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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事实类苑  (宋)江少虞 编纂

  ●目录

  卷一  祖宗圣训(一)

  卷二  祖宗圣训(二)

  卷三  祖宗圣训(三)

  卷四  祖宗圣训(四)

  卷五  祖宗圣训(五)

  卷六  君臣知遇(一)

  卷七  君臣知遇(二)

  卷八  名臣事迹(一)

  卷九  名臣事迹(二)

  卷十  名臣事迹(三)

  卷十一  名臣事迹(四)

  卷十二  名臣事迹(五)

  卷十三  德量智识(一)

  卷十四  德量智识(二)

  卷十五  顾问奏对(一)

  卷十六  顾问奏对(二) 忠言谠论(一)

  卷十七  忠言谠论(二)

  卷十八  典礼音律(一)

  卷十九  典礼音律(二)

  卷二十  典礼音律(三)

  卷二十一  官政治绩(一)

  卷二十二  官政治绩(二)

  卷二十三  官政治绩(三)

  卷二十四  衣冠盛事

  卷二十五  官职仪制(一)

  卷二十六  官职仪制(二)

  卷二十七  官职仪制(三)

  卷二十八  官职仪制(四)

  卷二十九  词翰书籍(一)

  卷三十  词翰书籍(二)

  卷三十一  词翰书籍(三)

  卷三十二  典故沿革(一)

  卷三十三  典故沿革(二)

  卷三十四  诗歌赋咏(一)

  卷三十五  诗歌赋咏(二)

  卷三十六  诗歌赋咏(三)

  卷三十七  诗歌赋咏(四)

  卷三十八  诗歌赋咏(五)

  卷三十九  诗歌赋咏(六)

  卷四十  文章四六

  卷四十一  旷达隐逸(一)

  卷四十二  旷达隐逸(二)

  卷四十三  仙释僧道(一)

  卷四十四  仙释僧道(二)

  卷四十五  休祥梦兆(一)

  卷四十六  休祥梦兆(二)

  卷四十七  休祥梦兆(三)

  卷四十八  占相医药(一)

  卷四十九  占相医药(二)

  卷五十  书画伎艺(一)

  卷五十一  书画伎艺(二)

  卷五十二  书画伎艺(三)

  卷五十三  忠孝节义(一)

  卷五十四  忠孝节义(二) 将帅才略(一)

  卷五十五  将帅才略(二)

  卷五十六  将帅才略(三)

  卷五十七  知人荐举

  卷五十八  广知博识(一)

  卷五十九  广知博识(二)

  卷六十  风俗杂志(一)

  卷六十一  风俗杂志(二)

  卷六十二  风俗杂志(三)

  卷六十三  谈谐戏谑(一)

  卷六十四  谈谐戏谑(二)

  卷六十五  谈谐戏谑(三)

  卷六十六  谈谐戏谑(四)

  卷六十七  谈谐戏谑(五)

  卷六十八  神异幽怪(一)

  卷六十九  神异幽怪(二)

  卷七十  诈妄谬误(一)

  卷七十一  诈妄谬误(二)

  卷七十二  诈妄谬误(三)

  卷七十三  诈妄谬误(四)

  卷七十四  诈妄谬误(五)

  卷七十五  安边御寇(一)

  卷七十六  安边御寇(二)

  卷七十七  安边御寇(三)

  卷七十八  安边御寇(四)

  附录

  ●说明

  《宋朝事实类苑》,日本木活字本称《皇宋事宝类苑》,省称《皇朝类苑》,七十八卷;《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称《事实类苑》,六十三卷。宋江少虞编纂。

  江少虞,字虞仲,常山人,宋政和进士,调天台学官,后历任建、饶、吉三州太守,据明凌迪知《万姓统谱》卷三称:『治状皆第一。』生卒年不详。他编纂《事实类苑》一书,前后历时凡十四年。这部书成书于宋绍兴十五年(公元一一四五年),当时他正担任吉州太守。他的著作,除了这部书,还有杂着经说奏议百余卷,惜已散佚。

  『宋代朝野事迹见于诸家记录者甚多,而畔散不属,难于稽考』(《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江少虞将诸家记录中有关宋代的朝野事迹,汇集一起,选择类次,编纂成这部《事实类苑》。全书分为二十四门(自序作二十八门,恐系笔误),各以四字标题,并再分列子目,颇便检阅。书中所记,为宋太祖至宋神宗约一百二十余年间(公元九六0─一0八五年)的史事。这是宋代前期,亦即宋朝历史上最繁盛的时期。

  江少虞是北宋末、南宋初年人,离开宋代前期不远,有关宋代前期的诸家记录,当时搜集较易。因此,他在《事实类苑》中引用的诸家记录,即有五十种左右(《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说是『共六十余家』,这个数字不确),而其中半数以上现已失传或残缺,赖此书才保存下来。

  例如记载北宋政制、掌故等方面事迹的范镇的《国朝事始》、罗畸的《蓬山志》和钱惟演的《金坡遗事》三种书,后世仅《说郛》卷七十七引用了《金坡遗事》中的两条。而《事实类苑》引用这三种书,却各有数十条之多。如本书卷三十《词翰书籍》门引用《国朝事始》记学士院故事的二十多条,卷三十一引《蓬山志》记秘阁藏书的二十多条;《职官仪制》门、《典故沿革》门和《书画伎艺》门引用《蓬山志》和《金坡遗事》许多条,为研究北宋的政治、文化和艺术提供了不少材料。至于那些《三朝圣政录》、《国朝宝训》、《三朝训鉴》、《元丰圣训》、《元丰宝训》和《两朝宝训》之类著作,虽然大都是宣扬封建政治思想的,可是,『正史』中的《本纪》和《列传》,不少内容却正是根据此类著作写成的。这些著作也仅见于本书,作为史料看,也是有一定的参考价值的。

  又如记载杨亿平生见闻的《杨文公谈苑》十五卷和宋元丰初年人张师正记载其平生见闻的《倦游杂录》八卷,原书也早已散佚。《杨文公谈苑》一书,《说郛》卷二十一仅引了十一条,曾慥《类说》卷五十三虽然引了六十多条,但文字都经删节。《倦游杂录》一书,《说郛》卷十四、卷三十七合起来才引了十八条,曾慥《类说》卷十六虽然引了五十多条,但文字也都经删节。而《事实类苑》引用这两种书中有关宋代事实的材料(这两种书中也有一些内容与宋代事实无关),《杨文公谈苑》约有一百几十条,《倦游杂录》也有近百条,数量颇为可观。从已经引用的各条来看,这两种书涉及范围很广,上至朝章典故,将相名人的遗闻逸事,边政外交,下至各地民情风俗,里巷琐事,无所不有,有助于了解宋代社会、政治、经济和文化情况。至于记载当时宋朝与朝鲜、日本之间文化交流各条,更可补其它记载的不足。

  再如这部书中引用的几种北宋诗话,《名贤诗话》和《三山居士诗话》两种,其它各书均未见引用;《李希声诗话》、《汉皋诗话》和《西清诗话》等,也都可补《苕溪渔隐丛话》等书引文的脱讹。

  《事实类苑》中引用的有些书,现在虽然还有传本,但江少虞所据者均为当时版本,而且又是照录原文,不加删节,同现在流传的本子,文字常有出入。例如司马光的《涑水纪闻》,在南宋初年秦桧禁止私史时,已遭毁损。现在流传的本子,并非全书。但是,南宋初年的人还能看到原本。近人夏敬观于一九一七年校订此书时,曾以宋刻本朱熹的《五朝、三朝名人言行录》所引的数十条参校,不仅文字方面胜于通行各本,且有八条为今本所无。这八条即全见于《事实类苑》,两书文字也几乎完全相同。《事实类苑》引用《涑水纪闻》共有数百条,其中一部分为今本《涑水纪闻》所无,另一部分虽已收入今本《涑水纪闻》,但文字也较今本为多,可以用来校正脱讹之处甚多。又如王辟之的《渑水燕谈录》,现存各本,脱文讹字也很严重。《事实类苑》引用此书较多,同样可以用来校正脱讹。类似情形,还可以举出不少。

  《事实类苑》引用诸家记录甚多,因而书中也出现了一些引书误注的情况。例如卷一开头四条,注『并《涑水纪闻》』,经检原书,仅第二条见今本《涑水纪闻》,第一、第三条并见魏泰《东轩笔录》,第四条见释文莹《玉壶清话》。卷八末条注『出《庐陵居士集》』,而卷五十七又重引此条,注『《东坡集》』,经检原书,应为『《东坡志林》』。卷二十六《堂札子》、《宣头》两条,注『并《湘山野录》』。但其中一条的开头讲到他曾为『史馆检讨』。案,《湘山野录》著者为释文莹,不可能做史馆检讨。原来这两条引自沈括《梦溪笔谈》。同时,《事实类苑》对引书并不逐条注明,凡遇引同一种书两条以上或多至一二十条时,只在最末一条注『以上某书』、『并某书』、『以上出某书』,而实际上所引各条并非出自一书。如卷十六《余襄公》以下至《范文正》第一条,共十一条,注『以上出《笔谈》』,其实祇有《范文正》一条引自《梦溪笔谈》,其它十条都见《渑水燕谈录》。另外,还有一些引文失注出处。如卷十六《薛简肃》条,卷五十末四条,均未注出处。经查考,前一条见《湘山野录》,后四条均见《梦溪笔谈》。以上情况,在全书中,几乎各卷都有,这是我们引用时应该注意的。

  由于《事实类苑》提供了大量的材料,对于研究文学和历史,特别是研究宋史具有较大的参考价值,为此,我们将这部书加以整理出版。

  《事实类苑》成书后,宋绍兴二十三年(公元一一五三年)麻沙书坊曾出版过刻本。此后历经元、明、清三代,我国迄未重新刻印出版。因国内久无刻本,加之钞本亦流传甚少,因此,这部书一直不大为人所注意。清代编修《四库全书》时,搜集到的为传钞本,六十三卷。六十三卷本有宋绍兴二十八年(公元一一五八年)江少虞的自序,写此序时间已在麻沙书坊刻印本出版之后。因此,七十八卷本和六十三卷本的关系,现尚不很清楚。我国国内虽无刻本流传下来,但是日本却在元和七年(公元一六二一年,明天启元年)出版过木活字本。日本木活字本目录首行题为『麻沙新雕皇朝类苑卷第目录一』,目录第三卷末又有『绍兴二十三年癸酉岁中元日麻沙书坊印行』十八字,可见日本木活字本完全是根据我国宋绍兴麻沙本翻印的。公元一九一一年,日本木活字本传至我国,同时,武进董康亦据以重刻,从此,我国方才又有七十八卷刻本。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一

  祖宗圣训(一)

  ◆祖宗圣训(一)

  太祖皇帝

  ○太祖皇帝

  太祖圣性至仁,虽用兵,亦戒杀戮。亲征太原,道经潞州麻衣和尚院,躬祷于佛前曰:『此行止以吊伐为意,誓不杀一人。』开宝中,遣将平金陵,亲召曹彬、潘美戒之曰:『城陷之日,慎无杀戮。设若困鬬,则李煜一门,不可加害。』故彬于江南,得王师吊伐之体,由圣训丁宁也。 【此条今见东轩笔录卷九。】

  初,梁太祖因宣武府第修之为建昌宫,晋改名曰『太宁宫』,周世宗复加营缮,犹未尽如王者之制。太祖始命改营之,一如洛阳宫之制。既成,太祖坐正殿,令洞开诸门直望之,谓左右曰:『此如我心,小有邪曲,人皆见之。』 【此条今见涑水纪闻卷一。】

  钱俶入朝,太祖眷礼甚厚,然自宰相以下,皆有章疏乞留俶,而取其地。太祖不从,赐还本国,复宴饯于便殿,屡劝以巨觥。陛辞之日,俶感泣再三,太祖命于殿内取一黄复,封识甚密,以赐俶,且戒以涂中密观。洎即涂,启之,凡数十轴,皆羣臣所上章疏,俶自是益感惧,江南平,遂乞纳土。 【此条今见东轩笔录卷十一。】

  秦亭之西北夕阳镇,产巨材,森郁绵亘,不知其极,止利于戎。建隆初,国朝方议营造,尚书高防知秦州,辟地数百里,筑堡扼其要,募兵千余人为采造务,与戎约曰:『渭之北,戎有之。渭之南,秦有之。』果获材数万本,为桴蔽渭而上。后番部率帐族,绝渭夺筏,杀防兵。出师与战,剪戮甚众,生擒数拾人,絷俘于狱以闻。太祖悯之,曰:『夺其地之产,得无争乎?仍速边州之扰,不若罢之。』下诏厚抚其酋,所絷之戎,各以袍带优赐之,遣还其部。诸戎泣谢,后上表,愿献美材五十里 【玉壶作『万』。】 于朝。 【并涑水纪闻。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二。】

  太祖常与赵中令普议事,有所不合,太祖曰:『安得宰相如桑维翰者与之谋乎?』普对曰:『使维翰在,陛下亦不用。』盖维翰爱钱。太祖曰:『苟用其长,亦当护其短,措大眼孔小,赐与十万贯,则塞破屋子矣。』 【此条今见东轩笔录卷十一。】

  钱俶进宝犀带,太祖顾谓曰:『朕有三条带,与此盖不同。』俶请宣示一观,太祖笑曰:『汴河一条,惠民河一条,五丈河一条。』俶大愧服,其规模岂不宏远哉! 【此条今见东斋记事补遗。】

  王全斌伐蜀之岁,是时大寒,太祖着帽絮被裘,御讲 【『讲』字据明抄本增。】 武殿毡帐曰:『此中寒尚不能御,况伐蜀将士乎?』即脱所服裘帽,遣使 【明抄本作『将』。】 持赐全斌。其伐江南也,曹彬、李汉琼、田钦祚入辞,以匣剑授彬曰:『副将而下,不用命,斩之。』汉琼等皆股栗畏慑,此所以见御将之恩威,皆出于一。

  太祖皇帝将展外城,幸朱雀门,亲自规画,独赵韩王普时从幸。上指门额问普曰:『何不祗书朱雀门,须着「之」字安用?』普对曰:『语助。』太祖笑曰:『之乎者也助得何事!』 【此条今见湘山野录卷中。】

  太祖服用俭素,退朝常衣絁袴麻鞵,寝殿门悬青布缘帘,殿中设青布缦。 【以上出杨文公谈苑。】

  太祖少亲戎事,性好艺文,即位未几,召山人郭无为于崇政殿讲书。至今讲官所领阶衔,犹曰『崇政殿说书』云。 【出傅简公佳话。】

  钱俶初入朝,既而赐归国,羣臣多请留俶,而使之献地。太祖曰:『吾方征江南,俾俶归治兵以攻其后,则吾之兵力可减半。江南若下,俶敢不归乎?』既而皆如所处。 【出东轩笔录。】

  太祖闻国子监集诸生讲书,喜,遣使赐之酒菓,曰:『今之武臣,亦当使其读经书,欲其知为治之道也。』 【出涑水纪闻。】

  太祖皇帝以神武定天下,儒学之士,初未甚进用。及卜郊肆类,备法驾,乘大辂,翰林学士卢多逊摄太仆卿,升辂执绥,且备顾问。上因叹仪物之盛,询致理之要,多逊占对详敏,动皆称旨。他日,上谓左右曰:『作宰相当须用儒者。』卢后果大用,盖肇于此。 【出文正公笔录。此条又见卷十五。】

  太祖讨平诸国,收其府藏,贮之别库,曰『封桩库』,每岁国用之余,皆入焉。尝语近臣曰:『石晋割幽燕诸郡以归契丹。朕悯八州之民久陷夷虏,俟所蓄满五百万缗,遣使遗北虏赎之山后诸郡。如不我从,则散府财,募战士,以图攻取。』 【渑录有『会上晏驾乃寝』六字。】 后改曰『左藏库』,今为『内藏库』。 【出归田录。此条今见渑水燕谈录卷一。】

  魏咸信言,故魏国长公主在太祖朝,尝衣贴绣铺翠襦入宫中,太祖见之,谓主曰:『汝当以此与我,自今勿复为此饰。』主笑曰:『此所用翠羽几何?』太祖曰:『不然,主家服此,宫闱戚里皆相効,京城翠羽价高,小民逐利,展转贩易,伤生寝广,实汝之由。汝生长富贵,当念惜福,岂可造此恶业之端?』主惭谢。主因侍坐,与孝章皇后同言曰:『官家作天子日久,岂不能用黄金装肩舁,乘以出入?』太祖笑曰:『我以四海之富,宫殿悉以金银为饰,力亦可办,但念我为天下守财耳,岂可妄用?古称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苟以自奉养为意,使天下之人何仰哉?当勿复言。』

  太祖平蜀,得孟昶七宝装溺器,掷之于地,令杵碎之,曰:『汝以何器贮食?似此,不亡何待?』 【以上见杨文公谈苑。】

  太祖豁达,既得天下,赵普屡以在微时所不足者言之,欲潜加害。太祖曰:『不可,若尘埃中总教识天子宰相,则人皆去寻也。』自后普不复敢言。 【出丁晋公谈录。】

  太祖尝谓左右曰:『朕每因宴会,乘欢至醉,经宿,未尝不自悔也。』

  太祖尝见小黄门损画殿壁者,怒之曰:『竖子可斩也,此天 【『天』明抄本作『天地』,涑水作『天子』。】 廨舍耳,汝岂得败之耶?』 【始平公云。】

  太祖初即位,颇好畋猎,尝因猎坠马,怒,自挟佩刀刺马,杀之。既而叹曰:『我躭于逸乐,乘危走险,自取颠越,马何罪焉?』自是遂不复猎。

  太祖尝罢朝,坐便殿,不乐者久之,内侍行首王继恩请其故,上曰:『尔谓天子为容易邪?早来,吾乘快指挥一事而误,故不乐耳。』孔子称诚知为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太祖有焉。

  太祖采听明远,每遇边阃之事,纤悉必知。有间者自蜀还,上问曰:『剑外有何事?』间者曰:『但闻成都满城诵朱山长 【玉壶作『长山』。】 苦热诗曰:「烦暑郁蒸何处避?凉风清泠几时来?」』上曰:『此蜀民思吾之来伐也。』时虽已下荆楚,孟昶有唇亡齿寒之惧,而西讨无名。昶欲朝贡,王昭远固止之。干德三年,昶遣谍者孙遇赍蜡丸帛书,间道往太原,结刘钧为援,为朝廷所获。太祖喜曰:『兴师有名矣。』执间者,命王全斌率禁旅三万,分路讨之。俾孙遇指画山川曲折,阁道远近,令工图之,面授神算,令王全斌往焉。曰:『所克城寨,止藉器甲刍斛尔,若财帛,尽分给战士。』王师至蜀,昶遣王昭远帅师来拒,未几,相继就擒,昶始降,执昶赴阙。大将王仁赡自剑南独先归阙,乞见,恐己恶露,历数全斌等数将贪黩货财,弛纵兵律。惧为所诉,反欲自蔽。太祖笑谓仁赡曰:『纳李廷珪妓,擅开丰德库取金宝,此又谁耶?』仁赡惶怖,叩伏待罪。上又曰:『此行清介思慎,但止有曹彬一人尔。』台臣请深治征蜀诸将横越之恶,太祖尽释之。 【以上出涑水纪闻。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六。】

  太祖即位后,遣王全斌、刘民裕先锋自大散关入蜀,刘自夔峡路,而水陆齐攻,曹彬为都监,沈义伦为行营判官,收复 【明抄本作『征』。】 西蜀。无何,全斌杀降兵三千人,是时曹不从,但收其文案,不署字。王、曹、沈等回,太祖传宣送中书取勘,左右曰:『方克复西蜀回,虽杀降兵,亦不可便案劾,今后陛下如何用人?』太祖曰:『不然, 【丁录有『今』字。】 河东、江南皆未归服,若不勘劾,恐今复 【丁录作『后』。】 委任者,转乱杀人,但且令勘劾消勘。』案成,宣令后殿见责,问曰:『如何敢乱杀人?』又曰:『曹彬但退,不干你事。』曹不退,但叩头伏罪,曰:『是臣同商议杀戮降兵,朝廷问罪,臣首合诛戮。』太祖见曹如此说,皆与原之。王受金州节帅, 【丁录作『度』。】 余皆 【丁录有『次第』二字。】 进擢之。忽一日,宣曹并潘美,曰:『命汝收江南。』又顾曹曰:『更不得似往时西川乱杀人。』曹徐奏曰:『臣若不奏,又恐陛下未知。曩日西川,元不是臣 【丁录有『要』字。】 杀降卒,缘臣商量,固执不下,臣见收得当日文案,元不着字。』太祖令取进呈。太祖览之,又谓曰:『卿既商量不下,何为对朕坚自服罪?』曰:『臣从初与王全斌等同奉陛下委任,若王全斌等独 【丁录作『获』。】 罪,臣独清雪,不为稳便,臣是以一向服罪。』太祖曰:『卿既自欲当罪,如此又安用留此文字?』曰:『臣从初谓陛下必行诛戮,臣留此文书令老母进呈,乞全老母一身。』太祖尤器遇之,又潜谓曰:『但只要他归服,慎勿杀,是他无罪过,自是自家着他不得,卿切会取。』曹曰:『谨奉诏旨,不敢违越。』晋公曰:『今国家享无疆之休,良由是耳。曹之四子,璨、玮、琮、珣,皆享丰禄,岂非余庆乎?』 【以上出丁晋公谈录。今本丁晋公谈录此条与下面『太祖明圣慈惠』条相连,首『太祖』二字作『洎』。】

  宋白言,开宝九年,雩祀西洛,阴雨踰月,斋宿之旦,尚未霁,太祖遣中使祷无畏三藏塔,与之誓言,傥不止,即毁其浮图。又俾近臣赍三木与岳神宿,斋日雨不止,当施桎梏于汝。至太极殿宿斋,辰巳间雨霁,洛阳令督役夫辈除道上泥,布干土。及郊祀还,御明德门赐赦,观卫士归营,车驾还宫,雨复作。无畏,胡僧,唐开元中至长安,玄宗甚礼重之,每祈雨輙应,事具李德裕次柳氏旧闻及李华碑。 【见杨文公谈苑。】

  太祖既纳赵韩王之谋,数遣使者分诣诸道,择选精兵,凡其材力伎艺有过人者,皆收补禁军,聚之京师,以备宿卫,厚其粮赐。居常躬自案阅训练,皆一以当百。诸镇皆自知兵力,精锐非京师之敌,莫敢有异心者,由我太祖能强干弱支,致治于未乱故也。

  太祖征河东,围太原,久之不拔。宿卫之士皆自奋,告曰:『蕞尔小 【『小』字据涑水补。】 城而久不拔者,士不致力故也。臣等请自往力攻,必取之。』上 【『上』涑水作『固』。】 止之曰:『吾搜简训练汝曹,比至于成,心尽力竭矣。汝曹天下精兵之髓,而吾之股肱爪牙也,吾宁不得太原,岂可糜灭汝曹于此城之下哉?』遂引兵而还。军士闻之,无不感激,往往有出涕者。

  太祖征李筠,河东遣其宰相卫融将兵助筠,融兵 【明抄本有『散』字。】 败,生获之。上面责其助乱,因谓曰:『朕今赦汝,汝能为我用乎?』对曰:『臣家四十口,皆受刘氏温衣饱食,何忍负之?陛下虽不杀臣,臣终不为陛下用,得间则走河东耳。』上怒,命以铁檛檛其首,曳出。融曰:『人谁不死?得 【涑水脱『得』字。】 死君事,臣之福也。』上曰:『忠臣也。』召之于御座前,傅以良药,赐袭衣带及鞍勒,拜太府卿。

  王师平江南,徐铉从李煜入朝,太祖让之,以其不早劝李煜降也。铉曰:『臣在江南,备位大臣,国亡不能止,罪当死,尚何所言!』上悦,抚之曰:『卿诚忠臣,事我当如事李氏也。』 【并见涑水纪闻。】

  开宝中,赵普犹秉政,江南后主以银五万两遗普,普白太祖,太祖曰:『此不可不受,但以书答谢,少赂其来使可也。』普叩头辞让,上曰:『大国之体,不可自为寝弱,当使之勿测。』既而后主遣其弟从善入贡,常赐外,密赍白金如遗普之数,江南君臣始震骇,服上之伟度。 【杨文公谈苑。】

  太祖明圣慈惠,历代创业之主不可比也。初陈桥为三军拥迫而回,不获已而徇众恳,乃先与三军约曰:『汝等入城,不得惊动府库, 【原作『军』,据丁录改。】 不得杀害人民,不得取夺财物,能从吾令,则 【丁录有『吾』字而无上『能』字。】 不违汝推戴。』于是三军 【丁录有『皆』字。】 曰:『不敢违命。』 【出丁晋公谈录。】

  太祖将亲征,军校有献手檛者,上问曰:『此何以异于常檛而献之?』军校密言曰:『陛下试引檛首观之,檛首即剑柄也,有刃韬于中。平居可以为杖,缓急以备不虞。』上笑投之于地曰:『使我亲用此物,事将何如?当是时,此物固足恃乎?』

  太祖亲征泽潞,中书舍人赵逢惮涉山险,称坠马伤足,止于泽州。及师还,当草制,复称疾,上怒谓宰相:『逢,人臣,乃敢如此。』遂贬房州司户。 【以上出涑水纪闻。】

  太祖皇帝得天下,破上党,取李筠,征维扬,诛李重进,皆一举荡灭,知兵力可用,僭伪可平矣。尝语太宗曰:『中国自五代以来,兵连祸结,帑廪虚竭,必先取西川,次及荆、广、江南,则国用富饶矣。今之勍敌,正 【东轩作『止』。】 在契丹,自开运已后,益轻中国。河东正扼两蕃,若遽取河东,便与两蕃接境,莫若且存继元,为我屏翰,俟我完实,取之未晚。』故太祖末年,始征河东,太宗 【原作『太祖』,据东轩改。】 即位,即一举平晋也。 【此条今见东轩笔录卷一。】

  周广者,开宝中为内外马步军都头,亲近,好言外事。一日白太祖曰:『朝廷遣使吴越,钱俶南面坐,傍设使者位。俶虽贵极人臣,况尊无二上,而奉命者不能正其名,此大辱国。』太祖曰:『汝颇能折之否?』广曰:『臣请行。』俶生辰,即遣广为使,俶犹袭故态,广曰:『比肩事主,不敢就席。』俶遂移床西向,正宾主之礼。复命,广气甚骄,将希宠赏,太祖曰:『汝盖倚朝廷威势,不然者,俶何有于汝哉?』广大惭,其御下之英略如此。

  刘鋹性绝巧,自结真珠鞍勒,为戏龙之状,献太祖,太祖以示尚方工,皆骇伏,偿以钱三百索。上谓左右曰:『移此心以勤民政,不亦善乎?』鋹在国中,多置酖以毒臣下。太祖幸讲武池,从官未集,鋹先至,诏赐巵酒,鋹心疑之,捧杯泣曰:『臣承父祖基业,违拒朝廷,烦王师致讨,罪在不赦。陛下既待臣以不死,愿为大梁布衣,观太平之盛,未敢饮此酒。』太祖笑谓之曰:『朕推赤心于人腹中,安有此事?』即取鋹酒自饮,别酌以赐鋹,鋹惭谢。

  太祖善御豪杰,得人之死力。居常多幸讲武池,临流观习水战,因谓左右曰:『人皆言忘身为国,然死者人之所难,言之易耳。』时禁卫将帅军厢主皆侍侧,有天武厢主李进卿前对曰:『如臣者,令死即死耳。』遂跃入池中,上急令水工数十人救之,得免,几于委顿。 【明抄本有『上』字。】 左右内侍数十人,皆善武艺,伉健,人敌数夫,骑上下山如飞,其慰抚养育,无所不至,然未尝假其威权。泗洲槛生虎来献,上令以全羊臂与之,虎得全肉,决裂而食,气甚猛悍,欲观之也。俄口呿不合,视之,有骨横鲠喉中,上目左右,内侍李承训即引手探取,无所伤。尝因御五凤楼,有风禽罥东南角楼鸱尾上,上顾左右曰:『有能取之否?』一内侍,失其姓名,摄衣攀屋桷以登缘,历危险,取之以献,观者胆落,盖试其趫捷也。

  太祖始自总戎,为士众 【明抄本作『卒』。】 畏服,及践祚,善训戎旅,隶兵籍者多以配雄武军。自此或习试武艺,或角力鬬殴,以较胜负,渐增俸缗,迁隶上军。十月后,骑兵皆侵晨出城习马,至暮归饲马,不令饱,虽苦寒,马常汗洽,耐辛苦,不甚肥盛。初议取蜀,有天武军主武超曰:『西川除在天上不可到,若舟车足迹可至,必取之耳。』士皆贾勇思奋,平蜀止六十日,用精兵纔七千人。居常卫士直庐中,咸给以棊枰,令对弈为乐,曰:『此徒端居终日,无他思虑,以此使之适情耳。』

  太祖平蜀,择其亲兵骁勇者百余人,补内殿直,别立班院,号川殿直。南郊赏给,比本班减五千,遂相率击登闻鼓诉其事,上大怒曰:『朝廷给赐,自我而出,安有例哉?』尽捕连状者四十余人,斩于市,余悉配隶下军,遂废其班。一日,内酒坊火,悉以监官而下数十人弃市,诘得遗火卒,缚于火中,自是内司诸署,莫不整肃。 【并见杨文公谈苑。】

  太祖时,李汉超镇关南,马仁瑀守瀛州,韩令坤常山,贺惟忠易州,何继筠棣州,郭进西山,武守琪晋阳,李谦溥隰州,李继勋昭义,赵赞延州,姚内斌庆州,董遵诲环州,王彦升原州,冯继业灵武。筦榷之利,悉以与之,其贸易则免其征税,故边臣皆富于财,以养死士,以募谍者,夷人情状,山川道路,罔不备见而周知之,故十余年无西北之忧。 【出东斋记事。】

  太祖将改年号,谓宰臣等曰:『须求古来未尝有者。』宰臣以干德为请。三年正月平蜀,宫人有入掖庭者,太祖因阅奁具,得鉴,背字云:『干德四年铸。』大惊曰:『安得四年铸字 【明抄本作『此』。】 鉴?』以出示宰相,皆不能对。乃召学士陶谷、窦仪问之,仪曰:『蜀主曾有此号,鉴必蜀中所得。』太祖大喜曰:『作宰相须是 【明钞本作『必用』。】 读书人。』自是大重儒臣矣。

  太祖躬履俭约,多所减损,常服澣濯之衣。乘舆服用,皆尚质素,寝殿设青布缘苇帘,宫中闱幕,无文采之饰。尝出麻屦布裳赐左右,曰:『我旧所服者也。』 【出圣政录。】

  太祖初临御,欲知外事,有史珪者,尝为队长,掌卫殿廉事入白,颇得实。后有德州刺史郭贵知邢州,贵之亲吏在德为奸,知州国子丞梁梦升以法绳之。贵素与珪善,以事告珪,图去梦升。珪记于纸,伺便言之。一日,探 【原作『采』,据明抄本改。】 怀中所记进曰:『祗如德州梁梦升欺蔑刺史郭贵几至死。』上曰:『此必贵所为不法,梦升真清强吏。』取记纸,召黄门付中书,以梦升为赞善大夫。既行,又曰:『与左赞善。』珪惭怏而退,俄坐漏禁中语,黜官。

  太祖时,赵普为相,车驾因出,忽幸其第。时两浙钱王俶方遣使致书及海物十瓶于普,置在庑下,会车驾至,仓卒出迎,不及屏也。上顾见,问何物,普以实对,上曰:『此海物必佳。』即令启之,皆满贮瓜子金也。普惶恐,顿首谢曰:『臣未发书,实不知,若知之,当奏闻而却之。』上笑曰:『但受之无妨。彼谓国家事皆由汝书生耳。』 【事实。此条又见卷六引涑水纪闻,文全同,仅末多二十字。】

  开宝中,教坊使卫某年老,当补外,援后唐故事,求领小郡。太祖曰:『伶人为刺史,岂治朝事,尚可法耶?第令于本部中迁叙。』乃以为太常太乐令。 【出渑水燕谈。】

  自唐天宝后,历肃、代,藩镇遂不复制,以及五代之乱。太祖即位,罢藩权,择文臣使治州郡,至今百余年,生民受赐。每一诏下,虽拥重兵,临大众,莫不实时听命。

  太祖晚年,好读书,尝曰:『尧舜四凶之罪,止从投窜,何近代法网之密哉?』盖有意措刑矣。 【出事实。】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一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二

  祖宗圣训(二)

  ◆祖宗圣训(二)

  太宗皇帝

  ○太宗皇帝

  太宗尝谓皇属曰:『朕即位以来,十三年矣。朕持俭素,外绝游观之乐,内却声色之娱,真实之言,固无虚饰。汝等生于富贵,长自深宫,民庶艰难,人之善恶,必是未晓,略说其本,岂尽余怀。夫帝子亲王,先须克己厉情,听言纳诲,每着一衣,则悯蚕妇,每餐一食,则念耕夫,至于听断之间,勿先恣其喜怒。朕每亲临庶政,岂敢惮于焦劳。礼接羣臣,无非求于启沃,汝等勿鄙人短,勿恃己长,乃可永久富贵,以保终吉。先贤有言曰:「逆吾者是吾师,顺吾者是吾贼。」不可不察也。』

  淳化三年,太宗谓宰相曰:『治国之道,在乎宽猛得中,宽则政令不成,猛则民无所措手足,有天下者,可不慎之哉!』吕蒙正曰:『老子称治大国若烹小鲜,夫鱼扰之则乱。近日内外皆来上封,求更制度者甚众,望陛下渐行清净之化。』上曰:『朕不欲塞人言路,至若愚夫之言,贤者择之,亦古典也。』赵昌言曰:『今朝廷无事,边境谧宁,正当力行好事之时。』上喜曰:『朕终日与卿等论此事,何愁天下不治?苟天下亲民之官皆如此留心,则刑清讼息矣。』

  太平兴国九年,太宗谓宰相曰:『朕每日所为,自有常节,辰巳间,视事既罢,便即观书。深夜就寝,五鼓而起,盛暑昼日,亦未尝寝。乃至饮食,亦不过度,行之已久,甚觉得力。凡人食饱,无不昏浊,傥四肢无所运用,更便就枕,血脉凝滞,诸疾自生,欲求清爽,其可得乎?老子云:「我命在我,不在于天」,全系人之调适,卿等亦当留意,无自轻于摄养也。』

  上尝御便坐,录京城系囚,至日旰,近臣或以劳苦过甚。上曰:『不然,傥惠及无辜,使狱讼平允,不致枉挠,朕意深以为适,何劳之有?』因谓宰相曰:『国家设官分职,本为治人,如受任外居,悉能尽公,勤于决断,焉有不治之事?古人宰一邑,治一郡,致飞蝗避境,虎渡凤集,臣下为政,尚能致兹感应,若帝王用意惠民,申理冤滞,岂不感召和气?朕孜孜求治,今得天下安泰,亦其効也。』宋琪曰:『天下治乱,系在一人,陛下临御十年,勤劳致治,阴阳和顺,寰海谧宁。每日前殿所谈,止在刑政,退朝惟观古史,究历代兴亡善恶之事,以往古成宪,上资圣神,中外幸甚。』上谓侍臣曰:『法律之书,甚资致理,人臣若不知法,举动是过,苟能读之,益人智识。比来法寺断案,多不识治体。』侍臣曰:『今天下所上案牍,狱情已定,法官止阅案定刑,事之虚实,不可改也。当在精择知州通判,庶清狱讼,若州县得良吏一二,其下必无冤人。』上然之。灵州河外寨主李琼以城降贼,有司将坐其家属,上曰:『穷边孤垒,又无援兵,缘坐之法,朕不忍行也。』二年北虏寇边,边将言文安、大成二县监军弃城遁走,请以军法论。上遣军使诛之,既行,谓之曰:『此奏尚有疑,得无所部召之邪?当详而后决。』使至,许 【明抄本作『计』。】 之,果干宁军令部送民入城,非擅离所部,遽释之。上之明察如此。上尝语谓宰相曰:『朕于黎民,孜孜访问,务欲令其得所,感悦人情,亦不难致。且虎狼之性,最是难御,然而能畜虎者,以时饲之,使知养育之意,伏牙藏爪,而况于人乎?因思君臣之间,要在上下情通,即事无凝滞,若稍间隔,岂能尽致理之道?古人有言:「君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雠。」此言甚有理致。』宋琪曰:『易卦:干在上,坤在下,谓之否,此天气不下降,地气不上腾之谓也。坤在上,干在下,谓之泰,此天地交泰之象也,则知君臣之道,必在情通,乃能成天下之务。』上悦。

  上闻汴水辇运卒有私贸市者,谓侍臣曰:『幸门如鼠穴,何可塞之?但去其尤者可矣。篙工楫师,苟有少贩鬻,但无妨公,不必究问,冀官物之入,无至损折可矣。』吕蒙正曰:『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小人情伪,在君子岂不知之?若以大度兼容,则万事兼济。曹参不扰狱市者,以其兼受善恶,穷之则奸慝无所容,故慎勿扰也。圣言所发,正合黄老之道。』 【并事实。】

  至道二年夏,大旱,遣中使分诣五岳祈雨,学士草祝,上自书名,随其方设香,再拜而遣之。王禹偁时在翰林,上言:『五岳视三公,从前祝版御署,已踰礼典,固无君上亲书之理。』上署之纸尾云:『昔成汤剪爪断发,祷桑林之社,尚无爱,矧为百姓请命,岂 【原作『起』,从明抄本改。】 于笔札,而有所惜哉?』

  内侍王继恩平李顺之乱,中书议欲以为宣徽使,太宗曰:『宣徽者,执政之阶也,朕览前籍多矣,皆不欲宦者预政,止可授以他职。』宰相等恳言,继恩有大功,今 【明抄本作『合』。】 任昭宣使、河州团练使,非此拜不足以为赏。上不悦,因召翰林学士张洎、钱若水,议置宣政使之名,班在昭宣使之上,以授之,加领顺州防御使。

  登州海岸林中,常有鹘,自高丽一夕飞度海岸,未明至者绝俊,号曰『海东青』。淳化中,夏帅赵保忠得献上,上报曰:『朕久罢畋游,尽放鹰犬,无所事此,今却以赐卿,当领之也。』 【并杨文公谈苑。】

  兴国中,张观、乐史鏁厅合格,不得进士第,祗以为幕职官。太宗之爱惜科名如此。 【出渑水燕谈。】

  史馆,贞观三年置,以宰相监修,复有修国史史馆修撰,直馆之员。集贤院,自开元五年置,丽正修书院于集仙殿,十三年改为集贤殿,以丽正书院为集贤书院,有学士、侍讲学士之名,后置大学士,以宰相领之,并有修撰、校理、直院之职。贞元中,增置校书、正字。梁氏都汴,正明中,以今古长庆门东北小屋十数间为三馆,湫隘卑痹,周庐徼道在旁,卫士驺卒喧杂,每受诏有所撰述,徒它所以就之。太宗即位,因临幸周览,曰:『若此之陋,何以待天 【『天』字据活字本、明抄本增。】 下贤俊耶?』即日诏有司,度左升龙门东北车府地为三馆,栋宇宏大,自举役,车驾再临视,劳赐工卒。又令作园囿,植卉木,引金水河以注焉。西序启便门通干元殿,以俟行幸。三年春,新馆成,赐名崇文院。悉迁西馆书分布西廊,为昭文书库,南廊为集贤书库。西廊为 【活字本作『分』。】 经史子集,南廊为史馆书库。初平蜀得书一万三千卷,平江左又得二万卷,参以旧书,为八万卷,凡六库,皆周 【明抄本作『用』。】 雕木架,青绫帕羃之。昭文馆、集贤殿大学士,监修国史,常以宰相兼领。此外有史馆修撰、直史馆、集贤院直学士、校理之名。淳化中,复置直昭文馆、直集贤院,亦有修国史、崇文院检讨、编修、祗候,皆无定员,不常置。

  太宗诏诸儒,编故事一千卷,曰太平总类。文章一千卷,曰文苑英华。小说五百卷,曰太平广记。医方一千卷,曰神医普救。总类成,帝日览三卷,一年而读周,赐名曰太平御览。

  太平兴国八年,日本国僧然至,言其国王传袭六十四世矣。文武僚吏,皆是世官。上顾宰臣等曰:『此蛮夷耳,而嗣世长久,臣下亦世官,颇有古道。中国自唐季,海内分裂,五代世数尤促。又大臣子孙,鲜能继述父祖基业。朕虽德不及往圣,然而孜孜求治,未尝敢自暇逸,深以畋游声色为戒。所冀上穹降鉴,亦为子孙长久计,使皇家运祚永久,而臣僚世袭禄位,卿等各思尽心辅朕,无使远夷独享斯美。』太宗尤重内外制之任,每命一舍人,必咨询宰辅,求才实兼美者,先召与语,观其器识,然后授之。尝谓近臣曰:『词臣之选,古今所重,朕尝闻人言,朝廷命一舍人,六姻相贺,谚以谓一佛出世,岂容易哉?郭贽,南府门人,朕初即位,以其乐在词笔,遂命掌诰,颇闻制书一出,人或哂之,亦其素无时望,不称厥任,朕亦为之腼颜,业已进用,亦终不令入翰苑。后因览唐书故事,见其多自卑位作学士者,遂令杜镐检阅录唐朝学士,不拘品秩,自校书正字畿尉至尚书,皆得为之。』会光禄丞尹少连上书,引马周遇太宗事,其词多捭阖,上异其才,召试何以措刑论,文理可观,即欲超擢,询及枢宰,无有知少连名者,虑不协时望,遂止。苏易简荐吴人浚仪尉周亨俊拔可任,因御试贡举人,遂令亨考校,临观与语,以察器局,俾易简索其文章,得白花鹰赋以比张茂先鹪鹩之作,文彩亦可尚。上意其非大器也,语易简曰:『且可令序迁京秩,更徐观之。』改光禄寺丞,月余,暴遇疾卒。上之衡鉴精审如此。 【杨文公谈苑。】

  太宗尝谓侍臣曰:『国若无内患,必有外忧;若无外忧,必有内患。外忧不过边事,皆可预为之防。惟奸邪无状,若为内患,深可惧焉。』帝王当合用心于此。

  太宗初即位,幸左藏库,视其储积,语宰相曰:『此金帛如山,用何能尽?先皇居常焦心劳虑,以经费为念,何其过也!』薛居正等闻上言,皆喜。其后征晋阳,讨幽蓟,岁遣戍边,用度寝广,盐铁榷酤,关市矾茗之禁弥峻,太宗尝语近臣曰:『俟天下无事,当尽蠲百姓租税。』终以多故,不果。

  故钱侯若水言,至道中,尝知枢密,太宗尝召至玉华殿议边事,议既定,向敏中取纸笔将批之,上曰:『卿大臣,不当自作文。李揆在外否?』即召入,授其意,令具草之。揆,副承旨也。

  太宗留心政事,淳化五年,自署一幅云:『勤公洁己,奉法除奸,惠爱临民,始可称良吏。本官有俸,并给见缗。』凡手札三十余通,命有司择京朝官之有课最者赐之。殿中丞李虚己以循良清白预其选,得知遂州,虚己作叙感诗以献,自陈祖母年八十余,喜闻其孙中循吏之目。上喜甚,批纸尾云:『吾真得良二千石矣。』赐钱五十万 【明抄本作『五百缗』。】 以遗祖母,翌日,对宰相言及之,云:『已与五十缗』,宰相曰:『前日所赐盖五百缗』,上曰:『此误也,不可以追改。』虚己父寅,举进士,年六十余,以母老,求致仕,得著作佐郎,有词学,清苦。虚己亦纯学笃慎,家极贫,虽至尊之误笔,乃天之所赐,如郭巨得金,黄寻飞钱之比欤?然自是诏合门,不得受羣臣诗赋杂文之献,欲自荐者,授文于中书宰臣,第其臧否上之。 【并杨文公谈苑。】

  太宗淳化五年日历载,上谓侍臣曰:『听断天下事,直须耐烦,方尽臣下之情。昔庄宗可谓百战得中原之地,然而守文之道,可谓懵然矣。终日湛饮,听郑卫之声,与胡家乐合奏,自昏彻旦,谓之聒帐。半酣之后,置畎 【明抄本作『畋』。】 酒篦,沈醉射弓,至夜不已,招箭者但以物击其银器,声言中的。与俳优辈结十弟兄,每略与近臣商议事,必传语伶人,叙相见迟晚之由。纵兵出猎,涉旬不返,于优倡猱杂之中,复自矜写春秋,不知当时刑政如何也?』苏易简书于时政曰:『上自潜跃以来,多详延故老,问以前代兴废之由,铭之于心,以为鉴戒。』上来数事,皆史传不载,秉笔之臣,以记录焉。

  太宗将讨太原,选军中骁勇趫捷者数百人,教以舞剑,皆能掷剑高丈余,袒裼跳跃,以身左右承之,妙绝无比,见者莫不震惧。会北戎使至,宴便殿,因令剑舞者数百人,科头露股,挥剑而入,跳掷承接,霜锋雪刃,飞舞满空,戎使惧形于色,淮海国王钱俶等惊惧不敢仰视。俶言于上曰:『此尚书所谓:「如熊如罴,如虎如貔」者也。』上甚悦,及亲征,每巡城督战,必令前导逞技,贼乘城望之,破胆。

  太宗诏作上清宫,谓左右曰:『朕在藩时,太祖特锺友爱,赏赍不可胜纪,今悉贸易以作一宫,为百姓请福,不令费库物。』王沔曰:『土木之作,必有劳费,不免取百姓脂膏耳。』上嘿然。既营缮,命中人董役,役夫常不满三千人,三司率多移拨三五百人给它作。中人言于上,上曰:『有司所须之人,皆要切,汝当自与计议圆融,勿令有妨。』既而数年,功不就,言事者多指之,遂令罢役。岁余,内道场与道流言及之,上即令出南宫旧金银器数万两,鬻于市以给工钱,讫其役。宫成,常服一诣,焚香而已。

  至道初,李继迁遣其大校张浦入贡。上御便殿,召卫士数百辈,习射御前,所挽弓皆一石五斗以上。先是,赐继迁一弓,皆一石六斗,继迁但以朝廷威示戎虏,谓非人力所能挽,至是,卫士皆引满平射,有余力。上问浦:『戎人敢敌否?』浦曰:『藩部弓弱矢短,但见此长大,固已逃遁,岂敢拒敌?』上悦,后以浦为郑州防御使,留京师。

  有司岁调竹索以修河桥,其数至广,太宗曰:『渭川竹千亩,与千户侯等,自河渠之役,岁调寝广,民间竹园率皆芜废,为之奈何?』吕端曰:『芟苇亦可为索,后唐庄宗自扬留口渡河,为浮梁,用苇索。』上然之,分遣使臣诣河上刈苇为索,皆脆不可用,遂寝。当庄宗渡河,盖暂时济师也。 【并见杨文公谈苑。】

  兖王宫翊善姚坦,好直谏。王尝作假山,所费甚广,既成,召其属置酒共观之,众皆褒叹其美,坦独俛首不观。 【活字本及明抄本均作『视』。】 王强使视之,坦曰:『但见血山耳,安得假山?』王惊问其故。坦曰:『在田舍时,见州县督税,上下相驱峻急,里胥临门捕人父子兄弟,送县鞭笞,血流身,愁苦不聊生。此假山皆民租税所为,非血山而何?』是时太宗亦为假山,亟命毁之。王每有过失,坦未尝不尽言规正,宫中自王以下,皆不喜。左右乃教王诈称疾不朝,太宗日使视之,逾月不瘳,上甚忧之,召王乳母入宫问王疾增损状,乳母曰:『王本无疾,徒以翊善姚坦检束,王居曾不得自便,王不乐,故成疾耳。』上怒曰:『吾选端士为王僚属者,固为辅佐王为善耳。今王不能用规谏,而又诈疾,欲使朕逐 【原作『遂』,据明抄本改。】 去正人以自便,何可得也!且王年少,未知出此,必尔辈为之谋耳。』因命捽至后园,杖之数十。召坦慰谕之曰:『卿居王宫,为羣小所嫉,大为不易。卿但能如此,毋患谗言,朕必不听。』田锡好直谏,太宗或时不能堪,锡从容奏曰:『陛下日往月来,养成圣性。』上说,益重之。 【出圣政录。】

  太宗锐意文史,太平兴国中,诏李昉、扈蒙、徐铉、张洎等门类羣书为一千卷,赐名太平御览。又诏昉等撰集野史小说为太平广记五百卷,类 【原误作『颇』,据渑录改。】 选前代文章为一千卷,曰文苑英华。太宗阅御览日三卷,因事有阙,则暇日追补之,尝曰:『开卷有益,朕不以为劳也。』 【渑水燕谈。】

  太宗尝谓侍臣曰:『朕万机之暇,不废观书,见前代帝王行事多矣,苟自不能有所剸裁,全倚于人,则未知措身之所。』因言宋文帝恭俭,而元凶悖逆,及隋杨素邪佞,唐许敬宗谄谀之事,侍臣耸听。苏易简曰:『披览旧史,安危治乱,尽在圣怀,斯社稷无穷之福也。』

  上览兵法阴符经,叹曰:『此皆诡诈奇巧,不足以训,盖奸雄之志也。』至论道德经则曰:『朕每读至「兵者,不祥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未尝不三复以为规戒。王者虽以武功克受,终须用文德致治,朕每日退朝,不废观书,意欲酌先王成败而行之,以尽损益也。』

  太宗征太原,行次澶渊,有太仆寺丞宋捷者,掌出纳行在军储,迎谒道左,太宗见其姓名,喜,以为我师有必捷之兆。车驾将至,令语攻城诸将曰:『我端午日当置酒高会于太原城中。』至癸未,继元降,乃五月五日也。

  太宗谓曹彬曰:『朕令潘美出鴈门,先取灵、应,卿以大军声言取幽州,而持重缓行,虏闻之,必聚劲兵于彼,不复出援山后矣。』既而美果下寰、朔、灵、应,重进得山后要害地。

  上亲录京师系囚,谓近臣曰:『为君勤政,即得感召和气,如后唐庄宗不恤国事,惟务畋游,动经浃旬,每出大伤苗稼,及还,蠲其租税,此甚不君也。』张宏曰:『庄宗兼惑于音律,纵酒自恣,伶官典郡者数人。』上曰:『大凡人君以节俭为本,仁恕为念,朕在南衙时,亦尝留心声律,今来非朝会,未尝张乐。每旦下药,多以盐汤代酒。鹰犬之娱,素所不好,且多杀飞走,真诰所不许,朕常以此为戒。』 【明抄本注『以上见事实』。】

  帝语宰相曰:『史馆所修太平总类,自今日进三卷,朕当亲览。』宋琪曰:『陛下好古不倦,观书为乐,然日阅三卷,恐至罢倦。』帝曰:『朕性喜读书,开卷有益,每见前代兴废,以为鉴戒,虽未能尽记其未闻未见之事,固以多矣。此书千卷,朕欲一年读徧,因思好学之士,读万卷书,亦不为难。大凡读书,须性所好,若其不好,读亦不入。昨日读书从巳至申,有鹳飞上殿砌,至罢方去。』左右曰:『昔杨震讲学,有鹳衔鳣坠堂下,亦此类也。』 【见帝学。】

  上读老子,语近臣曰:『伯阳五千言,读之甚有所益,治身治国之道,并在其内,至云:「善者吾亦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此云善恶无不包容,治身治国者其术如是,若每事不能容纳,则何以治天下哉?』 【以上见事实。】

  太平兴国八年,上顾宋琪、李昉等曰:『朕因思闾里间,每旦焚香祝天子万岁,次则大臣眉寿,朕与卿等焉得不日思善事以副亿兆之祷?』宋琪曰:『臣等蒙陛下非 【明抄本作『不』。】 次擢用,又承戒谕,岂敢为不善之事,以负宸恩?惟思公懃,庶补万一。』咸再拜谢。 【并事实。】

  太宗喜弈碁,谏臣有乞编窜碁待诏贾玄于南州者,且言玄每进新图妙势,悦惑明主,而万机听断,大致壅遏,复恐坐驰睿襟,神气滞郁。上谓言者曰:『朕非不知,聊避六宫之惑尔,卿等不须上言。』 【出湘山野录。】

  太宗作九弦琴、七弦阮,尝闻其琴,盖以宫弦加二十丝,号为大宫 【句】 ,武 【湘录『宫』『武』二字互乙。】 弦减二十丝,号为小武 【句】 ,其大弦 【句】 ,下宫徽之一徽,定其声 【句】 ,小弦 【句】 ,上宫徽之一徽,定其声 【句】 。

  太宗尝酷爱宫调中十小调子,乃隋贺若弼所撰,其声与意及用 【原作『周』,据明抄本及湘录改。】 指取声之法,古今无能加者。十调者,一曰『不博金』,二曰『不换玉』,三曰『弦 【湘录作『夹』。】 泛』,四曰『越溪吟』,五曰『越江吟』,六曰『孤猿吟』,七曰『清夜吟』,八曰『叶下闻蝉』,九曰『三 【湘录作『二』。】 清』,外一调最优古,亡其名,琴家祗命曰『贺若』。太宗尝谓『不博金』『不换玉』二调之名颇俗,御改『博金』为『楚泽涵秋』,『换玉』为『塞门积雪』,命近臣十人各探一调,撰一辞。苏翰林易简探得『越江吟』,曰:『神仙、神仙,瑶池宴,片片碧桃零落,春风晚,翠云开处,隐隐金轝挽,玉麟背冷清风远。』文莹京师遍询琴院, 【湘录『院』作『阮』,下有『待诏皆云七弦阮九弦琴』十字。】 藏秘府不得见。 【出湘山野录。】

  太宗善飞白,其字大者方数尺,善书者皆伏其妙。又小草特工,语近臣曰:『朕君临天下,亦何事笔砚?但心好之,不能舍耳。江东人多称能草书,累召诰之,殊未知向背,但填行塞白,装成卷帙而已。小草字学难究,飞白笔势难工,吾亦恐自此废绝矣。』以数十轴藏于秘府。

  上尝作弈棊三势,使内侍裴愈持以示馆阁学士,莫能晓者。其一曰『独飞天鹅势』,其二曰『对面千里势』,其三曰『大海取明珠势』,皆上所制。上亲指授愈,令语诸学士,始能晓之,皆叹服神妙。前后召待诏等对弈,多能覆局,为图藏于秘阁。古棊图之法,以平上去入分四隅为记,交杂难辨。徐铉改为十九字,一天、二地、三才、四时、五行、六官、七斗、八方、九州岛、十日、十一冬、十二月、十三闰、十四雉、十五望、十六相,十七笙、十八松、十九客。以此易古图之法,甚为简便。 【并杨文公谈苑。】

  贾黄中字娲民,沧州人,耽之四代孙。太宗时,以给事中参知政事,召见其母王氏,命坐与语曰:『教子如此,今之孟母矣。』因赋诗美之。未几,罢知澶州,太宗戒之曰:『小心翼翼,君臣皆当如此,太过则失大臣之礼。』太宗谓其母有贤德,年七十余未衰,与之语甚明敏,因谓近臣曰:『黄中多忧畏,必先其母死。』及其卒,母尚无恙。 【出范蜀公蒙求。】

  太宗曰:『古者,一夫耕,三人食,尚有受其馁者,今殆二十人矣。东南之俗,连村跨邑去为僧者,盖慵稼穑而避徭役耳。泉州奏,未剃僧尼系籍者四千余人,其已剃者数万人,尤可惊骇。』 【见事实。】

  六月,命内供奉官蓝敏正赍御草书五轴藏秘阁,史馆修撰张佖直秘阁,朱昂率三馆之士登阁以观之,信神笔也。敏正仍言,上虽盛暑之中,笔札未尝释手,服勤乐善,前代帝王皆所不及。佖等相谓曰:『万乘之尊,尚勤笃若此,臣子当如何哉?』各瞻翫移时而退。

  淳化三年九月,太宗幸新修秘阁,帝登阁观羣书整齐,喜形于色,谓侍臣曰:『丧乱以来,经籍散失,周孔之教,将坠于地,朕即位之后,多方收拾,抄写购 【『购』字原缺,注『御名同音』,按文意当系避高宗赵构名。】 募,今方及数万卷,千古治乱之道,并在其中矣。』即召侍臣,赐坐命酒,仍召三馆学士预焉。日晚还宫,顾昭宣使王继恩曰:『亦可召傅潜、戴兴,令至阁下恣观书籍,给御酒,诸将饮宴。』潜等皆典禁兵,帝欲其知文儒之盛故也。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二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三

  祖宗圣训(三)

  ◆祖宗圣训(三)

  真宗皇帝

  ○真宗皇帝

  龙图阁直学士陈彭年,因次对,论儒术污隆,君臣难易之要。上曰:『朕每念太祖、太宗丕变衰俗,崇尚斯文,垂世教人,实有深旨。朕谨遵圣训,绍继前烈,庶警学者。人君之所难,由乎听受,人臣之不易,在于忠直。其或君以宽大接下,臣以诚明奉上,君臣之心,皆归于正,上下之际,靡失厥中。直道而行,至公相遇,此天下之达理,先王之成宪,犹指诸掌,孰曰难哉?』因作二论示之。 【出事实。】

  右正言知制诰朱巽上言:『朝廷命令,不宜屡改,自今应陈述利害,更张法制,请委官司议其可否,如经久可行者行之,不可者止之。』真宗谓羣臣曰:『令命屡改,甚失治体,卿等制之。且事有可否,执政者所宜尽心,无有隐也。』 【三朝圣政录。】

  石熙政知宁州,上言:昨清远军失守,盖朝廷素不留意,因请兵三五万。真宗曰:『西边事,吾未尝敢忘之,盖熙政远不知耳。』周莹等曰:『清远失守,将帅不才也,而熙政敢如此不逊,必罪之。』上曰:『羣臣敢言者亦甚难得。其言可用,用之;不可用,置之。若必加罪,后复谁有敢言者?』因赐诏书褒嘉焉。

  秦国长公主尝为子庄宅使世隆求正刺史,真宗曰:『正刺史系朝廷公议,不可。』鲁国长公主为翰林医官使赵自化求尚食使兼医官院事,上谓王继英曰:『雍王元份亦尝为自化求遥郡,朕以遥郡非医官所领,此固不可也。』驸马都尉石保吉自求见上,言仆夫盗财,乞特加重罪。上曰:『有司自有常法,岂肯以卿故,乱天下法也?』又请于私第决罚,亦不许。

  真宗即位,每旦御前殿,中书、枢密院三司、开封府、审刑院及请对官,以次奏事,辰后入宫,上食。少时,出坐后殿,阅武事,至日中罢。夜则召侍读、侍讲学士询问政事,或至夜分还宫,其后率以为常。

  真宗初即位,以工部侍郎郭贽知天雄军,贽自陈恋阙,泣下不肯去。真宗曰:『全魏重地,委任于卿,亦非轻也,宜亟去。』贽退,召辅臣问之,辅臣对以近例亦有已受命而复留者。曰:『朕初嗣位,命贽知大藩而不行,则何以使人?』卒遣之,羣臣皆畏服。 【见国朝事实。】

  五年,讲春秋毕,邢昺曰:『春秋一经,少有人听,多或中辍。』帝曰:『勤学有益,最胜它事,且深资政理,无如经书。朕听政之暇,惟文史是乐,讲论经艺,以日系时,宁有倦耶?』十月,召近臣观书龙图阁,帝曰:『朕自幼至今,读经典其间,有听过数四。在东宫时,惟以聚书为急,其间亡逸者多方搜求,颇有所得,今已类成正本,除三馆秘阁外,又于后苑龙图阁各存一本。但恨校对未精,如青宫要纪、继体治民论,此一书二名,并列篇目。盖收书之初,务于数多,不嫌重复,甚无谓也。』景德四年三月,召近臣观书玉宸殿,即帝偃息之所,茵帏皆黄绢为之,无文采之饰,聚书八千余卷。

  天禧四年二月,诏太子中允直龙图阁冯元讲易于宜和门之北阁,待制预焉。自是听政之暇,遂以为常。三年九月召宰臣枢密两制,及东宫僚属于清景殿观书,帝以青宫要纪事有未备,因博采羣书,广为承华要略十卷,每篇着赞以赐皇太子,至是书成,故召近臣观焉。帝虽政务繁剧,亦中夕披阅,条其舛互,纤悉穷究,诸儒疲于应对。为文务求温雅,制述尤多,中外书奏歌颂,无不重复省览,暑月或衣单絺,流汗浃体,而详览不辍。文史政事之外,无他玩好。帝读经史,摭其可以为后世法者,着正说五十篇。其后仁宗御经筵,命侍臣日读一篇。 【已上见帝学。】

  景德元年十二月,契丹使韩相奉书于行宫,请息兵纳和,与曹利用偕来。初议求关南地,真宗曰:『为民屈己,诚所不辞,但关南地极无名,朕守祖宗基业,不敢失坠,必若固求,当决一战,所念河北重扰。傥岁以金帛济其不足,于体无伤。』利用言,国母一车,别无供帐,亲与利用饮食,轭上横板布食器。王乃 【明抄本作『主及』。】 其臣重行而坐记,亦私语左右曰:『尔见北塞兵否?劲卒利器,前闻不同,臣熟察之,傥求割地,必请会师平荡。』及通好二年,十一月癸酉,国母、国主各遣使来贺承天节,致御衣十二袭,皆裘紬绵刻丝透背纱縠,贮以金银饰箱。金玉水晶鞍勒马八,散马四百,弓矢宾铁刀,鹰鹘腊,契丹新罗酒,青白盐果实百品,贮以梀檽器。使人以戎礼见,赐毡冠窄袍金鞾。初将见,李宗谔引令式,不许佩刀,至上阁门,欣然解之。上曰:『戎人佩刀,是其常礼。』传诏许其自便。副使刘经曰:『圣上推心置人腹中,足以示信遐迩也。』

  真宗览两浙提点刑狱皇甫选狱空奏,因谓近臣曰:『闻选务欲所部狱空,常戒诸州,无得禁人。若词讼未辨,止令知在曲直邪正无以辨明,当谕转运使察之。』因道诸道非法拷讯,恐致非辜,近览其狱,尚复踰越,当申明前诏戒之。 【已上见三朝训鉴。】

  真宗好文,虽以文辞取士,然必视其器识。每御崇政,赐进士及第,必召其高第三四人并列于庭,更察其形神磊落者,始赐第一人及第,或取其所试文辞有理趣者。徐奭铸鼎象物赋云:『足惟下正,讵闻公餗之欹倾,铉乃上居,实取王臣之威重。』遂以为第一。蔡齐置器赋云:『安天下于覆盂,其功可大。』遂以为第一。 【出庐陵归田录。】

  真宗喜谈经,一日命冯元谈易,非经筵之常讲也。谓元曰:『朕不欲烦近侍久立,欲于齐 【『齐』字当从玉壶作『便斋』二字。】 亭阁,选纯学 【玉壶作『孝』。】 之士三数人,止如同人,便裘顶帽,横经并坐。暇则荐茗果,尽笑论,削去进说之仪,遇疲则罢。』元荐查道、李虚己、李行简三人者预焉。奏曰:『道,歙州人,母病,尝思鳜羹,方冬,无有市者,道泣祷河神,凿冰脱巾,取得鳜鱼尺余,以馈母。后举贤良,入第四等。虚己,母丧明,医者曰:「浮翳泊睛,但舌舐千日,勿药自痊。」虚己舐睛三年,遂明。行简,父患痈,极痛楚,以口吮其败膏,不唾于地,父疾遂平。』真宗立召之,日俾陪侍,喜曰:『朕得朋矣。』 【出玉壶清话。】

  真宗即位,首下诏求直言。上谓近臣曰:『朕乐闻朝政阙失,以警朕心,然臣寮奏章,多是自陈劳绩,过行鞭扑,以取干办之名。国家政事,自有大体,使其不严而理,不肃而成,斯为善矣。岂可虐惨克下,邀为己功?使之临民,徒伤和气。此辈真酷吏也。』

  上尝谓近臣曰:『朕听政之外,未尝虚度时日,探测编简,素所耽玩。古圣奥旨,有未晓处,不免废忘,昨置侍讲、侍读学士,自今令秘阁官,每夕具名闻奏,朕欲召见,得以访问。』其后每当直,或召对,多至二三鼓方退。上尝谓王旦等曰:『经史之文,有国家之龟鉴,保邦治民之要,尽在是矣。然三代之后,典章制度,声明文物,参古今而适时用,莫若史、汉,学者不可不尽心焉。』旦 【原作『且』,据明抄本改。】 曰:『孔子于周衰,历聘诸国,退而删诗书,定礼乐,以五常之道,垂万世法,后之王者,虽上圣,必师范之。古人云:「生民以来,未有如夫子者」,盖以此也。如云:「志在春秋」者,诚欲以褒贬极笔为终古诛赏之法,使乱臣贼子观而知惧。兹立教之深旨,为国家之大要。司马迁自为一家之书,盖知春秋凡例不可继,故曰 【明抄本有『帝』字。】 纪,曰书,曰世家,曰列传,惩劝之微旨在焉。班固而下,不出其意,但增词采而已。』上曰:『夫子之道不可斯须而舍,迂儒或言尧舜之时,无夫子亦治,此浅识之甚。殊不知夫子之道,尧舜之道也,故曰:「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又曰:「惟天为大,惟尧则之。」其惟尊尧而宗舜,至矣,非谓夫子之道与尧舜异也。』

  上尝谓近臣曰:『古人多言祷神可以延福,未必如此,能行好事,神必福之。如礼记世子篇注云:「文王以忧勤损寿,武王以快乐延年。」且圣经之旨,必不如此,盖注者不思之甚也。文王焦思劳神以忧天下,岂得减寿邪?夏禹焦劳,有锡圭之瑞,而享国永年。大约帝王能忧人之忧,不自暇逸,岂无感应?郑康成注此,颇不近理,安足为之鉴戒?朕尝与邢昺论之,昺不能对。』 【已上出事实。】

  咸平初,修太宗实录,命钱若水主其事。若水举给事中柴成务、起居舍人李宗谔、侍御史宗度洎予及职方员外郎吴淑。上指宗谔曰:『自太平兴国八年已后,昉皆在中书,日事史策,本凭直笔,傥子为父隐,何以传信于后代乎?』除宗谔不许,余悉可之。 【杨文公谈苑。】

  太宗善草、隶、行、八分、篆、飞白六体,皆极其妙,而草书尤奇绝。今上悉赂求编次,凡三十余卷,以于阗玉水晶檀香为轴,青紫绫摽文绵绦,黄绡帕,金漆柜,作龙图阁于含元殿之西南隅以藏之。频召近臣观览称叹,上自作太宗圣文神笔颂,亲书刻碑,以美其事。碑阴列其部袟名题,以墨本赐近臣焉。 【杨文公谈苑。】

  祥符中,诸王有以翰林使医有効,乞除遥郡,真宗曰:『医工为郡,非治朝美事,厚赐之可也。』仍令宰臣面谕此意。

  真宗一日晚坐承明殿,召学士对,既退,中人就院宣谕曰:『朕适忘御袍带,卿无讶焉。』学士将降谢,中人止之云:『上深自愧责,有旨放谢。』真宗礼遇词臣厚矣。 【出渑水燕谈。】

  真宗尝谕宰臣,一外补郎官,称其才行甚美,俟罢郡来朝,与除监司。及还,帝又语及之,执政拟奏,将以次日上之。晚归里第,其人来谒,明日,乃以名荐,上默然不许。退察所以,乃知已为伺察者密报矣。终 【『终』字据明抄本及渑录增。】 真宗世,其人不复进用,真宗之恶人奔竞如此。 【此条今见渑水燕谈录卷一。】

  真宗诏诸儒编君臣事迹一千卷,曰册府元龟,不欲以后妃妇人等厕其间,别有纂彤管懿范七十卷。又命陈文僖公裒历代帝王文章为宸章集二十五卷。

  真宗时,京师民家子有与人鬬者,其母追而呼之,不从,母颠踬而死。会疎决,法官处其罪,当笞。上曰:『母言不从, 【涑水作『母呼不止』。】 犯教令,当徒二年,何谓笞也?』羣臣无不惊服。 【涑水纪闻。】

  真宗尝谓李宗谔曰:『闻卿能敦睦宗族,不陨家声,朕今保守祖宗基业,亦犹卿之治家也。』

  咸平二 【渑录作『三』。】 年,大理寺上言曰:『本寺案牍未决者常几百事,近日踰月并无公案。汉文决死刑四百,唐太宗决死罪三百,史臣书之以刑措。今以四海之广,而刑奏不闻,动輙踰月,足以知民识礼义,而不犯于有司也,请载之史笔。』 【出渑水燕谈。】

  景德初,匈奴寇澶,车驾议幸事,时曹武公玮及秦翰为澶驻泊,诏许便宜,军马事不由申覆。二 【原作『一』,据明抄本及湘录改。】 将议曰:『戎辂不过河则已,万一 【明抄本有『虏骑』二字。】 度桥,奈北澶州素不设备。』遂督士卒深阔渠,以遶城,旋开旋以枯蒿杂草覆渠面,使虏不测其深浅。驾至澶,臣僚乞驻跸澶南,宣灵诛以灭之可也。唯高殿前琼力挽銮驾以进,扬其声曰:『儒人之言多二三,愿陛下莫迟疑,不渡河无以安六军心。』御驾方渡桥,时士卒不山呼,左右颇异之,琼曰:『乞急张黄屋,使远近认之。』既张伞,果齐声呼万岁,士气欢振。是夕,车驾次北澶,匈奴毳帐前一黑星殒若巨石,其声鸣吼,移刻始尽,此最为澶渊之先吉也。皇弟雍王元份留守东京,暴中风眩,急诏王文正旦代司留守。 【出湘山野录。】

  真宗西祀回,召臣僚赴后苑,宣示御制太清楼聚书记、朝拜诸陵因幸西京记、西京内东门弹丸壁记,皆御 【湘录作『新』。】 制也。笑谓近臣曰:『虽不至精优,尽是朕亲撰,不假手于人。』此语盖指在杨大年也,归田录述之。 【湘山野录。】

  真宗尝语宰臣,以河东之役,兵力十倍,当一举克捷,良由上党发愿之时,左右有闻之者,贼闻此语,知神兵自戢,故坚守不下,至烦再举也。 【东轩笔录。】

  真宗听政之暇,唯务观书,每观毕一书,即有篇咏,使近臣赓和,故有御制看尚书诗三章,看春秋三章,看周礼三章,看毛诗三章,看礼记三章,看孝经三章。复有御制读宋书二首,读陈书二首,读后魏书三首,读北齐书二首,读后周书三首,读隋书三首,读唐书三首,读五代梁史二首,读五代后唐史二首,读五代晋史二首,读五代汉史二首,读五代周史二首,可谓近世好文之主也。 【青箱杂记。】

  真宗幸崇文院,阅新编君臣事迹,问杨亿修纂条例。真宗曰:『著书难事,非精敏详实,后无取信。』亿曰:『史臣记事,诚合备书,然事有依据,可载简册者,方得纪录。』赐修书官器币。

  景德二年二月,诏国子监直讲孙奭、龙图阁待制杜镐等,同校定庄子,镐等以庄子序非郭象之文,因删去。真宗尝出序文,谓宰相曰:『观其文理可尚,但传写讹舛耳。』乃命翰林学士李宗谔、杨亿,龙图阁直学士陈彭年等,别加雠校,冠于篇首。

  直史馆陈靖言,吉州陆晔被疾狂躁,迭相论诉,不可治民,望寘词馆,使以铅椠供职。真宗曰:『国家文馆,以待天下贤俊,岂养疾之所邪?陈靖妄有陈述,当严戒之。』 【见蓬山志。】

  景德四年朝陵,次巩县,监军康继彬献洛鲤三十尾,上曰:『朕见其生,不忍食之。』又玉宸殿养鱼,垂钓得,亟令放之,顾左右曰:『万类一死,无再生者,不欲杀也。』

  右正言知制诰朱巽转对言:『明廷命令,不可屡有改更,自今应陈述利害,改张法制者,望先委有司详议,其经久可行者行之,不可 【明抄本有『行』字。】 者止之,庶张纲纪以绝纷争。』上顾宰相曰:『此甚识体,且事之可否,执政之地,所宜尽言无隐。惟贵君臣道合,若上下同心,何忧不治?今四方无虞,赖卿等慎守经制,若一事遽行,则攀援者众,词说竞起,处置颇难,是知令命所施,不可不慎。至若言事利病,轻为厘革,初则皆以为当,久后则翻成有害,及复正其事,乃是朝令夕改,此事尤当执守。书云:「慎乃出令,令出惟行」,此之谓也。』上又曰:『莅官之人,不可太宽,致成弛慢,亦不可过求人之罪,务于烦扰。』王旦曰:『古人有法出而弊作,令下而奸生,宽则民慢,陷法者多,猛则民残,无所措手足,正谓此也。』上深然之。 【已上见事实。】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三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四

  祖宗圣训(四)

  ◆祖宗圣训(四)

  仁宗皇帝(一)

  ○仁宗皇帝(一)

  富郑公弼,庆历中以知制诰使北虏还,仁宗嘉其劳,命为枢密使,郑公力辞不拜,乃改资政殿学士。一日,王拱辰言于上曰:『富弼亦何功之有?但能添 【东轩作『捐』。】 金帛之数,厚夷狄而敝中国耳。』仁宗曰:『不然,朕所爱者土宇生民尔,财物非所惜也。』拱辰曰:『财物岂不出于生民耶?』仁宗曰:『国家经费,取之非一日之积,岁出以赐夷狄,亦未至困民。若兵兴调发,岁出不赀,非若今之缓取也。』拱辰曰:『犬戎无厌,好窥中国之隙。且陛下只有一女,万一欲请和亲,则如之何?』仁宗悯然动色曰:『苟利社稷,朕亦岂爱一女耶?』拱辰言塞,且知谮之不行也,遽曰:『臣不知陛下能屈己爱民如此,真尧舜之主也。』洒泣再拜而出。

  仁宗圣性仁恕,尤恶深文,狱官有失入人罪者,终身不复进用。至于仁民爱物,孜孜惟恐不及。一日晨兴,语近臣曰:『昨夕因不寐而甚饥,思食烧羊。』侍臣曰:『何不降旨取索?』仁宗曰:『此闻禁中每有取索外面,遂以为例。诚恐自此逐夜宰杀,以备非时供应,则岁月之久,害物多矣。岂可不忍一夕之馁,而启无穷之杀也?』时左右皆呼万岁,至有感泣者。 【以上见东轩笔录。】

  仁宗尝春日步苑中,屡回顾,皆莫测圣意。及还宫中,顾嫔御曰:『渴甚,可速进熟水。』嫔御进水,且曰:『大家何不外面取水,而致久渴耶?』仁宗曰:『吾屡顾,不见镣 【原作『余』,据明抄本及东轩改。】 子,苟问之,即有抵罪者,故忍渴而归。』左右皆稽颡动容,呼万岁者久之,圣性仁恕如此。 【东轩笔录。】

  仁宗读五代史,至周高祖幸南庄临水亭,见双凫戏于池,出没可爱,帝引弓射之,一发迭贯,从臣称贺。仁宗掩卷谓左右曰:『逞艺伤生,非朕所喜也。』内臣王 【玉壶作『郑』。】 昭信掌内饔十五年,尝面戒曰:『动活之物,不得擅烹。』深恶于杀也。 【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五。】

  庆历二 【涑水作『三』。】 年五月,旱,丁亥夜雨。戊子,宰相章得象等入贺。上曰:『昨夜朕忽闻微雷,因起露立于庭,仰天百拜以祷。须臾雨至,朕及嫔御衣皆沾湿,不敢避去,移刻雨霁,再拜而谢,方敢升阶。』得象对曰:『非陛下至诚,何以感动天也?』 【涑水作『地』。】 上曰:『比欲下诏罪己,避寝彻膳,又恐近于崇饰虚名,不若夙夜精心密祷为佳耳。』

  庆历三年九月,知谏院王素、余靖、欧阳修、蔡襄,以言事不避,并改章服。十月,王素除淮南转运使,将之官,入辞,上谓曰:『卿今便去,谏院事有未善者,可尽言之。』右正言余靖奉使契丹,入辞,书所奏事于笏,各用一字为目。上顾见之,问其所书者何,靖以实对,上指其字一一问之,尽而后已。上之听纳不倦如此。 【涑水纪闻。】

  庆历中,滕子京守庆州,属羌数千人内附,滕厚加劳遗,以结其心。御史梁坚言滕费 【渑录有『妄』字。】 公库钱,仁宗曰:『边帅以财利啖蕃部,此李牧故事,安可加罪?』 【出渑水燕谈。】

  刘沆为集贤相,欲以刁约为三司判官,与首台陈恭公议不合,刘 【东轩有『再三』二字。】 言之,恭公始允。一日,刘作奏札子,怀之与恭公上殿,未及有言,而仁宗曰:『益州重地,谁可守者?』二相未对,仁宗曰:『知定州宋祁,其人也。』陈恭公曰:『益俗奢侈,宋喜游宴,恐非所宜。』仁宗曰:『至如刁约,荒饮无度,犹在馆阁,宋祁有何不可知益州也?』刘公惘然惊惧,于是宋知成都,而不敢以约荐焉。 【见东轩笔录。】

  仁宗圣性恭俭,至和二年春,不豫,两府大臣日至寝合问圣体,见上器服简质,用素漆唾壶盂子,素盏进药,御榻上衾褥皆黄絁,色已故暗,宫人遽取新衾覆其上,亦黄絁也。然外人无知者,惟两府侍疾,因见之尔。 【出庐陵归田录。】

  庆历中,郎官吕觉者,勘公事回,自陈衣绯已久,乞改章服。仁宗曰:『待别因差遣,与卿换金紫,朕不因鞠狱与人恩泽,虑刻薄之徒,望风希意,加人深罪耳。』上忠厚钦恤之德如此,庙号曰仁,不亦宜乎?

