敢犯山阳“二青”之境,至则为“二青”之族啮杀之。二族亦不往山阴。村落小儿辈与之习惯,至以手捧之。而常夜宿民家卧具中,人亦不骇怪也。此事唐张燕公说、冯瀛王道、宋崇仪使大名总管邢仲良、近代郑州刺史赵摅子充皆尝读书于此。有邢氏继志庵忘归轩,燕公石穴读书堂。明珠窝。初,山石崩,出一穴如杯椀之半,莹滑无琢削痕,似有光彩。土人传有明珠飞出,故以名之。近山三四里所,有升贤村,属满城,冯王故居也。辛亥冬,予与毛正卿德义昆仲、郝伯常、刘敬之诸人一游。寺僧显,淳质有道行,时年七十八,说龙之美。

  三秀轩

  李都运有之、高户部唐卿、赵礼部廷玉读书永平西一山寺。腊月,桃树一枝作花,大金蝉集其上,又竹林出一笋。故名所居为“三秀轩”。后三人皆登上第,极品。

  王处存墓

  王处存墓,在曲阳燕川西北,白虎山之青龙碣。己卯八月,完州人劫破之。骨已灰烬,得银百余星、一砚、一镜、唐哀帝所赐铁券;券刻金字云:“敕葬忠臣王处存,赐钱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贯九百九十九文。”其孙周臣说。

  张女夙慧

  顺天张万户德明,第八女小字度娥,资质秀爽,眼尾入鬓。丙午秋入小学。生七年矣,日诵数百言。比戊申二月,女史属词。《孝经》、《论语》、《孟子》、《易干传》至《下系》,诗《二南》、《曲礼》、《内则》、《少仪》、《中庸》、《大学》、《儒行》、《祭统》、《祭义》、《经解》、《冠婚》、诸篇,班氏《女戒》、郝氏《内则》、《内训》、《通丧记》六卷,皆成诵。日兼二诗,古律至十篇。学书,下笔即有成人之风。旦夕家居,见家人或不整肃,以礼责之。又所诵书多能通大义,时为讲说。其对属、才思敏捷,无小儿女子语:“睡思昏昏如醉思,闺心寂寂似禅心。桃李东风蝴蜨梦,关山明月杜鹃魂。”识者谓此诗不佳。后日果得病,又四日亡。甫九岁。郝伯常为诗吊之。

  脱壳楸

  代州寿宁观,宋天圣中,一楸树老且枯矣。海蟾子过州卖不死药,三日不售。投药此树中。明年枯枿再茂,人目之为脱壳楸。白皞子西题诗云:“一粒丹砂妙有神,能教枯木再生春。仙翁用意真难晓,只度枯楸不度人。”泰和中,王嘉言子告过寿宁,戏道判白生云:“子西诗讥观中人,汝曹尚刻石耶?”白因掩覆此石。

  金宝牌

  宣政闲,方士能化泥为金,名“金宝牌”。长三寸半,阔二寸半,文曰:“永镇福地”。代州天庆、寿宁二处有之。天庆者今尚在。承平时人传玩,显是泥所成,指文宛然。

  揩牙方

  茯苓、石膏、龙骨各一两;寒水石二两半;白芷半两;细辛五钱;石燕子大者一枚、小者一对。末之,早晚揩牙。繁畤王文汉卿、得此方于麟抚折守,折守得于国初洛阳帅李成。折年逾九十,牙齿都不疏豁,亦无风虫。王文今亦九十,食肉尚能齿决之。信此方之神也。

  碑子鱼

  海中有鱼,尾足与龟无异,背上聚一壳,如碑石植立之状。潮退则出岸上曝壳,十百为群,闻人声则爬沙入海。海滨人谓之“碑子鱼”。或鱼或兽,未可必也。旧说蒲牢海兽,遇鲸跃则吼,其声如钟。今人铸钟作蒲牢形,刻撞钟槌为鲸,于二者有取焉。盖古人制器象物,如舟车、弧矢、杵臼之属,初不漫作,特后人不尽能知之耳然则碑表之制,将亦有所本耶?抑人见鱼形似,傅会为名也?