  仁宗朝,南剑州上言,石碑等银矿发,上谓三司使曰:『但不害民,则为利国,或于民有害,岂可行也?』上之爱恤元元,至矣。 【出渑水燕谈。】

  仁宗朝,流内铨引改京官人李师锡。上览其荐者三十余人,问其族系,乃知使相 【渑录作『丞』。】 王德用甥婿。上曰:『保任之法,欲以尽天下之才,今但荐势要,使孤寒何以进止?』与师锡循资。后翰林学士胡宿子宗尧磨勘,以保官多,亦令循资。帝之照见物情,抑权势,进孤寒,圣矣夫。 【出渑水燕谈。】

  温成皇后乳母贾氏,宫中谓之贾婆婆,贾昌朝连结之,谓之姑姑。台谏论其奸,吴春卿欲得其实而不可,近侍有进对者曰:『近日台谏官事,虚实相半,如贾姑姑事,岂有是哉?』上默然久之,曰:『贾氏实曾荐昌朝。』非吾仁祖盛德,岂肯以实语臣下耶? 【出东坡集。『集』字据明抄本增。】

  秘书监侍讲傅尧俞,始召赴资善堂对迩英阁,尧俞致谢,上遣人宣召答曰:『卿以博学,参预讲筵,宜尊所闻,以辅不逮。』尧俞讲毕,曲谢,上复遣人宣喻:『卿讲义渊博,多所发挥,良深嘉叹。』是日,上朝读三朝宝训,至天禧中,有二人犯罪,法当死,真宗皇帝恻然怜之,曰:『此等安知法?杀之则不忍,舍之则无以励众。』乃使人持去,笞而遣之,以斩讫奏。又祀汾阴日,见一羊自掷道左,怪问之,曰:『今日尚食,杀其羔。』真宗惨然不乐,自是不杀羊羔。资政殿学士韩维读毕,因奏言:『此特真宗皇帝小善尔,推其心以及天下,则仁不可胜用也。真宗自澶渊之役,却狄之后,十九年不言兵,天下富庶,其源盖出于此。昔孟子论齐王不忍觳觫之牛,以为是心足以王,今恩足以及禽兽,而不及于百姓,岂不能哉?盖不为耳。外人皆云:「皇帝陛下,仁孝发于天性,每行见昆虫蝼蚁,违而过之,且勑左右勿践履。」此亦仁术也。臣愿陛下推此心以及百姓,则天下幸甚。』某时为右史,奏曰:『臣今月十五日侍迩英阁,切见资政殿学士韩维因读三朝宝训,至真宗皇帝好生恶杀,因论皇帝陛下在宫中,不忍践履虫蚁,其言深切,可以推明圣德,益增福寿。臣忝备位右史,谨书其事于册,又录一本上进,意望陛下采览,无忘此心,以广好生之德,臣不任大愿。』 【以上见东坡集。『集』字据明抄本增。】

  明道二年二月十一日,仁宗行籍田礼,上就耕位,侍中奉耒进,上搢圭 【渑录有『秉耒』二字。】 三推,礼仪使奏礼成。上曰:『朕既躬耕,不必泥古,愿终亩以劝天下。』礼仪使复奏,上遂耕十有二畦。翌日,作籍田礼毕诗,赐宰臣已下和进,寻诏吕文靖公等编为籍田记,时许开封国学举人陪位,因得免解。 【出渑水燕谈。】

  宝元、康定间,西方用兵,急于边用,言利者多捃拾微细,颇伤大体,仁宗厌之。乃诏曰:『议者并须究知本末,审可施用,若事已上,而验白无状,事効不著者,当施重罚。』于是轻肆者知畏,而不敢妄述利害。 【出渑水燕谈。】

  宋郑公庠,初为翰林学士,仁宗尝对执政称其文学才望,可大任者。云:『候两府有阙,进名。』是时曾鲁公公亮为馆职,在京师,传闻上有此言,遽过郑公而贺之。郑公蹙頞曰:『审有是言,免祸幸矣。』鲁公惘然不恻而退。明年,枢副阙,执政进名,仁宗熟视久之,徐曰:『召张观。』执政曰:『去岁得旨,欲用宋庠。』仁宗曰:『观是先朝状元,合先用也。』又尝对执政: 【东轩有『称』字。】 三司使杨察、判开封府王拱辰,才望履历,将来两府有阙,进此二人。既而梁庄肃公适罢相,两府次迁,执政以二人名闻,仁宗曰:『可召程戡。』执政复以异时上语奏陈,仁宗曰:『若遂用察等,是二人之策得行也。』执政遂不敢复言。盖梁公之出,或云察等所挤,上之英鉴,皆类此也。 【见东轩笔录。】

  帝于迩英阁出危竿论一篇,述居高慎危之意。又出御书十有三轴,凡三十五事,一曰遵祖宗训,二曰奉真考业,三曰祖宗艰难、不敢有坠,四曰真宗爱民、孝思感噎,五曰守信义,六曰不巧诈,七曰好硕学,八曰精六艺,九曰慎言语,十曰待耆老,十一曰静进 【活字本、明抄本并作『进静』。】 退,十二曰求忠正,十三曰惧贵极,十四曰保勇将,十五曰尚儒籍,十六曰议释老,十七曰重良臣,十八曰广视听,十九曰功无迹,二十曰戒喜怒,二十一曰明巧媚,二十二曰分希旨,二十三曰从民欲,二十四曰慎满盈,二十五曰伤暴露兵,二十六曰哀鳏寡民,二十七曰访屠钓臣,二十八曰讲远图术,二十九曰辨朋比,三十曰斥谄佞,三十一曰察小忠,三十二曰监迎合,三十三曰罪己为民,三十四曰损引抚军,三十五曰一善可求、小瑕不废。顾丁度等曰:『朕观书之暇,取臣僚上言,及进对事目,可施于政治者,书以分赐卿等。』度及曾公亮、杨安国、王洙等拜赐,因请注释其义,帝许之。丙戌,丁度等上答迩英圣问一卷,帝览之终篇,指其中体大者六事,付中书枢密院,令奉行之。答圣问者,即所释前所赐三十五事也。其序曰:『伏奉宣示御书文字十三轴,仰窥圣旨,皆陛下上念祖宗,下思政治,述安危成败忠邪善恶之事,询谋下臣,使进裨补,敢不竭愚?窃思自古求治之主,靡不欲兴理道,安邦国,纳忠正,退奸邪,广聪明,致功业。然行此数事,在明与威断尔。明则不惑,威则善柄,断则能行,总是三者,守而勿失,非圣人,孰能为之?臣等尝读唐书,见宪宗英悟,留心庶政,宰臣陈说政要,必往复诘问。既尽其理,则曰:「凡好事,口说则易,躬行则难,卿等既为朕言之,常须行之,勿空陈而已。」李绛对曰:「非知之艰, 【活字本、明抄本并作『难』。】 行之惟艰,陛下今日处分,可谓至言。然臣绛亦以天下之人,从陛下所行,不从陛下所言,唯愿每言之,则必行之。」宪宗深所嘉纳。今臣等亲承圣谕,敷明治要,亦愿陛下日与辅臣举此事目,推而行之,无使唐之君臣,专美前代也。』

  帝谓赵师民曰:『以水喻政,其有指哉?』对曰:『水性,顺故通,通则清。逆故壅,壅则败。喻用贤,则王政通而世清,用邪,则王泽壅而世浊。幽王失道,绌正用邪,正不胜邪,虽有善人,不能为治,亦将相牵,沦于污败也。』丁未讲诗,至巷伯篇曰:『哆兮侈兮,成是南箕』,注有『鲁男子独处之事』。帝曰:『嫌疑之际,古人之所慎也。此不着鲁人姓氏,岂圣人特以设教邪?』

  乙未讲诗都人士篇,帝曰:『古人冠服,必称其行,今冠服,或过之,未必如古人也。』读三朝经武圣略至真宗朝,李继和上言:『国初,李汉超在关南,以私钱贸易,以佐公用,人或绳奏之,太祖反令尽除所过税。』帝曰:『任人如此,孰不尽力哉!』

  四月己巳,读贾谊传,论三公三少,皆天下之端士,与太子居处出入,故少成若天性,习惯如自然。帝曰:『朕昔在东宫,崔遵度、张士逊、冯元为师友,此三人者,皆老成人,至于遵度,尤良师傅也。』

  辛未,读贞观政要,唐太宗曰:『今所任人,必以德行学识为本。』王珪曰:『人臣若无学业,岂堪大任?汉有诈称卫太子者,隽不疑断以春秋蒯聩之事,宣帝与霍光嘉之,曰:「公卿大臣当用经术。」』帝曰:『人臣须是知书,宰相尤须有学也。』杨安国对曰:『汉儒多引经决大事,宰相必通一经。』帝谓宋祁曰:『近代士人,多不务通经,但用一时之艺,苟取富贵。盖进用高科者,不十年,便居显位,所以不劝也。』

  七月壬子,帝朝拜真宗神御回,幸资善堂作诗:『先皇教善敞东闱,菲德承宗赖庆晖。为感储筵惊岁月,因瞻台像驻骖騑。楹书乍启钦遗泽, 【堂中藏先朝赐书。】 庭树重攀记旧围。畴日学文亲政地,仰怀慈训倍依依。』

  戊辰,御迩英合,内出欹器一,陈于御坐前。谕丁度等曰:『朕思古欹器之法,试令工人制之,以示卿等。』帝命以水注之,中则正,满则覆,虚则欹,率如家语、荀卿、淮南之说,其法度精妙,度等列侍观之。帝曰:『日中则昃,月盈则亏,圣人有持满戒慎之守,朕欲以中正临天下,当与列辟共守此道。』度等拜曰:『臣等亦愿以中正事陛下。』因言太宗时,尝作此器,真宗制欹器论,演先儒之义以垂戒。帝曰:『然。』

  四月戊寅,御迩英合,帝作欹器论后述一篇,以申存亡亏成之鉴。侍讲读官丁度等请宣布中外,使知圣心所存。帝曰:『但欲使卿等见之,不须宣布。』度曰:『臣等欲各传一 【『一』据明抄本增。】 本,以彰 【原作『章』,据明抄本改。】 荣遇。』帝曰:『可便以此本赐卿等。』皆拜而受之。

  六月壬寅,御延和殿,侍讲学士上五经精义周易节解二十卷,因言:『尚书顾命,礼记丧礼,春秋家陪乱政,旧所不讲,今纂集精义,所当去留,上系宸旨。』帝曰:『先王吉凶之制,百代所遵,不可以俗忌而简去。至于春秋丧乱之事,皆有善恶鉴戒,人主宜闻之,亦须存录。先儒于经籍,有一字之误者,朕常不敢改易,但注以辨之,况正经之义,可辄芟去邪?』

  己巳讲尚书洪范五事,帝曰:『王者之用五事,皆本于五行乎?』王洙对曰:『王者治五行,得其性,则五事皆善,故五事得,则有休证。五事失,则有咎证。是以圣人克谨天戒,以修其身。』帝曰:『人君奉天,在于修德,夙夜兢兢,戒慎于未形,尚恐不至。必俟天有谴告,然后修德,此岂畏天之道也?』

  十月戊寅,诏俟讲尚书毕,讲周礼,令侍讲以下与贾昌朝先修节解,以备讲说。

  十一月甲辰,讲尚书无逸,帝曰:『朕深知享国之君,宜戒逸豫。』杨安国曰:『旧有无逸图,疏于屏间。』帝曰:『朕不欲坐席背圣人之言,当书置之左方。』又命丁度取孝经之天子孝、治圣、治广、要道四章,对为右图。因令王洙书无逸,蔡襄书孝经,又命翰林学士承旨王拱辰为二图序,而襄书之。

  五年四月丁酉,御迩英阁,讲冏命:『侍御仆从,罔匪正人』,帝曰:『君臣之际,必诚意相通,而后治道成。』杨安国对曰:『陛下聪明文思,从谏弗咈,如水之走下。视羣臣若僚友,自古盛王,未之有也。』帝曰:『臣下能进忠言,朕何惜夏禹之拜!』

  仁宗十月乙酉,监国史王曾言:『唐史官吴兢于正史实录外,录太宗与羣臣对问之语,为贞观政要。今欲采太祖、太宗、真宗实录,日历时政记,起居注,其间事迹不入正史者,别为一书。』从之。帝每遇经筵,以象庪书策外向,以便侍臣讲读。天圣末,孙奭年高视昏,或阴晦,即为徙御坐于合外。奭每讲论,至前世乱君亡国,必反复规讽,帝意或不在书,奭则拱默以俟,帝为竦然改听。尝书『无逸图』,上之,帝施于讲读合。明道元年二月癸卯,监修国史吕夷简上三朝宝训三十卷,即王曾所请也。十月甲戌,读正说慎罚篇,述后汉光武罢梁统从重之奏,帝曰:『深文峻法,诚非善政。』宋绶对曰:『王者峻法则易,宽刑则 【『则』字据明抄本增。】 难。夫以人主得专生杀,一言之怒,则如雷如霆,是峻易而宽难也。』 【已上见帝学。】

  治平二年八月三日,大雨,一夕都城水深数尺,上降诏责躬,求直言。学士草诏,有『大臣惕思天变』之语,上夜批出云:『淫雨为灾,专戒不德』,遽令除去『大臣思变』之言。上之恭己畏天,自励如此。 【见庐陵归田录。】

  太宗好文,每进士及第,赐闻喜宴,常作诗赐之,累朝因以为故事。仁宗在位四十二年,赐诗尤多,然不必尽上所作。景佑元年,赐诗末句云:『寒儒逢景运,报国合如何?』论者以谓质厚宏壮,真诏旨也。

  仁宗皇帝时,学士书诏,未尝有所增损。庆历七年春,旱,杨亿再当制,降诏中书门下,既进草,上以为罪己之辞未至也,令更撰之。其辞有『乃自去冬,时雪不降,今春大旱,赤地千里,天威震动,以戒朕躬。兹用屈己,以谢愆归,诚而上叩,冀高穹之降监,闵下民之无辜,与其降疾于人,不若移灾于朕。』自三月十九日避殿减膳,许中外实封言事。后三日,贾魏相。吴 【原作『矣』,据明抄本改。】 春卿罢枢密副使。又诏罢出猎,明日又诏南郊,毋得上尊号。二十七日幸西太一宫祈雨,日色方炽,上命撤盖。既还,乃雨。又明日,宰相参知政事降官,是日遂大雨,上作喜雨诗,赐二府。

  至和初,京师疫,太医进方,有用犀者,内出二株解之,其一株乃通天犀。内侍李舜举谓以为御所服带,上谓曰:『岂重于服御,而不以疗民乎?』命工碎之。 【已上见东斋笔录。『东斋笔录』疑为『东轩笔录』或『东斋记事』之讹。两书均无以上三条。】

  仁宗初逐林瑀,一日执政奏事罢,因谈时政,而共美上以聪明叡智,洞察小人情 【东轩有『状』字。】 者。仁宗曰:『卿等谓林瑀去,而朝廷遂无小人耶?』执政曰:『未谕圣旨,不识小人为谁?』仁宗从容曰:『苏绅【原误作『伸』,据明抄本及东轩改。】 可侍读学士,知河阳。』 【出东轩笔录。】

  仁宗退朝,尝命侍臣讲读于迩英合,贾侍中昌朝时为侍讲,讲春秋左氏传,每至诸侯淫乱事,则略而不说。上问其故,贾以实对。上曰:『六经载此,所以为后王鉴戒,何必讳。』 【出庐陵归田录。】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四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五

  祖宗圣训(五)

  ◆祖宗圣训(五)

  仁宗皇帝(二)

  英宗皇帝

  神宗皇帝

  ○仁宗皇帝(二)

  天圣七年,曹侍中利用因侄汭聚无赖不轨,狱既具,有司欲尽劾交结利用者。憸人幸其便,阴以文武四十余人讽之,俾深治。仁宗察之,急出手诏:其文武臣僚内有先曾与曹利用交涉往还,曾被荐举,及尝亲昵之人,并不得节外根问;其中虽有涉汭之事者,恐诖误,亦不得深行锻炼。其仁恤至此。是年圣寿 【湘录『寿』作『算方』二字。】 二十。

  皇佑中,杨待制安国迩英阁讲周易,至节卦,有『慎言语、节饮食』之句,杨以语朴,仁宗反问贾魏公曰:『慎何言语?节何饮食?』魏公从容进其说曰:『在君子言之,则出口之言皆慎,入口之食皆节。在王者言之,则命令为言语,燕乐为饮食;君天下者,当慎命令,节燕乐。』上大喜。后讲论语,当经者乃东北一明经臣,讲至『自行束修』以上之文,忽进数谈,殆近乎镢进,曰:『至于圣师诲人,尚得少物,况余人乎?』侍筵羣公惊愧汗骇。明日传宣经筵臣僚,各赐十缣。诸公皆耻之,方议共纳,时宋莒公庠留身奏:『臣闻某人,经筵进鄙猥之说,自当深谴,返以锡赐,诚谓非宜。然余臣皆已行之,命拜赐可也。若臣弟祁,以臣在政府,于议不便,今谨独纳。』上笑曰:『若卿弟独纳,不特妨诸臣,亦贻某人之羞,但传朕意受之。』 【并湘山野录。此条原本误与前条相连。湘山野录,前条在卷上,此条在卷中,事不相关,故从湘录另为一条。】

  鲁人李廷臣顷官琼管,一日过市,有寮子持锦臂鞴鬻于市者,织成诗一联,取视之,乃仁庙景佑五年赐新进士诗也。云:『恩袍草色动,仙籍桂香浮。』呜呼!仁祖天章掞丽,固足以流播荒服,盖亦仁德醇厚,有以深浃夷寮之心,故使爱服如此也。廷臣以千钱易得之,贴之小屏致几席间,以为朝夕之玩。 【出渑水燕谈。】

  十一月癸巳,以皇子生,燕宗室于太清楼,读三朝宝训,赐御书。又出宝元夫人祥异书示辅臣,其书,帝所集天地辰纬云气杂占凡七百五十六,分三十门,为十卷。庆历元年七月戊申朔,出御制观文鉴古图记以示辅臣。

  天章阁侍讲林瑀上周易天人会元纪,御史中丞贾昌朝言:『瑀以阴阳小说,上惑天听,不宜在劝讲之地。』帝谕辅臣曰:『人臣虽有才学,若过为巧伪,终有形迹。』乃落瑀职,通判饶州。

  宝元二年三月壬寅,编修院与 【原误作『兴』,据明抄本改。】 三司上历代天下户数,前汉千二百二十三万三千六十二,后汉千六百七万七千九百六十,魏九十四万三千四百二十三,晋二百四十五万九千八百,宋九十万六千八百七十,后魏三百三十七万五千三百六十八,北齐三百三万二千五百二十八,后周三百五十万,隋八百九十万七千五百三十六,唐九百六万九千一百五十四,国朝太祖朝二百五十万八千九百六十五,太宗朝三百五十七万四千二百五十七,真宗朝八百六十六万九千七百七十九,宝元元年千一十一万四千二百九十。先是,迩英阁读真宗正说养民篇,见历代户口登耗之数,帝顾侍读臣曰:『今天下民籍几何?』侍读学士梅询对曰:『先帝所作,盖述前代 【『代』字据明抄本补。】 帝王恭俭有节,则户口充羡;赋敛无艺,则版图衰减。自五代之季,生齿凋耗,太祖受命,而太宗真宗继圣承祧,休养百姓,天下户口之数,盖倍于前矣。』因诏三司及编修院检阅以闻,至是上之。 【见帝学。】

  仁宗时,宦官虽有蒙宠信甚者,台谏言其罪,輙斥之不吝也,由是不能弄权。

  仁宗万机之暇,无所翫好,惟亲翰墨,而飞白尤为神妙。凡飞白,以点画象物形,而点最难工。 【『工』原作『又』,据归田改。】 至和中,有书待诏李唐卿撰飞白三百点以进,自谓穷尽物象,上亦颇佳之,乃特为『清净』二字以赐之,其六点尤为奇绝,又出三百点外。 【出庐陵归田录。】

  仁宗皇帝暑月不挥扇,镇侍迩英阁,常见左右以拂子驱蚊蝇而已。冬月不御炉,御殿则于朵殿设炉以御寒气,甚则于殿之两隅设之。医者云:体备中和之气则然。 【东轩笔录。】

  庆历四年八月乙卯,上曰:『近观诸路提转所按举官吏,务为苛刻,不存远大,可降诏约束。』

  嘉佑中,苏辙举贤良对策,极言阙失,其略曰:『闻之道路,陛下宫中贵姬, 【明抄本作『妃』。】 至以十数,歌舞饮酒,欢乐失节。坐朝,咨谟便殿,无所顾问。』考官以下初无此事,辙妄言,欲黜之。仁宗曰:『朕设制科,本求敢言之事,辙小官,敢如此极言,特与科名,仍令史官编录。』 【文正公笔录。】

  孔公道辅以刚毅直谅名闻天下,知谏院日,请明肃太后归政天子。为中丞日,谏废郭后。其后知兖州日,近臣有献诗百篇者,执政请除龙图阁直学士,仁宗曰:『是诗虽多,不如孔道辅一言。』乃以公为龙图阁直学士。 【见倦游杂录。】

  玉清昭应宫使王曾请命馆阁校道藏经,仁宗因言其书多载飞炼金石服饵之事,不如老氏五千言,清净而简要也。宰相张知白曰:『老氏五千言,道德之本,非同方士一曲之说也。』

  庆历二年正月,光禄寺丞盛中甫、马直方在馆读书,自陈岁久,请以贴职,仁宗曰:『儒馆之职,岂可求邪?』止令太官给食,候三年与试,因诏罢馆阁读书。

  武宁军节度使兼侍中夏竦、武胜军节度使同平章事程琳,荐尚书屯田员外郎张硕、秘书丞蔡抗、太子中舍李仲昌、节度掌书记李师锡等试馆职。仁宗曰:『馆职当用文学之士,名实相称者居之。近时所举,多浮 【明抄本作『学』。】 薄之人,朕甚不取也。』于是硕等送审官院与记姓名而已。 【见蓬山志。】

  ○英宗皇帝

  治平三年,英宗改清居殿曰钦明殿,命直龙图阁王广渊书洪范于屏。谓广渊曰:『先帝临御四十二年,天下承平,得以无 【活字本、明抄本均作『无以』。】 为。朕方属多事,其敢自逸?故改此殿名。』因访广渊先儒论洪范得失,广渊对以张景所得最深,以景论七篇进。翌日,上复召对延和,曰:『景所说过先儒远矣。以三德为驭臣之柄,尤为善论。朕遇臣下,尝务谦柔,听纳之间,则自以刚断。此屏置之坐右,岂特无逸之戒也!』

  英宗谓辅臣曰:『谏官御史,贵通达大体,如任己爱憎以中伤善良,或绳治细故,规图塞言责,此何足以补职?卿等亦当察之。』

  英宗谓辅臣曰:『馆阁所以育俊才,比欲选人出使无可者,岂乏才邪?』参知政事欧阳修曰:『今取才路狭,馆阁止用编校书籍选人进用,稍迟,当广任才之路,渐入此职,庶几可以得人。』赵概曰:『养育人才,当试其所长而用之。』上曰:『卿等为朕各举才行兼善者数人,虽亲戚世家勿嫌,朕当亲阅可否。』宰相曾公亮等曰:『使臣等自荐而自用之,未免于嫌也。』韩琦曰:『臣等所患,人才难于中选,果得其人,议论能否,固何嫌也。』上因使荐之,于是琦、公亮、修、概所举者凡三十人,皆令召试。琦等又以人多难之,上曰:『既委公等举,苟贤,岂患多也?』乃先召尚书度支员外郎蔡延庆,尚书屯田员外郎叶均,太常博士刘汾、王攽、夏倚,太子中允张公裕,大理寺丞李常,光禄寺丞胡宗愈,雄武军节度推官章惇,前密州观察推官王存等十人,余复试之。

  治平三年,龙图阁直学士司马光集战国下讫五代君臣事迹,可以为监戒者,为编年书,名曰通志八卷上之。英宗览而善之,又诏光置局秘阁,辟官二人,续其后事,俟书成取旨,乃赐名。

  英宗初即位,辅臣请如干兴故事,双日召侍臣讲读,上曰:『当俟祔庙毕,择日开经筵,见讲读官。』

  上既御经筵,谕任守中曰:『方日求讲官久待对,未食,必劳倦,自今视事毕,不俟进食,即御经筵。』故事,讲读毕,拜而退,上命毋拜,遂以为常。

  治平元年,诏葬皇后乳母永嘉郡夫人贾氏,而开封府言,徙堀民墓,不便。上曰:『岂宜以此扰民邪?』命勿徙。是岁,京东西路水灾,而陈、蔡、宿、亳州尤甚。

  上既遣三司副使李肃之等分视被水州军,又命三司以上供米三万石赈济之。 【已上两朝宝训。】

  谏官陈升之言:『比来馆阁迁任益轻,非所以聚天下贤才,长育成就之意。请约今在职者之数,着为定员。有论荐者,中书籍其名,若有阙,即取其文学行义杰然为众所推者,取旨召试。』诏从之。 【国朝宝训。】

  ○神宗皇帝

  熙宁五年六月,上曰:『人有才,不可置之闲处。』因言汉武亦能用人才。王安石曰:『武帝所见下,故所用将帅止卫、霍辈,至天下户口减半,然亦不能灭匈奴。』上曰:『汉武帝至不仁,以一马之故,劳师万里,侯者七十余人,视人命如草芥然,此天下户口所以减半也。人命至重,天地之大德曰生,岂可如此?』安石曰:『不仁如此,非特人祸,阴阳之报,亦岂可逃也!』上又曰:『有政事,则岂特人得其所,鸟兽鱼鳖,无不咸若。』上曰:『尧舜之时,凤凰来仪,自不足怪。』

  熙宁六年十一月,吏有不附新法,介甫欲深罪之,上不可。介甫固争之,曰:『不然,法不行。』上曰:『闻民间亦颇苦新法。』介甫曰:『祁寒暑雨,民犹有怨咨者,岂足顾也!』上曰:『岂若并祁寒暑雨之怨亦无邪!』

  熙宁二年,上曰:『朕每思祖宗百战得天下,今以一州生灵,付一庸人,尝痛心疾首。』

  上事慈圣至诚极孝,所以娱悦后无不至,在宫中,从后行,必自扶掖,视膳定省唯谨。后尝幸金明池,豫为百宝船,其日,驰以上寿。上谦冲退托,去华务实,终身不受尊号,帝王之盛德也。熙宁二年,上谓执政曰:『尊号于朕,一无加损,虽加百字,奚益?』

  元丰三年,诏曰:『朕惟皇以道,帝以德,王以业,各因时制名,用配其实。朕承祖宗之休,宅士民之上,凡虚文繁礼,悉已革去。而近司羣辟,犹或时以称号见请,虽出于归美报上之忠,然非朕所以若稽先王之意。自今每遇大礼,罢上尊号。』

  元丰元年十一月,宰臣吴珪等云:『功臣非古,陛下即位,上徽号至数十而不许。臣等何功,乃例蒙恩数,乞于衔位中减罢。』诏如其请。

  元丰四年五月,有上书乞慎择守令者,上谓辅臣曰:『天下守令,众至千余人,其才难以徧知。立法于此,使象之于彼,从之则为是,倍之则为非,以此进退,方有准的,所谓朝廷有政也。如汉黄霸,妄为条教,以干名誉,在所当治,而反增秩赐金。夫家自为政,人自为俗,先王之所必诛,变风变雅,诗人所刺。朝廷为一好恶,定国是,守令虽众,沙汰数年,自当得人也。』

  五年二月,上曰:『刺史县令,治民为最近,汉自刺史有入三公者,盖重其任耳。今之藩郡,不过数十,往往多不得人,则县令可知也。自今更宜慎择。』

  元丰五年五月,上谓辅臣曰:『虽周之盛时,亦以为才难,唯能以道泛观,不拘流品,随材任使,则取人之路广。苟不称职,便可黜退,不可谓已与之官禄,反以系吝,而难于用法。如臣下有劳,朝廷见知,虽有过失,亦当宽贷,如吴居厚使京东,治财数百万,设有失陷官钱二三千缗,其功自可除过。故律有议劳议贤之法,亦周之八柄诏王之遗意也。然有司议罪,自当官守,诛宥则系主断,如此则用人之道无难矣。』韩绛尝言:『陛下临御以来,内则讲求典礼,总一制度,流斡财币,总核庶狱。外则团结兵将,讨伐违傲,开拓疆境,经制边用。凡所措置,悉该圣虑,一有奏禀,皆出宸断。』上曰:『朕观三代以至唐,未有百年之间无患难者。国家承祖宗之业,升平如此,朕嗣守大器,日夜恐惧,以思为治之道,无如择人。』又曰:『将帅最难得人,唐三百年中,惟一郭子仪耳。朕观其人本应武举。』因诵杜牧诗云:『未如终始郭汾阳』,嗟叹久之。

  元丰中,辅臣论及人材,上曰:『人材固有小大,若古之立功名者,管仲之于齐,商鞅之于秦,吴起之于楚,皆使政令必行,若于道,则未也。傅说之于商,周公之于周,可谓尚道德,而兼功名者也。人臣但能言道德,而不以功名之实,亦无补于 【明抄本有『世』字。】 事。』

  谏官杨绘言:『向传范,后族,不当守郓领安抚使。』彦博曰:『传范累典郡,非缘外戚。』上曰:『得谏官如此敢言,甚好,可以止他妄求者。』九月,辅臣有言将帅宜置副贰者,上曰:『人之忌能者众,今举所知,不过取其出己下者,非有至诚恻怛之心,为朝廷立事也。』

  神宗英文烈武圣孝皇帝,嘉佑八年五月,始听讲于东宫,天资好学,寻绎访问,至日昃。内侍言,恐饥,当食。上曰:『听读方乐,岂觉饥耶?』英宗以上读书太多,尝遣内侍止之。当讲读,正衣冠,拱手,虽大暑,未尝使人挥扇,待宫僚有礼。伴读王陶入侍,上率弟颢拜之。陶读舜本纪,言舜孝友事,大爱慕之。又读商本纪仲虺作诰,因取尚书读之,至『志自满,九族乃离』,上曰:『微子去之,是也。』 【已上见元丰宝训。】

  一日,宰执对毕,枢密退,富彦国召留之。因奏:『臣前蒙宣喻,当君臣相体,悉心尽节,无嫌疑形迹隐避。臣以谓此诚尧舜盛德,然独臣蒙此宣喻,臣以谓中书枢密臣僚,皆宜知陛下圣意如此。』上曰:『每如此宣喻诸人。』弼又奏:『大臣须和,乃能成事,若怀私意,各执己见,不务尽理,互相疑间,则无由成事,须众人一心,则能副陛下委任。臣比见大臣各怀私意,则相舁而废事。』上曰:『朕夙夜焦劳,正期大臣肩一心,共成国家之务,执政须是不执己见,务求当而已。朝廷事,若舍却义理,何所考据?』弼曰:『今大臣各 【原作『名』,据明抄本改。】 有蕴蓄,岂不愿尽心以俟 【明抄本作『事』。】 陛下?但其间或恐上忤圣意,恐或为小人所攻,或以事大难行,须是彼此一心,则事无不济。臣衰老不才,然蒙陛下恩遇殊异,有所见,不敢避忤旨,理须极言。』上曰:『相公言及此,能用心如此,则天下不胜幸甚。朕无适莫,惟义理所在,与大臣议事,苟见其有理,何所不从?但恐或有微伺风指,不肯尽言。』宽夫曰:『臣等奏事,一言不从,或至再三,陛下未尝有不从者。』上曰:『惟先格王,正厥事。天地之变,唯有正厥事,乃所以应之也。』弼又言:『今所进用,或是刻薄小材之人,恐须多进用醇厚敦实之人。小材虽似可喜,然害事坏风俗,不可长仲。』因言卢犯奸邪,而德宗不知,此乃所以为奸。卢犯非无才,然以其奸邪,故害事。上曰:『大臣正要与天下图治,三相既如此,则参枢皆宜如此用心,务相协和,每事求义理所在,朕与卿等终身共守此。』于是皆拜。 【以上熙宁奏对。】

  熙宁四年,王荆公当国,欲以朱柬之监左藏库,柬之辞曰:『左帑有火禁,而年高,宿直非便。闻欲除某人干当进奏院,忘其人名,实愿易之。』荆公许诺。翌日,于上前进某人监左藏库,上曰:『不用朱柬之监左藏库,何也?』荆公震骇,莫测其由。上之机神临下,多知外事,虽纤微,莫可隐也。

  熙宁十年,王荆公初罢相,以吏部尚书观文殿学士知金陵,荐吕惠卿为参政而去。既而吕得君怙权,虑荆公复进,因郊礼,荐荆公为节度使平章事。方进熟, 【东轩有『勑』字。】 上察见其情,遽问曰:『王安石去不以罪,何故用赦复官?』吕无以对。明年,复召荆公秉政,而王、吕益相失矣。

  神宗皇帝在春宫时,极冲幼,孙思恭为侍读。一日,讲孟子,至『多助之至,天下顺之。寡助之至,亲戚畔之。』思恭泛引古今助顺之事,而不及亲戚畔之者。上顾曰:『微子,纣之诸父也,抱祭器而入周,非亲戚畔之耶?』思恭释然骇伏。上之叡明,可谓闻一知十矣。 【东轩笔录。】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五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六

  君臣知遇(一)

  ◆君臣知遇(一)

  文太师

  王冀公

  杜祁公

  李文靖公

  李汉超

  苏内翰

  陈执中

  刘昌言

  郭进

  梁丞相

  石元懿

  戴恩

  邢尚书

  窦偁谏议

  李文正

  唐质肃

  赵韩王

  王光禄

  寇员外

  李尚书

  冯元 孙奭

  ○文太师

  元丰七年春,文太师告老,奏乞赴阙亲辞天陛,庶尽臣子之诚。既见神宗,即日对御锡宴,顾问温密,上酌御琖亲劝。数日,将朝辞,上遣中使以手札谕公,留过清明,敕有司为公备二舟,泝汴还洛。清明日,锡宴玉津园,公作诗示同席。 【渑录下有『翌日,上用公韵属和,亲洒宸翰,就第赐公。』十六字,无『将行』二字。】 将行,特命三省已上赴琼林苑宴饯,复赐御诗送行。公留京师一月,凡对上者五,锡宴者三,赐诗者再,顾问不名,称曰太师,宠数优异,近世无比。 【见渑水燕谈。】

  ○王冀公

  王冀公罢参政,真宗朝夕欲见,择便殿清近,惟资政为优,因以公为本殿大学士。公奏曰:『臣虽出于寒贱,不能独宿,欲乞除一臣僚兼之。』遂以陈文僖彭年并直。一夕,公携一巨榼入宿,方与陈寒夜闲饮,遽中人持钥开宫扉,独召公,怱怱而入,谓陈曰:『请同院不须相候,独酌数杯,先寝。』至行在,真宗与公对饮,饮罢,持禁烛送归,繁若列星。陈危坐伺之,已四鼓,笑曰:『同院尚未寝乎?』陈曰:『恭候司长,岂敢先寝?』公喜笑,倒载解袜褫带,几不能支,坦腹自矜曰:『某江南一寒生,遭际真主,适主上以巨觥敌饮,仅至无筭,抵掌语笑如僚友之无间。』已而遂寝,殆晓,盥栉罢,与陈相揖。觉夜归数谈,颇疎漏,自言:『夜来沉湎,殊不记归时之早晚,无乃失容于君子乎?』陈曰:『无之。』但殷勤愧谢,既辨色,将赴班,同趍出殿门,执其手以语文禧曰:『夜来数事,止是同院一人闻之。』文僖归,谓子弟曰:『大臣慎密,体当如此。』 【见湘山野录。】

  ○杜祁公

  皇佑中,明堂大享,时世室亚献无官僚,惟杜祁公衍以太子太师致仕南京。仁宗诏公归以侍祠,公已老,手染一疏以求免,但直致数句,更无笺章铺叙之饰,止以奇笺妙墨,临帖行书,亲写陈奏:『臣衍,向者甫及年期,上还印绂,天慈极深,曲徇私欲。今犬马之齿七十有三,外虽支持,中寔衰弊。且明堂大享,千载难逢,臣子岂不以捧璋侍祭为荣遇?臣但恐颠倒失容,取戾非浅。伏望陛下察臣非矫,免预大礼,无任恳切之至。臣某谨奏窃闻。』仁宗置玉机,常取玩阅。 【以上出湘山野录。】

  ○李文靖公

  李文靖公沆初知制诰,太宗知其贫,多负人息钱,曰:『沆为一制诰,俸入几何,家食不给,岂暇偿息耶?』特赐钱一百三十万令偿之。后为学士,因宴,上目送爱之,曰:『沆风度端粹,真佳士也。』后登右揆,居辅弼,当太平无一事,凡封章建议,务更张喜激昂辈,摇鼓捭阖,悉屏之。谓所亲曰:『无以报国,聊用此以安黎庶尔。』景德二年薨,上临哭之恸,大呼曰:『天乎!忠良纯臣,合享遐寿!』 【玉壶清话。】

  ○李汉超

  太祖时,以李汉超为关南巡检使,捍北虏,与兵三千而已。然其齐州赋税最多,乃以为齐州防御使,悉与一州之赋,俾之养士。而汉超武人,所为多不法,久之,关南百姓诣阙讼汉超贷民钱不还,及掠其女以为妾。太祖召百姓入见便殿,赐以酒食,慰劳之,徐问曰:『自汉超在关南,契丹入寇者几?』百姓曰:『无也。』太祖曰:『往时契丹入寇,边将不能御,河北之民,岁遭劫虏,汝于此时,能保 【归田有『全』字。】 其赀财妇女乎?今汉超所取,孰与契丹之多?』又问讼女者曰:『汝家几女?所嫁何人?』百姓具以对,太祖曰:『然则所嫁,皆村夫也。若汉超者,吾之贵臣也,以爱汝女,则取之,得之必不使失所,与其嫁村夫,孰若处汉超 【归田有『家』字。】 富贵?』于是百姓皆感悦而去。太祖使人语汉超曰:『汝须钱,何不告我,而取于民乎?』乃赐以银数百两,曰:『汝自还之,使其感汝也。』汉超感泣,誓以死报。 【见庐陵居士集。此条今见归田录卷一。】

  ○苏内翰

  苏内翰易简在禁林八年,宠待之深,敻出彝等。李相沆入玉堂后于公,一旦先除参政,以公为承旨,赉赐与参政等,苏不甚悦。上谓公曰:『朕欲正旧典,先合用卿,即正台宰,然庶欲令卿延寿厚 【明抄本及玉壶均作『厚寿』。】 基,稔欲问望,乃先用沆,卿宜无慊。』盖知其龄促也。公以母老,急于进用,因干明圣节,进内道场醮步虚十首,中有『玉堂臣老非仙骨,犹在丹台望泰阶。』上悉其意,俾参大政,未几遂卒,年三十九。嗟悼为之洒涕,赐挽词,断句云:『时向玉堂寻旧迹,八花砖上日空长。』 【见玉壶清话。】

  二

  苏翰林易简一日直禁林,得江南徐邈所造欹器,遂以水试于玉堂。小珰传宣于公,见之不识其名,因密奏。既晚,太宗召对,问曰:『卿所玩者得非欹器乎?』公奏曰:『然。』亟取进之于便坐,上亲试之,其于水或增损一丝许,器则随欹,合其中,则凝然不摇。上叹曰:『真圣人切诫之器也。』公奏曰:『愿陛下执大宝神器,持盈守成,皆如此器,则王者之业,可以与天地同久。』上徐笑谓公曰:『若腹之容酒,得此器以节,安有沉湎之过耶?』盖公嗜饮过中,故托此规之。易简泣谢惭佩,上亲撰欹器铭及草书诫酒诗以赐焉。 【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一。】

  三

  苏易简为学士,最被恩遇。初与贾黄中、李沆同时上擢,黄中、沆参知政事,以易简为中书舍人,充承旨,并赐白金三千两,谕旨曰:『朕之待卿,非必执政而为重矣。』上作五七言诗各一首赐之,为真草行三体,刻于石。又飞白书『玉堂之署』四字以赐本院,今龛于堂南门之上。易简以御三体书石本,分遗秘书监李至及从祖修撰江陵公洎梁周翰,知制诰柴成务、吕佑之、钱若水、王旦,直秘阁潘慎修,翰林侍书王着,侍读吕文仲等凡十五人。及召至等宴于翰林,以观神笔之迹,上遣内司供拟坐客,各赋诗。宰相李昉等亦以诗贻易简,易简悉以奏御。上谓昉等曰:『易简以卿等诗来上,有以见儒墨之盛,而学士之光也,可别录一本进入。』以其本赐易简。 【杨文公谈苑。】

  ○陈执中

  世传陈执中作相,有壻求差遣,执中曰:『官职是国家底,非卧房笼箧中物,壻安得有之?』竟不与。故仁宗朝,谏官累言执中不学无术,非宰相器,而仁宗注意愈坚。其后,谏官面论其非,曰:『陛下所以眷执中不替者,得非以执中尝于先朝乞立陛下为太子耶?且先帝止二子,而周王已薨,立嗣非陛下而谁?执中何足眷?』仁宗曰:『非为是,但执中不欺朕耳。』然则人臣事主,宜以不欺为先也。

  ○刘昌言

  刘昌言,泉州人,先仕陈洪进为幕客,归朝,愿不授官。举进士,三上始中第,后判审官院,未百日,为枢密副使。时有言太骤者,太宗不听,言者不已,乃谓昌言闽人,语颇獠,恐奏对间陛下难会,太宗怒曰:『我自会得。』其笃眷如此。 【并见青箱杂记。】

  ○郭进

  太祖时,郭进为西山巡检,有告其阴通河东刘继元,将有异志者。太祖怒以诬害忠臣,命缚其人予进,使自处置。进得而不杀,谓曰:『尔能为我取 【归田有『继元』二字。】 一城一寨,不止赎尔死,当请赏尔一官。』岁余,其人诱其一城来降,进具其事,送之于朝,请赏以官。太祖曰:『尔诬害我忠良,此纔可赎死尔,赏不可得也。』命以其人还进,进复请曰:『使臣失信,则不能用人矣。』太祖于是赏以一官,君臣之间,盖如此。 【见庐陵居士集。此条今见归田录卷一。】

  二

  郭进少以壮勇,依汉祖于太原,开国,历刺史、团练使。国初,迁洛水防御使,为西山巡检,以扞太原。进御军严而好杀,部下整肃,每帅师入晋境,无不克捷,太祖因遣戍西山,必语之曰:『汝辈当谨奉法,我犹赦汝,郭进杀汝矣。』尝择御龙官三十人隶麾下押阵,适与晋人战,多退却,进斩十余人。奏至,上方御便殿阅武,厉声曰:『御龙官千百人中始选择得一二,而郭进小违节度,遽杀之,试如此龙 【原作『垄』,据明抄本改。】 种健儿,亦不足供矣。』潜遣中使谕进曰:『恃其宿卫亲近,骄倨不禀令,戮之甚得宜矣。』进感泣,由是一军精勇无敌。上为治第,令厅堂悉用■〈甬瓦〉瓦,有司言,亲王公主始得用此,上曰:『进事国尽忠,我待之岂不比吾子,有何不可哉?』太宗征太原,北戎自石岭关入援,进大破之,献俘行在,暴于城下,并人丧气,遂约降。进功高负气,监军田钦祚所为不法,进屡以语侵之,钦祚心衔,因诬以佗事,进不能甘,自缢死。太宗微知之,黜钦祚,终其身不复用。 【已上杨文公谈苑。】

  ○梁丞相

  梁丞相适始任详刑,一旦随判院卢南金上殿,进札子,奏案中偶有臣僚名次公者。仁宗忽问曰:『因何名次公?』判院以明法登仕,不能即对,时梁代对曰:『臣闻汉黄霸字次公,必以霸之字而名也。』上遂问曰:『卿是何人?』对曰:『臣秘书丞审刑详议官梁适。』又问:『卿是那个梁家?』适对曰:『先臣祖颢,先臣父固,俱中甲科,独臣不肖,于张唐卿牓行间及第。』上曰:『怪卿面貌酷肖梁固。』又他日,上殿对罢,适抱笏俯躬奏曰:『向蒙陛下金口亲谕,臣面貌类先臣,伏念先臣祖父顷事太宗真宗,皆祥符之前,不知陛下以何知之?』上曰:『天章阁有名臣头子,朕观之甚熟。』适因下殿谢,音仪堂堂,上颇爱之,有用之之意。一旦中书进拟除一臣僚为益漕,凡进,孰例更无改批,但纸尾书可而已,忽持批之『差梁适』。未几,又除修记注,以合格臣僚进之,复批梁适。自后知制诰,至翰林学士,除目凡上,皆批于公,由秘丞至台辅,不十年。 【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三。】

  ○石元懿

  石元懿熙载,西洛人,家贫游学,事母以孝闻。嵩阳道中遇一叟,熟视之,稽颡曰:『真太平良弼也。吾幼为唐相房玄龄检书苍头,公酷似房公。』嘱之曰:『见子事契相投者,即真主也,善事之。』语既讫即灭。后国初,太宗建太宁军节,公谒之,倾意投,为掌书记, 【玉壶有『游从觞咏』四字。】 情礼深厚。公长于太宗,间侍樽俎,常以兄呼之,然亦得事上之体,不谄不渎,故免数 【入声】 斯之辱。迨践祚,七年为右仆射平章事,卒,太宗幸其第,临丧哭之哀。谓近侍曰:『石某以纯正事朕,自府幕至台席,朕窥之无纤瑕颣,方此委用,朕不幸也。』 【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三。】

  ○戴恩

  戴恩为御龙弓箭直都虞候,一日,西蜀进青龙城道观长寿仙人图,其本吴道玄之迹。太宗阅之,酷肖戴恩,又恐所见有殊,亟召数班军校近侍内臣遍示之,曰:『汝辈且道此图似何人。』羣 【玉壶有『口』字。】 合奏曰:『似戴恩。』上笑而异之,因是擢用,后至建宁远军节,举朝止呼『戴长寿』。 【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四。】

  ○邢尚书

  邢尚书昺,曹州田家子,深晓播殖。真宗每雨雪不时,忧形于色,责曰:『官所定雨泽丰凶之兆,多或不中。』昺因进耒耜岁占三卷,大有稽验,皆牧童村老,岁月于畎亩间揣占得。咸平二 【玉壶作『三』。】 年,置经筵侍读,首命公为之。昺初应五经,庭试日,升殿讲『师』、『比』二卦,取羣经发题。太宗嘉其精博,擢九经第一。真宗晚年,多召于禁寝,从容延对。忽一日,见公衰甚,御袖掩目泫然曰:『宫邸旧僚,沦谢殆尽,存者惟卿尔。』遽密赉银千两、缯千疋。昺康裕无恙,果非久感疾,将易箦,车驾临问,公拖绅整巾,历叙遭际,上为之流涕。既终,又为之临丧,惟将相丧疾,方有此幸。 【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五。】

  ○窦偁谏议

  窦偁为晋府宾佐,后至左谏议大夫参知政事。僖起居郎,俨文甚高,皆有集在秘阁。偁亦有文,为晋府记室。贾琰为判官,每诸王宗室宴集,琰必怡声下气,动息褒赞,诮辞捷给,偁叱之曰:『贾氏子,何巧言令色之甚?独不惧于心邪!』太宗甚怒,白太祖,斥出为经州节判。后即位,思之,召为枢密直学士,数月参政,中谢语之曰:『汝知何以及此?』偁曰:『陛下以臣往年霸府遭逢所至耳。』上曰:『不然,以卿尝面折贾琰,故任卿左右,思闻直言耳。』 【见杨文公谈苑。】

  ○李文正

  至道元年灯夕,太宗御楼,时李文正昉以司空致仕于家,上亟以安舆就其宅召至,赐坐于御楼 【玉壶作『榻』。】 之侧,敷对明爽,精力康劲。上亲酌御樽饮之,选肴核之精者赐焉。谓近侍曰:『昉可谓善人君子也,事朕两入中书,未尝有伤人害物之事,宜其今日所享也。』又从容语及平日藩邸唱和之事。公遽离席,历历口诵御诗七十余篇,一句不遗。上谓曰:『何记之精耶?』公奏曰:『言不敢妄。臣自得谢,每晨起盥栉,坐于道室,焚香诵诗,每一诗日诵一遍,间或却诵道佛书。』上喜曰:『朕亦以卿诗别笥贮之,每爱卿翰墨也。楷字,老来笔力在否?』公对曰:『臣素不善书,皆豚犬宗讷所写尔。』上即令以六品正官与之,遂除国子监丞。 【见玉壶清话。】

  ○唐质肃

  潭州一巨贾,私藏蚌胎,为关吏所搜,尽籍之,皆南海明珠蚌胎也。在仕无不垂涎而爱之,太守而下,轻其估,悉自售焉。唐质肃公介时以言事谪潭倅,分珠狱发,奏方入,仁宗预料,谓近侍曰:『唐介必不肯买。』案具,奏覆,上览之,果然。真所谓知臣莫若君也。

  ○赵韩王

  太祖时,赵韩王普为相,车驾因出,忽幸其第。时两浙钱俶方遣使致书,及海物十瓶于韩王,在左庑下,会车驾至,仓卒出迎,不及屏也。上顾见,问何物,韩王以实对。上曰:『此海物必佳。』即命启之,皆满贮瓜子金也。韩王皇恐,顿首谢曰:『臣未发书,实不知;若知之,当奏闻而却之。』上笑曰:『但取之无虑。彼谓国家事皆由汝书生耳。』因命韩王谢而受之,韩王东京宅,皆用此金所修也。 【此条今见涑水纪闻卷三。又卷一已引此条,注『出事实』,文全同,仅无『因命韩王』以下二十字。】

  又

  太祖初登极时,杜太后尚康宁,常与上议军国事,犹呼赵普为书记。尝抚劳之,曰:『赵书记且为尽心,吾儿未更事也。』太祖宠待赵韩王如左右手,御史中丞雷德骧劾奏普强市人第宅,聚敛财贿,上怒叱之,曰:『鼎铛尚有耳,汝不闻赵普吾之社稷臣乎?』命左右曳于庭数匝,徐使复冠,召升殿,曰:『今后不宜尔,且赦汝,勿令外人知也。』

  ○王光禄

  光禄卿王济,刑部详覆官,屡上封章。是时,道置提举茶盐酒税一官,朝廷因令访察民间事,吏之能否,甚重其选。会京西道阙官,太宗问左右,刑部有好言者,为谁?左右以济对,上即以授之。

  ○寇员外

  太宗时,寇准为员外郎,忤上旨,拂衣起,欲入禁中,准手引上衣,令复坐,决其事,然后退,上由是嘉之。太宗器重准,尝曰:『朕得寇准,犹唐文皇之得魏郑公也。』准为虞部员外郎,言事召对称旨。太宗谓宰相曰:『朕欲擢用寇准,当授以何官?』宰相请用为开封府推官,上怒曰:『此官岂所以待准者邪?』宰相请用为枢密直学士,上沉思良久,曰:『且使为此官可也。』 【此条今见涑水纪闻卷二。】

  ○李尚书

  李穆,字孟雍,阳武人,幼沉谨,恩 【明抄本作『忠』。涑水作『温』。】 厚好学,闻酸枣王昭素先生善易,往师之。昭素喜其开敏,谓人曰:『观李生材能器度,佗日必为卿相。』昭素先时着易论三十三篇,秘不传人,至是尽以授穆,穆由是知名,举进士,翰林学士徐台符知贡举,擢之上第,除郢州军事判官,迁汝州防御判官。周世宗即位,求文学之士,或荐穆,擢拜右拾遗。太祖登极,迁殿中侍御史,屡奉使伪国。平蜀之初,通判洋州,又通判陕州,坐有罪,复免一官。久之,召为中允,寻以左拾遗知制诰。太宗即位,累迁至中书舍人,宰相卢多逊得罪,穆与坐以同年登进士第,降授司封员外郎。上惜其材,寻命之考校贡院。及御试进士,上见其颜色憔悴,怜之,复以为中书舍人,职任皆如故。寻命知开封府事,有能名,遂擢参知政事。穆性至孝,母病累年,恶暑而畏风,穆身扶侍起居,能适其志,或通夕不寐,未尝有倦惰之色。母卒,哀毁过人,朝命起复,固辞,不得已视事,然终不饮酒食肉,未终丧而卒,年五十七。上甚惜之,谓宰相曰:『李穆,国之良臣,奄尔沦没,非穆之不幸,乃国之不幸也。』赠工部尚书。 【此条今见涑水纪闻卷二。】

  ○冯元 孙奭

  冯 【涑水上有『伯京曰』三字。】 元、孙奭, 【涑水有『俱』字。】 以儒素称, 【涑水有『冯进士奭』四字。】 诸科及第,数上 【涑水作『奭数上疏』。】 直谏。真宗末,侍东宫。天圣初,皆为侍讲劝学。十年,奭固请去不已, 【涑水作『奭因请老,诏不许,奭请不已』。】 乃迁 【原作『选』,据明抄本及涑水改。】 礼部尚书,知兖州。上宴太清楼下以饯之,已诏两制三馆饯于秘阁,奭辞以亟行,诏迁追饯席 【『追饯』二字明抄本作『迁』。『席』原误作『庶』,据明抄本及涑水改。】 于瑞圣园。先是,言 【明抄本作『宴』。】 两制者,中丞不预。王随时为中丞,耻之,曰:『朝廷盛事也,吾不可以不预。』上疏请行,诏许之。上又赐御书以宠之,卒于兖州。元性微吝,判国子监公燕,自以其家所赐酒充事,而取其直以归,以 【涑水『以』上有『人』字。】 此少之。无子,死之日,家赀巨万。 【此条今见涑水纪闻卷四。】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六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七

  君臣知遇(二)

  ◆君臣知遇(二)

  王元之

  杜文正

  杨砺

  董遵诲

  种放

  张乖崖

  张文定

  柳仲涂

  袁廓

  钱俶

  吕文惠

  赵稹

  晏元献

  晁逈

  王文正

  礼遇词臣

  御书碑额

  ○王元之

  王元之尝草李继迁制,继迁送马五十匹润笔,公却之。后守永阳,闽人郑褒有文行,徒步谒公,及还,公买一马遗之。或谤其亏价者,太宗曰:『彼能却继迁五十匹,顾肯亏一匹马价耶?』 【见渑水燕谈。】

  二

  王禹偁,濮州 【涑水及宋史并作『济州』。】 人,生十余岁,能属文。太平兴国八年,进士及第,补成武主簿,改大理评事,知长州县。太宗方奖拔文士,闻其名,召拜右拾遗,直史馆,赐绯。故事:赐绯者,给银带,上特命以文犀带赐之。禹偁献端拱箴以为戒,寻以左司谏知制诰,上尝称之,曰:『王禹偁文章,当今天下独步。』判大理寺,散骑常侍徐铉为妖巫道安所诬,谪官,禹偁上疏讼之,请反坐尼罪,由是贬商州团练副使,无禄,种蔬自给,徙解州团练副使。上思其才,复召为左正言,仍命宰相以刚直不容物戒之。真宗初即位,召王禹偁于扬州,复知制诰,修太宗实录。执政疑禹偁轻重其间,落职,出知黄州。州境有二虎鬬,食其一。冬雷,羣鸡夜鸣,禹偁上疏引洪范陈戒,且自劾。上以问司天官,对以守臣任其咎,上乃命移知蕲州。寻召还朝,禹偁已卒。

  三

  太宗时,禹偁为翰林学士,尝草继迁制,送马五十疋以备濡润,禹偁以书不如式,却之。及出守滁州,闽人郑褒徒步谒,禹偁爱其儒雅,及别,为买一马。或言买马亏价者,太宗曰:『彼能却继迁五十马,顾肯亏此价哉?』禹偁之卒,谏议大夫戚纶诔曰:『事上不曲邪,居下不谄佞,见善若己有,嫉恶过仇雠。』世以为知言。祥符中,真宗观书龙图阁,得禹偁章奏,叹美切直,因访其后,宰相称其子嘉言以进士第为江都尉,即召对,擢大理评事。 【并涑水纪闻。】

  四

  王元之在翰林,太宗恩遇极厚,尝侍宴琼林,独召至御榻顾问。帝语宰臣曰:『王某文章,独步当代,异日垂名不朽。』故元之有诗云:『琼林侍游宴,金口独褒扬。』 【见渑水燕谈。】

  ○杜文正

  真宗重礼杜镐。镐直龙图阁,上尝因沐浴罢,饮上尊酒,封其余,遣使赐镐于阁下。镐素不饮,得赐,喜,饮之至尽,因动旧疾,忽僵不知人。上闻之,惊,步行出至阁下,自调药饮之,仍诏其子津入侍疾。少顷,镐稍苏,见至尊在,欲起,上抚令卧,镐疾平,然后入宫。方镐疾亟时,上深自咎责,为由己赐酒致镐疾也。

  ○杨砺

  真宗判开封府,杨砺为府寮,及登储贰,因为东宫官。即位,为枢密副使。病甚,真宗幸其第问疾,所居在隘巷中,辇不能进。左右请还,上不许,因降辇步至其第,存劳甚至。

  二

  杨砺,太祖建隆初状元及第。在开封府,真宗问砺何年及第,砺唯唯不对,真宗退问左右,然后知之,自悔失问。砺不以科名自伐,由是重之。 【并涑水纪闻。】

  ○董遵诲

  董遵诲父宗本,尝为随州将,太祖微时,往依宗本,令与遵诲游。常共臂鹰逐兎,小不如意,为遵诲所辱,太祖遂辞去,宗本固留,厚给遣之。即位之初,访求遵诲,遵诲欲自杀,其妻止之,曰:『等死,亦未晚耳。万乘之主,岂念旧恶?将因祸致福,岂可测哉?』遵诲感其言,幅巾见于便殿,叩头请死。上笑曰:『汝昔日豪荡太过,我方将任汝事。』即命左右掖起,赐冠带,设食案,赐食上前。语及旧故欢笑,以为通远军使,专委一面之事,市租悉以给军用,不藉于有司。每岁赐予无数,幕府许自辟署,选精甲数千人,隶麾下,不复更代。隔岁以春夏令归,营省妻子。遵诲至,申严边候,镇抚蕃部,号令如一,戎族之强盛者,倚为腹心,有谋为寇者,必立以告,发所部袭之,剪灭无谯类。凡再出师,大克捷,党项诸羌,畏威惕息。养马数千匹,择其良以入贡,亲仆数百人,皆厚给衣食,日夕驰射畋猎,击鞠呼卢,饮食作鼓吹为乐。羌中动静,实时知之,朝廷不复西顾。岁时,其亲表押马来献,上必召问遵诲晨夕所为,击节大喜曰:『是能快活也。』多解服御衣物珠贝珍异以为赐,遵诲捧之,未尝不泣下。三数岁一来朝,赐食御前,笑语移晷,赐御膳羊,上樽酒,皆五百数,金帛累万,复遣去,终太祖朝,不易其任。末年,稍迁罗州刺史,有判官者,因朝廷访利害,上言通远军养兵,每岁转运使调发内地钱粟,劳费民力,本军关榷之入,自可市籴给用。上遣录判官所奏,下本军,及申约外,计凡岁调如故,不得窃议市租,徙判官于佗郡。遵诲感激流涕,左右皆泣。 【杨文公谈苑。】

  ○种放

  真宗优礼种放,近世无比。一日,登龙图阁,放从行,真宗垂手援放臂上,以顾近臣曰:『昔明皇优待李白,御手调羹,今朕以手援放登阁,厚贤之礼,无愧前代矣。』故蒋颖叔荐放侄孙谊云:『放早以逸民,被遇章圣,有握手登楼之眷。』真宗屡欲大用,放固辞,乃止,惜哉! 【渑水燕谈。】

  ○张乖崖

  乖崖公曰:『吾河曲一书生尔,猥自出身,遭逢圣主。』太平兴国中,进士及第,屡亲民政,自太常博士,罢荆湖北路转运使。入觐时,太宗皇帝御长春殿,召对数刻,上曰:『卿奏事精审可信。』特赐金紫,除虞部郎中,旋授枢密直学士,知益州。面奉圣旨:『西川经贼后,民颇伤残,不聊生,卿去到后,可便宜行事,钦哉!』君不疑臣,委任至重,乃感恩泣下。到川后,奉诏条之外,事有大可革者,奏后始行。其有从权而合义者,先行后奏,上悉允之,故得展微効,立功名,诚由上信不疑,下谗不入。 【见忠定公语录。】

  二

  忠定公为御史中丞,一日,于行香所,宰相张齐贤呼参知政事温仲舒为乡弟,及他语,鄙甚。 【钱希白所撰公墓志云:弹执政之失错辞者是。】 公以非所宜言,失大臣体,遂弹奏之。齐贤深以为恨,后于上前短公曰:『张咏本无文,凡有申奏,皆婚家王禹偁代为之。』禹偁前在翰林,作齐贤罢相麻词,其辞丑诋。及再入中书,禹偁亦再知制诰,故两欲中伤之。公闻,自辨曰:『臣苦心文学,搢绅莫不知。齐贤以臣假手于人,是掩上之明,诬臣以非罪也。』上曰:『卿平生著述几多,可进来。』公遂以所著进,上阅于龙图阁,未竟,赐坐。上曰:『今日暑甚。』顾黄门于御几取常所执红绡金龙扇赐公,且称文善。公起再拜,乃纳扇于几,上曰:『便以赐卿,美今日献文事。』

  【渑水燕谈。】

  ○张文定

  太祖幸西都肆赦。张文定公齐贤时以布衣献策,太祖召至便坐,令面陈其事。文定以手画地,条陈十策,内四说称旨,文定坚执其六说皆善,太祖怒,令武士拽出。及车驾还京,语太宗曰:『我幸西都,唯得一张齐贤耳。我不欲爵之以官,异时汝可收之,使辅汝为相也。』至太宗初即位,放进士榜,必欲置于高等,而有司偶失,抡选 【明抄本有『在』字。】 第三甲之末,太宗不悦。及注官,有旨一榜尽与京官通判。文定释褐将作监丞,通判衡州,不 【东轩脱『不』字。】 十年,果作相。 【东轩笔录。】

  ○柳仲涂

  柳开知润州,有监兵钱供奉者,亦忠懿之近属也。乃父方奉朝请,在京师,开乘间来谒,造其书阁,见壁有绘妇人像甚美,诘以谁氏,监兵对曰:『某之女弟也,既笄矣。』柳喜曰:『开丧偶已踰期,愿取为继室。』钱曰:『俟白家君,敢议姻事。』柳曰:『以开之材学,不辱于钱氏之门。』遂强委禽焉,不旬日而遂成礼。钱不之敢拒,走介白其父,乞上殿面诉柳开,劫取臣女。仁宗问曰:『卿识柳开否?』曰:『不识。』上曰:『真奇杰之士也。卿家可谓得嘉婿矣。吾为卿媒,可乎?』钱父不敢再言,但拜谢而退。 【见倦游杂录。】

  ○袁廓

  袁廓,梓潼人,敢大言,太祖奇之。太祖即位,迁殿中丞,掌市征,岁中增缗钱数万,特赐钱百万。会钱俶纳土,诏廓按行府库仓廪,所至公宴,令别席而坐以宠之。

  ○钱俶

  钱俶,太宗即位来朝,宴后苑,泛舟池中。太宗亲酌酒以赐俶,俶跪而饮。每贡乘舆服物器玩,制作精妙。遣使修贡,必罗于庭,焚香再拜。 【并见范蜀公蒙求。】

  ○吕文惠

  吕文惠公端使高丽,遇风涛,恍惧间,樯折,舟人大恐,公恬然,读书若在斋合时。首台吕文穆相蒙正告老甚切,上宴后苑,作钓鱼诗,独赐公断章云:『欲饵金钩深未到,磻溪须问钓鱼人。』以首宰属公,公和进云:『愚臣钩直难堪用,宜问濠梁结网人。』文穆得谢,果冠台席。 【见玉壶清话。】

  ○赵稹

  赵稹,字仲微,单父人。登进士第,累为兵部员外郎,益州路转运使。真宗谓曰:『远方之事,朕皆欲闻,一一奏来,朕当为卿行之。』故稹至蜀,奏利害最详。及后,益州阙守,乃自三司盐铁副使,授谏议大夫、集贤院学士、知益州。天圣中,以工部侍郎知并州,回,上殿奏事,上曰:『先帝时,尝诏益州市锦六千匹,时有姓赵者知州,止市千匹,还是卿否?』稹曰:『是。』上曰:『卿如此恤民,诚是至公。尝闻先帝言,卿朴厚可任。』未几,为刑部侍郎、枢密副使,以先帝所委臣故也。 【见本朝名臣传。】

  ○晏元献

  晏元献公为童子时,张文节荐之于朝廷,召至阙下,适值御试进士,便令公就试题,曰:『臣十日前,已作此赋,有赋草尚在,乞别命题。』上极爱其不隐。及为馆职,时天下无事,许臣寮择胜燕饮,当时侍从文馆士大夫,各为燕集,以至市楼酒肆,往往皆供帐为游息之地。公是时贫甚,不能出,独家居,与昆弟讲习。一日选东宫官,忽自中批除晏殊,执政莫谕所因。次日进覆,上谕之曰:『近闻馆阁臣寮,无不嬉游燕赏,弥日继夕。惟殊杜门与兄弟读书,如此谨厚,正可为东宫官。』公既受命得对,上面谕除授之意,公语言质野,则曰:『臣非不乐燕游者,直以贫,无可为之具。臣若有钱,亦须往,但无钱,不能出耳。』上益嘉其诚实,知事君体,眷注日深,仁宗卒至大用。 【见笔谈。】

  ○晁逈

  大中祥符元年冬,行升中之礼,驻跸岱宗。晁逈当草赦书之词,例先进呈裁定。准旧仪,学士当直日,或遇宣召,即系鞋以赴,上戴帽子见之。逈自忖度,今皇上以封祀大礼,方在致斋之中,必加严肃,不同常时,乃盛服秉笏造行宫门。有中使入奏,俄出报云:『上适问之,闻学士穿执,遽起入内矣,可止此祗伺。』暨中使复入,逈伫立移晷,中使来召,引至幄次,而上已改御巾帻而坐。起居讫,升诣帝所,望之俨然,即之也温,进呈词稿,省览称善,怡颜抚问,有加常等。既而赐坐,令饮茶而退。 【『茶』字注解云:春藏叶,可以为饮。古人诗云:『或吟诗一章,或饮茶一瓯。』】 因思古之帝王,优礼节行之臣,不冠不见,则有之矣。内愧孱琐,何以当圣君体貌之重乎?兹惟先皇帝恭己待士之德,发自于清衷而然也。

  二

  大中祥符、天禧之间 【忘其年月】 ,暮春之月,合门传宣布告,令赴池苑游宴之会。法从既集,俄而阴云兴,密雨降,有诏罢后苑之游。上赐宴饮,上御承明殿,面北而坐,预侍坐者翼列如仪。既而执事之臣,捧金盘进名花,有牡丹重沓千房者,并诸奇花,首置御坐前,余皆散布诸臣雕俎之上。内臣先供奉至尊,戴御花,以及亲贤宰执亦如之,以次诸臣,皆自戴焉。上忽乃眷西顾,宣言曰:『与学士戴花。』 【内庭侍从,惟学士多不名呼。】 俄有中使数人遽至,与逈及一二同僚戴之,观者无不竦动也。前代加宠词臣,有以宝装方丈赐食于前,则尝闻之矣。岂谓亲承日月之照,待以王公之礼,何幸会之深欤!

  三

  大中祥符、天禧之间 【忘其年月日】 ,逈当宿直,方甲夜,奉召赴内东门,上御面东合子坐。起居讫,升进次,宣索坐物,执事者迭青墩于御坐之东北隅,方命坐,而上语及,遽起侧立以听焉。示谕令草诏, 【今忘其所诏之事。】 恭受宸旨毕,命复坐,饮茶而退。却行纔踰阈,上宣言曰:『将蜡烛与学士照路。』俄有中使就御前拔取列置密炬之一,其围径甚大,中使执之前引,出内东门,付于本院引接人吏。古之赐金莲烛,其若是乎?上周知故事,善视迩臣,多此类也。 【并金坡遗事。】

  ○王文正

  上宣谕曰:『朕尹京日,卿弟旭宰属邑,有廉干之称,可委以繁使。』公对曰:『臣待罪宰府,恐公议非便。』上曰:『前代父子兄弟,并处贵位者多,不可以卿故,滞其才。』公曰:『今省府乃士人要职,若于平进迁擢,又得孤寒者一人。臣弟陛下知名,望它日出于宸衷,且乞一闲局。』遂判吏部南曹。公归,喜语弟曰:『上知尔之才,必有任使。』而终不言所得之旨,翌日被命乃知。铨管人引对,上见公弟,赐与绯鱼,公因对叙感,上曰:『不知尚着绿,朕失照管。』

  二

  王沂公曾、张文节知白、陈彭年,参预政事,因白公,曾等拔擢至此,亦公之力,然愿有裨补。公曰:『愿闻其说。』沂公等曰:『每奏事,其间亦有不经上览,公但批旨奉行,恐人言之,以为不可。』公逊谢而已。一日奏对,公退,诸公留身,上已惊曰:『有何事,不与王某同来?』诸公以前说闻于上,上曰:『谁所行?』诸公曰:『皆公。』上曰:『王某在朕左右多年,朕察之无毫发之私。自东封后,朕谕王某,令小事可一面奉行,卿等当谨奉之。』退而谢于公曰:『上之委遇,非曾等所知也。』公曰:『向蒙谕及,不可自言曾得上旨,今后更赖诸公规益。』文正公每休暇,多与二府往还,莱公出镇,会宿私第,翌朝,上顾公曰:『昨日知有客甚欢,朝廷无事,大臣和睦,诚可喜也。』

  三

  上宣示公曰:『闻卿居第甚陋,朕密令计之,官为修营,其间更系卿意增损之。』公顿首曰:『臣所居,乃先父旧庐,当日止庇风雨,臣今葺过已甚矣,每思先父,常有愧色,岂更烦朝廷?』上再三谕之,公力辞,乃止。 【并见名臣遗事。】

  ○礼遇词臣

  真宗好文,待遇学士尤重,王钦若召见最频,其后晁逈、李宗谔、陈彭年、王曾、利瓦伊数人,皆被恩遇。惟演再入院,天禧四年间,屡蒙召对,或龙图阁、滋福殿、承明殿,洎宣和门之北合子,皆从容赐坐,移刻而出,其言议及奏对,此略而不书。又常令中使密至院门,询吏云:『今日谁直?』然后召之。 【见金坡遗事。】

  ○御书碑额

  仁宗天纵多能,尤精书学,凡宫殿门观,多帝飞白题榜,勋贤神道,率赐篆螭首。王曾之碑曰『旌贤』,寇准曰『旌忠』,李迪曰『遗直』,晏殊曰『旧学』,丁度曰『崇儒』,王旦曰『全德元老』,文彦博父均曰『教忠积庆』,李用和曰『亲贤』,范仲淹曰『褒贤』,曹利用曰『旌功』,吕夷简曰『怀忠』,张士逊曰『旧德』,狄青曰『旌忠元勋』,其余不可悉纪。或云:初,王子融守河中,模唐明皇题裴耀卿碑额献之,仁宗乃赐文正碑曰『旌贤』。大臣碑额赐篆,盖始于此。其后英庙、神考,亦屡有赐者。 【渑水燕谈。】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七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八

  名臣事迹(一)

  ◆名臣事迹(一)

  韩魏公

  司马文正

  孙威敏

  陈文惠公

  王沔

  陶尚书

  王荆公

  富文忠

  向文简

  梅圣俞

  吕文穆

  燕王元俨

  陈尧叟

  李文靖

  ○韩魏公

  韩魏公以元勋旧德,夷夏具瞻。熙宁中,留守北都,辽使每过境,必先戒其下曰:『韩丞相在此,无得过有须索。』辽使与京尹书,故事,纸尾止押字,至是,悉书名,其为辽人尊畏如此。每使至其国,必问侍中安否。其后,公子忠彦奉使辽,辽主问尝使中国者曰:『国使类丞相否?』或曰:『类。』即命工图之。

  二

  韩魏公在相府时,家有女乐二十余辈,及崔夫人亡,一日尽厚遣之。同列多劝且留,以为暮年欢,公曰:『所乐能几何?而常令人心劳,孰若吾简静而乐也?』识者以谓过人远矣。公旧有德于关中,秦人爱之。后子华自丞相出宣抚,秦之父老有远来观于道傍,乃愕然相谓曰:『吾以谓韩公,乃非也。』于是相引以去。虏人每见汉使,必起立致恭以问曰:『韩公安否?今在何处?』次问文、富二老,亦以公,或以名而已。公镇大名四年,虏使每涉林清县,即戒其下曰:『此韩侍中境内,慎勿乱需索,以辱我也。』又尝有使曰:『我在国中,想望韩公名,今幸至此,如何得见?』故事,惟通摄少尹与之相见而已,留守不出也。又尝有喻其下者曰:『献侍中马,须择好者来。』既而不如旨,怒曰:『此岂比它处,敢尔不加意?』遂笞其人,易其马。

  三

  治平中,夏国泛使至,将以十事闻, 【『闻』,渑录作『闻于天子』。】 朝廷未知其何事也。时太常少卿祝谘主馆伴,既受命,先见枢府,已而见丞相,韩魏公曰:『枢密何语?』曰:『枢府云:「若使人议及十事,第云:『受命,馆伴不敢辄及边事。』」』公笑曰:『岂有止主饮食,而不及他语耶?』公乃徐料十事以授祝曰:『彼及某事,则以某辞对。辨其事,则以某辞折。』祝唯唯而退,及宴,使者果及十事,凡八事正中公所科,祝如所教答之,夏人耸伏。祝常以谓,魏公真贤相,非他人可及也。 【渑水燕谈。】

  四

  韩忠献公神道碑,神宗御制也。中云:『薨前一夕,有大星殒于园中,枥马皆鸣。』又曰:『公奉诏立皇子句。被顾命立英宗为皇帝句。立朕以承祖宗之序。可谓定册元勋之臣。』后铭其碑曰:『公行不归,中夕是悼,尚想公仪,泪落苑草。』复御篆十字,填金以冠其额曰:『两朝顾命定策元勋之碑。』 【归田录。】

  五

  皇佑五年,韩魏公拜武康军节度使,经略河东,时公在定五年矣。将行,定人争欲遮留公,使不得出,公闻之,一日伪游众春园,阴欲由他道去。民初不知,至日晡,始悟,奔走宿于北门,门不得阖。寮属相与设祖于道,钤辖郝质,壮勇士也,首感泣大恸,声彻于外,官吏皆泣下,既而道路士庶,哭声动原野。

  六

  北岳祠在州之曲阳县,岁久不葺,守臣奉祠,与执事者升降于颓檐坏庑间,公以为慢神,莫斯为甚,乃完庙宇,焕然一新。每雨雪不时降,公即走僚属祷于祠下,而神必应之。时北道荐饥,定独屡丰,故尝有诗曰:『灵岳祠官尚未回,六花随祷下琼瑰。』其后公改帅并门,又尝题于庙云:『每时有水旱,必致祷祠下,无不响答,故枉道,即灵居以谢。』 【并见魏王别录。】

  七

  韩侍中薨,差内臣张都知督葬事,玄堂甃以石,一切用度,皆出于宫。上自撰墓碑,题其额曰:『两朝顾命定册元勋之碑。』明年,曾侍中薨,上题其墓碑额曰:『两朝顾命赞册亚勋之碑。』 【倦游录。】

  八

  熙宁初,公在咸秦,平凉经略使蔡挺建议,欲城白塔,公许之。及本路兵马夫丁既兴,而虏骑亦至塞下,挺恐兵败而事不济,且己任其罪,乃走使京师,具事势如此,及其可忧之状,请命于朝廷。朝廷惟责公以不当增修保障,致一路沟城惧于奔冲,而不知始建谋者,挺也。公亦不自辨明,洎城成,无事,公复奏挺之功,而乞加奖谕焉。公镇大名,魏之牒诉甚剧,而事无大小,公亲视之,虽在疾病不出,亦许通问请命,而就决于卧内。人或以公任劳事过多,勉其略于总劾,委于佐属,而少自便安。公曰:『两词在官,人之大事或生或死,或予或夺,至此一言而决,吾何敢略也?吾恐有所不尽,而未尝輙敢有以略也。况其可以委之人乎?』公当政府十有余年,赞辅三朝,黜陟羣材,其入践台省,外总方镇,出于门下者过半矣。然其知恩感义于公者几稀,人或以此为说,公曰:『吾以至公之道荐人,而不求人知。以至公之道责人,而不避人怨。但无愧于天地,岂复要于人心也?』

  九

  庆历八年,大水,岁饥,流民满道,公大发仓廪,募人入粟,分命官吏设飰粥以食民,公日往案视,远近归之者不可胜数。明年,皆给路粮遣归。优诏褒美,其略曰:『河北都转运司奏,去年河北艰食,人户流亡,卿多方擘画,全活人命及七百万,并归本业,盖是卿用心拯救,朕甚嘉之。』 【并见魏王别录。】

  ○司马文正

  司马文正公以高才全德,大得中外之望,士大夫识与不识,称之曰:『君实。』下至闾阎畎亩,匹夫匹妇,莫不能道。司马公之退十有余年,而天下之人,日冀其复用于朝。熙宁末,余夜宿青州北淄河马铺,晨起北行,见村民百余,讙呼踊跃,自北而南,余惊问之,皆曰:『人传司马为宰相矣。』余以虽出于野人妄传,亦其情之所素欲也。故苏子瞻为公独乐园诗曰:『先生独何事?四海望陶冶。童儿诵君实,走卒知司马。』盖纪实也。 【出渑水燕谈。】

  ○孙威敏

  皇佑末,契丹使请观太庙乐,仁宗以问宰相,对曰:『恐非祠享,不可习也。』枢密副使孙威敏公沔曰:『当以礼折之,请谓使者曰:「庙乐之作,皆本朝所以歌咏祖宗功德也,岂他国可用耶?使人如能留助吾祭,乃可以观之。」』仁宗从其议,使者不敢复请。

  ○陈文惠公

  陈文惠公将终前一日,自为墓志曰:『宋有 【明抄本作『有宋』。】 颍川先生尧佐,字希元,道号知余子。寿八十二,不为夭。官一品,不为贱。使相纳禄,不为辱。三者粗备,归息于先秦国公、燕国太夫人、仲兄丞相栖神之域,吾何恨焉。』 【并涑水纪闻。上两条今见渑水燕谈录卷二。】

  ○王沔

  王沔,字楚望,端拱初参大政,敏于裁断。时赵韩王罢政出洛,吕文穆公蒙正宽厚,自任中书,多决于沔。旧例,丞相待漏于庐,燃巨烛尺尽始 【原作『殆』,据活字本及玉壶改。】 晓,将入朝,尚有留按遣决未尽。沔当漏舍,止燃数寸,事都讫,犹徘徊笑谈方晓。上每试举人,多令公读试卷,素善读书,纵文格下者,能抑扬高下,迎其辞而读之,听者无厌。经读者高选,举子尝 【玉壶作『当』。】 纳卷,祝之曰:『得王楚望读之,幸也。』 【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八。】

  ○陶尚书

  陶尚书谷为学士,尝晚召对,太祖御便殿,陶至,望见上,将前而复却者数四,左右催宣甚急,谷终彷徨不进。太祖笑曰:『此措大索事分。』顾左右取袍带来,上已束带,谷遽趋入。 【并归田录。】

  ○王荆公

  王丞相尝云:『自议新法, 【谓青苗、免役、更改法令等。】 始终言可行者,曾布也。言不可行者,司马光也。余皆前叛后附,或出或入。』 【渑水燕谈。】

  二

  王荆公再为相,承党人之后,平日肘腋尽去,而在者已不可信,可信者又才不足以任事。平日唯与子雱谋议,而雱又死,知道之难行也,于是慨然复求罢去,遂以使相再镇金陵。未几,纳节求闲地,久之,得会灵观使,居于金陵。一日,豫国夫人之弟吴生者,谒荆公,寓止于佛寺行香厅。会同天节建道场,府僚当会于所谓行香厅,太守叶均使人白遣吴生,吴生不肯迁。洎行香毕,大会于其厅,而吴生于屏后慢骂不止。叶均俛首不听,而转运毛抗、判官李琮大不平之,牒州令取问。州遣二皁持牒逮吴生,吴生奔荆公家以自匿,荆公初未知其事也。顷之,二皁至门下,云:『捕人』,而諠忿于庭,荆公偶出见之,犹纷纭不已,公叱二皁去。叶均闻之,遂杖二皁,而与毛抗、李琮皆诣荆公谢,以公皁生疏,失于戒束。荆公唯唯不答,而豫国夫人于屏后叱均、抗等曰:『相公罢政,门下之人解体者十七八,然亦无敢捕吾亲属于庭者。汝等乃敢尔耶?』均等趍出,会中使抚问适至,而闻争厅事。中使回日,首以此奏闻。于是叶均、毛抗、李琮皆罢,而以吕嘉问 【原作『闻』,据明抄本及东轩并宋史改。】 为守。又除王安上提点江东刑狱,俾迁治所于金陵。

  三

  熙宁庚戌冬,荆公自参知政事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史馆大学士。是日,百官造门奔贺者无虑数百人,荆公以未谢,皆不见之,独与余坐西庑之小阁。荆公语次,忽颦蹙久之,取笔书窗曰:『霜筠雪竹钟山寺,投老归欤寄此生。』放笔揖余入。后三年,公罢相知金陵。明年,复拜昭文馆大学士。又明年,再出判金陵,遂纳节辞平章事。又乞宫观,久之,得会灵观使,遂筑一第于白门外。元丰癸丑春,余谒公于第,公遽邀余同游钟山,憩法云寺,偶坐于僧房,余因为公道平昔之事,及诵书窗之诗,公怃然曰:『有是乎?』微笑而已。 【并笔录。】

  ○富文忠

  庆历末,富文忠公镇青州,会河决商胡,北方大水,流民坌入京东。公所劝抚八州之民,出粟以助赈给,各因坊村,择寺庙及公私空舍,又因山崖为窟室,以处流离。择寄居官无职事者,各给以俸,即民所赘聚,藉而授券,以时给之,器物薪刍,无不完具。不幸死者,为丛冢收瘗,自为文,遣使祭之。明年夏,大稔,计其道里,资遣还业。八州之间,所全活者,无虑五十余万人,其募为兵者,又万余人。仁宗嘉之,拜公礼部侍郎,公曰:『恤灾赈乏,官职也。』卒辞不受。 【见渑水燕谈。】

  二

  富公弼忠厚正直,出于天性,始终一节。故富公之使北也,朝廷以三书与之,其一增物二十万,其一增十万,其一以公主妻梁王。使与虏约曰:『能为我令元昊称臣纳款,我岁增二十万物。不能者,岁增十万。』虏曰:『元昊称臣纳款,我颐指之劳耳。汝当以二十万与我,然须是谓之献,或谓之纳,然后可。至于公主,则不必尔也。』富公固争献纳之名,归白朝廷。 【见涑水纪闻。】

  三

  富公为人,温良宽厚,泛与人语,若无所异同者。及其临大节,正色慷慨,莫之能屈。智识深远,过人远甚,而事无巨细,皆反复熟虑,必万全无失,然后行之。宰相自唐以来,谓之礼绝百僚,见者无长幼皆拜,宰相平立,少垂手扶之。送客,未尝下阶。客坐稍久,则吏后傍唱:『相公尊重』,客踧踖起退。及公为相,虽微官及布衣谒见,皆与之抗礼,引坐语,从容送之及门,视其上马乃还。自是羣公稍効之,自公始也。自致仕归西都,十余年,常深居不出。晚年,宾客请见者,亦多谢以疾,所亲问其故,曰:『凡待人,无贵贱贤愚,礼貌当如一。吾累世居洛,亲旧盖以千百数,若见有不见,是非均一之道。若人人见之,吾衰疾不能堪也。』士大夫亦知其心,无怨也。尝欲之老子祠,乘小轿过天津桥,会府中徙市于桥侧,市人喜公之出,随而观之,至于安门,市为之空,其得人心也如此。及违世,士大夫无远近,识不识,相见则以言,不相见则以书,更相吊唁,往往垂泣,其得士大夫心,又如此。呜呼!苟非事君尽忠,爱民尽仁,推恻怛至诚之心,充于内,而见于外,能如是乎? 【按此条今见涑水纪闻卷十五。】

  四

  治平中,公自定州归朝,既入见,退诣中书,白执政以求致仕。执政曰:『康宁如是,又主上意方厚,而求去如此之坚,何也?』公曰:『若待筋力不支,人主厌弃后去,乃不得已也,岂得为止足哉?』因退归私第,坚卧不起,自青州至是,三年凡七上表,其札子不可胜数,朝廷乃许之,以太保致仕。是时论者,皆谓公精力克壮,必未肯决去,至是乃服。 【并庐陵居士集。】

  五

  富韩公熙宁中罢相,镇亳,常居养疾,罕出视事。幕府诸君,事须禀命者,常以状白公,公批数字于纸尾,莫不尽其理。或事有难决,诸君忧疑不能措手者,相与求见公,公以一二言裁处。徐语他事,诸君晓然,率常失其所疑者,退而叹伏,莫可及也。公早使强虏,以片言折之,谋尊中国。及摠大政,视天下事若不足为者,矧退处一郡乎?

  ○向文简

  太宗飞帛书张咏、向敏中二臣名付中书: 【玉壶及夏校补遗并有『曰』字。】 『二人者,名臣,为朕记之。』向公自员外郎为谏议,知枢密院,止百余日,咸平四年,除平章事。后坐事,出永兴军。驾幸澶渊,手赐密诏,尽付西鄙事,许便宜从事。公得诏藏之,视政如常。会邦人因 【『因』玉壶作『命国』,夏校补遗作『大』。】 傩,有告禁卒欲倚傩为乱者。密使麾兵被甲衣袍,伏于庑幕中。明日,尽召宾僚兵官,置酒纵阅,无一人预其知者。命傩入,先令驰逞于中门外,后召至阶,公振袂一挥,伏卒齐出,尽擒之,果各怀短刃,即席诛之。剿讫,屏尸,亟命灰沙扫庭,张乐宴饮,宾从股栗。 【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五及夏校本归田录补遗。】

  ○梅圣俞

  王副枢畴之夫人,梅鼎臣之女也。景彝初除枢密副使,梅夫人入谢慈寿宫,太后问夫人谁家子,对曰:『梅鼎臣女也。』太后笑曰:『是圣俞家乎?』由是始知圣俞名闻于宫禁也。圣俞在时,家甚贫,余或至其家,饮酒甚醇,非常人家所有。问其所得,云:『皇亲有好学者,宛转致之。』余又闻皇亲有以钱数千求梅诗一篇者,其名重于时如此。 【庐陵归田录。】

  ○吕文穆

  吕文穆公蒙正以宽厚为宰相,太宗尤所眷遇。有一朝士家藏古鉴,自言能照二百里,欲因公弟,献以求知。其弟因间从容言之,公笑曰:『吾面不过镜子大,安用照二百里?』其弟遂不复敢言,闻者叹服,以谓贤于李卫公远矣。盖寡好而不为物累者,昔贤之所难也。

  二

  吕中令蒙正国朝三入中书,惟公与赵韩王尔。未尝以姻戚徼宠泽,子从简当奏补时,公为门下相。旧制:宰相奏子起家,即授水部员外郎,加朝阶。公奏曰:『臣昔忝甲科及第,释褐,止授六品京官。况天下才能,老于岩穴,不能沾寸禄者无限。今臣男从简,始离襁褓,一物不知,膺此宠命,恐罹阴谴,止乞以臣释褐所授官补之。』固让,方允止授六品京官,自尔为制。公生于洛中祖第正寝,至易箦亦在其寝。其子集贤贰卿居简,平日亲与文莹语此事云。 【并庐陵居士集。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三。】

  ○燕王元俨

  燕王元俨,太宗幼子也。太宗子八人,真宗朝,六已亡殁。至仁宗即位,独燕王在,以皇叔之亲,特见尊礼,契丹亦畏其名。其疾亟时,仁宗幸其宫,亲为调药。平生未尝语朝政,遗言一二事,皆切于理。余时知制诰,所作赠官制,所载皆实事。 【庐陵归田录。】

  ○陈尧叟

  陈尧叟,字唐夫,为广西转运使,上言:苎布所种,与桑柘不殊,既成宿根,旋拔新干,枝叶繁茂,则刈之,周岁之间,三收其苎。一固其本,十年不衰,每织布一端,止售百钱,盖织者多,而市者少,故地有遗利,人无资金。自克复交广,布帛之数岁万匹,自劝民广殖麻苎,以盐钱折变收市,未及二年,已得三十七万余匹。请以苎麻充折桑枣之数,令佐书历为课。 【范蜀公蒙求。】

  ○李文靖

  李文靖公沆为相,王魏公旦方参预政事,时西北隅尚用兵,或至旰食。魏公叹曰:『我辈安能坐致太平,得优游无事耶!』文靖曰:『少有忧勤,足为警戒。他日四方宁谧,朝廷未必无事。』其后北狄讲和,西戎纳款,而封禅 【归田作『岱』。】 祠汾,搜讲坠典,靡有暇日,魏公始叹文靖之先识,过人远矣。 【庐陵集。此条今见夏校本归田录补遗。】

  二

  李相简穆公沆尝被同年马亮责之,曰:『外议以兄为无口匏。』公笑曰:『吾居政府,然无长才,但外 【湘山上有『中』字。】 所陈利害,一切报罢,聊以此报国尔。今国家防制纤悉,密若凝脂,苟毕徇所陈,一一行之,则所伤实多。陆象先曰「庸人扰之」,正所谓也。憸人苟一时之进,岂念于民耶?』公薨,沐浴右胁,而逝七日,盛暑中方敛,不闻腐气,信履践之明効也。

  【谈苑。此条今见续湘山野录。】

  三

  李丞相沆有长者誉。一旦,仆逋宅金数十千,忽一夕,遁去。有女将十岁,美姿格,自为一券系于带,愿卖于宅以偿焉。丞相大恻之,祝夫人曰:『愿如己子,育于室,训教妇德,俟长成,求夫嫁之。止请夫人亲结缡,以主其婚,然而务在明洁。』夫人如所诲,及笄,择一婿,亦颇良,具奁币归之。女范果坚白,其二亲后归旧京,闻之,沦感公刻心骨。丞相病,夫妇刲股为羹馈之,至薨,衰绖三年。 【并湘山野录。】

  四

  公尝言,李丞相沆重厚淳质,言无枝叶,善属文,识治体,好贤乐善,为丞相,有长者之誉。颇通释典,尤厌荣利,世务罕以婴心。其自奉甚薄,所居陋巷,厅事无重门,其偪下已甚,颓垣坏壁,沆不以屑虑。堂前药栏坏,妻戒守舍者勿令葺,以试沆。沆朝夕见之,经月,终不言。妻以语沆,沆笑谓其弟维曰:『岂可以此动吾一念哉?』家人劝治居第,未尝答。维与言,因语次及之,沆曰:『身食厚禄,时有横赐,计囊装亦可以治第。但念内典,以此世界为缺陷,安得圆满如意,自求称足?今市新宅,须一年缮完,人生朝暮不可保,又岂能久居?巢林一枝,聊自足耳。安事丰屋哉?』后遇疾,沐浴右胁而逝,时盛暑,停尸七日,室中无秽气,亦履行之报也。沆在相位,接宾客,常寡言。马亮与沆同年生,又与维善,语维曰:『外议以大兄为无口匏。』维乘间尝达亮语,沆曰:『吾非不知也,然今之朝士,得升殿言事,上封论奏,了无壅蔽,多下有司,皆见之矣。若邦国大事,北有强虏,西有戎迁,日旰条议,所以备御之策,非不详究。荐绅中,如李宗谔、赵安仁皆时之英秀,与之谈,犹不能启发吾意,自余通藉之子,坐起拜揖,尚周章失措。即席,必自论功,最以希宠奖,此有何策而与之接语哉?苟屈意妄言,即世所谓笼罩,笼罩之事,仆病未能也。为我谢马君。』沆常言,居重位,实无补万分,唯中外所陈利害,一切报罢之,唯此少以报国尔。朝廷防制,纤悉备具,或徇所陈请施行一事,即所伤多矣。此盖陆象先『庸人扰之』之论也。 【杨文公谈苑。】

  五

  真宗时,或荐梅询可用者。上曰:『李沆尝言其非君子。』时沆之没,盖二十余年矣。欧阳文忠公尝问苏子容云:『宰相没二十年,能使人主追信其言,以何道?』子容言,独以无心故耳。某因赞其语,且言陈执中俗吏耳,特以至公,犹能取信主上,况如李公之才识,而济之无心耶?时元佑三年兴龙节,赐宴尚书省,论此。 【出庐陵居士集,此条又见卷三十七,注『东坡集』。今见东坡志林卷四。】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八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九

  名臣事迹(二)

  ◆名臣事迹(二)

  王沂公

  范鲁公

  范文正

  曹武毅

  王参政

  狄武襄

  魏咸熙

  薛简肃

  吕文靖

  李公择

  张乖崖

  丁文简

  欧阳文忠公

  太宗知人

  不信异端

  ○王沂公

  王文正公曾为人方正持重,在中书最为贤相,尝谓大臣执政,不当收恩避怨。公尝与尹师鲁曰:『恩欲归己,怨使谁当?』闻者叹服,以为名言。 【庐陵居士集。此条今见归田录卷一。】

  二

  景德中,朝廷始与北虏通好,诏遣使,将以北朝呼之。王沂公以为太重,请止称契丹本号可也,真宗激赏再三,朝论韪之。

  三

  祥符中,王沂公奉使契丹,馆伴邢祥颇肆谈辩,深自衒鬻,且矜赐新铁券。公曰:『铁券盖勋臣有功高不赏之惧,赐之以安反侧耳。何为輙及亲贤?』祥大沮失。 【以上见涑水纪闻。上二条今见夏校本涑水纪闻。逸文引宋刻五朝三朝名臣言行录。】

  四

  王沂公曾,青州发解,及南省程试,皆为首冠。中山刘子仪为翰林学士,戏语之曰:『状元试三场,一生吃着不尽。』沂公正色答曰:『曾平生之志,不在温饱。』

  ○范鲁公

  范质初作相,与冯道同堂,道最旧宿,意轻其新进,潜视所为。质初知印,当判事,语堂吏曰:『堂判之事,并施签表,得以视而书之,虑临文失误,贻天下笑。』道闻叹曰:『真识大体,吾不如也。』质后果为名相。 【谈苑。】

  二

  范鲁公质早辅周室,及太祖受禅,不改其任。两朝翊戴,嘉谋伟量,时称名相。然自以执政之地,生杀舒惨所系,苟不能蚤夜兢畏,悉心精虑,败事覆餗,忧患毕至。加之道有枉直,时有夷险,居其位者,今古为难。尝谓同列曰:『人能鼻吸三斗醇醋,即可为宰相矣。』 【涑水纪闻。】

  ○范文正

  范文正公仲淹少贫悴,依睢阳朱氏家,常与一术者游。会术者病笃,使人呼文正而告曰:『吾善炼水银为白金,吾儿幼,不足以付,今以授子。』即以其方与所成白金一斤封志,纳文正怀中。文正方辞避,而术者已绝。后十余年,文正为谏官,术者之子长,呼而告曰:『尔父有神术,昔之死也,以汝尚幼,故俾我收之。今汝成立,当以还汝。』出其方并白金授之,封识宛然。 【笔录。】

  二

  景佑中,范文正公知开封府,忠亮谠直,言无回避,左右不便。因言公离间大臣,自结朋党,乃落天章阁待制,出知饶州。余靖安道上疏论救,以朋党坐贬。尹洙师鲁上言,靖与仲淹交浅,臣于仲淹义兼师友,当从坐。贬监郢州税。欧阳修永叔贻书责司谏高若讷不能辨其非辜,若讷大怒,缴奏其书,降授夷陵县令。永叔复与师鲁书云:『五六十年来,此辈沉默畏慎,布在世间,忽见吾辈作此事,下至灶间老婢,亦相惊怪。』时蔡襄君谟为四贤一不肖诗, 【夏校本涑水逸文,以下五十九字作『以歌之』三字。】 播于都下,人争传写,鬻书者市之,颇获厚利。虏使至,密市以还。张中庸奉使过幽州,馆中有书永叔诗在壁者。四贤:希文、安道、师鲁、永叔也。一不肖,若讷也。 【涑水纪闻。此条今见夏校本涑水逸文。】

  三

  晏丞相殊留守南京,仲淹遭母忧,寓居城下。晏公请掌府学,仲淹常宿学中,训督学者,皆有法度,勤劳恭谨,以身先之。夜课诸生,读书寝食,皆立时刻。往往潜至斋舍诇之,见有先寝者诘之,其人绐云:『适疲倦,暂就枕耳。』仲淹问:『未就寝之时,观何书?』其人亦妄对,仲淹即取书问之,其人不能对,乃罚之。出题使诸生作赋,必先自为之,欲知其难易及所当用意,亦使学者准以为法。由是四方从学者辐凑,其后宋人以文学有声名于场屋朝廷者,多其所教也。服除,至京师,上宰相书,言朝廷 【涑水作『政』。】 得失及民间利病,凡万余言,王曾见而伟之。时晏殊亦在京,荐一人为馆职,曾谓殊曰:『公知范仲淹,舍而荐斯人乎?已为置不行,宜更荐仲淹也。』殊从之,遂除馆职。顷之,冬至立仗,礼官定议,欲媚章献太后,请天子帅百官献寿于庭。仲淹奏以为不可,晏殊大惧,召仲淹责怒之,以为狂。仲淹正色抗言曰:『仲淹受明公误知,常惧不称,为知己羞,不意今日,更以正论得罪于门下也。』殊惭无以应。 【湘山野录。此条今见涑水纪闻卷十。】

  四

  初,范文正公贬饶州,朝廷方治朋党,士大夫无敢往别。王待制质独扶病饯于国门,大臣责之曰:『君长者,何自陷朋党?』王曰:『范公天下贤者,顾质何敢望之!若得为某党人,公之赐质厚矣。』闻者为之缩颈。

  五

  范文正公守邠州,暇日帅僚属登楼置酒,未举觞,见衰绖数人,营理丧具者。公亟令询之,乃寄居士 【原作『仕』,据明抄本及涑水改。】 人卒于邠,将出殡近郊,赗敛棺椁皆所未具。公怃然,即彻宴席,厚赒给之,使毕其事,坐客感叹有泣下者。 【并涑水纪闻。此条今见夏校本涑水逸文。】

  六

  庆历中,范希文以资政殿学士判邠州,予中途上谒,翌日召食。时李郎中丁同席,范与丁同年进士也。因道旧日某修学时,最为贫窭,与刘某同上长白山僧舍,惟煮粟米二合作粥一器,经宿遂凝,以刀为四块,早晚取二块,断虀十数茎,酢汁半盂,入少盐,暖而啖之,如此者三年。 【湘山野录。】

  ○曹武毅

  曹翰以罪谪为汝州副使,凡数年。一日,有内侍使京西,朝辞日,太宗密谕之曰:『卿至汝州,当一访曹翰,问其良苦,然慎勿泄我意也。』内侍如旨往见,因吊其迁谪之久,翰泣曰:『罪犯深重,感圣恩不杀,死无以报,敢愬苦耶?但以口众食贫,不能度日,幸内侍哀怜,欲以故衣质十千以继饭粥,可乎?』内侍曰:『大尉有所须,敢不应命,何烦质也。』翰固不可,于是封裹一复以授,内侍收复,以十千答之。洎回奏翰语及言质衣事,太宗命取其复,开视之,乃一六幅画幛,题曰『下江南图』。太宗恻然念其功,即日有旨召赴阙,稍复金吾将军。盖江南之役,翰为先锋也。 【此条今见东轩笔录卷十。】

  ○王参政

  王参政化基兴国二年及第于吕蒙正牓,释褐,授赞善,知岚州。赵韩王学术平浅,议以骤进少年,无益于治,抽诏改淮幙。公叹曰:『不幸丞相以旧勋自恃,特忌晚进。男儿既逢明时,岂能事幕府,承迎于婉画之末乎?』抗疏自荐,表称真定男子。公尝慕范滂有揽辔澄清天下之志,遂撰澄清五 【『五』玉壶作『疏』。】 略,皆切于时要。太宗壮之,曰:『化基自结人主,慷慨之士 【『士』玉壶作『俊杰』二字。】 也。』亟用之,由著作郎、三司判官、左拾遗,召试中丞补阙,知制诰。 【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八。】

  ○狄武襄

  天圣五年,王文安公尧臣状元及第,释褐,将作监丞,通判湖州。是年,狄武襄公青始投拱 【『拱』字据明抄本及东轩补。】 圣营为卒,晚年同入枢密院,武襄为使,文安副焉。 【并见东轩笔录。】

  ○魏咸熙

  魏咸熙,仁浦之子,性宽厚,任太仆少卿,累典藩郡。知杭州日,晨朝视事,掌舍卒挂油釭中间帘钩上,正中其额,翻污冠绶,咸熙戒左右勿得輙言,使老卒亟还卧内,易衣巾而出。归朝大治酒具,宾友集馔,陈越中银扣陶器,僮仆数人,共举食案而前,相嘲诮,足跌,尽碎之。坐客皆失色,咸熙殊不变容,但令易它器,别具蔬果,亦不加笞责。人皆服其量,以为刘宽之比。

  二

  王文康公、薛简肃公俱尝镇蜀,而皆有名。章献时,同为执政。一日,奏事已,因语蜀事,文康曰:『臣在蜀时,有告戍卒反,乃执而斩之于营门,遂无事。』简肃曰:『臣在蜀时,亦有告戍卒反者,叱出之,亦无事。』 【并湘山野录。】

  ○薛简肃

  薛简肃公,天禧初,为江淮发运使,辞王文正公。王无他语,但云:『东南民力竭矣。』薛退而谓人曰:『真宰相之言也。』

  ○吕文靖

  景佑末,西鄙用兵,大将刘平死之。议者以朝廷委宦者监军,主帅节制有不得专者,故平失利。诏诛监军黄德和,或请罢诸帅监军,仁宗以问宰臣吕文靖公,公曰:『不必罢,但择谨厚者为之。』仁宗委公择之,对曰:『臣待罪宰相,不当与中贵私交,何由知其贤否?愿诏都知押班保举,有不称职者,与同罪。』仁宗从之。翌日,都知叩头乞罢诸军监宦,士大夫嘉公之有谋。

  二

  庆历初,仁宗服药,久不视朝。一日,圣体康复,思见执政,坐便殿,促召二府。宰相吕许公闻命,移刻方赴召,比至,中使数辈促公。同列亦赞公速行,公愈缓步。既见,上曰:『久疾方平,喜与卿等相见,而迟迟之来,何也?』公曰:『陛下不豫,中外颇忧,一旦闻急召近臣,臣等若奔驰以进,虑人心惊动耳。』上以为深得辅臣之体。 【以上出涑水纪闻。上二条今见夏校本逸文。】

  三

  吕许公夷简为郡守,上言乞不税农器。真宗知其可为宰相,记名殿壁,后果正台席。燕肃为郡守,上言应天下疑狱,并具事节奏取勑裁。仁宗知其有仁心,后至龙图阁直学士。王安石为翰林学士,因莱州阿芸谋杀夫,以为案问,欲举免所因之罪,主上决意用为辅相。自燕肃之说进,历仁宗、英宗、神宗,三朝之中,凡有奏疑,未始不免死。案问之律行,凡临劾而自陈者,皆得原减。所谓仁人之言,其利溥也。 【东轩笔录。】

  ○李公择

  李常 【渑录作『李尚书』。】 公择,少读书于庐山五老峰白石庵之僧舍,书几万卷。公择既贵, 【渑录作『去』。】 思以遗后之学者,不欲独有其书,乃藏于僧舍。其后,山中之人思之,目其居曰:『李氏藏书山房』,而苏子瞻为之记。 【涑水纪闻。此条今见渑水燕谈录卷九。】

  ○张乖崖

  王均、李顺之乱后,凡官于蜀者,多不挈家以行,至今成都知府犹有此禁。张咏知益州,单骑赴任,是时一府官属,惮张之严峻,莫敢蓄婢使者。张不欲绝人情,遂自置侍婢以侍巾帻,自此官属稍稍置姬侍矣。张在蜀四年,被召还阙,呼婢父母,出赀以嫁之,仍处女也。张在蜀,一日,有术士上谒,自言能煅汞为白金,张曰:『若能一火煅百两乎?』术士曰:『能之。』张即市汞百两俾煅,一火而成,不耗铢两。张叹曰:『若之术至矣,然此物不可用于私家。』立命工煅为一大香炉,凿其腹曰:『充大慈寺殿上公用』,寻送寺中。以酒榼遗术者而谢绝之,人伏其不欺也。 【东轩笔录。】

  二

  张乖崖性刚多躁,蜀中盛暑,食馄饨,顶巾之带屡垂于盌,手约之,颇烦,急取巾投器中,曰:『但请吃。』因舍 【玉壶下有『匕』字。】 而起。少年慷慨,学击剑,喜立奇节,谓友人曰:『张咏赖生明时,读典坟以自律,不尔则为何人耶,则为何人耶!』李顺之乱,益州大将王继恩、上官正辈,顿师逗遛不进,激 【玉壶上有『公』字。】 使行,盛陈供帐郊燕以饯之, 【玉壶下有『酒酣』二字。】 举爵谓军校曰:『尔曹蒙国厚恩,无以塞责,行当勉力平荡寇垒。』以手指其地曰:『若师老日旷,即尔辈死所也。』徐谓继恩曰:『朝廷始若许仆参后骑,岂至今日?醢贼以噉师久矣。』自是士气果振,获捷而还。 【见玉壶清话。】

  三

  初蜀新乱,张尚书至,公宇袭旧制,周列更铺凡数百所,公即日命罢之,人心大安。及代去,留一卷实封文字与僧正希白,且云:『候十年观此。』后十年,公薨于陈州,讣至,希白为公设大会斋,请知府凌谏议策发开所留文字,乃公画像,衣兎褐,系绦草裹,自为赞曰:『乖则违俗,崖不利物。乖崖之名,聊以表德,因号乖崖。』公遂画于天庆观仙游阁。又九曜院皆画公像,府衙之东南隅,又有祠堂,皆后人思公而为之也。初,蜀人虽知向学,而不乐仕宦。公察其有闻于乡者,得张及、李畋、张远,间召与语民间事,往往延入卧内,从容款曲。故公于民情,无不察者,三人佐之也。其后,三人者皆荐于朝,皆为员外郎,而蜀人寝多仕宦矣。每断事,有情轻法重,情重法轻者,必为判语,读以示之。蜀人镂版谓之戒民集,大底以敦风俗、笃孝义为本也。 【湘山野录。】

  四

  张乖崖未第时,尝游汤阴,县令赐束帛万钱,张实时负之于驴,与小僮驱而归。或谓曰:『此去遇夜道店,陂泽深奥,人烟疎阔,可俟徒伴偕行。』张曰:『秋夜矣,亲老未授衣,安敢少留邪?』但淬一短剑而去。行三十余里,日已晏,止一孤店,惟一翁洎二子。见咏来甚喜,密相谓曰:『今夜好个经纪。』张亦心动,窃闻之,因断柳枝若合拱者为一棓,置室中。店翁问曰:『持此何用?』张曰:『明日早行,聊为之备耳。』夜始分,翁命其子呼曰:『鸡已鸣,秀才可去矣。』张不答,即来推户。张先以坐床拒左扉,以手拒右扉。店夫既呼不应,即再三排闼,张忽退立,其人闪身踉蹡而入,张擿其首,毙之,曳入阃。少时,其次子又至,如前复杀之。及持剑视翁,方燎火爬痒,即断其首,老幼数人,并命于室。呼僮牵驴出门,乃纵火,行二十余里,始晓。后来者曰:『前店人失火,举家被焚。』 【出倦游录。】

  五

  故尚书张咏尝谓人曰:『吾牓中得人最慎重,有雅望,无如李文靖。深沉有德,镇服天下,无如王公。面折廷争,素有风采,无如寇公。当方面寄,则咏不敢辞。』 【名臣遗事。】

  ○丁文简

  丁文简公尝言,举进士时,以制诰为贽卷。既而复自笑曰:『是不揆也。』然其后为知制诰翰林学士,参知政事,亦见其所存有素矣。初举人居乡,必以文卷投贽先进,自糊名,后寖衰。贾许公为御史中丞,又奏罢公卷,而士子之礼都亡矣。 【湘山野录。】

  二

  丁度,字公雅,开封府祥符人。祖顗,尽其家资聚书至八千卷,为大室以贮之。曰:『吾聚书多,虽不能读,必有好学者为吾子孙矣。』父逢吉,以医事真宗于藩邸,官至将作监丞,致仕。度以祀汾阴岁举服勤辞学第二人登科,解褐大理评事通判 【涑水下有『通州』二字。】 事,迁太子中允,直集贤院。今上即位,度上书请博延儒臣,劝讲道谊,增置谏官,切劘治体,垦辟荒莱,安集流庸, 【涑水作『窜』。】 以为州县殿最。章献皇后善之,迁太常博士,赐绯。俄出知湖州事,徙京西转运使,以祠部员外郎知制诰,迁翰林学士,久之,兼侍读学士,又加承旨,又兼端明殿学士。国朝故事:中书制民政,枢密专兵谋。及赵元昊逆命,朝廷事多,度建言:『古之号令,皆出于一。今二府分兵民之政,若错置异同,则下无适从,非为国体。』于是始诏:军旅重务,二府通议。度在两禁十五年,性宽厚,傥荡不修威仪,流辈多易之。上尝从容问度,用人资序与才器孰先?度对曰:『天下无事,则循守资叙。有事,则简拔才器。』上甚善之。会谏官有言度承闲求进者,上以度言谕执政,且曰:『度侍从十五年,而应对如是,不自为地,真淳厚长者也。』寻以度为工部侍郎、枢密副使,逾年,参知政事。顷之,卫士为变,事连宦官杨怀敏。枢密使夏竦言 【涑水下有『于』字。】 上,请使御史与宦官同于禁中鞠其狱,不可滋蔓,使反侧者不自安。度曰:『宿卫有变,事关社稷,此可忍,孰不可忍?』固请付外台穷治党与,自旦争至食时,上卒从竦议。未几,度求解政事。时初置紫宸殿学士,以度为之,起兼侍读学士。寻以紫宸称呼非宜,改为观文殿学士。后数年薨,赠吏部尚书,谥文简。度早丧妻,晚年学修养之术,常独居静室,左右给使,惟老卒一二人而已。 【见涑水纪闻。】

  ○欧阳文忠公

  欧阳文忠公使辽,其主每择贵臣有学者押宴,非常例也。且 【渑录有『曰以』二字。】 公名重今代故耳。其为外夷敬伏如此也。 【涑水纪闻。此条今见渑水燕谈录卷二。】

  二

  欧阳文忠公自历官至为两府,凡有建明于上前,其词意坚确,持守不变,且勇于敢为,王荆公尝叹其可任大事。及荆公辅政,多所更张,而同列少与合者。是时,欧阳公罢参知政事,以观文殿学士知蔡州。荆公乃进之为宣徽使,判太原府,许朝觐,意在引之执政,以同新天下之政。而欧阳公惩濮邸之事,深畏多言,遂力辞恩命,继以请老而去。荆公深叹惜之。 【东轩笔录。】

  ○太宗知人

  太宗时,贾黄中、宋白、李至、吕蒙正、苏易简五人,同时拜翰林学士承旨,扈蒙赠之以诗云:『五凤齐飞入翰林。』其后,吕蒙正为宰相,黄中、李至、苏易简皆至参知政事,宋白官至尚书,老于承旨,皆为名臣。 【庐陵集。今见归田录卷一。】

  ○不信异端

  李司空家,累世不置佛堂,不畜内典经文。王似宗家,不然楮镪,祀其先人酒炙而已。 【杨文公谈苑。】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九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十

  名臣事迹(三)

  ◆名臣事迹(三)

  大官高寿者

  将相世家

  大臣奢俭不同

  贵门子弟

  陈恭公

  文潞公

  厕上读书

  张文定

  李文定

  宋郑公

  钱文僖

  郑毅夫

  唐质肃

  张文节

  杨文公

  刘温叟

  张邓公

  杜祁公

  ○大官高寿者

  本朝大官,最享高年者凡三人,曰:退傅张公士逊、枢相张公升、少保赵公概,皆寿至八十六。又二人次之,曰:陈文惠公尧佐,至八十二;杜祁公衍,至八十一。又一人次之,曰:富文忠公弼,寿至八十。余皆不及焉。故文惠致政,以诗寄退傅曰:『青云岐路游将遍,白发光阴得最多。』盖谓是也。仁宗笃师傅,恩遇公特厚,致政后,每大朝会,常令缀两府班。公时已八十余,而拜跪轻利,仁宗悦,乃飞白『千岁』二字赐之。公遽进歌以谢,优诏褒答,此虽汉显宗之遇桓荣,不过是也。 【出青箱杂记。】

  ○将相世家

  李密学浚与李昌武宗谔同宗同岁月,后一日而生。二人者,平生休戚惨舒,一与之同。及昌武死,浚亦后一日卒。昌武即司空昉第三子,在玉堂,真宗召公同丁晋公侍宴玉宸殿,上曰:『朕尝思国朝将相之家,世绪不坠,相惟李昉,将惟曹彬尔。闻卿家尤更雍睦有法。朕继二圣基业,亦如卿家保守门阀。』 【明钞本作『阀阅』。出东轩笔录。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四。】

  ○大臣奢俭不同

  邓州花蜡烛,名著天下,虽京师不能造。相传云是寇莱公烛法。公尝知邓州,而自少年富贵,不点油灯,尤好夜宴剧饮,虽寝室亦燃烛达旦。每罢官去,后人至官舍,见厕溷间烛泪在地,往往成堆。杜祁公为人清俭,在官未尝燃官烛,油灯一炷,荧然欲灭,与客相对,清谈而已。二公皆为名臣,而奢俭不同如此。然祁公寿考终吉,莱公晚有南迁之祸,遂殁不反,虽其不幸,亦可以为戒也。 【庐陵归田录。】

  ○贵门子弟

  初,翰林学士彭乘不训子弟文学,参军范宗翰上启责之曰:『王氏之琪珪瓘,器尽璠玙;韩氏之综绛缜维,才皆经纬。非荫而得,由学而然。』谓王氏皆以玉为名,韩氏皆以系为名,故云:『璠玙经纬。』今之天下衣冠子弟,取高科者,唯王、韩二 【原作『一』,据明钞本改。】 族为盛,故世之人多举之以训子弟焉。 【名臣传。】

  ○陈恭公

  陈恭公再罢政,判亳州,年六十九,遇生日,族子 【东轩作『亲族』。】 往往献老人星图以为寿。独其侄世修献范蠡游五湖图,且赞曰:『贤哉陶朱,霸越平吴,名遂身退,扁舟五湖。』恭公甚喜,即日上表纳节。明年,累表求退,遂以司徒致仕矣。

  二

  陈恭公事仁宗,两为相,悉心尽瘁,百度振举。然性严重,语言简直,与人少周旋,接宾客以至亲戚骨肉,未尝从容谈笑,尤靳恩泽,士大夫多怨之。唯仁宗尝曰:『不昧我者,惟陈执中耳。』及其终也,韩维、张洞谥之曰『荣灵』,仁宗特赐谥曰『恭』。薨后月余,夫人谢氏继卒,一子纔七岁。官葬日,门下之人,唯解宾王至墓所,世人嗟悼之。梅尧臣作挽词两首,具载其事,曰:『位至三公有,恩加锡谥无。再调金铉鼎,屡刻玉麟符。已叹鸾同穴,还悲凤少雏。拥涂看卤簿,谁为毕三虞?』『公在中书日,朝廷百事崇。 【东轩作『丛』。】 王官多不喜,天子以为忠。富贵人间有,恩荣没后 【活字本作『更』。】 隆,若非笳鼓咽,寂寞奈秋风。』 【并见东轩笔录。】

  ○文潞公

  至和初,陈恭公罢, 【归田录有『相而』二字。】 并用文、富二公彦博、富弼正衙。宣麻之际,上遣小黄门,密于百官班中听其论议,而二公久有人望,一旦复用,朝士往往相贺。黄门具 【原误作『且』,据明钞本及归田录改。】 奏,上大悦。余时为学士,后数日,奏事垂拱,上问新除彦博等,外议如何?余以朝士相贺为对。上曰:『古之人君,用人或以梦卜,苟不知人,当从人望,梦卜岂足凭耶?』故余作文公批答云:『永惟商周之所记,至以梦卜而求贤,孰若用搢绅之公言,从中外之人望』者,具述上语也。 【庐陵居士集。今见归田录卷一。】

  二

  文彦博知永兴军,起居舍人毋湜,鄠人也。至和中,湜上言,陕西铁钱不便于民,乞一切废之。朝廷虽不从,其乡人多知之,争以铁钱买者,不肯受,长安为之乱,民多闭肆。僚属请禁之,彦博曰:『如此,是愈使惑扰也。』召丝绢行人,出其家缣帛数百疋,使卖之,曰:『纳其直,尽以铁钱,勿以铜钱也。』于是众晓然知铁钱不废,市肆复安。 【见涑水纪闻。】

  ○厕上读书

  钱思公虽生长富贵,而少所嗜好。在西洛时,尝语寮属,言平生惟好读书,坐则诵经史,卧则读小说,上厕则阅小词,盖未尝顷刻释卷也。谢希深亦言,宋公垂同在史院,每登厕,必挟书以往,讽诵之声,琅然闻于远近,其笃学如此。余因谓希深曰:『余平生所作文章,多在三上:乃马上、枕上、厕上也。盖唯此尤可以属思尔。』 【已上见庐陵居士集。】

  ○张文定

  张仆射齐贤,体质丰大,饮食过人,尤嗜肥猪肉,每食数斤。天寿院风药黑神圆,常人所服,不过一弹丸,公常以五七两为一大剂,夹以胡饼而顿食之。淳化中,罢相知安州。安陆,山郡,未尝识达官,见公饮啖不类常人,举郡惊骇。尝与宾客会食,厨吏置一金漆大桶于厅侧,窥公所食,如其物投桶中,至暮,酒浆浸渍,涨溢满桶,郡人嗟愕,以谓享富贵者,必有异于人也。然而晏元献公,清瘦如削,其饮食甚微,每折半饼,以筯卷之,抽去其筯,内捻头一茎而食,此亦异于常人也。 【见庐陵归田录。】

  ○李文定

  李文定公为参知政事,时仁宗为皇太子,文定兼宾客。一日,召对滋福殿,欲相之,固辞。俄而太子出谢曰:『蒙恩,以宾客为宰相。』真宗顾谓曰:『尚可辞耶?』乃拜吏部侍郎、兼太子少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久之,与丁谓争事,罢。天下之人,皆以亮直许之。 【东斋记事。】

  二

  李文定公迪,罢陕西都转运使还朝。是时,真宗方议东封西祀,修太平事业。知秦州曹玮奏羌人潜谋入寇,请大益兵为备。上大怒,以为玮虚张虏势,恐愒朝廷,以求益兵。以迪新自陕西还,召见,示以玮奏,问其虚实,欲斩玮以戒妄言者。文定从容奏曰:『玮武人,远在边鄙,不知朝廷事体,輙有奏陈,不足深罪。臣前任陕西,观边将才略,无能出玮之右者,他日必能为国家建功立事。若以此加罪,臣为陛下惜之。』上意稍解,迪因奏曰:『玮良将,必不妄言,所请之兵,亦不可不少副其请。臣观陛下意,但不欲从郑州门出兵耳。秦之旁郡兵数,为小册,常置鞶囊中以自随,今未敢以进。』上曰:『趣取之。』迪取于鞶囊以进,上指曰:『以某州某州兵若干戍秦州,卿即传诏于枢密院,发之。』既而虏果大入寇,玮迎击,大破之,遂开山外之地。奏到,上喜谓迪曰:『山外之捷,卿之功也。』及上将立章献后,迪为翰林学士,屡上疏谏,以章献起于寒微,不可母天下,由是章献深衔之。周怀政之诛,上怒甚,欲责及太子,羣臣莫敢言。迪为参知政事,候上怒稍息,从容奏曰:『陛下有几子,乃欲为此计?』上大寤,由是独诛怀政等,而东宫不动摇,迪之力也。及为相时,真宗已不豫,丁谓与迪同奏事退。既下殿,谓矫书圣语,欲为林特迁官,迪不胜忿,与谓争辨,引手板欲击谓,谓走获免。因更相论奏,诏二人俱罢相,迪知郓州。明日,谓复留为相,迪至郓,且半岁,真宗晏驾。迪贬衡州团练副使,谓使侍禁王仲宣押迪如衡州。仲宣至郓州,见通判以下,而不见迪,迪皇恐,以刃自刎,人救得免。仲宣凌侮迫胁,无不至,人往见迪者,輙籍其名,或馈之食,留至臭腐,弃捐不与。迪客邓余怒曰:『竖子欲杀我公,以媚丁谓邪?邓余不畏死,汝杀我公,我必杀汝。』从迪至衡州,不离左右,仲宣颇惮之,迪由是得全。至衡州,岁余,除秘书监,知舒州。章献太后上僊,迪时以尚书左右 【明抄本无『右』字。】 丞,知河阳。上即位,召诣京师,加资政殿大学士,数日,复为相。迪自以受不世之遇,尽心辅佐,知无不为。吕夷简忌之,潜短之于上,岁余,罢相,出知某州。迪谓人曰:『迪不自量,恃圣主之知,自以为宋璟,而以吕为姚崇,而不知其待我乃如是也。』

  ○宋郑公

  宋郑公庠初名郊,字伯庠,与其弟祁,自布衣时,名动天下,号为二宋。其为知制诰,仁宗骤加奖眷,便欲大用。有忌其先进者,谮之,谓其姓符国号,名应郊天。又曰:『郊音 【归田作『者』。】 交也,交者替代之名也,宋交,其言不祥。』仁宗遽命改之,公怏怏,不获已,乃改为庠,字公序。公后更践二府二十余年,以司空致仕,兼享福寿而终。而谮者竟不见用以卒,可以为小人之戒也。

  二

  宋丞相庠,早以文行,负重名于时,晚年尤精字学。尝手校郭忠恕佩觿三篇,宝翫之。其在中书,堂吏书牒尾,以俗体书宋字,公见之,不肯下笔,责堂吏曰:『吾虽不才,尚能见姓书名,此不是我姓。』堂吏惶惧,改之,乃肯书名。 【归田录。】

  ○钱文僖

  钱文僖若水尝率众过河,号令军伍,分布行列,悉有规节,深为戍将所伏。上知之,谓左右: 【明抄本及玉壶均有『曰』字。】 『朕尝见儒人谈兵,不过讲之于尊俎砚席之间,于文字则引孙吴,述形势皆闲暇,清论可也。责之于用,则 【玉壶有『临事』二字。】 罕见有成效者。今若水亦儒人,晓武,深可嘉也。』时北戎犹扰,上密以手札访之,公奏曰:『制边灭戎之策无他。臣闻唐室三百年,而魏博一镇,屯戍甚少,不及今日之盛。犬戎未尝侵境者,盖幽蓟为唐北门,命帅屯兵以镇之,稍有侵轶,则呼吸应敌。』时言者请城绥州,积兵御党项,诏公自魏乘疾传径按,至则乞罢,时论韪之。上尝语左右曰:『朕观若水,风骨秀迈,神仙姿格,苟用之,则材力有余。朕止疑其算部蹙隘,果至大用,恐愈迫之。』其后果夭。 【出玉壶清话。】

  ○郑毅夫

  郑毅夫入翰林,为学士数月,今左揆王相国继入玉堂。故事:以先入者班列居上,郑公奏曰:『臣德业学术,及天下士论,皆在王某之下,今班列番居其上,实不遑安,欲乞在下。』主上面谕之,揆相固辞曰:『岂可循郑某谦挹,而变祖宗典故耶?』又数日,郑公乞罢禁林以避之。主上特传圣语,王某班列郑某之上,不得为永例。后揆相为郑父纾志其墓,语笔优重,至挽辞有:『欲知阴德事,看取玉堂人』之句,佳其谦也。

  ○唐质肃

  唐质肃公介一日自政府归,语诸子曰:『吾备位政府,知无不言,桃李固未尝为汝等栽培,而荆棘则甚多矣。然汝等穷达,莫不有命,惟自勉而已。』 【并湘山野录。】

  ○张文节

  天圣中,张文节在政府,国封岁时入见,章献母仪天下,见其二侍婢老且陋,怪其过自贬约。对以丞相不许市妙年者,因勑国封密市二少婢,或丞相问,但言吾意。国封遂买二女奴,首饰服用,不啻三十余万。一日,文节归第,二婢拜于庭,文节询其所自,国封具以告。从容指旁侍二姬,谓夫人曰:『此二姬,乃夫人昔之媵也。今出之,亦无所归,固当终身于此耳。若二姝齿未踰笄,将嫁少年子,向去之事,固不可知,若令守一老翁,甚无谓也。虽然,太后圣慈垂念,然某之志,岂可渝也?他日入见,宜以此恳敷奏。』遽召宅老,呼二婢之父兄,对之折券,并衣着首饰与之,俾为嫁资。谓曰:『若更雇于人,必当送府勘罪。』 【渑水燕谈。】

  二

  桑赞以旄节镇彭城,张文节在幕下,桑月给幕职厨料,人十五千以下。文节家贫,食甚众,命倍给之。文节亦止取其半,或不得已过有所用,即具所用之因,闻于桑,归其余于帑藏。赞虽武人,尝谓文节曰:『公异日必大用,恨吾老,不得见也。』祥符中,文节为京东转运使,奏称:『昔在桑赞幕下,知臣良厚。今赞死,葬济州,子弟悉官于外,臣乞每遇寒食,暂至赞墓拜扫。』诏可之。自是岁一往,祭奉之礼如在。洎在相府,凡桑氏子孙来见者,待之有如骨肉。 【庐陵归田录。】

  ○杨文公

  杨文公亿以文章擅天下,然 【归田有『性』字。】 特刚劲寡合,有恶之者以事谮之。大年在学士院,忽夜召见于一小合,深在禁中。既见,赐茶,从容顾问久之,出文藁数箧以示大年,云:『卿识朕书迹乎?皆朕自起草,未尝命臣下代作也。』大年惶恐不知所对,顿首再拜而出。乃知必为人所谮矣。由是佯狂奔于阳翟。真宗好文,初待大年,眷顾无比。晚年恩礼渐衰,亦由此也。 【出庐陵归田录。】

  ○刘温叟

  秘书监 【以上三字玉壶作『太宗居晋邸,问宾僚,今朝父子一德者何人。有以刘温叟父子为对者。』】 刘温叟父岳,退居河阴,温叟方七岁。尝谓客曰:『吾老矣,他无所觊,但得世难 【玉壶作『稍』。】 消息,与此儿偕为温洛之叟,耕钓烟月,为太平之渔樵,平生足矣。』后记父语,因名焉。岳,后唐为学士。温叟,晋少帝时,又为学士,当世 【玉壶作『人尽』。】 荣之。受命之日,抱勑立堂下,其母未与之见,隔帘闻鱼钥声,俄而开箧,二青衣举一箱至庭,则紫袍慕 【明抄本作『兼』。】 衣也。母始卷帘见之,曰:『此则汝父在禁林内库所赐者。』温叟号 【玉壶作『跪』。】 泣捧受,开影寝列祀, 【玉壶作『袍』。】 以文告其先,方拜母庆。以父名岳,终身不听乐。大朝会有乐,亦以事辞之,客有犯其讳,则恸哭急起,与客遂绝。太宗闻之,嘉叹益久。温叟时为中丞,家贫,太宗致五百缗以赠之,拜贶讫,以一樻贮于御史府西楹,令来使缄鐍而去。至明年端午,以纨扇角黍赠之,视其向时封宛然。所亲讽之曰:『晋邸赠缗,恤公之贫,盍开扃以济其乏。』温叟曰:『晋王身为京尹,兄为天子,吾为御史,长拒之,则似鲜敬。受之,则何以激流品乎?』后太宗闻之,益加叹重。 【见东轩笔录。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二。】

  ○张邓公

  退傅张公光化军,生百日,始能啼。襁褓中,丧其父母。少孤贫,读书武当山,有道士见而异之,曰:『子有道气,可随我学仙。』公不欲,道士亦弗强,曰:『不然,亦位极人臣。』公以淳化三年,孙何榜下及第,久困选调,年几五十,始转著作佐郎,知邵武县。还朝,以文贽杨公大年,比二日至门下,连值杨公与同辈打叶子,门吏不敢通,公亦弗去。杨公忽自窗隙目之,知非常人,延入款语,又观所为文,以为有宰相器。未几,荐为御史,寻充寿春王友,由此际会,遂登台辅。然公宽厚长者,记存故旧,尝与邵武姓鱼一僧相善,及贵,犹不忘为鱼奏紫方袍,弟子守仙,亦沾锡服。晚年致政,犹时时遗守仙物不绝,答书皆亲笔,而书语皆稠迭勤虔,其敦笃如此。 【见青箱杂记。】

  二

  淳化中,张邓公为射洪令,会岁旱,祷于白崖山陆史君祠,遂雨。立廷下,若听命然,须雨足乃退。蜀人刻石记其事祠中。真宗时,为广东转运使,会诏天下置天庆观,公因请即旧观为之,以纾天下土木之劳。 【湘山野录。】

  ○杜祁公

  杜祁公衍,越州人,父早卒,遗腹生公,其祖爱之。幼时,祖父脱帽,使公执之,会山水暴至,家人散走。其姑投一竿与之,使挟以自泛,公一手挟竿,一手执帽,漂流久之,救得免,而帽竟不濡。前母有二子,不孝悌,其母改适河阳钱氏。祖父卒,公十五六,其二兄以为其母匿私财以适人,就公案之,不得,引剑斫之,伤脑,走投其姑,姑匿之重橑上,出血数升,仅而得免。乃诣河阳,归其母,继父不之容,往来孟、洛间,贫甚,佣书以自资。尝至济源,富民相里氏奇之,妻以女,由是资用稍给。举进士,殿试第四。及贵,其长兄犹存,待遇甚有恩礼,二兄及钱氏姑氏子孙受公荫补官者数人,仍皆为之婚嫁。 【东轩笔录。】

  二

  杜祁公以宫师致仕于南都,时新牓一巍峨者出倅巨藩,道由应天,大帅王资政举正以其少年高科,方得意于时,尽假以牙兵,当 【湘录作『宝』。】 辔旌钺,导从呵拥特盛。祁公遇于通衢,无他路可避,乘款段,衣帽暗弊,二老卒敛马侧立于旁,举袖障面。新贵人颇恚其立马而避,问从者曰:『谁?』卒对曰:『大师相公。』 【湘山野录。】

  三

  杜正献公为相,蔡君谟、孙之翰为谏官,屡乞出。仁宗云:『卿等审欲得郡,当具所欲乞奏来。』于是蔡除福州,孙除安州。正献云:『谏官无故出,终非美事,乞且如旧。』上可之,退书圣语。时陈恭公为参政,不肯书,曰:『某初不闻。』正献惧,遂焚之,由此遂罢相。议者谓正献当俟明日审奏,不当遽焚其书也。正献言,始在西府时,上每访以中书事。及为相,虽中书事,不以访。公因言,君臣之间,能全终始者,盖难也。苏子瞻云。 【东轩笔录。】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十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十一

  名臣事迹(四)

  ◆名臣事迹(四)

  元大参

  冯文懿

  赵参政

  孙宣公

  寇莱公

  丁晋公

  陈康肃

  张洎

  崔遵度

  窦尚书

  钱思公

  王文穆

  孙资政

  ○元大参

  大参元厚之公,成童时,侍钱塘府君于荆南,每从学于龙安僧舍。后三十年,公以龙图二卿帅于府,昔老僧犹有存者。引旌钺访旧斋,而门径窗扉及泉池钓游之迹,历历如昨。公感之,因建一巨堂,榜曰『碧落』,手写诗于堂。诗有:『九重侍从三明主,四纪乾坤一老臣』,及『过庐都失眼前人』之句,虽向老,而男子雄赡之气,殊未衰歇。未几,果以翰林诏归为学士,俄而又参熙宁天子大政,真所谓乾坤老臣也。其堂遂为后进之大劝。 【见湘山野录。】

  ○冯文懿

  仁庙初纂临,升衮冕,纔十二岁,未能待旦,起已日高。时明肃太后垂箔拥佑,一日,遣中人传旨中书,为官家年小起晚,恐稽留百官班次,每日祇来这里休。 【明抄本作『取』。语断。】 会首台丁晋公适在药告,惟冯相拯在中书,覆奏曰:『乞候丁谓出厅商议。』殆丁参告,果传前语,晋公口奏曰:『臣等止闻今上皇帝传宝受遗,若移大政于佗处,则社稷之理不顺,难敢遵禀。』晋公由此忤明肃之旨,复面责同列曰:『此一事诸君实时自当中 【明抄本作『申』。】 覆,何必须候某出厅,足见顾藉自厚也。』晋公更衣,冯谓鲁参曰:『渠必独作周公,令吾辈为莽、卓,乃真宰存心也。』初,寇忠愍南贬日,丁当秉笔,谓冯相曰:『欲与窜崖,又异涉鲸波,如何?』冯但唯唯,丁乃除拟雷州。及丁之贬也,适当冯相秉笔,谓鲁参曰:『鹤相始欲贬寇于崖,尝有鲸波之叹,令暂屈周公涉鲸波一巡。』竟凿崖。 【『竟』原作『音』,据明抄本改。湘录此句作『竞窜崖州』。湘山野录。】

  二

  冯拯之父为中令赵普家内知,内知盖干当本宅事者也。一日,中令下帘独坐,拯方十余岁,弹雀于帘前,中令熟视之,召坐与语。其父遽至,惶恐谢过,中令曰:『吾视汝之子,乃至贵人也。』因指其所坐榻曰:『此子他日,当至吾位。』冯后相真宗、仁宗,位至侍中。

  ○赵参政

  赵参政昌言汾人,太宗廷试,爱其辞气明俊,擢寘甲科。未几,拜中丞。上幸金明池,旧例:台臣无从游之制,太宗喜之,特召预宴,自公始也。擢为枢密副使,时陈象与 【玉壶作『舆』。】 董俨俱为盐铁副使,胡旦知制诰,尽同年生,俱少年,为一时名俊。梁颢尝又与公同幙,五人者,是 【玉壶作『旦』。】 夕会饮于枢第,碁觞弧矢,未尝虚日。无何 【玉壶作『每每』。】 乘醉,夜分方归,金吾吏遂夜候马首声喏,象 【玉壶有『舆』字。】 醉,鞭揖其吏曰:『金吾不惜夜,玉漏莫相催。』都人喭曰:『陈三更,董半夜。』赵公因是坐贬崇信军司马。淳化中,以谏议起知天雄,大河贯府,盖豪猾辈畜刍茭者,利厚价,欲售之,诱奸人穴其堤使溃。公知之,仗剑露刃,尽取豪刍廪积给用,其蠹遂绝。又忽澶河涨,流入御河,陵府城。公藉禁卒杀羊 【玉壶作『牛』。】 为酒,募豪右出资,散卒负土护之,皆乐从。不数日,水退,城宇 【玉壶作『完』。】 就,加给事参政,召还。上 【玉壶有『渴伫』二字。】 诏乘疾置 【明抄本作『至』。】 赴中书,太宗笑谓公曰:『半夜之会,不复有之。』公叩陛泣谢。 【以上出东轩笔录。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五。】

  ○孙宣公

  孙奭,字宗古,博平人。幼好学,博通书,善讲说。太宗端拱中,九经及第,再调大理评事,充国子监直讲。太宗幸国子监,诏奭说尚书说命三篇,奭年少位下,然音读详润,帝称善,因叹曰:『天以良弼赉商,朕独不得邪?』因以切励辅臣,赐奭绯章服,累迁都官员外郎,侍诸王讲,赐紫章服。真宗即位,令中书门下谕奭,欲任以他官,奭对不敢辞,乃罢诸王侍讲。顷之,自职方员外郎,除工部郎中,充龙图阁待制。会真宗幸亳州,谒太清宫,奭上言切谏,真宗不纳,遂为解疑论以示羣臣。俄知密州,转左谏议大夫,知河阳,为给事中。奭以父年九十,乞解官侍养,诏知兖州。上即位,召还,以工部侍郎为翰林侍读学士,预修先朝实录。丁父忧,起复旧官,久之,改兵部侍郎兼龙图阁学士。奭每上前说经,及乱君亡国事,反复申绎,未尝避讳,因以规讽。又掇五经切治道者,为五十篇,号经典徽言上之。画无逸为图,乞施便坐,为观鉴之助。时章献明肃皇后每五日一御殿,与上同听政,奭因言古帝王,朝朝暮夕,未有旷日不朝,陛下宜每日御殿,以览万机。奏留中不报,上与太后雅爱重之,每进见,常加礼。久之,上表致仕,上与太后御承明殿,委曲敦谕,不听所请,因诏与龙图阁学士冯元讲老子三章,礼部尚书晏殊进读唐史,各赐帛二百匹,改工部尚书,知兖州,宴太清楼,近臣皆预。俄出御飞白书赐羣臣,中书、门下、枢密院,大字一轴,诸学士以下,小字各二轴,惟奭与太子少傅致仕晁逈,大小兼赐焉。并诏羣臣赋诗。翌日,奭入谢承明殿,上令讲老子三章,赐袭金带银鞍勒马。及行,赐宴于瑞圣园,上赋诗饯行,诏近臣赋诗,士大夫以为荣恩。改礼部侍郎,是岁,累表听致仕。病甚,戒其子不内婢妾,曰:『无令我死妇人之手。』年七十。有司谥曰『宣』。奭举动方重,论议有根底,不肯诡随雷同。真宗已封禅,符瑞屡降,羣臣皆歌诵盛德,独奭正言谏争,毅然有古风采。精力孚同,定论语、尔雅、孝经正义。请以孟轲书镂板,复郑氏所注月令。初五日郊,从祀神不设席,尊不施羃。七祠时享,献神齐福,止用一尊,不设三登。登歌不雍彻。冬至,摄祀昊天上帝,外级上七十位。飨先农,在祈谷之前。上丁释奠,旡三献。宗庙不备贰舞。奭皆言其谬阙,并从增改云。又建言,礼家六天帝,止是天之六名,实则一帝,今位号重复,不合典礼。冬至宜罢五帝,雩祀设五帝昊天帝位,乞与羣臣议定。时习礼者少,又惮改作,其议不行。撰崇祀录、乐记图、五经节解、五服年月传于时。三子:瑶,虞部员外郎;琪,卫尉寺丞,早卒;瑜,殿中丞。 【金坡遗事。】

  ○寇莱公

  真宗次澶渊,一日,语莱公曰:『今虏骑未退,而天雄军截在贼后,万一陷没,则河朔皆虏境也。何人可为朕守魏?』莱公曰:『当此之际,无方略可施,古人有言,智将不如福将。臣观参知政事王钦若,福禄未艾,宜可为守。』于是实时进熟勑,退召王公于行府,谕以上意,授勑俾行。王公茫然自失,未及有言,莱公遽曰:『主上亲征,非臣子辞难之日。参政为国柄臣,当体此意。驿骑已集,仍放朝辞,便宜即涂,身乃安也。』遽酌大白饮之,命曰『上马杯』,王公惊惧,不敢辞。饮讫,拜别莱公,公答拜曰:『参政勉之,回日引为同列也。』王公驰骑入魏, 【东轩作『入天雄』。】 方戎虏满野,无以为计,但屯塞四门,终日危坐。越七日,虏骑退,召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如莱公之言也。或云:王公数进疑辞于上前,故莱公因事出之,以成胜敌之绩耳。 【东轩笔录。】

  二

  袁抗大监尝言,曾守官营道,闻吏官言,寇莱公始谪为州司马,素无公宇,百姓闻之,竟荷瓦木,不督而会,公宇立成,颇亦宏壮。守土者闻于朝,遂再有海康之行。始戒途,吏民遮道,马复踖■〈⻊戚〉不进,寇以策叩马曰:『吾尚敢留滞邪?汝何不行?』马即前去,寇泣且曰:『语丁谓,我负若何事?致我于极地邪!』其后丁自朱崖移道州,袁尝接其语论,遂以所闻质之。丁曰:『寇自粗疎。先朝因节日,赐宴于寇相第,寇好以大白饮人,时曹利用为枢密副使,不领其意,寇曰:「某劝太傅酒,何故不饮?」曹竟不濡唇,寇怒曰:「若一夫耳,敢尔邪?」曹厉声曰:「上擢某在枢府,而相公谓之一夫,明日当于上前辨之。」自此二公不协,厥后发莱公之事者,曹貂也。预谓何事?』然中外皆知莱公之祸,丁有力焉。二公之在政府也,当太平之盛,至于赞燮王度,亦无善恶之大者。至今天下识与不识,知与不知,闻莱公之名,则许以忠荩。言晋公之为,则目以奸谀。岂非丁以才过其实,寇以诚过其才欤? 【倦游录。】

  三

  寇莱公卒于海康,诏许归葬,道出荆南之公安县,邑人迎祭于道,断竹插地,以挂纸钱,竹遂不根而生,滋茂殆一亩。邑人神之,立庙于侧,祠宇严洁,祀奉甚谨。侍读王公乐道文其事于石。 【本朝名臣传。】

  四

  寇准拜中书侍郎平章事,丁谓参知政事,尝会食于中书,有羹污准须,谓与拂之,准曰:『君为参预大臣,而与官长拂须耶?』谓顾左右,大愧恨之。章圣既倦政,而丁谓曲意迎合太后之意,有临朝之谋。准便殿请对,言:『太子叡德天纵,足以任天下之事,陛下胡不协天人系望,讲社稷之丕谋,引望大明,敷照重霄?若丁谓恃才而挟奸,曹利用恃权而使气,皆不可辅幼主,恐乱陛下家事。』因俯伏呜咽流涕,真宗命中人扶起,慰谕之。明日,谓之党以急变闻,飞不轨之语以中准,坐是罢相。干兴元年二月,贬雷州司户参军,皆谓所为也。赴雷州时,道出公安,剪竹插于神祠之前,而祝曰:『准之心若有负朝廷,此竹必不生。若不负国家,此枯竹当再生。』其竹果生。后范仲淹作药石诗,言准无辜被诬。天圣元年闰九月,移授银青光禄大夫,检校祭酒,衡州司马。盖上知其无辜,将复其位。其月死于贬所,年六十三。寻复官爵,谥忠愍。及上即位,北使至,赐宴,唯两府预焉。北使历视坐中,问译者曰:『谁是无宅起楼台相公?』坐中无答,丁谓令译者谓曰:『朝廷初即位,南方须大臣镇抚,寇公抚南夏,非久即还。』 【东轩笔录。】

  五

  天禧末,真宗寝疾,章献明肃刘太后渐预朝政,真宗意不能平。寇莱公探此意,遂欲废章献,立仁宗,策真庙为太上皇,而诛丁谓、曹利用等。于是引李迪、杨亿、曹伟、盛度、李遵勉等叶力,处画已定,凡诰命,尽使杨亿为之,且将举事。会莱公因醉漏言,有人驰报晋公,晋公夜乘犊车往利用家谋之。明日,利用入,尽以莱公所谋白太后,遂矫真宗上仙,乃指莱公为反,而投海上,其事有类上官仪者,天下寃之。杨亿临死,取当时所为诏诰,及始末事迹,付遵勉收之。至章献上仙,遵勉乃抱亿所留书进呈仁宗,及叙陈本末,仁宗尽见当日曲直,感叹再三,遂下诏湔涤其冤,赠中书令,谥曰『忠愍』。又赠杨亿礼部尚书,谥曰『文』。凡预莱公党而被逐者,皆诏雪之。故亿赠官制曰:『天禧之末,政渐中微, 【东轩作『闱』。】 能叶元臣,乃屏储极』,盖谓是也。

  ○丁晋公

  丁晋公至朱崖,作诗曰:『且作白衣菩萨观,海边孤绝宝陀山。』在朱崖作矜集 【东轩作『青矜集』。当从。】 百余篇,皆为一字题,寄归西洛。又作天香传,叙江 【东轩作『海』。】 南诸香。又作州郡名配古人姓名诗,又集近人词赋而为之序,及佗记述题咏,各不下 【东轩脱以上二十字。】 百余篇,盖未尝废笔砚也。后移道州,旋以秘书监致仕,许于光州居住。流落贬窜十五年,髭须无斑白者,人亦伏其量也。在光州,四方亲知皆会,至食不足,转运 【原误作『军』,据明抄本及东轩改。】 使以闻。有旨给东京房钱一万贯,为其子珙数月呼博而尽。临终前半月,已不食,但焚香危坐,默诵佛书,以沈香煎汤,时时呷少许。启手足之际,付嘱后事,神识不乱,正衣冠奄然化去。其能荣辱两忘,而不变不怛,真异人也。 【并东轩笔录。】

  ○陈康肃

  真宗欲择臣僚善弓矢,美仪彩,伴虏使射弓。时双备者,惟陈康肃尧咨可焉。陈方以词职进用,时晏元献为翰林学士、太子左庶子,无巨细,皆咨访之。上谓晏曰:『陈某若肯换武,当授与节钺,卿可谕之。』时康肃 【湘录有『母』字。下『冯』字作『马』。】 燕国冯太夫人尚在,阃范严毅,陈曰:『当白老儿 【明抄本作『母』。】 不敢自輙。』既白之,燕国命杖挞之,曰:『汝策名第一,父子以文章立朝,为名臣,汝欲叨窃厚禄,贻羞于阀阅,忍乎?』因而无报。真宗遣小珰,以方寸小纸细书问晏,曰:『主皮之议,如何?』小珰误送中书,大臣慌然不谕。次日禀奏,真宗不免笑而问之曰:『朕为不晓此一句经义,因问卿等。』止黜其珰于前省,亦不加罪。 【出湘山野录。】

  ○张洎

  张洎在围城中,作蜡丸帛书,间道求北戎之援,为边候所得。洎归朝,太祖召洎诘责,以书示之。洎神色自若,徐曰:『此臣在国所作。』太祖厉声曰:『汝国称蕃事大,何乃反复如此?汝实为之,谁之过也?』洎曰:『当危难之际,望延岁月之命,亦何计之不为?臣所作帛书甚多,此特其一耳。』上喜之曰:『忠臣也。』召坐,慰劳之。 【魏王别录。】

  ○崔遵度

  真宗为寿春郡王开府,太宗诏宰执,为朕选端方纯明、有德学无过阙臣僚二人为王友。佥择累日,惟得崔遵度、张士逊尔。遵度与物无竞,口未尝言是非,清洁宇靖, 【玉壶作『完如』。】 不喜名势。掌右史十年,每立殿墀,匿身楹槛之外,以避顾眄。善琴,得古人深趣,着琴笺十篇,鸣琴于室,妻子殆不得见,通夕只闻琴声。 【东轩笔录。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一。】

  ○窦尚书

  窦仪,开宝中为翰林学士,时赵普专政,帝患之,欲闻其过。一日,召仪语及普所为多不法,且誉仪早负才望之意。仪盛言普开国勋臣,公忠亮直,社稷之镇。帝不悦,仪归,言于诸弟,张酒引满,语其故曰:『我必不能作宰相,然亦不诣朱崖,吾门可保矣。』既而召学士卢多逊,尝有憾于普,又喜于进用,遂攻普之短,果罢相,出镇河阳。普之罢甚危,赖以勋旧脱祸。多逊遂参知政事,作相。太平兴国七年,普复入相,多逊有崖州之行,是其言之验也。仪弟俨、侃、偁、僖,并举进士,父禹钧,范阳人,为左谏议大夫,致仕,诸子皆成名,士风家法,为一时之表。冯道赠禹钧诗云:『燕山窦十郎,教子有义方。灵椿一株老,仙桂五枝芳。』人多传诵。仪至礼部尚书,俨至礼部侍郎,皆为翰林学士。侃左补阙。偁为晋府宾佐,后至左谏议大夫,参知政事。僖起居郎。俨文甚高,皆有集,在秘合。偁亦有文,为晋府记室。 【出杨文公谈苑。】

  二

  王着既贬官,内署阙人,太祖谓范质等曰:『王着昨以酒失,深严之地,当选慎重之士以处之。』质等对以前朝学士,惟窦仪清介谨厚,然须自翰林迁端明令 【明抄本作『今』。】 又官为尚书,难于复召。太祖曰:『禁中非此人不可,卿当谕朕意,令勉赴所职。』即日再入翰林,为学士。 【出金坡遗事。】

  ○钱思公

  钱思公生长富贵,而性俭约,闺门用度,为法甚谨,子弟辈非时不能輙取一钱。公有珊瑚笔格,平生尤所珍惜,常置之几案,子弟有欲钱者,輙窃而藏之。公即怅然自失,乃牓于家庭,以钱十千赎之。居一二日,子弟佯为求得以献,公欣然以十千赐之。他日有欲钱者,又窃去,一岁中,率五七如此,公不悟也。余官西都,在公幕,亲见之,每与同僚叹公之纯德。 【庐陵居士集。今见归田录卷一。】

  二

  钱思公官兼将相,阶勋品皆 【归田有『第』字。】 一。 【归田有『自云』二字。】 平生不足者,不得于黄纸书名,每为恨也。 【各出归田录。】

  ○王文穆

  王文穆公钦若,临江军人,母李氏,父仲华,尝侍祖郁任官鄂渚。李氏有娠,就蓐之夕,江水暴溢,将坏廨舍,亟迁黄鹤楼,始免身,生男,即公也。时隔岸汉阳居人,遥望楼际,若有光景气象云。文穆 【明抄本作『又公』。】 昔岁行圃田道中,宿于村舍,夜起视天中,有赤文成『紫微』二大字,光耀夺目。使蜀还褒城,路中有人展谒,孰视刺字,乃唐相裴度,告公以默定之语,及言公他日当贵。兹亦异矣。后公每设坛礼神,必朱篆『紫微』二字,陈公 【明抄本作『于』。】 醮所。又辍俸修晋公祠于圃田,作记以述其肹蠁云。

  真宗封岱祠汾,虽则继述先志,昭答灵贶,中外臣民,协谋同欲,然实由文穆之力赞焉。故章圣礼毕,登太山,顺偕近臣周览前代碑刻,内一碑首云:『朕钦若昊天。』真宗顾文穆笑曰:『元来此事前定,只是朕与钦若。』与隋史万岁讨蛮入峒,遇碑云:『万岁后遇此』,颇相类。文穆王公不惟被章圣顾遇,至于明肃太后,亦深眷焉。先是知邵武军吴植饷金于文穆而误投,沂公以闻,植坐追停。文穆以不知,特寝不问,故植之贬词曰:『如何匪人,渎我元老』,此可见矣。 【青箱杂记。】

  ○孙资政

  孙资政沔出帅环庆,宿管城,值夏州进奉使至,或白当选驿者。公曰:『使夏国主自入朝,亦外臣也,犹当在某下,况陪臣乎?』羌使遂宿白沙,仁庙闻而嘉之。 【倦游录。】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十一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十二

  名臣事迹(五)

  ◆名臣事迹(五)

  石守道

  韩丕

  曹侍中

  李询

  韩忠献

  王文正

  ○石守道

  石守道学士为举子时,寓学于南都,其固穷苦学,世无比者。王侍郎渎闻其勤约,因会客,以盘餐遗之,石谢曰:『甘脆者,亦某之愿也。但日享之则可,若止修一餐 则明日何以继乎?朝享膏粱,暮厌粗粝,人之常情也。某所以不敢当赐。』便以食还,王咨重之。 【倦游杂录。】

  ○韩丕

  骊山白鹿观,向有道士王某,通五经。结茅庐数十区,讲授生徒几百人,韩丕亦尝从之学。王间遣生徒往近村市酒,一日,命韩挈榼以往。王谓诸生曰:『韩秀才风骨粹重,向去进士不可量也。然到山岁余,未尝见其所业。』命破扃,索其寝室中,于席下得槲叶厚四五寸,或二三叶,或十数叶,以细梗贯之,乃韩之著述也。王见之惊骇,自此厚加礼待。其后官至贰卿翰林学士。 【出倦游杂录。】

  ○曹侍中

  曹利用以荫补殿前承旨,尝述备边之策。契丹南侵,六师薄伐,至于澶渊,契丹遣使求和。真宗曰:『须忠义识略之人,可以入敌境观其诚伪,不必限以位秩高下。』二府荐利用可使,真宗曰:『是常陈边事者。』召见,首陈和戎息民为便。上问家所在,利用曰:『臣尽节,得死为幸,岂顾家为?』乃假崇仪副使将命,至大名,路梗不通,缒城而下。昼夜兼行,抵虏帐,戎主请割关南地,利用慷慨宣国威灵,称朝廷岁以缯帛为遗,可也。遂与韩祀同还,以书词未逊,复与祀往。虏遣王继忠与利用言,两朝欢好,实为美事,虏王 【明抄本作『主』。】 年少,愿兄事南朝。又遣姚东之俱来讲解,虏遂北归。

  ○李询

  李询授龙图阁学士,知开封府。询嗜酒,常早朝上奏,奏事,宿酲未解,酒气醺然冲于御座。上谓曰:『开封府烦卿,宜节酒。』询再拜谢罪,然不饮酒不乐,竟以过度而卒。

  ○韩忠献

  臣唐英尝闻缙绅先生言,故太师许国公在中书日,尝见天下诸路有职司,捃拾官吏小过,辄颜色不怿。曰:『今天下太平,主上之心,虽虫鱼草木,皆欲得所。夫仕者,大则望为公卿,次亦望为侍从,职司二千石,其下亦望京朝幕职,奈何锢之?』于圣世持心如此,昔袁安不以赃罪鞫人,其韩公之谓乎?上尝思之,命张方平譔神道碑。 【以上出本朝名臣传。】

  ○王文正

  祥符初, 【渑录作『中』。】 赵德明上言,本国饥,求粟百万斛。大臣皆请以违誓责之,王魏公旦独请具粟如其数于京师,诏德明 【渑录有『入京』二字。】 来取。真宗喜。德明大惭,且叹朝廷有人。 【燕谈。】

  二

  王魏公与杨文公大年友善,疾笃,延大年于卧内,托草遗奏。言忝为宰相,不可以将尽之言,为宗亲求官,止叙平生遭遇之意。表上,真宗叹惜之,遽遣就第,取子 【涑水有『弟』字。】 名数录进。 【明抄本有注『涑水纪闻』四字。】

  三

  王旦,字子明,大名人。祖彻,进士及第,官至左拾遗。父佑,以文学 【涑水有『介直』二字。】 知名,知制诰二十余年,至兵部侍郎,风鉴精审。旦少时,佑常明以语人,谓旦必至公辅,手植三槐于庭以识之。旦幼聪悟,宽裕清粹。太平兴国中,一举登进士第,除大理评事,知岳州平江县事,徙监潭州酒税。知州事何承矩荐其才行,太宗召除著作佐郎。是时,方兴文学,修三馆,建秘阁,求文籍。旦以选与校正。遭父丧,追 【涑水作『趣』。】 出供职。端拱中,通判郑州事,月余,徙濠州,遭母丧去,诏复故任。淳化初,充 【原误作『中』,据明抄本改。涑水作『以』。】 殿中 【原误作『占』,据明抄本及涑水改。】 丞直史馆。 【原误作『舒』,据明抄本及涑水改。】 明年,除左正言,知制诰。四年,同判吏部流内铨,知考课院。会妻父赵昌言参知政事,旦上奏,以知制诰中书属官,引唐独孤郁避权德舆故事,因求解职,上嘉而许之。以礼部郎中充集贤殿修撰,掌铨课如故。踰年,昌言罢政事,旦即日复知制诰,依前修撰,仍赐金紫。逮真宗即位,除中书舍人,数月,召入翰林,为学士,寻知审官院,兼通进银台司。咸平三年,权知贡举,锁宿旬日,就拜给事中,同知枢密院事。明年,迁工部侍郎,参知政事。景德初,契丹入寇,从车驾幸澶渊。时郓王留守京师,暴得心疾,诏旦权东京留守司事,乘传而归,听以便宜从事。三年,以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明年,车驾幸永安,以旦为朝拜诸陵大礼使。及还,监修国史。大中祥符元年,天书降,以旦为封禅大礼使。又为天书仪卫使,从登封泰山,迁中书侍郎,兼刑部尚书同平章事。受诏作封祀 【涑水作『禅』。】 坛颂,迁兵部尚书同平章事。及祀汾阴,以旦为汾阴大礼使,还,迁右仆射同平章事,受诏作汾阴祠坛颂。上更欲迁旦官,旦沥恳固辞乃止。加昭文馆大学士,及增功臣而已。及圣祖降,又加门下侍郎。玉清昭应宫成,以旦为玉清昭应宫使。铸天尊铜像成,旦为迎奉圣像大礼使。宝符阁成,又为天书刻玉使。车驾幸亳,以旦为奉祀大礼使。上以兖州寿丘为圣祖 【涑水作『母』。】 降生之地,于是处建景灵宫,以旦为朝修使。宫成,拜司空。国史成,进拜司徒。天禧元年,进拜太保,并同平章事。圣祖上尊号,以旦为太极观奉上宝册使。旦在政府,十有八年,以疾辞,累章不许。及自兖州还,恳请备至,乃诏册拜太尉兼侍中,五日一起居,因入中书,遇军国有重事,不以时日并入参决。旦闻之,惶恐,拜章乞寝恩数, 【涑水作『至』。】 合门俟命乃止。增封邑,而优假之数率 【涑水作『卒』。】 如前诏,既而疾甚,求对便坐,扶以升殿。上见其癯瘠,恻然许之。旦退,复上奏。明日册拜太尉,依前玉清昭应宫使,罢知政事,特给宰臣月俸之半。仍令礼官草具尚书省都堂署事之仪,未及行,其年九月己酉薨,册赠太师尚书令,谥文正。上出次发哀,羣臣奉慰,擢其弟度支员外郎,旭为司封员外郎,子大理评事睦为卫尉寺丞,兄子大理寺丞、弟子卫尉寺丞质为大理寺丞, 【自『擢其弟……』以下至此一段,聚珍本案云『……有脱文。旦兄懿,弟旭,子雍、冲、素,兄子睦,弟子质也。』今类苑所引,似亦有脱文,然文义尚可寻索。】 外孙韩纲、苏舜元、范禧并同学究出身,子素、弟子徽俱未官,素补太常寺太祝,徽秘书省校书郎。初,旦与钱若水同直史馆知制诰,有僧善相,谓若水曰:『王舍人他日位极人臣,富贵无与为比。』若水曰:『王舍人面偏而喉骨高,如何其贵也?』僧曰:『作相之后,面当自正。喉骨高者,主自奉养薄耳。』后果如其言。旦以宽厚清约,为相几二十年,遭时承平,人主宠遇至厚,公廉自守,中外至今称之。事寡嫂谨,抚弟妹有恩,禄赐所得,与宗族共之。家事悉委弟旭,一无所问,遇恩荫补,徧于羣从。身殁之日,诸子犹有褐衣者。性好释氏,临终遗命,剃发着僧服,棺中勿藏金玉,用荼毗火葬法,作卵塔而 【涑水有『不』。】 为坟。其子弟不忍,但置僧衣于棺中,不藏金玉而已。旦久疾不愈,上命肩舆入禁中,使其子雍侍舆,直省吏扶之,见于延和殿,劳勉数四。命曰:『卿今疾亟,万一有不讳,使朕以天下事付之谁乎?』旦谢曰:『知臣莫若君,惟明主择之。』再三问,不对。是时,张咏、马亮皆为尚书,上曰:『张咏如何?』不对。又曰:『马亮如何?』不对。上曰:『试以卿意言之。』旦强起举笏,曰:『以臣之愚,莫若寇准。』上怃然,又曰:『寇准性刚褊,卿更思其次。』旦曰:『他人,臣所不知也。臣病困,不任久侍。』遂辞退。旦薨岁余,上卒用准为相。 【涑水纪闻。以上四字据明抄本增。】

  四

  真皇时,以任中正知成都,代张尚书,言者以为不可。是时,王文正公为相,上责问之,对曰:『非中正不能守咏之规,它人往,妄有变更矣。』上是之,言者亦伏王之能用人也。 【湘山野录。】

  五

  王文正公旦相真宗仅二十年,时值四夷纳款,海内无事,天书荐降,祥瑞沓臻,而大驾封岱祠汾,皆为仪卫使扈跸。处士魏野献诗曰:『太平宰相年年出,君在中书十四秋。西祀东封俱已毕,可能来伴赤松游。』世传王公尝记前世为僧,与唐房太尉事颇相类。及将捐馆,遗命剔发,以僧服敛,家人不欲,止以缁褐一袭,纳诸棺。然公风骨清峭,项微结喉,有僧相,人皆谓其寒薄,独一善相者目之曰:『公名位俱极,但禄气不丰耳。』故旦虽位极一品,而饮啖全少,家亦不畜声伎。晚年移疾在告,真宗尝密赉白金五十两,旦表谢曰:『已恨多藏,况无用处?』竟不之受,其清苦如此。 【东斋记事。】

  六

  本朝眷待耆德,于仪物之盛,惟王文正公也。病深,屡乞骸,不允。扶掖求对于便坐,面恳之,真宗遣皇太子出幕拜留,曰:『吾方以卿翼吾儿,卿瘦瘠殆此,朕安敢强?』翌日,册拜太尉,诏礼官草仪,就都堂赴上,五日一起居,起居日,入中书预参决。遇军国重事,不限时日并入。至病革,公召杨大年于卧, 【湘录有『内』字。】 嘱以后事,曰:『吾深厌烦恼,归慕释典,愿未来世得为苾刍林间,燕坐观心为乐。将易箦之时,君为我剃除须发,服坏色衣。勿以金银之物置棺内,用荼毗火葬之法,藏骨先茔之侧,起一茆 【原作『卵』,据湘录改。】 塔,用酬夙愿。吾虽深戒子弟,恐其拘俗说,可叮咛告之。』又曰:『仗子撰遗奏,但罄叙感恋而已,慎无及姻戚。』大年对曰:『余事敢不一一拜教,若剃发三衣之事,此必难遵。公,三公也,万一薨奄,銮辂必有祓桃之临,自当敛赠公,衮衣可加僧体乎?』至薨,大年与诸孤协议,但以三衣置柩中,不藏宝货而已。寿六十一,配享真宗庙庭。 【见湘山野录。】