  神告胥莘公

  胥莘公尝梦泰山神告之曰:“敬我无福,慢我无殃;当行善道,家道久长。”每以此语人。事见家传。

  蛙化鼠

  燕南安州白羊淀,南北四十里,东西七十里,旧为水所占。近甲午岁,忽干涸,淀中所有蛙黾,悉化黑鼠,啮茭草根尽。土脉虚松,不待耕垦,投麦种即成就。其居民不胜举,听客户收获,但取课而已。此地山草根胶固,不受耕,其因鼠化得麦,亦异事也。淀有石刻云:“天荒地乱,莫离此淀;有水食鱼,无水食面。”是则前此亦尝得麦乎?张侯德明说。

  驴腹异物

  完州旧永平县磨户,其人家畜一驴,忽受病。比死,大叫七日夜不绝声。剖之,大腹内得物,非铁非石,形如栝楼而褊,色深褐,其坚若铁石。磨家不以为异,掷之麦囤中。日课麦皆取于此,而都不减秏。如是一年,乡人传以为神。官长石生者索去,亦置麦中,竟无神变。今在顺天张侯家,余亲见。

  暴雨落羊头

  贞祐二年,竖州杨云卿为崞县令。夏月暴雨过,南关外十余里落羊头一,大如车毂,角上竖,高三尺。以物怪申代州。州下军资库收,闻之朝。

  关中丁亥岁灾变

  正大四年丁亥,关中灾变二事:平凉西草场,天王塑像前后飐动,凡两昼夜不止,而泥塑衣纹都不剥落。知府徒单百家奴往拜之,拜至三,像即不动。知府去,动如故。临洮城中鼠昼夜作声,比屋皆然。一日近四更、鼠群出,中一大者如海鼠而白,引群鼠出南门。门下弓手排卧,鼠争道,踏人面而过。有不及出者,入东南白草原,乃不见。府至此六十里。刘善甫从弟润之说。

  珠子冰

  临洮城外洮水,冬月结小冰子如芡实,员洁如一耳奭阝之珠。洮城中富人收贮。盛夏以蜜浆调之,如真珠粉然。此水上下三百里,冬月望之,凝白无际,而著脚即陷。盖冰珠虽冱寒,亦不融结为一也。

  炭谷琼花

  鄠县西南十里曰“炭谷”。入谷五里,有琼花树。树大四人合抱,逢闰即花。初伏开,末伏乃尽。花白如玉,攒开如聚八仙状。中有玉蝴蜨一,高出花上,花落不著地,乘空而起。乱后为兵所斫云。

  古钱

  东平人钱信中,按《钱谱》收古钱。凡得数十种,付之茶店刘六。刘本漕司胥吏家,素称好事。及多收古钱,聚两家所有,以锦囊贮之。如谱中不记年代,品最在前;刘亦有之。金错刀尤重厚,今世所见才二、三分耳。又有方寸匕,形制与错刀同,最多,推为众钱之冠。王莽大钱作燕尾状者,比今所有,其大四倍。文曰“端布当千”。背后有两字,有“丝布”、“泉布”、“货布”、“流布”,如是近十布。又有一铢、二铢、三铢至五铢。有内四出纹,是方孔、四角、金文通轮郭者。复有钱背四出文者,榆荚其文,一曰“五金”,一曰“五朱”。殆分“铢”字为二也。既有“涌金”,亦有“镂金”。开元钱有涌金月牙,复有镂金月牙,有孔方之上,有横涌金月牙一线通轮郭者,亦有孔方之下一线通轮郭者。此家所畜,不特古钱,书、画、琴暨古物,无不略具。士大夫日聚于此,杂客不豫也。东平破后,不知古物在否也。

  神救甄帅军

  定州帅甄全,己卯岁为北兵所攻,求救恒山军。恒山逗遛不进,全逾城逃死,为北所获。恒山以全为叛,乞诛甄族之在军中者,又劫全入头山砦。砦上人半出运粮,外军猝至,守者不之备,杀虏甚众。运粮者不知被劫,坦然还砦。恒山军阴伺之,谋尽杀而后已。是夜,砦上大青鬼现,眼如杯,赤红、有光焰。军士惊怖散走,甄众乃得脱。

  猪善友

  洛西永宁一屠肆,豢猪数十头。一日,子弟问屠伯当宰何猪?屠伯攀圈指示,群猪惊扰,独一猪安然不动。屠伯指此猪云:“此猪食甚少,养饲已久,可宰之。”子弟入圈曳之,就缚,噤不出一声,及刺刃,喉无血,亦不死。子弟白之屠伯,屠伯自加刃,以手探之,此猪乃无心肺!屠伯大惊悟,以为神佛所化。掷刃于地,拜天地四方,誓愿改业。此猪既不死,安然入圈。尔后其家不复以糟糠饲之,目曰“猪善友。”闾里喧传,有自远来观者。无不惊叹。一邻家来请,“猪善友”斋,此猪如应诺。明旦,请者未至,猪已坐于此家之门。此家以斋食与之。如是三十三日,历旁近民家几遍。蹲坐一墓园中,不动,视之,已死矣。辛愿敬之为作传。