  七

  王文正公一日谕诸公曰:『上官泌差知河阳』,乃批署之。诸公后白公,泌欲一转运使,会京东有阙,诸公曰:『可差上官泌也』,公不答。因奏对,言上官泌向日议差河阳,然亦合入一职司。会京东转运使阙,更禀上旨,上阅泌历任,曰:『与转运使。』诸公归以相语曰:『王公无私如此。』

  八

  王文正公为兖州景灵宫朝修使,特被手诏,采察河北、京东两路公言,当官有才者十余人,皆降诏奖谕。有以问公曰:『为元宰,将命出使,而所举不一,恩止得诏奖,无乃轻耶?』公曰:『既荐之,又力行之,是上恩皆出于己矣,此人臣之大嫌也。』

  九

  王文正公或归私第,不去冠带,入静室中默坐。家人惶恐,不敢复前面,而不知其意。后公弟问赵公安仁曰:『家兄归时一如此,何也?』赵公曰:『见议事,公不欲行,而未决,此必忧朝廷矣。』

  十

  王文正公晚年,官重,每家人出贺,立令止之。因语弟曰:『遭遇如此,愈增忧惧,何可贺也?』公每有赐予,见家人置于庭下,乃瞑目而叹曰:『生民膏血,安用许多?』

  十一

  王文正公门庭,未尝接客。公薨,上谕近臣曰:『王某家却不觉静,缘当国日,亦门庭清肃。』吕文静夷简、鲁肃简宗道初参预政事,二 【明抄本有『人』字。】 妻入谢,章宪太后语之曰:『尔各归语其夫,王某在政府多年,终始一节,先帝以此重之,宜为师范也。』

  十二

  东封,二府议增饰车服,以盛法从。诸公令人于公第日伺之,而无所为。王冀公钦若乃作绣鞯以送公,曰:『前议恐忘,已令为之。』公使还其直,而置之。冀公见其不乘而讶之,公曰:『常所跨者,君上所赐,非不华也。岂可更奢僭,以隳制度?』

  十三

  王冀公钦若自江宁归,再执魁柄,鲁公时参知大政,凡聚议,冀公不堪,语诸公曰:『掌武相公在政府,参政岂敢如此?』鲁公笑曰:『王文正,先朝重德,岂他人可企?苟相公执政平允,宗道安敢不伏?』冯文懿拯为侍中,有问之曰:『向与掌武相公同在政府,尽见国体,公今异于昔,何也?』冯曰:『王公德业,孰可同及?彼一时,此一时也。』 【并见名臣遗事。】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十二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十三

  德量智识(一)

  ◆德量智识(一)

  向文简

  吕文仲

  李及

  桑湜

  吕端

  卢亿

  潘承裕

  冯起

  吕许公

  薛化光

  薛长孺

  孔宗翰

  吕蒙正

  曹侍中

  赵概

  李文靖

  王德用

  张齐贤

  王文正(一)

  ○向文简

  真宗皇帝时,向文简除右仆射,麻下日,李昌武为翰林学士,当对。上谓之曰:『朕自即位以来,未尝除仆射,今日以命敏中,此殊命也,敏中应甚喜。』对曰:『臣今日早候对,亦未知宣麻,不知敏中何如。』上曰:『敏中门下,今日贺客必多,卿往观之。明日却对来,勿言朕意也。』昌武候丞相归,乃往见。丞相方谢客,门阑悄然无一人。昌武与向亲,径入见之,徐贺曰:『今日闻降麻,士大夫莫不欢慰,朝野相庆。』公但唯唯。又曰:『自上即位,未尝除端揆,此非常之命,自非勋德隆重,眷倚殊越,何以至此?』公复唯唯,终不测其意。又历陈前世为仆射者,勋劳德业之盛,礼命之重。公亦唯唯,卒无一言。既退,复使人至庖厨中,问今日有无亲戚宾客饮宴会,亦寂无一人。明日再对,上问:『昨日见敏中之意,何如?』乃具以所见对,上笑曰:『向敏中大耐官职。』向文简拜仆射年月,未曾考于国史,熙宁中,因见中书记天僖元年八月敏中加右仆射。枢密院题名记天僖元年二月王钦若加仆射。 【见笔谈。】

  ○吕文仲

  吕文仲,歙人,为中丞,有阴德。咸平中,鞠曹南滑民赵谏狱,谏豪于财,结士大夫,根蒂特固。忽御宝封轩裳姓名七十余辈,自中降出,皆昔委谏营产买妾者,悉令穷治。文仲从容奏曰:『更请察其为人,密籍姓名,候举选对扬之日,斥之未晚。』真宗从之。

  ○李及

  章献太后临朝,内侍省都知江德元权倾天下,其弟德明奉使过杭州,时李及知杭州,待之一如常时中人奉使者,无所加益。僚佐皆曰:『江使者之兄,居中用事,当今无比,荣枯大臣,如反掌耳。而使者精锐,复不在人下,明公待之,礼无加者。意者,明公虽不求福,独不畏其为祸乎?』及曰:『及待江使者,不敢慢,亦不敢过,如是足矣。又何加焉?』既而德明谓及僚佐曰:『李公高年,何不求一小郡以自处,而久居余杭繁剧之地,岂能办邪?』僚佐走告及曰:『果然,使者之言甚可惧也。』及笑曰:『及老矣,诚得小郡以自逸,庸何伤?』待之如前,一无所加。既而德明亦不能伤也,时人服其操守。

  ○桑湜

  熙宁中,王韶开熙州, 【涑水作『河』。】 诸将以功迁官。皇城使知原州桑湜独辞不受,曰:『羌虏畏国威灵,不战而降,臣何功而迁官?』执政曰:『众人皆受,独君不受,何也?』对曰:『众人皆受,必有功也。湜自知无功,故不受。』竟辞之,时人重其知耻。 【上涑水纪闻。以上五字据明抄本补。】

  ○吕端

  晋公言,凡士大夫而恐。 【明抄本无『恐』字。】 居大位者,先观其器度宽厚,则无不中矣。昔赵普在中书,吕端为参政,赵尝觇其为事而多之,曰:『吾尝观吕公奏事,得圣上嘉赏,未尝喜。遇圣上抑挫,未尝惧,亦不形言,真台辅之器也。』 【见晋公谈录。此条今本晋公谈录无。】

  ○卢亿

  卢亿,字子元,范阳人。简俭纯素,有古人风。在洛阳,闻其子多逊参知政事,家有赐金,服玩渐侈。亿愀然不乐,谓亲友曰:『家世儒素,一旦富贵,吾未知税驾之所矣。』 【范蜀公蒙求。】

  ○潘承裕

  潘承裕,建安人,有才识,名重于州里。王延政建国,欲以为相,承裕力谏其僭号,不受伪署,延政将杀之,虑失人心,囚于私第。江南平建州,甚礼重之,以为礼部侍郎,判福建道。凡一道之征租、狱刑、选举人物,皆取决焉。告老,以尚书致仕,归洪州西山。子慎修,亦为要官,台城危蹙,入都为置宴使,馆怀信驿,时后主弟从镒先入贡,亦留驿中。每王师克捷,外庭入贺,邸使督金帛之献,慎修独建议,以国将亡,而旅贺非礼,但奉方物,以待罪为名,斯可也。太祖大喜,谓使者有礼,立遣易供帐物,加赐牢醴,深叹重之。

  ○冯起

  冯起,父炳,有清节,任知杂卒起官,僦舍圃田。时侍御史赵承嗣掌市征,炳历任宪府,承嗣以官联,素重之。屡往见起,知其赁庑,为出己俸百千市之,起固辞不受。未几,承嗣以奸赃败,弃市,由是名闻。于是苏易简在翰林,夜召语及此事,太宗因此知起名,后擢知制诰。 【已上见杨文公谈苑。】

  ○吕许公

  明肃太后临朝,一日问宰相曰:『福州陈绛,赃污狼藉,卿等闻否?』王沂公对曰:『亦颇闻之。』太后曰:『既闻而不劾,何也?』沂公曰:『外方之事,须本路监司发摘。不然,台谏有言,中书方可施行。今事自中出,万一传闻不实,即所损又大也。』太后曰:『速选有风力更事,任一人为福建路转运使。』二相禀旨而退,至中书,沂公曰:『陈绛,猾吏也,非王耿不足以擒之。』立命进耿,吕许公俛首曰:『王耿亦可惜也。』沂公不喻,时耿为侍御史,遂以为转运使。耿拜命之次日,有福建路衙校拜于马首云:『押进奉荔枝到京。』耿偶问其道路山川风候,而其校应对详明,动合意旨。耿遂密访绛所为,校辄泣曰:『福州之人,以为终世不见天日也。岂料端公 【原误作『分』,据明抄本及夏校本渑水补遗引五朝名臣言行录改。】 赐问,然某尤为绛所苦者也。』遂条陈数十事,皆不法之极。耿大喜,遂留校于行台,俾之干事。既置诏狱,事皆不实,而校遂首常纳禁器于耿。事闻,太后大怒,下耿吏,狱具,谪耿淮南副使,皆如许公之料也。 【渑水燕谈。】

  二

  范文正公仲淹为参知政事,建言先立学校,劝农桑,责吏课以年任子等事,颇与执政不合。会有言边鄙未宁者,文正乞自往经抚,于是以参知政事为河东陕西安抚使。时吕许公夷简得谢居圃田,文正往候之,许公问曰:『何事遽出也?』范答以暂往经抚两路,事毕即还矣。许公曰:『参政此行,正蹈危机,岂复再入?』文正未喻其旨,果使事未还,而以资正殿学士知邠州。 【见东轩笔录。】

  ○薛化光

  太祖征河东,绛州薛化光上言:『凡伐木先去枝叶,后取根柢。今河东外有契丹之助,内有人户供输,切恐岁月间未能下矣。宜于太原北石岭山,及河北界西山东静阳林、 【东斋作『村』。】 乐平镇、黄泽关、百井社,各建城寨,扼契丹援兵。起其部内人户于西京、襄、邓、唐、汝,给闲田,使自耕种,绝其供馈。如此,不数年,可平定矣。』其后卒用其策,而下河东。化光,简肃之父,后赠中书令。

  ○薛长孺

  薛长孺为汉州通判,戍卒闭营门,放火杀人,谋杀知州、兵马监押。有来告者,知州、监押皆不敢出。长孺挺身叩营,谕之曰:『汝辈皆有父母妻子,何故作此事?然 【东斋作『元』。】 不与谋者,各在一边。』于是不敢动,惟本谋者八人突门而出,散于诸县村野,捕获。是时,非长孺,则一城之人尽遭涂炭矣。钤辖司不敢以闻,遂不及赏。长孺,简肃公之侄,质厚人也,临事敢决如此。 【并东斋记事。】

  ○孔宗翰

  元佑中,上元,驾幸凝祥池,宴从臣,教坊伶人以先圣为戏。刑部侍郎孔宗翰奏:『唐文宗时,尝有为此戏者,诏斥去之。今圣君宴犒羣臣,岂宜尚容有此?』诏付伶官 【渑水有『置』字。】 于理,或曰:『此细事,何足言者?』孔曰:『非尔所知,天子春秋鼎盛,方且尊德乐道,而贱工乃尔亵慢,纵而不治,岂不累圣德乎?』闻者惭而叹伏。 【渑水燕谈。】

  ○吕蒙正

  吕蒙正相公不喜记人过。初参知政事,入朝堂,有朝士于帘内指之曰:『是小子亦参政邪?』蒙正佯为不闻而过之,其同列怒之,令诘其官位姓名,蒙正遽止之。罢朝,同列犹不能平,悔不穷问,蒙正曰:『若一知其姓名,则终身不能复忘,固不如毋知也。不问之,何损?』时皆服其量。

  ○曹侍中

  曹侍中彬,为人仁爱多恕,平数国,未尝妄斩人。尝知徐州,有吏犯罪,既立案逾年,然后杖之,人皆不晓其旨。彬曰:『吾闻此人新娶妇,若杖之,彼其舅姑必以妇为不利而恶之,朝夕笞骂,使不能自存。吾故缓其事,而法亦不赦也。』其用志如此。 【涑水注『张锡云』三字。】

  ○赵概

  王原叔曰:『赵概与欧阳修同在馆, 【明抄本作『史馆』。】 及同修起居注。概性重厚寡言,修意轻之。及修同知制诰,是时,韩、范在中书,以概为不文,乃除天章阁待制,概澹然不以屑意。及韩、范出,乃复除知制诰。会修甥嫁为修从子晟妻,与人淫乱,事觉,语连及修。修时为龙图阁直学士、河北都转运使,疾韩、范者皆欲文致修罪,云与甥乱。上怒,狱急,羣臣无敢言者。概乃上书,言:「修以文学为近臣,不可以闺房暧昧之事,轻加污蔑。臣与修踪迹素疎,修之待臣亦薄,所惜者,朝廷大体耳。」书奏,上不悦,人皆为之惧,概亦澹然如平日。久之,修终坐降为知制诰、知滁州,执政私晓譬概,令求出,乃出知苏州。遭丧去官,服阕,除翰林学士。概复表让,以欧阳修先进,不可超越为学士,奏虽不报,时论美之。』 【并涑水纪闻。以上五字据明抄本补。】

  ○李文靖

  寇莱公始与丁晋公善,尝以丁之才荐于李文靖公沆屡矣,而终未用。一日,莱公语文靖曰:『比 【东斋作『准』。】 屡言丁谓之才,而相公终不用,岂不 【东斋作『其』。】 才不足用耶?抑鄙言不足听耶?』文靖曰:『如斯人者,才则才矣,顾其为人,可使之在人上乎?』莱公曰:『如谓者,相公终能抑之使在人下乎?』文靖笑曰:『它日后悔,当思吾言也。』晚年与寇权宠相轧,交互倾夺,至有海康之祸,始伏文靖之识。 【见东轩笔录。】

  ○王德用

  叔礼为余言,昔通判定州,佐王德用。是时,契丹主有燕京,朝廷发兵屯定州者几六万人,皆寓居逆旅及民家,阗塞城市,未尝有一人敢諠呼暴横者。将校相戒曰:『吾辈各当务敛士卒,勿令扰我菩萨。』一旦,仓中给军粮,军士以所给米黑,諠哗纷扰,监官惧,逃匿。有四卒,以黑米见德用,德用曰:『汝从我,当自入仓视之。』乃往,召专副问曰:『昨日我不令汝给贰分黑米、八分白米乎?』曰:『然。』『然则汝何不先给白米,后给黑米?此辈见所得米腐黑,以为所给尽如是,故諠 【明抄本及涑水均有『哗』字。】 耳。』专副对曰:『然,某之罪也。』德用叱从者杖专副,人二十。又呼四卒谓曰:『黑米亦公家物,不给与汝曹,当弃之乎?汝何敢乃尔讙哗?』四卒相顾曰:『向者不知有八分白米故耳。某等死罪。』德用又叱:『如此,欲求决配乎?』指挥使百拜流汗,乃舍之。仓中肃然,僚佐皆服其能处事。

  ○张齐贤

  张齐贤为布衣时,倜傥有大度,孤贫落魄,常舍道上逆旅。有羣盗十余人,饮食于逆旅之间,居人皆惶恐窜匿,齐贤径前揖之,曰:『贱子贫困,欲就诸大夫求一醉饱,可乎?』盗喜曰:『秀才乃肯自屈,何不可者?顾吾辈粗疎,恐为秀才笑耳。』即延之坐,齐贤曰:『盗者,非龌龊儿所能为也。皆世之英雄耳。仆亦慷慨士,诸君又何间焉?』乃取大盌满酌饮之,一举而尽,如是者三。又取豚肩,以指分为数段而啖之,势若狼虎,羣盗视之愕,皆咨嗟曰:『真宰相器也。不然,可能不拘小节如此也?他日宰制天下,当念吾曹皆不得已而为盗耳。愿早自结纳。』竞以金帛遗之,齐贤皆受不让,重负而返。

  ○王文正(一)

  王文正太尉,局量宽厚,未尝见其怒。饮食有不精洁者,但不食而已。家人欲试其量,以少埃墨投羹中,公惟啖饭 【原作『饮』,据明抄本改。】 而已。家人问其何以不食羹?曰:『我偶不喜肉。』一日,又墨其饭,公视之,曰:『吾今日不喜饭,可具粥。』其子弟愬于公曰:『庖肉为饔人所私,食肉不饱,乞治之。』公曰:『汝辈人料肉几何?』曰:『一斤,今但得半斤食,其半为饔人所廋。』公曰:『尽一斤,可得饱乎?』曰:『尽一斤,固当饱。』曰:『此后人料一斤半,可也。』其不发人过,皆类此。尝宅门坏,主者彻屋新之,暂于廊庑下启一门以出入。公至侧门,低据鞍,俯伏而过,都不问。门毕,复行正门,亦不问。有控马卒,岁满辞公,公问:『汝控马几时?』曰:『五年矣。』公曰:『吾不省有汝。』既去,复呼回曰:『汝乃某人乎?』于是厚赠之。乃是逐日控马,但见背,未尝视其面。因去,见其背,方省。

  二

  王 【涑水作『王旦』。】 太尉荐寇莱公为相,莱公数短太尉于上前,而太尉专称其长。上一日谓太尉曰:『卿虽称其美,彼专谈卿恶。』太尉曰:『理固当然。臣在相位久,政事阙失必多,准对陛下无所隐,益见其忠直,此臣所以重准也。』上由是益贤太尉。莱公在藩镇,尝因生日,造山棚,大宴。又复服用僭侈,为人所奏,上怒甚,谓太尉曰:『寇准每事欲效朕,可乎?』太尉徐对曰:『准诚 【夏校本有『贤』字。】 能,无如騃何?』上意遽解,曰:『然,此止是騃耳。』遂不问。及太尉疾亟,上问以后事,唯对以宜早召寇准为相云。 【以上出涑水纪闻。以上七字原脱,据明抄本补。】

  三

  韩魏公言:王文正母弟,傲不可训。一日,逼冬至,祠家庙,列百壶于堂前,弟皆击破之,家人惶骇。文正忽自外入,见酒流满路,不可行,俱无一言,但摄衣步入堂。其后,弟忽感悟,复为善,终亦不言。

  四

  契丹飞奏,于岁给外,别假金帛。上以示王文公,公曰:『东封甚近,车驾将出,以此探朝廷之意耳!何其小哉!』上曰:『何以答之?』公曰:『止当以微物轻之也。』乃于岁给三十万外,各借二万,仍谕次年额内除之。契丹得之大惭。次年,复示有司,契丹所借金帛二万,事属小可,仰依常数与之,今后永不为例。

  五

  寇公准在枢府,上欲罢之,莱公已知,乃使人告公曰:『遭逢最久,今出欲一使相,望同年主之。』公大惊曰:『将相之任,极人臣之贵,苟朝廷有所授,亦当辞,岂得以此私有干于人?』仍亟往白之,莱公不乐。后上议:『寇准令出,与一甚官?』公曰:『寇准未三十岁,已登枢府,太宗甚器之。准有才望,与之使相,令当方面,其风采足以为朝廷之光。』上然之,翌日降制,莱公捧使相告谢于上前,感激流涕曰:『苟非陛下主张,臣安得有此命?』上曰:『王某知卿。』具道公之言。莱公出谓人曰:『王同年器识,非准可测。』公薨之时,莱公不在都下,后入朝廷,白于上前,求奠,哀恸久之。公在相府,抑私远嫌,类如此。

  六

  王冀公钦若、陈公尧叟、马公知节,同在枢府。一日,上前因事相忿,上召公,公至,则见冀公諠哗不已,马流涕曰:『愿与王钦若同下御史府。』公乃叱冀公曰:『王钦若!对上岂得如此?下去!』上大怒,乃命下狱。公从容曰:『钦若等恃陛下顾厚,上烦陛下。臣居宰府,当行朝典。然观陛下天颜不怡,愿且还内,来日取旨。』上许之。公退,召冀公等切责之。上怒未解,冀公等皇惧,手疏待罪者相继以闻。翌日,上召公曰:『王钦若等事,如何处分?』曰:『臣晓夕思之,钦若等当黜,然未知使伏何罪?』上曰:『朕前忿争无礼。』公曰:『陛下奄有天下,而使大臣坐忿争无礼之罪,恐夷狄闻之,无以威远。』上曰:『卿意如何?』公曰:『愿至中书,召钦若等宣示陛下含容之意,且戒约之。俟少间,罢之未晚。』上曰:『非卿之言,朕固难忍。』后月,冀公等皆罢。

  七

  寇莱公准在长安,因生日为会,有所过当,转运使以闻。上以状示公,曰:『寇准为大臣,岂得如此僭越?』公览奏而笑曰:『寇准许大年几,尚騃耳。』因奏曰:『陛下抚服臣庶,不欲令大臣闻被奢侈之名,此奏愿录付准,必自知过。』莱公被命,连削待罪而止。

  八

  上出喜雨诗示二府,聚看于上前,公袖归,因谕同列曰:『上诗有一字误,宜进入改却。』王冀公钦若曰:『此亦无害。』钦若沮而阴有奏陈。翌日,上怒谓公曰:『昨日朕诗有误写字,卿等皆见,何不奏来?』公再拜谢曰:『昨日得诗,未暇再阅,有失奏陈,不胜惶惧。』诸公皆再拜,独枢密马公知节不拜,且言曰:『公欲奏白,而钦若沮之。』又曰:『王某略不自辨,真宰相器也。』上顾笑而抚谕之。

  九

  张徐公耆任马军都帅,被旨选兵,下令太峻,兵惧而欲为变。有密以闻,上召二府议之。曰:『若罪张耆,今后帅臣何以御众?捕之则都邑之下,或至惊扰,尤为不可。』上曰:『朕亦此思之。』公曰:『累奉德音,欲任张耆在枢密府,臣以苦未历事。今若擢用,使解兵柄,谋者自安矣。』乃进耆为枢密副使,诸帅递迁,谋者果定。上语辅臣曰:『王某善镇大事,真宰相也。』

  十

  有卜者上封事,语干宫禁。上怒,令捕之,系狱,坐以法,因藉其家,有朝士往还书尺。上曰:『此人狂妄,果臣僚与之游从,尽可付御史狱案。』公得之以归。翌日,独对曰:『臣看卜者家藏文字,皆与之筭命选日草本,即无言及朝廷事。臣记往年亦曾令此人推步生日星辰,其状尚存。』因出以奏曰:『果行,乞以臣此状同问。』上曰:『卿意如何?』曰:『臣不欲因以卜祝贱流,累及朝臣。』上乃解。公至政府,实时焚去,继有大臣力乞行,欲因而挤之。上令中使再取其状,公曰:『得旨,已焚去矣。』

  十一

  王沂公曾、李观察维、薛尚书映,一日谒公,公托病,薛有不平之色,公壻韩亿时在门下,见之。一日,以此启白公,公曰:『韩郎未之思耳!王、薛皆李之壻,相率而来,恐有所干于朝廷事。果不可,沮之无害。若可行,答以何辞?执政之大忌也。』韩乃谢曰:『非亿所知。』后果李文靖有所请。 【并见名臣遗事。】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十三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十四

  德量智识(二)

  ◆德量智识(二)

  王文正(二)

  王冀公

  李允则

  燕龙图

  张师正

  魏丕

  寇莱公

  王化基

  王济 张稷

  张乖崖

  文潞公

  韩魏公

  王沂公

  狄武襄

  范文正

  ○王文正(二)

  谏议大夫张师德谒向文简敏中曰:『师德两诣王相公门,皆不得见,恐为人轻毁,望公从容明之。』一日,方议知制诰,公曰:『可惜张师德。』向公曰:『何谓?』公曰:『累于上前说张师德名家子,有士行,不意两及吾门。状元及第,荣进素定,但当静以待之耳。若奔竞,使无阶而进者,当如何也?』向公方以师德之意启之,公曰:『某处安得有人敢轻毁人?但师德后进,待我浅也。』向公自称,师德适有阙,望公弗遗。公曰:『弟缓之,使师德知,聊以戒贪进,激薄俗也。』

  二

  东封,车驾在道,夜有堂吏,被酒忿争,皆怆惶入白,公卧不答。夜入对,上曰:『臣寮奏状,千乘万骑在外,可斩首以令众。』公曰:『此正小人一时醉殴,若斩之,是禁人饮酒,令饮酒者皆惧。车驾在外,人情焉得安,已捕归京府系治。』后府申覆,公曰:『若初 【明抄本作『从』。】 轻断,亦恐纵人,今霈大赦,可赦之矣。』

  三

  公为朝修使,自禁中乘车辂出都门,百官饯于道,乃憩于传舍。两禁请见,叩头称赞公荣遇之盛,公曰:『但觉愧仄不自安矣。』

  四

  臣寮上言,诸司人吏多公送名入仕,上令遍访之,了无一人。其言者自有数辈,上以示曰:『是明人谤卿也。』公曰:『臣为宰相,或令百司补署吏人,不为过也。臣亲旧亦多,恐假以臣名送去,亦不可知。言者必不妄。』终不自辨。

  五

  中书有事关送密院,事碍诏格,寇莱公准在枢府,特以闻。上曰:『中书行事如此,施之四方,得非不便?』公见之,拜于上前曰:『此实中书之失。』堂吏皆遭罚责,密吏惶恐,白寇公曰:『中书、密院,日有相干,自来止逐房改易,不期奏白而使宰相谢罪。』不踰月,密院有事送中书,亦违旧诏,堂吏得之,欣然而呈公,公曰:『却送与密院。』吏出白寇公,寇公大惭。翌日见公,曰:『同年甚得许大度量。』公不答。铨司申举,乞罢选人过堂,公曰:『此唐朝典故,但宰相不举职,废为冗事,且当存之。仲尼所谓我爱其礼也。』

  六

  有货玉带者,持以及门,弟因呈公,公曰:『如何?』弟曰:『甚佳。』公命系之,『还见佳否?』弟曰:『系之,安得自见?』公曰:『玉名石也,得不重乎?自负重,而使观者称好,无乃劳也。我腰间不称此物。』亟还之,故平生所服,止于赐带。太宗皇帝一日命苏公易简曰:『卿看两制中,谁当大用?』苏公云:『臣见同年王某,有器识,远大不可量也。』太宗曰:『朕志亦先定矣。』公知之,以女适苏公之子耆,时苏公已薨,其母太夫人薛氏在堂,每至,则公出拜,叙同年之契。尝语薛氏曰:『使女子在夫人之左右,乃报同年之知也。』 【已上见名臣遗事。】

  ○王冀公

  王钦若为亳州判官,监会亭仓。天久 【明抄本作『大』。】 雨,仓司以谷湿,不为受纳,民自远方来输租者,食谷且尽,不能得输。钦若悉命输之仓,奏请不拘年次,先支湿谷,不至朽败。奏至,太宗大喜,手诏答许之,因识其名,满入见,擢为朝官。

  ○李允则

  李允则知雄州十八年。初,朝廷与契丹和亲,约不修河北城隍,允则欲展雄州城,乃置银器五百两于城北神祠中。或曰:『城北孤逈,请多以人守之。』允则不许,数日, 【涑水作『月』。】 契丹数十骑盗取之。允则大怒,移牒涿州捕贼,因且急筑其城,契丹内惭,不敢止也。 【并涑水纪闻。】

  ○燕龙图

  燕龙图肃有巧思。初为永兴推官,知府寇莱公好舞柘枝,有一鼓,甚惜之,其镮忽脱。公怅然以问诸匠,皆莫知所为,燕请以镮脚为鏁簧,内之则不脱矣。莱公大喜。燕为人宽厚长者,博学多闻,其漏刻法最精,今州郡往往有之。 【见庐陵居士集。此条今见归田录卷二。】

  ○张师正

  英宗即位,赦天下,凡内外将校厢军,皆加恩。是时荆南所给缣帛,皆故恶不堪,既陈于庭中,军士睨之失色,扬言曰:『朝廷大恩,而乃以此给我。』自旦至午,不肯受赐,而偶语纷纷不已。转运使刘述大惧,不知所为,居民往往奔出城外,且言变起矣。是时张师正为州钤辖,驰入军资库,呼将卒前曰:『朝廷非次之恩,州郡固无预备,今帑中所有,止如此,汝辈不肯拜赐,将何为也?必欲反,则非杀我不可。』遂掷剑于庭下,披胸示之,羣校茫然自失,遽声喏,受赐而去。 【东轩笔录。】

  ○魏丕

  魏丕作坊使,旧制,床子弩止七百步,上令丕增造至千步,求规于信。信令悬弩于架,以重坠其两端,弩势圆,取所坠之物较之,但于二分中增一分,以坠新弩,则自可千步矣。如其制造,果不差。 【韩魏王别录。】

  ○寇莱公

  寇莱公之贬雷州也,丁晋公遣中使赍勑往授之,以锦囊贮剑,揭于马前。既至,莱公方与羣官宴饮,驿吏言状,莱公遣羣官出逆之。中使避不见,入传舍中,久不之出,问其所以来之故,不答。上下皆皇恐,不知所为,莱公神色自若,使人谓之曰:『朝廷若赐准死,愿见勑书。』中使不得已,乃以勑授之。莱公乃从录事参军借绿衫着之,短纔至膝,拜受勑于庭。升阶复宴饮,至暮而罢。

  二

  寇准从车驾在澶渊,每夕与杨亿痛饮讴歌,谐谑諠哗,常达旦。上使人觇知之,喜曰:『得渠如此,吾何忧矣。』虏兵既退,来求和亲,诏刘仁范往议之。仁范以疾辞,乃命曹利用代之,利用与之约,岁给金缯二十万,虏嫌其少。利用复还,奏之,上曰:『百万以下,皆许也。』利用辞去,准召利用至幄次,语之曰:『虽有勑旨,汝往,所许毋得过三十万。过三十万,勿来见,准将斩汝。』利用至虏帐,果以三十万成约而还。车驾还自澶渊,毕士安迎于半道,既而至京师,士安罢相,寇准代为首相。

  ○王化基

  王化基为人宽厚。尝知某州,与僚属同坐,有卒过庭下,为化基■〈如上言下〉,而不及幕职,幕职怒,退召其卒笞之。化基闻之,笑曰:『我不知其欲得一■〈如上言下〉,如此之重也!向或知之,化基无用此■〈如上言下〉,当以与之。』人皆服其雅量。官至参知政事、礼部尚书,谥曰『惠献』。子举正有父风,官亦至参知政事、礼部尚书,谥曰『安简』。

  ○王济 张稷

  景德初,契丹寇澶渊,枢密使陈尧叟奏请江 【夏校改作『沿』。】 河皆撤去浮桥舟船,皆又泊南岸。勑下河阳、陕府、河中府,如其奏。百姓大惊扰,监察御史王济知河中府,独不肯撤,封还勑书,且奏以为不可。陕州通判张稷时以公事在外州,中已撤浮桥,稷还,闻河中不撤,乃复修之。寇相时在中书,由是知此二人。明年,召济为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方且进用。济性鲠直,众多嫌之,及寇相出,济遂以郎中知杭州,徙知洪州而卒。张稷亦以此为三司判官转运使。 【并见涑水纪闻。】

  ○张乖崖

  乖崖公镇蜀时,主帅平贼,如风悸草乱,久不宁息。公谓主帅曰:『有平民无告者,在党中,亦宜治之。』翌日,帅送贼二十余人,请公治之。公悉给公凭遣之,曰:『各着业去。』帅怒曰:『何擅纵贼人?』公曰:『昨日李顺胁民为贼,今日仆与足下化贼为民,用固邦本。』

  二

  主帅帐下宠一虞候卒,颇恃势吓民,暴取财物,皆吞声与之。因民有诉其强夺者,彼知公怒,乃缒东城夜遯,公差衙校往捕之,约曰:『尔于擒得处,则浑衣扑入井,作逃走投井申来。』是时羣党恟恟,知彼已投井,故浮议杜绝,又免与主帅有不协名。

  三

  川界既安,兵未凯旋,颇有骄色,食必肥鲜,衣必华焕,而妻子是恋。公虑其抽回 【明抄本作『回兵』。】 日,有顾望心,遂密奏乞差上前心腹近臣,可以弹压得主帅者,分其权势,然后抽兵,即无虞矣。寻诏崇仪副使入内,内侍押班卫绍钦充同西川捉贼招安使。卫风仪峻整,词气谠直,折冲行事,帅不能违,幕下军吏,悉皆畏惮,遂旋抽兵赴阙,一无顾恋者。改元至道春二月,卫入觐,奏剑门部署上官正守关有功,遂诏授峯州团练使,充西川招安使,替主帅归京。公与上官气义相得,谋无不臧,由是川界路无拾遗矣。公乃作悼蜀诗四十韵,见本集。

  四

  平李顺贼明年,有广武指挥刘旰者,自怀安军劫巡检使率众叛,全带衣甲,冲破汉州,西往彭州路去。公曰:『可也。』日与上官正及僚属往大慈寺弈棊偶射,民间忧喜相半,不知其由。公料贼经永康军,将至蜀州,谓上官曰:『可出兵击之。公如不行,吾则亲往。』上官请行,公约曰:『此去新津,抵方井,必遇贼。彼疲我锐,击之必克。』翌日至方井,果与贼相遇,掩杀殆尽。上官凯旋,公迎之,欢燕尽日。或谓公曰:『贼袭破数郡,不逐之,何也?』公曰:『彼贼势方盛,三日而四郡不守,五日而两川震惊,若袭之与鬬,必彼勇而我怯。曷若俟其气衰击之,则势如破竹。』

  五

  讨刘旰兵士回,有以带贼首级而来,欲谋为战功者。公曰:『当奔突交战之际,岂暇获其首邪?此必战后翦来,知复是谁?』殿直段伦曰:『如学士之言,果神明矣。当时随伦为先锋,入贼用命者,皆中伤被体,主帅令付营切要将理。』公曰:『岂若是邪?』遂遣令悉抬舁来,既至,公先录中伤兵士功,以其带首级来者次之。是时军情仰公赏罚至当,相顾欢跃,公先于厅前分垛钱绢,充卸甲例物。公遂出迎上官,燕于衙署,引甲士坐于东西厢,劳之曰:『喜汝等杀贼胜回,各各卸下衣甲,领取例物归营去。』众皆肩抱钱绢,欢跃盈衢,百姓不限亲疎,迎之相贺。

  六

  景德中,虏寇犯边,河朔州郡多罹其毒,董兵之将,深沟高垒以自固,未有议其出者。时有一班行李居贞 【原作『正』,下注『避庙讳』。】 者,搉征赋于一镇,疾其凶犷若是,哀其老幼无辜,鸠集市人,召募丁壮,出其不意,邀以击之,夺其老幼妇人,援送其家。有位者虽壮其勇,无与议其功者,公时判三班院,闻其名而不识其面,乃嗟称曰:『下位中有如此者,而不预旌赏,何以劝士大夫邪?』于是录其状迹,条奏以闻,特与迁官,仍充合门祗候,既而不使知之。李承恩之后,夙夜念之,莫知其由。有人谓之曰:『所举者乃张尚书也。』因诣谢之,不得见,阍者通牓子,得字数行云:『公临阵勇,临财廉,临事勤,临民仁,加之畏慎,此报国之大効也。所谢近私,不及相见,感佩,感佩。』李既得之,愈胜一见,捧玩佩服,弗离于怀。李一旦搉利有剩,摠计李侍郎士衡询其履历,李以前事对,侍郎嗟叹久之,曰:『古人弗及也。』因命立石于三司庑下,以备史之阙文。

  七

  李畋苦痁,既瘳,请谒,公曰:『子于病中,曾得移心法否?』对曰:『未也。』公曰:『人能于病中移其心,如对君父,畏之慎之,静久自愈。』

  八

  公视事退,屏后有一厅子熟睡,公诘之:『汝家有甚事?』对曰:『母久病,兄为客未归。』访之果然。公翌日差场务一名给之,且曰:『吾厅上有敢睡者邪?必心极幽懑使之然尔,故悯之。』

  九

  张乖崖守成都,兵火之余,人怀反侧。一日,合军旅大阅,始出,众遂嵩呼者三,乖崖亦下马东北望而三呼,复揽辔行,众不敢讙。赵济畏之。龙图,乖崖孙壻也,尝以此事告于韩魏公,公曰:『当是时,某亦不敢措置。』 【以上并见忠定公语录。】

  ○文潞公

  文潞公知益州,喜游宴,尝宴钤辖廨舍,夜久不罢。从卒辄拆马庌为薪,不可禁遏,军校白之,座客股栗。公曰:『天实寒,可拆与之。』神色自若,宴饮如故,卒气沮,无以为变。 【出涑水纪闻。以上五字据明抄本补。】

  二

  文公为相,庞公为枢密使,以国用不足,同议省兵。于是拣放为民者六万余人,减其衣粮之半者二万余人,众议纷然,以为不可。施昌言、李昭亮尤甚,皆言衣食于官久,不愿为农,又皆习弓刀,一旦散之闾阎,必皆为盗贼。上亦疑之,以问二公,二公曰:『今公私困竭,上下遑遑,其故非他,正由畜养冗兵太多故也。今不省去,无由苏息,万一果有聚为盗贼者,二臣请以死当之。』既而昭亮又奏:『兵人拣放,所以如是多者,大抵皆缩颈曲腘,诈为短小,以欺官司耳。』公乃言:『兵人苟不乐归农,何为诈欺如此?』上意乃决,边储由是稍苏。后数年,王德用为枢密使,许怀德为殿前都指挥使,复奏选厢军以补禁军,增数万人。 【东轩笔录。】

  ○韩魏公

  韩魏公在大名日,有人献玉盏二只云:『耕者入坏冢而得,表里无纤瑕可指,亦绝宝也。』公以百金答之,尤为宝玩,每开宴召客,特设一卓,覆以锦衣,置玉盏其上。一日,召漕使,且将用之酌酒劝坐客。俄为一吏误触倒,玉盏俱碎,坐客皆愕然,吏且伏地待罪,公神色不动,笑谓坐客曰:『凡物之成毁,亦自有时数。』俄顾吏曰:『汝误也,非故也,何罪之有?』坐客皆叹服公宽厚不已。公帅定武时,夜作书,令一侍兵持烛于旁,侍兵他顾,烛燃公须,公遽以袖摩之,而作书如故。少顷回视,则已易其人矣。公恐主吏鞭之,亟呼视之,曰:『勿易,渠已解持烛矣。』军中感服。

  二

  孙和甫,嘉佑治平间,在中书编排文字,尝言,公尝论昭陵未复土,哲庙未亲政,朝廷多故。中书文字日盈于前,一一从头看,看了即处置了。接人更入,处事更多,精神意思,定而不乱,静而不烦,如终日未尝触事者。殊不似议了一件事,读了一纸文字,精神意思半日不来。

  三

  欧阳永叔在政府时,每有人不中理者,辄峻折之,故人多怨。公则不然,从容喻之以不可之理而已,未尝峻折之也。

  四

  公言:司马君实初除枢密副使,竟辞不受。时公在魏,闻之,亟遣人赍书与潞公,勉之云:『主上倚重之厚,庶几行道。道或不行,然后去之可也,似不须坚让。』潞公以书呈君实,君实云:『自古被这般官爵引得坏了名节,为不少矣。』后得宽夫书云:『君实作事,今人所不可及,须求之古人。』 【已上见魏王语录。】

  五

  凡人语及其所不平,则气必动,色必变,辞必厉,唯韩魏公不然。更说到小人忘恩背义,欲倾己处,辞和气平,如道寻常事。公曰:『某平生仗孤忠以进,每遇大事,则以死自处。幸而不死,事皆偶成,实天扶持,非某能也。』仁宗朝,李都尉喜延士大夫,尽声色之乐,一时馆阁清流,无不往者。公于其间最年少,独未尝造焉。李数召,而公数以事辞,人有强之者,公曰:『固欲往,但未有名耳。』公处之不失和,李莫能致怨,同时诸公亦不以为介也。

  六

  吴长文子璟,素以颈挺有器节称,公亦称之。及幕府有阙,门下有以璟为言者,公曰:『此人气虽壮,然包畜不深,发必暴,且不中节,当以此败。』置而不言。不踰年,璟罪败,皆如其言。

  七

  定州西北近边山林,旧禁斩伐,其后杨怀敏建言,并以近里浅山耕艺之地,概行禁止,督州县自括河北,巡逻日益严,犯者辄致于法,边人或徙居失业。公乃遣官行视,去北境尚五六十里,足为防蔽,别定禁地,揭牓谕之。非今 【明抄本作『令』。】 所禁者,纵民采伐,由是得地六百余里,莫不感悦。

  八

  禁卒有私逃,数日而负其母以至者,军中执之以见公,按法当死。卒曰:『母老且病,近在数舍间,常恐不复见。诚知擅去当诛,得一见,死无恨。』公恻然,考按得实,即以便宜释之。军中感悦,有垂涕者。 【并见韩魏王别录。】

  ○王沂公

  王沂公当轴,以重厚镇天下,尤抑奔竞。张师德久次馆阁,博学有时望,而不事造请,最为鲁肃简公深知。一日,中书议除知制诰一人,鲁盛称张才德,沂公以未识为解。鲁密讽张见沂公,张辞不往,鲁屡讽之,张重违鲁意。始缘职事一往,沂公辞不见,张大悔恨。他日,中书复议,鲁曰:『无以易张,向已为公言之矣。』沂公曰:『张君器识德行,足以为此,但尚有请谒耳。』逾年,方命掌诰。沂公之取人如此,故当时士大夫,务以冲晦自养。 【见渑水燕谈。】

  二

  韩魏公言:王沂公德器深厚而寡言,当时有得其品题一两句者,人皆以为荣。某为谏官时,因纳札子,忽云:『近日频见章疏,甚好,只如此可矣。向来如高若讷辈,多是择利。范希文,亦未免近名。要须纯意于国家事尔。』公闻此言,益自信也。

  ○狄武襄

  韩魏公言:狄青作定副帅,一日宴公,惟刘易先生与焉。易性素疎纡,时优人以儒为戏,易勃然,谓:『黥卒敢如此!』诟詈武襄不绝口,至掷樽俎以起。公是时观武襄,气殊自若,不少动,笑语益温。次日,武襄首造刘易谢。公于是时,已知其有量。 【并韩魏王别录。】

  ○范文正

  庆历中,余靖、欧阳修、蔡襄、王素为谏官,时谓之四谏。四人力引石介,执政欲从之。时范仲淹为参知政事,独谓曰:『石介刚正,天下所闻,然性亦好奇异,使为谏官,必以难行之事责人君以必行。少拂其意,则引裾折槛,叩头流血,无所不为。主上虽富有春秋,然无失德,朝廷政事,亦自修举,安用如此谏官也?』诸公伏 【东轩作『服』。】 其言而罢。 【东轩笔录。】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十四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十五

  顾问奏对(一)

  ◆顾问奏对(一)

  雷德骧

  王贻孙

  种司谏

  王彦超

  赵韩王

  卢多逊

  僧赞宁

  沈文通

  窦仪

  范文正

  王文康

  魏谏议

  李南阳

  唐质肃

  始平公

  张昭

  文潞公

  李侍读

  刘综

  苏易简

  丁晋公

  寇莱公

  吕许公

  司马温公

  ○雷德骧

  雷德骧判大理寺,因便殿奏事,太祖方燕服见之,因问曰:『古者以官奴婢赐臣下,遂与本家姓,其意安在?』德骧曰:『古人制贵贱之分,使不可渎,恐后世谱谍不明,有以奴主为婚者。』太祖大喜曰:『卿深得古人立法意。』由是叹重久之。自后,每德骧奏事,虽在燕处,为御袍带以见。 【东轩笔录。】

  ○王贻孙

  太祖尝问赵韩王曰:『男尊女卑,何以男跪而女不跪?』历问学臣,无有知者,惟贻孙曰:『古者男女皆跪,至天后世,始拜而不跪。』韩王曰:『何以为质?』贻孙曰:『古诗云:「长跪问故夫。」』遂得振学誉。 【玉壶清话。】

  ○种司谏

  真宗西祀回跸,次河中,时长安父老三千人具表诣行在,乞临幸。且称汉、唐旧都,关河雄固,神祇人民,无不望天光之下临也。上意未果,召种司谏放以决之。时种持兄丧于家,既至行在,真庙携之登鹳鹊楼,与决雍都之幸。种恳奏曰:『大驾此幸,有不便者三。陛下方以孝治天下,翻事秦汉,侈心封禅羣岳,而更临游别都,久抛宗庙,于孝为阙,此其不便一也。百司供拟顿仗事繁,晚春蚕麦已登,深费农务,此不便二也。精兵重臣扈从车跸,京国一空,民心无依,况九庙乎?此陛下深宜念之,乃其三也。』上玉色悚然,曰:『臣僚无一语及此者。』放曰:『近臣但愿扈清跸,行旷典,文颂声,以邀己名,此陛下当自寤于清衷也。』翌日传诏,鸾舆还阙。临遣雍人,请幸宜不允。真宗便欲邀放从驾至京,放乞还家林,上曰:『非久当召卿。』 【出湘山野录。】

  ○王彦超

  太祖微时,尝游凤翔,从王彦超,遗十千遣之。后即位,悉征藩侯入觐,宴苑中,纵酒为乐。诸帅竟论畴昔功勋,惟彦超独言久忝藩寄,无功能可纪,愿纳符节,入备宿卫。上喜曰:『前朝异世事安足论?彦超之言是也。』后从容谓彦超曰:『卿当日不留我,何也?』对曰:『蹄涔之水,安足容神龙?万一留止,又岂有今日之事?帝之受命,非细事也。』 【杨文公谈苑。】

  ○赵韩王

  太祖初即位,赵韩王为相,顾赵曰:『汝虽为相,见旧相班立,坐起也须让他。』赵奏曰:『陛下初创业,以臣为相,正欲弹压四方,臣见旧相,须在上,不可更让也。』太祖嘉之。洎因奏事忤旨,上怒,就赵手掣奏札子,挼而掷之。赵拾起,以手展开,近前复奏,上愈怒,拂袖起。赵犹奏曰:『此事合如此,容臣进入取旨。』其胆量如此。一日因大宴,雨骤至,太祖不悦。少顷不止,形于言色,以至叱怒左右。赵近前奏曰:『外面百姓已望雨,官家大宴何妨,只是损得陈设,湿得些乐官衣裳,但令乐官雨中做杂剧。此时雨难得,当百姓得雨快活之际,正好吃酒娱乐。』太祖于是大喜,宣乐人就雨中做杂剧奏乐,于是屡劝近臣百官军员吃酒,尽醉而散。赵之为相,临时机变,能回上心也如此。 【晋公谈录。】

  二

  弥德超起自冗列,为诸司使。雍熙中,因奏事称旨,骤加委遇。时侍中曹公彬勋望特隆,德超阴以计中伤,诬其不轨,太宗 【『宗』原误作『祖』,据笔录改。】 疑之,拜德超枢密副使。不数月,属赵公普再秉钧轴,因为辩雪保证,事状明白,上乃大悟,实时窜逐德超而待彬如初。自是数日,上颇不怿,从容谓普等曰:『朕以听断不明,几误大事。夙夜循省,内愧于心。』普对曰:『陛下知德超才干而任用之,知曹彬无罪而昭雪之。有劳者进,有罪者诛,物无循情,事必立断,此所以彰陛下之圣美。』 【王文正笔录『美』作『明也』二字。下有『虽尧舜何以过是哉上于是释然曰善』十五字。以下『太平兴国中……』为另一条。】 太平兴国中,朝士祖吉历典方郡,奸赃事觉下狱,案劾款占未具。时郊礼将近,太宗怒其贪墨,遣中使谕旨于执政曰:『祖吉特俾,郊赦不贷。』翌日,宰相赵公普奏曰:『败官抵罪,宜正刑辟。然而国家卜郊肆类,所以对越天地,告于神明。而吉本何人?亦安足以隳陛下赦令哉!』上善其对而止。 【沂国文正公笔录。】

  三

  太祖一日召赵中令,出取幽州图以示之,赵中令详观,称叹曰:『是必曹翰所为也!』帝曰:『何以言之?』普对曰:『方今将帅材谋,无出于翰,此图非翰,他人不可为也。翰往,必得幽州。然既取幽州,陛下遣何人代翰?』帝默然,持图归内。 【春明退朝录。】

  ○卢多逊

  太祖皇帝以神武定天下,儒学之士,初未甚进用。及卜郊肆类,备法驾,乘大辂,翰林学士卢多逊摄太仆卿,升辂执绥,且备顾问。上因叹仪物之盛,询政 【卷一引此条作『致』。】 理之要,多逊占对详敏,动皆称旨。他日,上谓左右曰:『作宰相当须用儒者。』卢后果大用,盖肇于此。 【沂国公笔录。此条已见卷一。】

  ○僧赞宁

  太祖皇帝初幸相国寺,至佛像前烧香,问当拜与不拜。僧录赞宁奏曰:『不拜。』问其何故,对曰:『见在佛不拜过去佛。』赞宁者,颇知书,有口辩,其语虽类俳优,然适会上意,故微笑而颔之,遂以为定制,至今行幸焚香,皆不拜也。议者以为得礼。 【庐陵归田录。】

  ○沈文通

  英宗素愤戚里之奢僭,初即位,殿前马步军都指挥使李璋家犯销金,即日下有司,必欲穷治。知开封府沈遇 【东轩作『遘』。】 从容奏曰:『陛下出继仁宗,李璋乃仁宗舅家也。』英宗惕然曰:『初不思也,学 【原误作『理』,据东轩改。】 士为我平之。』沈退坐府,召众匠出衣示曰:『此销金乎?销铜乎?』匠曰:『铜也。』沈即命火焚衣而罢。 【东轩笔录。】

  ○窦仪

  陶谷、窦仪在翰林,干德二年正月,范质、王溥、魏仁溥俱罢相,赵韩王登庸,制既下,而韩王纶诰无宰相署勑。诏问学士,陶谷建议云:『自古辅臣,未尝有虚位者。惟唐大中甘露事后,数日绝班,当时是仆射令狐楚、郑覃奉行制书。今南省官亦可署勑。』仪曰:『谷之所陈,非承平之时,不足援据。今皇弟开封尹同平章事,即宰相之任也,可以署勑。』太祖闻之,喜曰:『仪之言是也。』即命太宗署勑以赐之。 【金坡遗事。】

  ○范文正

  庆历四年四月戊戌,上与执政论及朋党事,参知政事范仲淹对曰:『方以类聚,物以羣分,自古以来,邪正在朝,未尝不各为一党,不可禁也,在圣鉴辨之耳。诚使君子相朋为善,其于国家何害?』 【涑水纪闻。】

  ○王文康 【明抄本作『刘烨』】

  王文康治蜀,颇以法御下,有谤其太苛。会刘烨召还,为右正言,真宗召问:『凌策、王某治蜀,孰优?』曰:『凌策在蜀,值岁丰,故得以平易治之。王某值岁小歉,虑民为盗,故以法治之。使之易治,则皆然。』真宗善其言。 【本朝名臣传。】

  ○魏谏议

  魏谏议常出守利州,兼辖一路巡检使,寻加户部员外郎。未几,会邛蜀顺贼作孽,就差陕西至益州转运使,钤辖一路兵甲公事。委寄之重,时议荣之。凡百运筹,洞明利害。于是公径驰单骑,入诣双阙,既而合门宣旨曰:『若有事,即与中书评议。』公覆奏曰:『臣远持国家机事,取断于宸衷。至于获罪,而乃甘心,匪为宰相而来。』日方午,太宗召对曰:『臣寮上言,草寇些小,兼将宁静。』公对曰:『臣之所见,诚恐上昧天听。今贼徒控振 【明抄本作『扼』。】 藩方,劫掠郡县,然上凭圣筭,克日剪除。其如朝廷为之贻忧,军民为之骚动。且西蜀阻险,地远王化,更虑向去,凶竖遗类,接迹草莽,未可详焉。』太宗英悟,从容采纳,赐钱五十万,假甲第一区以安其家。仍给公人警喝前后,乘传复往,余孽悉平。咸平中,王钧盗发,果符公先见之明也。 【见异录。】

  ○李南阳

  李至为参知政事,今上初即位,朝士韩见素、彭绘、淳于雍等数人,连乞致仕,上颇讶之,谓宰相曰:『搢绅中多求退迹,何也?』至对曰:『退迹者几何人?躁进者盖甚众矣。』上默然。后或引疾者,皆遂其请,亦仁者之言也。

  二

  礼记月令篇,旧第四,郑玄注,孔{达作疏,皆依此篇。自开元中,李林甫受诏,与学者重加增损,多所改易旧文,升其篇居第一,至今用之。李至任秘书监日,因召对,言其事。至道末,遂下馆阁议,胡旦草议状,取郑、李二家对驳之,凡数百言,攻林甫之失。兼云:『贡举三礼,所试用孔疏,而文注乃用林甫,甚相矛盾,请复用郑注为是。』宰相吕端不能决,报罢之。后至参政,亦不能厘正其事。 【并杨文公谈苑。】

  ○唐质肃

  熙宁而来,大臣尽学术该贯,人主明博。议政罢,每留之,询讲道义弥日,论及近代名臣,始终大

  节。时宰相有举冯道者,盖言历事四朝,不渝其守。参政唐公介曰:『兢慎自全,道则有之。然历君虽多,不闻以大忠致君,亦未可谓之完人。』宰相曰:『借如伊尹,三就桀而三就汤,非历君之多乎?』唐公曰:『有伊尹之志则可,况拟人必于其伦,以冯道窃比伊尹,则臣所未谕也。』率然进说,吐词为经,美哉! 【见异录。】

  ○始平公

  始平公自郓徙并,过京师,谒上。是时,上新用文、富为相,自以为得人。谓公曰:『朕新用二相,如何?』公对云:『二臣皆朝廷高选,陛下拔而用之,甚副天下之望。』上曰:『诚如卿言,文彦博犹多私,至于富弼,万口同词,皆云贤相也。』始平公曰:『文彦博,臣顷与之同在中书,详知其所为,实无所私,但恶之者毁之耳。况前者被谤而出,今当愈畏慎矣。富弼顷为枢密副使,未执大政,朝士大夫未有与之为怨者,故交口誉之,冀其进用而己有所利焉。若富弼以陛下之爵禄树私恩,则非忠臣,何足贤也?若一以公议概之,则向之誉者,将转而为谤矣。此陛下所宜深察也。且陛下既知二臣之贤而用之,则当信之坚,任之久,然后可以责成功。若以一人之言进之,未几又以一人之言疑之,臣恐太平之功,未易可致也。』上曰:『卿言是也。』 【见涑水纪闻。】

  ○张昭

  刘 【玉壶上有『擒』字。】 鋹至阙下,欲献俘太庙,莫知其仪。时张昭以户部尚书致仕于家,深识典故,国初规制,皆张昭与窦仪所定。太祖遣学士李澣就问俘庙之仪,庶同参酌,张昭卧病,口占其式以授澣,不遗一字。澣遂心伏昭之该明。 【玉壶清话。】

  ○文潞公

  元丰中,文潞公自北都召对,上问以至和继嗣事,公对曰:『臣等备位两府,当此之际,议继嗣,乃职分耳。然亦幸值时无李辅国、王守澄之徒用事于中,故臣等得效其忠恳耳。』上怃然有间而善之。

  ○李侍读

  李侍读仲容魁梧善饮,两禁号为李万回。真宗饮量,近臣无拟者,欲敌饮,则诏公。公居尝寡谈,颇无记诵,酒至酣,则应答如流。一夕,真宗命巨觥,俾满引,欲剧观其量,自变量入,大醉,起固辞曰:『告官家,彻臣 【湘录作『巨』。】 器。』上乘醉问之,何故谓天子为官家?遽对曰:『臣尝记蒋济万机论言:「三皇官天下,五帝家天下」,兼三五之德也,故曰官家。』上甚喜,从容数杯。上又曰:『真所谓君臣千载遇也。』李亟曰:『 【湘录有『臣』字。】 惟有忠孝一生心也,纵冥搜不及于此。』 【并见湘山野录。】

  ○刘综

  刘综,名臣也。少孤,依外兄通远军使董遵诲以从学,遵诲遣综贡马于朝。还日,太祖解真珠盘龙带遣赍赐遵诲,综时年十六岁,奏曰:『臣外兄止以方物修贡,人臣之常节,陛下解宝勒赐之,臣切恐勋臣别立殊绩,陛下当何以为赐?』敷奏清雅,辞容秀彻,太祖爱之,谓左右曰:『儿非常材。』从容谓之曰:『吾委遵诲以方面,不得以此为较。』后雍熙二年,擢第于梁颢牓中,同年钱若水深器之,推挽于朝。

  ○苏易简

  太宗命苏易简详 【玉壶作『评』。】 讲文中子,中有杨素遗子食经羹藜含糗之说。上因问曰:『食品称珍,何物为最?』易简对曰:『臣闻物无定味,适口者珍,臣止知虀汁为美。』太宗笑问其故,曰:『臣忆一夕寒甚,拥烧火,乘兴痛饮,大醉,就寝,四鼓始醒。以重衾所拥,咽吻燥渴,时中庭月明,残雪中覆一虀盎,不暇呼僮,披衣掬雪,以两手满自变量缶,连沃渴肺,咀虀数茎,灿若金脆。臣此时自谓上界仙厨,鸾脯凤腊,殆恐不及。屡欲作冰壶先生传,纪其事,因循未暇也。』太宗 【『宗』原作『祖』,据玉壶改。】 笑然之。

  ○丁晋公

  真宗尝曲宴羣臣于太清楼,君臣欢悦,谈笑无间,忽问鄽沽尤佳者何处?中贵人奏有南仁和者,亟令进之,遍赐宴席。上亦颇爱,问其直,中 【玉壶有『贵』字。】 人以实价对之,上遽问近臣曰:『唐酒价几何?』无能对者,惟丁晋公奏曰:『唐酒每升三十。』上曰:『安知?』丁曰:『臣尝记杜甫诗曰:「速须相聚饮一斗, 【玉壶作『蚤来就饮一斗酒』。】 恰有三百青铜钱」,是知一升三十。 【玉壶有『钱』字。】 』上大喜曰:『甫之诗,自为一时之史。』 【并玉壶清话。】

  ○寇莱公

  澶渊之役,王超、傅潜兵力弗加, 【东轩作『支』。】 遂致中外之议不一,至有以北戎狃开运之胜,闻于上者。唯寇莱公准首乞亲征,李沆、宋湜赞之,然而羣下终以未必胜为言。时陈尧叟请幸蜀,王钦若乞幸江南,真宗一夕召莱公语曰:『有人劝朕幸江南与西川者,卿以为如何?』莱公答曰:『不知何人发此二谋?』真宗曰:『卿姑断其可否,勿问其人也。』莱公曰:『臣欲得献策之人,斩以衅鼓,然后北伐耳。』真宗默然而悟,遂决澶渊之行。

  ○吕许公

  宝元中,御史府久阙中丞。一日,李淑对仁宗偶问以宪长久虚之故,李奏曰:『此乃吕夷简欲用苏绅,臣闻夷简已许绅矣。』仁宗疑之。异时,因问许公曰:『何故久不除中丞?』许公奏曰:『中丞者,风宪之长,自宰相而下,皆得弹击,其选用当出圣意,臣等岂敢铨量之?』仁宗颔之,自是知其直矣。 【见东轩笔录。】

  ○司马温公

  熙宁二年十一月庚辰,司马光读资治通鉴汉纪,至曹参代萧何为相国,一遵何故规。因言参以无事镇抚海内,得守成之道,故孝惠、高后时,天下晏然,衣食滋殖。上曰:『使汉常守萧何之法,久而不变,可乎?』光曰:『何独汉也!夫道者,万世无弊,夏、商、周之子孙,苟能常守禹、汤、文、武之法,虽至今存可也。武王克商曰:「乃反商政,政由旧」,虽周,亦用商政也。书曰:「毋作聪明,乱旧章」,然则祖宗旧法,何可变也?汉武帝用张汤之言,取高帝法纷更之,盗贼半天下。宣帝用高帝旧法,但择良二千石使治民,而天下大治。元帝初立,颇改宣帝之政,丞相衡上疏言:「臣窃恨国家释乐成之业,虚为此纷纷也。」陛下视宣帝、元帝之为政,谁则为优?荀卿曰:「有治人,无治法」,故为治在得人,不在变法也。』上曰:『人与法,亦相表里耳。』光曰:『苟得其人,则无患法之不善。不得其人,虽有善法,失先后之施矣。故当急于求人,而缓于立法也。』

  二

  壬午,吕惠卿讲咸有一德,因言:『法不可不变,先王之法,有一岁一变者,正月始和,置于象魏是也。有五岁一变者,五载一巡守,考制度于诸侯是也。有一世一变者,刑罚世轻世重是也。有百世不变者,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是也。前日,司马光言汉守萧何之法则治,变之则乱,臣窃以为不然。惠帝除三族罪、妖言令、挟书律,文帝除收孥令,安得谓之不变哉?武帝以穷兵黩武,奢淫厚敛,而盗贼起。宣帝以总核名实,而天下治。元帝以任用恭显,杀萧望之,而汉道衰。皆非由变法与不变法也。夫以弊则必变,安得坐视其弊而不变邪?书所谓「无作聪明,乱旧章」者,谓实非聪明,而强作之,非谓旧章不可变也。光之措意,盖不徒然,必以国家近日多更张旧政,因此规讽。又以臣制置三司条例,及看详中书条例,故发此论也。臣愿陛下深察光言,苟光言为是,则当从之;若光言为非,陛下亦当播告之,修不匿厥旨,召光诘问,使议论归一。』上召光前,谓曰:『卿闻吕惠卿之言乎?惠卿之言如何?』光对曰:『惠卿之言,有是有非。惠卿言汉惠、文、武、宣、元,治乱之体,是也。其言先王之法,有一岁一变,五岁一变,一世一变,则非也。正月始和,置于象魏者,乃旧章也,非一岁一变也。亦犹州长、党正、族师于四孟月朔属民而读邦法也,岂得为时变邪?天子恐诸侯变礼易乐,故五载一巡守,有变乱旧章者,则削黜之,非五岁一变法也。刑罚世轻世重, 【明抄本有『者』字。】 盖新国、乱国、平国,随时而用,非一世一变也。且治天下,譬如居室,弊则修之,非大坏,不更造也。大坏而更造,必得良匠,又得美材,今二者皆无有,臣恐风雨之不庇也。讲筵之官,皆在此,乞陛下问之。三司使掌天下财,不才而黜可也,不可使两府侵其事,今为制置三司条例司,何也?宰相以道佐人主,安用例?苟用例而已,则胥史足矣。今为看详中书条例司,何也?』惠卿曰:『司马光备位侍从,见朝廷事有未便,即当论列。有官守者,不得其守则去,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岂可但已?』光曰:『前者,诏书责侍从之臣言事,臣尝上疏,指陈得失,如制置条例司之类,尽在其中,未审得进达圣听否?』上曰:『见之。』光曰:『然则臣不为不言也,至于言不用而不去,此则臣之罪也。惠卿责臣,实当其罪,臣不敢逃。』上曰:『相与共讲是非耳,何至乃尔。』王珪进曰:『司马光所言,盖以朝廷所更之事,或为利甚少,为害甚多者,亦不必更耳。』因目光令退,王珪进读史记,光进读资治通鉴毕,降阶,将退,上命迁坐敦于门内御榻之前,皆命就坐。王珪礼辞,不许,乃皆再拜而坐。左右皆避去,上曰:『朝廷每更一事,举朝士大夫皆以为不可,又不能指名其不便者,果何事也?』珪对曰:『臣疏贱,在阙门之外,朝廷之事不能尽知,借使闻之道路,又不能知其虚实也。』上曰:『据所闻言之。』光曰:『朝廷散青苗钱,兹事非便。今闾里富民乘贫者乏无之际,出息钱以贷之,俟其收获,责以谷麦。贫者寒耕熟耘,仅得斗斛之收,未离场圃,已尽为富室夺去。彼皆编户齐民,非有上下之势,刑罚之威,徒以富有之故,尚能蚕食细民,使之困瘁,况县官督责之严乎?臣恐细民将不聊生矣。』吕惠卿曰:『司马光不知此事,彼富室为之,则害民,今县官为之,乃所以利民也。昨者,青苗钱令民愿取者则与之,不愿者不强也。』光曰:『愚民知取债之利,不知还债之害,非独县官不强,富民亦不强也。臣闻作法于贪,弊将若何?昔太宗平河东,立和籴法,时米斗十余,草束八钱,民乐与官为市。其后物贵,而和籴不解,遂为河东世世患。臣恐异日之青苗,亦如河东之和籴也。』上曰:『陕西行之久矣,民不以为病也。』光曰:『臣陕西人也,见其病,不见其利。朝廷初不许也,而有司尚能以病民,况今立法许之乎?』上曰:『坐仓籴米,何如?』王珪等皆起对曰:『坐仓甚不便,朝廷近罢之,甚善。』上曰:『未尝罢也。』光曰:『今京师有七年之储,而钱常乏。若坐仓钱益乏,米益陈,奈何?』惠卿曰:『坐仓得米百万石,则岁减东南百万之漕,以其钱供京师,何患无钱?』光曰:『东南钱荒而米狼戾,今不籴米而漕钱,弃其有余,取其所无,农末皆病矣。』侍讲吴申起曰:『光言至论也。』光曰:『此皆细事,不足烦圣虑,陛下但当择人而任之,有功则赏,有罪则罚,此则陛下职也。』上曰:『然,「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狱庶慎,惟有司之牧夫。」正谓此也。』上复与众人讲论治道,至晡后,王珪等请起,上命赐汤。复谓光曰:『卿勿以向者吕惠卿之言,遂不慰意。』光对曰:『不敢。』遂退。七年十二月戊辰,端明殿学士司马光上资治通鉴五代纪三十卷,资治通鉴自治平三年置局,每修一代史毕,上之。至是书成,总二百九十四卷,目录考异各三十卷。上谕辅臣曰:『前代未尝有此书,过荀悦汉纪远矣。』辅臣请观之,遂命付三省,仍令速进入。以光为资政殿学士,降诏奖谕。 【明抄本注『出涑水纪闻』五字。查今本涑水纪闻并无以上二条。】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十五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十六

  顾问奏对(二)

  忠言谠论(一)

  ◆顾问奏对(二)

  盛文肃

  杨蟫

  赵元考

  毕士安

  ○盛文肃

  景佑中,王沂公曾、吕许公夷简为相,宋绶、盛度、蔡齐为参知政事。沂公素喜蔡文忠,吕公喜宋公垂,惟盛文肃不得志于二公。晚年王、吕相失,交章乞退。一日,盛文肃致斋于中书,仁宗召问曰:『王曾、吕夷简乞出甚坚,其意安在?』文肃对曰:『二人腹心之事,臣亦不能知。但陛下各询以谁可为代者,即其情可察矣。』仁宗果以此问沂公,公以文忠荐。一日又问许公,公以公垂荐。仁宗察其朋党,于是四人者俱罢政事,而文肃独留焉。 【庐陵归田录。】

  ○杨 蟫 【原作『覃』,据明抄本改】

  时辟杨蟫为益倅,奏名上,太宗不识蟫字 【音寻】 ,亟召问立名之因,奏曰:『先臣命之,不知其由,兄蚡弟蜕,尽从虫。臣家汉太尉震之后,今已孤,不敢輙更。』上曰:『蟫有何义?』奏曰:『臣闻出羽陵蠹书,曰「白鱼虫」也。』上叹曰:『古人名子,不以日月山川隐疾,尚恐称呼有妨,今以细碎微类例名其子,未知其谓也。』以御笔特去虫,止赐名覃。覃弟蜕之女,妻夏英公,阃范严酷,闻于掖廷。因率命妇朝后宫,庄献后苛责之,方少戢。

  【玉壶清话。】

  ○赵元考

  元丰中,高丽使朴寅亮至,明年,象山尉张中以诗送之,寅亮答诗,序有『花面艳吹,媿邻妇青唇之动。 【原作『効』,据明抄本改。渑录作『敛』。下同。】 桑间陋曲,续郢人白雪之音』之语。有司劾中小官不当外交夷使。 【渑录作『狄』。】 奏上,神宗顾问左右,『青唇』何事,皆不能对。乃以问赵元考,元考奏:『不经之语,不敢以闻。』神宗再三谕之,元考诵太平广记云:『有 【渑录有『覩』字。】 邻夫见妇吹火,赠诗曰:「吹火朱唇动,添薪玉腕斜,遥看烟里面,大 【渑录作『恰』。】 似雾中花。」其妻告其夫曰:「君岂不能学也?」夫曰:「君当吹火。」妻 【渑录作『吾』。】 亦效之,夫乃为诗曰:「吹火青唇动,添薪黑腕斜,遥看烟里面,恰似鸠盘茶。 【明抄本作『荼』。】 」』元考之杂博 【渑录作『强记』。】 如此,虽怪僻小说,无不该览。 【渑水燕谈。】

  ○毕士安

  咸平二年十月,诏选官校勘三国志、晋书、唐书。或有言两晋事多鄙恶,不可流行者。真宗以语宰相毕士安,曰:『恶以诫世,善以劝后,善恶之事,春秋备载。』帝然之,故命刊刻。 【蓬山志。】

  ◆忠言谠论(一)

  李怀忠

  王元之

  窦偁

  孙籍

  赵韩王

  范蜀公

  陈晋公

  王昭明

  余襄公

  夏文庄

  赵禹

  孙冕

  司马温公

  贾先生

  庞庄敏

  吕文靖

  范文正

  李宗谔

  王沂公

  张乖崖

  薛简肃

  ○李怀忠

  太祖幸西京,将徙都,羣臣多不欲留。时有节度使李怀忠承间谏曰:『东京有汴渠之漕,坐致江淮之粟四五千万以赡百万之军。陛下居此,将安取之?且府库重兵,皆在东京,陛下谁与处此乎?』上乃还。 【三朝圣政录。】

  ○王元之

  太祖末,王禹偁上言,请明数继迁罪状,募诸胡杀之。真宗即位,诏羣臣论事,禹偁上疏陈五事:『一曰,谨边防,通盟好,因嗣统之庆,赦继迁,复与夏台,彼必感恩内附,且使天下知屈己而为人也。二曰,减冗兵,并冗使,使山泽之饶,稍流于下。开宝前,诸国未平,而赋足兵威强,由所畜之兵锐而不众,所用之将专而不疑,设官至简,而事皆举。兴国后,增损太冗,皆经制之。三曰,难选举,使入官不滥。先朝登第仅万人,乃纪以旧制,还举场于有司,吏部铨择官,亦非帝王躬亲之事,宜依格敕注拟。四曰,澄汰僧尼,疲民无耗,罢度人修寺一二十载,容自销铄,亦救弊之一端。五曰,亲大臣,远小人,使忠良謇谔之士,知进而不疑;奸憸倾巧之徒,知退而有惧。』其后潘罗支射死继迁,平夏款附,卒如禹偁策。而岁限度僧尼之数,及病囚系轻,得养治于家,至今行之。

  二

  王禹偁为谏官,上御戎十策。大旨以谓:『外任人,内修德,则可以弭之。外则合兵势以重将权,罢小臣诇逻边事,行间谍以离其心,遣保忠御卿率所部以张掎角,下诏感励边人取燕蓟旧疆,盖吊晋遗民,非贪其土地。内则省官以宽经费,抑文士以激武夫,信用大臣以资其谋,不贵虚名以戒无益,禁游惰以厚民力。』端拱冬旱,禹偁上疏,请节用省役,薄赋缓刑。 【此条今见涑水纪闻卷三。】

  ○窦偁

  窦偁,字日彰,与贾琰同事太宗府中。琰性便佞,太宗尝与诸王府射,琰侍侧,称赞德美而多矫诞,偁叱之曰:『贾氏子巧言令色,岂不愧于心哉!』坐中失色,太宗亦为之不乐,因罢会,白太祖,出偁泾州。后为参知政事,太宗谓曰:『卿何以至此?』曰:『陛下以藩邸旧恩至此。』太宗曰:『非也,卿尝面折贾琰,赏卿之直耳。』 【范蜀公蒙求。明抄本作渑水燕谈。】

  ○孙籍

  真宗东封还,羣臣献歌颂,称赞功德者相继,惟进士孙籍献书,言封禅帝王之盛事,然愿陛下慎于盈成,不可遂自满假。上善其言,即召试中书,赐同进士出身。

  ○赵韩王

  赵普尝奏太祖,举某人为官,太祖不用。普明日复奏其人,太祖亦不用。明日,普又以其人奏,太祖怒,即碎裂其奏纸,掷于地。普颜色不动,乃跪地拾之,收归。他日,取所裂奏札,用糊黏缀,复以奏,太祖乃悟,卒用其人。

  二

  太祖时,尝有羣臣立功,当迁官,上素嫌其人,不与。赵普坚以为请,上怒曰:『朕固不为迁官,将若何?』普曰:『刑以惩恶,赏以酬功,古今之通道也。且刑赏者,天下之刑赏,非陛下之刑赏也,岂得以喜怒专之?』上怒甚,起,普亦随之。上入宫,普立于宫门,久之不去,上寤,乃可其奏。

  ○范蜀公

  范内翰景仁以宏才硕学,时所推仰。始立朝,或不以鲠直许之。仁庙春秋高,少阳虚位,首拜疏乞择宗室亲贤为皇嗣。熙宁初,将推行新法,独不肯阿谀附议,知不可争,即告老归第。天下士大夫始知仁者必有勇也。 【倦游杂录。】

  ○陈晋公

  尚书左丞陈公恕峭直, 【笔录有『自公』二字。】 性靡阿顺,总领计司,多历年所。每便坐奏事,太宗皇帝或未深察,必形诮让,公敛板踧缩, 【笔录作『公敛裾踧踖』。】 退至殿壁,负墙而立,若无所容。俟上意稍解,复进,悫执前奏,终不改易,或至三四。上察其忠亮,多从其议,故当时言称职者,公为之首。 【沂公笔录。】

  ○王昭明

  韩魏公尝称,内侍王昭明,绝不类内官。往年,执政贾昌朝、陈执中恶欧阳公,欲因张氏事深治之,令苏安世鞫狱,不成,苏云:『不如锻炼就,仍乞不录问。』昭明时为监勘官,正色曰:『上令某监勘,正欲尽公道,锻炼何等语也?』欧阳公遂清脱。 【魏王别录。】

  ○余襄公

  庆历中,开宝寺塔灾,国家遣人凿塔基,得旧瘗舍利。迎入内庭,送还本寺,令士庶瞻礼。传言在内庭时,颇有光怪,将复建塔。余襄公靖言:『彼一塔不能自卫,何福可及于民?凡腐草皆有光,水精及珠之圆者,夜亦有光,乌用异也?梁武造数千 【渑录作『长干』。】 塔,舍利尝有光,台城之败,何能致福?其塔乞更不营造。』仁宗从之。

  ○夏文庄

  夏竦薨,仁宗赐谥曰『文正』,刘原父判考功,上疏曰:『谥者,有司之事。且竦行不应法,今百司各得守其职,而陛下侵臣官。』 【『侵臣官』渑录作『奈何侵之乎』。】 疏三上。是时,司马温公知礼院,上书曰:『谥之美者,极于文正。竦何人?可以当此?』书再上,遂改赐谥『文献』。知制诰王原叔曰:『此僖祖皇帝谥也。』封还其目,不为草辞。于是太常更谥竦『文庄』。

  ○赵禹

  景佑中,赵元昊尚修职贡,莱 【渑录作『蔡』。下同。】 州进士赵禹庶明上书,言元昊必反,请治兵为边备。宰相以为狂言,流禹建州。明年,元昊果反,禹逃归京师,上言 【渑录作『书』。】 自理,宰相益怒,下禹开封狱。是时,陈希亮为司录,言禹可赏不可罪。宰相不从,希亮争不已,卒从希亮言,以禹为徐州推官。徂徕先生石守道有诗曰:『莱牧男儿忽议兵』,谓禹也。

  ○孙冕

  咸平中,孙冕言,乞放江淮荆湖通商贾盐,许商人于边入中粮草,或京师纳钱帛,一年之内,国家预得江淮、荆、湖三路卖盐课额,而又公私之利有十倍焉。为陈恕等沮之,其议遂寝。

  ○司马温公

  嘉佑中,内臣凌 【渑录作『麦』。】 允言死,以其尝有军功,特给卤簿。司马温公言:『古不以名器假人,允言近习之人,非有大勋大功,而赠以一品,给以卤簿,不可以为后法。』仁宗嘉纳之。

  二

  仁宗朝,司天奏月朔日当食,而阴云不见,事同不食,故事当贺。司马温公曰:『日食,四方皆见,而京师独不见,天意若曰人君为阴邪所蔽,天下皆知,而朝廷独不知,其为灾尤甚,不当贺。』诏嘉其言,后以为例。

  ○贾先生

  临淄贾冈公竦 【渑录无『冈』字,『竦』作『疎』。】 先生,以著书扶道为己任,着山东野录七篇,颇类孟子。尝奏谏书四篇,谓丁谓造作符瑞,以诬皇天,欺先圣,今幸谓奸发,请明告天下,正其事,使后世无讥焉。其文 【以上八字渑录作『无几又』。】 谓:『谓既窜逐,寇莱公犹在雷,请还莱公,以明忠邪。』先生终以孤直不偶,既晚得进士出身,亦不乐为吏。久之,李文定公窃其告勑送吏部,先生勉就之,官至殿中丞。卒后,门人李冠元伯、刘颜子望相与谥曰『存道先生』。初,先生得出身也,真宗赐先生名,故字希德云。 【上二句渑录作『真宗赐名同,改字希得』。】

  ○庞庄敏

  狄武襄公既平岭南,仁宗欲以为枢密使平章事,庞庄敏公曰:『太祖遣曹彬平江南,止赐钱三 【渑录作『二』。】 十万,其重慎名器如此。今青功不迨彬远矣,若用为平章事,富贵已极,后 【渑录有『安』字。】 肯为陛下用耶?万一复有寇盗,青更立功,陛下以何官赏之?』乃以青为护国军节度,诸子皆迁官,厚赐金帛。

  ○吕文靖 【原误作『静』,据明抄本及本文改正】

  初,真宗上僊,章献攀慕深 【渑录作『号』。】 切,凡丧祭之礼,务极崇厚。吕文靖奏曰:『太后为先帝丧纪之数,宗庙之仪,不忍裁减,曲尽尊奉。此虽至孝之道,以臣所见,尚未足报先帝恩遇之厚。惟是远奸邪,奖忠直,爱惜民财,拔擢时彦,使边鄙 【渑录作『徼』。】 宁静,人物富安,皇帝德业日茂,太后寿乐无忧,此报先帝之大节也。』

  二

  祥符中,玉清、昭应等宫成,大臣率兼使领。天圣中,玉清灾,章献泣曰:『先帝遵道奉天, 【渑录作『尊奉先祧』。】 故大建珍馆, 【渑录作『馆御』。】 以尽祇肃之道。今忽焚毁,何以称先帝遗意?』吕文靖公恐后复议缮完,因推洪范灾异之端,请罢营建,遂恳让使名。玉清遂不复葺。 【以上十条今见渑水燕谈录卷一。】

  ○范文正

  庆历中,议弛茶盐之禁,及减商税,范文正以为不可:『茶盐商税之入,但分减商贾之利耳,行于商贾,未甚有害也。今国用未减,岁入不可阙,既不取之于山泽及商贾,须取之于农。以其害农,孰若取之于商贾?今为计,莫若先省国用。国用有余,当先宽赋役,然后及商贾。弛禁,非所当先也。』其议遂寝。 【已上出笔谈。】

  二

  范文正仲淹为右司谏,章献刘太后听政,忽遣一巨珰谕之曰:『今后凡有大号令,不须强。上幼,三五年为一宰相,不难致。』公觉其言甘,必有所谓。果诞告冬至日,大会前殿,仁宗率羣臣为寿,有司将具。公上疏曰:『臣闻王者尊极,仪法配天,故所以齿辂马,践廐刍,尚皆有诛。况屈万乘之重,垂冕旒,行北面之礼乎?此乃开后世弱人主以强母后之渐也。陛下果欲为太后履长之贺,于闱掖,以家人承颜之礼行之可也。抑又慈庆之容,御轩陛,使百官瞻奉,于礼不顺。』事遂已。又独御乞皇太后还政疏曰:『陛下拥扶圣躬,听断大政,日月持久。今上皇帝春秋已盛,叡哲明发,握干纲而归坤纽,非黄裳之吉象也。岂若保庆寿于长乐,卷收大权,还上真主,以享天下之养云。』疏入,不报。 【湘山野录。】

  三

  明道中,天下蝗旱,范文正公安抚江淮回,以太平州贫民所食乌昧草进呈,乞宣示六宫戚里,用抑奢侈。 【渑水燕谈。此条今见夏校本渑水燕谈录补遗引五朝名臣言行录七之二,起首作『是岁大旱蝗,诏公奉使安抚江淮还』。】

  ○李宗谔

  咸平初,修太宗实录,命钱若水主其事。若水举给事中柴成务、起居舍人李宗谔、侍御史宗度、洎予及职方员外郎吴淑。上指宗谔曰:『自太平兴国八年已后,皆昉在中书,日事史策,本凭直笔,傥子为父隐,何以谈信于后代乎?』除宗谔不许,余悉可之。 【杨文公谈苑。】

  ○王沂公

  真宗初上仙,丁晋公、王沂公同在中书,沂公独入札子,乞于山陵已前,一切内降文字,中外并不得施行。又乞今后凡两府行下文字,中书候宰相参政,密院枢密使副签书员,方许中外承受。两宫可其奏。晋公闻之,愕然自失,由是深惮沂公矣。 【此条今见东轩笔录卷三。】

  二

  真宗晏驾,二府同受遗诏,辅立仁宗及皇太后权听断军国事。宰相丁谓欲去『权』字,王沂公时参大政,独执之曰:『皇帝冲年,太后临朝,斯非国家常典,称「权」犹足示后。况言犹在耳,何可改也?』谓虽深憾其言,然『权』字遂不敢去。 【魏王别录。】

  ○张乖崖

  忠定公后自金陵入,苦脑疽,未陛见。御史合门累奏,上宽其告,俾养疾。公恨不得面陈所怀,乃抗论:『近年 【渑录有『以来』二字。】 虚国家帑藏,竭生民膏血,以奉无用之土木者,皆丁谓、王钦若启上侈心之所为也。不诛死,无以谢天下。』章三上,不报,出知陈州。 【渑水燕谈。】

  ○薛简肃

  明肃太后从谒太祖, 【以上四字湘录『欲谒太庙』。】 诏礼官草仪,时学臣寘 【『寘』湘录作『皆以』二字。】 周官后服进议。佞者密请曰:『陛下垂帘听大政,号两宫尊称,山呼及舆御皆王者制度。入太室,岂当以后服见祖宗耶?』遂下诏,服衮冕。谏疏交上,后宰臣执议,俱不之听。不得已,将诞告,赖薛简肃公以关右人,语气明直,不文其谈,帘外口奏曰:『陛下大谒之日,还作汉儿拜耶?女儿拜耶?』明肃无答,是夕报罢。 【此条今见续湘山野录。】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十六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十七

  忠言谠论(二)

  ◆忠言谠论(二)

  薛师正

  钱若水

  王文正

  贾黄中

  赵阅道

  吕晦叔

  王平甫

  张杲卿

  王着

  王嗣宗

  田谏议

  王安简公

  程文简

  韩魏公

  李南阳

  唐质肃

  ○薛师正

  吕晦叔与薛师正并命入枢府,师正事晦叔甚恭,久之,晦叔亦稍亲之,议事颇相佐佑。 【涑水『佐佑』作『左』。】 合门副使韩存宝将陕西兵讨戎泸 【涑水作『泸戎』。下同。】 蛮,拔数栅,斩首数百级。上欲优进官秩,以劝立功者,师正曰:『戎泸本无事,今优赏存宝,后有立功大于此者,何以加之?』晦叔曰:『薛向言是也。』乃除四方馆使。 【渑水燕谈。此条今见涑水纪闻卷十四。末注『伯淳云』三字。当属涑水文。】

  ○钱若水

  李继隆与转运使卢之翰有隙,欲陷之罪,乃檄转运司,期八月出塞,令办刍粟。转运司调发方集,继隆复为檄,言据阴阳人状,国家八月不利出师,当更取十月。转运司遂散刍粟,既而复为檄云:『得保塞胡侦候状,言贼已 【涑水作『且』。】 入塞,当以时进军,刍粟即日取办。』是时,民输挽者适散,仓卒不可复集,继隆遂奏转运司乏军食。太祖 【涑水作『宗』。】 大怒,立召中使一人,付三函,令乘骑驿取转运使卢之翰、窦玼 【涑水作『玭』。】 及某人首。丞相吕端、枢密使柴禹锡皆不敢言,惟枢密副使钱若水争之,请先推验有状,然后行法。上大怒,拂衣起入禁中,二府皆罢,若水独留廷中不去。上既食久之,使人侦视廷中有何人,报云:『有细瘦而长者,尚立焉。』上出,诘之曰:『尔以同州推官,再期为枢密副使,朕所以擢任尔者,为贤尔,乃不才如是邪!尚留此安俟?』对曰:『陛下不知臣无状,使得待罪二府,臣当竭其愚虑,不避死亡,补益陛下,以报厚恩。李继隆外戚,贵重莫比,今陛下据其一幅奏书,诛三转运使,虽有罪,天下何由知之?鞫验事状明白,加诛亦何晚焉?献可替否,死以守之,臣之常分。臣未获死,固不敢退。』上意解,乃召吕端等,奏请如若水议,先令责状。许之,三人皆黜为行军副使。既而,虏欲入塞事皆虚,继隆坐罢招讨,知秦州。 【涑水纪闻。】

  ○王文正

  祥符中,天下大蝗,近臣得死蝗于野以献,宰相将 【渑录『相将』二字作『臣』。】 率百官称贺,王魏公独言不可。数日,方 【渑录有『罢』字。】 朝,飞蝗蔽天,真宗叹曰:『使百官方 【渑录作『将』。】 贺,而蝗遽至,岂不为大 【『大』渑录作『天下』二字。】 笑耶?』

  二

  真宗朝,宦者刘承珪以忠谨事上,病且死,求为节度使。上促授之,王魏公旦执不从,曰:『后有求枢使者,何以拒 【渑录作『绝』。】 之?』至今宦者官不过留后。 【并渑水燕谈。】

  ○贾黄中

  贾黄中,乃唐造华夷图丞相耽四世孙,七岁举童子关头及第。李文质 【玉壶作『正』。】 昉以诗赠之云:『七岁成 【玉壶作『神』。】 童古所难,贾家门户有衣冠。七人科第排头上,五卷 【玉壶作『部』。】 经书诵舌端。见牓不知名字贵,登筵未识管弦欢。从兹稳上青霄 【明抄本作『云』。】 去,万里谁能测羽翰?』后兴国中,参太宗大政,性极清畏。尝知金陵,一日,案行府寺,覩一隙舍扃鐍甚严,公怪之,因发钥,得宝 【玉壶有『货』字。】 数十巨柜,乃故国宫闱所遗之物,不隶于籍,数不可计。公亟集僚吏,启其封,悉籍之以表上。上叹曰:『贪黩者籍库之物,尚冒禁盗,况亡国之遗物乎?』赐钱三百万以旌其洁。事母孝,不幸年五十六,先母而逝。太宗恤其家,既葬,其母入谢,上面抚之:『勿以诸孙及私门之窘自挠,朕当 【玉壶作『常』。】 记之。』 【玉壶清话。】

  ○赵阅道

  赵阅道为人清洁, 【涑水作『素』。】 好养生,知成都,独与一道人及大龟偕行。后知成都,并二侍者无矣。至和中,范景仁为谏官,赵阅道为御史,以论陈恭公事有隙。熙宁中,介甫执政,恨景仁,数讦之于上,且曰:『陛下问赵抃,即知其为人。』他日,上以问阅道,对曰:『忠臣。』上曰:『卿何以知 【涑水作『称』。】 其忠?』对曰:『嘉佑初,仁宗违豫,镇首请立皇嗣以安社稷,岂非忠乎?』既退,介甫谓阅道曰:『公不与景仁有隙乎?』阅道曰:『不敢以私害公。』 【涑水纪闻。涑水『并二侍者无矣』以上为一条,注『蜀人云』。『至和中』以下另为一条,注『范景仁云』。】

  ○吕晦叔

  冯当世、孙和甫、吕晦叔、薛师正同在枢府,三人屡于上前争论,晦叔独默不言。既而上顾问之,晦叔方为开析可否,语简而当,上常纳之,三人亦莫能违也。出则未尝语人,皆讥晦叔循默,不副众望,晦叔亦不辩也,而同僚或 【涑水有『为』字。】 辩之。

  ○王平甫

  王安国,字平甫,介甫之弟也。常非其兄所为,为西京国子监教授,溺于声色。介甫在相位,以书戒之曰:『宜放郑声。』安国复书曰:『安国亦愿兄远佞人也。』官满至京师,上以介甫故,召上殿,时人以为必除侍讲。上问以其兄秉政,物论如何?对曰:『但恨聚敛太急,知人不明耳。』上默然 【『然』字据明抄本增。】 不悦,由是别无恩命。久之,乃得馆职。安国尝力谏其兄,以天下恟恟,不乐新法,皆归咎于公, 【明抄本作『兄』。】 恐为家祸。介甫不听,安国哭于影堂曰:『吾家灭门矣。』又尝责曾布以误惑丞相,更变法令。布曰:『足下 【涑水有『谁』。】 人之子弟,朝廷变法,何预足下事?』安国勃然怒曰:『丞相吾兄也,丞相之父,即吾父也。丞相由汝之故,杀身破家,僇及先人,发堀丘垄,岂得不预我事邪?』 【并涑水纪闻。】

  ○张杲卿

  张杲卿为御史中丞日,因登对言及家世及履历本末。仁庙曰:『卿亦出自孤寒。』杲卿曰:『臣本书生,陛下擢任至御史中丞,三子皆服官裳,亦有先臣之田庐,家事有托,自谓非孤寒。陛下可谓孤寒矣。』仁庙徐曰:『亦有说乎?』曰:『陛下春秋高,奉宗庙社稷之重,主鬯尚虚位,天下之心未有所系,是陛下孤寒也。』仁庙改容,颇嘉其意,后遂参柄用。 【倦游杂录。】

  ○王着

  太宗朝,有王著者,学右军书,深得其法,侍书翰林。帝听政之余,留心笔札,数遣内侍持书示着,着每以为未善。太宗益刻意临学,又以问着,对如初。或询其意,着曰:『书固佳矣,若遽称善,恐帝不复用意。』其后,帝笔法精绝,超越前古,以为由着之规益也。 【渑水燕谈。】

  ○王嗣宗

  太宗时,王嗣宗以秘书丞知横州,上遣武德辛之岭南,诇察民间事。嗣宗执而杖之,械送阙下,因奏曰:『陛下不委任天下贤俊,而猥信此辈,以为耳目,切为陛下不取。』上大怒,命械送嗣宗诣京师。既至,上怒解,喜嗣宗直节,迁太常博士,通判澶州,后知邠州事。有狐王庙,巫祝假之以惑百姓,历年甚久,举州信重,前后长史,皆先谒奠,乃敢视事。嗣宗毁其庙,熏其穴,得狐数十头,尽杀之。 【东斋记事。】

  ○田谏议

  太宗尝谓侍臣曰:『朕欲以皇王之道御图,愧无稽古深学,旧有御览,但记分门事类,繁碎难检。今 【玉壶作『令』。】 谏臣以治乱兴亡急要,写置一屏,欲常在目。』时知杂田锡奏曰:『皇王之道,微妙旷阔,今 【玉壶有『且』字。】 取军国要机二事以行之。师平太原,远兹二载,未赏军功,愿因郊籍,议功酬之。乞罢交州戍兵,免驱生民为瘴岭之鬼。此二者,虽不系皇王之法, 【明抄本作『治』。】 陛下宜念之。』上嘉纳锡真得鲠直之体,而此事尤难为奏。 【玉壶无『事』字,『奏』作『答』。】 赵普当国,锡谒于中书曰:『公以元勋当国,宜事损俭。有司羣臣书奏,尽必先经中书,非尊主之体也。谏官章疏,令合门填状,大弱台宪之风,尤为不可也。』普引咎,正容厚谢皆罢之。锡将卒,自草遗表,犹劝上以慈俭纳谏为意,绝无私请。上厚恤之。 【玉壶清话。】

  二

  田锡,字表圣,嘉州人。太宗时,上言军国要机者一,朝廷大体者四。太宗尝言,锡有文行,敢言。真宗即位,屡召对言事,尝请抄略御览三百六十卷,日览一卷。又采经史要言,为御屏风十卷,以便观览。及卒,真宗谓刘沆曰:『田锡直臣也,何天夺之速?朝廷每有小缺失,方在思虑,锡之章奏已至矣。』特赠工部侍郎,以其子将作监主簿庆远、庆余并为大理评事,给俸终丧,仍布告天下,以示激劝。故事:谏议大夫卒,无赠典。 【范蜀公蒙求。】

  ○王安简公

  王安简公奏:『河北,朝廷根本,而雄州,河北咽喉。先朝用才如何承矩,护边累年,官止诸司使。领刺史李允则几二十年,亦不过引进使。今用人太轻,而赏典过厚,非制虏之术。』公为御史中丞,尝留百官班以廷争张尧佐事,仁皇急遣使为止之,罢尧佐宣徽、景灵二使。 【东斋作『罢尧佐官,充景灵宫使』。东斋记事。】

  ○程文简

  程琳知开封府,决事如神。是年冬,司天上明年正旦日蚀,此所谓三阳之始,人君所忌,请移闰月以避之。上亦以为然。琳曰:『日者,众阳之长,君上之象。今有所蚀,盖由干刚之道,忽有所亏而致,惟修德政可以免之。』上曰:『卿言极是,朕亦思之,不如自责,可以答天变。』上畏天之威,不为日者所惑如此。 【本朝名臣传。】

  ○韩魏公

  蔡挺在密院日,有废马监之议,朝廷遂遣蔡确出相度利害,确以可废闻。上以谓所得子利,给官吏与兵卒犹不足,则国家所费亦大,不如废之便。公闻之,曰:『马监之于国,为利岂少哉!不惟马之蕃息,足以备缓急之用,又足以为四夷之声势。』 【魏王别录。】

  ○李南阳

  太宗将亲攻范阳,李南阳至参大政,以二策抗疏为奏:『愿陛下选将帅中威勇有谋,敦庞多福,克荷功名者,授宸算,付锐兵,俾往征之。大驾不出京毂,恭守宗祧,慰抚黔庶,示敌人以闲暇,策之上也。大名,河朔之咽喉,或蹔驻 【玉壶有『清』字。】 跸,扬天威以壮军声,策之中也。若其边霜朔雨,朝尘日 【玉壶作『夕』。】 埃,翻龙凤于旗常,拥貔貅于銮辂,劳侵黼扆,士失耕农,非愚臣所知也。』疏既入,继以目疾求退,士论嘉之。 【玉壶清话。】

  二

  至道二年重阳,皇太子诸王宴琼林苑,教坊以夫子为戏者。宾客李至言于东朝,曰:『唐大和中,乐府以此为戏,文宗遽令止之,笞伶人以惩其无礼。鲁哀公以儒为戏,尚不可,况敢及先圣乎?』东朝惊叹,白于上而禁止之,此戏遂绝。 【杨文公谈苑。】

  ○唐质肃

  嘉佑中,仁宗自内合降密勑,近以女谒纵横,无由禁止。今后应内降批出,事主司未得擅行,次日执奏定可否。始数日,左承天门一宽衣老兵,持竹弊器,上以败荷覆之。门吏搜之,乃金巨弁一枚,上缀巨蚌,灿然不知其数。禁门旧律,尽依外门例,凡有搜拦,更不申 【原作『中』,据湘录改。】 覆,即送所司。时开封方鞠劾次,一小珰驰骑急传旨令放其物,仰进呈。府尹魏公瓘不用执奏法,遂放之。唐质肃公介方在谏垣,疏曰:『陛下临御已来,所降勑旨,未有若执奏内批之勑,为 【湘录有『今』字。】 治世之大公也。臣风闻禁门近日有搜拦之狱,传旨令放,主司殊不顾执奏之法。乞再收犯者劾之,使正其典。』疏入不报。公又疏曰:『臣闻王者一语朝出,四海夕闻。今执奏之勑既为无用,乞下诏收之,免惑天下。』既而又不报,公不免又疏曰:『臣闻开封乃天下百执事之首司也。魏某 【明抄本作『瓘』。】 为尹,承 【湘录作『臣』。】 君父诏旨,輙不遵守。望端门无咫尺之地,尚敢輙尔,况九州岛之远乎?欲乞重贬魏某,以咎不遵君命之恶。臣以言职,不能早寤清衷,亦乞罢黜。』魏由此降越州。时有感事诗,有『铁冠持白简,藩棘聚青蝇』。 【湘录有『之句』二字。】 上谢表略云:『狂风动地,孤蓬所以易飘。众斧登山,直木终须先伐。』才者爱之。 【湘山野录。】

  二

  张尧佐以进士擢第,累官至屯田员外郎,知开州。会其侄女有宠于仁宗,册为修媛,尧佐遂骤迁擢,一日中除宣徽、节度、景灵、羣牧四使。是时,御史唐介上疏,引天宝杨国忠为戒,不报。又与谏官包拯、吴奎等七人论列殿上,既而御史中丞留百官班,欲以廷争。卒夺尧佐宣徽、景灵两使,特加介六 【东轩作『一』。】 品服,以旌敢言。未几,尧佐复除宣徽使,知河阳。唐谓同列曰:『是欲与宣徽,而假河阳为名耳。我曹岂可中已耶?』同列依违不前,唐遂独争之,不能夺。仁宗谕曰:『差除自是中书。』介遂极言宰相文彦博,以灯笼锦媚贵妃而致位宰相,今又以宣徽使结尧佐,请逐彦博而相富弼。又言谏官观望挟奸,而言涉宫掖。语甚切直,仁宗怒,趍召两府,以疏示之。介犹诤不已,枢密副使梁适叱介使下殿,介诤愈切。仁宗大怒,玉音甚厉,众恐祸出不测。是时,蔡襄修起居注,立殿陛,即进曰:『介诚狂直,然纳谏容言,人主之美德,必望全贷。』遂贬春州别驾。翌日,御史中丞王举正救解之,改为英州别驾。始,上怒未已,两府窃议曰:『必重贬介,则彦博不安。彦博去,则吾属递迁矣。』既而果如其料。当是时,梅尧臣作 【东轩有『书』字。】 窜诗曰:『皇佑辛卯冬,十月十九日,御史唐子方,危言初造膝。曰朝有巨奸,臣介所愤疾。愿条一二事,臣职敢妄率。巨奸宰相博,邪行世莫匹。是 【东轩作『曩』。】 时守成都,委曲媚贵昵。银珰插左貂,穷腊使驰驿。邦媛将夸侈,中金赍千镒。为我寄使君,奇纹织纤密。遂倾西蜀巧,日夜急鞭抶。经 【东轩作『红』。】 经纬金缕,排科鬬八七。比比双莲花,篝灯戴心出。几日成一端,持行如鬼疾。明日 【东轩作『年』。】 观上元,被服稳称质。璨默惊上目,遽尔有薄诘。既闻所从来,佞对以 【东轩作『似』。】 未失。且云奉至尊,于妾岂能必。遂回天子颜,百事容丐乞。臣今得粗 【东轩作『初』。】 陈,狡猾彼非一。偷威与卖利,次第推甲乙。是唯阴猾雄,仁断宜勇黜。必欲致太平,在列无如弼。弼亦昧平生,况臣不阿屈!臣言天下公,奚以身自恤?君傍有侧目,喑哑横诋叱。指言为罔上,废汝还蓬荜。是时白此心,尚不避斧锧。虽令御 【东轩作『禁』。】 魑魅,甘且同饴蜜。既知弗可惧,复以强词窒。帝声亦大厉,论奏不容毕。介也容甚闲,猛士胆为栗。立贬岭外春,速欲为异物。内外官恟恟,陛下何未悉?即敢救者谁?襄执左史笔。谓此傥不容,盛美有所咈。平明中执法,怀疏又坚述。介言或似狂,百岂无一实。恐伤四海和,幸勿苦仓卒。亟许迁英山,衢路犹嗟咄。翌日宣白麻,称快口盈溢。阿附连谏官,去若怀絮虱。其间因获利,窃笑等蚌鹬。英州五千里,瘦马行■〈马失〉■〈马失〉。毒蛇喷晓雾,昼与岚气没。妻孥不同涂,风浪过蛟窟。存亡未可知,雨 【东轩作『旅』。】 馆愁伤骨。饥仆时后先,随猿拾橡栗。越林多蔽天,黄柑杂丹橘。万室通酿酤,抚远无禁律。归去不须钱,醒来弄鸣瑟。山水仍奇怪,已可消忧郁。莫作楚大夫,怀沙自沈汨。西汉梅子真,出为吴市卒。市卒且不惭,况兹别乘 【东轩作『秉』。】 秩?』始尧臣作此诗,不敢示人。及欧阳文忠公为编其集,时有嫌避,又削去此诗,是以人少知者,故今尽录焉。 【出东轩笔录。】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十七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十八

  典礼音律(一)

  ◆典礼音律(一)

  皇后合食太庙

  僖祖庙为始祖

  籍田

  祀明堂

  郊祭

  封程婴公孙杵臼立庙

  嫡孙传重服

  武臣持服

  金龙玉简

  婚礼坐鞍

  蜡腊

  正冬朝贺上寿

  宣祖配天

  彗星见罢祀南郊

  祭太社

  两制摄事

  祠太一

  九宫贵神

  郊庙读册回班

  醮祠御宝

  朝献朝飨

  云韶部

  钧容直

  河市乐

  拱辰管

  ○皇后合食太庙

  仁宗皇帝将祫享,韩持国为礼官,建言:皇后庙孝章、淑德、章怀神主,不当合食于太庙。下待制以上议,议者凡十七 【东斋作『十余』。】 人,自梦得、武平仲、□祖、杨侍讲、向龙图、原甫、景彝、圣从八人,以为当合食太庙。永叔、阳叔、子华、长文、子方、包希仁、钱资元、卢公彦、并镇九人,以为当从持国论。卒为二议以上,朝廷以为日迫,且依旧合食,须后别议。而武平仲当草诏,其辞太王 【『太王』东斋作『竟主』。】 其所议,自后亦不复议。皇后别庙者,以其不可入太庙也。合食而入太庙,又何必为别庙哉?然其论议之难合也若是。 【东斋记事。】

  ○僖祖庙为始祖

  熙宁五年十月,太常礼院言:『奉圣旨,详定僖祖神主祧迁者,切以圣王用礼,固有因循,至于逆顺之大伦,非敢违天而废古。请僖祖为太庙始祖,迁顺祖神主藏之夹室,依礼不讳。孟夏祀感生帝,以僖祖配,诏恭依。先是中书言,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故先王庙祀之制,有疏而无绝,有远而无遗。商周之王,断自后稷以下者,非绝喾以上而遗之,以其自有本绝承之故也。若尊卑之位,先后之序,则子孙虽齐圣有功,不得以加其祖考,天下万世之通道也。本朝自僖祖以上,世次不可得而知,则僖祖有庙,与稷契宜无以异。今毁其庙,而藏其主于夹室,替祖宗之尊,而下祔于子孙,非所以顺祖宗孝心,事亡如事存之义。求之前载,虽或有然,考合于经,乃无成宪。因时制礼,寔在圣时。乞以所奏,付之两制详议,而择取其当。』诏答曰:『庙祧之序,盖有典彝,所以上承先王,下法后世。朕嗣守大统,获奉宗祀,而世次迁毁,礼或未安。讨论经常,属我哲辅,于以佐朕不逮,而仰称祖宗追孝之心。朕览之矍然,敢不祗服,宜依所请。』于是元绛等议云:『诗序生民曰:尊祖也,文武之功,起于后稷,故推以配天焉。盖言尊祖,不言尊有功,言文武之功,而不言后稷之功,则知推后稷配天者,以尊祖,而非以尊有功也。』从之。

  熙宁八年五月,礼院言:『今年四月,太庙禘祭,排列神位,已依勑命。尊始祖居东向之位,自顺祖而下,昭穆各各以南北为序。自今如遇禘祫,着为定礼。』诏恭依。

  ○籍田

  元丰二年七月,详定礼文所言:『国语云:「王耕一亩,庶人终于千亩。廪于籍,东南锺而藏之。」自汉迄唐,皆有帝籍神仓,今久废不设。凡祭祀之所用,皆索诸市,非所以致洁诚也。乞于京城东南,度田千亩,置籍田,仍徙先农坛于其中。立神仓于东南,五谷之外,并植菜蔬。冬则藏冰,一岁祠祭之用取具焉。』并从之。

  ○祀明堂

  元丰三年七月,诏曰:『远而尊者祖,则祀于郊之圆丘而配天。迩而亲者祢,则祀于国之明堂而配上帝。天足以及上帝,上帝未足以尽天,故圆丘祀天,则对越诸神,明堂则上帝而已。历代以来,合宫所配,既紊于经,乃至杂以先儒六天之说。此皆固陋昧古,以失情文之宜,朕甚不取。其将来祀英宗于明堂,推以配上帝,余从祀羣臣,悉罢。』

  ○郊祭

  四月诏,亲祠北郊,依南郊仪。如不亲祠,则上公摄事。先是奉祀礼文所言:『天地合祭,自汉元始间,以礼乐既若有合,而礼夫妇共牢。于是合祭天地,以隆一体之谊。后汉光武、魏文帝、晋元帝、唐武德以来,皆因之,殆非求神以类之意。本朝,上帝即设天皇地祗位,稽之典礼,有所未合。』于是翰林学士张璪言:『阳生于十一月,阴生于五月,则阴阳之生,天地致用之始。先王于是顺阴阳之义,以冬至日祀天于地上之圆丘,夏至日祭地于泽中之方丘,以至牲币器服,诗歌乐舞,形色度数,莫不放其象类,故天神地祗可得而礼。由此观之,夏至日祭地于方丘,而天子亲祗之,此万世不易之理也。议者以谓,当今万乘仪卫,加倍于古,方盛夏时,不可以躬行,乃欲改用他月,不唯无所据依,又失所以事地顺阴之义。必不得已,臣以谓宜即郊祀之岁,于夏至之日,盛礼容,具乐舞,遣冢宰摄事,虽未能皆当于礼,庶几先王之遗意,犹有存焉。』礼官请如璪议。上批:『张璪之议,在今所宜,固无所易。』

  元丰六年冬至,祭昊天上帝于圆丘,以太祖配,始罢合祭天地也。制曰:『永惟五圣之列,必躬三岁之祠 【明抄本作『祀』。】 祭,以礼意寝而不明,乐文杂而未正,故刺六经之说,考诸儒之言。缉熙旷议,是正巨典,陟配烈祖,对侑昊穹。于时维太常之旒,备金玉之驾。乃搢大圭,以为国之缀,乃服大裘,以考古之文。』故事:衮冕行事,至是始加服大裘,而被以衮冕。 【元丰圣训。】

  ○封程婴公孙杵臼立庙

  神宗朝,皇嗣屡阙,余尝诣合门上书,乞立程婴、公孙杵臼庙,优加封爵,以旌忠义,庶几不为厉,使国统有继。是时适值郓王服药,上览之矍然,即批付中书,授臣将作监丞勑河东路,寻二人遗迹,乃得其冢于绛州太平县。诏封婴为成信侯,杵臼为忠智侯,因命绛州立庙,岁时致祭。余所上书,略曰:『臣尝读史记世家,考赵氏废兴之本末,惟程婴、公孙杵臼二人各尽死,不顾难,以保全赵氏孤儿,最为忠义。乃知国家传祚至今,皆二人之力也。盖下宫之难,屠岸贾杀赵朔、赵括,赵婴齐已赤族无谯类,惟朔妻有遗腹,匿于公宫。既而免身生男,屠岸贾闻之,索于官中甚急,于是朔妻置儿袴中,祝曰:「赵宗灭乎,若号。即不灭,若无声。」及索,儿竟无声,乃得脱。然则儿之无声,盖天有所祚。且天方启赵氏生圣人以革五代之乱,拯天下于汤火之中而奄有焉。使圣子神孙,继继承承而不已,则儿又安敢有声?盖有声则不免,不免则赵氏无复今日矣。然虽天祚,亦必赖公孙杵臼缪负他婴,匿于山中,卒与俱死,以绝其后患。又必赖程婴保持真孤,遂至成人而立之,以续赵祀,即赵文子也。于是赵宗复盛,传十世至武灵王,而遂以胡服与秦俱霸。其后为秦所并,则子孙荡析,散居民间,今常山、真定、中山,则古之赵地也。故赵氏世为保州人,而禧祖、顺祖、翼祖、宣祖,皆生于河朔,以至太祖启运,太宗承祧,真宗绍休,仁宗守成,英宗继统,陛下缵业。向使赵氏无此二人,以力卫襁褓孑然之孤,使得以全,则承祀无遗育矣,又安能炽昌以至于此?故臣深以为国家传祚至今,皆二人之力也。二人死皆以义,甚可悼痛。虽当时赵武为婴服丧三年,为之祭邑,春秋祠之,世世勿绝。然今不知其祠之所在,窃虑其祠或废而弗举,或举而弗葺,或葺而弗封,三者皆阙典也。左氏曰:「鬼有所归,乃不为厉。」自宋有天下,凡两周甲子,百二十二年于兹矣。而二人忠义,未见褒表,庙食弗显,故仁宗在位,历年至多,而前星不耀,储嗣屡阙。虽天命将启先帝以授陛下,然或虑二人精魄,久无所归,而亦因是为厉也。何哉?盖二人能保赵孤,使赵宗复续,其德甚厚,则赵宗之有继,皆自二人为之也。何况二人者,忠诚精刚,洞贯天地,则其魂常游于太空,而百世不灭,故乞朝廷指挥下河东北晋赵分域之内,访求二人墓庙,特加封爵旌表。如或自来未立庙貌,即速令如法崇建,着于甲令,永为典祀。如此则忠义有劝,亦可见圣朝不负于二人者矣。』 【青箱杂记。】

  ○嫡孙传重服

  自唐开元时,父卒众子在,嫡孙不传重,以其不袭封也。然不知至于服纪,则有所不齐,国朝亦着于礼令。景佑中,石资政中立卒,众子在,嫡孙不传重。未几而众子卒,其家奏:嫡孙合与不合传重。下礼院议。于是宋景文公判太常,不疑、次道与予为礼官,景文遂令三人各为议状。不疑曰:『初常传重, 【东斋有『不传重』三字。】 误也。宜改正之,使追为服。』次道则用江都集礼,以为当接服。若曰父死众子在,嫡孙不传重,众子 【东斋有『死』字。】 嫡孙接服。嫡孙死,众孙接服,是一尊亲为两等服也。予谓:『石氏之孙,宜依礼令,不传重,且为本服。自今而后,别着令,父死众子在,嫡孙传重,然后得礼之正。』又为不疑难曰:『石氏子当传重。就令石氏子于服中犯刑,如何处之?必以见行法、见行礼令处之也。岂可旋更礼法,使变朞服而传重,加以重刑也。』又为次道难曰:『众子死,嫡孙接服,嫡孙死,众孙接服,是何异家人共犯,止坐尊长。方决而死,乃令次 【原作『以』,据活字本、明抄本及东斋改。】 家长接续足其杖数邪?是无此理也。』然景文从次道议,仍请着为令。其后众子在,嫡孙请传重者听传重,其不请者,则不传重,岂礼之意哉?

  ○武臣持服

  故事,武臣不持丧。韩汝玉奏请持丧,下两制台谏官议。唐子方为谏官,与诸御史 【以上十字东斋作『唐子方介为御史中丞,其属』。】 皆不欲令持丧。是时,会议于玉堂后署, 【东斋作『廊』。】 唐子方曰:『今日不可高论也。』永叔勃然曰:『父母死而令持服,安得为高?』梦得坐子方旁, 【东斋作『孙梦得抃生予旁』。】 不觉叹曰:『俊人也。率然一言,亦中于理。』两制与台谏官竟为两议以上,遂诏合门祗候、内殿崇班以上持服。供奉官以下不持服。是则官高者得为父母服,官卑者则不为,无官者将何以处之乎?

  ○金龙玉简

  道家有金龙玉简,学士院撰文,具一岁中斋醮,故 【东斋作『数』。】 投于名山洞府。天圣中,仁宗皇帝以其险远穷僻,难赍送醮祭之具,颇为州郡之扰,乃下道录院裁度。才留二十处,余悉罢之。河南府平阳洞、台州赤城山玉京洞、江宁府华阳洞、舒州潜山司真洞、杭州大涤洞、鼎州桃源洞、常州张公洞、南康军庐山咏真洞、建州武夷山升真洞、 【东斋有『潭州』二字。】 南岳朱陵洞、江州马当山上水府、太平州中水府、润州金山下水府、杭州钱塘江水府、河阳济渎北海水府、凤翔府圣湫仙游潭、河中府百丈泓龙潭、杭州天目山龙潭、华州车湘潭,所罢处,不可悉记。予尝于学士院取金龙玉简视之,金龙以铜制,玉简以阶石制。 【东斋记事。】

  ○婚礼坐鞍

  刘岳书仪婚礼,有女坐婿之马鞍,父母为之合髻之礼,不知用何经义。据岳自序云:『以时之所尚者益之』,则是当时流俗之所为尔。 【归田有『岳』字。】 当五代干戈之际,礼乐废坏之时,不暇讲求三王之制度,苟取一时世俗所用吉凶仪式,略整齐之,固不足为后世法矣。然而后世犹不能行之。今岳书仪十已废其七八,其一二仅行于世者,皆苟简粗略,不如本书。就中转失乖谬,可为大笑者,坐鞍一事尔。今之士族,当婚之夕,以两椅相背,置一马鞍,反令婿坐其上,饮以三爵。女家遣人,三请而后下,乃成婚礼,谓之上高坐。凡婚家举族内外姻亲,与其男女宾客,堂上堂下,竦立而视者,惟壻上高坐为盛礼尔。或有偶不及设者,则相与怅然咨嗟,以为阙礼。其转失乖谬,至于如此。今虽名儒巨公,衣冠旧族,莫不皆然。呜呼,士大夫不知礼义,而与闾阎鄙俚同其习见,而不知为非者,多矣! 【庐陵归田录。】

  ○蜡腊

  建隆四年,太常博士和岘奏:『唐以前,寅日蜡百神,卯日祭社宫,辰日腊享宗庙。开元定礼,三祭皆于腊辰,以应土德。圣朝火德,合以戌日为腊,而以前七日辛卯便行蜡礼,恐未为宜。』下太常议,而请蜡百神、祀社稷、享宗庙,同用戌腊日。

  ○正冬朝贺上寿

  淳化三年正月朔,太宗御朝元殿受贺。礼毕,改服通天冠、绛纱袍升殿,羣臣上寿。国朝以来,正冬朝贺,御正殿,即以退御大明殿,羣臣常服上寿,奏教坊乐。至是始约开元礼,皆以法服,设宫架万舞,酒三行而罢。

  ○宣祖配天

  淳化四年正月辛卯,合祭天地圆丘,以宣祖皇帝配。有司因请孟春祈谷,孟冬神州,季秋大飨明堂,请以宣祖配。冬至祀昊天,夏至祀皇地祇,孟夏雩祀。 【明抄本有『宗』字。】 从之。

  ○彗星见罢祀南郊

  太宗将南郊,彗星见,宰相赵普召检讨杜镐问之,镐曰:『当祭日食,犹废祭。谪见如此,罢祀不疑。』遂从其说。至熙宁五年,将郊而河决,神宗问辅臣曰:『议者以河决地震,不当郊。』王安石曰:『古者,年不顺安,八蜡不通,八蜡小祀 【明抄本作『祭』。】 也,或可以变异废。上帝之祭,乃祭之大者,恐不宜如此。』上以为然。 【明抄本注『出事实』。】

  ○祭太社

  太祖初有事于太社,时国初坠典多或未修,太 【玉壶有『社』字。】 祝文亦亡旧式,诏辞臣各撰一文誊录,糊名以进。上览之,谓左右曰:『皆轻重失中。』犹御笔亲点一文曰:『惟此庶乎得体。』开视之,乃窦仪撰者。文曰:『维某年太岁月朔日,宋天子某,敢昭告于太社,谨因仲秋、仲春,祇率常礼,敬以玉帛一元大武、柔毛刚鬣、明粢香萁、嘉荐醴殽,备兹禋瘗,用伸报本,敢以后土勾龙氏配神作主。惟神品物赖之,载生庶类,资以含弘,方直所以着其首, 【玉壶作『道』。】 博厚所以兼其德。有社者敢亡报乎?尚享。』遂诏议定其仪注,公以开元礼祭, 【玉壶作『参』。】 酌于三代之典,继以进熟之际,作雍和乐。太社之馔自正门入,配坐之馔自左闼入,皇帝诣罍洗之仪,并如圆丘,事具本式。诣太社樽所,执樽者举幕,赞酌醴殽。太常卿引皇帝于太社神座前,捧爵跪奠,太祝持版进于神座之右,西向跪读祝文。 【玉壶清话。】

  ○两制摄事

  京师春秋社祭,多差两制摄事。王仆射珪为内外制十五年,祭社者屡矣。熙宁四年,复以翰林承旨摄太尉,因作诗曰:『鸡声初动晓骖催,又向灵坛饮福杯。自笑治聋 【东轩作『怡声』。】 不辞醉,明年强健更须来。』是冬,遂参知政事。 【东轩笔录。】

  ○祠太一

  太宗时,建东太一宫于苏村,遂列十殿,而五福君棊二太一处,前冠通天冠,服绛纱袍,余皆道冠霓衣。天圣中,建西太一宫,前殿处五福君棊太游三太一,亦用通天绛纱之制,余亦道冠霓衣。熙宁五年,建中太一宫,内侍主塑像,乃请下礼院议十太一冠服,礼院乃具状,请如东西二宫之制,太一尽服通天绛纱。有言亳州太清宫有唐太一塑像,上遣中使视之,乃画王者衣冠,遂诏如亳州之制。

  ○九宫贵神

  九宫贵神,始天宝初,术士苏嘉庆上言,请置坛,明皇亲祠。及王玙为相,又劝肃宗亲祠。太和中,监察御史舒元舆论列,遂降为中祀。会昌中,李德裕为相,复为大祀。宣宗时,又降为中祀。干符中,宰相崔彦昭因岁旱祷雨获应,遂升为大祀。 【春明退朝录。】

  ○郊庙读册回班

  故事:郊庙读祀册官,至御名,必起。上至郊宫更衣,诣坛下,百官皆回班迎向。英宗皇帝初告庙,诏读册官毋起,及诣坛下,又诏百官勿回班,所以见事郊庙之精意也。 【渑水燕谈。】

  ○醮祠御宝

  真宗皇帝严于醮祠之事,其奏章则用昭受干符之宝。其后大内火,宝亡,止用御前之宝。庆历中,下学士院别制, 【『别制』东斋作『定』。】 其文曰:『皇帝钦崇国祀之宝』,醮祠则用之。 【东斋记事。】

  ○朝献朝飨

  上亲郊,郊庙册文,皆曰:『恭荐岁事。』先景灵宫,谓之『朝献』;次太庙,谓之『朝飨』,末乃『有事于南郊』。予集郊室时,曾预讨论,常疑其次序。若先为尊,则郊不应在庙后;若后为尊,则景灵宫不应在太庙之先。求其所从来,盖有所因。按唐故事,凡有事于上帝,则百神皆预遣使祭告,惟太清宫、太庙则皇帝亲行。其册祝皆曰:『取某月某日,有事于某所,不敢不告』,宫庙谓之『奏告』,余皆谓之『祭告』,惟有事于南郊,方为正祠。至天宝九载,乃下诏曰:『告者,上告下之词,今后太清宫宜称朝献,太庙称朝飨』,自此遂失奏告之名,册文皆为正祠。 【笔谈。】

  ○云韶部

  开宝中,平岭表,择广州内臣听聪慧者数十人,令于教坊习乐,名箫韶部,后改曰云韶部,内宴则用之。

  ○钧容直

  太平兴国中,择军中之善乐者名曰引龙直,游幸则骑而导驾。后改曰钧容直,取钧天之义焉。

  ○河市乐

  驸马都尉高怀德,以节制领睢阳,岁久,性颇奢靡,而洞晓音律,故声伎之妙,冠于当时,法部中精绝者,殆不过之。宋城南抵汴渠五里,有东西二桥,舟车交会,居民繁伙,倡优杂户类亦众,然率多鄙俚,为高之伶人所轻诮。每宴饮乐作,必効其朴野之态以为戏玩,谓之河市乐,迄今俳优常有此戏。 【并沂国公笔谈。】

  ○拱辰管

  鼓吹部有拱辰管,即古之叉手管也。太宗皇帝赐今名。 【此条今见梦溪笔谈卷五。】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十八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十九

  典礼音律(二)

  ◆典礼音律(二)

  协律

  鼓

  琴

  锺

  磬

  律吕

  凯歌

  霓裳羽衣曲

  抛球曲

  歌曲

  歌舞

  ○协律

  燕龙图肃判太常寺,建言今之乐太高,始下诏天下,求知音者。李照言乐比古高五律,而胡瑗、阮逸相继出矣。李照之乐,以纵黍累尺,黍细而尺长,律之容乃千七百三十黍。胡瑗以横黍累尺,黍大而尺短,律之容千二百黍,而空径乃三分四厘六毫。空径三分四厘六毫与容千七百三十黍,皆失于以天 【东斋作『尺』。】 而生律也。阮逸又欲以量而求音,皆非也。最后有 【东斋有『成都』二字。】 房庶者,亦言今之乐高五律,盖用唐乐而知之。自收方响一、笛一,皆唐乐也。其法,以律生尺,而黍用二 【东斋作『一』。】 桴二米者,是时无二米黍。据见黍为律,虽无千七 【东斋作『八』。】 百三十黍之谬与三分四厘六毫之差,然其声才下三律,盖黍细尔,其法则是矣。王原叔、 【东斋有『洙』字。】 胡瑗大不喜其说,朝廷但授庶试秘书省校书郎,不究其说。而 【东斋有『止』字。】 庶,玄龄之后,其为人简脱,尝与乡荐,然好音,宋子京、 【东斋有『祁』字。】 田元均 【东斋有『况皆』二字。】 荐而召之。是时,丁正臣亦收牙笛二,与庶笛同。予尝于雄州王临处得北界笛一,比太常乐下四律,教坊乐下二律,犹高于唐乐一律。又尝于才元处得并州铜尺一,比大府尺长三分,以之定律,与唐乐声同。大府之尺定律,与北界笛同,二者必有一得也。若得真黍,用房庶法为律以考之,其为至当不疑矣。真黍,一桴二米者。

  二

  世言王朴为知乐,而不知乐之坏,自朴始也。初太常锺磬皆无款识,朴用横黍尺制律,命其锺磬而志刻之。太祖患乐太高,和岘用影表尺才能下一律, 【『才能下一律』五字东斋作『八寸尺也故』。】 乐比唐为高五律矣。今太常镈锺最大者,声中唐之黄锺,志刻乃云林锺,余锺率皆如此。李照则多镵凿旧锺以合其律,而锺磬又不如朴时,虽非本声,而其器尚完也。惜哉!

  三

  君实 【东斋作『司马君实内翰光』。】 与予莫逆之交也,惟议乐为不合。君实以胡瑗一黍之广为尺,而后制律。予用房庶一黍之起积一千二百黍之广为律,而后生尺。律之法曰凡律围九分,以尺而生律者,律围十分三厘八毫矣。以其不合,又变而为方分,其差谬处,不可一二数也。以律生尺者九十分,黄锺之长加十分,以为尺。凡律皆径三分,围九分,长九十分,积实八百一十分,自九十分 【东斋有『三分』二字。】 损益之,而十二律长短相形矣。自八百一十分三分损益之,而十二律积实相通之。 【东斋作『矣』。】 往在馆阁时,决于同舍,同舍莫能决,遂变 【东斋作『弈』。】 碁以决之,君实不胜,乃定。其后二十年,君实西京为留台,予往候之,不持他书,惟持所撰乐论八篇示之。争论者数夕,莫能决,又投壶以决之,予不胜。君实讙曰:『大乐还魂矣。』凡半月,卒不得要领而归。岂所见然邪?将戏谑邪?抑遂其所执,不欲改之邪?俱不可得而知也,是必戏谑矣。 【并东斋记事。】

  ○鼓

  周礼:『雷鼓鼓神祀,灵鼓鼓社祭,路鼓鼓鬼享。』康成云:『雷鼓,八面鼓也。灵鼓,六面鼓也。路鼓,四面鼓也。』鼓之数不见于经,然神有尊卑,则其数有多寡隆杀,理或然也,必汉时尚然,所以康成云也。几面鼓,犹言几两车、几区宅、几壥田也。而唐开元中,蜀人有绘图以献者,一鼓而为八面六面四面,既不可考击,乃于县内别置散鼓。国朝仍之,郊社宗庙,设而不作。景佑中,冯章靖公言:『雷鼓灵鼓路鼓,并当考击,而散鼓请准干德四年诏,废不用。』然不言鼓之制非是,甚可怪也。 【东斋记事。】

  二

  吾闻羯鼓录序羯鼓之声云:透空碎远,极异众乐。唐羯鼓曲,今唯有邠州一父老能之,有大合蝉、滴滴泉之曲,予在鄜延时,尚闻其声。泾原承受公事王元孙因奏事回,有旨令召此人赴阙,元孙至邠,而其人已死,羯鼓遗音遂绝。今乐部中所有,但名存而已,透空碎远,了无余迹。唐明帝与李龟年论羯鼓云:『杖之弊者四柜』,用力如此,其为艺可知也。

  三

  唐之杖鼓,本谓之两杖鼓,两头皆用杖。今之杖鼓,一头以手拊之,则唐之汉震第二鼓也。明帝、宋开府皆善此鼓,其曲多独奏,如鼓笛曲是也。今时杖鼓,常时只是打拍,鲜有专门独奏之妙。古曲悉皆散亡,顷年王师南征,得黄帝炎一曲于交趾,乃是杖鼓曲也。 【并笔谈。】

  ○琴

  秀州祥符院僧智和,蓄一古琴,琴徽碧钿文石轸, 【以上四字明抄本作『石细文轸』。】 制作精巧,音韵清越,中刻李阳冰篆三十九字,其略云:『南溟夷岛,产木名伽罗,文 【渑录有『横』字。】 如银屑,其坚如石,遂用作此。』临岳沈括笔谈、朱长文琴谱,皆着此琴,即唐相汧公李勉所制『响泉』也,响泉之名,见勉本传。元佑末,智和死,州状其事, 【以上四字渑录作『州将以其琴』五字。】 匣送尚书礼部,礼部符太常收管,好事者时时取鼓之,非他琴之比也。

  二

  钱塘沈振蓄一琴,名『冰清』,腹有晋陵子铭云:『卓哉斯器,乐惟至公。音清韵高,月苦风劲。璅余神爽,泛绝机静。雪夜敲冰,霜天击磬。阴阳潜感,否臧前镜。人其审之,岂独知政?』书『大历三年三月三日,上底蜀郡雷氏斵』,凤沼内书『贞元十一年七月八日再修,士雄记』。声极清实,山荏陈圣与名知琴,少在钱塘,从振借弹,酷爱之。后三十年,圣与官太常,会振侄述访 【渑录作『鬻』。】 『冰清』,索百千,不售。未几述卒,其妻得二十千鬻于僧清道,转洛中 【渑录作『落于』。】 太一道士杨道英,久之,圣与以五十千求得,极秘之。或以为晋陵子,杜牧之道号,篆法类李义山笔,亦莫可辨,又不知士雄何人也。 【并渑水燕谈。】

  三

  卢氏杂说:韩皋谓嵇康琴曲有广陵散者,以王陵、毌丘俭辈皆自广陵败散,言魏散亡,自广陵始,故名其曲曰广陵散。以予考之,散自是曲名,如操、弄、掺、淡、序、引之类,故潘岳笙赋:『辍张女之哀弹,流广陵之名散。』又应璩与刘孔才书云:『听广陵之清散』,知散为曲名,明矣。或者康借此名,以谏讽时事,散取曲名,广陵乃其所命,附为义耳。

  四

  琴虽用桐,然须多年,木性都尽,声始发越。予曾见唐初路氏琴,木皆枯朽,殆不胜指,而其声愈清。又尝见越人陶道真畜一张越琴,传云:古冢中败棺杉 【明抄本作『材』。】 木也,声极劲挺。吴僧智和有一琴,瑟瑟徽碧,纹石为轸,制度音韵皆臻妙,腹有李阳冰篆数十字,其略云:『南溟岛上,得一木名伽罗,纹如银屑,其坚如石,命工斵为此琴。』篆文甚古劲。琴材欲轻松脆滑,谓之四善。木坚如石,可以制琴,亦所未喻也。投荒录云:『琼管多乌樠呿陀,皆奇木』,疑伽罗即呿陀也。 【并笔谈。】

  ○锺

  国朝雅乐,即用王朴所制周乐,太祖时,和岘以为声高,遂下其一律,然至今言乐者,犹以为高,云今黄锺乃古夹锺也。景佑中,李照作新乐,又下其声,太常歌工以其太浊,歌不成声。当铸锺时,乃私赂铸匠,使减其铜齐,而声稍清,歌乃叶而成声,而照竟不知,以此知审音作乐之难也。照每谓人曰:『声高则急促,下则舒缓,吾乐之作,久而可使人心感之皆舒和,而人物之生,亦当丰大。』王侍读洙身尤短小,常戏之曰:『君乐之成,能使我长乎?』闻者以为笑,而乐成竟不用。

  二

  太常所用王朴乐,编锺皆不圆而侧垂,自李照、胡瑗之徒,皆以为非。及照作新乐,将铸编锺,给铜铸泻,务得古编锺一枚,工人不敢销毁,遂藏于太常。锺不知何代所作,其铭曰:『粤朕皇祖宝龢锺,粤斯万年,子子孙孙永宝用。』叩其声,与王朴夷则清声合,而其形不圆侧垂,正与朴锺同,然后知朴博古好学,不为无据也。其后胡瑗改铸编锺,遂圆其形而下垂,叩之揜郁而不扬,其铸 【归田作『镈』。】 锺又长甬而震掉,其声不和。着 【原作『者』,据归田改。】 作佐郎刘羲叟窃谓人曰:『此与周景王无射锺无异,必有眩惑之疾。』未几,仁宗得疾,人以羲叟之言验矣。其乐亦寻废不用。 【并归田录。】

  三

  今太常锺镈,皆于甬本为纽,谓之旋虫,侧垂之。皇佑中,杭州西湖侧,发地得一古锺,匾而短,其枚长几半寸,大略制度如凫氏所载。唯甬乃中空,甬半以上差小,所谓衡者。予细考其制,亦似有义。甬所以中空者,疑锺縻自其中垂下,当衡甬之间,以横栝挂之。横栝疑所谓旋虫也。今考其名,竹筩之筩,文 【原作『又』,据明抄本改。】 从竹从甬,则甬仅乎空,甬半以上微小者,所以碍横栝。以其横栝所在也,则有衡之义也。其横栝之形似虫,而可旋,疑所谓旋虫。以今之锺镈校之,此衡甬中空,则犹小于甬者,乃欲碍横栝,似有所因。彼衡甬俱实,则衡小于甬,似无所因。又以其栝之横于其中也,则宜有衡义。实甬直上植之而谓之衡者,何义?又横栝以其可旋,而有虫形,或可谓之旋虫。今锺则实其纽,纽不动,何缘得旋名?若以侧垂之,其锺可以掉荡旋转,则锺常不定,击者安能常当其燧,此皆可疑,未知孰是。其锺今尚在钱唐,予羣从家藏之。

  ○磬

  独异志云:『唐承隋乱,乐簴散失,独无征音,李嗣真密求得之。闻弩营中砧声,求得丧车一铎,人振之,于东南隅果有应者。掘之得石一段,裁为四具,以补乐簴之阙。』此妄也,声在短长厚薄之间,故考工记:磬氏为磬,已上则磨其旁,已下则磨其端。磨其毫末则声随而变,岂有帛砧裁琢为磬,而尚存故声哉?兼古乐宫商无定声,随律命之,迭为宫征。嗣真必尝为新磬,好事者遂附益为之说,既云裁为四具,则是不独补征声也。

  二

  国史纂异云:『润州曾得玉磬十二以献,张率更叩其一,曰「晋某岁所造也。是岁闰月,造磬者法月数,当有十三,宜于黄锺东九尺掘,必得焉。」求之,果如其言』,此妄也。法月律为磬,当依节气,闰月自在其间。闰月无中气,岂当月律?此懵然者为之也。扣其一,安知其是晋某年所造?既沦陷在地中,岂暇复按方隅尺寸埋之,此欺诞之甚也。

  ○律吕

  汉志:『阴阳相生,自黄锺始,而左旋八八为五。』八八为五者,谓一上生与一下生相间。如此则自大吕以后,律数皆差,须自蕤宾再上生,方得本数,此八八为五之误也。或曰:『律无上生吕之理,但当下生而用浊倍。』二说皆通,然至蕤宾清宫生大吕清宫,又当再上生,如此时上时下,即非自然之数,不免牵合矣。自子至巳为阳律阳吕,自午至亥为阴律阴吕。凡阳律阳吕皆下生,阴律阴吕皆上生,故巳方之律,谓之中吕,言阴阳至此而中也。至午则谓之蕤宾,阳常为主,阴常为宾,蕤宾者,阳至此而为宾也。纳音之法,自黄锺相生,至于中吕而终,谓之阳纪。自蕤宾相生,至于应锺而终,谓之阴纪。盖中吕为阴阳之中,子午为阴阳之分也。

  二

  汉志言数曰:『太极元气,函三为一,极,中也。元,始也。行于十二辰,始动于子,参之于丑得三,又参之于寅得九,又参之于卯得二十七。历十二辰,得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此阴阳合德,气锺于子,化生万物者也。』殊不知此乃求律吕长短体筭立成法耳,别有何义?为史者但见其数浩博,莫测所用, 【明抄本作『由』。】 乃曰:『此阴阳合德,化生万物者也。』尝有人于土中得一朽弊捣帛杵,不识,持归以示邻里,大小聚观,莫不怪愕,不知何物。后有一书生过,见之,曰:『此灵物也。吾闻防风氏身长三丈,骨节专车,此防风氏胫骨也。』乡人皆喜,筑庙祭之,谓之胫庙。班固此论,亦近乎胫庙也。

  ○凯歌

  边兵每得胜回,则连队抗声凯歌,乃古之遗音也。凯歌词甚多,皆市井鄙俚之语。予在鄜延时,制数十曲,令士卒歌之,今粗记得数篇。其一:『先取山西十二州,别分子将打衙头。回看秦塞低如马,渐见黄河直北流。』其二:『天威卷地过黄河,万里羌人尽汉歌。莫堰横山倒流水,从交西去作恩波。』其三:『马尾胡琴随汉车,曲声犹自怨单于。弯弓莫射云中鴈,归鴈如今不寄书。』其四:『旗队浑如锦绣堆,银装背嵬打回回。先教净扫安西路,待向河源饮马来。』其五:『灵武西凉不用围,蕃家总待纳王师。城中半是关西种,犹有当时轧吃儿。』

  ○霓裳羽衣曲

  霓裳羽衣曲,刘禹锡诗云:『三乡陌上望仙山,归作霓裳羽衣曲。』又王建诗云:『听风听水作霓裳』,白乐天诗注云:『开元中,西凉府节度使杨敬述造。』郑愚津阳门诗注云:『叶法善尝引上入月宫,闻仙乐。及上归,但记其半,遂于笛中写之。会西凉府都督杨敬述进婆罗门曲,与其声调相符,遂以月中所闻为散序,用敬述所进为其腔,而名霓裳羽衣曲。』诸说各不同,今蒲中逍遥楼楣上,有唐人横书,类梵字,相传是霓裳谱,字训不通,莫知是非。或谓今燕部有献仙音曲,乃其遗声。然霓裳本谓之道调法曲,今献仙音乃小石调耳。未知孰是。 【并笔谈。】

  二

  欧阳公归田录论王建霓裳词:『弟子部中留一色,听风听水作霓裳』,以不晓听风听水为恨。余尝观唐人西域记云:『龟兹国王与臣庶知乐者,于大山间听风水之声,均节成音,后番入中国,如伊州、凉州、甘州,皆自龟兹至也。』此说近之,但不及霓裳耳。郑隅 【明抄本作『嵎』。前条引笔谈作『愚』。】 津阳门诗注:『叶法善引明皇入月宫,闻乐归,以笛写其半。会西凉府杨敬远进婆罗门曲,声调同。按之便韵,乃合二者制霓裳羽衣。』则知霓裳亦来自西域云。 【出西清诗话。】

  ○抛球曲

  海州士人李慎言,尝梦至一处水殿中,观宫女戏球,山阳蔡绳为之传,叙其事甚详。有抛球曲十余阕,词皆清丽,今独记两阕:『待 【明抄本作『侍』。】 燕黄昏晚未休,玉阶夜色月如流。朝来自觉承恩醉,笑倩傍人认绣球。』『堪恨隋家几帝王,舞裀揉尽绣鸳鸯。如今重到抛球处,不是金炉旧日香。』

  ○歌曲

  世称善歌者,皆曰郢人。郢州至今有白雪楼,此乃因宋玉问曰:『客有歌于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次为阳阿薤露,又为阳春白雪,引商刻羽,杂以流征。』遂谓郢人善歌,殊不考其义。其曰:客有歌于郢中者,则歌者非郢人也;其曰:下里巴人,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阳阿薤露,和者数百人;阳春白雪,和者不过数十人;引商刻羽,杂以流征,则和者不过数人而已。以楚之故都,人物猥盛,而和者止于数人,则为不知歌甚矣。故玉以此自况,阳春白雪,皆郢人所不能也。以其所不能者,明其俗,岂非大误也?襄阳耆旧传虽云:『楚有善歌者,歌阳菱白露、朝日莫丽,和之者不过数人』,复无阳春白雪之名。又今郢州,本谓之北郢,亦非古之楚都。或曰楚都在今宜城界中,有故墟尚在,亦不然也。此鄢也,非郢也。据左传,楚成王使鬬宜申为商公,沿汉泝江,将入郢,王在渚宫下见之。沿汉至于夏口,然后泝江,则郢当在江上,不在汉上也。又王在渚宫下见之,则渚宫盖在郢也。楚始都丹阳,在今枝江,文王迁郢,昭王迁鄀,皆在今江陵境中。杜预注左传云:『楚国,今南郡江陵县北,纪南城也。』谢灵运邺中集诗云:『南登纪郢城』,今江陵北十二里有纪南,即古之郢都也,又谓之南郢。 【以上二条今见梦溪笔谈卷五。】

  ○歌舞

  古人饮酒,皆以 【明抄本有『歌』字。】 舞相属,献寿尊者,亦往往歌舞,长沙王小举袖云:『国小不足回旋。』至唐太宗,亦自起舞属羣臣。古人淳质,舞以达欢欣,不必合度臻好,故人人可为之,不羞不及也。张燕公诗云:『醉后欢更好,全胜未醉时。动容皆是舞,出语总成诗。』又云:『要须回舞袖,拂尽五松山。醉后凉风起,吹人舞袖回。』今时舞者,曲折益尽奇妙,非有师授,皆不可观,故士大夫不复起舞矣。或有善舞者,又以其似乐工,輙并为之。古人之歌,亦复如此,节奏简淡,故三百篇可以吟咏,缘时未有新繁声,自是可喜。自新变声作,日益繁靡,欲令人强置繁声,以三百篇为欢,何可得也?隋以前南北朝旧曲犹颇似古,如公莫舞、丁督护之类,岂不简淡?自唐以来,此等曲解,又复不入听矣。人但知思闻古韶夏之类,直恐见之,未能忘味也。胡瑗善琴,教人作采苹、鹿鸣等曲,稍曼延其声,傍近郑卫,虽可听,非古法也。近世乐府,为繁声不已,又加重迭,谓之缠声,促数尤甚,固不从容一唱三叹矣。太学诸生承胡先生之教,许鼓琴吹箫,及以方响代编磬,然所奏唯鹿鸣、采苹数章而已。诸生因缘为郑卫声,闻者疑之,或以相问,有戏之者曰:『此无他,直缠声鹿鸣采苹。』 【刘贡父诗话。】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十九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二十

  典礼音律(三)

  ◆典礼音律(三)

  笛

  审声

  干德乐

  冯吉善琵琶

  律中生六事

  嘉量

  九鼎

  ○笛

  马融笛赋云:『裁以当簻,便易持』,李善注谓:『簻,马策也。裁笛以当马簻,故使易持。』此谬说也,笛安可为马簻?簻,管也,古人谓乐之管为簻。故潘岳笙赋云:『修簻内辟,余箫外逶。』裁以当簻者,余器多裁众簻以成音,此笛但裁一簻,五音皆具。当簻之上,不假繁猥,所以便而易持也。

  二

  笛有雅笛,有羌笛,其形制所始,旧说皆不同。周礼:『笙师掌教箎篴。』或云:『汉武帝时,丘仲始作笛』,又云:『起于羌人。』后汉马融所赋长笛,空洞无底,剡其上孔五,孔一出其背,正似今之尺八。李善为之注云:『七孔,长一尺四寸』,此乃今之横笛耳。太常鼓吹部中谓之横吹,非融之所赋者。融赋云:『易京君明识音律,故本四孔,加以一。君明所加孔后出,是谓商声,五音毕。』沈约宋书亦云:『京房备其五音。』周礼笙师注:『杜子春云:篴乃今时所吹五空竹篴。』以融、约所记论之,则古篴不应有五孔。则子春之说亦未为然。今三礼图画篴亦横设,而有五孔,又不知出何典据。

  ○审声

  五音:宫、商、角为从声,征、羽为变声。从谓律从律,吕从吕。变谓以律从吕,以吕从律。故从声以配君臣民,尊卑有定,不可相踰。变声以为事物,则或遇于君声无嫌。六律为君声,则商角皆以律应,征羽以吕应。六吕为君声,则商角皆以吕应,征羽以律应。加变征,则从变之声已渎矣。隋柱国郑译始条具七均,展转相生,为八十四调,清浊混淆,纷乱无统,竟为新声。自后,又有犯声、侧声、正杀、寄杀、偏字、傍字、双字、半字之法,从变之声,无复条理矣。外国之声,前世自别为四夷乐,自唐天宝十三载,始诏法曲与胡部合奏,自此乐奏全失古法。以先王之乐为雅乐,前世新声为清乐,合胡部者为宴乐。古诗皆咏之,然后以声依咏之成曲,谓之协律。其志安和,则以安和之声咏之;其志怨思,则以怨思之声咏之。故治世之音安以乐,则诗与志,声与曲,莫不安且乐。乱世之音怨以怒,则诗与志,声与曲,莫不怨且怒。此所以审音而知政也。诗之外,又有和声,则所谓曲也。古乐府皆有声有词,连属书之,如曰『贺贺贺』、『何何何』之类,皆和声也。今管弦之中缠声亦其遗法也。唐人乃以词填入曲中,不复用和声,此格虽云自王涯始,然贞元、元和之间,为之者已多,亦有在涯之前者。又小曲有『咸阳沽酒宝钗空』之句,云是李白所制,然李白集中有清平乐词四首,独无是诗,而花间集所载『咸阳沽酒宝钗空』,乃云是张泌所为,莫知孰是也。今声词相从,惟里巷间歌谣,及阳关、捣练之类,稍类旧俗。然唐人填曲,多咏其曲名,所以哀乐与声尚相谐会。今人则不复知有声矣,哀声而歌乐词,乐声而歌怨词,故语虽切而不能感动人情,由声与意不相谐故也。

  二

  古乐有三调声,谓清浊、平调、侧调也。王建诗云:『侧商调里唱伊州』,是也。今乐部中有三调乐,品皆短小,其声焦杀,惟道调、小石、法曲用之,虽谓之三调乐,皆不复辨清平侧声,但比他乐特为烦数耳。

  三

  虞书曰:『戛击鸣球,搏拊琴瑟以咏,祖考来格。』鸣球非可以戛,和之至,咏之不足,有时而至于戛且击。琴瑟非可以搏拊,和之至,咏之不足,有时而至于搏且拊。所谓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而不自知其然,和之至,则宜祖考之来格也。和之生于心,其可见者如此,后之为乐者,文备而实不足,乐师之志,主于中节奏,谐声律而已。古之乐师,皆能通天下之志,故其哀乐成于心,然后宣于声,则必有形容以表之。故乐有志,声有容,其所以感人深者,不独出于器而已。

  四

  高邮人桑景舒,性知音,听百物之声,悉能占其灾福,尤善乐律。旧得 【明抄本作『传』。】 有虞美人草,闻人作虞美人曲,则枝叶皆动,他曲不然。景舒试之,诚如所传,乃详其曲声,曰皆吴音也。他日取琴,试用吴音制一曲,对草鼓之,枝叶亦动,乃谓之虞美人操。其声调与虞美人曲全不相近,始末无一声相似者,而草輙应之,与虞美人曲无异者,律法同管也。其知音臻妙如此。景舒进士及第,终于州县官。今虞美人操盛行于江湖间,人亦莫知其如何者为吴音。

  五

  前世遗事,时有于古人文章中见之。元稹诗有『琵琶宫调八十一,三调弦中弹不出。』琵琶共有八十四调,盖十二律各七均,乃成八十四调。稹诗言八十一调,人多不喻所谓。予于金陵丞相家,得唐贺怀智琵琶谱一册,其序云:『琵琶八十四调,内黄锺、太簇、林锺宫声,弦中弹不出,须管色定弦,其余八十一调,皆以此三调为准,更不用管色定弦。』始喻稹诗言,如今之调琴,须先用管色合字,定宫弦,乃以宫弦下生征,征弦上生商,上下相生,终于少商。凡下生者隔二弦,上生者隔一弦取之,凡弦声皆当如此。古人仍须以金石为准,商颂:『依我磬声』是也。今人苟简,不复以弦管定声,故其高下无准,出于临时。怀智琵琶谱,调格与今乐全不同。唐人乐学精深,尚有雅律遗法,今之燕乐,古声多亡,而新声大率皆无法度,乐工自不能言其义,如何得其声和?

  六

  今教坊燕乐,比律高二均弱,合字比太簇微下,却以凡字当宫声,比宫之清宫微高。外方乐尤无法,大体又高教坊一均以来,唯北狄乐声,比教坊乐下二均,大凡北人衣冠文物,多用唐俗,此乐疑亦唐之遗声也。

  七

  今之燕乐二十八调,布在十二 【原作『一』,据明抄本改。】 律,唯黄锺、中吕、林锺三律,各具宫商角羽四商。 【明抄本作『音』。】 其余或有一调至二三调,独蕤宾一律都无,内中管仙吕调乃是蕤宾声,亦不正当本律。其间声音出入,亦不全应古法,略可配合而已。如今之中吕,都是古夹锺宫,南吕宫乃古林锺宫,今林锺商乃古无射宫,今大吕调乃古林锺羽,虽国工亦莫能知其所因。十二律并清宫当有十六声,今之燕乐,止有十五声,盖今乐高于古乐二律以下,故无正黄锺声,只以合字当大吕,犹差高,当在大吕太簇之间。下四字近太簇,高四字近黄锺,下一字近姑洗,高一字近中吕,上字近蕤宾,勾字近林锺,尺字近夷则,工字近南吕,高工字近无射,六字近应锺,下凡字为黄锺清,高凡字为大吕清,下无字为太簇清,高五字为夹锺清。法虽如此,然诸调杀声不能尽归本律,故有偏杀、侧杀、寄杀、兀杀之类,虽与古法不同,推之亦皆有理,知声者皆能言之,此不备载也。

  八

  古法,锺磬每簴十六,乃十六律也。然一簴又自应一律,有黄锺之簴,有大吕之簴,其它乐皆然。且以琴言之,虽皆清实,其间有声重者,有声轻者,材中自有五音,故古人名琴,或谓之清征,或谓之清角,不独五音也。又应诸调,予友人家有一琵琶,置之虚室,以管色奏双调,琵琶弦輙有声应之,奏它调则不应,宝之,以为异物,殊不知此乃常理。二十八调但有声同者即应,若编二十八调而不应,则是逸调声也。古法一律有七音十二律,共八十四调,更细分之,尚不止八十四,逸调至多,偶在二十八调中,人见其应则以为怪,此常理耳。此声学至要妙处也,今人不知此理,故不能极天地至和之声,世之乐工,弦上音调尚不能知,何暇及此? 【已上出笔谈。】

  九

  元丰三年七月,命刘几、范镇定乐,八月几言太常锺声三等:王朴一;李照二;胡瑗、阮逸三。王朴乐声太高,太祖皇帝所尝言,不待论而后明。仁宗皇帝景佑中,命李照定乐,乃下律法以取黄锺声,见时人习旧,疑其太重,照乐由是不用。皇佑中,瑗、逸定乐,比王朴微下,而声律相近,及铸大锺,或议其郁弇,因亦不用。于是郊庙依旧用王朴乐,然王朴锺磬太高,圣人作乐,以纪中和之声,所以道中和之气,清不可太高,重不可太下,使八音协谐,歌者从容,而能永其言,乃中和之谓也。乃请下朴乐二律以定中和之声。又礼官杨杰言,金声舂容,失之则重。石声温润,失之则轻。土声函胡,失之则下。竹声清越,失之则高。丝声纤微,失之则细。革声隆大,失之则洪。匏声丛聚,失之则长。木声无余,失之则短。惟人禀中和之气,而有中和之声,足以权量八音,使律吕皆以人声为度,以一声歌一言,言虽永,不可以过其声。故先儒云:『依人音而制乐,托乐器以写音』,乐本效人,非人效乐,请详大乐,以歌为本,声必依永,律必和声。 【元丰圣训。】

  ○干德乐

  干德四年初, 【玉壶作『郊』。】 礼容乐节刊正渐备,有司奏其阙典,但少宗庙殿庭宫悬三十六架,加鼓吹熊罴十二桉。乐礼,朝会登歌用五瑞,郊庙奠 【玉壶有『献』字。】 用□ 【玉壶作『四』。】 瑞,回仗 【原作『伏』,据明抄本及玉壶改。】 至楼前,奏采茨之曲,御楼奏隆安之曲,各用乐章。又八佾之舞,以象文德武功,请用玄德升闻、天下大定之舞。率从其请。 【玉壶清话。】

  二

  干德四年,诏太常寺,大朝会复用二舞。先是,晋天福末,戎虏乱华,中朝多事,遂废之,至是始复。是岁冬至,御干元殿,始用雅乐登歌。 【国朝事始。】

  ○冯吉善琵琶

  冯瀛王道,德度凝厚,事累朝,体貌山立。其子吉,特浮俊无检,为少卿,善琵琶,妙出乐府,世无及者。父酷戒之,略不少悛。一日家宴,固 【玉壶作『因』。】 欲辱之,处贱伶之众,执器立于庭,奏数曲罢,则 【玉壶作『例』。】 以缠头缣镪随众伶给之。吉置缣镪于左肩,抱琵琶,按膝长跪,厉声呼谢而退。家人大笑于箔,回首谓父曰:『能为吉进此技于天子否?』凡宾僚饮聚,长为不速,酒酣即弹,弹罢即舞,舞罢作诗,昂然而去,自谓曰冯三绝。及撰昭宪太后谥议,举朝叹服。 【玉壶清话。】

  ○律中生六事

  律管,候气之管,以铜为之,古则以玉焉。铜玉者,防人增减,令法有失尔。用十二管,始以黄锺之律,是十一月子律,长九寸十分之一,围九分,盖帝使伶伦断嶰谷之竹而吹之,为黄锺之宫,制十二筩以听凤鸣,雌雄各六,故十二律吕也。一于律中生历数,二律中生声乐,三律中生礼,四度其长短,生于分寸尺丈引也。其法本取律管中秬黍中者,一黍之广,度之九十分。黄锺之长,一为一分,十分为寸,十寸为尺,十尺为丈,十丈为引也。五量多少,生其量者龠合升斗斛也。先黄锺之龠,实黍中者一千二百粒。盛龠中以井水平,其槩十龠为合,十合为升,十升为斗,十斗为斛,五量嘉矣。其器用铜,方尺而圆,其外有庣 【音祧】 ,其上为斛,其下为斗,左耳为升,右耳为合。龠状似爵,以麋爵禄,上三下二,参天两地,圆而函方,左一右二,阴阳之象也。六秤法生乎律中,取黄锺之重,一龠容一千二百粒黍,重一十二铢。两之为两,二十四铢为一两,十六两为斤,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也。古之为锤之法,形如环,体为肉,孔为好,肉厚而好小也。锤者秤之权也,都谓之权衡,衡即秤衡。凡律度量衡用铜者,名同名也,取铜之名以合于同也,所以同天下齐风俗也。铜为物至精,不为寒暑燥湿变其节,不为风雨暴露改其形,是以用铜焉。是故帝王和于声律,谨于三量,慎于法度,惟今圣朝能行焉。诸国之异制,则天下混同也。阴阳既和,时序大顺,不外于物,必纳于归,故曰以利兆民,正天下于一,同海内之归也。 【赞宁要言。】

  ○嘉量

  周之用,深尺,内方尺,而圆其外,不实六斗四升,积百三万六千八百分,千二百八十龠之实也。深尺者,十寸之尺也。内方尺者,八寸之尺也。圆其外者,圆方相往之数也。其庣一寸者,深也。其耳三寸者,深也。由是而规圆之,以圆函方之法也。必以圆而函方者,欲其声之圆也。必为耳于左右者,欲其声之不韵也,亦犹锺之有乳也。汉斛之法,方尺而圆其外,庣旁九厘五毫,其实十斗,积百六十二万分,二千龠之实也。不言深而言方者,无八 【东斋作『分』。】 寸之别也。圆其外者,亦相生之数也。其上为斛,其下为斗,左耳为升,右耳为合,六 【东斋作『云』。】 耳者,谓升合如耳形附于斛之左右也。今 【东斋有『胡瑗』二字。】 之升合皆方制之,而斛方尺,深一尺六寸二分,是以方分置筭而然也。龠其状似爵者,谓 【东斋有『圆』字。】 如爵也。今之龠方一寸,深八分一厘,亦以方分置筭也。上三下二者,谓斛在上并升合为三也,斗在下并龠为二也。圆而函方,斛之形也,上下皆然也。今上以圆函方,下为方斗而已。左一右二者,升在上而左,合在上,龠在下,而俱右也。今合龠俱在上,而龠俯,自聂崇义失之于前,而胡瑗、阮逸踵之于后也。夫斗斛非是,而欲考正黄锺,安可得也? 【东斋记事。】

  ○九鼎

  九鼎,国之厚宝也。古之帝王必铸鼎,然有多例。一铸鼎炼丹,以求仙去如黄帝是也。一以为饪熟品餗,如陪鼎以食是也。一铸鼎象物,以作圜图而知天下之美恶,如禹铸九鼎是也。一奉供宗庙,如祭器是也。然其不出五金,如东汉漅湖获黄金鼎,黄帝炼首山之铜以铸鼎,则青金也。其次铁鼎,尊卑共享。唯白金无闻焉。尔雅曰:鼎绝大谓之鼐,圜弇上谓之鼒,注:鼎敛上而小口。附耳外谓之釴,注:鼎耳在表也。款足者谓之鬲,注:鼎曲脚也。夏亡则成汤即天子位,还,迁九鼎于亳都,至大?而有恶德,盖以臣代君也。殷亡,鼎迁于洛也。夏都平阳及安邑,如夏桀亡,鼎迁来亳,乃隔河也。此未论夏殷凡几迁都。鼎迁来,其地多不明白,惟周迁商鼎分晓焉。禹鼎制度,则左传所谓夏方有德,远方图物,贡金九牧,铸鼎象物,百物而为之备。使民知神奸者,图鬼神百物之形,使民逆备之,故民人入川泽山林,不逢不若,魑魅魍魉,莫能逢之。则如扬州鼎,豫章江怪物,牛渚矶水府,貙虎貀鳄,蛇蛊工蜮,皆铸形书处,令扬州之民悬防也。故王子年拾遗云:上古铸鼎器,皆图鸐形,出幽州羽山之北,人面鸟喙,八翼一足,毛色如雉,行不践地,其声似锺磬笙竽也。然鸐不闻灾害,图之奚利乎?通曰:此不害物,出入必兆灾福,俾民预知。苟铸幽鼎,必图斥山之暴兽也。详其禹鼎,不止图山川鬼神,猛鸷之物,抑又每州民户地里宽狭,皆可知也。故后语云九鼎宝器必出,据九鼎,按图籍。注云:秦据执得周九鼎,自然业次知九州岛户籍图书也。或问鼎之大小耶,通曰:昔周微弱,秦武王兴兵临周以求九鼎,王患之,颜率说齐求救。及秦兵退,颜率谓齐曰:夏桀亡,鼎归商,商灭,归周,其数九。一鼎九万人挽之,九九八十一万人也。鼎来齐,必经魏,魏岂不爱鼎耶?由是观之,鼎大可知也。周威烈王二十二年,九鼎震。又秦武王有力,好力士,及平韩取宜阳,遂窥周室,与孟说举龙文之鼎,武王绝髌而卒。可以对举之者,知其小也。或问曰:周武王迁商鼎,鼎在今汲郡,如何渡河耶?通曰:如颜率言,一鼎用九万人,士卒师徒器械备具焉,详于时造舟为梁,越盟津而至洛,必矣。虽迁徙至河南而安置,未得所,故成王定鼎于郏,鄏城也。或问为在朝庙耶?通曰:虽云左宗庙,右社稷,凡宫室有东西厢曰庙,置在宫兼庙也。是以后语谓之发器,后世谓为大宝,大宝之器,言龟与鼎也。或问曰:二周鼎何所?通曰:帝王世纪中,秦昭襄王自称西帝,攻周,废赧王,取九鼎,事颇蒙昧。或问曰:汉桓平何言鼎没泗水耶?通曰:秦本纪亦云:二十八年,使千人没泗水,求周鼎,不获而已。汉武汾阴获鼎,东汉漅湖获黄金鼎焉,累朝所得,皆制度轻小鼎也。梁书:何子季隐逸,武帝征之,请更铸九鼎,曰:鼎者神器,有国之先也。唐贞观二十一年六月,遂州涪水中获古鼎,受五石三斗。至天后朝,梓桐县江中获鼎,受十六斛,篆文曰『王李五百代』。至万岁通天二年四月,勑铸九鼎成,计用青金五十六万七百一十二斤焉。豫州鼎名永昌,高一丈八尺,受一千八百斛。冀州名武兴,雍州名长安,兖州名日观,青州名少阳,徐州名车原,扬州名江都,荆州名金陵,梁州名成都。唯豫州鼎大,八州各高一丈四尺,受一千二百斛,鼎上各图,写本土产物之象。锺绍京等题,曹廓画,用十万人牛象等,自玄武门外曳入,置于明堂之庭,各依方面安着焉。玄宗开元中,薛谦光献九鼎铭,宰臣以豫州鼎铭,武后曾制,有玄宗御名,便为符瑞,请付史馆,帝甚悦焉。干元中,三殿上安铜鼎,上津汗流,占曰:『必雨之候』,果信矣。此又小鼎也。 【赞宁要言。】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二十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二十一

  官政治绩(一)

  ◆官政治绩(一)

  诸监炉铸钱

  和买绢

  上供军粮

  纳牛皮钱

  内门买物支钱

  预买紬绢

  河北市粮草用三说四说见钱之法

  蠲田亩

  岁铸钱数

  茶利

  刘晏知物价之术

  税额

  发运司米

  漕河

  谷粟均配人户纳见钱

  诏藩镇支郡直属京师

  枷三等

  榜刻仪制令四条

  诸州断死罪奏案

  法官亲节案

  ○诸监炉铸钱

  江南因唐旧制,饶州置永平监铸钱,岁六万贯,江南平,增为七万贯,常患铜少。张齐贤任转运使,求得江南旧承旨丁钊,尽知信、建等州谷铜铅处,齐贤即调发丁夫采之。初年增十数倍,明年得铜铅八十五万斤,锡六十万斤,因杂为铅锡钱铸三十六万贯,以钊为殿前承旨,领三州铜山。先是永平监所铸钱,用开通元宝钱法,肉好,周郭精好。至是杂用铅锡,兼失古制,数虽增而钱恶。其后信州铅山县出铜无筭,常十余万人采凿,无赖不逞之徒,萃于渊薮。官所市铜钱数千余万斤,大有余羡,而铜山所出益多,有司议减铜价,凿山者稍稍引去。饶州官市薪炭不能给,鼓铸分于池州,置永宁监,建州永丰监,并岁铸钱二十万贯,以铅山铜给之。既有所泄,价乃复旧,而工徒并集。杭州置保兴监,凡四监,岁铸百余万贯,为极盛矣。唐天宝之制,绛、扬、润、宣、鄂、蔚、益、柳十州,共置九十九炉铸钱,一炉役丁匠三十人。每年六七月停,余十月作十番。一炉约用铜二万一千二百三十斤、白镴三千七百九十斤、黑锡五百四十斤,每炉铸钱三千三百贯,计一工日可铸钱三百余。国家之制,一工日千余,用铜铅镴之法亦异于古,其数虽倍,而钱稍恶,每系掷亦多缺。予在史局,因录唐制与今王丞相,后数月,有诏暑月诸监减半工,盖主上勤恤之至也。 【谈苑。】