  宫婢玉真

  大定中,广宁士人李惟清元直者,与鬼妇故宋宫人玉真遇。玉真有《杨柳枝》词云:“已谢芳华更不留,几经秋;故宫台榭只荒邱,忍回头;塞外风霜家万里,望中愁;楚魂湘血恨悠悠,此生休。”一诗云:“皓齿明眸掩路尘,落花流水几经春。人间天上归无处,且作阳台梦里人。”又一诗云:“自怜华色镜中衰,轻弃前欢已自宜。不恨相逢情不尽,直须白鼠望归期。”李生后以庚子夏六月暴心痛死,辽东人为作传,以《东都行记》文多不载。

  项王庙

  正隆南征,过乌江项羽庙,引妃嫔视之。因为说垓下事。顾谓众妃曰:“汝辈中亦有似虞姬者否?”此语传达民闲,有为之缩颈者。

  广宁寺钟声

  广宁寺有巨钟。一日,撞之不鸣,其声乃在城西南桥下。行人闻之,无不骇惧。有告寺僧,具饶钹就桥下迎,钟复鸣。宗室仲章说。

  石桥大火

  泰和八年冬,京师大悲阁前幡竿石桩缝间,连夕出火,四十余日乃止。明年,大火延烧万余家,阁亦被焚。卫王有旨,救虞世南所书“千手眼大悲阁”题榜。火气炽盛,人离百步外不敢近云。

  永安钱

  海陵天德初,卜宅于燕,建号中都,易析津府为大兴。始营造时,得古钱地中,文曰:“永安一千”。朝议以为瑞,乃取“长安”例地名,改东平中都县曰“汝阳”,河南永安曰“芝田”,中都永安坊曰“长宁”。然亦不知“永安一千”何代所用钱也。

  续夷坚志四

  临淄道院

  大定初,山东人杨善渊,买地临淄市南,立道院。掘地得古砖,上刻四十二字云:“大齐戌二年四月八日,南郭石羊巷杨道圆,施花砖笆三千口,在天齐观玉清宫殿上。永记杨押,砖匠杨本坚。”有为考按者:“此地盖北齐时天庆观,今巷东道北尚有石羊存焉。戌二年,高纬天统二年丙戌岁也。县前此无宫观,善渊拨土主之,偶与古观地合。善渊又与道圆同姓,亦异事也。

  盗谢王君和

  冯翊士人王献可,字君和,元礼中试京师。待榜次。一日晨起,市人携新鱼至,掷骰钱赌之。君和祝骰钱以卜前程,一掷得鱼。市人拊膺曰:“我家数口,绝食已二日;就一熟分人赊此鱼,望获数钱,以为举家之食。子乃一掷胜之。我家食禄尽矣!”君和恻然哀之,不取鱼,又以数钱遗之。市人谢而去。及下第西归,路经渑池,早发山谷间,猝为群盗所执,下路十数里。天明阅客行囊,一少年忽直前问君和:“非京师邸中乞我鱼不取者乎?今日乃相见于此!”再三慰谢,并同行皆免。同郡徐安上记其事云。

  广宁山龙斗

  甲辰乙巳岁,广宁夏五六月间,大阴晦,雷雨环作,声不断。夜望闾山上,白气直与海接。须臾雨下,终夜不息。平明水没村落,死者无限,大崖高数百尺,皆荡为平土。下漫石,石上有杵臼痕,不知何代为冈厓所覆压也。山颠龙斗处,留迹数十,所印泥鳞甲爪痕,有长五六十尺者,有长百余尺者。意群龙聚斗于此,土人遭此大变。

  宣靖播越兆

  宣和中,龙德宫花竹池沼间,散起庐舍,象村落田家所居。山庄、渔市、旗亭、茶店,无所不有。悉以宫婢主之。上皇策蹇其间,从以轻侠少年。所至,主人馆客留连笑谑,一与外间无异。将去,即以金钱遗之。播越之祸已见于此。《吕氏碣石录》。

  女真黄

  文潞公元丰间镇洛水南,银李以千叶淡黄牡丹来献,且乞名。公名之曰“女真黄”。后人始知其谶。

  日本国冠服

  大定末,日本国贩硫黄沙木将往明越,为风漂至登州海岸。其人华冠缟服,上画鸡犬,将如挽郎。自言先世秦人,是徐市船载入海者。市死,为五蕃菩萨。国人至今为凶服,会裕陵上仙,取沙水供葬。

  焦燧业报

  开封焦燧,以廉能擢大兴推官。凡鞫囚有不伏者,即脑勘。及为河东路提刑官,忽病脑疽,不胜楚。自叹曰:“吾鞫狱用脑勘,人亦痛如是乎?”百方疗之,竟不起。

  

  孔孟之后

  宣圣五十三代孙名元措,字梦得,仕至大常卿,遥领泰宁军节度使。颜子五十三世孙名珍,辛丑年见之,六十余矣。长清有子贡之后木老,尝有官广威将军,人目之为“木威”。冉子之孙一农家,在长清之鹊巢,小儿子牛儿,子改曰阿鞬。孟氏亦有后,予未之见也。孔氏在曲阜者避圣讳,读“丘”曰“区”。此亦不可不知也。