  ○和买绢

  祥符初,王旭知颍州,因岁饥,出库钱贷民,约蚕熟,千输一缣。其后李士衡行之陕西,民以为便。今行天下,于岁首给之,谓之和买绢,或曰预买,始于旭也。

  ○上供军粮

  国初,江淮湖浙 【渑录作『湘』。】 上供军粮,岁无定数。景德中,发运使李溥奏,乞立年额,乃诏岁以六百万斛 【渑录作『石』。】 为定,有灾即 【渑录有『申』字。】 乞减数,至今以为常。

  ○纳牛皮钱

  国初,令民田七顷,纳牛皮一张,角一对,筋四两。建隆中,令其 【明抄本作『共』。】 纳价钱一贯五百文,今税额中牛皮钱是也。 【并渑水燕谈。】

  ○内门买物支钱

  京师置杂物务,买内所须之物,而内东门复有字号,径下诸行市物,以供禁中。凡行铺供物之后,往往经岁不给其直,至于积钱至千万者。或云其直寻给,而干当、内门、内臣, 【东轩作『头目』。】 故为稽滞,京师甚苦之。蔡襄尹京,询知其弊,建言乞取内东门买物字号付杂买务,今后乞不令内东门买物,遇逐月宫中请俸钱时,许杂买务具供过物价,径牒内藏库截支,以给行人。仁宗大以为然,其事至今行矣。 【东轩笔录。】

  ○预买紬绢

  太宗时,马元方为三司判司,建言方春民乏绝时,豫给库钱贷之,至夏秋令输绢于官。预买紬绢,盖始于此。

  ○河北市粮草用三说四说见钱之法

  河北入中粮草,旧用见钱。庆历八年后,以茶盐香药见钱为四说,缘边用之。茶盐香药为三说,近里州军用之。商旅不时得钱,贱市交钞,而贵粜粮斛,由是物价翔贵,米斗七百,甚者至千钱。缘边所入至少,而京师偿价倍多,其利尽归于富商矣。皇佑二年,茶交引旧卖百千者,得钱六十五千,至是止二十千。香一斤卖三千八百者,止得六百。盐卖百千者,止得六十千。至三年,复更用见钱,而令商旅自便买盐茶香药。议者谓四说三说与见钱之法,皆不可常守,必视边计之薄厚,与物价之高下,以时而变通之,乃可也。 【东斋记事。】

  ○蠲田亩

  江南有国时,民田率十亩蠲一亩,以充瘠薄。 【退朝录。】

  ○岁铸钱数

  国朝初,平江南,岁铸钱七万贯。自后稍增广,至天圣中,岁铸一百余万贯。庆历至三百万贯,熙宁六年已后,岁铸铜钱六百余万贯。

  ○茶利

  国朝茶利,除官本及杂费外,净入钱,禁榷时取一年最中数计一百九万四千九十三贯八百八十五,内六十四万九千六十九贯茶净利。(卖茶,嘉佑二年收十六万四百三十一贯五百二十七,除元本及杂费外,得净利十万六千九百五十七贯六百八十五。客茶交引钱,嘉佑三年除元本及杂费外,得净利五十四万二千一百一十一贯五百二十四。)四十四万五千二十四贯六百七十茶税钱。(最中嘉佑元年所收数,除川茶钱在外。)通商后来取一年最中数计一百一十七万五千一百四贯九百一十九钱,内三十六万九千七十二贯四百七十一钱茶租,(嘉佑四年通商立定茶租钱六十八万四千三百二十一贯三百八十缗,累经 【原作『经累绖』,据明抄本改。】 减放,至治平二年最中分收上数。)八十万六千三十二贯六百四十八钱茶税。(最中治平三年除川茶税钱外,会此数。)

  二

  本朝茶法,干德二年始诏在京、建州、汉、蕲口各置榷货务。五年始禁私卖茶,从不应为情理重。太平兴国二年,删定禁法条贯,始立等科罪。淳化二年,令商贾就园户买茶,公于官场贴射,始行贴射法。淳化四年,初行交引,罢贴射法。西北入粟给交引,自通利军始。是岁罢诸处榷货务,寻依旧。至咸平元年,茶利钱以一百三十九万二千一百一十九贯三百一十九为额。至嘉佑三年,凡六十一年,用此额,官本杂费皆在内。中间时有增亏,岁入不常。咸平五年,三司使王嗣宗始立三分法,以十分茶价,四分给香药,三分犀象,二 【似应作『三』。】 分茶引。六年又改支六分香药犀象,四分茶引。景德二年许人入中钱帛金银,谓之三说。至祥符九年,茶引益轻,用知秦州曹玮议,就永兴、凤翔以官钱收买客引,以捄引价。前此累增加饶钱。至天禧二年,镇戎军纳大麦一斗,本价通加饶共支钱一贯二百五十四。干兴元年,改三分法,支茶引三分,东南见钱二分半,香药四分半。天圣元年,复行贴射法,行之三年,茶利尽归大商,官场但得黄晚恶茶,乃诏孙奭重议罢贴射法。明年,推治元议省吏勾覆官句献等,皆决配沙门岛。元详定枢密副使张邓公、参知政事吕许公、鲁肃简各罚俸一月。御史中丞刘筠、入内内侍省副都知周文质、西上合门使薛昭廓、三部副使各罚铜二十斤。前三司使李谘落枢密直学士,依旧知洪州。皇佑三年,筭茶依旧,只用见钱。至嘉佑四年二月五日,降勑罢茶禁。国朝六榷货务,十三山场都卖茶岁一千五十三万三千七百四十七斤半,租额钱二百二十五万四千四十七贯一十,其六榷货务取最中。嘉佑六年,抛占茶五百七十三万六千七百八十六斤半,租额钱一百九十六万四千六百四十七贯二百七十八。荆南府租额钱三十一万五千一百四十八贯三百七十五,受纳潭、鼎、澧、岳、归、峡州、荆南府片散茶共八十七万五千三百五十七斤。汉阳军租额钱二十一万八千三百一十一贯五十一,受纳鄂州片茶二十三万八千三百斤半。蕲州蕲口租额钱三十五万九千八百三十九贯八百一十四,受纳潭、建州,兴国军片茶五十万斤。无为军租额钱三十四万八千六百二十贯四百三十,受纳潭、筠、袁、池、饶、建、歙、江、洪州,南康、兴国军片散茶共八十四万二千三百三十三斤。真州租额钱五十一万四千二十二贯九百三十二,受纳潭、袁、池、饶、歙、建、抚、筠、宣、江、吉、洪州,兴国、临江、南康军片散茶共二百八十五万六千二百六斤。海州租额钱三十万八千七百三贯六百七十六,受纳睦、湖、杭、越、衢、温、婺、台、常、明、饶、歙州片散茶共四十二万四千五百九十斤。十三山场租额钱共二十八万九千三百九十九贯七百三十二,共买茶四百七十九万六千九百六十一斤。光州光山场买茶三十万七千二百十六斤,卖钱一万二千四百五十六贯。子安场买茶二十二万八千三十斤,卖钱一万三千六百八十九贯三百四十八。商城场买茶四十万五百五十三斤,卖钱二万七千七十九贯四百四十六。寿州麻步场买茶三十三万一千八百三十三斤,卖钱三万四千八百一十一贯三百五十。霍山场买茶五十三万二千三百九斤,卖钱三万五千五百九十五贯四百八十九。开顺场买茶二十六万九千七十七斤,卖钱一万七千一百三十贯。庐州王同场买茶二十九万七千三百二十八斤,卖钱一万四千三百五十七贯六百四十二。黄州麻城场买茶二十八万四千二百七十四斤,卖钱一万二千五百四十贯。舒州罗源场买茶一十八万五千八十二斤,卖钱一万四百六十九贯七百八十五。太湖场买茶八十二万九千三十二斤,卖钱三万六千九十六贯六百八十。蕲州洗马场买茶四十万斤,卖钱二万六千三百六十贯。王祺场买茶一十八万二千二百二十七斤,卖钱一万一千九百五十三贯九百九十二。石桥场买茶五十五万斤,卖钱三万二千八十贯。

  三

  世传筭茶有三说法最便。三说者,皆谓见钱为一说,犀牙、香药为一说,茶为一说,深不然也,此乃三分法耳。谓缘边入纳粮草,其价折为三分,一分支见钱,一分折犀象杂货,一分折茶。尔后又有并折盐为四分法,更改不一,皆非三说也。予在三司,求得三说旧案。三说者,乃是三事,博籴为一说,便籴为一说,直便为一说。往谓之博籴者,极边粮草岁入,必欲足常额,每岁自三司抛数下库务,先封桩见钱、紧便钱、紧茶钞。 【明抄本有『商旅钱』三字。】 紧便钱谓水路紧便所便处。紧茶钞谓上三山场榷务,然后召人入中。便籴者,次边粮草。商人先入中粮草,乃诣京师筭请慢便钱、慢茶钞及杂货。慢便钱谓道路货易非便处,慢茶钞谓下三山场榷务。直便者,商人取便于缘边入纳见钱,于京师请领。三说先博籴数足,然后听便籴及直便。以此商人竞趋争先赴极边博籴,故边粟常先足,不为诸郡分裂,粮草之价不能翔涌,诸路税课亦皆盈衍,此良法也。予在三司,方欲讲求,会左迁,不果建议。 【笔谈。】

  四

  世称陈恕为三司使,改茶法,岁计几增十倍。予为三司使时,考其籍,盖自景德中,北戎入寇之后,河北籴便之法荡尽,此后茶利十丧其九。恕在任,值北虏讲解,商人顿复,岁课遂增。虽云十倍之多,考之尚未盈旧额,至今称道,盖不虞之誉也。 【杨文公谈苑。】

  ○刘晏知物价之术

  刘晏掌国计,数百里外物价高下,即日知之。人有得晏一事,予在三司时,掌行之于东南。每岁发运司和籴米于郡县,未知价之高下,须先具价申禀,然后视其贵贱,贵则寡取,贱则取盈,尽得郡县之价,方能契数行下,比至,则粟价已增,所以常得贵售。晏法则令多粟通途郡县以数十岁籴价与所籴粟数,高下各为五等,具籍于主者, 【今属发运司。】 粟价纔定,更不申禀,实时廪收。但第一价则发第五数,第五价则籴第一数,第二价则籴第四数,第四价则籴第二数,乃即驰递报发运司,如此粟贱之地自籴尽极数,其余节级各得其宜,已无枉售。发运司仍会诸郡所籴之数计之,若过于多,则损贵与远者。若尚少,则增贱与近者。自此粟价未尝失时,各当本处丰俭,即日知价,信皆有术。 【出笔谈。】

  ○税额

  五代方镇割据,多于旧赋之外,重取于民。国初,悉皆蠲正,税额一定,其间有或重轻未均处,随事均之。福、歙州税额太重,福州则令以钱二贯五百折纳绢一匹,歙州输官之绢,止重数两。太原府输赋全除,乃以减价籴米补之。后人往往疑福、歙折绢太贵,太原折米太贱,盖不见当时均赋之意也。

  ○发运司米

  发运司岁供京师米,以六百万石为额。淮南一百三十万石,江南东路九十九万一千一百石,江南西路一百二十万八千九百石,荆湖南路六十五万石,荆湖北路三十五万石,两浙路一百五十万石,通余羡岁入六百二十万石。熙宁中,废并天下州县,迄八年,凡废州军监三十一:仪、滑、慈、郑、集、万、干、儋、南、仪、复、蒙、春、陵、宪、辽、窦、壁、梅、汉阳、通利、宁化、清平、永康、荆门、广济、高邮、江阴、富顺、涟水、宣化。废县一百二十七:晋州、赵城。杭州、南新。普州、普康。磁州、昭德。华州、渭南。德州、德平。陵州、贵平、新县。忠州、桂溪。兖州、邹县。广州、信安、四会。陕州、 【原作『陕府』,据明抄本改】 。胡威、陕石。河中、河西、永乐。巴州、七盘、其章。坊州、升平。春州、铜陵。北京、大名、洹水、经城、永济。莫州、郑长、丰县。梧州、戎城。邛州、临溪。梓州、永泰。河阳、泛水。沧州、辕安、临津。融州、武阳、罗城。象州、义化。归州、兴山。汝州、龙兴。怀州、修武、武阳。道州、永明。庆州、乐蟠、华池。瀛州、东城、景城。顺安、高阳。澶州、顿丘。洛州、武成、曲周、临洛。丹州、云岩、汾川。潞州、黎城。琼州、舍城。火山、火山。横州、永定。宜州、古阳、漕州、金城、述昆。汾州、孝义。延州、金明、丰林、延水。太原、平晋, 【原作『平普』,据活字本、明抄本改。】 随州、光化。邢州、襄山、任县、平乡。秦州、长道。达州、三岗、石鼓。扬州、广陵。赵州、隆平、柏乡、赞皇。雅州、百丈、荣经。同州、夏阳。嘉州、平羌。河南、洛阳、福昌、颍阳、缑氏、伊阙。滨州、招安。慈州、文城、吉乡。成都、犀浦。戎州、宜宾。绵州、高昌。荣州、公井。宁化、宁化。干宁、干宁。真定、灵寿、井陉。荆南、建宁、支江。辰州、麻阳、招谕。陈州、南顿。桂州、修仁、永宁。安州、云梦。忻州、定襄。剑门关、剑门。汉阳、汉川。恩州、清阳。熙州、狄道。河州、枹罕。卫州、新乡、卫。渝州、南川。虢州、玉城。果州、流溪。利州、平蜀。许州、许田。岢岚、岚石。蓬州、蓬山、良山。冀州、新河。涪州、温山。阆州、晋安、岐平。复州、玉涉。润州延陵。 【并笔谈。】

  ○漕河

  国初,方隅未一,京师储廪仰给,惟京东京西数路而已。河渠转漕,最为急务,京东自潍密以西州郡租赋,悉输沿河诸仓,以备上供。清河起清淄,合黄河,历齐、郓,涉梁山泺、济州,入五丈河,达汴都,岁漕百余万石。所谓清河,即济水也。而五丈河,常苦淤浅,每春初农隙,调发夫众,大兴力役,以是开浚,始得舟楫通利,无所壅遏。太祖皇帝素知其事,尤所属意。至岁中兴役之际,必舆驾亲临督课,率以为常。先是,春夫不给口食,古之制也。上恻其劳苦,特令一夫日给米二升,天下诸处役夫亦如之,迄今遂为永式。 【金坡遗事。】

  ○谷粟均配人户纳见钱

  皇佑初,三司出绢数十万,收市谷粟,转运司均配人户,变纳见钱,期限甚促。韩魏公以军储不乏,请满岁方输官,仍免配坊郭第四第五等户,乡村亦听以斛斗折纳。于是人力舒缓,无逼迫之忧。 【魏王别录。】

  ○诏藩镇支郡直属京师

  太平兴国初,右拾遗李干上言,诸道藩镇所管支郡,多遣亲吏掌其市征,留滞商贾不便。诏邠、宁、泾、原、渭、鄜、坊、延、丹、陕、虢、襄、均、房、复、邓、唐、澶、濮、宋、亳、郓、济、曹、单、青、淄、兖、沂、具、冀、滑、卫、镇、深、赵、定、祁等支郡,并直属京师,不隶节镇。 【杨文公谈苑。】

  ○枷三等

  旧制,枷唯二等,以二十五斤、二十斤为限。景德初,陈纲提点河北路刑狱,上言,请置杖罪枷十五斤,为三等。诏可其奏,遂为常法。 【渑水燕谈。】

  ○榜刻仪制令四条

  孔承恭为大理正,太平兴国中上言,仪制令云:『贱避贵,少避长,轻避重,去避来。』望令两京诸州于要害处刻榜以揭之,所以兴礼让而厚风俗。诏从之,处处衢肆刻榜,讫今多有焉。 【杨文公谈苑。】

  二

  孔承恭上言,仪制令四条件, 【此句玉壶作『举令文贱避贵之类四条』。】 乞置木牌立于邮堠。 【玉壶有『以为民告诉行之』七字。】 一日,太宗问承恭曰:『令文中,贵贱长少轻重各自相避并讫, 【明抄本作『记』。】 何必又云:「去避来」,此义安在?』承恭曰:『此必试 【玉壶作『戒』。】 于去来者互相回避尔。』上曰:『不然,借使去来相避,止是 【玉壶作『相』。】 憧憧于通衢之人,密如交蚁,乌能一一相避哉?但恐设律者别有他意。』其精悉若是。 【玉壶清话。】

  ○诸州断死罪奏案

  建隆二年,太祖谓宰相曰:『五代以来,诸侯跋扈,有枉法杀人者,朝廷置而不问,刑部之职仅废。且人命至重,姑息藩镇,当若是耶?自今诸州,凡有审讫,录案闻奏,委刑部覆视之。』奏案自此始。 【明抄本注『国朝事实』。】

  ○法官亲节案

  大理法官皆亲节案,不得使吏人。中书检正官不置吏人,每房给楷书一人,录净而已。盖欲士人躬亲职事,格吏奸,兼历试人才也。 【笔谈。】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二十一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二十二

  官政治绩(二)

  ◆官政治绩(二)

  断狱

  陈晋公

  张乖崖

  王明

  刘涣

  陶鉴

  许元

  侯叔献

  张丞相

  章惇

  邵晔

  戚密学

  许仲宣

  陈从信

  承昭

  魏侍郎

  钱若水

  周谏议

  薛简肃

  范文正

  文潞公(一)

  ○断狱

  近岁邢、寿两郡,各断一狱,用法皆误,为刑曹所驳。寿州有人杀妻之父母昆弟数口,州司以不道缘坐妻子,刑曹驳曰:『殴妻之父母,即是义绝,况其谋杀,不当复坐其妻。』邢州有盗杀一家,其夫妇实时死,惟一子明日乃死,其家财产户绝,法给出嫁亲女。刑曹驳曰:『其家父母死,时其子尚生时,产乃子物,出嫁亲女乃出嫁娣妹,不合有分。』此二事略同,一失于生者,一失于死者。 【笔谈。】

  ○陈晋公

  陈晋公为三司使,将立茶法,召茶商数十人,俾各条利害,晋公阅之第 【东轩有『为』字。】 三等,语副使宋太师 【东轩作『初』。】 曰:『吾观上等之税, 【东轩作『说』。】 取利太深,此可行于商贾,而不可行于朝廷。下等固灭裂无取。唯中等之说,公私皆济,吾裁损之,可以经久。』于是为三说法,行之数年,货财流通,公用足而民富实。世言三司使之才,以陈公为称首。后李侍郎谘为使,改其法而茶利浸失。后虽屡变,然非复晋公之旧法也。

  陈晋公恕自升朝入三司为判官。既而为盐铁使,又为总置使。洎罢参政,复为三司使。首尾十八年,精于吏事,朝廷藉其才。晚年多病,乞解利权,真宗谕曰:『卿求一人可代者,听卿去。』是时寇莱公罢枢密使归班,晋公即荐以自代,真宗用莱公为三司使,而晋公集贤学士判院事。莱公入省,捡寻晋公前后改革兴立事件,类为方册,及以所出牓示,别用新板题遍。躬至其第,请晋公判押,晋公亦不让,一一与之押字既,而莱公拜于庭下而去。自是计使无不循其旧贯。至李谘为三司使,始改茶法,而晋公之规模渐革,向之牓示亦稍稍除削,今则无复有存矣。 【东轩笔录。】

  ○张乖崖

  张尚书咏再知益州,转运黄观以治状条奏,下诏褒美。时贼锋方敛,纪纲过肃,蜀民尚怀击柝之惴。而嘉、邛二州新铸景德大铁钱,利害未定,横议风起。朝廷虑之,遣谢宾客涛为西川巡抚,上临轩谕之,曰:『咏之性刚决强劲,卿之性仁明和恕,卿往济之,必无遗策。宜以朕意谕咏,赖卿在彼,朕无西顾之忧,每事宜与涛协心精议,副朕倚瞩。』谢公至蜀,明宣宽诏,尚书公抃蹈泣拜,举率从禀,并辔抗 【明抄本作『抚』。】 劳,西蜀遂安。 【笔谈。】

  二

  有范延贵者,为殿直,押兵过金陵,张忠定公咏为守,因问曰:『天使沿路来,还曾见好官员否?』延贵曰:『昨过袁州萍乡县,邑宰张希颜著作者,虽不识之,知其好官员也。』忠定曰:『何以言之?』延贵曰:『自入萍乡县境,驿传桥道皆完葺,田莱垦辟,野无惰农。及至邑,则鄽肆无赌博,市易不敢諠争,夜宿邸中,闻更鼓分明,以是知其必善政也。』忠定大笑曰:『希颜固善矣,天使亦好官员也。』即日同荐于朝。希颜后为发运使,延贵亦合门祗候,皆号能吏也。 【东轩杂录。此条今见东轩笔录卷十。『杂』当系『笔』之误。】

  三

  乖崖张公咏尹益都日,值李顺兵火之后,郡政未举。因决一吏,枝词不伏,公曰:『这汉要剑吃。』彼云:『决不得,吃剑则得。』公命斩之以徇。军吏愕眙相顾,自是始服公之威信。李顺党中有杀耕牛,避罪亡逃者,公许其首身。拘母十日,不出,释之。复拘其妻,一宿而来。公断云:『禁母十夜,留妻一宵,倚门之望何疎?结发之情何厚?旧为恶党,因之逃亡。许令首身,犹尚顾望。就市斩之。』于是首身者继至,并遣归业,蜀民由此安居。 【青箱杂记。】

  四

  张忠定公咏知通,进银台司。并州有军校笞他部卒致死,狱具,奏上,法官谓非所部,当如凡人。公执奏曰:『并接羌胡,州兵数十万,一旦因一卒法,死一校,使卒有轻所部之心,且生事,不若杖遣,于权宜为便。』上如法官议。不数月,并果有卒怨本校,白昼五六辈提刀趋喧争前,刺校心胸,狼籍户下,遂窜去。朝廷方以公言向所执为是。 【渑水燕谈。】

  五

  枢密直学士张咏知益州,有巡检所领龙猛军人溃为羣 【明抄本作『郡』。】 盗。龙猛军者,本皆募羣盗不可制者充之,慓悍善鬬,连入数州,俘掠而去,蜀人大恐。咏一日召钤辖,以州牌印付之, 【涑水作『以州事委之』。】 钤辖愕然,请其故,咏曰:『今盗势如此,而钤辖晏然安坐,无讨贼心,是欲令咏自行也。钤辖宜摄州事,咏将出讨之。』钤辖惊曰:『某今行矣。』咏曰:『何时?』曰:『即今。』咏顾左右张酒具于城西门上曰:『钤辖将出,吾今饯之。』钤辖不得已,勒兵出城,与饮于楼上。酒数行,钤辖曰:『某愿有谒于公。』咏曰:『何也?』曰:『某所求兵粮,愿皆应副之。』 【『应副之』涑水作『应付』。】 咏曰:『诺,老夫亦有谒 【涑水有『于』字。】 钤辖。』曰:『何也?』咏曰:『钤辖今往,必灭贼。若无功而返, 【涑水作『退』。】 必断头于此楼之下矣。』钤辖震栗而去。既而与贼遇,果败,士众皆还走几十里。钤辖召其将校,告之曰:『观此翁所为,真斩我不为异也。』遂复进力战,大破之,贼遂大败。 【『遂大败』涑水作『遂平』。】

  六

  张咏时,有僧行止不明,有司执之以白咏。咏 【涑水有『熟』字。】 视,判其牒曰:『勘杀人贼。』既而案问,果一民也。与僧同行于道中,杀僧,取其祠部戒牒三衣,因自披剃为僧。寮属问咏何以知之,咏曰:『吾见其额上犹有系巾痕也。』 【并涑水纪闻。以上五字据明抄本补。】

  ○王明

  王明,字如晦,魏郡成安人。王师征岭南,为随军转运使,山路险绝,仰给者数万人,虽丁夫负担,无有阙者。每下一郡一城,必先保其簿书,固守仓库。 【范蜀公蒙求。】

  ○刘涣

  治平间,河北卤 【东轩作『凶』。】 荒,继以地震,民无粮食,往往贱卖耕牛,以苟岁月。是时,刘涣知澶州,尽发公帑之钱以买牛。明年震摇息,逋民归,无牛可以耕凿,而其价腾踊十倍。后复以所买牛,依元直卖与。是故河北一路,唯澶州民不失所,由涣权宜之术也。 【东轩笔录。】

  ○陶鉴

  淮南漕渠,筑埭以蓄水,不知始于何时。旧传召伯埭谢公所为。按李翱来南录,唐时犹由流水,不应谢公时已作此埭。天圣中,监真州排岸司右侍禁陶鉴始议为复闸节水,以省舟船过埭之劳。是时工部郎中方仲荀、文思使张纶为发运使,副表行之,始为真州闸。岁省冗卒五百人,杂费百二十五万。运舟旧法,舟载米不过三百石,闸成,始为四百石,其后所载浸多,官船至七百石,私船受米八百余囊,囊三石。自后北神、召伯、龙舟、茱萸诸埭相次废革,至今为利。予元丰中过真州,江亭后粪壤中,见一卧石,乃胡武平为水闸记,略叙其事,而不甚详具。 【笔谈。】

  ○许元

  许元初为发运判官,每患官舟多虚破钉鞠之数,盖陷于木中,不可称盘,故得以为奸。一日,元至船场,命拽新造之舟,纵火焚之,火过,取其钉鞠称之,比所破纔十分之一,自是立为定额。

  ○侯叔献

  侯叔献为汜县,有逃田及户绝没官田最多,虽累经检估,或云定价不均。内有一李诚庄,方圆十里,河贯其中,尤为膏腴,有佃户百家,岁纳租课,亦皆兴 【东轩作『奥』。】 族矣。前已估及一万五千贯,未有人承买者。贾魏公当国,欲添为二万贯卖之,遂命陈道古衔命计会本县令佐,视田美恶而增损其价。道古至汜,阅视诸田,而议增李田之直。叔献曰:『李田本以价高,故无人承买,今又增五千贯,何也?』坚持不可。道古雅知叔献不可欺,因以其事告之。叔献叹曰:『郎中知此田本末乎?李诚者,太祖时为邑酒务专知官,以汴水溢,不能救护官物,遂估所损物直价计五千贯,勒诚偿之。是时朝廷出度支使钱,俵民间预买箭杆鵰翎弓弩之材。未几,李重进叛,王师征淮南,而预买翎杆未集,太祖大怒,应欠负官钱者,田产并令籍没,诚非预买之人,而当时官吏,畏惧不敢开析,故此田亦在籍没。今诚有子孙,见居邑中,相国纵未能恤其无辜而以田给之,莫若损五千贯,俾诚孙买之为便。』道古大惊曰:『始实不知,但受命而来,审如是,君言为当,而吾亦有以报相国矣。』即损五千贯而去。叔献乃召诚孙俾买其田,孙曰:『实荷公惠,奈甚贫何?』叔献曰:『吾有策矣。』即召见佃百户,谕之曰:『汝辈本皆下户,因佃李庄之利,今皆建大第高廪,更为豪民。今李孙欲买田而患无力,若使他人得之,必遣汝辈矣。汝辈比 【东轩作『必』。】 毁宅彻廪,离业而去,不免流离失职。何若醵钱借与诚孙,俾得此田,而汝辈常为佃户,不失居业,而两获所利耶?』皆拜曰:『愿如公言。』由是诚孙卒得此田矣。叔献之为尉,与管界巡检者相善,县多盗贼,巡检每与叔献约,闻盗起,当急相报,一旦有强盗十六人经其邑,叔献尽擒之。既而叹曰:『巡检岂以我为负约耶?机会之速不及报,然不可专其功也。』于是尽推捕盗之劳于其下,而竟不受赏。当其获盗时,叔献躬押至开封府,府尹李询谓曰:『子之才能,吾深知之。子可一见本府推官判官,吾当率以同状荐子也。』叔献辞曰:『本以公事至府,事毕归邑。若投谒以求荐,非我志也。』竟不面推官判官而去。 【并东轩笔录。】

  ○张丞相

  张杲卿丞相知润州日,有妇人夫出外,数日不归,忽有人报菜园井中有死人,妇人惊往视之,号哭曰:『吾夫也。』遂以闻官。公令属官集邻里,就井验是其夫与非。众皆以井深不可辨,请出尸验之,公曰:『众皆不能辨,妇人独何以知其为夫?』收付所司鞠问,果奸人杀其夫,妇人与闻其谋。 【笔谈。】

  ○章惇

  熙宁七年,元绛为三司使,宋迪为判官。迪一日遣使煮药,而遗火延烧记府,日午至申,焚伤殆尽。方火炽,神宗御西角楼以观,是时章惇以知制诰判军器监,遽部本监役兵往救火,经由角楼以过。上顾问左右,以惇为对。翊日,迪夺官勒停,绛罢使,以章惇代之。 【东轩笔录。】

  ○邵晔

  邵晔知广州,凿内濠以泊舟楫,不为飓风所害。相次陈世卿代之,奏乞免本州岛计口买盐之害,五羊之 【以上三字玉壶作『五年之后』。】 民始有完衣饱食。广人歌曰:『邵父陈母,除我二苦。』

  ○戚密学

  戚密学伦初筮仕知太和县,里俗险悍,喜撰虚讼。公至,以术渐摩,先设巨械,严固狴牢,其棰梃索,比他邑数倍,民已悚骇。次作谕民诗五十绝,不事风雅,皆风 【玉壶作『流』。】 俗易晓之语,俾之讽诵,以申规警。立限曰:『讽诵半年,顽心不悛,一以苛法治之。』果因此诗,狱讼大减。其诗有云:『文契多欺岁月深,便将疆界渐相侵。官中验出虚兼实,枷锁鞭笞痛不禁。』大率类此,江南往往有本。每当岁时,与囚约曰:『放汝暂归,祀其先。栉沐虮虱。』民感其惠,皆及期而还,无敢逭者。

  ○许仲宣

  许仲宣,青社人,三为随军转运使,心计精敏,无丝发遗旷。征江南军中之需, 【原作『顷』,据明抄本改。玉壶作『须』。】 当不备之际,曹武惠公固欲试之,凡所索则随应。 【玉壶有『给』字。】 王师将夜攻城,仲宣阴计之曰:『永夕运锸,宁不食耶?既膳,无器可乎?』预科陶器数十万,夜半,爨成食,兵将就食,果索其器,如数给之。他率类此。征交州,为广西漕,士死于瘴者十七八,大将孙全兴失律,仲宣奏乞罢兵。不待报,以兵屯湖南诸州,开帑赏给,纵其医饵。谓人曰:『吾夺瘴岭客魂数万,生还中国,已恨后时,若更俟报,将积尸于广野矣。诛一族,活万夫,吾何恨哉?』又飞檄谕交人以祸福,交人果送款乞内附,遣使修贡。仲宣上表待罪,太宗褒诏大嘉之。 【并玉壶清话。】

  ○陈从信

  太宗居晋邸,知客押衙陈从信者,心计精敏,掌宫帑,轮指节以代运筹,丝忽无差。开宝初,有司秋奏仓储止尽明年二月,太宗因语 【玉壶作『诘』。】 之,从信曰:『但令起程,即计往复日数,以粮券并支,可以责其必归之限。运至陈留,即预关主司,戒运徒先候于仓,无淹留之弊,每运可减二十日。楚泗至京,旧限八十日,一岁止三运。每运出,淹留虚程二十日,岁自可漕 【玉壶作『增』。】 一运。』太宗以白太祖,遂立为永制。一岁,晋邸岁终筹攒年费,何啻数百万计,惟失五百金,屡筹不出。一苍头偶记之,晋王一日登府楼,遥观寻种者,赏叹精捷,令某府库取金五百 【『库取金』玉壶作『取库金』,无『五百』二字。】 与之。时从信不在,后失告之。 【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八。】

  ○承昭

  太祖欲开惠民、五丈二河,以便运载。吏督治,有承昭 【『承昭』玉壶作『陈丞昭』。下文『承』均作『丞』。】 者,江南人,谙水利,使董其役。承昭宣 【玉壶作『先』。】 以都量河势长短,计其广深,次量锸之阔狭,以锸累尺,以尺累丈,定一夫自早达暮,合运若干锸,计凿若干土,总其都数,合用若干夫。以目奏上,太祖叹曰:『不如所料,当斩于河。』至讫役,止衍九夫,上嘉之。又令督诸军子弟浚池于朱明门外,以习水战。后以防御使从征太原,晋人婴城坚拒,遂议攻讨, 【明抄本作『计』。】 以革内壮士蒙之,为洞而入,虽力攻不陷。师已老,上深悯之,且将视 【『视』玉壶作『亲幸』二字。】 其洞,携药剂果饵慰抚士卒。时李汉琼为攻城总管,挽御衣以谏曰:『孤垒之危,何啻累卵?矢石如雨,陛下宜以社稷自重。』遂罢其幸,止行颁赉而已。既不克,又欲增兵,承昭奏曰:『陛下有不语兵千余 【玉壶有『万』字。】 在左右,胡不用之?』上不寤,承昭以马策指汾,太祖遂晓,大笑曰:『从何取土?』承昭乞 【玉壶作『云』。】 纫布囊括土, 【『土』玉壶作『其口』二字。】 投上流以塞之,不设板筑,可成巨防。用其策,投土将半,水起一寻,城中危蹙。会大暑,复晋人间道求契丹,援兵适至,遂议班师。 【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三。】

  ○魏侍郎

  魏侍郎瓘 【原作『权』,据湘录改。】 初知广州,忽子城一角颓,执 【湘录作『垫』。】 得一古砖,砖面范四大字云:『委于鬼工』,盖合而成魏也。感其事,大筑子城,纔罢,诏还,除仲待制简代之。未几侬智高寇广,其 【湘录有『外』字。】 城一击而摧,独子城坚完,民逃于中,获生者甚众。贼退,帅谪筠州,朝廷以公有前知之备,加谏议,再知广。二年召还。公筑城之効自论,久不报,有感怀诗曰:『羸羸霜发一衰翁,踪迹年来类断蓬。万里远归双阙下,一身闲在众人中。螭头赐对恩虽厚,雉堞论功事已空。淮上有山归未得,独挥清涕向 【湘录作『洒』。】 春风。』文潞公采诗进呈,加龙图阁尹京。魏诗甚精处,五羊书事曰:『谁言岭外无霜雪?何事秋来亦满头。』 【此条今见湘山野录卷中。】

  ○钱若水

  钱若水为同州推官,知州性褊急,数以胸臆决事不当,若水固争不能得,輙曰:『当陪奉 【明抄本作『奉陪』。】 赎铜耳。』已而果 【涑水有『为』字。】 朝廷及上司所驳,州官皆 【涑水有『以』字。】 赎论,知州愧谢,已而复然,前后如此数矣。有富民家小女奴逃亡,不知所之。奴父母讼于州,命录事参军鞠之,录事尝贷钱于富民不获,乃劾富民父子数人共杀女奴,弃尸水中,遂失其尸。或为元谋,或从而加罪,皆应死。富民不胜榜楚,自诬服,具上州官,审覆无反异,皆以为得实。 【涑水作『矣』。】 若水独疑之,留其狱,数日不决。录事诣若水听事,诟之曰:『若受富民钱,欲出其死罪邪?』若水笑谢曰:『今数人当死,岂可不少熟观其狱词邪?』留之且旬日,知州屡趣之,不能得,上下皆怪之。若水一旦诣州,屏人言曰:『若水所以留其狱者,密使人访求女奴,今得之矣。』知州惊曰:『安在?』若水因密使人送女奴于知州所,知州乃垂帘,引女奴父母问曰:『汝今见汝女,识之乎?』对曰:『安有不识也?』因从帘中推出示之,父母泣曰:『是也。』乃引富民父子,悉破械纵之。其人号泣不肯去,曰:『微使君之赐,则某灭族矣。』知州曰:『推官之赐也,非我也。』其人趣诣若水听事,若水闭门拒之,曰:『知州自求得之,我何与焉?』其人不得入,绕垣而哭,倾家赀以饭僧,为若水祈福。知州以若水雪冤死者数人,欲为之奏论其功,若水固辞曰:『若水但求狱事正人不冤死耳,论功非其本心也。且朝廷若以此为若水功,当置录事于何地邪?』知州叹服曰:『如此尤不可及矣。』录事诣若水 【涑水有『厅』字。】 叩头愧谢,若水曰:『狱情难知,偶有过误,何谢也?』于是远近翕然称之。未几,太宗闻之,骤加进擢,自幕职半岁中为知制诰,二年中为枢密副使。 【此条今见涑水纪闻卷二。】

  ○周谏议

  周谏议湛善射弩,十发十中的,隔屋射亦然。尝谓予曰:『其法虽由审固,然亦自有神用。今以架缚弩,施箭其上,往往不中。至于用神之专,无不中的,非神用而何?』湛为盐铁判官,三司文帐烦伙,吏胥蔽欺若不究者,为之立勘同法,岁减天下计帐七千道。又括天下隐户三十三万,发其诡号,凡十二种。湖南之民,掠良人踰岭卖为奴婢,湛为广东提点刑狱,下令提 【东斋作『捉』。】 溺,及 【明抄本作『又』。】 令自陈,得男女一 【东斋作『二』。】 千六百余人,还其家,而世少知之,盖古良吏也。 【此条东斋记事分为三条,在卷二卷三。】

  ○薛简肃

  蜀人正月二日三日上冢,知府亦为之出城置会。是时,薛简肃公以二日会于大东门外,有戍卒叩郑龙脑家求富贵,郑即以银匙、筯一把与之。既出,随以告人。至第二巷尾, 【东斋有『客店』二字。】 卒升屋放火,杀伤人。相次都监至,捕者益多,卒自知不免,即下就擒。都监往白简肃公,公指挥只于擒获处令人吃 【东斋作『斩』。】 却。民间以为神断。不然妄相攀引,旬月闲未能了得,又安其徒党反侧之心也。 【此条今见东斋记事卷四。】

  ○范文正

  范文正公镇青社,会河朔艰食,青之舆赋, 【湘录有『移』字。】 博州置场纳,青民大患辇置之苦,而河朔斛价不甚翔踊。公止戒民本州岛纳价,每斗三锾,给钞与之,俾签幙者挽金往干。曰:『博守席君夷亮,余尝荐论,又足下之妇翁也。携书就彼坐仓,以倍价招之,事必可集。赍巨牓数十道,介其境则张之,设郡中不肯假廪,寄僧舍可也。』签禀教行焉。至则皆如公料,村斛时为厚价所诱,贸者山积,不五日遂足,而博斛亦衍。斛金尚余数千缗,桉等差给还,青民因立像祠焉。 【此条今见湘山野录卷中。】

  ○文潞公(一)

  文潞公谓予 【『诏予』二字东斋作『尝』。】 言,初及第,授大理评事,知绛州翼城县,未赴任。有客李本者,三见访而后得见之,且言某有壻为县中巡检,幸公庇之。又言曰:『某非独 【东斋有『敢』字。】 奉干,亦有以奉助。某尝知其邑户口众,人猾难治。』因出一策,文字皆景迹人姓名,其首姓张。比潞公至,姓张人事已败,县未能结正,簿尉皆云:『某等在此各岁余,岂无过失为此人所持?幸君之来,必辨之矣。』于是公尽得其奸状,上于州,决配之。邑人皆悚畏。 【以上今见东斋记事补遗。下文自『王章惠公随举进士时』至末,另为一条,在卷三。无『其次即石务均也初』八字。】 其次即石务均也。初,王章惠公随举进士时,甚贫,游于翼城,逋人饭镪,执而入县。务均之父为县吏,为偿钱,又饭之,馆之于其家,而母尤所加礼。一日,务均醉,令王起舞,不中节,殴之,王遂去。明年登第,久之,为河东转运使,务均恐惧逃窜,然王岂有意害之乎?小人自隐如此也。至是事败,潞公捕之急,往投王,王已为御史中丞矣。未几,封一铤银至县,葬务均之母,事少解。 【明抄本作『懈』。】 寻而王为参知政事,奏务均教练使,而务均亦改行自修。终公之任,邑中无敢肆横者,以此见潞公之才,新及第已能嫉恶而屏除之矣。又见王公长厚,而不忘一饭之恩也。 【东斋记事。】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二十二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二十三

  官政治绩(三)

  ◆官政治绩(三)

  文潞公(二)

  王文康

  程文简

  田况

  张客省

  赵阅道

  王拱辰

  韩稚圭

  韩忠献

  杨谭 林特

  胡顺之

  张齐贤

  陈尧咨

  向文简

  包希仁

  孔中丞

  王立

  王居卿

  李南公

  王罕

  顾方

  江翱

  范讽

  刘彝

  刘偁

  韩魏公

  ○文潞公(二)

  文潞公在成都, 【东斋『在成都』作『任成都府日』。】 米价腾贵,因就诸城门相近 【东斋有『寺』字。】 院凡十八处,减价粜卖,仍不限其数,张牓通衢。翌日,米价遂减,前此或限胜 【东斋作『升』。】 斗以粜,或抑方 【东斋作『市』。】 井价直,适足以增其气焰,而终不能平其价。大抵临事,当须有术也。 【记事。】

  二

  傅求 【原作『永』,据涑水改。下同。】 曰:『皇佑二年,诏陕西拣阅诸军及新保捷,年五十以上,若短 【涑水有『小』字。】 不及格四指者,皆免为民。 【涑水有『议者』二字。】 纷然以为边事未可知,不宜减兵。又云,停卒一旦失衣粮,归乡闾间,必相聚为盗贼。缘边诸将争之尤甚。』是时文公执政,庞公为枢密使,固执行之不疑。是岁陕西所免新保捷凡三万五千余人,皆欢呼返其家。其未免者尚五万余人,皆悲恨己不得去。傅求曰:『陕西缘边,计一岁费七百万贯 【涑水作『七十贯』。】 钱,养一保捷。』是岁边费凡减二百四十五万, 【涑水有『贯』字。】 陕西之民由是稍苏。 【涑水纪闻。】

  ○王文康

  王文康治蜀,颇以法御下,有谤其太苛。会刘晔召还为右正言,真宗召问:『凌策、王某治蜀孰优?』曰:『凌策在蜀,值岁丰,故得以平易治之。王某值岁小歉,虑民为盗,故以法治之。使之易治则皆然。』真宗善其言。

  ○程文简

  程琳知益州,治大体,略细务,严肃简重,蜀民畏而爱之。蜀州有不逞者,聚恶少百余人,作灌口二郎神像,私立官号,作士卒衣装,饶鼓箫吹,日椎牛为会。民有骏马者,遂遣人取之,曰:『神欲此马。』民拒之,其马遂死。又率良民从其羣,有不愿往者,寻得疾病,盖亦有妖术尔。有白其事,琳皆捕而戮之,曰:『李顺由此而起,今锄其根本,且使蜀中数十年无恙。』 【并本朝名臣传。】

  二

  夏秋公纳之物,如盐曲钱之类,名件颇碎。庆历中,有司建议并合归一名,以省帙钞。程文简为三司使,独以谓仍旧为便,若没其旧名,异日不知,或再敷言 【『敷言』二字东斋作『取』。】 盐曲,则致重复。此亦善虑事也。 【东斋记事。】

  ○田况

  田况移守成都,其在蜀,治尚和易,法去苛细,奖进儒素,禁戢奸暴,以德化人,人不忍欺。时谓张乖崖之明,王文康之平,程文简之肃,韩忠献之爱,公皆兼而有之。入为三司使,金谷利害,纤悉罔不备举。时有副使不甚晓事,京师号为皮灯球。以况处事通明,号为照天蜡烛。议者谓三司使自陈恕、李士衡之后,惟况为称职也。 【本朝名臣传。】

  ○张客省

  瀛州城本隘狭,景德中,几为北虏所破。自讲和之后,居民军营,悉在南关。张客省元守郡日,召郡中高赀户谓之曰:『闻若等产业多在南关,吾欲城入之,然而计工匠楼橹之费,非十余万缗不可。』咸曰:『苟得围入大城,愿备所用工。』公令富民自均其数,未经旬日,不督而集。乃命官籍其数,募厢库禁卒以充役,既成,始奏取旨。或曰:『不俟朝命,罪必及焉。』公曰:『苟俟中覆而为城,必不立矣。今兴工而后奏,俟朝旨允与不允,吾城已筑过半矣。傥或得罪,不过斥张元耳,民获百世之利,又何疑焉?』其后城垂就,而公坐不先上闻,果被左迁漕司。或疑有干没,俾官穷究,无毫厘之欺。治平中,河朔地震,瀛之中城地 【明抄本作『圮』。】 因而斸去之。今为大郡,寇戎苟至,亦不可攻围矣。公昔守鄜州,鄜州有两城,守居北城,上佐廨宇,器甲军财之帑,皆在南城,渡一小涧,几百步,方入北城。北城可容南城三四,公亦先定谋而后闻,遂并南入北,省守陴者十之三,朝廷亦不之罪。近时闻边建水利,缮城垒,必先计己之恩赏厚薄,然后为之,校乎张公之心,一何异哉? 【倦游杂录。】

  ○赵阅道

  赵阅道抃,熙宁中,以大资政知越州,两浙旱蝗,米价踊贵,饥死者十五六。州牓衢路,立赏禁人增米价。阅道独牓衢路,令有米者任增价粜之,于是诸州米商辐凑诣越,米价更贱,民无饿死者。阅道治民,所至有声,在成都、杭、越尤着。 【杨文公谈苑。】

  ○王拱辰

  王拱辰以宣徽使尹南都,外郛之外筑一道,通中出入,朝廷闻而俾毁之。奏曰:『臣所治,当水陆冲要,往来宾客,旁午或开筵,遇夜,城门已阖,不敢輙启,恐冒于法。臣开此道,亦设关键,以备宾客夜出。然踰城,甚于启关矣。』

  ○韩稚圭

  河东人众而地狭,民家有丧事,虽至亲,悉燔爇,取骨烬寄僧舍中。以至积久,弃捐乃已,习以为俗。韩稚珪镇并州,以官镪市田数顷,俾州民骨肉之亡者,有安葬之地。古者,反逆之人,乃有焚如之刑。其士民,则有敛殡祔葬之礼,惟胡夷洎僧尼,许从夷礼而焚柩,齐民则一皆禁之。今韩公待俗以礼法,真古循吏之事也。 【倦游杂录。】

  ○韩忠献

  韩忠献公亿知洋州日,有大校李申以财豪于乡里,诬其兄之子为它姓,赂里妪之貌类者使认之为己子,又醉其嫂而嫁之,尽夺其奁橐之畜,嫂侄皆诉于州。又 【东轩作『及』。】 提刑转运司每勘劾,多为申行赂于胥吏,其嫂侄被笞掠,反自诬伏,受杖而去,积十余年矣。洎韩至,又出诉,韩察其寃,因取前后案牍视之,皆未尝引乳医为证。一日,尽召其党立庭下,出乳医示之,众皆伏罪,子母复归如初。 【东轩笔录。】

  ○杨谭 林特

  至道中,国家征夏虏,调发陕西刍粟,随军至灵武。陕西骚动,民皆逃匿,赋役不肯供给。有诏,督运者皆听便宜从事,不牵常法,吏治率皆峻急,而京兆府通判水部员外郎杨谭、大理寺丞林特尤甚,长安人歌之曰:『杨谭见,手先教锁。林特逢,头便索枷。』长安多大豪,及有荫户,尤不可号令。有见任知某州妻清河县君者不肯运粮,谭录 【涑水作『鏁』。】 而杖之,于是民莫敢不趍令。谭特令民每驴负若干,每人担若干,仍赍粮若干,官为封之,须出塞乃听食,怨嗟之声满道。既而京兆最为先办,民无逃弃者,诸州皆稽留不能办。比事讫,人畜皆死者十八九,由是人始复称之,二人以是得显官,谭终谏议大夫,特至尚书、三司使。

  ○胡顺之

  胡顺之为浮梁县令,民臧有金者,素豪横,不肯出租。畜犬数十头,里正近其门,輙噬之。绕垣密植橘柚,人不可入。每岁里正常代之输租,前县令不肯禁。顺之至官,里正白其事,顺之怒曰:『汝辈嫉其富欲使之与为仇耳。安有王民不肯输租者邪?第往督之。』及期,里正白不能督,顺之使平力 【涑水作『快手』。】 继之,又曰不能入。使押司录事继之,又白不能。顺之怅然曰:『然则此租必使令自督邪?』乃命里正聚藁,自抵其居,以藁塞门而焚之。臧氏人皆逃逸,顺之悉令掩捕,驱至县。其家男子年十六以上,尽痛杖之。乃召谓曰:『胡顺之无道,既焚尔宅,又杖尔父子兄弟,可速诣府自讼矣。』臧氏皆慑服,无敢诣府者。自是臧氏租,常为一县先。府尝遣教练使诣县,顺之闻之曰:『是故欲来烦扰我也。』乃微使人随之,阴记其入驿舍及受驿吏供给之物。既至,入谒,色甚倨,顺之延与坐,徐谓曰:『教练何官邪?』曰:『本州岛职员耳。』曰:『应入驿乎?』教练踧踖曰:『道中无邸店,暂止驿中耳。』又曰:『应受驿吏供给乎?』曰:『道中无刍粮,故受之。』又曰:『应与命官坐乎?』教练使趋下谢罪,顺之乃收械系狱,置闇室中,以粪十瓮 【涑水无『十瓮』二字。】 环其侧。教练使不胜其苦,因顺之过狱,呼曰:『令何不问我罪?』顺之笑谢曰:『教练幸勿讶也,令 【『也』明抄本作『其苦』二字。『令』涑水作『今』。】 方多事,未暇问也。』系十日,然后杖之二十,教练使不伏曰:『我职员也,有罪,当受杖于州。』顺之笑曰:『教练使久为职员,殊不知法,杖罪不送州邪?』卒杖之。自是府吏无敢扰县者,州虽恶之,然不能罪也。后为 【涑水作『有』。】 青州幕僚,发麻氏罪,破其家,皆顺之力也。真宗闻其名,召至京师,除著作佐郎。

  ○张齐贤

  张齐贤,真宗时为相,戚里有争分财不均者,更相诉讼。又因入宫自理于上前更十余断,不服。齐贤曰:『是非台府所能决也,臣请自治之。』上许之,齐贤坐相府,召讼者曰:『汝非以彼所分财少乎?』皆曰『然』。即命各供状结实,乃召两吏趣从其家,令甲家入乙舍,乙家入甲舍,货财皆按堵如故,分书则交易之,讼者乃止。明日奏状,上大悦曰:『朕固知非君莫能定者。』

  ○陈尧咨

  长安多仕族子弟,恃荫纵横,二千石者鲜能治之。陈尧咨知府有李大监者,尧咨旧交,其子尤为强暴。一旦,以事自致公府,尧咨问其父兄宦游何方?得安信否?语言勤至,既而让曰:『汝不肖亡赖如是,汝家 【『汝家』涑水作『我』。】 不能与汝言,官法又不能及汝,恃赎刑,无复耻耳。我与尔父母 【涑水作『兄』。】 善,义犹骨肉,当代汝父兄训之。』乃引于便坐,手自杖之数十下,由是子弟亡赖者皆惕息。然其用刑过酷,有博戏者,杖讫,桎梏列于市,置死马其旁,腐臭气中疮皆死,后来者系于先死者之足。其残忍如此。

  ○向文简

  向相在西京,有僧暮过村民家求寄止,主以 【涑水作『人』。】 不许,僧求寝于门外车箱中,许之。夜中有盗入其家,自墙上扶一妇人,并囊衣而出。僧适不寐,见之,自念不为主人所纳,而强求宿,而主人亡其妇及财,明日必执我诣 【明抄本作『入』。】 县矣。因夜亡去,不敢循故道,走荒草中,忽堕睕井,则妇人已为人所杀,先在其中矣。明日,主人搜访亡僧并子妇尸,得之井中,执以诣县掠治。僧自诬云:『与子妇奸诱,与俱亡,恐为人所得,因杀之投井中。暮夜不觉失足,亦坠井中,赃在井傍亡失,不知何人所取。』狱成,言府,府皆不以为疑,独敏中以赃不获,疑之。引僧诘问数四,僧服罪,但言某前生当负此人死,无可言者。敏中故问之,僧乃以实对。敏中因密使吏访其贼,吏食于村店,店妪闻其自府中来,不知其吏也,问之曰:『僧某者,其狱何如?』吏绐之曰:『昨日已笞死于市矣。』妪叹息曰:『今若获贼,则何如?』吏曰:『府已误决此狱矣,虽获贼,亦不敢问也。』妪曰:『然则言之无伤矣,妇人者,乃此村少年某甲所杀也。』吏曰:『某人安在?』妪指示其舍,吏就舍中掩捕,获之。案问,具服,并得其赃,一府咸以为神。 【并涑水纪闻。以上五字据明抄本补。】

  ○包希仁

  嘉佑七年五月辛未,枢密副使包拯薨,车驾临幸其第。拯字希仁,庐州人,进士及第,以亲老侍养,不仕宦且十年,人称其孝。后历监察御史,为天章阁待制,知谏院,迁龙图阁直学士,知瀛州,又迁枢密直学士,知开封府。为人刚严,不可干以私,京师为之语曰:『关节不到,有阎罗包老。』吏民畏服,远近称之。历御史中丞、三司使、枢密副使,薨。拯为长吏,僚佐有所关白,喜面折辱人,然其所言,若中于理,亦幡然从之。刚而不愎,此人所难也。

  二

  王禹玉曰:『包希仁知庐州,庐州即乡里也。亲旧多乘势扰官府,有从舅犯法,希仁挞之,自是亲旧皆屏息。』

  ○孔中丞

  李明公曰:『孔中丞道辅知仙源县,诸孔犯法,无所容贷。』

  ○王立

  王立,字成之,维州北海人。咸平三年进士及第,补宁军判官。天圣四年,为夔州路转运使。施州徼外蛮夷,利得赐物,每岁求入贡者甚众,所过烦扰,为公私患。立奏令以贡物输施州,遣还溪洞。又城施州,通云安军道以运盐,朝廷嘉之。历江南东、陕西、河北、河东路转运使。并州有羣盗,攻劫行旅,州县不能制,立行部至并州,选巡检军士十五人自随,阳云『以护行装』。征 【明抄本作『微』。】 诇知盗处,掩捕尽获之,五日中获十八人,盗贼遂息。自河东徙知扬州。明道二年,以太常少卿为户部副使,寻以足疾出知庐州,迁右谏议大夫,徙知密州。秩满归,卒。

  ○王居卿

  市易司法,听人赊贷县官货财,以田宅或金帛为抵当,三人相保,则给之。皆出息十分之三,过期不输息,外每月更加罚钱百分之二。贪人及无赖子弟,多取官贷, 【原作『货』,据明抄本改。】 不能偿积息,罚愈滋,囚系督责,徒存虚数,实不可得。刑部郎中王居卿初提举市易司,奏以田宅金帛抵当者,减其息,抵当徒相保者,不复给。自元丰二年正月七日以前,本息之外,所负罚钱,悉蠲之,凡数十万缗。负本息者,延期半年。众议颇以为惬。

  ○李南公

  李南公知长沙县,有鬬者,甲强乙弱,各有青赤。南公召使前,自以指揑之,曰:『乙真甲伪也。』诘之,果服。盖南方有榉柳,以叶涂肤,则青赤如殴伤者,剥其皮,横置肤上,以火熨之,则如掊伤者,水洗不落。南公曰:『殴伤者,血聚内硬。伪者不然,故知之。』有一村多豪户,税不可督,所差户长輙逃去。南公曰:『然则此村无用户长,知县自督之。』书其村名,帖于柱,豪右皆惧,是岁初限未满,此村税最先集。又诸村多诡名,村存户亡,每岁户长代纳,亦不可差。南公悉召其村豪右,谓之曰:『此田不过汝曹所典买耳,与汝期一月,为我推究,不则汝曹均分趣之。』及期,尽得冒佃之人,使各承其税。河北提点刑狱,有班行犯罪下狱,按之不服,闭口不食百余日,狱吏不敢考讯,甚患之。南公曰:『吾立能使之食。』引出,问曰:『吾欲以一物塞君鼻,君能终不食乎?』其人惧,即食,且服罪。人问其故,南公曰:『彼必善服气者,以物塞鼻,则气结,故惧。』 【并杨文公谈苑。】

  ○王罕

  王罕知潭州,州素号多事,知州多以威严取办,罕独以仁恕为之,州事亦治。有老妪病狂,数邀知州诉事,言无伦理,知州却之,则悖詈。先后知州以其狂,但命徼者屏逐之。罕至,妪复出,左右欲逐之。妪诉 【『妪诉』二字涑水作『罕命引归厅事召使前徐向妪虽言杂乱无次亦有可晓者乃』二十四字。】 本为人嫡妻,无子,其妾有子,夫死,为妾所逐,家赀妾尽据之。妪屡诉于官,不得直,因愤恚发狂。罕为直其事,尽以家赀还之,吏民服其能察冤。 【涑水纪闻。以上四字,据明抄本增。】

  ○顾方

  丹阳顾方,笃行君子也。皇佑末,登进士第,再调明州象山令。视事之日,召邑中父老,询究民间利害,及境内士民之善恶。善者召而劝之,使勿怠。恶者谕而戒之,使自修。又为建学舍,率其子弟之秀者教之,暇日,亲为讲解,诱掖使进于善。逾年,民大化服,俄而方病,邑民相率出钱,诣塔庙祈祷者千人, 【『千人』渑录作『数千百人』。】 为脔股者十三人,方竟不起。百里之内,号泣思慕,如失父母,相与立祠,以岁时祀方。余观近世为县者,类以簿书期会为急务,鲜有能及教化者,而方独以仁义礼教治其民,使民之爱慕如此。丹阳钱君倚、毘陵胡完夫皆为方记其事,刻石祠中,而士大夫以诗颂方之遗美者,不可胜纪。余贱,不得列其事于史官,传为循吏,每以为恨。 【此条今见渑水燕谈录卷三。】

  ○江翱

  江翱,建安人,文蔚之兄子也。为汝州鲁山令,邑多旷土,连岁枯旱,艰食。翱自建安取旱稻一种,此稻耐旱,繁实可久蓄,宜高原,至今邑人多种之,岁岁足食。 【杨文公谈苑。】

  ○范讽

  御史有阍吏,隶台中四十余年,事二十余中丞矣,颇能道其事,尤善评其优劣。每声喏之时,以所执之梃视中丞之贤否,中丞贤则横其梃,中丞不贤则直其梃。此语諠于缙绅,凡为中丞者,唯恐其梃之直也。范讽为中丞,闻望甚峻,阍吏每声喏,必横其梃。一日,范视事次,阍吏报事,范视之,其梃直矣。范大惊,立召问曰:『尔梃忽直,岂我之失耶?』吏初讳之,苦问,乃言曰:『昨日见中丞召客,亲谕庖人以造食,中丞指挥者数四。庖人去,又呼之,复丁宁教诫者,又数四。大凡役人者,授以法而观其成,苟不如法,有常刑矣,何事喋喋之繁?若使中丞宰天下之事,不止一庖人之任,皆欲如此喋喋,不亦劳而可厌乎?某心鄙之,不知其梃之直也。』范大笑,惭谢,明日视之,梃复横矣。

  ○刘彝

  刘彝所至多善政,其知虔州也,会江西饥歉,民多弃子于道上,彝揭榜通衢,召人收养,日给广惠仓米二升,每月一次抱至官中看视。又推行于县镇,细民利二升之给,皆为字 【东轩作『子』。】 养,故一境生子无夭阏者。一日,谒曾鲁公公亮,鲁公曰:『久知都官治状,屡欲进擢,然议论有所未合,姑少迟之,吾终不忘也。』彝曰:『士之淹速诎伸,亦皆有命,今姓名已蒙记录,而尚屈于不合之论,亦某之命也。』鲁公叹曰:『比来士大夫见执政,未始不有求,求而不得,即多归怨,而君乃引命自安。吾待罪政府行十年,未见如君之言者。』 【并东轩笔录。】

  ○刘偁

  祥符中,有刘偁者,久困铨调,为陕州司法参军,廉慎至贫。及罢官,无以为归计,卖所乘马,办装跨驴以归。魏野以诗赠行曰:『谁似甘棠刘法掾?来时骑马去骑驴。』未几,真宗祀汾阴,过陕,征野赴行在,野避不奉诏。上遣中使就野家索其所著,得赠偁诗,上叹赏久之。语宰臣曰:『小官有廉贫如此者。』使召之,偁方为江南幕吏,至,以为京官,知青州博陵县。后每有差除,上曰:『得如刘偁者,可矣。』未数年,亟迁主客郎中、三司户部判官。真宗之奖拔廉吏如此,然由野一诗发之也。

  ○韩魏公

  皇佑三年,本路八州之民,合数千人,檛登闻鼓,愿不以三年代韩魏公。上自以中山地重,辍公未可,乃迁观文殿学士,再任。其制略曰:『顾定武之雄塞,控燕垂之巨防。克宣壮猷,有严武服。戎落畏附,师屯肃和。思代尔庸,良难其付。且推进律之宠,宜懋增职之留。』中山之民,又尝相率走阙下,愿得生祀公以庙,天子嘉叹焉。故龙图李公询序阅古堂,尝纪其事。后公薨,士民追思不已,相与立祠以成其志。 【魏王别录。】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二十三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二十四

  衣冠盛事

  ◆衣冠盛事

  吕文靖

  窦尚书

  王相国

  陈谏议

  张文孝

  宋太师

  王文正

  国朝历三公三师者

  国朝宰枢为仆射者

  窦氏父子

  李相四美

  同甲会

  三学士两闲人

  未五十登庸

  未四十入两府

  少年掌词翰

  父子掌诰

  宰相三入

  学士三入

  学士四入

  学士五入

  侍中不珥貂

  为相而冠貂

  为相具庆

  宰相丁忧

  宰相侍立

  同时学士相继登二府

  世代尚主

  不坠门阀

  子弟五人同日登科

  父子状元及第

  洛阳耆英会

  登第践历相继

  入参父在

  科第爵位皆同

  美事三者并集

  礼闱之盛

  榜首三人皆登两府

  一榜之盛

  阀阅之盛

  赐钱赎第

  玉堂之盛

  弟拜相兄草麻

  赐宴观御书

  御书扇赐馆阁学士

  ○吕文靖

  庆历二年十二月,诏拜吕文靖公司空平章军国重事。元佑三年四月,正献公又以司空平章军国事,父子继以三公平章军国,古所未有也。 【渑水燕谈。】

  ○窦尚书

  晋公言:窦仪尚书,本燕人,为性严重,家法整肃。尚书每对客坐,即二侍郎、三起居、四参政、五补阙皆侍立焉。 【晋公谈录。】

  ○王相国

  先公尝言,同年相国王溥,二十六岁状元及第。后六年拜相,时年三十二。又四年加守司空,时年三十六,一品。罢相,守太子太傅,时年四十二,归班,在具庆下。每先太傅见客,公以前宰相兢兢侍侧,略无惰容,客以不安席,引去者甚众。当时搢绅之士,无不以为美谈云。在相府时,恩门少保犹在,公以机务少暇,每遇沐浴,方得候谒,申门人之敬乎 【明抄本作『于』。】 少保。尝有诗寄相国云:『一战文场拔赵旗,便调金鼎佐无为。白麻骤降恩何极,黄发初闻喜可知。跋勑案前人到少,筑沙堤上马归迟,立班始得遥相见,亲洽争如未遇时。』 【春明退朝录。】

  ○陈谏议

  谏议大夫陈省华,三子皆登进士第,而伯仲为天下第一。晚年与燕国夫人冯氏俱康宁,长子尧叟知枢密院事,次子尧佐直史馆,少子尧咨知制诰。每对客,三子列侍,客不自安,求去。省华曰:『学生辈立侍,常也。』士大夫以陈氏为荣。

  ○张文孝

  张文孝公观,以真宗幸亳岁状元及第,仕至枢密副使,而其父尚无恙。父名居业,周易学究及第,滞选调三十余年,年六十余,始转京秩,以主客员外郎致仕。见其子入践枢府,受大府卿,寿九十余卒。未逾年,张公亦捐馆,故谥文孝,乃知张公贵达,皆其父庆福所致。 【并渑水燕谈。】

  ○宋太师

  宋渥,后唐明宗之外孙,汉太祖之驸马。历累镇节度检校太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有女十五人,开宝皇后最居长,韩枢密崇训、寇莱公、王武恭公,皆其婿也,多享国封。 【春明退朝录。】

  ○王文正

  王文贞公旦释褐,知临江县时,狱有合死囚,公一夜不寐,思以计活之。方五鼓,空中人唱直更速起,相公将出厅,果斯须开堂门,升厅,急呼死囚出问。公之父中令晋公佑尝曰:『此儿异日必为三公。』因手植三槐于庭以待之,有作诗纪其事者甚多。晋国知制诰二十余年,最号淹迟。文贞知制诰,与父相去不十年,入西掖,墙壁间其父翰墨手泽犹在,坐卧不易处。长城钱公若水,风鉴最高,与公同直史馆,谓人曰:『王子明既贵且寿,吾进用虽在其先,皆所不及也。』果长城公裁四十卒。 【湘山野录。】

  ○国朝历三公三师者

  国朝历三公三师者,太祖即位,天雄节度、符魏王彦卿,自守太尉为太师。定难节度、西平王李中令彝兴自 【明抄本作『与相』。】 守太傅为太尉。荆南节度、南平王高中令保融自守太保为太傅。

  ○国朝宰枢为仆射者

  国朝宰相为仆射,魏公仁浦、赵令、薛文惠、沈恭惠、宋惠安、李文正、吕文穆、吕文惠、 【原作『慧』,据明抄本改。】 李文靖、张司空、王文正、向文简、王冀公、寇莱公、吕许公、王沂公、贾魏公、陈恭公、韩魏公、文潞公、富郑公、曾鲁公二十二人。枢相为仆射,陈文忠、曹襄悼、张荣僖、王康靖四人。枢密使为仆射,石元懿一人。

  ○窦氏父子

  先公尝言,故右谏议大夫致仕窦禹钧,蓟人,累佐使府,颇著名府,有子五人,仪、俨、侃、偁、僖,俱以进士及第。洎禹钧悬车,仪、俨已居华显。瀛王冯中令尝有诗赠禹钧云:『燕山窦十郎,教子有义方。灵椿一株老,丹桂五枝芳。』仪终为翰林礼部尚书,俨终翰林学士礼部侍郎,侃终起居郎,即吾同年第十二也。偁左谏议大夫参知政事,僖终左补阙。仪、俨以文学擅大名,自侃已下,亦有清望,俱不享寿考,惜哉!时人谓之窦氏五龙焉。

  ○李相四美

  先公尝言,致政之明年正月十五夜,上御干元门楼观灯,召公预焉。初夕乐作,酒三行,上起凭栏四顾,见灯烛士庶之盛,诏移先公近御座,别赐一榻,在丞相上。上自取御樽斟酒,并亲赐果饵。因顾问先公晋汉朝旧事,久之,圣意甚欢。谓左右曰:『帝都人物,骈阗里闾,道途非复昔时之溢陋也。方之晋汉,则繁富百倍矣。此惟李卿宿旧尚可记耳。』上又目视先公,语侍臣曰:『李卿可谓善人君子矣,侍朕十年,两在相位,未尝有伤人害物之事,余可知也。』先公但俯伏拜谢,至中夜方退。先公归舍,谓诸子曰:『吾策名仕版,仅五十年,内省生平所为,虽不能建奇功异勋,以耀简册,然不蔽人之善,不忌人之进,度德守分,不媿屋漏。今圣君奖拔,两至相位,又保全老朽,令退其身,顾眄恩意,甚厚于往昔。又对羣臣,目之为善人君子。惟四者有一,亦足为幸,吾何人哉?而享是四美。昔仲尼有言曰:「善人吾不得 【『得』字据明抄本增。案论语述而作『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 见之矣。」又谓子夏曰:「汝为君子儒。」又称季札曰,有吴延陵君子。是知善人君子,乃男子之极善美之称耳。而金口崇 【『崇』字据明抄本增。】 奖训谕,曲加于老臣,吾何以称之?知己尚思杀身以报,况辱斯言哉?尔曹勉励忠孝之节,思圣君之所言,念吾身之所行,则无忝尔祖矣。』 【并春明退朝录。『退』字据活字本补。】

  ○同甲会

  文潞公保洛日,年七十八,同时有中散大夫程、朝议大夫司马旦、司封郎中致仕席汝言,皆年七十八,尝为同甲会,各赋诗一首。潞公诗曰:『四人三百十二岁,况是同生丙午年。招得梁园为赋客,合成商岭采芝仙。清谈亹亹风盈席,素发飘飘雪满肩。此会从来诚未有,洛中应作画图传。』 【笔谈。】

  ○三学士两闲人

  少师赵公概,字叔平,天圣初,王尧臣下第三人及第。为人宽厚长者,留滞内相十余年,晚始大用。参贰大政,治平中,退老睢阳。素与欧阳文忠公友善,时文忠退居东颍,即自睢阳乘兴拏舟访之,文忠公喜公之来,特为展宴,而颍守翰林吕公亦预会。文忠乃自为口号一联云:『金马玉堂三学士,清风明月两闲人。』两闲人,谓公与文忠也。 【青箱杂纪。】

  ○未五十登庸

  国朝宰相赵令、卢相、文潞公四十三登庸,寇莱公四十四,王沂公四十五,贾魏公四十八。

  ○未四十入两府

  枢密副使,赵令三十九,寇莱公三十一,晏元献公三十五,韩魏公三十六。参知政事,苏侍郎易简三十六,王沂公三十九。

  ○少年掌词翰

  知制诰苏侍郎二十六,王沂公二十七,卢相、杨文公、晏元献公、宣献公、今宣徽使王公拱辰,皆二十八,夏文庄三十。学士苏侍郎三十八,晏元献公、宣徽王公,皆三十,宣献公三十五,王沂公、李邯郸,皆三十六,杨文公、钱子飞皆三十三,卢相、今参政王禹玉,皆三十八。

  ○父子掌诰

  父子掌诰,自国初至熙宁元年,凡九家,李文正昌武、王兵部文正、王惠献安简、晁文元文庄、钱希白修懿、梁翰林庄肃、吕文靖仲裕、宣献公敏求、苏仪甫子容。

  ○宰相三入

  宰相三入者,赵中令,太祖朝初相,太宗朝两入。吕文穆,太宗朝再相,真宗朝一入。吕许公、张邓公,在仁宗朝皆三入。

  ○学士三入

  学士三入,李文正、刘中山、子仪。中山三入,玉堂集云:『三入朝 【『朝』字各本均同。案文义似当作『翰』。】 林皆待诏。』杨昭度宣召入院,其举自代,皆宣献公。

  ○学士四入

  宋景文、范景仁四入。

  ○学士五入

  李邯郸五入,而一不拜。

  ○侍中不珥貂

  丁晋公、冯魏公位三公侍中,而未尝冠貂蝉。

  ○为相而冠貂

  杜祁公相甫百日,当庆历四年郊祠,貂冠公衮,又升辂,奉册改谥诸后。 【并春明退朝录。】

  ○为相具庆

  国朝宰相最少 【归田有『年』字。】 者,惟王溥。罢相时父母皆在,人以为荣。

  ○宰相丁忧

  富丞相弼入中书时,年五十二,太夫人在堂康强。后三年,太夫人薨,有司议赠恤之典云:『无见任宰相丁忧例。』是岁三月十七日春宴百司,已具,前一夕,有旨:富某母丧在殡,特罢宴。此事亦前世未有。

  ○宰相侍立

  宰相王溥父祚,少为太原掾属,累迁宿州防御使。既老,溥劝其退居洛阳,居常怏怏。及溥为相,客或候祚,溥常朝服侍立,客不安席,求去。祚曰:『学生劳贤者起避耶?』 【此条今见渑水燕谈录卷二。】

  ○同时学士相 【『相』字据明抄本增】 继登二府

  嘉佑八年上元夜,赐中书枢密院御筵于相国寺罗汉院。国朝之制,岁时赐宴多矣,自两制已上皆与,惟上元一夕,祗赐中书枢密院,虽前两府见任使相,皆不得与也。是岁昭文韩相、集贤曾公、枢密张太尉,皆在假不赴,惟余与西厅赵侍郎概、枢密胡谏议宿、吴谏议奎

  ○世代尚主

  王丞衍尚秦国贤肃大长公主,至曾孙师约,又尚惠和大主, 【『大主』明抄本作『大长公主』,渑录作『公主』。】 子殖又选尚惠□ 【缺字渑录作『国』。】 公主。昔东汉窦氏,一门三公主,于时亲戚功臣,莫与为比。唐薛儆与其子锈,相继尚睿宗、明皇女,独称盛于唐代。氏而尚三主, 【『独称盛于唐代氏而尚三主』,渑录作『独称唐薛氏而尚三公主』。】 又父子相继者,唯王氏一门。 【渑水燕谈。】

  ○不坠门阀

  李宗谔昉之子卒年四十九,真宗甚悼之,谓宰相曰:『国朝将相家,能以身自立,不坠门阀者,惟昉与曹彬家耳。』又尝谓曰:『闻卿至孝,家族颇多,长幼雍睦,朕嗣守二圣基业,亦如卿辈之保守门户也。』 【范蜀公蒙求。】

  ○子弟五人同日登科

  庆历五年,仁宗临轩赐进士第, 【渑录有『审』字。】 刑详议官祝谏侍廷中,男唐中甲科,次男虞、弟谘、一婿 【忘其姓名】 皆擢第,季弟许得同出身。每唱一名,即称谢。是日谏五拜殿下,仁宗以问近臣,对以皆子弟也,仁宗嘉赏之。 【渑水燕谈。】

  ○父子状元及第

  祥符二年,真宗东封岱山,六月放梁固已下进士三十一人及第。四年祀后土于汾阴,十一月放张师德已下三十一人及第。固,雍熙二年状元颢之子。师德,建隆二年状元去华之子。两家父子状元,当时士大夫荣之。甘棠魏处士野闻而以诗贺之曰:『封禅汾阴连岁牓,状元俱是状元儿。』

  ○洛阳耆英会

  富韩公,熙宁四年以司徒 【渑录作『空』。】 归洛阳,时年六十八。是时, 【渑录作『年』。】 司马端明不拜枢密副使,求判西台,时年五十三。二公安闲冲默,不交世务。后十一年,当元丰五年,文潞公留守西都,慕唐白乐天九老会,于是悉聚洛中士大夫贤而以老自逸者于韩公第,置酒相乐,凡十二人。既又命郑奂图形妙觉僧舍,各赋一诗,时人目之曰:『洛阳耆英会』,而司马公为之序。其相聚也,用洛中旧俗,尚齿不尚官。时韩公年七十九,潞公与司封郎中席汝言皆七十七,朝议大夫王尚恭七十六,太常卿赵丙、秘书监刘几、卫州防御使冯行己,皆七十五,天章阁待制楚建中七十三,朝议大夫王慎言七十二,太中大夫张问、龙图阁直学士张焘皆七十,司马公七 【渑录作『六』。】 十四。故潞公诗云:『当筵尚齿尤多幸,十二人中第二人。』韩公赠潞公诗云:『顾我年龄虽第一,在公勋德自无双。』潞公再答曰:『惟公福寿并勋德,合是人间第一流。』是时宣徽使王拱辰公,年七十一,留守大名,贻书二公,愿预其数,凡十三人也。

  ○登第践历相继

  王文正公曾、李文定公迪,咸平、景德间,相继状元及第。其后更践政府,及罢相镇青,又为交承,故文正送文定移镇兖海诗,有『锦标得俊曾相继,金鼎调元亦践更』之句。又云:『并土儿童君再见,会稽章绂我偏荣』,盖文定再镇兖,而青社,文正乡里也。 【并渑水燕谈。】

  ○入参父在

  参知政事,父见其进拜者,卢朱崖、吴正肃与尚书张公安道。枢府,陈尧叟、张文孝、吴文肃。由登用,而朝廷多峻加其父恩命。 【春明退朝录。】

  ○科第爵位皆同

  范质初举进士,时和凝知贡举,凝常以宰辅自期。登第之日,名第十三人,及览质文,尤加赏叹,即以第十三名处之。场屋间谓传衣钵,若禅宗之相付授也。其后质果继凝登相位,亦以太子太傅封鲁国公,缙绅以为美谈。自从事未尝释卷,人或勉之,质曰:『昔尝有异人与吾言,他日必当大任。苟如其言,无学术,何以处之?』 【渑水燕谈。】

  ○美事三者并集

  和现,字晦仁,父凝,晋宰相、太子太傅、鲁国公。现生之年,会凝入翰林,加金紫,知贡举。凝喜曰:『我平生美事,三者并集,此子宜于我矣。』且名之曰『三美』。 【范蜀公蒙求。】

  ○礼闱之盛

  嘉佑二年,余与端明韩子华、翰长王禹玉、侍读范景仁、龙图梅公仪,同知礼部贡举,辟梅圣俞为小试官,凡鎻院五十日。六人者,相与唱和,为古律歌诗一百七十余篇,集为三卷。禹玉为余校理时,武成王庙 【归田作『日』。】 所解进士也,至此新入翰林,与余同院,又同知贡举。故禹玉赠余云:『十五年前出门下,最荣今日预东堂。』余答云:『昔时叨入武成宫,曾看挥毫气吐虹。梦寐闲思十年事,笑谈今日一樽同。喜君新赐黄金带,顾我宜为白发翁』也。天圣中,余举进士,国学南省皆忝第一人荐名。其后景仁相继亦然,故景仁赠余云:『澹墨题名第一人,孤生何幸继前尘』也。圣俞自天圣中,与 【归田有『余』字。】 为诗友,余尝赠 【归田有『以蟠桃诗有韩孟之戏故至此赠余』十四字。】 云:『犹喜共量天下士,亦胜东野亦胜韩。』而子华笔力豪赡,公仪文思温雅而敏捷,皆勍敌也。前此有南省□ 【缺字明抄本作『圣』,归田作『试』。】 官者,多窘束条制,不少放怀。余六人者,欢然相得,羣居终日,长篇险韵,众制交作,笔吏疲于写录,僮史 【明抄本作『使』。】 奔走往来。间以滑稽嘲谑,加于风刺,更相酬酢,往往哄堂绝倒。目谓一时盛事,前此未之有也。

  ○榜首三人皆登两府

  自太宗崇奖儒学,骤擢高科,至辅弼者,多矣。盖太平兴国二年至天圣八年,二十三牓,由吕文穆公蒙正而下,大用者二十七人。而三人并登两府,惟天圣五年一榜而已。是岁王文安公尧臣第一,今昭文相公韩仆射琦,西厅参政赵侍郎概,第二第三人也。余忝与 【归田有『二』字。】 公同府,每见,语此以 【归田有『为』字。】 科场盛事。自景佑元年已后,至今治平三年,三十余年,十二牓,五人已上,未有一人登两府者,亦可怪也。

  ○一榜之盛

  咸平五年,陈恕知贡举,选士最精,所解二 【明抄本作『七』。】 十二人,王沂公曾为第一。御试又落其半,而及第者三十八人,沂公又为第一。故京师为语曰:『南省解一百,依除殿前放五十。』省,陌也。是岁取人虽少,得士最多,宰相三人,乃沂公与王公随、章公得象。参知政事一人,韩公亿。侍读学士一人,李仲容。御史中丞一人,王臻。 【明抄本作『曾』。】 知制诰一人,陈仲微。而注白青阳楷二人,虽不达,而皆以文学知名当世。 【并庐陵归田录。】