  张孝通冤报

  大定末,武清人赵士诠,商贩西京。每过白登,多宿张孝通家,其妻私焉。孝通知,阴图之。一日,乘士诠醉,与其子定国缢杀之,投尸野中。士诠久不归,子来白登访之。孝通先与店户白忠友有仇,私告赵子云:“汝父去向,白忠友宜知之。”赵子诉官,官系忠友,讯掠不胜苦楚,虽已诬服而狱终不决。明昌初,白妻诉朝。朝差贾公守谦往廉之。贾密访县人,人有言一异事云:张孝通及其子驱一骡往某处,憩于道旁树下。骡逐草而逸,定国怒鞭之。骡忽人语云:“你杀赵客,更来打我!”父子相顾失色。他日,孝通妇汲水饮骡,骡又语云:“你杀人,却冤白家。”孝通父子恐语泄,谋杀之以灭口,而县人无不知者。贾公以是归报朝廷。随差邢部员外孙某,驰驿至县,收孝通父子,一问即承。人知神理之不可诬也!贾公仕至右丞。

  魏相梦鱼

  参知政事魏子平,嗜食鱼。厨人养鱼百余头,以给常膳。忽梦群鱼集其身,挥斥不去;复梦为鱼所鲠,痛不能出。闷乱久之乃寤。自是不食鱼。

  相字

  宋末,有相字知休咎者。上皇书一“朝”字,令人试之。相者云:“十月十日天子生,绍兴南渡,将驻于杭。”书一“杭”字问之,相者云:“兀术将至,当避其锋。”太师梁王小字兀术,果拥兵而南。其验如此!尝与同舍生孟津李蔚庆之论及此。予谓:“古无相字法,殆是挟以他术耶?”李曰:‘不然,此龟卜之余意耳!’

  梦灵丸

  京师法云寺僧律师,失明数年。梦中有人授一方,治内外障,但瞳神水在者,皆可疗。艾二两;蔓菁子。枸杞、蒺藜、甘菊、荆芥穗各一两;当归、地黄、川芎、赤芍药、防风各一两半;十一味末之。水面糊凡,桐子大。空腹、食前,温水下三二十几。僧服之,目复明。因目曰“梦灵丸。”

  吕氏所记古印章

  党承旨有周亚夫铜印。束鹿柴揖调历城簿,有彭宣私印。临淄农郑氏耕地,得方寸铜印,钮作九猨猴,细小如豆;谛视之,形状俱备。郑先未有子,自是产九男。因宝藏此印。

  古鼎

  燕都庙学,有夹铜鼎焉。高二尺,受数斛。篆有“离明神鼎养火”六字。后归裕陵。竟不晓古人作何用也。郭太傅舜俞说:“博平路氏一鼎,无款识,无文章,而黄金丹碧,绚烂溢目,受五升许,三足而一稍大,路氏用之煮茶。以少火燎其大足,则水随沸。大定中,铜禁行,不敢私藏,摧大足折,送之官。足中虚,折处,铜楂作火焰上腾之状。”天壤间神物奇宝,成坏俱有数,特见毁于庸人之手,为可惜耳!蔡内翰正夫《古器类论》记二鼎云:“其一明昌三年二月、蓝田玉山乡农民李兴穿地得之,高二尺,两耳,有字一十行,文曰:“王四月初吉丁亥。”以长历考之,鲁庄公十二年四月丁亥,即周安厘王初立之岁,未改元,故不称年而仅以月数焉,又有一百二字,必周侯伯所作之器也。其一太原三交西南,大定九年汾水坏东岸古墓,有鼎及钟磬之属;鼎小者五寸许,大几三尺,中作黄金色。所实牛羹尚可辨。钟磬小者不及二尺,凡十六等,盖音律之次也。虽无款识,皆周物也。”

  西阴井移

  戊申正月,武城之东有村落名西阴,民家一井移四五步,而井桩如故也。又数日,一道士过此村,形服与常人异。见农具中二地碾石咄咤曰:“业畜!乃在此耶?”并挟之而去。村民惧凶祸将及,弃家远徙。后亦无他。南宫士人董德卿亲见之。”

  海岛妇

  王内翰元仲《集录》:“近年海边猎人,航海求鹘。至一岛,其人穴居野处,与诸夷特异,言语绝不相通。射之中,则扪血而笑。猎者见男子则杀之,载妇人还。将及岸,悉自沉于水。他日再往,船人人执一妇,始得至其家。妇至此不复食,有逾旬日者。一旦,皆自经于东冈大树上。”元仲,黄华之父也。

  鸡泽神变

  鸡泽农民五人,同采樵出门。望西风势甚恶,迟回不欲往,又为一叟所难。四人者还家,一人往采樵次。大风从西北来,震荡天日。此人走避不及,伏于沟中。为一人捽起同行。行时,此人踏风而行,见同行皆神鬼。迤逦过一城,神人曰:“此朝城也。”又东行。路旁一长髯人拜、劝酒;神人共入庙中,留此人庙门下。少之,呼入行酒。见神人各长丈余,有鬼形者、人形者,衣皆锦绣,香气袭人。此人从中坐劝酒,中坐者不语,以右手拇指指令从次坐者劝。劝毕,复出庙门下。须臾饮散,神人出,大风随起。置此人不复问。此人伺风定,出问人,知此地为东平界,庙即岳祠也。行丐数日,乃至家,犹恍惚如心恙云。智仲可说

  临晋异瓜

  临晋上排乔英家,业农,种瓜三二顷。英种出西瓜一窠,广亩二分,结实一千二三百颗。他日耕地,瓜根如大椽。辛亥年,定襄士人樊顺之亲见。

  舜麦

  河东县舜砦出麦,颗粒如常麦而无缝,又色稍白,每斗得面十三斤。此地二顷余,农民数家主之。喻如今岁东家舜麦成,至明岁西家成熟,无定处,然终不出二顷之外也。定襄周梦卿说。

  平阳贡院鹤

  大安初,高子约、耿君嗣、阎子秀、王正之考试平阳,举子万人。主司有梦绯衣人来谢谒者。明旦试题下以语同官。俄,群鹤旋舞《至公楼》上,良久不去。主司命胥吏揭榜大书示众云:“今场状元,出自河东。”当举府题《圣人有金城》,解魁宋可封、泽州;省《俭德化民家给之本》,省魁孙当时;御题《获承休德不遑康宁》,状元王纲,平阳。三元者果皆河东云。

  史学优登科岁月

  河中李钦叔初生,其父之才作汤饼局。有相者为延安史学优言:“君后当擢第,但当出此儿门下,为太晚耳!”学优雅以才名自负,不以相者之言为然。其后钦叔二十三,省元赐第,中廷试,策宏词科,除应奉翰林文字。两豫主贡。学优竟出其门云。

  日中见异物

  崇庆元年冬十月,北京进士赵天瑞、张仲和辈十五人,赴试回,晓行道中,日中见三物:一四足兽在前,一蛇继之,二物行甚速;次一鸟跳跃稍缓。少顷,无所见。是后兵动,中原丧乱。兰仲大说。

  镇城地陷

  镇城欲陷日,州长、佐史率妓乐迎官出城。坐待驿亭次,见一妇被发跣足,喘汗入城,问之,云其姑卒病,买药欲救之。良久,亭中人闻空际有相问答者云:“出城未?”答者言:“未”。吏卒闻之大骇怪,不知所谓。少之,妇得药而出,城随陷,城中无一人免者。此妇殆以孝感脱此祸欤?中京史监时亦在亭中,亲见其妇。惜不问此妇姓氏耳。

  王子明获盗

  副枢刚中王公晦,字子明,泽州人。初任长葛簿。一日行水边,忽见回风逐马行,或前或后,数里不去。子明疑其有异,缓辔从之。回风入水复出者数四。子明召旁近居民,杂驺卒入水索之,得一尸,是近日被害者。检视衣著,于所佩小革囊中得买布单目及木印一。子明默藏之不以语人。既入县,即召布行赍布来官,欲买之,积布盈庭。子明一一辨视,果有布是木印所记者。因甲乙推之,盗寻获。一县称为神明。事见闲闲公所撰《墓志》。

  泗州题壁词

  兴定末,四都尉南征。军士掠淮上良家女北归。有题《木兰花》词逆旅间云:“淮山隐隐,千里云峰千里恨;淮水悠悠,万顷烟波万顷愁;山长水远,遮断行人东望眼;恨旧愁新,有泪无言对晚春。”

  贺端中见鬼

  吾州进士贺端中,大定中,宣圣庙齐宿。镫下见一大青鬼,发上指,目光如炬,口出火焰。贺以被蒙头,伏床下。日高,诸生至,乃敢出,战悚尚未定也。起视,水瓮皆干,砚池亦然,溺器亦空。人知其为渴鬼云。端中出孙国镇之门,有赋声。此举登科。

  介虫之变

  东平薛价,阜昌初进士。尝令鱼台,嗜食糟蠏。凡造蠏,厨人生揭蠏脐,纳椒一粒,盐一捻,复以绳十字束之,填入糟瓮,上以盆合之。旋取食。薛一日梦昨所获强寇,劫狱而去,夜半惊寤,索烛召吏,将问之。烛至,乃见糟蠏蹒跚满前,不知何从出也。薛自此不食蠏。外曾孙东平贾显之说。