  ○阀阅之盛

  庆历中,一日,丞相将出,中书候午漏未上,因从容聚厅,屈指 【湘录作『闲话』。】 评及本朝文武之家,箕裘嗣续,阀阅之盛。诸公闲话, 【湘录作『屈指』。】 若文臣,惟韩大参亿之家,武臣惟夏宣徽守赟之家。堂吏驰白韩、夏二宅,以为美报。 【湘山野录。】

  ○赐钱赎第

  李谦溥,太祖朝名将也。在汾晋二十余年,大小百余战,未尝小衂。每巡边,老小望拜,呼以为父。晚治第于道德坊中,为小圃,植花木竹石,颇与朝士游。久之,以从弟谦升女适皇子陈王平, 【渑录作『贫无以资用』。】 无资用,遂以所居之第质于宋延偓。后子允正为通事舍人,侍太宗,问曰:『尔父边陲三十年,止余一第,忍属它姓耶?』允正具所以对,太宗即遣中使出内府钱付延偓还之。 【『还之』渑录作『赎还』。】 王禹偁作记,美其事,名二亭曰:『克家』、『肯堂』, 【『堂』渑录作『构』。】 宰相毕士安而下及诸名公,赋诗纪述,自成一编。 【渑水燕谈。】

  ○玉堂之盛

  国朝自建隆初至天圣四年,入院凡四十七人。大拜者十人:李昉、卢多逊、吕蒙正、李沆、毕士安、王旦、王钦若、李迪、王曾、钱惟演。枢密使二人:王钦若、钱惟演。参政十五人:李昉、卢多逊、李穆、贾黄中、吕蒙正、李至、苏易简、李沆、张洎、王旦、王钦若、赵安仁、陈彭年、王曾、李迪。枢密副使六人:钱若水、宋湜、杨砺、钱惟演、王旦、晏殊。承旨六人:陶谷、李昉、宋白、晁逈、苏易简、利瓦伊。三入院一人:李昉。再入院七人:窦仪、李穆、宋白、钱惟演、杨亿、刘筠、利瓦伊。父子入院一家:吕武父子。兄弟入院三家:二窦、二李、二钱。

  ○弟拜相兄草麻

  钱希白于予为从父兄也,天圣三年十二月,予忝钧衡之命。时希白当制,世称弟拜相,兄草麻,自古未有。惟座主拜相,门生草麻,前代记之矣。 【并金坡遗事。】

  ○赐宴观御书

  淳化元年八月一日,李至召右仆射李昉、吏部尚书宋琪、左散骑常侍徐铉、及翰林学士、诸曹侍郎、给事、谏议、舍人等,诣阁观御书图画。帝知之,即召内品裴愈就赐御筵,出书籍令纵观,尽醉而罢。二日,又诏权御史、中丞王化基,及三馆学士纵观,赐宴如前。

  ○御书扇赐馆阁学士

  太宗每当暑月,御书团扇,赐馆阁学士。 【并蓬山志。】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二十四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二十五

  官职仪制(一)

  ◆官职仪制(一)

  枢密使

  三司使

  司理参军

  选朝官知县

  参知政事

  进奏院

  发运使

  提点刑狱

  纠察在京刑狱

  宣徽使

  中书五房

  察院一司四房

  三司子司

  刑部主判详覆法直官

  审刑院

  御史台

  大理寺官

  三班院

  骐骥院

  中贵带将仕郎

  礼部郎官

  南郊置五使

  资政殿学士 大学士

  端明殿学士

  御史言事不白长官

  龙图阁官

  天章阁官

  三馆

  三卫官

  同三品同二品

  观文殿

  知州判州

  通判

  东西头供奉官

  蛾眉班

  赐夹公服

  赐状元金吾卫士

  特诏佩鱼

  兄弟封赠

  赐衣服

  赐带

  赐鞍辔

  重戴

  宪衔

  勑书楼

  赐饮宰相第

  赐金带

  真宗幸吕文穆宅

  ○枢密使

  唐以中官为枢密使,与中尉谓之内贵。梁为崇政殿院使,后唐旧有带相印者,分东西二院。晋废,国初复置,与中书为二府,亦曰二院,但行东院印耳。其后除授不常,以检校官不带余使 【以上四字渑录作『充使不带』。】 正官,自赵普始;带节钺自曹彬始;签书院事自石熙载始;以文资官充使亦自熙载始;知院自张士逊始;以文臣知院兼使相自王钦若始;签书兼藩镇自曹玮始。今官制复古,而枢密之职复 【渑录作『如』。】 旧,与三省长官 【明抄本有『同』字。】 通谓之执政官矣。

  ○三司使

  唐末,始分盐铁、度支、户部,专领财赋。后唐明宗始号三司,总以一使。国朝或曰判三司,或曰权判,或曰点检三司。开宝中,以参知政事二人提点三司,既而更用宰相为都提举。兴国中,分二司同判三司,逾年复析为三使。淳化中,又合为三司,既而又以天下为十道,二京为左右计。 【明抄本有『事』字。】 置二计使,分判十道,别命三司总计使,判左右计事。旋置 【渑录『计事』作『司事』,无『旋置』二字。】 三使如故。咸平末,三司各置副使,其官轻,则曰发遣。迄元丰初不废,今悉归尚书省矣。

  ○司理参军

  五代已来,诸州马步军院都虞候以牙 【渑录无『都』字。『牙』作『衙』。】 校为之。太祖虑其任私,高下其手,乃置司寇参军,以进士九经及第人充。 【渑录有『之』字。】 河东柳开先生,初及第,为宋州司寇参军,后又改曰司理参军。至今俚俗犹以司理院为马步院。

  ○选朝官知县

  建隆中,择才能之士出宰大邑,大理正奚屿 【渑录作『祁奚』。】 知大名府馆陶县,监察御史王佑知魏县。选朝官知县,自屿等 【上二字渑录作『此』。】 始,太祖重县令之任至矣。

  ○参知政事

  国初,赵普为相,朝廷欲用薛居正、吕余庆同政, 【渑录有『事』字。】 而不欲令与普齐,难其名号。诏问陶谷,曰:『唐有参知政事知机 【渑录作『枢』。】 务,下宰相一等。』故以命居正等参知政事,然不押班,不知印。按唐裴寂以仆射参知政事,郭待举以资政任浅于中书门下,同受承进止平章事。然则平章事亚于参政矣。谷乃以为参政下宰相一等,失之远矣。其后因而不改,迨官制更革始罢。

  ○进奏院

  国初,州郡各自置邸吏, 【原作『史』,据明抄本及渑录改。】 散在都下,外州将吏不乐久居京师,又移符行下,率多稽滞或漏泄密事。太平兴国中,起居郎何保枢以为非便, 【渑录无以上四字。】 奏置钤辖诸道都进奏院,以革其弊,人给铜朱记 【渑水作『印』。】 一钮,院即石熙载旧第也。起居,王沂公外祖,而余妻之曾祖父也。

  ○发运使

  至道初, 【渑录作『中』。】 朝廷始遣洛苑 【渑录有『副』字。】 使杨允恭、作坊副使李延遂、太子中舍王子舆,为江淮两浙发运使,兼制置茶盐,就江 【渑录作『淮』。】 南创为局。后兼领荆湖南 【渑录无『南』字。】 路,旋又加都大字。后废,景德中复置,迨今事权尤重。

  ○提点刑狱

  景德中,真宗御笔六事以示近辅,三曰:提点刑狱支收,一人判之。开拆衙司,一人判之。凭由理欠,一人判之。 【渑录无以上二十二字。下『可』字作『乃』。】 可于朝臣及武臣使副中,选清干者,使提点一路刑狱,按举官吏贤否。后又加劝农使,迨今不废,而武臣废置不常。

  ○纠察在京刑狱

  祥符二年,朝廷以京师狱讼之繁,惧有寃滞,始置纠察在京刑狱司,以省寃滥,命知制诰周起、侍御史赵缃为之。凡在京师刑狱,御史、开封府皆得纠之。起虑屈抑者不能尽知,许令 【『许令』渑录作『乞许令诣』。】 纠察陈状,从之,但不鞠狱耳。

  ○宣徽使

  宣徽使位在枢密使之下,副使之上。咸平初,周莹为宣徽使,有所避,乞居其下,亦从之,遂以为例。 【已上见渑水燕谈。】

  ○中书五房

  中书有制勑院,院内有五房,第一曰孔目房,次吏房、户房、刑房、礼房。旧每房堂后官三人,一人主生事,第二人主熟事,第三人发勑向下。逐房有主事,守当官名目,行遣文书,至道中,逐房只置堂后官一人,却置主事、录事各一人,仍别置提点五房一员,迄今行之。

  ○察院一司四房

  察院凡管一司四房,一司曰院杂司,第一房曰兵房,次吏房、户房、礼房。逐房有副承旨一人,次有主事令史、书令史、贴房之人,并行遣公事。有都承旨、副都承旨、承旨、副承旨、诸房副承旨诸名,并都管一院之事,所置名目不定。

  ○三司子司

  三司子司三部,各有计院、都磨勘司、支收司、拘收司、开拆司、凭由司、理欠司。三计院各一人判之,都磨勘、支收一人判之,开拆衙司一人判之,凭由、理欠一人判之。

  ○刑部主判详覆法直官

  刑部主判官或一员两员不定。详覆官六员,主详覆天下断讫大辟奏案。法直官一员,以流内人任之,年满得京官。

  ○审刑院

  审刑,本中书刑房宰臣所领之职。淳化年中析出,置审刑院,每大理奏案,须经审刑详覆,判院官同详议官一人进呈,得旨后,批送中书降勑。始以枢密直学士李昌龄知院事,置详议官六员,以京朝官充,并赐绯。

  ○御史台

  御史自大夫至主簿,并存六典旧式,今只置中丞、杂端各一员,共判台事。外有推直官,或以他官充。左右巡史各一,以御史充。主簿一员,与推直同管刑狱公事,旧更有推勘官,主外勘公事,今并存。

  ○大理寺官

  大理寺判官或 【『或』原作『各』,据明抄本、活字本改。】 一员两员不定。少卿一员,以它官权。详断官十二员,法直官一员以流内人任之,年满得京官。

  ○三班院

  国初,承旧制,有东头供奉官、左右班殿直、殿前承旨,凡三班,隶宣徽院,第其任使。雍熙四年,始别置三班院,以崇仪副使蔚进掌之,较其劳绩,授以内外之任,其名籍仍隶宣徽。后又增置左右班侍禁,改殿前承旨为三班奉职,旧有借职承旨,改为三班借职,复有殿侍,亦隶焉。自供奉官至殿侍,凡六等,此亦比古之三署郎,汉百官表属光禄勋,有议郎、中郎、侍郎、郎中之类,无员数,所谓总领从官,预闻朝政事者也。

  ○骐骥院

  在京有骐骥院,旧名天坊,左右天驷各二监。此外又有毛駞岗、退马务。駞坊养駞,致远务养牛驴。 【以上九条均不见于今本湘山野录。】

  ○中贵带将仕郎

  祥符以前,中贵人尽带将仕郎阶。若太尉秦翰者,左珰之名将,累立战功,始以将仕郎内侍省内府丞局,今则不闻。翰后建彰国军节度。 【并见湘山野录。】

  ○礼部郎官

  予治平初,同判尚书礼部,本部掌诸处纳到废印极多,率皆无用。按唐旧说,礼部郎中掌省中文翰,谓之南宫舍人,百日内须知制诰。故王元之与宋给事诗云:『须知百日掌丝纶。』又谓员外为瑞锦窠。员外郎厅前有大石,诸州府送到废印,皆于石上碎之。又图写祥瑞,亦员外厅所掌。令狐楚,元和初任礼部员外郎,有诗曰:『移石几回敲废印,开箱何处送新图?』是也。今之废印,宜准故事碎之。 【见春明退朝录。】

  ○南郊置五使

  每南郊大礼,循唐制命五使,宰相为大礼使,学士为礼仪仗使,知开封府为桥道顿递使,而礼仪使本太常卿事,主事图卤簿使是其职也。仪仗使排列之,而卤簿使督摄之,其职颇相通。

  ○资政殿学士 大学士

  景德中,上欲优宠王钦若,乃特置资政殿学士以处之。既而有司定议,班在翰林学士下。寻又置资政殿大学士,亦以钦若为之,而班在翰林承旨之上。则资政殿学士与大学士,皆自王钦若始也。

  ○端明殿学士

  后唐明宗不知书,每四方章奏,止令枢密使安重诲读之,而重诲亦不晓文义。宰相孔循请置端明殿学士二员,班在翰林学士上,以冯道、赵凤为之,则端明殿学士自冯道、赵凤始也。国初,亦尝置此职,而班在翰林学士之下,寻改为文明殿学士,以侍郎程羽为之,序立乃在枢密副使下。逮明道初,复改承明殿为端明,再置端明殿学士,而班在资政殿学士下,以宋绶为之,则本朝端明殿学士,自宋绶始也。

  又

  端明殿学士,五代后唐时置,国朝尤以为贵,多以翰林学士兼之。其不以翰苑兼职及换职者,百年间,纔两人,特拜程戡、王素是也。 【此条今见归田录卷二。】

  ○御史言事不白长官

  御史台故事,三院御史言事,必先白中丞。自刘子仪为中丞,始牓台中,今后御史有所言,不须先白中丞杂端,至今如此。 【此条今见归田录卷一。】

  ○龙图阁官

  本朝太宗御书及典籍图书宝瑞之物,并载于龙图阁,而阁有学士、直学士、待制、直阁。故景德初,杜镐、戚纶为龙图阁待制,不数年,镐迁龙图阁直学士,班在枢密直学士下。至祥符中,镐又迁龙图阁学士,而班在枢密直学士上,则本朝龙图阁待制、龙图阁直学士、龙图阁学士,皆自杜镐始也。又祥符末年,以崇文院检讨冯元为太子中允,直龙图阁,则本朝直龙图阁,自冯元始也。

  ○天章阁官

  本朝真宗御集、御书,并藏于天章阁。天圣末,始置待制,以范讽为之。景佑中,又置侍讲,以贾昌朝、赵希言、王宗道为之。则本朝天章阁待制、天章阁侍讲,自范讽、贾昌朝始也。 【并青箱杂纪。】

  ○三馆

  唐两京皆有三馆,而各为之所,所以逐馆命修撰文字。而本朝三馆合为一,并在崇文院中。景佑中,命修总目,则在崇文院,余各置局他所,盖避众人所见。太宗实录在诸王赐食厅,真宗实录在元符观。祥符中,修册府元龟,王文穆为枢密使,领其事,乃就宣徽南院使厅,以便其事。自后遂修国史会要,名曰编修院。又修仁宗实录,而英宗实录同时并修,遂在庆宁宫,史馆领历日局,置修撰二员,宰相为监修。自置编修院,以修撰一人主之,而日历等书,皆析归编修院。

  ○三卫 【明抄本作『衙』】 官

  旧制,侍卫亲军与殿前分为两司,自侍卫司不置马步军都指挥使,止置马步军指挥使以来,侍卫一司,自分为二,故与殿前司列为三衙也。五代军制,已无典法,而今又非其旧制者,多矣。 【此条归田录连接于卷二十六『三衙官不敢谒舍人逢之则立马』条后。】

  ○同三品同二品

  唐时,始有同中书门下三品,时中书令、侍中皆正三品。大历中,并升为二品。昔天福五年升中书门下平章事为正二品。国初,枢密使吴延祚以父讳璋,加同中书门下二品,用升品也。

  ○观文殿

  丁文简公度罢参知政事,为紫宸殿学士,即文明殿学士也。文明本有大学士,为宰相兼职,又有学士,为诸学士之首。后以文明者,真宗谥号也,遂更曰紫宸。近世学士皆以殿名为官称,如端明、资政是也。丁既受命,遂称曰丁紫宸,议者又谓紫宸之号,非人臣之所宜称,遽更曰观文。观文是隋炀帝殿名,理宜避之,盖当时不知,然则朝廷之事,不可以不学也。

  ○知州判州

  凡节度州为三品,刺史州为五品,唐内臣为中尉,唯赠大都督。国初,曹翰观察使判颍州,是以四品临五品州也。品同为知,隔品为判,自后唯辅臣、宣徽使、太子太保、仆射为判,余并为知州。

  ○通判

  国朝自下湖南,始置诸州通判,既非副贰,又非属官,故常与知州争权。每云我是监郡,朝廷使我来监汝举动,为其所制。太祖闻而患之,下诏书戒励,使与长吏同押,凡文书非与长吏同签书者,所在不得承受施行,自此遂稍稍 【归田有『戢』字。】 然,至今州郡往往与通判不和。往时有钱昆少卿者,家世余杭人也,杭人嗜蟹,昆尝求补外郡,人问其所欲何州,昆曰:『但得有螃蟹,无通判处,则可矣。』至今士人以为口实。 【并庐陵居士归田录。以上六条中,『三馆』、『同三品同二品』、『知州判州』三条,均不见于今本归田录。】

  ○东西头供奉官

  东西头供奉官,本唐从官之名。自永徽以后,人主多居大明宫,别置从官,谓之东头供奉官。西内具员不废,则谓之西头供奉官。

  ○蛾眉班

  唐制,两省供奉官,东西对立,谓之蛾眉班。国初,供奉班于百官前横列。王溥罢相为东宫一品,班在供奉班之后,遂令供奉班依旧分立。庆历中,贾安公为中丞,以东西班对拜为非礼,复令横行。至今,初叙班分立,百官班定,乃转班横行。参罢,复分立,百官班退,乃出,参用旧制也。 【笔谈。】

  ○赐夹公服

  文武升朝官,遇郊庙展礼,诸大朝会,并朝服,常朝起居,并公服。今百执事由常趋而上,每岁诞节、端午、初冬,各赐时服有差,内公服,旧制虽冬赐,亦止单制。至太祖皇帝在位,讶其方冬而单衣,诘诸有司,对以遵用古法,盖前代之阙典。上于是特命改制,今公卿大夫之有夹公服,自此始也。 【案今本渑水燕谈录载此条,脱漏颇多,仅有四十三字。】

  ○赐状元金吾卫士

  蔡文忠公自为布衣时,固已恢廓有大志,而姿表秀异,见者耸动。祥符中,擢进士,为天下第一。真宗临轩,见其堂堂英伟,进退有法,大悦之,顾寇莱公曰:『得人矣。』特诏给金吾卫士七人请道, 【渑录有『时』字。】 以为荣。寻诏,自今第一人及第,金吾给 【渑录作『给金吾』。】 七人当直,许出两对引喝。上闻公单贫,佣僦仆隶,故有此诏。 【渑录作『是命』。】

  ○特诏佩鱼

  陈尧咨以龙图阁学士换观察使,自陈:『臣本儒生,少习俎豆,今荷圣恩,易以武弁, 【『弁』字原缺,据明抄本及渑录补。】 愿佩金鱼,以示优异。』特诏从之。 【并见渑水燕谈。】

  ○兄弟封赠

  天圣中诏,每遇恩 【渑录作『覃』。】 霈,朝臣中兄弟俱该封赠者,许列状陈,乞特比常制例优加封叙,从王子融请也。 【燕谈。】

  ○赐衣服

  国朝之制,文武官诸军校在京者,端午、十月旦、诞圣节,皆赐衣服。其在外者,赐中冬衣袄,遣使将之。旧制,在内者,中书、枢密、察院、节度使至刺史,诸军列校以上,学士、金吾、驸马,冬给袍有差。而学士给黄师子锦,品极下,淳化中,改给盘鵰法锦,在晕锦之亚。凡袍锦之品四,曰天下乐晕锦,以给枢宰、亲王、皇族、观察使以上,侍卫步军都虞候以上,节度使。盘鵰法锦,以给学士、中丞、三司使、观察使、厢主以上,军头团练使以上,皇族、将军以上,驸马都尉,旧宰相。翠毛细锦,以给防团刺史、军主军头领刺史者。黄师子,以给三司副使、知开封府、审刑、登闻、龙图直学士。旋栏锦之品十,曰天下乐晕,以赐节度、观察使、领部署者。次晕锦,以赐尚书以上,及学士管军者。盘鵰,以赐观察使、丞郎。翠毛,以赐合门使以上、防团刺史管禁军者。倒仙牡丹,以赐刺史以上。方胜宜男,赐诸司使领郡以上。盘球云鴈,赐诸司使。方胜练鹊,赐河北、河东、陕西转运使副。余军校,复有黄师子、宝照之品焉。

  ○赐带

  腰带,凡金玉犀银之品,自枢宰节度使赐二十五两金带,旧用荔枝、松花、倒仙三品。端拱中,诏作瑞草、地球、文路方圆胯带,副以金鱼,赐中书密院。其武臣有宣徽枢密使者,仍旧制。学士三司使、中丞观察使、管军四厢主而下,赐二十两金带。知制诰赐犀带涂金鱼,亦尝赐金饰牯犀,副以金鱼,非常例。凡面赐紫者,给犀带。赐绯者,涂银宝瓶带。其赐伎术官,虽紫绿,皆给银带。出使赐金束带,两数如其官秩,刺史而上受边寄者,辞日亦赐二十两金束带。其赴任者,出赐涂金银带。诸司使至崇班,出为边城钤辖者、都监者,亦赐金束带,十五两、十二两凡二等。唯驸马都尉初选,尚赐白玉带。自亲王皇族皆许通服工夫金带,雕玉、白玉、通犀、牯犀等带。

  ○赐鞍辔

  鞍辔,除乘舆服,黄金、白玉、雕玉、玳瑁、真珠等鞍,垂六鞘辔,有三颔,诸王或赐金鞍者得乘之。宰相、使相赐绣宝百花鞯,八十两闹装银裹衔镫。参政、副枢、宣徽、节度使、驸马,绣盘凤杂花鞯,七十两陷银衔镫。学士、中丞、三司使、观察使,麻皮锦鞯,五十两撒皇素衔镫。复有三十两决束鞍,以赐东宫官属。

  ○重戴

  重戴者,大裁帽也,本野夫岩叟之服,以皂为之。后魏孝文帝自云中徙代,以赐百寮。五代以来,唯御史服之。淳化初,宰相、学士、御史台、北省官、尚书省五品以上,皆令服之。

  ○宪衔

  唐德宗幸奉天还京,应诸州郡衙吏并假宪衔,后至有郡王者,讫今用之。

  ○勑书楼

  太祖朝令天下置勑书楼。 【并见杨文公谈苑。】

  ○赐饮宰相第

  真宗朝,岁时始赐饮于宰相第,大两省待制以上赴。林尚书以谏议大夫为三司副使,亦预。既而并诸副使,遂以为常。王太尉主会,惟用太官之膳,少加堂餐。自丁晋公助以家馔,今皆踵之。

  ○赐金带

  国朝,翰林学士得服金带,朱衣吏一人前导。两府则朱衣吏两人,金笏头带佩金鱼,谓之重金。居两制久者,则曰:『眼前何日赤?腰下甚时黄?』处内廷久者,又曰:『眼赤何时两?腰金甚日重?』

  ○真宗幸吕文穆宅

  文穆有大第在洛中,真宗祠汾时,尝驾幸止其厅,后人不敢复坐。闲以栏楯,设御榻焉。即今张文孝公宅是也。 【并见倦游杂录。】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二十五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二十六

  官职仪制(二)

  ◆官职仪制(二)

  赐球露金带

  职田

  赐常参官冬衣

  宰枢聚厅见客

  学士预曲宴承旨预肆赦

  前两府白事宰相掇案

  两制下狱

  前任班趁办

  节度使罢降麻不降麻

  枢密使除罢降麻不降麻

  三衙官不敢谒舍人逢之则立马

  有偶出一时而为故事者

  三班吃香羣牧吃粪

  官称讹谬

  枢密使侍宴赐衣循唐旧

  礼遇讲读官

  堂札子

  宣头

  宣敕

  百官见宰相

  笼门谢

  都堂及寺观百官会集坐次

  请修时政记

  宰相许纔午归第

  丁晋公自节度使以制除参政

  纳节不降麻

  请立家庙者子孙袭三品阶勋及爵

  文武官朝参

  参假横行之礼

  执宰押知印

  赐笏头带

  ○赐球露金带

  球露金带,俗谓之笏头带,非二府文臣不得赐。武臣而得赐者,惟张耆为枢密使、李用和以元舅、王贻永为驸马都尉、李昭亮亦以戚里。四人者皆兼侍中,出于特恩。 【东轩记事。此条今见东斋记事补遗。『轩』当作『斋』。】

  ○职田

  天圣七年,晏元献公奏朝廷置职田,盖欲稍资俸给。其官吏不务至公,以差遣徇私侥幸者极众,屡致讼言,上烦听览,欲乞陈罢。时可其奏,但令佃户逐年收课利,类聚天下都数纽价,均散见任官员。至九年二月,忽降勑:国家均敷职土,以厉清白,向因侥幸,遂行停罢。风闻搢绅之间,持廉守道者甚众,苦节难守,宜布明恩,悉仍旧贯。审官三班流内铨,今后将有无职田处,均济公平定夺,差遣不得私徇。 【见湘山野录。】

  ○赐常参官冬衣

  建隆二年十月赐近臣冬服,有司言,累代故事,止赐将相学士诸军大校。太祖曰:『不赐百官,甚无谓也。宜亦赐之。』自是文武常参官,悉赐春衣,自此始。 【玉壶清话。】

  ○宰枢聚厅见客

  王元之尝谓宰相于政事堂,枢密于都堂,同时见客,不许本厅私接。议者以为是疑大臣以私也,遂寝。或以元之所请为当,但难其率宰相于政事堂共见耳。其后二府乞以朝退时聚厅见客,以杜请谒,从之。卒如元之 【渑录重『之』字。】 言。 【渑水燕谈。】

  又

  天禧中,宰臣奉中书枢密院接见宾客,然两府慎密之地,亦欲咨访天下之良苦,早暮接待,复滞留机务。又分厅言事,各有异同,欲乞今后中书枢密院,每有在外得替到阙,及在京主执臣僚,如有公事,并逐日于巳时以前,聚厅见客。已分厅,即俟次日,急速者,不在此限。非公事,不得到中书枢密院。 【玉壶清话。】

  ○学士预曲宴承旨预肆赦

  故事,便殿宴劳将帅,翰林学士预坐。开宝中,阁门使梁逈轻鄙儒士,启太祖以曲宴将相,安用此书生辈?遂罢之。淳化中,苏易简知政事,始引故事为请。诏自今后,当直学士与文明枢密直学士并预长春殿曲宴。又引元稹承旨厅记:『御楼肆赦,唯承旨得升丹凤楼之西南隅。』 【杨文公谈苑。】

  ○前两府白事宰相掇案

  熙宁中,曾孝宽以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公事,未几,以父鲁公忧解去。服除,判司农寺。旧例,百官以事至中书,即宰相据案,百官北向而坐。前两府白事,即宰相去案,叙宾主东西行坐,时谓之掇案。及孝宽之至司农也,吴正宪公当国,不以前两府之礼待之,每至中书,不为掇案。自后每有建白,止令同判寺太常博士周直孺诣中书,孝宽不至矣,正宪颇疑之。未几,除直孺为两浙提刑,以张璪判寺,璪为翰林学士,班在端明之上,乃本寺官长也。异时白事,皆璪诣中书,而孝宽亦竟不至,于是正宪知其果以掇案为嫌,而世亦讥其隘矣。

  ○两制下狱

  仁宗朝,两制近臣得罪,虽有赃污,亦止降为散官,无下狱者,旋亦收叙。熙宁初,龙图阁学士祖无择始以台官下秀州狱,是时,郑公知杭州,上章救解,言甚切直。尔后,许将、沈季长、刘奉世、舒亶相继下台狱,而天下习熟见闻,莫有 【东轩有『为』字。】 救解之者。 【已上见东轩笔录。】

  ○前任班趁办

  唐朝,官有定员,阙则补之。后唐长兴二年,诏诸州得替节度、防御、团练、刺史,并令随常朝官逐日立班。二年,放免常朝,令五日赴起居。国初,尚多前资官,今合门仪制,尚有见任前任防御团练使。 【倦游杂录。】

  ○节度使罢降麻不降麻

  真宗时,丁晋公谓自平江 【归田有『军』字。】 节度使除兵部尚书参知政事,节度使当降麻,而朝议惜之,遂止以制除。近者,陈相执中罢使相除仆射,乃降麻。庞籍罢节度使除观文殿学士,又不降麻,盖无定制也。 【今本归田录此条连在下条之后。】

  ○枢密使除罢降麻不降麻

  嘉佑二年,枢密使田公况罢为尚书右丞、观文殿学士、兼翰林 【明抄本有『院』字。】 侍读学士。罢枢密使当降麻,而止以制除,盖往时高若讷罢枢密使,所除官职正与田公同,亦不降麻,遂以为故事。

  又

  汉干兴中,除枢密使,始降麻,如将相之制。本朝循之,石元懿罢为仆射,亦降麻,高文庄、田宣简、吕宝臣罢,止舍人院出诰。

  ○三衙官不敢谒舍人逢之则立马

  宝元、康定之间,余自贬所还,过京, 【归田有『师』字。】 见王景贶初作舍人,自契丹使归舍, 【『舍』归田作『余时』二字。】 在坐见都知押班殿前马步军联骑立门外,呈牓子,称不敢求见舍人,遣人谢之而去。至庆历三年,余作舍人,此礼已废,然三衙管军臣僚于道路相逢,望见舍人 【学津本归田无以上二十字。】 呵引者,即敛马驻立,前呵者传声太尉立马,急遣人谢之。比舍人马过,然后敢行。后予官于外,十年而还,遂入翰林为学士,见三衙呵引甚雄,不复如当时与学士相逢,分道而过,更无敛避之礼,盖两制渐轻,而三衙渐重。

  ○有偶出一时而为故事者

  朝廷之制,有因偶出一时,而遂为故事者。契丹人使见辞,赐宴,杂学士员虽多,皆赴坐,惟翰林学士祇召当直一员,余皆不赴。诸王宫教授入谢祖宗时,偶因便殿不御袍带见之,至今教授入谢,必俟上入内解袍带,复出见之,有司皆以为定制也。

  ○三班吃香羣牧吃粪

  三班院所领使臣八千 【归田作『十』。】 余人,莅事于外,其罢而在院者常数百人。每岁干元节,醵钱饭僧,进香合以祝圣寿,谓之香钱。判院官常利其余以为餐钱,羣牧司领内 【原作『白』,据明抄本及归田改。】 外坊监使判官,比佗司俸入最优,又岁收粪墼钱颇多,以充公用。故京师为之语曰:『三班吃香,羣牧吃粪』是也。

  ○官称讹谬

  官制废久矣,今其名称讹谬者多,虽士大夫皆从俗,不以为怪。皇女为公主,其夫必拜驸马都尉,故谓之驸马。宗室女封郡主者,谓其夫为郡马,县主者为县马,不知何义?唐制,三卫者 【归田作『官』。】 有司阶、司戈、执干、执戟,谓之四色官。今三卫废,无官属,惟金吾有一人,每日为正衙,放朝唱,不坐直,谓之四色官,尤可笑也。

  ○枢密使侍宴赐衣循唐旧

  国朝之制,大宴,枢密使副不坐,侍立殿上,既而退就御厨赐食,与合门引进四方馆使列坐庑下,亲王一人伴食。每春秋赐衣门谢,则与内诸司使副班于垂拱殿外廷中,而中书则别班谢于门上,故朝中为之语曰:『厨中赐食,阶下谢衣。』盖枢密使,唐制以内臣为之,故常与内诸司使副为伍。自后唐庄宗用郭崇韬与宰相分秉 【归田有『朝』字。】 政,文事出中书,武事出枢密,自此之后,其权渐盛。至今朝,遂号为两府,事权进用,禄赐礼遇与宰相均。惟日趋内朝、侍宴、赐衣等事,尚循唐旧。其任隆辅弼之崇,而杂用内诸司故事,使朝廷制度,轻重失序,盖沿革异时,因循不能厘正也。 【出归田录。】

  ○礼遇讲读官

  崇政殿之西,有延义阁南向,迎阳门之北,有迩英阁东向,皆讲读之所也。仁宗皇帝新即位,多御延义,每初讲读终篇,则宣二府大臣同听,赐飞白书,或遂赐宴。其后不复御延义,专御迩英,春以二月中至端午罢,秋以八月中至冬至罢。讲读官移门上赐食,俟后殿公事退,系鞵以入,宣坐赐茶,就南壁下以次坐,复以次起讲读。又宣坐赐汤,其礼数恩渥,虽执政大臣,亦莫得与也。 【出渑水燕谈。】

  ○堂札子

  唐中书指挥,谓之堂帖子,曾见唐人堂帖,宰相签押,略如今之堂札子也。

  ○宣头

  予为史馆检讨时,枢密院札子问宣头所起。予按唐故事,中书舍人职掌诰诏,皆写四本,一本为底,一本为宣,此宣谓行出耳,未以名书也。晚唐,枢密使自禁中受旨,出付中书,即 【原误作『郎』,据明抄本及笔谈改。】 谓之宣。中书承受,录之于籍,谓之宣底。今史馆中,尚有梁宣底二卷,如今之圣语簿也。梁朝初置崇政院,专行密命。至后唐庄宗,复枢密使,使郭崇韬、安重诲为之,始分领政事,不关由中书直行下者谓之宣,如中书之勑。小事则发头子,拟堂帖也。至今枢密院用宣及头子,本朝枢密院亦用札子。但中书札子,宰相押字在上,次相及参政以次向下。枢密院札子,枢长押字在下,副式以次向上,以此为别。头子惟给驿马之类用之。 【并湘山野录。以上二条今见沈括梦溪笔谈卷一。湘山野录撰人为僧人文莹,自无『为史馆检讨』之理,当出沈书无疑。】

  ○宣敕

  枢密院问降宣故事,具典故申院。按今有梁朝宣底二卷,朱梁正明三年四年事,每事下有月日,云臣李振宣,或除官、差官,或宣事于方镇等处,其间有云,宣德宣命旨者。梁朝以枢密为崇政院,始置使,以大臣领,任以政事。正明年是李振为使,当是以宣传上旨,故名之曰宣,而枢密院所出文字之名也,似欲与中书敕并行,虽无所明见,疑降宣始自朱梁之时。晋天福五年,改枢密院承旨为承宣,亦似相合。其底乃底本也,系日月姓名者,乃所以为底,闻今仍旧名。 【熙宁七年六月十三日。】 或问今之敕起何时,按蔡邕独断曰:『天子下书,有四,一曰策目,二曰制书,三曰诏书,四曰戒敕。』自隋唐以来,除改百官,必有告敕,而从敕字。予家有景龙二年敕,其制盖须由中书门下,故刘祎之云:『不经凤阁鸾台,何谓之敕?』唐时政事堂在门下省,而除拟百官,必中书侍郎宣奉,舍人行进入书敕字,此所以为敕也。然后政事堂出牒,布于外,所云:『牒奉敕云云』也。庆历中,予与苏子美同在馆,尝携其远祖唐时敕数本来观,与予家者一同,字书不载敕字,而近世所用也。 【春明退朝录。】

  ○百官见宰相

  百官于中书见宰相,九卿而下,即省吏高声唱一声『屈』,则趋而入,宰相揖。及进茶,皆抗声赞唱,谓之屈揖。待制以上见,则言请某官,更不屈揖,临退,仍进汤。皆于席南横设百官之位,升朝则坐,京官已下皆立。后殿引臣僚,则待制已上宣名拜舞,庶官但赞拜,不宣名,不舞蹈。中书略贵者,示与之抗也,上前则略微者,杀礼也。

  ○笼门谢

  唐制,丞郎拜官,即笼门谢。今三司副使已上拜官,则拜舞于子门上,百官拜于门下,而不舞蹈,此亦笼门故事也。 【并湘山野录。】

  ○都堂及寺观百官会集坐次

  都堂及寺观百官会集,坐次多出临时。唐以前故事,皆不可考,惟颜真卿与左仆射定襄郡王郭英乂书云:『宰相、御史大夫、两省五品供奉官,自为一行。十二卫大将军次之,三师、三公、令仆、少师保傅、尚书、左右丞侍郎,自为一行。九卿三监对之,从古以来,未尝参错。』此亦略见当时故事,今录于此,以备阙文。 【湘山野录。】

  ○请修时政记

  梁修撰周翰一岁后苑燕,凡从臣各探韵赋诗,梁得春字,曰:『百花将尽牡丹坼,十雨初晴太液春。』上特称之。为史馆修撰,上疏:『自今崇德、长春二殿皇帝之言,侍臣论列之事,望令中书修为时政记。其枢密院事涉机密,亦令本院编纂,至月终送史馆。自余百司,凡干对拜除授沿革之事,悉条报本院,仍令舍人分直。』皆从之。 【见玉壶清话。】

  ○宰相许纔午归第

  太祖受禅,以赵韩王普有佐命巨勋,除右谏议大夫、枢密直学士。未几,范质罢相,以公为门下侍郎平章事。既冠台符,参搃朝权,参政吕余庆、薛居正虽副之,但奉行制书,备位而已,不宣制,不预奏事,不押班。每 【玉壶有『府』字。】 候对长春殿, 【玉壶有『庐』字。】 启沃小大之务,尽 【玉壶有『决』字。】 于公,兼权之议,諠于时论。会李继迁扰边,用公计,封赵保忠守夏台故地,令灭之。保忠反与继迁合谋,大为边患,河西搔扰,咎归于公,因不得专政。诏令参政更掌印押班奏事,分其权也。旧制,宰相报到,未刻方出,中【玉壶有『书』字。】 会岁大热时,许公才午归第,遂为永制。 【见玉壶清话。】

  ○丁晋公自节度使以制除参政

  丁晋公自保信军节度使知江宁府,召为参知政事,中书以丁节度使,召学士草麻。时盛文肃为学士,以为参知政事合用舍人草制,遂以制除,丁甚恨之。 【出倦游录。此条今见归田录卷一。】

  ○纳节不降麻

  唐制,节度使除仆射、尚书侍郎,谓之纳节,皆不降麻,止舍人院出制。天禧中,丁晋公自保信军节度使除吏部尚书、参知政事,先公在西阁当制。至和中,韩魏公自武康军节度使除工部尚书、三司使,降麻,非故事也。

  ○请立家庙者子孙袭三品阶勋及爵

  皇佑中,宗衮请置家庙,下两制礼官议,以为庙室若当灵长身殁,而子孙官微,即庙随毁。请以其子孙袭三品阶勋及爵,庶常得奉祀。不报。

  ○文武官朝参

  唐在京文 【明抄本有『武』字。】 官职事,九品以上,朔望日朝。其文官五品以上,及监察御史、员外郎、太常博士,每日参。武官五品以上,仍每月五日、十一日、二十一日、二十五日参。三品以上,九日、十九日、二十九日又参。其长上折冲果毅,若文武散官五品以上直诸司及长上者,各准职事参。其洪文馆及国子监博士,每季参。若雨露沾服失容,及泥潦,并停。 【以上唐仪制令。】 凡在京百司,有常参官,谓五品以上职事,八品以上供奉官。 【以上唐六典。】 正元二年,敕文官充翰林学士、皇太子诸王侍读,武官充禁军职事,并不常朝参。其在三馆等诸职掌者,并朝参讫,各归所务。是年御史中丞窦参奏:『常参文官,准令每日参。自艰难以来,遂许分日,得待戎事稍平,即依例程。其武官准令五品以上,每月六参,三品以上,每月六参。二品以上,更加三参。顷并停废,今请准令却复旧仪。』十三年,御史台奏:『诸司常参,文官隔假三日,并以横行参假。其武班每日先配九参、六参。 【九参谓一月九次,六参谓一月六次。】 今后每经三节假满,纵不是配入日,并令文官例横行参假。』 【以上唐会要。】 后唐同光三年,四方馆奏:『今后除随驾将校及外方进奉专使,文武两班三品以上官,可于内殿对见,其余并诣正衙。』从之。天成元年,御札文武百僚,每日正衙常朝外,五日一赴内殿起居,每月朔望日,赐廊下食。唐室承平时,常参官每日朝食,谓之廊餐。自干符离乱,罢之,唯月旦入合日赐食。明宗即位,请文武百僚,五日一起居,见帝于便殿。李琪以为非故事,以五日为繁,请每月朔望日入合,赐廊下食,罢五日起居之仪。至是,宣旨,朔望入合外,五日一起居,遂以为常。天成元年,敕今后若遇不坐正殿,未御内殿前,便令合门使传宣不坐朝,班退。是年,御史台奏:『凡新除官及差使者,合于正衙谢辞。若遇内殿起居日,百官不于正衙叙班,其差使及新除官辞谢,不得令参谢。每内殿起居日,百僚先叙于文明殿庭,候辞谢官退,则班入内殿。』从之。晋天福二年,中书门下奏:『在庭诸司使等,每除正官,请令赴正衙谢后,不赴常朝。其京官未升朝官,祗赴朔望朝参。』从之。国朝诸在京升朝官,每日朝,其制免常朝者,五日一参起居。 【国朝令文。】 按唐制,文武职事官并赴常参,武班五日一参,又有三日一参。 【五日参并朔望为六参,三日参乃九参。】 所谓常参官,未有无职者,由后唐同光中,乃分常朝、内殿。凡随驾官将校及外方进奉使、文武三品以上官,即于内殿对见。其余并诣正衙。至天成初,诏文武百官每日常朝外,五日一赴内殿起居。其趋朝官,遇宣不坐,放朝,各退归司。本朝之制,文德殿曰外朝,凡不厘务朝臣日赴,是谓常朝。垂拱殿曰内殿,宰相枢密以下要近职事者并武班日赴,是谓常起居。每五日,文武朝官厘务、不厘务,并赴内朝,谓之百官大起居。是则奉朝之制,自为三等,盖天子坐朝,莫先于正衙殿。于礼,羣臣无一日不朝者,故正衙虽不坐,常参官犹立班,俟放朝乃退。 【唐有职事,谓之常参。今隶外朝不厘务者,谓之常参。】

  ○参假横行之礼

  旧制,凡连假三日而着于令者,宰相至,升朝官尽赴文德殿参假,谓之横行。次日,百官乃赴内殿起居。近年连假后,多便起居,而废横行之礼。

  ○执宰押知印

  开宝六年六月,敕参知政事薛居正、吕余庆于都堂与宰臣赵普同议公事。是月,又敕中书门下押班、知印及祠祭行香,今后宜令宰臣赵普与参知政事薛居正、吕余庆轮知。七月,既而复有厘革。

  又

  雍熙四年,文德殿前始置参政砖位,在宰相之后。至道中,寇莱公为参知政事,复与宰臣轮日知印、正衙押班,其砖位遂与中书门下一班,书敕齐列衔,街衢并马。宰相、使相上事,并有公事,并升都堂。及莱公罢,遂诏只令宰臣押班、知印,参政止得轮祠祭行香。正衙砖位次宰臣之下立。凡有公事,并与宰臣同升都堂,如宰臣、使相上事,即不得升。景德四年六月,敕臣僚自外到阙及在京主执,如有公事,并逐日于巳时以前,中书、枢密院聚厅相见。其后复分厅见客,庆历八年,禁止之,如景德之制。

  ○赐笏头带

  太宗制笏头带以赐辅臣,其罢免,尚亦服之。至祥符中,赵文公罢参知政事,为兵部侍郎,后数载,除景灵宫副使,真宗命廷赐御仙花带与绣鞯,遂服御仙带。自后二府罢者,学士与散官通服此带,遂以为故事。予亲见蔡文忠罢参知政事,为户部侍郎,服此带。盖曾为学士,用诏文金带,曾经赐者,许系之。先公为翰林及侍读学士,玉清灾,落职为中书舍人,仍旧服金带,旧例皆如此。景佑三年八月,方着诏。其宰相罢免,虽散官,并依旧服笏带。李文定公,天圣中自秘书监来朝,除刑部侍郎,并服笏带。近者,罢参政者,黑带佩鱼而入,非故事也。入两府,自黑带赐笏者,太宗朝,例甚多。祥符中,张文节自待制为中丞,而参政事。天圣中,姜侍郎自三司副使为谏议大夫,而枢密,并赐如上。 【已上各见春明退朝录。】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二十六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二十七

  官职仪制(三)

  ◆官职仪制(三)

  对扬判铨

  罚俸例

  除节度使例

  尚书以下不得靸鞋过都堂门

  谏议班

  五司厅

  银台司

  步行学士

  卫士

  三司使班

  三告官打杖子持藤杖

  功臣号

  按察之职

  带侍读学士出外

  三司属官兼直馆

  罢二府大礼进官

  加食邑

  封赠

  掌选官限内不朝

  使相节使不领京师官局

  罢相得职

  带禁职出外任

  二府相压

  未有磨勘转官

  不隔磨勘迁官

  太常卿秘书监

  建隆班簿

  吏禄

  食邑满万户封国公

  宰相自草奏拟状

  宰相奏拟状

  宰相上殿命坐赐茶

  提举宫观

  枢密使副知院同知不并置

  文臣为枢密皆带检校官

  相员

  三司权使权使公事为两等

  因例赐带加服色

  ○对扬判铨

  吏部流内铨,每除官,皆去 【『去』,春明退朝录作『云』。】 权判,正衙谢,复正衙前殿引选人谢辞,由唐以来,谓之对扬。判铨与选人同入,起居毕,判铨于殿前近北,西向立。选人谢辞讫,出,判铨官亦谢而出。近止令选人门谢辞,判铨不复入。

  ○罚俸例

  罚俸例,一品八贯,二品六贯,三品五贯,四品三贯五百,五品三贯,六品二贯,七品一贯七百五十,八品一贯三百,九品一贯五十。

  ○除节度使例

  外臣除节度使,景德以前,止舍人院作制。杨文公外制集载潘罗支、厮铎督朔方军节度使数制,是也。其后遂学士院降麻,如大礼加恩,在将相后数日方下,然不锁院,不宣麻。近年遂同将相例,锁院告庭矣。

  ○尚书以下不得靸鞋过都堂门

  尚书省旧制,尚书侍郎郎官,不得着靸鞋过都堂门。

  ○谏议班

  谏议班在知制诰上,若带待制,则在知制诰下,从职也。戏语谓之带坠。 【并见春明退朝录。】

  ○五司厅

  予为鄜延经略使日,新一厅,谓之五司厅。延州正厅,乃都督厅,治延州事。五司厅治鄜延路军事,如唐之使院也。五司者,经略、安抚、总管、节度、观察也。唐制,方镇皆带节度、观察、处置三使,今节度之职多归总管司,观察归安抚司,处置归经略司。其节度、观察两案,并支掌推判官,今皆治州事而已。经略、安抚司,不置佐官,以帅权不可不专也。都总管、副总管、钤辖、都监,同签书,而皆受经略使节制。

  ○银台司

  银台司兼门下封驳,乃给事中之职,当隶门下省。故事,乃隶枢密院,下寺监皆用札子,寺监具申,虽三司亦言上银台主判,不以官品。初冬,独赐翠毛锦袍,学士以上自从本品,行案用枢密院杂司人吏,主判食枢密厨,盖枢密院子司也。

  ○步行学士

  天圣中,选人为馆职,始欧阳永叔、黄鉴辈,皆自左掖门下马入馆,当时谓之步行学士。嘉佑中,于崇文院置总校局,校官皆许乘马至院门,其后中书五房置习学公事官,亦缘例乘马赴局。

  ○卫士

  车驾行幸,前驱谓之队,则古之清道也。其次卫仗,卫仗者视阑入宫门法,则古之外仗也。其中谓之禁围,如殿中仗。天官掌舍,无宫则供人门,今谓之殿门天武官,极天下长人之选八人,上御前殿,则执钺立于紫宸门下,行幸则为禁围门,行于仗马之前。又有衡门十人,队长一人,选诸武 【明抄本有『士』字。】 力绝伦者为之,上御后殿,则执檛,东西对立于殿前,亦古之虎贲人门之类也。

  ○三司使班

  三司使班在翰林学士之上。旧制,权使即与正同,故三司使结衔,皆在官职之上。庆历中叶,道卿为权三司使,执政有欲抑道卿者,降勑时,移权三司使在职下结衔,遂立翰林学士之下,至今为例。后尝有人论列结衔虽依旧,而权三司使初除合门取旨,间有叙学士上者,然不为定制。

  ○三告官打杖子持藤杖

  三司、开封府、外州长官升厅事,则有衙吏前道告喝。国朝之制,在禁中唯三官得告,宰相告于中书,翰林学士告于本院,御史告于朝堂,皆用朱衣吏,谓之三告官。所经过处,阍吏以梃扣地警众,谓之打杖子。两府、亲王自殿门打至本司及上马处,宣徽使打于本院,三司使、知开封府打于本司。近岁,寺监长官亦打,非故事。前宰相赴朝,亦有特旨许张盖、打杖子者。系临时指挥,执丝梢鞭入,自三司副使以上。副使唯乘紫丝暖座,从人队长持破木梃。自待制以上,近岁寺监长官持藤杖,非故事也。百官仪范着令之外,诸家所记,尚有遗者,虽至猥细,亦一时仪物也。

  ○功臣号

  赐功臣号,始于唐德宗奉天之役,自后藩镇,下至从军资深者,例赐功臣,本朝惟以赐将相。熙宁中,因上皇帝尊号,宰相率同列面请三四,上终不允,曰:『徽号正如卿等功臣,何补名实?』是时吴正宪为首相,乃请上功臣号,从之。自是羣臣相继请罢,遂不复赐。 【并笔谈。】

  ○按察之职

  旧制,转运使官衔带按察二字。庆历中,沈邈、薛伸为京东转运按察使,欲尽究吏民之情,乃取部吏之憸猾者四人,尚同、李孝先、徐九思、孔宗旦,俾侦伺一路。而四人者怙权睢盱, 【东轩无『睢盱』二字。】 颇致搔扰,时谓之山东四狼。王逵、杨纮、王鼎皆为转运按察使,尤苛暴,多任耳目以害官吏, 【以上八字东轩作『虐』。】 时谓之江东三虎。仁宗知其事,下诏戒勑,而削去按察二字。其后浇风渐革,而士大夫务崇宽厚,恶得 【东轩作『无复』。】 暴察之名矣。至熙宁中,执政建言,天下官吏皆持禄养交,政事颓靡,务相容贷,盖由在上无督责之实。于是出台阁新进,分按诸路,谓之察访。既而又分三院御史为六察官,领六察按以督举中外事,自是按察之政复行矣。 【见东轩笔录。】

  ○带侍读学士出外

  故事, 【东斋有『翰林』二字。】 侍读学士无带出外者。张知白罢参知政事,授此职知大名府,然非历二府而出者,不得焉。宝元中,梅询始带知郑州, 【东斋有『改许州』三字。】 自后两制遂为例。 【见东斋记事。】

  ○三司属官兼直馆

  韩国华,字光弼,相州人,为右司谏盐铁判官。每岁后苑赏花,三馆学士皆预,国华与潘太初封对,自言任两省清官,兼计司职,不得侍曲宴。即日命直昭文馆,后三日苑宴,即命陪预。三司属官兼直馆,自国华等始。 【见范蜀公蒙求。】

  ○罢二府大礼进官

  建隆至天禧,每朝廷大礼,二府必进官。天圣二年南郊,吕许公恳言之,乃止。自是加恩而已。

  ○加食邑

  每大礼,两府加恩,功臣、阶勋、食邑、实封内得三种,学士至待制、大两府,得阶勋而下二种。大卿监至少卿监一种,得加食邑。郎中而下,京朝官一种,阶勋而已。凡加食邑,宰相千户,实封四百户。余降麻官食邑七百户,实封三百户。直学士以上,食邑五百户,实封二百户。舍人、待制、散尚书至少卿监以上,食邑三百户,实封二百户。凡食邑三百户,封县开国男。五百户,封子。七百户,封伯。千户,封郡侯。二千户,封公。千五百户以上,始加食邑。

  ○封赠

  凡朝士父在,经大礼推恩,得致仕官,不给俸。父任升朝官以上致仕,自得俸。旧制,若因其子更加秩,即不给俸。凡宰相、使相,母封国太夫人,妻封国夫人。枢密使、副使、参知政事、尚书、节度使,母封郡太夫人,妻封郡夫人。枢密使、参政母经南郊,封国太夫人。直学士以上,给谏、太卿监、观察使,母封郡太君,妻封郡君。 【旧制,学士官至谏议大夫以上,方得郡封。天禧中诏改之。】 少卿、防团以下,至升朝官,母封县太君,妻封县君。凡辅臣、宣徽初入,封三代东宫三少。 【曾祖为少保,祖为少傅,父为少师。】 因进官,或遇大礼,进加至太师。两令、国公、使相、节度,亦封三代。尚书、资政殿大学士、三司使,封二代,至太尉。 【大学士自如两府例。】 学士至待制,封一代,至太尉。余升朝官以上,至吏部尚书。 【父历两府,赠至太师、令、国公。历两制、大两省,赠至太尉。】

  ○掌选官限内不朝

  唐兵部、吏部侍郎、郎官选限内,不朝。今审官东西院、三班院,皆预内朝,而流内铨止趍五日起居,疑循旧制。

  ○使相节 【明抄本有『度』字】 使不领京师官局

  祖宗朝,使相、节度使未尝有领京师官局者,其奉朝请,必改他官,多为东宫三少、上将军、统军。赵中令以使相自河阳还,除太子少保。至明道中,钱相始为景灵宫使。治平中,武康节度 【明抄本有『使』字。】 李公端愿始为醴泉观使。真宗时,东封西祀,奉祀皆辅臣为五使,南郊则用学士。仁宗籍田恭谢、大飨明堂、祫飨上大飨,并循真庙之制。

  ○罢相得职

  祖宗时,宰相罢免,唯赵中令得使相,余多本官归班,参枢亦然。天禧中,张文节始以侍读学士知南京。天圣中,文康以资政学士知陕州。自庆历后,解免罢,率皆得职焉。

  ○带禁职出外任

  祖宗时,唯枢密直学士带出外任,往李尚书维罢翰林,为集贤院学士,知许州。刘中山子仪自翰林为台丞,李宪成以翰林权使三司,皆蕲出,并以枢密直学士,刘知颍州,李知洪州。蔡文忠以翰林兼侍读两学士,改龙图阁学士,知密州。自翰林改龙阁而出藩,繇文忠始也。近岁,率带侍读及端明学士。刑公昺以侍读学士知曹州,孙宣公亦以侍讲知兖州,二公皆久奉劝讲,遂听以其职补外。自张文节始,旧辅臣带侍读出守。至宝元中,梅公询始以侍读学士知许州,侍读带外任,自梅公始也。其后翰林出者,率皆换此职。晁文元公,天禧中,自翰林承旨换集贤院学士,判西京留台。吴正肃公,皇佑中以资政殿学士。李少师公明,嘉佑中以龙图阁直学士并换集贤,判西台。近岁皆以禁职分台。

  ○二府相压

  二府,旧以官相压,李文正公自文明殿学士、工部侍郎为参知政事,而宋慧安公自左谏议大夫、参知政事,迁刑部尚书,居其上。至祥符末,王沂公与张文节公同参知政事,王转给事中,张转工部侍郎,而班沂公下,意颇不悦,乃复还贰卿之命,止以旧官优加阶邑。自后,第以先后入为次第。

  ○未有磨勘转官

  祖宗时,未有磨勘,每遇郊祀等恩,皆转官,未满二载者,不转官,例加五阶。王黄州自知制诰,未有勋,便加柱国,在滁州为散郎,自承奉加朝散大夫阶。

  ○不隔磨勘迁官

  太宗时,始置磨勘差遣院,后改为审官。真宗时,京朝官,四年乃得迁,天圣中,方有三年之制。而在外任者,不得迁,须至京引对,乃得改秩。明道中,始许外任岁满亦迁,时恭谢天地覃恩,不隔磨勘,有并迁者,于是朝士始多。皇佑覃恩磨勘,人情苦其不均,英宗与神宗即位,故复用恭谢之例。

  ○太常卿秘书监

  先公尝言,旧传太常卿不是卿,秘书监不是监,以其品列清重,不与诸卿监侔耳。唐室士大夫多尚台省官,不乐九列,故目秘书监为宰相病坊,少监为给舍病坊。然中秘书典综籍,有麒麟、天禄二阁为藏书之所,历代名居禁中,亦曰中书。西汉刘向、扬雄典校于其内,东汉班固为兰台令史,尚为美谈,况监令乎?故其秩甚重,迄今班在太常宗正之下,七寺卿之上,是以名儒宿老,不务趋兢者,多乐就此任。唐白乐天、刘梦得、薛逢,皆扬历焉,不可一一悉记。吾为翰林学士承旨日,属以多病,尝语同列云:『禁中视草,非养病之地,他日解职,得遂大蓬之拜,归息十数亩之园,入就三品之列,为国家典掌图籍于九流百氏之中,优游以终老,则为幸也。宁期际会明圣,忝尘辅相,此固非平昔之觊望也。』诸子因上问曰:『太常卿班列如何?』公曰:『太仆卿在六街尚书之下,其资望与吏部尚书同。每入朝,随尚书立班,与尚书丞郎同幕次,故太常卿舍为尚书里行者,盖谓此也。』大卿即寄郎中幕次,博士即寄员外幕次。卿与少卿每入幕次,皆于横行独据一榻,向门而坐,他卿不得并也。

  ○建隆班簿

  建隆三年十二月,班簿计二百二十四员。文班一百五十人,内南班一百一十人,两省二十七人,学士三人,留司十人。武班七十四人,内留司一十二人。 【已上春明退朝录。】

  ○吏禄

  天下吏人,素无常禄,唯以受赇为生,往往致富者。熙宁三年,始制天下吏禄,而设重法以绝请托之弊。是岁,京师诸司,岁支吏禄钱三千八百三十四贯二百五十四,岁岁增广。至熙宁八年,岁支三十七万一千五百三十三贯一百七十八。自后增损不常,皆不过此数。京师旧有禄者,及天下吏禄,皆不预焉。 【春明退朝录。】

  ○食邑满万户封国公

  旧制,将相食邑万户,即封国公。王太尉为相,过万户,而谦抑不坐。庆历七年南郊,中外将相唯夏郑公满万户,上书请封英国公。因诏使相未满万户,皆得封,于是王康靖封遂国公,章文简封郇国公,王武恭封冀国公云。其后遂以邑封合万户者彻国。

  又

  国朝以来,封国公者:范侍中、鲁。王文献、祁。向侍中拱、谯、秦。静难节度刘公重进、燕。保大节度赵公赞、卫。定国节度冯公继业、梁。张侍中永德、邓、卫。张尚书昭、舒、郑、陈。孟中令昶、秦。王中令彦超、邠。赵中令、梁、许、魏。吕文穆、蔡、徐、许。寇忠愍、莱。丁秘监、晋。冯文懿、魏。曹襄悼、韩、鲁、郓。王文穆、冀。张荣僖、岐、邓、徐。吕文靖、申、许。王文正、沂。张文懿、郢、邓。章文简、郇。夏文庄、英、郑。王康靖、遂、邓。王武恭、祁、冀、鲁。贾文元、安、许、魏。陈恭公、英、岐。文侍中、潞。杜正献、祁。宋元宪、莒、郑。庞庄敏、颖。韩侍中、仪、卫、魏。曾侍中、英、兖、鲁。富相。祁、郑、韩。太子谥昭成、 【许王元僖,初谥恭孝。】 悼献 【周王玄佑。已上见春明退朝录。】

  ○宰相自草奏拟状

  予尝求得后唐闵帝应顺元年案检一道,乃除宰相刘昫兼判三司堂,检前有拟状云:『具官刘昫右,伏以刘昫经国才高,正君志切。方属体元之运,实资谋始之规,宜注宸衷,委司判计,渐期富庶,永赞圣明。臣等商量,望授依前中书侍郎兼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充集贤殿大学士兼判三司散官,勋封如故,未审可否?如蒙允许,望付翰林降制处分,谨录奏闻。』其后有制画曰:『宰臣刘昫右,可兼判三司公事,令中书门下准此。四月十日,用御前新铸之印。』与今政府行遣稍异,本朝要事对禀,常事拟进入,画可,然后施行,谓之熟状。事速不及待报,则先行下,具制草奏知,谓之进草。熟状白纸书,宰相押字,他执政具姓名。进草即黄纸书,宰臣执政皆于状背押字,堂检宰执皆不押,惟宰属于检背书押,堂吏书名用印。此拟状有词,宰相押检不印,此其为异也。大率唐人风俗,自朝廷下至郡县决事,皆有词,谓之判,则书判科是也。押检二人,乃冯道、李愚也。状检瀛王亲笔,甚有改窜勾抹处。按旧五代史,应顺元年四月九日己卯,鄂王薨,庚辰以宰相刘昫判三司,正是十日,与此检无差。宋次道记开元宰相奏请,郑畋凤池藁草拟状注制集,悉多用四六,皆宰相自草,今此拟状,冯道亲笔,盖故事也。

  ○宰相奏拟状

  唐宰相奉朝请,即退延英,止论政事大体,其进拟差除,但执熟状画可。今所存有开元宰相奏请状二卷,郑畋凤池藁草,内载两为相奏拟状数卷,秘府有拟状注制十卷,多用四六,纪其人履历性行论请,皆宰相自草,五代亦然。寇莱公谓杨文公曰:『予不能为唐时宰相』,盖娴 【明抄本作『懒』。】 于命词也。今中书日进呈差除,退即批圣旨,而同列押字。国初范鲁公始为之。

  ○宰相上殿命坐赐茶

  旧制,宰相早朝,上殿命坐,有军国大事则议之,常从容赐茶而退。自余号令,除拜刑赏废置,事无巨细,并熟状拟进,入于禁中,亲览批纸尾,用御宝,可其奏,谓之印画,降出奉行而已。由唐室历五代,不改其制,抑古所谓坐而论道者欤?国初,范鲁公质、王宫师溥、魏相仁溥在相位,上虽倾心眷倚,而质等自以前朝旧相,惮太祖英睿,具札子面取进止,朝退,各疏某事所得圣旨,臣等同署字以志之。如此则尽禀承之方, 【胡抄本有『可』字。】 免妄误之失,帝从之。自是奏御寝多,或至旰昃,啜茶之礼寻废,固弗暇于坐论矣。于今遂为定式,自鲁公始也。 【各出金坡遗事。】

  ○提举宫观

  天圣七年,玉清宫灾,遂罢辅臣为宫观使,而景灵、会灵、祥源三宫观以学士舍人管干。康定元年,李康靖公罢参知政事,为资政殿大学士,提举会灵观,自后学士皆为提举。至和初,晏元献公以旧相为观文殿大学士,提举万龄 【避家讳也。】 观。而武臣今致政李少师端愿为观察使,止得管干祥源观,自陈于枢密府宗衮, 【宋元宪也,谢朓谓谢安为宗衮。】 乃加以都管。当今朝官亦云提举,非故事也。

  ○枢密使副知院同知不并置

  本朝置枢密使副,或置知枢密院同知院,然使与知院不并置也。熙宁元年,文潞公、吕宣徽为使,而润州陈丞相,自越州召为知院,前一岁,陈丞相为副使,位在吕公之上故也。

  ○文臣为枢密皆带检校官

  太平兴国四年,石元懿始以枢密直学士签书院事。八年,张司空齐贤、王公沔并以谏议大夫同签书枢密院事。景德三年,马正慧以检校太傅、韩公崇训检校太保,并签书枢密院事。治平二年,令郭宣徽为同签书院事。文臣为枢密使,皆带检校太尉太傅兼本官。干兴元年,钱文僖以兵部尚书为枢密使,不带检校官,有司之失也。

  ○相员

  国初,范鲁公、王祁公、魏仆射三相罢,赵令独相,始置参知政事。自是一相或二相,至咸平中,始有吕文穆、李文靖、向文简三相,又至至和中,文潞公、刘丞相、富郑公三相。

  ○三司权使权使公事为两等

  咸平六年,并三部为三司使,官轻则为权使公事。庆历中,叶翰林再总计,止云权使,盖中书误也。其后遂分权使与权使公事为两等。

  ○因例赐带加服色

  李西枢宪成为知制诰,尚衣绯,出守荆南,召为学士合门,举例赐金带,而不可加于绯衣,乃并赐三品服。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二十七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二十八

  官职仪制(四)

  ◆官职仪制(四)

  武臣赐笏头带

  对赐

  郊礼召耆德侍祠

  二府拜恩诣景灵宫谢

  都省议事仪式

  南郊执仗兵士

  中书密院执政官非假日不得私第见客

  太祖令文武臣入见谢毕乃得诣正衙

  枢密院别撰时政记

  译经润文使

  太常寺官

  宰相带馆职

  文臣自使相除枢相罢节还旧官

  文臣为使相节度使

  文臣换武

  武臣换文

  王冀公为大资政请铸印不许

  太尉在三师之下

  不历郎官为大谏

  迁郎曹

  侍制更直

  宣徽使位枢密使下

  驾亲临问臣僚

  两府亲戚回避

  具员

  军廵马步院用文吏

  定合班仪

  赐百官冬服

  一品致仕官缀班

  罢代判官

  台省寺官以三周转官

  常参官朝官

  登闻检院

  选人赴调求职官

  诏勑藏勑书楼

  羣臣入合

  ○武臣赐笏头带

  太宗命创方团球路带,亦名笏头带,以赐二府文臣。明道初,张徐公为枢密使兼待中,独得赐之。皇佑初,李侍中用和以叔舅蕲赐,时王侍中贻永为枢密院,遂并赐之。其后曹侍中亦以叔舅而赐焉。

  ○对赐

  凡拜职入谢,多有对赐,拜官加勋封谢恩,虽二府亦无有。景德初,王冀公以参知政事判大名府,召还,加邑封,时契丹方讲好,真宗欲重其事,冀公入谢,特命以衣带鞍马赐之。自后二府转官,加阶勋封邑入谢,并有对赐。

  ○郊礼召耆德侍祠

  皇佑二年,仁宗始祀明堂,范文正公时守杭州,而杜正献致政居南都,蒋侍郎希鲁致仕居苏州,皆年老体康。范公建言,朝廷阔礼,宜召元老旧德陪祀,供帐都亭驿以待焉。二公卒不至。加赐衣带器币,赐一子出身。自后前两府执政者,大礼前率有诏召之,然亦无至者。礼毕,皆赐衣带器币焉。

  ○二府拜恩诣景灵宫谢

  文穆王冀公,天圣初再为相,既拜命谢恩,即请诣景灵宫奉真殿朝谢真宗皇帝。冀公仍以五百千建置道场,托先公为斋文,其略曰:『奉讳之初,谢病于外,临西宫而莫及,企南狩以方遥。』失其本,余不尽记。自后二府初拜恩入谢,即诣景灵,踵冀公故事也。

  ○都省议事仪式

  先公尝言,自太祖临御以来,百司人吏,艰于选补,繇是台省旧规,渐成废坠。吾前忝罢右仆射,省中并非旧吏,惟私名散官三数人主掌按籍而已。其举措祗应山野,逮其询省中故事,则懵然莫知也。适会勑下,集三省官议事,省吏以状白,吾诘之曰:『三省官议事,仆射入省乎?』曰:『不知也。』『台省官与丞郎尚书杂坐乎?』曰:『不知也。』『掌名表郎官与监议御史何向而坐?』曰:『不知也。』『左右丞与尚书坐孰为主?』曰:『不知也。』吾为主客郎中掌诰日,时吏部尚书张公昭、兵部尚书李公俦、左丞赵公上交、中丞刘公温叟、致仕杨尚书昭,以耆儒硕德,俱在班列,屡陪诸公于都省议事。大凡在内庭,论职不论官,入都省,论官不论职。如翰林学士 【文明学士、枢密、直学士、三司副使并同上。】 带两省官及都省官,遇议事之日,入都省,并缀本班坐。 【此论官不论职也,如郎中则向郎中坐,谏议则向谏议坐也。】 每议事,所司于都堂陈帟幕,具酒馔,设左右丞坐于堂之东北,面南向。设御史中丞坐于堂之西北,面南向。设六尚书侍郎坐于堂之东厢,面西向。设两省尚侍给事谏议坐于堂之西厢,面东向。 【如两省有侍郎,则改左右尚侍坐。】 设知名表郎官坐于堂之东南,面北向。设监议御史坐于堂之西南,面北向。又设左右司郎中 【『中』字据明抄本增。】 员外坐于左右丞后,设三院御史坐于中丞之后,设诸行郎中员外坐于尚书侍郎之后,设左右司谏正言坐于给舍谏议之后,并重行异位。故事,左右仆射与侍中中书令是为四相。自唐开元之后,仆射参知政事,然非军国大事,本省会议事之日,三省官早赴省就次,所司先以议事徧呈诸官,略知大意,然后所司引知名表郎官执黄卷 【黄卷即所议事。】 升厅,就本位。次引小两省官就本位,次引郎中员外就本位,次引三院御史就本位,次引两省官,次引尚书侍郎,次引御史中丞,各就本位,然后左右丞升厅。所司抗声曰:『揖』,羣官对揖讫,各就坐。知名表郎官以黄卷授所司,所司捧诣左右丞, 【如左右丞阙,即次判都省官一人事。】 左右丞执卷展读讫,然后授于中丞,于尚书侍郎,迤逦展读讫,复授于名表郎官。始命茶酒进食, 【再行酒进食,所司抗声曰:『揖』,揖讫,羣官方饮酒,爵止于三行,后或以喧哗不设。】 食饮 【『饮』原作『欲』,据明抄本改。】 毕,所司捧笔砚立于左右丞之前,一吏抗声曰:『请定讫』,左右丞捧笔叩头。所司曰:『揖』,左右丞与羣官揖讫,然后以一幅纸写所议事节,署名于其下,迤逦授于回坐监议御史,命一吏抗声曰:『有所见不同者,请不押押字。』 【在坐如有异议,不问官位高卑,并于进状论,别侯进止。】 后食讫,所司复抗声曰:『食毕,揖』,羣官对揖,各降阶出,就本次以所议事可否,共列状进入,以高者为表首。如诸司三品以上,并入省议事,即诸司三品坐于尚书侍郎之南,东官一品坐尚书侍郎之前,武班二品,坐于给舍之南,并同席异位。如议大事,仆射御史大夫入省,惟仆射鞍辔至厅下马,余官并门外下马,设仆射大夫位于左右丞之前,并行异位,揖毕,押字,皆仆射专之矣。故徐骑省铉博古之士,多知典故,亦言在江南见旧儒所说议事次第,与吾略同,命写一图子 【明抄本作『字』。】 授与省吏,即不知此辈能遵守否? 【已上并见春明退朝录。】

  ○南郊执仗兵士

  梁开平二年南郊,执仪仗兵士计二千九百七十人。建隆四年南郊,执仪仗兵士一万三千六百人,太常寺鼓吹等二千六百四人,太仆寺推驾兵士六百八十二人,六军执擎人员兵士五百五十二人,左右金吾卫 【『卫』原作『街』,据明抄本改。】 仗各一百二十五人,左金吾仗三百五十八人、右金吾仗三百五十九人,殿中省押番人员并执擎兵士共五百三十一人,司天台一百六十二人,八司都司四千三百七十三人,合兵部一万七千四百三十三人。 【出金坡遗事。】

  ○中书密院执政官非假日不得私第见客

  庆历三年九月丁丑,知谏院蔡襄上言,自今中书枢密院执政官,非休假日,私第不得见客,欲询访外事者,听呼召。从之。 【见涑水纪闻。以上五字据明抄本增。】

  ○太祖令文武臣入见谢毕乃得诣正衙

  旧制,文武羣臣由一命而上,自外至京,必先诣正衙,见讫,乃得入见。辞谢,亦如之。太祖皇帝御极之初,亲总庶务,尝驿召一边臣入对,将授以方略,讶其到阙已数日而未见。左右或奏以未过正衙,太祖意不平之,乃令自今皆入见谢毕,乃得诣正衙,遂为定制。 【出涑水纪闻。以上五字据明抄本增。】

  ○枢密院别撰时政记

  左右史所以记言动也,然则王者之密画切问,弼臣之佥谐献纳,外廷分职,莫克与闻,则中书有时政记,得以详述焉。近制,参知政事二员,共掌其任,复有羣司上殿奏事,及亲奉德音,或特出宸断,可以训俗示后者,月终录送中书同编纂,编讫奏御,宣付史馆。景德、祥符中,知枢密院王公钦若、陈公尧叟请自今枢密院所覩嘉言美德,更不录送中书,愿别为时政记。从之。 【金坡遗事。】

  ○译经润文使

  太平兴国中,始置译经院于太平兴国寺,延梵学僧翻译新经。始以光禄卿汤悦、兵部员外郎张公洎润色之。后赵文定、杨文公、晁文庄、李尚书维,皆为译经润文官。天禧中,宰相丁晋公始为使。天圣三年,又以宰相王冀公为使,自后宰相继领之,然降麻不入衔。庆历三年,吕许公罢相,以司徒为译经润文使,明年致仕,章郇公代之,自后乃降麻入衔。又以参政、枢密为润文,其事浸重,每岁诞节,必进新经。前两月,二府皆集以观翻译,谓之开堂,亦唐之清流尽在也。前一月,译经使、润文官集以进新经,谓之闲堂。 【春明退朝录作『闭堂』。】

  ○太常寺官

  太常寺,国初以来,皆禁林之长主判,而礼院自有判院、同判院。大中祥符中,符瑞繁缛,别建礼仪院,辅臣主判,而两制为知院。天禧末,罢知院。天圣中,省礼仪院,而寺与院事,旧不相兼。康定元年,置判寺、同判寺,并兼礼仪事,近有至六七人者。按太常置卿一员,少卿二员,博士四员。祥符中,博士二员,后加至四员,今若置判寺一员,同判寺二员,合唐之卿数矣。 【天圣元年改同判院为同知院,即博士也。】

  ○宰相带馆职

  唐制,宰相四人,首相带太清宫使,次三相皆带馆职,洪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集贤殿大学士,以此为次序。本朝置二相,昭文、修史,首相领焉;集贤,次相领焉。三馆职,唯修史有职事,而颇以昭文为重。自次相迁首相,乃得之。赵令初拜,止独相,领集贤殿大学士,续兼监修国史,久之,迁昭文馆。薛文惠与沈恭惠并相,薛自参政领监修,相仍旧,而沈领集贤。毕文简与寇忠愍并相,而毕领监修,寇领集贤。王太尉相,止领集贤。近时王文惠、庞庄敏初拜及独相,悉兼昭文、修史二职,非旧制也。

  ○文臣自使相除枢相罢节还旧官

  文臣自使相除枢相,罢节而还旧官。景佑元年,王沂公自使相带检校官,复为吏部尚书同平章事,充枢密使。庆历七年,夏郑公自使相入枢,仍带节度使,亦非旧制也。

  ○文臣为使相节度使

  太祖、太宗时,文臣为使相,唯赵令一人。真宗时,寇莱公、王冀公二人,节度使李南阳一人。干兴后,难遽数矣。

  ○文臣换武

  唐文武参用,袁滋自尚书右丞出华州刺史,召为左金吾卫大将军,如是者数人。本朝颇循其制,工部侍郎王公明兼黄州刺史,给事中乔公维岳换海州刺史,三司使、尚书左丞李公士衡换同州观察使,翰林学士、工部侍郎陈公尧咨换宿州观察使。如钱邓州及庆历初,韩、范、庞、王四公,皆换观察使,以用兵擢之也。龙图阁直学士马公季良换秦州防御使,非美誉也。

  ○武臣换文

  武臣换文资者,太宗时,白州刺史钱昱换秘书监,迁工部侍郎,复换观察使。

  ○王冀公为大资政请铸印不许

  真宗优待王冀公,景德中,罢参知政事,始置资政殿学士以命之。宰相寇莱公颇抑之,班翰林之下,乃命为大学士。冀公请铸印,不许,遂领尚书省,自有印也。

○太尉在三师之下

  太尉旧在三师之下,繇唐以来,以上公为重。李光弼自司空为太尉,薨,赠太保。郭子仪自司徒为太尉,薨,赠太师。李德裕自司徒为太尉,皆以超拜。李载义自司徒为太保,王智兴自司徒为太傅,二人卒,俱赠太尉。是以上公宠待宗臣,余虽有功,可迁保、傅,而掌武之尊,不可得也。五代至国初,节度皆自检校太傅迁太尉,太尉迁太师,然无升秩明文。

  ○不历郎官为大谏

  唐姚南仲不历尚书、侍郎,而入府便为仆射。近世郑文肃、刘丞相、张尚书方平、王宣徽拱辰、滕侍读甫、吕给事惠卿、邓中丞润父,皆不历郎中、员外而便为谏议大夫。

  ○迁郎曹

  尚书省二十四司,唐世以事简者兼学士、舍人,本朝唯重左曹,名曹馆职,提点刑狱例得名曹,而开封府判官转运使得名曹,又迁左曹。学士、舍人待诏迁二资,带史撰更得优迁,如王原叔自工部郎中迁吏部郎中是也。朝官带史馆,亦得优迁,李邯郸自博士为礼部员外郎,贾魏公自司封员外郎为礼部郎中是也。 【已上并出春明退朝录。】

  ○侍制更直

  皇佑初,三司出绢数十万收布谷粟,转运司均配人户,变纳见钱,期限甚促。韩魏公以军储不乏,请满岁方输官,仍免配坊郭第四第五等户,乡村亦听以斛斗折纳。于是人力舒缓,无逼迫之忧。 【见忠献魏王别录。】

  ○宣徽使位枢密使下

  宣徽使旧亚枢密使, 【笔录有『位』字。】 在枢密副使同知枢密院 【笔录有『事』字。】 之上。咸平中,周莹拜宣徽使,有所畏避,因 【笔录有『自』字。】 陈愿居其下,先帝从之,遂为常制,自莹始也。 【出沂国文正公笔录。】

  ○驾亲临问臣僚

  邢昺尝被疾,请告,真宗亲临问,赐药一奁,银器千两,彩千匹。国朝故事,非宗戚将相,问疾临奠,帝不亲行,惟昺与郭贽以恩旧,特用此礼,儒者荣之。邢止问疾,郭止 【『止』字疑衍。】 复临丧。 【杨文公谈苑。】

  ○两府亲戚回避

  国朝旧制,父子兄弟及亲近之在两府者,与侍从执政之官,必相回避。熙宁初,吕公弼为枢密使,其弟公着除御史中丞,制曰:『久欲登于近用,尚有避于当涂。』公弼闻之,义不能安,遂乞罢枢府。久之,以观文学士知并州。

  又

  韩魏公掌诰,妻父入参大政,引唐独孤郁、权德舆故事,恳求解职,太宗览奏称叹,除集贤殿修撰。赵公罢,公复职,诏冠西掖,亲择牯犀带以赐之。今丞相陈公尧叟作相,壻王举正;晏殊作相,婿杨察;忠献韩公执政,婿李淑,皆引公之请为法,改以他职。 【见忠献魏王别录。】

  ○具员

  具员用小方册子,可五六寸, 【盖置于怀袖也。】 每官位以黄纸褾隔之,一亲王,二中书,三枢密院,四使相节度使,五仆射尚书,六三司使,七翰林侍讲、侍读、密直龙图阁学士,八中丞、丞郎、给舍、谏议、待制,九留后、观察、防御使。 【出蓬山志。】

  ○军廵马步院用文吏

  先是军巡及马步院判官,皆用郡府吏。建隆元年,始诏两京军巡、诸州马步院判官,令吏部流内铨择选人无遗阙者,听减两选补之,始用文吏也。

  ○定合班仪

  建隆三年,复位合班仪,升六曹侍郎在给事舍人之上,郎中在补阙之上,员外郎在拾遗之上,节使在六曹侍郎之上,中书侍郎之下。故事,北省官为侍从班,五品押南省四品,四 【『四』原作『五』,据活字本明抄本改。】 品押南省五品,节使在诸司三品之下,至是改焉。

  ○赐百官冬服

  建隆三年十月,赐文武常参官冬服,累朝止赐将相翰林学士诸军大校,至是太祖曰:『冬服不及百官,甚无谓也。』故赐之。

  ○一品致仕官缀班

  建隆四年,诏一品致仕官,曾带同平章事者,每遇朝会,宜缀中书门下班。是时,太子太师致仕侯益等来陪祀,故下是诏。

  ○罢代判官

  干德二年,诏诸州长吏或有须籍人代判者,即于宾佐中择公干者充,不得更任元从人。先是,承五代以来,领节旄为郡守者,多武夫,皆不知书,所至必自置吏,谓之代判。政事一以委之,用权不法,太祖知其弊,至是罢之。