  天庆殿柱

  太原士人刘进之,客卫州。所居近河,三夜闻哭声,访之邻里,云:“旁近无哭者,当是鬼哭欤?”进之忽忆临河有汴宫天庆殿所撤大木,将作筏下河,候涨落乃行,云是彰德帅欲用修药棚者。古时石言于晋意此木哭乎?明日筏下河,哭声乃绝。曹魏青龙中,取汉武帝承露金人,欲置之许都。临发,金人潸然出涕。李长吉有《金人辞汉歌》。

  神觜涡水

  西京大同府之南神觜涡,泊水广百余亩,深三丈。居人取鱼其中。十三年前,一夕大雷雨,水忽飞去,入浑源东南山娘子村中,复为大陂。凡神觜水所经,遗鱼不绝。

  空中人语

  张显卿,名德,辽州人。明昌二年经童,贞祐四年进士。自说大安庚午岁,曾与客饮,向日酹酒,语执壶者云:“不必满,荐诚而已!”忽闻空中有人言:“安知空中无海量者乎?”众客骇,立酹数满杯。

  天裂

  元光壬午六月二十四日,崔振之时起任咸宁令,聚县民豁口村,计会科敛。此地在灞桥六七里。日在辰巳间。忽见天裂,从东南至西北,青气分折数丈其中有光,盘曲如电,令人震荡,不敢仰视。吏民数百人皆见。振之说。

  高白松

  徐伟官京兆,梦二老人,白首而长身,身穿绿袍,谓伟言:“某他日有斧斤之阸,幸为保全之!”伟不知所以,然梦异,不忘也。及移守泰安,会岳祠灾,诏复修之,境内大木皆听采取。东六十里莱芜之高白村,有古松,干柯茂盛,阴蔽二亩,乡社相传为数百年物。亦在采斫之数。乡人父老哀祷于伟。伟因悟前梦,力为营护,竟免斩伐。是夜梦有来谢者。土人立祠其侧,辛生者为之记。文士张圣予赋诗云:“蟠根蹙足怪虬藏,平顶摩云翠盖张。不怕雪霜侵玉瘦,却愁雷雨化龙骧。异材讵肯资梁栋?灵梦还能避斧斨。万古天风吹不老,岱宗山色共苍苍。”

  炭中二仙

  皋州人贾合春,前鄜畴丞。兴定二年丁丑十月,以戍役在渑池。此地出炭,炭穴显露,随取而足。用者积絫成堆,下以薪爇之,烈焰炽然。一日,贾与戍卒围火坐,忽一炭块爆出。块破,中有二白玉仙人,各长二寸有半,眉目口耳形体皆具,顶乌巾,系如皂勒帛状,双带下垂,雕刻所不及。贾甚珍秘。兵乱中失所在。

  护兰童子

  孟州路宣叔,未二十而娶。未几妻亡,追悼不已,郁不自聊。夜梦妻如平生,说身后为护兰童子住翡翠庵。作诗记之云:“翡翠庵前花草香,护兰童子淡云妆。夙缘还却三生债,不道未归人断肠。”“未归人”,用死者为归人,生者为行人之义。

  王先生前知

  东阿阎生者,少从醇德先生平阴王广道学。醇德尝告之曰:“汝今年二十五,却后二十年当丧明,作举子不济。辛壬癸甲之术可养生,试以吾言学之。”阎即学禄命。年五十,果丧明,而艺亦精。自言七十当有子,得年八十。卒如其言。

  边元恕所纪二事

  国兵初西来,云中先下,后复纳辽天祚。国相怒其反复,攻城破,驱壮士无榆坡尽杀之。中有喉丝不断者,亦枕藉积尸中。得雨复苏,候暮夜欲逃。人定后,忽见吏卒群至,呼死者姓名,随呼皆应。独不呼此人。吏卒去,此人匍匐起,仅能至家。求医封药,疮口渐合。又数月平复。年七十余病终。同时曹氏小童,为军士驱逐。与群儿乱走,追及者皆以大棓击杀之。次第及曹,忽二犬突出,触军士仆地。军士怒逐犬入人家。比出,儿辈得散走,逃空室中。俄有执黄旗过者,大呼曰:“国相军令,杀人者斩!”残民皆得活。曹氏儿后至节度。

  王内翰诗谶

  王子端内翰,泰和中赋《残菊》云:“幽花寂寞无多子。办与黄蜂实蜜脾。”盖绝笔也。王勉道作挽诗,故有“‘幽花’绝笔更伤神”之句。

  张甫梦应

  张状元甫,唱第前梦人以物易其首,手自扪之,乃玉也。初甚恶之,继有是应。阎子秀笔记其事。

  山石飞堕

  宣和末,华山下石子冈地震之后,东西易位,摧压十八村。土人谓神物所移,为立移山祠。兰泉张吉甫作赋吊之。明昌四年秋,洽水、渭南之间,一日晨起,居人忽闻千人呼声。望之,有云如大帷幙,蔽空而过。少顷开霁,并山南原已移为北原矣!孙通祥为文记之。近天兴癸巳麦秋后,恒山公治军邓之五朵山,置仓圣朵岩以受军租。临涧大屋已置二万余斛矣!有日寅卯间,人见西北有黑云从空而过,声势甚恶,迤逦渐及涧上,仓屋随亦崩溃。云起而雨。雨后人奔视之,元得大石片,方广数亩,自天而下,横两涧之闲。麦仓崩,乃无一麦可寻。又一异也。平阴丞说。

  闲闲公主章表

  壬寅岁寒食,濮州灵宝会祭孤魂,设醮。州中程威仪者当作高功会首。人言:“程未尝收箓,何缘得主醮?”程因往东平受明威箓。一阶章表,皆已具衔。复一雷师者求代程主醮,属监军董许之。乃就用文牒上名衔改程作雷。醮后百余日,雷无病而死。三日复活,说死入冥司云:“礼部闲闲赵公管词表,以我不应改程威仪名字,促寿二纪。放之暂来,令告世人再不许犯!”且言门外追卒甚众,即当去矣。言终而化。泰安布衣张知现至濮州,得此事。

  密崖题字

  明昌末,卢氏山密崖,石壁高峻,非人迹所到。忽有题字云:“道民天台司马承祯过。”字大如盌,墨色光莹而紫。予过中岩,谒白云先生祠,碑载:承祯葬松台。因有诗云:“道民初不忘天台,姓氏分明见密崖。为问松台千载鹤,白云何处不归来?”

  秦简夫临终诗

  陵川秦简夫,年四十困于名场,即不就举选。临终诗云:“躯壳羁栖宅,妻孥解逅恩。云山最佳处,随意著诗魂。”掷笔而逝。时年五十七。

  张子野吉征

  张华子野,“易无体”榜廷试后,与诸生坐庭中。忽一鸟衔小绿衣判官堕几上。未几,子野擢上第。

  王生冤报

  定襄邱村王胡,以陶瓦为业。明昌辛亥岁歉,与其子王生者就食山东。一日,有强寇九人为尉司根捕急,避死无所,就此家藏匿。以情告云:“我辈金贝不赀,但此身得免,愿与君父子平分之。”王因匿盗窑中,满实坯瓦。尉司兵随过,无所见而去。胡父子心不自安,且利其财,乘夜发火。不移时熏九人死。即携金贝还乡。数年,殖产甚丰,出乡豪之上。泰和中,王生礼五台。将及兴善镇,恍惚中有所见,惊怖堕马遂为物所凭。扶舁至其家。生口作鬼语,嗔目怒骂云:“尉司追我辈,已得脱,中分货财,足以致富;便发恶心,都将我辈烧死!寻之数年,乃今见!汝偿命即休。”时或持刃,逢人乱斫。其家无奈,召道士何吉卿驱逐之。何至,作法,鬼复凭语辨诉。何知冤对非法箓可制,教以作黄箓超度,或可解脱。胡陈状斋坛,吐露情实,人始知其致富之由。大建一祠,日夕祈祷。生未几竟死。紫微刘尊师说。

  仙猫

  天坛中岩有仙猫洞。世传燕真人丹成,鸡犬亦升仙,而猫独不去,在洞已数百年。游人至洞前呼“仙哥”,间有应者。王屋令临漳薛鼎臣呼之而应,亲为予言。己亥夏四月,予自阳台宫将之上方。过洞前,命儿子叔仪呼之。随呼而应,声殊清远也。因作诗云:“仙猫声在洞中闻,凭仗儿童一问君。同向燕家舐丹灶,不随鸡犬上青云。”

  田德秀夙悟

  紫芝,字德秀,沧州人。其父济为部掾,娶定襄赵氏,生德秀于中都。生数月,邻李媪见之,潸然出涕。人问之,媪曰:“老妇一儿子,生二十五岁,在太学有声,以去年亡。此儿极相肖也。吾儿死时,老妇啮其面破,此儿面疮口痕宛然,可以证前身矣!”德秀幼孤,养于外家,多居于忻。六七岁知属文,一览万言。十三,赋《丽华引》,诗意惊人,有李长吉风调。十六与余游从。曾大雨后有诗见示云:“醉梦萧森蝶翅轻,一镫无语梦边明。虚檐雨急三江浪,老木风高万马兵。枕簟先秋失残暑,湖山彻晓看新晴。对床曾有诗来否?为问韦家好弟兄。”予兄敏之私谓予言:“诗首二句,非鬼语乎,吾谓其非寿者相也。”果以弱冠下世云。

  华陀帖

  米元章华陀帖,二十八字。靖康之变,流落民闲。历三四传,乃入越王府。王惧为内府所收,秘之二十年,无知者。泰和末,都城阎贯道与文士辈请仙,元章降笔。贯道因问:“先生《华陀帖》,神迹超轶,辉映今古;汴京破,失所在。先生于平生得意书,定知为何人所秘,愿以见告。”即批云:“当就越邸求之。”庞都运才卿,王妃之弟,贯道以为言。才卿请于妃,果获一见。王薨于汴,明禁随废。文士得从王之子密公游,往往见焉。东坡梦杜子美自解《八阵图》,谓是书生习气。以此事观,非讹言。

  梁梅

  寿阳歌妓梁梅,承安、泰和间,以才色名河东。张状元巨济过寿阳,引病后孤居,意不自聊。邑中士子有以梅为言者。时已落籍,私致之,待于尼寺。梅素妆而至。坐久干杯,唱《梅花》、《水龙吟》。张微言:“六月唱梅词,寿阳地寒可知。”然以其音调员美,颇为改观。唱至“天教占了百花头上,和羹未晚”,乃以酒属张,张大奇之。赠之乐府,有“谁知幽谷里,真有寿阳妆”之句。为留数日而行。

  军中犬

  征西军中畜一犬。每大帅举酒,部曲辈前列,唱《落叶曲》,则犬亦随之。声节高下,少不差异。曲罢,一声不复作。吾州王百户,辛丑年亲见之。

  蚩尤城

  华州界有蚩尤城。古老言:蚩尤阚姓,故又谓之阚蚩尤城。城旁阚氏尚多。尔朱荣,秀容人。今定襄有尔都统者,自言上世有赐田百顷,至今以“尔百顷”家自夸。管州有荣庙,土人祈赛甚灵。巢贼败,言灭巢族,族人以平人自解。有漏网者皆以“平”为氏。子孙予有识之者,貌与秘府所画巢像相肖。不欲斥其名云。

  德升后身

  乌古论德升,第进士。兴定戊寅,以参知政事行台太原。九月六日城陷遇害。以其日受生庆阳移剌仓使家儿。四五岁能说前身事,沉厚寡言,人传为异事,德升家一大奴,从太原逃出,就仓使家来问。儿望见,名呼之,奴为之恸。但说其死不同:奴言德升被斫而死;儿言赴井死。游麟之言:“当是闻城陷,一心赴井,神识已逝,不复知被斫耳!”一僧云:“不然‘赴井’者,盖杀胎耳!”

  田德秀诗

  田德秀少孤,养于外祖广宁府治中赵君家。纨袴间作诗多憔悴之语。乱后登凌云台云:“愁思纷纷不易裁,凌云台上独绯。乱鸦背著斜阳去,寒雁带将秋色来。破屋无烟空碎瓦,新坟经雨已苍茗。天翻地覆亲曾见,信得昆明有劫灰。”明年客死五台。无忧而戚,古人所忌。王荆公诗:“少壮不宜轻感慨,文章尤忌数悲哀。”真名言也!

  张居士

  澧州人张居士,于禅学有所得。临终之岁,禅坐静室,约其徒闭之,满百日乃开。及期开户,见其凝然不动,谓是已逝。良久开目,拂尘而起,沐浴更衣,周行庭宇,与亲旧相劳苦,已而复入室中,索纸留偈云:“了脱幻缘,复何幻我?游戏大方,从容自可。”掷笔而化。登封令张效景说此事。

  米元章心经咒

  米老一帖云《心经咒》。从后倒念七遍,吹气枕席闲,螫虫皆不敢近。试之信然。

  王尊师天坛之行

  吾州天庆观王尊师志常,出于农家。年十六七,牧羊田间。一道人日来相就问:“汝肯随我往天坛山否?”王许之,道人携之而行。暮至一城,忽失道人,问其地,乃济源也。又问人此去天坛近远?人云:“百余里耳!”王已无所归,明日往天坛。入阳台宫。宫中人闻此儿为道人挈来,自太原北,一日至天坛,谓当有仙分。留为香火童子。八年乃归家。人意其已死,无不惊异。而乃送之天庆。今年已八十六,神明不衰,淳质谨厚,有道者也。

  张先生座右铭

  张先生弥学,东阿人,平章政事寿国文贞公良辅之父。神道碑载其事。内座右铭云:“欲求聪明,先当积学;欲求子孙,先当积孝。”以为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