  ○台省寺官以三周转官

  干德四年,诏御史台、吏部流内铨南曹、刑部大理寺,自少卿郎中员外郎知杂侍御史以下,及丞簿司直评事等,并以三周年为满。须常在本司莅事者,至月限满,即与转官。

  ○常参官朝官

  诏京朝官将命出入,及受代归阙者,宜令中书舍人郭贽、膳部知杂事滕中正、户部郎中雷德骧,同考校劳绩及铨量材器,候有阙中书,类能以授之。先是常参官,自一品以下,皆谓之京官。未常参官,谓之未常参官。近代以常参官为朝官,未常参官为京官,故有朝官之目。

  ○登闻检院

  雍熙元年,改匦院为登闻 【明抄本有『检』字。】 院,东延恩匦为崇仁检,南招谏匦为思谏检,西申寃匦为申明检,北通玄匦为招贤检。

  ○选人赴调求职官

  淳化五年十一月,诏吏部选人赴调,并须于京朝内求一人为职官,用府县诸司监印。

  ○诏勑藏勑书楼

  六月,诏天下,前后诏勑,并藏于勑书楼,着以籍。受代日,交相付,仍于印纸历及南曹历内批书。

  ○羣臣入合

  十二月朔,太宗御文德殿,羣臣入合,礼毕,百官廊下飱。唐制,朔望,天子御宣德 【『德』活字本、明抄本并作『政』。】 殿,授百官起居,诸司奏事,仗卫如式。敬宗始于紫宸为入合之仪,五代以来,礼容多阙,至是始复旧。 【已上见国朝事实。】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二十八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二十九

  词翰书籍(一)

  ◆词翰书籍(一)

  制词异名

  白麻

  西掖植紫薇

  答北戎书

  知制诰上事阁长压角

  学士系鞋

  学士俸薄

  进退宰相议论皆出学士

  知制诰先试后命

  索润笔

  学士朱衣双引

  学士入札不着姓

  三馆

  学士赐带不佩鱼

  得学士体

  咨报

  学士日益自卑

  翰林院故事

  学士蹑履见丞相

  槐厅

  学士上日用乐

  罢润笔

  直院

  制书不可称德音

  学士职任事体与外司不同

  学士班次

  学士罢晚朝

  直学士院

  韩丕不长应用出院

  学士之职清切贵重

  太祖命李昉

  忁直例

  试馆阁知制诰等

  册皇太子

  学士新入院

  降圣斋

  ○制词异名

  学士之职,所草文辞,名目浸广。拜免公王将相妃主曰制,赐恩宥曰赦,书曰德音,处分事曰勑,牓文 【『文』原作『大』,据明抄本改。】 号令曰御札,赐五品官已上曰诏,六品以下曰勑书,批勑羣臣表奏曰批答,赐外国曰蕃书,道醮曰青词,释门曰斋文,教坊宴会曰白语,土木兴建曰上梁文,宣劳锡赐曰口宣。此外更有祝文祭文诸王布政牓号簿队名赞佛文疏语,复有别受诏旨作铭碑墓志乐章奏议之属。此外章表歌颂应制之作。旧说,唐朝宫中,常于学士取眠儿歌,伪蜀学士作桃符文,孟昶学士辛寅逊题桃符云:『新季纳余庆,佳节号长春』,是也。

  ○白麻

  翰林规制,自妃后皇太子亲王公主宰相枢密节度使并降制,用白麻纸书,每行四字,不用印。进入后,降付正衙宣读,其麻即付中书门下。当日本院官告院取索绫纸,待诏写官告,只用麻词。官告所署,中书三司官宣奉行,并依告身体式,常用阁长一人衔位。 【谈苑。】

  ○西掖植紫薇

  咸平中,翰林李昌武宗谔初知制诰,至西掖,追故事,独无紫薇,自别墅移植。闻今庭中者,院老吏相传,犹是昌武手植。晏元献写赋于壁曰:『得自羊墅, 【湘录作『莘野』。】 来从召园。有昔日之绛老,无当时之仲文。观茂悦以怀旧,指蔽芾以思人。』 【湘山野录。】

  ○答北戎书

  景德初,北戎请盟,欲撰答书,久亡体制。时赵文定安仁为学士,独记太祖朝书礼规式,诏撰之。及修讲盟好之制,深体轻重,朝论美之。 【玉壶清话。】

  ○知制诰上事阁长压角

  舍人院,每知制诰上事,必设紫褥于庭,面北拜厅,阁长立褥之东北隅,谓之压角。宗衮作掖垣丛志,而不解其事。按唐书亦无闻焉,唯裴廷裕正陵遗事云:『舍人上事,知印宰相当压角。』则其礼相传自唐也。予为舍人日,邵兴中入院,不疑为阁长,压角,时议美之。 【出春明退朝录。此六字原在前标题下。】

  ○学士系鞋

  翰林故事,学士每退 【『退』东轩作『白事』二字。】 于中书,皆公服靸鞋坐玉堂,使院吏入白学士至,丞相出迎,然此礼不行久矣。章惇为知制诰,直学士院,力欲行之。会一日,两制俱白事于中书,其它学士皆鞹足秉笏,而惇独散手系鞋。翰林故事,十废七八,忽行此礼,大喧物议,而中丞邓绾尤肆诋毁。既而罢惇直院,而系鞋之礼,后亦无肯行之者。京师春秋社祭,多差两制摄事,王仆射珪为内外制十五年,祭社者屡矣。 【今本东轩笔录无以上二十八字。】

  ○学士俸薄

  先朝翰林学士,不领它局,故俸纳最薄。杨亿久为学士,有乞郡表,其略曰:『虚忝甘泉之从官,终作莫敖之馁鬼。』又有『方朔饥欲死』之句,自后乃得判他局。至元丰改官制,而学士无主判如先朝矣。

  ○进退宰相议论皆出学士

  进退宰相,其帖例草议,皆出翰林学士。旧制,学士有阙,则第一厅舍人为之。嘉佑末,王荆公为合老,会学士有阙,韩魏公素忌介甫,不欲使之入禁林,遂以端明殿学士张方平为承旨,盖用旧学士也。既而魏公罢政,凡议论皆出安道之手。 【已上出东轩笔录。】

  ○知制诰先试后命

  国朝之制,知制诰必先试而后命,有国以来百年,不试而命者纔三人,陈尧佐、杨亿及修忝与其一尔。

  ○索润笔

  王元之在翰林,尝草夏州李继迁制,继迁送润笔物数倍于常,然用启头书送,拒而不纳,盖惜事体也。近时舍人院草制,有送润笔物稍后时者,必遣院子诣门催索,而当送者往往不送,相承既久,今索者送者皆恬然不以为怪也。

  ○学士朱衣双引

  故事,学士在内中,院吏朱衣双引。太祖朝,李昉为学士,太宗在南衙,朱衣一人前引而已,昉亦去其一人,至今如此。

  ○学士入札不着姓

  往时,学士入札, 【归田有『子』字。】 不着姓,但云学士臣某。先朝盛度、丁度并为学士,遂着姓以别之,其后遂皆着姓。

  ○三馆

  梁祖都汴,庶事草创,正明中,始于今右长庆门东北创小屋数十间,为三馆,湫隘尤甚。又周庐徼道,咸出其旁,卫士驺卒,朝夕喧杂,每授诏撰述,皆移他所。至太平兴国中,车驾临幸,顾左右曰:『若此卑陋,何以待天下贤俊?』即日诏有司规度左升龙门东北居府地为三馆,命内臣督役,晨夜兼作,不日而成。寻下诏,赐名崇文院,以东廊为昭文馆书库,南廊为集贤院书库,西廊八经史子集四部为史馆书库,凡六库书籍正副本,仅八万卷,斯为盛也。昭文馆本前世弘文馆,建隆中,以其犯宣祖庙讳改焉。淳化初,以吕佑之、赵昂、安德裕、勾中正并直昭文馆,则本朝直昭文馆,自吕佑之等始也。

  集贤有直院,有校理。端拱初,以李宗谔为集贤校理,淳化初以和■〈山蒙〉为直集贤院,则本朝直集贤校理,自和■〈山蒙〉、李宗谔始也。

  史馆有直馆,有修撰,有编修,有校勘,有检讨。太平兴国中,赵邻几、吕蒙正皆为直史馆,掌修撰,而杨文举为史馆编修。是时,修撰未列于职,至至道中,始以李若拙为史馆修撰。雍熙中,宋炎为史馆校勘。淳化中,以郭延泽、董元亨为史馆检讨,则本朝直史馆、史馆编修、史馆修撰、史馆校勘、史馆检讨,自赵邻几、吕蒙正、李若拙、杨文举、宋炎、郭延泽、董元亨等始也。

  本朝三馆之外,复有秘阁图书,故秘阁置直阁,又置校理。咸平初,以杜镐为秘阁校理,后充直秘阁,则本朝直秘阁、秘阁校理皆自杜镐始也。

  三馆谓宏 【『宏』原作注文曰:『字同宣祖庙讳上一字。』】 文馆、史馆、集贤院,建隆元年二月,避讳字,诏易名昭文馆。端拱元年五月,诏置秘阁于崇文院之中堂。

  ○学士赐带不佩鱼

  国朝之制,自学士已上赐金 【归田作『命』。】 带者,例不佩鱼。若奉使契丹及馆伴北使则佩,事已,复去之。惟两府之臣,则赐佩,谓之重金。

  ○得学士体

  仁宗初立今上为皇子,令中书召学士草诏,学士王珪当直,召至,中书谕之,王曰:『此大事也,必须面奉圣旨。』于是求对,明日面禀得旨,乃草诏。羣公皆以王为真得学士体也。

  ○咨报

  唐人奏事,非表非状者,谓之牓子,亦谓之录子,今谓之札子。凡羣臣百司上殿奏事,两制以上非时有所奏陈,皆用札子。中书枢密院事,有不降宣勑者,亦用札子,与两府自相往来亦然。若百司申中书,皆用状,惟学士院用咨报,其实如札子,亦不出名,但当直学士一人押字而已,谓之咨报, 【今俗谓草书书名为押字也。】 此唐学士旧规也。唐世学士院故事,近时隳废殆尽,惟此一事在尔。

  ○学士日益自卑

  往时,学士循唐故事,见宰相不具鞋笏,系鞋坐玉堂上,遣院吏计会堂头直省官,学士将至,宰相出迎。近时,学士始具靴笏,至中书与常参官杂坐于客位,有移时不得见者,学士日益自卑,丞相礼亦渐薄,并习见已久,恬然不复为怪也。

  ○翰林院故事

  唐翰林院在禁中,乃人主燕居之所,玉堂、承明、金銮殿皆在其间,应供奉之人,自学士已下,工伎羣官司隶籍其间者,皆称翰林,如今之翰林医官、翰林待诏之类是也。惟翰林茶酒司止称翰林司,盖相承阙文。唐制,自宰相而下,初命皆无宣召之礼,惟学士宣召,盖学士院在禁中,非内臣宣召,无因得入,故院门别设复门,亦以其通禁庭也。又学士院北扉者,为其在浴堂之南,便于应召。今学士初拜,自东华门入,至左承天门下马待诏,院吏自左承天门双引至合门,此亦用唐故事也。唐宣召学士,自东门入者,彼时学士院在西掖,故自翰林院东门赴召,非若今之东华门也。至如挽铃故事,亦缘其在禁中,虽学士院吏,亦止于玉堂门外,则其严密可知。如今学士院在外,与诸司无异,亦设铃索,悉皆文具故事而已。 【各出归田录。】

  又

  学士院玉堂,太宗皇帝曾亲幸,至今惟学士上日许正坐,他日皆不敢独坐。故事,堂中设视草台,每草制,则具衣冠,据台而坐。今不复如此,但存空台而已。玉堂东承旨合子窗格上,有火燃处,太宗尝夜幸玉堂,苏易简为学士,已寝,遽起,无烛具衣冠,宫嫔自窗格引烛入照之。至今不欲更易,以为玉堂一盛事。

  ○学士蹑履见丞相

  衣冠故事,多无着令,但相承为例。如学士舍人蹑履见丞相,往还用平状,扣阶乘马之类,皆用故事也。近岁多用靴简,章子厚为学士日,因事论列,今则遂为着令矣。

  ○槐厅

  学士院第三厅学士合子,当前有一巨槐,素号槐厅,旧传居此合者,多至入相。学士争槐厅,至有抵彻前人行李而强据之者,予为学士时,目观此事。

  ○学士上日用乐

  旧翰林学士,地势清切,皆不兼他务,文馆职任,自校理以上,皆有职田,惟内外制不给。杨大年久为学士,家贫,请外,表辞千余言,其间两联曰:『虚忝甘泉之从臣,终作莫敖之馁鬼』;『从者之病莫兴,方朔之饥欲死』。京师百官上日,唯翰林学士勑设用乐,他虽宰相,亦无此礼。优伶并开封府点集,陈和叔除学士时,和叔知开封府,遂不用女优,学士院勑设不用女优,自和叔始。

  ○罢润笔

  内外制,凡草制除官,自给谏待制以上,皆有润笔物。太宗时,立润笔钱数,降诏刻石于舍人院。每除官,则移文督之,在院官下至吏人院驺,皆分沾。元丰中,改立官制,内外制皆有添给,罢润笔之物。

  ○直院

  唐制,官序未至,而以他官权摄者,为直官,如许敬宗为直记室是也。国朝学士舍人,皆置直院,熙宁中,复置直舍人,学士院但以资浅者为之,其实正官也。熙宁六年,舍人皆迁罢,合下无人,乃以章子平权知制诰,而不除直院者,以其暂摄也。古人兼官,多是暂时摄领,有长兼者,即同正官。予家藏海陵王墓志,谢朓文,称兼中书侍郎。 【各出笔谈。】

  ○制书不可称德音

  本朝之制,凡霈宥大赦、曲赦、德音三种,自分等差。宗衮言,德音非可名制书,乃臣下奉行制书之名。天子自谓德音,非也。余按唐常衮集,赦令一门,总谓之德音,盖得之矣。 【退朝录。】

  ○学士职任事体与外司不同

  先公尝言,翰林学士居深严之地,职任事体,与外司不同,至于谒见相府,自非朔望庆吊,止公服系鞋而已。学士于内庭出入,或曲诏,亦不具靴简。若同列齐行,前此命朱衣吏双引,抗声言学士来,直至宫门方止。归院,则朱衣吏递声呼学士来者数四。故事,学士叙班,只在宰相后,今之参知政事班位,即旧日学士立班处也。近朝以来,会赴内殿起居,叙班在枢密宣徽使后,惟大朝会入阁圣节上寿,始得缀台司步武焉。吾自延州归阙,再忝内职,时与朱崖卢相同列,依旧命吏前后双引。既而卢谓吾曰:『今府尹令尹 【时皇上开封府尹兼中书令。】 亲贤英仁,复兼右相,尚以一朱衣前导,吾侪为学士,而命吏双引,得无招物议乎?』因令罢去双引,自是抗声传呼之仪,后亦稍罢矣。 【出朝退录。】

  ○学士班次

  学士班,旧例虽遗补府参军,亦在丞郎之上。建隆中,陶谷任学士,自以官至尚书,因上言学士官未至丞郎者,并序于丞郎之下。至丞郎者,在左右常侍之上。至尚书者,从本品序,从之。淳化五年六月,诏曰:『翰林枢密直学士,职参内署,礼绝外司,况品秩以既殊,在等威而宜峻。顷有所易,深未便安,宜申明于旧章,用遵行于故事。自今序立班位,宜依旧在丞郎之上。』旧规云:学士大庆贺大朝会,并立于宰相之后,今分行右立,在亲王使相之后。坐即居左,重行于参知政事之后。国朝侍读侍讲皆带翰林之名,在密旨 【似应作『直』。】 学士之上,又置龙图阁学士,亦在密直学士之上,龙图阁直学士即在密直 【『直』据明抄本增。】 学之下,立班坐位并少退。

  又

  旧制,端明殿学士,必于翰林中久次者迁授,后改为文明殿学士,皇朝惟李昉为之。资政殿学士,真宗特置此官,以王钦若罢参知政事,优礼之也。时执政奏班,次学士之下,上不悦。月余,授钦若兵部侍郎,充资政殿大学士,班在翰林之上。天禧初,张知白自参知政事罢为侍读学士,以两府旧臣,诏特升在学士之上。

  又

  学士入院,旧例不以官之高下,惟以先后为班。以干德元年十一月,以工部尚书窦仪为学士,诏仪班次承旨陶谷。天禧四年四月,杨亿再入翰林,诏亿班在钱惟演之下,盛度之上,惟演奏让云:『窃见太祖朝,窦仪自工部尚书再入翰林,班在旧学士之上。太宗朝,王旦以礼部郎中再知制诰,在吕佑之之上。况杨亿在景德中,已为学士,今来官位与臣并是丞郎,伏乞圣慈特升杨亿班在臣之上。』遂降诏从之。故亿谢表云:『更笃相先之义,俄颁得请之文。』

  ○学士罢晚朝

  旧规,学士当直,则趁晚朝,不当直,即无逐日起居。国朝之制,并早赴内朝,而罢晚朝矣。或知审官三班及判流内铨者,三五日一诣承明,禀奏公事,即俟上再坐也。旧制谓之诸司散,今谓之诸司公事退也。 【已上出金坡遗事。】

  ○直学士院

  开宝二年,李文正以中书舍人,卢相以知制诰,并命直学士院。六年,知制诰张公澹权直学士院。太平兴国元年,汤率更悦、徐骑省铉直学士院,王梓州克正、张侍郎洎直舍人院,四人皆江南文士也。熙宁二年,复置旧官。 【退朝录。】

  ○韩丕不长应用出院

  韩丕有清操,颇能为诗,及入禁中,不甚长于应用。一夕须诏书甚急,韩停笔既久,问吏索旧草,吏以本典扃户出宿,不可搜检。丕乃破锁取之,改易而进,不一月,逐出院。 【明抄本作『丕越月遂出院』。】

  ○学士之职清切贵重

  淳化四年五月,命张洎、钱若水为学士,赴之日,太宗谓近臣曰:『学士之职,清切贵重,非它官可比,朕尝重此官。』故事,学士赴上,有勑设入弄猕猴之戏,久罢其事,然亦非宜。今教坊有杂伎跳丸舞之类,当令设之,仍诏枢密直学士吕端、刘昌言及知制诰柴成务预会。 【自此学士两制密学赴会,丞郎给谏不得预也。】

  ○太祖命李昉

  李文公昉,开宝中为中书舍人,时卢多逊为兵部员外郎知制诰。会学士阙人,太祖并命更直禁林,未几,昉请疾假,多逊先为学士。及九月九日宴大明殿,太祖见昉坐于多逊之下,怪而问之,执政言,多逊已为学士,昉是更直。太祖坐间命为学士,又以昉是旧德,坐于多逊之上,时开宝五年也。 【出金坡遗事。】

  ○忁直例

  学士初入忁直例, 【淳化三年刻石龛于玉堂后东北壁。】 诸行尚书 【三十五直】 、左右丞郎 【四十直】 、常侍谏议给事 【四十五直】 、诸官知制诰 【五十直、如谏议知印四十五直】 、太常少卿诸行郎中 【五十五直】 、诸行员外起居侍御史 【六十直】 、殿中司谏 【六十五直】 、未升朝 【一百二十直】 、白身 【一百四十直】 ,前资各加五直,初入转官三直,已后每转一直,改服色一直,如知制诰三直已上,值本直,便忁一日。每新人入,先五直,旧学士一点次三直,一后两直,一点亦须酌量都大忁直日数,以定三等多少。如两人齐入,则不点。如旧官再入,约计前直减半。

  又

  杨巨旧规交宿例云:『新人常早入,旧人即轮一巡,早入伴已后,即晚入。晚入人待交早入人,常先出。早入卯时,晚入趁早堂。』国朝学士每日趁朝,故皆早入,学士唯单直,故无伴入之事。

  ○试馆阁知制诰等

  试京官及草泽等,每试人前一日,学士聚厅共撰诗赋论各五题,封进。明日降出,有御笔点定者用之。自朝臣直馆阁京官州县官草泽皆院中试之,惟试知制诰即在中书。禁门将开门,三五刻下,直学士即出,如试未了,即为拖白矣。或诏两同试,即舍人并过院,其日必盛馔置酒,欢饮至暮也。天禧四年六月,诏每遇试人,令翰林御厨供酒食。

  ○册皇太子

  旧规云:唐世册皇太子,学士出就班,贺礼毕,又上表贺,并上皇太子笺。学士出就班贺礼毕又上表贺并上皇太子笺。 【以上十八字重出,当系衍文。】 天禧四年九月,今上为皇太子,学士晁公等并用此礼。

  ○学士新入院

  旧规云:学士新入院,飞龙赐马一匹,并鞍辔及刍粟,谓之长借。今则赐马并鞍辔。续翰志云:『旧赐白成钉口鞍,太宗改赐银闹装。』又改犀腰带为金荔支带。旧规云:上后三两日内,就院置宴,今率以上日便赐宴。旧规云:十月初别赐锦长袄子。国初以来,赐翠毛锦。淳化中,苏易简入院,改赐黄盘鵰,与观察使同。其诸赐赉,今古小异者,即具在李昌武翰林杂记矣。

  ○降圣斋

  (有目无文)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二十九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三十

  词翰书籍(二)

  ◆词翰书籍(二)

  学士院

  学士从行幸

  学士预丹凤楼放赦

  小宴学士预坐

  学士草麻

  学士草制次第

  舍人赐书预宴

  词臣神仙之职

  禁中墨妙

  赐学士加等

  玉堂拟瀛洲之象

  学士和诗草制

  学士拜命

  玉堂坐次

  进制书小字本

  学士中谢

  进草

  太宗赐赵昌国及第

  开封解以孙暨为第一

  太宗亲试进士以孙何为第一

  举子重戴

  御焚试卷于真宗影殿前

  收李迪黜贾边

  贡院设位供帐

  御试许详定官别立等

  状元给驺从

  试进士沿革

  举人谒先师

  春秋发榜

  降圣节斋宴

  江南书籍

  ○学士院

  学士院在滋 【明抄本作『资』。】 福殿横街之南,宣徽院北,玉堂上东合,承旨学士居之,西合第二厅居之。玉堂后东西各二合,第三厅而下分处之。淳化中,苏易简为学士时,建小楼于北轩,甚低窄。天禧三年,惟演奏重葺治,因去其下窗牖,施以曲槛,始明敞矣。待诏房六间,在玉堂西南,孔目院在西 【谓之西头】 ,驱使院在东 【谓之东头】 ,玉堂后东北一室二间,不甚高敞。大中祥符中,今王相居之。二年入参大政,次李相迪又自此合拜命,其后入者,多求居之。此室常不空,前檐有大槐树,意以为祥,亦有不令剪削者。

  ○学士从行幸

  太祖、太宗出征时,学士并于行宫之外安下。自上东封泰山,西祀汾阴,幸亳,学士始设次于行宫内,彩殿之东,当直者居之,以俟诏命。其颁赐饮食茗果,则日有四五,皆与亲王丞相等焉。

  ○学士预丹凤楼放赦

  唐制,皇帝御楼肆赦,学士得升丹凤楼之西南隅侍立。五代已后,因循废之。淳化四年,苏易简自院入参大政,乃奏自今上御楼,覃恩望令与枢密使侍立御榻之侧。从之。

  ○小宴学士预坐

  淳化四年十月,武宁军节度使曹彬来朝,上宴于长春殿,乃命翰林学士钱若水、枢密直学士张咏皆赴坐。旧制,每便殿小宴,当直学士与文明枢密直学士皆预坐。故相李昉及扈蒙在翰林日,常预斯宴,后为合门使梁逈奏罢之。至是,给事中参知政事苏易简奏复之。

  ○学士草麻

  学士每非时召对,即公服系鞋袖,具员而入,每恩例除改,即宰相得旨后,入熟状,至晚或召对,或降出熟状,便草麻。惟进退宰相,及非时特旨除改,皆夜后宣入,面受处分,宰臣不得知也。

  又

  天禧三年七月十六日夜降熟状,以殿前都指挥使忠武军节度使曹璨移领河阳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五更三点麻卷入,本家奏璨卒牓子亦至,其麻遂不宣,明日却付院架阁。

  ○学士草制次第

  旧规,当制者草第一第三,并以命官高卑为次,不系学士官位。今单直不以多少,皆独草,惟大礼后加恩,即学士斋宿翰长草第一,学士以次分之。如四厅学士即翰长,却草第五,它皆类此。

  ○舍人赐书预宴

  皇朝太祖英武圣文神德皇帝,因置酒于紫云楼下,命两制侍宴,欢甚,因命中书舍人来辰宜缀内制起居,令为通式,仍各赐书千余卷,以备检阅。旧体,每游宴,止学士得赴召。暨皇上留心儒墨,旌赏文翰,时纶合之臣,始召赴曲宴,或令和御诗,舍人从游宴,自此始也。厥后,立春镂银饰彩幡胜之物亦及之。太平兴国八年,召合下舍人李公穆□、宋公白、贾公黄中、吕公蒙正、李公至入院承旨。扈公蒙赠诗贺之,有『五凤齐飞入禁林』之句,为一时之盛事。其或观稼于南熏门,赏花于含芳园,春昼严跸,百司景从。幸国西之金明池,下雕辇,登龙舟,都人驾肩,百乐具举。憩琼林苑,由复道御层楼,临轩置酒,以阅繁盛,两制必侍从焉。至上林春融,千花万卉,妍丽冠绝,上必曲宴宰衡勋旧,召两制词臣,俯龙池,垂金钩,举觞赋诗,终日而罢。

  ○词臣神仙之职

  上尝谓宰执近臣曰:『词臣,实神仙之职也。』翌日,凡所进诗,悉撝御毫属和以赐焉。雍熙三年十月勑曰:『两制词臣,公朝精选,典司纶诰,亲近冕旒。宜于俸禄之间,特示优礼 【明抄本作『丰』。】 之宠,起自今后,两制俸料,并以见缗充。』

  ○禁中墨妙

  上听政之暇,搜访锺王之迹,以资阅翫焉。御毫飞动,神机妙思,出其轨制。乃召书学之有格性者,置于便殿,躬自省阅,仍授以笔法,既覩其有成,各锡其银章象笏,令入院充待诏者仅十人。自是书诏四出,寰海之内,咸识禁中之墨妙焉。

  ○赐学士 【『士』字据明抄本增】 加等

  旧体,学士凡召入院,止赐白成钌 【都了切】 口银鞍勒马。暨今上即位,优待特异,赐金涂银闹装鞍勒,对衣荔枝花金带。郊禋礼毕,赐对衣金带,或牯犀金鱼副之。 【朝士自唐末久缺佩鱼者,今方复之。】 十月朔,旧赐对衣红锦袍,上时以细花熟锦袍 【明抄本『时』作『特』。无『袍』字。】 代之。 【淳化二年冬,代以细花盘雕锦,下丞相一等。】 自是远方之珍果,天府之法酿,龙凤之茗荈,伏腊之饼饵,以时而赐,悉加等焉。

  ○玉堂拟瀛洲之象

  玉堂东西壁,延袤数丈,画水以布之,风涛浩渺,盖拟瀛洲之象也。 【待诏董羽之笔。】 修篁皓鹤,悉图廊庑,奇花异木,罗植轩砌。每外喧已寂,风传禁漏,月色满庭,真人世之仙境也。

  ○学士和诗草制

  或禁直垂帘人静之际,则有中使忽降,持御诗宣令属和,则必寻拜谢状后,信宿方和进。如声韵奇险,难以赓载者,必拜章沥恳,陈述寡和之意,优诏多免焉。每锡赐,谢恩奏状,必当直学士草。或郊禋行庆,制命填委,必聚厅以分草之。其余书诏辞祝,顷刻之间,虽缤纷而至,必独当。或数直有不草一词者,自可探赜往诰,研穷理体,以备顾问焉。

  ○学士拜命

  学士凡拜命,先合门受制书,于常朝殿门之阶上 【旧体,召入院后,差中使赐。】 拜伏跪受讫,求于便殿对扬,陈述宠用遭值之由,谓之告谢,上必从容赐坐,奖饰戒谕而退。选日谢恩,前一日,待诏一人就宅宣召,预于庭设茵褥,堂设酒醴。待诏称有勑,望皇居拜伏听命,其词皆褒奖严召之意, 【于本院旧学士处请本。】 又舞蹈讫,升堂饮馔,以谢恩奏状,拜伏跪授之。来日待诏迎于待漏院,与新学士偕行,引至合门而退。合门舍人始引入中谢,赐对衣金带金涂鞍勒马。 【近例,就院转官,惟承旨别赐分物,勑设如初拜之例,余不得比矣。】 入本院上事,宣徽院告报勑制仪,鸾宿陈帟幕。大官备珍馔,设尊酒,茗果毕至,赴是设者,止凤合舍人,余不得预坐。 【旧体,禁中上事,元无乐,前代或有令伎艺人弄狝猴及藏珠之戏。】

  ○玉堂坐次

  玉堂之上,惟上事受吏人贺礼,始得正坐,余虽承旨,亦须坐于东厢,其副翰坐西厢,余依双只对坐。居是职者,人物之选,亦已极矣,儒墨之荣,亦已至矣。苟能节用以安贫,杜门以省事,采真如之旨,养浩然之气,来者瞻望其出处,时君优假其颜色,逍遥卒岁,非神仙而何?每上直,一依旧制,入者先之,出者后之。或食已日旰之后,同列出院,当直学士苟已褫巾笏,则可纱帽靸履送至于玉堂之帘下,盖同列相恕其坦率也。

  ○进制书小字本

  旧规云,大顺二年十月宣旨,每进麻制书诏,录小字留内,永为定式。自后令系机密公事,即用小字本,常诏不进。国朝自大中祥符九年后,诏麻制进小字本,盖便于看览也。书诏亦进之。

  ○学士中谢

  旧规云:学士中谢,先于殿西北隅立,候客省奏『某乞到』,殿上云『唤』,客省使递声云『唤』,即趋至中庭。此礼今谓之通唤,惟将相即通唤,学士即不。

  ○进草

  旧制,学士晚得熟状,其密旨多夜降出,草麻五更三点进。惟演大中祥符八年十二月十四日入院礼上,是夕召入,面令草今上封寿春郡王制。惟演面奏,此制一出,天下传写,臣欲先进入草本,乞神笔刊削,然后写麻。上再三不允,坚请方从之。是夕一更二点进草入,三点降出,御笔书『依奏书写』四字,方付待诏写。及天禧二年正月十七日再入院,二月二日又召对,令草今上封升王麻,亦一更初进草,便降出,御批『依奏』。其后南郊加恩,及册皇太子,皆晁公当之,亦进草。亲王宰臣等即不进。 【明抄本注有『国朝事始』四字。】

  ○太宗赐赵昌国及第

  太宗朝,赵昌国者,自陈乞应百篇,举帝亲出五言四句诗为题云:『秋风雪月天,花竹鹤云烟。诗酒春池雨,山僧道柳泉。』凡二十字,一字为五篇,篇四韵。至晚仅能成数篇,辞意不足取,亦赐及第,用劝举学者。

  ○开封解以孙暨为第一

  咸平元年,开封发解,以高辅尧为首,钱易次之。易有时名,不得魁荐,颇不平之,上书言试题,语涉讥讽,辅尧亦请 【渑录有『以』字。】 解头让易。上命钱若水覆考,既而上以为士人争进,几不可长,止令擢文行兼著者一人为首。乃以孙暨为第一,辅尧次之,易第三,余如旧。 【并渑水燕谈。】

  ○太宗亲试进士以孙何为第一

  太宗时,亲试进士,每以先进卷子者赐第一人及第。孙何与李庶几同在科场,皆有时名,庶几文思敏速,何尤苦思迟。会言事者上言,举子轻薄为文,不求义理,惟以敏速相诱。 【归田作『夸』。】 因言庶几与举子于饼肆中作赋,以一饼熟成一韵者为胜。太宗闻之,大怒,是岁殿试,庶几最先进卷子,遽叱出之,由是何为第一。 【出归田录。】

  ○举子重戴

  李巽,字仲权,邵武人,以蜃楼、土鼓、周处斩蛟三赋驰名,累举不第,为乡人所侮,曰:『李秀才应举,空去空回,知席帽甚时得离身。』巽亦不校。至是,乃遗乡人诗曰:『当年踪迹困埃尘,不意乘时亦化鳞。为报乡闾亲戚道,如今席帽已离身。』盖国初犹袭唐风,士子皆曳袍重戴,出则以席帽自随。巽后仕至度支郎中、两浙转运使,卒。与王禹偁相友善,今小畜集有送李仲权赴官序,即巽也。

  二

  世传潘阆安鸿渐八才子图,皆策蹇重戴。又王禹偁赠崔遵度及第未脱白诗云『且留重戴士风多』,则国初举子犹重戴矣。 【并青箱杂记。】

  ○御焚试卷于真宗影殿前

  真宗尤重儒学,今科场条制,皆当时所定。至今每亲试进士,已放及第,自十人已上,御试卷子,并录本于真宗影殿前焚烧,制举登科者亦然。 【归田录。】

  ○收李迪黜贾边

  景德中,李迪、贾边皆举进士,有名当时。及就省试,主文咸欲取之,既而二人皆不与。取其卷视之,迪以赋落韵,边以当仁不让于师论,以师为众,与注疏异说。乃为奏,具道所以,乞特收试。时王文正公为相,议曰:『迪虽犯不考,然出于不意,其过可恕。如边特立异说,此渐不可启,将令后生务为穿凿,破坏科场旧格。』遂收迪而黜边。 【东斋记事。】

  ○贡院设位供帐

  礼部贡院试进士日,设香案于阶前,主司与举人对拜,此唐故事也,所坐设位,供帐甚盛,有司具茶汤饮浆。至试学究,则悉彻帐幕毡席之类,亦无茶汤,渴则饮砚水,人人皆黔其吻,非故欲困之,乃防毡幕及供应人私传所试经义。盖尝有败者,故事为之防,欧文忠有诗:『焚香礼进士,彻幕待经生』,以为礼数重轻如此,其实自有为之。

  ○御试许详定官别立等

  嘉佑中,进士奏名讫,未御试,京师妄传王俊民为状元,莫知言之所起,人亦莫知俊民为何人。及御试,王荆公时为知制诰,与天章阁待制杨乐道二人为详定官。旧制,御试举人,设初考官,先定等第。复封弥之,以送覆考官,再定等第。乃付详定官,发初考官所定等,以对覆考之等,如同即已,不同则详其程文,当从初考,或从覆考为定,即不得别立等。是时,王荆公以初覆考所定第一人,皆未允当,于行间别取一人为状首,杨乐道守法,以为不可,议论未决。太常少卿朱从道时为封弥官,闻之,谓同舍曰:『二公何用力争?从道十日前已闻王俊民为状元,事必前定,二公恨自苦耳。』既而二人各以己意进禀,而诏从荆公之请。及发封,乃王俊民也。详定官得别立等,自此始,遂为定制。 【并沈存中笔谈。】

  ○状元给驺从

  故事,侍读学士无带出外者,张知白罢参知政事,授此职知大名府,然非历二府而出者,不得焉。宝元中,梅询始带知郑州, 【东斋有『改许州』三字。】 自后两制遂为例。 【东斋记事。】

  ○试进士沿革

  进士之举,至本朝尤盛,而沿革不一。开宝六年,因徐士廉伐鼓诉讼,帝御讲武殿覆试,御试自此始。赐诗自兴国二年吕蒙正牓始,分甲次自兴国八年王世则牓始,赐袍笏自 【明抄本有『吕』字。蒙正】 牓始,及第日赐袍笏自祥符中姚晔牓始,赐宴自吕蒙正牓始,赐同出身自王世则牓始,赐别科出身,自咸平三年陈咨牓始,唱名自雍熙二年梁颢牓始。封弥誊录覆考编排,皆始于景德、祥符之间。唐制,礼部试举人,夜试以三鼓为限,无名子嘲之曰:『三条烛尽,烧焦学士之心,八韵赋成,笑破侍郎之口。』后唐长兴令昼 【原作『书』,据明抄本改。】 试,窦贞固以短晷难成文字,不尽意,非取士之道,奏复夜试。本朝引校多士,率用白昼,不复继烛。雍熙中,著作佐郎乐史特赐进士及第,诏附于兴国五年第一等之下,赐第附牓始于此。

  ○举人谒先师

  国初,诏诸人贡举人羣见讫,就国子监谒先师,迄今行之,循唐制也。 【并春明退朝录。】

  ○春秋发榜

  太平兴国三年九月,赐进士胡旦等七十四人及第。先是,去年秋,诸州已荐士,即诏罢之。上恐有留滞者,诏除三礼三传学究外,以八月至阙下。故事,惟春秋发榜,至是秋试,非常例也。 【明抄本注『国朝事始』。】

  ○降圣节斋宴

  旧规云:皇帝降圣之日,学士六员,共率一百二十缗,寺中斋。今送五十千,与枢密使同开道场,节前一日赴宴。唐时,惟六学士及二使赴,待诏虽发书屈,亦不预坐。 【明抄本注『国朝事始』。】

  ○江南书籍

  雍熙中,太宗以板本九经尚多讹谬,俾学官重加刊校。史馆先有宋藏荣绪、梁岑之敬所校左传,诸儒引以为证。祭酒孔维上言,其书来自南朝,不可案据。章下有司检讨,杜镐引贞观四年勑:『以经籍讹舛,盖由五胡之乱天下,学士率多南迁,中国经术浸微之致也。今后并以六朝旧本为正。』持以诘维,维不能对。王师平金陵,得书十余万卷,分配三馆及学士舍人院,其书多雠校精当,编帙全具,与诸国书不类。 【明抄本注『谈苑』。】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三十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三十一

  词翰书籍(三)

  ◆词翰书籍(三)

  藏书之府

  馆职称学士

  置编修局

  雌黄涂字

  ○藏书之府

  淳化元年二月二十一日,李至等言曰:『王者藏书之府,自汉置未央宫,即骐驎天禄阁在其中,命刘向、扬雄典校,皆在禁中,谓之中书,即内库书也。后汉藏之东观,亦在禁中,至桓 【『桓』字原缺,注『犯渊圣名』。案『渊圣』即钦宗,名桓。】 帝时,始置秘书监,掌禁中图书秘记,谓之秘书。及魏分秘书为中书,而秘书监掌艺文图籍之事。后以秘书属少府,故王肃为秘书监,表论秘书不应属少府,曰:「魏之秘书,即汉之东观,因是不属少府,而兰台亦藏书。」故薛夏云:「兰台为外台,秘书为内阁。」然则秘阁之书,藏之于内阁矣。晋宋以还,皆有秘阁之号,故晋武好览文艺,勑秘书徐广料秘阁四部三万余卷。宋谢灵运为秘书,监秘阁之遗逸。齐末兵火延烧秘阁,经籍遗散。梁江子一亦请归秘阁观书。隋炀帝即位,写秘阁之书,分为三品,于观文殿东西廊贮之。然则秘阁之设,其来久矣。及唐开元五年,亦于干元殿东廊写四库书,以充内库,命散骑常侍褚无量、秘书监马怀素总其事。至十三年,乃以集仙殿为集贤殿,因置集贤书院。虽沿革不常,然秘阁之书,皆置之于内也。自唐天宝陵夷,文籍荡然,近及百年,斯道几废。国家承衰弊之末,开故理之源,三馆之书,搜求渐备,陛下复建秘阁以藏奇书。况叡藻宸翰,盈编积简,则其奥秘,非复与羣司为比,乞降明诏,令与三馆并列。至于高下之次,先后之称,亦乞着为定式。其秘书省既无书籍,元隶京百司,请一如旧制。』八月诏曰:『朕肇兴秘府,典掌羣官,仍选名儒,入直于内。文籍大备,粲然可观,处中禁以宏开,非外司之为比。自今秘阁,宜次三馆,其秘书省,依旧属京百司。』

  二

  淳化三年五月,诏增修秘阁, 【先是,度崇文院之中堂为秘阁地,而层未立,书籍止扃偏庑厅内,至是始修之。】 八月阁成。

  三

  景德四年五月,以其地迫隘,诏分内藏西库地广之。大中祥符八年四月,荣王元俨宫火延烧,而阁后所广地,复为内库所有,建大墙以限之。其后以直舍狭隘,数请侵地,为内库主者所吝。乃诏以大庆殿东廊二十间给崇文院,复以地不方正,而格其诏。案其地即殿前都点检廨舍,太祖龙兴于此。国初为车辂库,今西京其所谓和銮门内有车辂库是也。故前诏称车府焉。

  四

  景德四年五月,诏分内藏西库地广秘阁。大中祥符八年,荣王宫火延燔。诏置三馆于左右掖门外,以为崇文外院,乃以旧地归内帑。天圣九年十一月,复三馆于崇文院,其直舍未暇增广。至嘉佑四年,差官编校馆阁书,朝廷复以内帑屋十三间还崇文,自后书库直舍方具。

  五

  元丰五年,改崇文院为秘书省,内帑复请其地。六年十二月,诏以前所得屋十三间归之。哲宗朝,又诏内帑复还秘省,仍以朝服法物库给与之,以充所取之数。本省尚虑他时复有侵紊,则有司复失其所守,奏乞定为永久之制,有诏可之。

  六

  淳化三年八月壬戌,秘阁成,太宗作赞赐之,宰臣李昉等请刻石阁下。李至上表,引唐秘书省有薛稷画鹤,郎余令画凤,贺知章草书,当时目为三绝。又引颜真卿请肃宗题放生碑额,近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乞御飞白书玉堂为比,愿赐新额,以光秘府。戊辰诏中书枢密院近臣观新阁,又赐上樽酒,大官供膳。是日遣中使赍御飞白书『秘阁』二字以赐。李至、李昉等相率诣正殿称谢,退就饮宴,三馆学士预焉。又赐御诗以美其事。李至上表,请以御制赞刊石秘阁。帝以宰臣前已陈请,又重违至意,诏曰:『近以延阁载新,万机多暇,聊书赞咏,以美成功。所纪徽猷,深虞漏略,出于乘兴,岂足多称?遽览封章,愿刊穹石,垂于不朽,良积厚颜。其赞序朕兼为亲书,并篆额以旌秘省。』九月五日奉诏模 【原作『横』,据活字本改。】 勒立石。十月遣中使李怀节以御草书千字文一卷付秘阁,李至请于御制秘阁赞碑阴勒石。帝谓近臣曰:『千字文盖梁武得锺繇书破碑千余字,俾周兴嗣以韵次之,词理固无可取,乘间偶书,且非垂世立教之文。孝经一卷,乃百行之本,朕尝亲为书之,勒诸碑阴可也。』因赐李至诏书谕旨。

  七

  太平兴国三年,三馆新成,尽迁旧馆之书,分为两庑,置库藏之。裒合伪国文籍,参以旧书正副本,凡八万卷,皆以类相从,用雕木为架,以青绫帕羃之。简册之府,翕然一变矣。

  八

  干德元年,平荆南,诏有司尽收高氏图籍,以实三馆。 【国初,三馆裁数柜,计万三千余卷。】 三年九月,命右拾遗孙逢吉往西川取伪蜀法物图籍印篆赴阙,得书万三千卷送三馆。开宝九年,平江南,命太子洗马吕龟祥就金陵籍其图书,得二万余卷,悉送史馆。 【伪国皆聚典籍,惟吴蜀为多,而江左颇为精真,亦多修述。】

  九

  两浙钱俶归朝,遣使收其书籍,悉送馆阁。端拱元年五月,诏置秘阁,至是乃以史馆书万余卷以实其中。

  十

  又诏史馆,尽取天文、占候、谶纬、方术等言五千一十二卷,悉藏阁上。

  十一

  景佑初元,诏羣儒即书府尽启先帝所藏校定条目,翰林学士王尧臣、史馆检讨王洙、馆阁校勘欧阳修等,咸被其选。诗论譔次,其伪滥者删去之,遗缺者补缉之。摘其重复,刊其讹舛,集其书之总数,凡三万六百六十九卷。以类分门,为目成六十七卷。初,书府之制,废于五代。太平兴国之初,始建崇文院,合聚昭文、史馆、集贤之书。又起秘阁,则贮禁中之籍。逮兹著录,故赐名曰:『崇文总目。』 【崇文总目,系以三馆秘阁书籍并合著录。】 京师藏书之家,惟故相王溥为多,官尝借本传写。丁谓家书亦多,收入秘府。三馆秘阁所藏之书,皆分经史子集四类,昭文馆三万八千二百九十一卷,史馆四万一千五百五十三千余字,录为六卷以进,赐刁衎 【原误作『术』,据明抄本并宋史改。下条同。】 器币等有差。然今所行者,止是淳化中所校,后虽覆校,既已刻版,刊改殊少。

  十二

  淳化五年七月,诏选官分校史记、前汉、后汉书,既毕,遣内侍赍本就杭州镂板。咸平中,真宗谓宰相曰:『太宗崇尚文史,而三史版本如闻当时校勘官未能精详,尚有谬误,当再加刊正。』乃命直使馆陈尧佐等覆校史记,景德元年正月校毕,并录差误文字五卷同进。诏赐帛有差。又命直秘阁刁衎等覆校前后汉书,凡修改三百四十九签正卷。集贤院四万二千五百五十四卷,其间杂伪国及籍没之书卷袟不等,仍多复本,岁久多蠹。秘阁一万五千七百八十五卷,皆黄本书,编袟严整,以备进御。

  十三

  大中祥符八年十二月,诏枢密使王钦若都大提举,抄写校勘三馆秘阁书籍,翰林学士陈彭年副之。又令吏部铨选幕职州县官有文学者,先试判,择可者,又送学士院,试诗赋论,命赴三馆秘阁校勘。又令翰林学士晁逈、利瓦伊、王曾、钱惟演,知制诰盛度、陈知微于馆阁京朝官中,各举服勤文学者一人,为覆校勘官。逈等遂以集贤校理宋绶、晏殊,直集贤院徐奭、麻温,直崇文院检讨冯元充选。凡校勘官校毕,送覆校勘官覆校。既毕,送主判馆阁官点检校,复于两制择官一二人覆加点检。皆有程课,以考勤惰焉。

  十四

  天圣二年六月,诏校勘南北史、隋书,以直史馆张观、集贤校理王质、晁宗悫、李淑,秘阁校理陈诂,馆阁校勘彭乘,国子监直讲公孙觉校正。命知制诰宋绶、龙图待制刘晔提举。

  十五

  景佑元年四月,命直史馆宋祁、秘阁校理张环、馆阁校勘胡宿、张宗古覆校南北史。康定元年冬十月上之。闰六月,命翰林学士张观、知制诰李淑、宋郊编校三馆书,判馆阁盛度、章得象、石中立、李仲容覆校。

  十六

  景佑三年十一月,命太子中允集贤校理嵇{、大理寺丞馆阁校勘胡宿重校地理书。

  十七

  嘉佑二年,命崇文院检讨掌禹锡,秘阁校理林亿、张洞,馆阁校勘苏颂,太子中舍陈检校正医书,枢密使韩琦提举。

  十八

  嘉佑四年,仁宗谓辅臣曰:『宋、齐、梁、陈、后魏、后周、北齐书,世罕有善本,未行之学官,可委编校官精加校勘。』八月,命编校书籍孟恂、丁宝臣、郑穆、赵彦若、钱藻、孙觉、曾巩校宋、齐、梁、陈、后魏、北齐、后周七史。恂等言:『梁陈等书缺,独馆阁所藏,恐不足以定着,愿诏京师及州县藏书之家,使悉上之。』仁宗皇帝为下其事,至七年冬,稍稍始集,然后校正讹谬,遂为完书,模本行之。

  十九

  嘉佑六年四月,以大理寺丞郭固编校秘阁所藏兵书。先是,三馆秘阁置官编校书籍,而兵书与天文为秘书,独不预。大臣有言固晓知兵法,仍命就秘阁编校,抄成黄本一百七十二册。固初以选换六宅副使,治平四年六月,以编书毕,迁内藏库副使、路分都监。

  二十

  哲宗时,臣寮言:『窃见高丽献到书,内有黄帝针经九卷。据素问序称,汉书艺文志黄帝内经十八篇。素问与此书各九卷,乃合本数。此书久经兵火,亡失几尽,偶存于东夷。今此来献,篇袟具存,不可不宣布海内,使学者诵习。伏望朝廷详酌,下尚书工部,雕刻印板,送国子监依例摹印施行。所贵济众之功,溥及天下。』有旨,令秘书省选奏通晓医书官三两员校对,及令本省详定讫,依所申施行。

  二十一

  旧制,每日校对书籍功册叶背面二十一纸,三馆都监于每月终,具逐员功课闻奏。自嘉佑中置编校,此制遂废。元佑六年,复着为令。又案六典,考工之职二十七最,十曰雠校精审。明于刊定,为校正之最,乞以月终所奏,降付考功。诏依绍圣三年四月尚书省勘会馆职,每日校对书籍,已有条制,立定功课,即不须逐旋闻奏。其考功自来别无行遣,显属繁冗,奉圣旨,元佑六年指挥更不施行。

  二十二

  淳化元年二月,诏自今游宴,宣召直馆,其集贤秘阁校理并令预会。初,李宗谔举进士,献文自荐,诏相府试诗颂各一篇,迁秘书郎集贤校理之职。自兴国后,罕有任者。会帝宴近臣于后苑,三馆学士悉预,宗谔以任校理,合门吏拒之,不得入。翌日献诗述其事,故有是诏。又请令京官乘马入禁门,并为故事。 【集贤有修撰、校理之职,名数虽异,而职务略同。合门拒校理不得预宴,盖吏失之也。】 祖宗时,每时序游幸,或雨雪休应,皆赐宴于崇文院。祥符、天禧之际,宸章叡藻,宣示臣下,自宰执至贴职,皆得赓载。仁宗善飞白书,每赐臣下,馆阁预焉。上巳,重阳,馆阁赐宴于瑞圣园。

  二十三

  天圣中,仁宗幸后苑赏花,宴辅臣宗室,从官及三馆京官以上,并预。先是,得唐明皇山水字石于长安,寘于清辉殿。是日,命从臣观毕,应制赋诗,仁宗亲第其能否。

  二十四

  庆历七年十二月二十六日,羣玉殿曲宴,三馆预焉,其礼数悉如召近臣观书之会。

  二十五

  皇佑二年,赐太宗九弦琴谱、御制明堂乐曲、三朝训鉴图、三圣宝字、御篆明堂字、御飞白书明堂之门字,编逮馆职。赏花钓鱼,馆阁学士悉预宴赋诗。宝元后,西方用师,遂罢。

  二十六

  嘉佑七年三月,复讲之后,虽罢宴,岁命中使,赐牡丹法酒于阁下。秘省所藏书画,岁一暴之,自五月一日始,至八月罢。是月,召尚书、侍郎、学士、待制、御史中丞、开封尹、殿中监、大司成两省官暨馆职,宴于阁下,陈图书古器纵阅之,题名于榜而去。凡酒醴膳羞之事,有司共之,仍赐钱百缗,以佐其费。大观元年八月,请于朝,又增赐四百缗。宴日,仍遣中使以御酒、化成殿果子赐在省官,最为盛集,前此未有。

  二十七

  咸平二年,以杨徽之、夏侯峤、吕文仲为侍读学士,邢昺为侍讲学士。按故事,唐开元中置侍讲,其后有翰林侍讲学士。五代已来,四方多事,时君右武,不暇向学,故此职久废。太宗崇尚儒术,听政之暇,观书为乐,殆至宵分,手不释卷。由是命文仲为翰林侍读,寓直禁中,以备顾问,然名秩未崇。帝聪明稽古,奉承先志,首置此职,择耆儒旧德,以充其选,班秩次翰林学士,禄赐如之。设直庐于秘阁,侍读更直侍讲, 【『讲』原作『言』,据明抄本改。】 长□日给尚食珍膳,夜则迭宿。令监馆阁书籍中使刘崇超日具当宿官名,于内东门进入,自是多召对询访,或至中夕焉。

  二十八

  康定元年四月,宋绶任礼部尚书、知枢密院同提举,编修会要,辟置官属,寓局于崇文院,迄今因之。 【已上并蓬山志。】

  二十九

  前世藏书,分隶数处,盖防水火散亡也。今三馆秘阁,凡四处藏书,然同在崇文院,其间官书,多为人盗窃,士大夫家往往得之。嘉佑中,乃置编校官八员,校雠四馆书,给吏百人,悉以黄纸为大册写之。自此私家不敢輙藏,校雠累年,仅能终昭文一馆之书而罢。 【沈存中笔谈。】

  ○馆职称学士

  集贤院记开元故事,校书官许称学士,今三馆职事,皆称学士,用开元故事也。

  ○置编修局

  旧校书官多不恤职事,但取旧书,以墨漫一字,复注旧字于其间,以为日课。自置编校局,只得以朱围之,仍于卷末书校官姓名。

  ○雌黄涂字

  馆阁新书净本,有误书处,以雌黄涂之。尝校改字之法,刮洗则伤纸,纸贴之又易脱。粉涂则字不没,涂数遍方能漫灭。惟雌黄则一漫灭,仍久而不脱。古人谓之铅黄,盖用之有素矣。 【并笔谈。】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三十一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三十二

  典故沿革(一)

  ◆典故沿革(一)

  封孔子后

  孔子太公周公加谥立庙

  非宗室女封郡县主

  皇子兼师傅

  异姓兼中书令

  乌帽

  卖香印鸣锣

  钱文

  改年号

  家祭用台棹

  官告绫纸

  后唐案检

  中国衣冠用胡服

  三省枢密院印用涂金

  京城用青凉伞

  皇后太后印

  官诰之制

  上元燃灯

  赐新火

  金明池

  公家文书藁异名

  干德铸印

  品官丧许击锺

  赐谥

  凯旋奏乐不避忌晨

  禁焚尸

  赠官请谥

  ○封孔子后

  国朝,孔子之后,率袭封文宣公。 【渑录作『王』。】 至和中,祖择之言,文宣乃先圣谥号,后嗣不当以为封爵。下学士院 【『院』字据明抄本及渑录增。】 更定美称,乃改封其四十九代孙宗愿为衍圣公。元佑初,孔宗翰上言,先圣之后,世袭封爵,为县尉庭参州守者。下至庙户减耗,祠宇隳颓,不堪其陋。盖袭公爵以奉祠事,本竞 【『本竞』二字渑录作『末』。】 流不竞,或领官他州,公悉条具以闻。愿下所司,讲完 【渑录作『究』。】 废坠,增 【渑录有『赐』字。】 土田,别异世袭 【渑录作『俗』。】 之人,使天下知朝廷尊孔子之意。诏以 【渑录作『改』。】 衍圣公曰奉圣公,承袭者即除寄禄官,不领它职。其劳考迁改所给俸廪,并视在官。给田万亩,赐监书,置学官以诲其子弟。 【杨文公谈苑。此条今见渑水燕谈录卷五。自『先圣之后世袭封爵』以下至『公悉条具以闻』之上,似有错简。此段渑录作『以奉祠事。末流不竞,或领官他州,至有公爵为县尉廷参州守者,下至庙户减耗,祠宇隳隤,公悉条具以闻……』。】

  二

  至和二年,封孔子四十七代孙宗愿为文宣公,祖择之言:『前代封孔子之后者,在汉魏曰「褒成宗圣」,在晋宋曰「奉圣」,后魏曰「崇圣」,北齐曰「恭圣」,后周及隋封「邹国」,唐初曰「褒圣」。开元中,谥孔子为文宣王,遂封其后为文宣公,是以祖谥而加后嗣也。』乃下学士院更定美号,而改封宗愿为衍圣公。 【东斋记事。案今本东斋记事卷一载此条仅有首尾三十一字,无『祖择之言……更定美号』一段。】

  ○孔子太公周公加谥立庙

  祥符元年十一月,加谥文宣王曰『玄圣文宣王』,祝文进署。追谥齐太公曰『昭烈武成王』,令青州立庙。周文公曰『文宪王』,曲阜县立庙。

  ○非宗室女封郡县主

  故事,亲王女皆封 【渑水有『县』字。】 郡主。赵普以元勋,诸女封郡主。高怀德以驸马之贵,二女特封县主。当时礼官不正其失,而谏官不言其非,此典礼之误也。 【渑水燕谈。】

  ○皇子兼师傅

  皇子 【归田有『颢』字。】 封东阳郡王,除务 【归田作『婺』。】 州节度使、检校太傅。翰林贾学士黯上言:『太傅,天子师臣也。子为父师,于体不顺。』中书检勘,自唐 【归田有『以』字。】 来,亲王无兼师傅官者。盖自国朝命官,祇以差遣为职事,自三师三公已降,皆是虚名,故失于因循尔。议者皆以贾言为当也。 【归田录。】

  ○异姓兼中书令

  国朝未改官制以前,异姓未有兼中书令者,惟赠官方有之。元丰中,曹郡王以元舅持服兼中书令,下度支给俸。有司言,自来未有活中书令请受则例。 【笔谈。】

  ○乌帽

  天圣以前,乌帽惟用光纱,自后,始用南纱。迨今几十年,复稍稍用光纱矣。

  ○卖香印鸣锣

  太祖庙讳,语讹近香印,故今世卖香印者,不敢斥呼,鸣锣而已。仁宗庙讳,语近蒸,今内庭上下皆呼蒸饼为炊饼,亦此类。 【并青箱杂记。】

  ○钱文

  国家开宝中所铸钱,文曰『宋通元宝』。至宝元中,则曰『皇宋通宝』。近世钱文,皆着年号,惟此二钱不然者,以年号有宝字,文不可重故也。

  ○改年号

  仁宗即位,改元天圣,时章献明肃太后临朝称制,议者谓撰号者取天字,于文为二人,以为二圣人者,悦太后尔。至九年,改元明道,又以为明字于文日月并也,与二人旨同。无何,以犯契丹讳,明年遽改曰景佑。是时,连岁天下大旱,改元诏意,冀以迎和气也。五年,因郊,又改元曰宝元。自景佑初,羣臣慕唐朝玄宗以开元加尊号,遂请加景佑于尊号之上,至宝元亦然。是岁,赵元昊以河西叛,改姓元氏,朝廷恶之,遽改元曰康定,而不复加于尊号。而好事者又曰,康定乃谥耳。明年又改曰庆历,至九年大旱,河北尤甚,民死者十八九,于是又改元曰皇佑,犹景佑也。六年日蚀,四月朔,以谓正阳之月,自古所忌,又改元曰至和。三年,仁宗不豫,久之康复,又改元曰嘉佑。自天圣至此,凡年号九易,皆有谓也。

  二

  国朝百有余年,年号无过九年者。开宝九年,改为太平兴国。太平兴国九年,改为雍熙。大中祥符九年,改为天禧。庆历九年改为 【『为』字据明抄本增。】 皇佑,嘉佑九年改为治平。惟天圣尽九年,而十年改为明道。

  ○家祭用台棹

  秘府有唐孟诜家祭仪、孙氏仲飨仪数种,大抵以士人家用台棹享祀类,几筵乃是凶祭,其四仲吉祭,当用平面毡条屏风而已。

  ○官告绫纸

  凡封赠父母祖,唯降麻,官用白背五色绫纸法锦褾大牙轴,余虽极品,止给白大绫纸法锦褾大牙轴。 【已上并庐陵归田录。】

  ○后唐案检

  予尝求得后唐闵帝应顺元年案检一道,乃除宰相刘昫兼判三司堂检,前有拟状云:『具官刘昫右,伏以刘昫,经国才高,正君志功。 【明抄本作『切』。】 方属体元之运,实资谋始之规。宜注宸衷,委司判计。渐期富庶,永赞圣明。臣等商量,望授依前,中书侍郎兼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充集贤殿大学士,兼判三司,散官勋封如故,未审可否?如蒙允许,望付翰林院 【『院』字据明抄本增。】 降制处诏录奏闻。』其后有制书曰:『宰臣刘昫右,可兼判三司公事,宜令中书门下,依此施行。付中书门下,准此。四月十日。用御前新铸之印。』与今政府行遣稍异,本朝要事对禀,常事拟进入,画可,然后施行,谓之熟状。事速不及待报,则先行下,具制草奏知,谓之进草。熟状白纸书,宰相押字,他执政具姓名。进草即黄纸书,宰臣执政皆于状背押字。堂检宰执皆不押,惟宰属于检背书日,堂吏书名用印。此拟状有词,宰相押检,不印,此其为异也。大率唐人风俗,自朝廷下至郡县,决事 【『决事』二字原缺,据明抄本补。】 皆有词,谓之判,则书判科是也。押检二人,乃冯道、李愚,状检瀛王亲笔,甚有改窜勾抹处。按旧五代史,应顺元年四月九日己卯,鄂王薨。庚辰,以宰相刘昫判三司,正是十日,与此检无差。宋次道记开元宰相奏请郑畋凤池藳草拟状注制集,悉多用四六,皆宰相自草。今此拟状,冯道亲笔,盖故事也。

  ○中国衣冠用胡服

  中国衣冠,自北齐以来,乃全用胡服,窄袖绯绿短衣,长靿t,蹀躞带,皆胡服也。窄袖利于驰射,短衣长t便于涉草,胡人乐茂草,常寝处其间。予使北时,皆见之,虽王庭亦在深草中。予至胡庭日,新雨过,涉草衣袴皆濡,惟胡人都无所沾,带之所垂蹀躞,盖欲佩带弓剑、帉帨、筭囊、刀砺之类。自后虽去蹀躞,而犹存其环,环所以衔蹀躞,如马之秋根,即今之带銙也。天子以十三环为节。唐武德、贞观时犹尔,开元之后,虽仍旧俗,而稍褒博矣。然带钩尚穿带本为孔,本朝加顺折,盖弥文也。幞头一谓四脚,乃四带也,二带系脑后垂之,二带反系头上,令曲折附顶,故亦谓之折上巾。唐制,唯人主得用硬脚,晚唐方镇擅命,始僭用硬脚。本朝幞头有直脚、局脚、交脚、朝天、顺风凡五等,惟直脚贵贱通服之。又庶人所戴头巾,唐人亦谓之四脚,盖两脚系脑后,两脚系颔下,取其服劳不脱也。无事则反系于顶上,不复系颔下,两带遂为虚设。

  ○三省枢密院印用涂金

  旧制,中书、枢密院、三司使印,并涂金。近制,三省枢密院印用银为之,涂金,余皆铸铜而已。

  ○京城用青凉伞

  京城士人,旧通用青凉伞。大中祥符五年九月,唯许亲王用之,余并禁之。六年六月始许中书、枢密院依旧用伞出入。

  ○皇后太后印

  近朝,皇后、太后皆有印,篆文曰『皇太后之印』,『皇后之印』。故事,二宫立,各有宫立,长秋、长乐、长信之类是也,宜以宫为文。至尊之位,亦不合言印,当云某宫之宝。

  ○官诰之制

  予尝判官诰院,知制诰时,又提举兵、吏、司封,官诰院而不曰司勋,恐遗之也。凡文臣及节度观察防团刺史、诸司使副、内殿承制崇班,皆用吏部印;管军至军校环卫官,用兵部印;封爵命妇用司封印;加勋用司勋印。凡官诰之制:后妃销金云龙罗纸十七张,销金褾袋宝装轴红丝网金■〈分上巾下〉■〈木沓〉。公主销金大凤罗纸十七张,销金褾袋玳瑁轴红丝网涂金银■〈分上巾下〉■〈木沓〉。 【按皇后当降制诞告,不装告身而用册。本朝诸后皆止用告。景佑元年立后用册,治平、熙宁皆循之。】 亲王、宰相、使相色背五色金花绫纸十七张,晕绿锦褾袋犀轴色带紫丝网银■〈分上巾下〉■〈木沓〉。枢密使、三师、三公、前宰相官至仆射、东宫三师、嗣王、郡王、节度使,白背五色金花绫纸十七张,晕锦褾袋犀轴色带。参知政事、枢密副使、知院、同知院、签书院事、宣徽使、仆射、东宫三少、御史大夫,至率府、副率以上,白背五色绫纸十七张,晕锦褾大牙轴色带。尚书、观文殿大学士、资政殿大学士、东宫三少、六统军、上将军、留后、观察使同上,唯用法锦褾。 【近用翠毛师子锦以代晕锦,非旧制也。】 三司使、翰林学士承旨至直学士、待制、丞郎、御史中丞、大两省宾客、大卿监、祭酒、詹事、庶子、大将军、防团刺史、横行使、诸司使、军职遥郡、枢密都承旨、初除驸马都尉,白绫大纸七张,法锦褾大牙轴色带。三司副使、少卿监、司业、起居郎至正言、知杂至监察御史、郎中、员外郎,四赤令、谕德、少詹事、家令、率更令、太子仆、太常博士、节度行军司马、副使、横行副使、诸司副使、枢密副承旨,军职都指挥使并不遥郡者,白绫大纸七张,大锦褾大牙轴青带。国子博士至洗马、通事舍人、诸王友、六尚奉御、诸卫将军承旨、崇班、合门祗候、五官正、诸州别驾、枢密院诸房副承旨官至五品以上,用大绫纸大锦褾牙轴。两使判官、防团副使、率府率副率、京官馆职、堂后官,中书密院主事、诸军职都虞候、忠悴马军步军副都军头、指挥使、藩方马步军副都指挥使、都虞候、内供奉官至内品,白绫中纸五张,中锦褾中牙轴青带。秘书郎至将作监主簿,白绫小纸五张,锦褾角轴青带。幕职州县官、灵台郎、保章正、诸州长史司马、中书录事、主书守当、枢密院令史、中书令史、诸军指挥使、内品待诏书艺,白绫小纸五张,小锦褾木轴青带。诸蕃蛮子大将军、司阶、司戈、司候、郎将以上,并白绫大纸法锦褾大牙轴色带。凡修仪、婉容、才人、贵人、美人,销金小凤罗纸七张,销金褾玳瑁轴红丝网涂金银■〈分上巾下〉■〈木沓〉。司言、司正、尚食、尚衣、典宝常使,金花罗纸七张,法锦褾袋。内降夫人、郡君,团窠罗纸七张,晕锦褾袋。宗室妇常使,金花罗纸七张,法锦褾袋。宗室女,素罗纸七张,法锦褾袋。国夫人,销金团窠五色罗纸七张,晕锦褾袋。郡夫人、常使,金花罗纸七张。见任两府母妻使团窠,法锦褾袋。 【以上至司言、司正等皆用玳瑁轴紫丝网银■〈分上巾下〉■〈木沓〉。】 郡君、县太君、遥郡刺史、正刺史以上妻,并销金常使罗纸七张,余命妇并素罗纸七张。

  ○上元燃灯

  上元燃灯,或云沿汉祠太一,自昏至昼故事。梁简文帝有列灯,陈后主有光壁殿遥咏山灯诗。唐明皇先天中,东都设灯。文宗开成中,建灯迎三宫。是则唐以前,岁不常设。本朝太宗时,三元不禁夜,上元御干元门,中元、下元御东华门。后罢中元、下元,而初元游观,冠于前代。

  ○赐新火

  周礼,四时变国火,谓春取榆柳之火,夏取枣杏之火,季夏取桑柘之火,秋取柞楢之火,冬取槐檀之火。而唐时唯清明取榆柳之火以赐近臣戚里。本朝因之,唯赐辅臣、戚里、帅臣、节察三司使、知开封府、枢密直学士、中使,皆得厚赐,非常赐例也。

  ○金明池

  唐曲江,开元、天宝中,旁有殿宇,安史乱后,尽圮废。文宗览杜甫诗云:『江头宫殿锁千门,细柳新蒲为谁绿?』因建紫云楼、落霞亭,岁时赐宴,又诏百司于两岸建亭馆。太宗于西郊凿金明池,中有台榭,以阅水戏,而士人游观,无存泊之所。若两岸如唐制设亭馆,即踰曲江之盛也。

  ○公家文书藁异名

  凡公家文书之藳,中书谓之草,枢密院谓之底,三司谓之检。今秘府有梁朝宣底二卷,即正明中崇政院书也。检即州县通称焉。 【已上并笔谈。】

  ○干德铸印

  干德三年,重铸中书、门下、枢密院三司使印。先是,旧印缘五代旧文非工,至是得蜀铸印官祝温集,自言其祖思,唐礼部铸 【原作『注』,据明抄本改。】 印官,世习缪篆,即汉志所谓屈曲缠绕以摹章者也。台省寺监及开封兴元尹印,悉令温集改铸。 【杨文公谈苑。】

  ○品官丧许击锺

  京师品官之丧,用浮屠法击锺,初无定制。景德中,令文臣卿监,武臣大将军,令妇郡夫人已上,许于天清、开宝二寺击锺,至今以为定制。

  ○赐谥

  周礼,卿大夫卒,太史于葬前赐谥,祖奠之日读诔。后世有司,失于申明典礼,故须门生故吏录行状,子孙请谥,近岁遂有既葬而谥号终不及者。天圣中,孙奭、王子融言:『乞臣寮薨谢,不待本家请谥,在官品合加谥者,并令有司举行。』诏从之。 【并渑水燕谈。】

  ○凯旋奏乐不避忌晨

  杨 【玉壶作『杜』。】 文正镐,江南人,集贤校理,澄心堂归朝,直秘阁。上幸秘阁询经义,敷对称旨,赐金紫。景德中,为近侍扈从。澶渊之幸,洎凯旋,銮驾还阙日,有司言行宫适当懿德皇后忌晨,上疑回銮鼓吹鼙筦非便。时公为仪仗使,已先驰还阙,备迎驾之仪,遂驰骑遣问公。公即奏于义无害,武王载木主伐纣时,居丧,尚前歌后舞,况忌者乃追远存思耳。 【玉壶清话。】

  ○禁焚尸

  河东人众而地狭,民家有丧事,虽至亲,悉燔爇取骨烬,寄僧舍,以至积久弃捐乃已,习以为俗。韩稚珪镇并州,以官镪市田数顷,俾州民骨肉之亡者,有安葬之地。古者,反逆之人,乃有焚如之刑,其士民则有殓殡祔葬之礼。惟胡夷礼洎僧尼,许从夷礼而焚柩。齐民则一皆禁之。今韩公待俗以礼法,真古循吏之事也。 【倦游录。】

  ○赠官请谥

  唐制,兼官三品,得赠官,如韩文公曾为京兆尹,兼御史大夫,终吏部侍郎,而赠礼部尚书是也。而观察使多赠两省侍郎,以就三品得谥。国初以来,唯正三品方得谥,兼官赠三品不得之。真宗命陈彭年详定,遂诏文武官至尚书节度使卒,许辍朝,赠至正三品,许请谥,而史失其传。宝元中,光禄卿知河阳郑立卒而辍朝,非故事也。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三十二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三十三

  典故沿革(二)

  ◆典故沿革(二)

  皇后谥

  臣僚卒辍朝

  国忌行香

  投金龙玉简

  给金宝牌

  应天院建圣像殿

  罢睦亲神御殿

  降青词

  勘箭勘契

  街鼓

  禁卫五重

  驾头扇筤

  唤仗入合

  洞案

  接伴虏使

  交州进奉授官

  北朝官

  外国书

  仙源积庆图

  置宗正及教授等官

  宗子授南班官

  诸王公主制中称呼

  燕王赠天策上将军

  亲王公主封国

  历代用历

  并省州县

  ○皇后谥

  皇后有谥,起于东汉。自是至于隋,皆单谥,光烈阴皇后、明德马皇后、和熹邓皇后、文献独孤 【原误作『狐』,据明抄本改。】 皇后是也。史家取帝谥冠其上,以别之,如云:光之烈皇后阴氏,明之德皇后马氏也,非谓欲连帝谥而名之也。然则质家尚单,文家尚复,后世或用复谥,如唐贞观中,长孙皇后谥文德,后太宗谥文皇帝,文德自是复谥,自用二名,偶同太宗之谥耳。中宗谥孝和,赵皇后谥和思,言取帝谥配之。其后昭成、肃明、元献、章敬、叡真、昭德、庄宪诸后,皆不得连帝谥。国初追尊四祖三宗之后,冠以帝谥。及杜太后崩,始谥明宪,未几,欲同三祖之后,遂改昭宪。及太祖诸后,自连孝字。太宗后连德字。真宗后连庄字,皆用复谥,非连帝谥为义。庆历中,乃言孝字连太祖谥,德字连太宗谥,遂改为章,以连真宗谥。且祖宗谥号皆十余字,岂上配一字为义?又太祖功烈,岂专以孝称?太宗后连德字,及在下文,与祖宗后谥文不对,何如东汉诸后,单举之乎?皇佑中,余为礼官,龙图阁直学士赵周翰奏议甚详,下礼院。时新以章易庄,朝廷以宗庙事重,不欲数更张,遂寝其所奏。

  ○臣僚卒辍朝

  太祖时,大卿监卒,皆辍朝一日。景德以前,文武官赐三品,皆不得谥,曾任三品官乃得谥。

  二

  真宗大中祥符中,命陈文僖公彭年复位,以正三品尚书节度使卒,始辍朝,赠尚书节度使许定谥。自后遵用其制,而日历、实录、国史,皆遗其事。 【并笔谈。】

  ○国忌行香

  旧制,国忌迭命宰相、参知政事一员率文武常参官赴佛寺行香,内职不与焉。景德中,同知枢密院事王公钦若、陈公尧叟请率内职学士诸司使军职下洎列校同为一班,先诣西上合门进名奉慰。宰相参知政事文武百官为一班,次诣合门进名奉慰讫,退赴佛寺行香。小忌则否。 【金坡遗事。】

  ○投金龙玉简

  道家有金龙玉简,学士院撰文,具一岁中斋醮,故 【东斋作『数』。】 投于名山洞府。天圣中,仁宗皇帝以其险远穷僻,难赍送醮祭之具,颇为州郡之扰,乃下道录院裁度,才留二十处,余悉罢之。河南府平阳洞、台州赤城山玉京洞、江宁府华阳洞、舒州潜山司真洞、杭州大涤洞、鼎州桃源洞、常州张公洞、南康军庐山咏真洞、建州武夷山升真洞、 【东斋有『潭州』二字。】 南岳朱陵洞、江州马当山上水府、太平州中水府、润州金山下水府、杭州钱塘江水府、河阳济渎北海水府、凤翔府圣湫仙游潭、河中府百丈泓龙潭、杭州天目山龙潭、华州车湘 【东斋作『箱』。】 潭。所罢处不可悉记。予尝于学士院取金龙玉简视之,金龙以铜制,玉简以阶石制。 【出东斋记事。】

  ○给金宝牌

  祥符中,诏以圣祖神化金宝牌分给京城寺观及外州名山福地。牌长二寸,阔一寸,文曰:『玉清昭应宫成,天尊万寿金宝。』其背文曰:『永镇福地勑』,四周皆隐起虬龙花卉之状,盛以绛纱囊,髹涂函,御题其上。

  ○应天院建圣像殿

  西都北市 【渑录作『寺』。】 应天禅院,乃太祖诞圣之地。国初,为传舍。真宗幸洛阳,顾瞻遗迹,徘徊感怆,乃命建为僧舍。功成,赐院额,奉安御容,命知制诰刘筠记之。仁宗初,又建别殿,分二位,塑太宗、真宗圣像,丞相王钦若为之记。后园植牡丹万本,皆洛中尤品。庆历末,仁宗御篆神御三殿牌,艺祖曰『兴先』,太宗 【原作『祖』,据明抄本及渑录改。】 曰『棠 【『棠』,明抄本作『常』,渑录作『帝』。】 华』,真宗曰『昭孝』。今为忌日行香之地,去留府甚远,故诗有『正梦寐中行千里』,谓此 【『谓此』,渑录作『此之谓』。】 也。 【并渑水燕谈。】

  ○罢睦亲神御殿

  嘉佑中,修睦亲宅神御殿,欧永叔言,祖宗庙貌,非人臣私家所宜有者。刘贡父亦谓为然。诏下两制、台谏官、礼官议,而引汉韦元成议春秋之义:『父不祭于支庶之室,君不祭于臣仆之家,王不祭于下土诸侯。』遂罢郡国庙。于是罢修神御殿。 【东斋记事。】

  ○降青词

  降青词,每进天庆、天祺、先天、降圣、三元节,及皇帝本命,各预先一月降入,马递兖州会真宫、太极观、景灵宫,亳州明道宫、太清宫,庆成军太宁宫,西京上清宫,嵩山崇福宫,升州茅山,凤翔府太平宫,中岳天封宫,泗州延祺观,杭州天柱山大涤洞霄宫、五岳真君观内中延真殿、天符观会庆殿、天安殿、滋福殿、玉清昭应宫、景灵会灵观、祥源观、上清宫、金明池水殿等。非时建道场,即当直日草词,或急速者,学士未入,亦就宅草。自大中祥符,每立春、立秋醮真君观,惟有东西北中四岳,而南岳真君独阙其礼。惟演天禧二年再入翰林,当草七月词,见阙此岳,乃入札子奏乞检会,事下礼仪院。所司以从初漏阙,惧罪,久而不奏。及立春将近,惟演再上言,以南岳阙醮,盖有司之误,然屡经大宥,乞免有司之罪,但依例添入。御笔批依奏,遂谘报中书门下行下,自此五岳皆备矣。 【蓬山志。】

  ○勘箭勘契

  太祖初郊,凡阙典大仪修讲或未全备。至于勘契之式,次郊方举大礼,礼毕,銮辂还至阙门,则行勘箭之仪。 【玉壶有『内中过殿门则行勘契之仪』十一字。】 勘箭者,其箭以铜为镞,长三寸,形若凿枘,其笴香檀木为之,长三尺,金线饰之, 【玉壶作『金镂饰其端』。】 绛罗泥金囊韬之,金吾仗掌焉。其镞以紫罗泥金囊贮之,驾前司掌焉。每大驾还,阖中扉驻跸少俟,有司声云:『南来者何之?』 【玉壶作『之』。】 驾前司告云:『大宋皇帝行大礼毕。』礼仪使跪奏曰:『请行勘箭。』金吾司取其笴,驾前司取其镞,两勘之,罢。即奏曰:『勘箭讫。』有司齐声曰:『是不是?』赞唱者齐声曰:『是。』如是者三,方开扉,列班起居迎驾,大辂方进。勘契者,以 【玉壶有『香』字。】 檀刻鱼形,金饰鳞鬣,别以香檀板象鱼形,坎 【原作『次』,据活字本、明抄本及玉壶改。】 而为范,其鱼则驾前 【玉壶有『司』字。】 掌焉,其范则宫殿门司掌焉。銮舆过宫殿门,以鱼合范,然后开扉迎驾,其赞唱喝迎拜,一如勘箭之式。 【玉壶清话。】

  二

  大驾卤簿中有勘箭,如古之勘契也。其牡谓之雄牡箭,牝谓之辟仗箭,本胡法也,熙宁中罢之。 【笔谈。】

  ○街鼓

  京师街衢,置鼓于小楼之上,以警昏晓。太宗时,张公洎制坊名,列牌于楼上。按唐马周始建议置鼛鼓,唯两京有之,后北都亦有鼛鼛鼓,是则京师之制也。二纪以来,不闻街鼓之声,金吾职废矣。 【倦游录。】

  ○禁卫五重

  禁卫凡五重, 【东斋有『以』字。】 亲从官为一重, 【东斋有『宽衣』二字。】 天武官为一重,御龙弓箭直、弩直为一重,御龙骨朵子直为一重,御龙直为一重。凡入禁围,自一重徒一年至三年止,误者减二等。傅卞尝误入禁围,定私罪,永叔再为论奏为公罪,得应制举。 【东斋记事。】

  ○驾头扇筤

  正衙法座,香木为之,加金饰,四足堕角,其前小偃织藤冒之。每车驾出幸,则使老内臣马上抱之,曰驾头。辇后曲盖之筤,两扇夹之,通谓之扇筤,皆绣,亦有销金者,即古之华盖也。 【笔谈。】

  ○唤仗入合

  唐日御宣政殿中,细仗兵部旗旛等立于廷,朝官退皆赐食。自开元后,朔望宗庙上牙盘食,明皇意欲避正殿,遂御紫宸殿,唤仗入合门,遂有入合之名。在唐时,殊不知为盛礼。唐末常御殿,更无仗御,朔望特设之,趍朝者仍给廊下食,所以郑谷辈多形于诗咏叹美,而五代行之不绝,故祖宗数御文德殿,行入合之礼。熙宁二年,予被诏修合门仪制,以为文德入合非是,当唤仗御紫宸殿,请下两制与太常议之。学士承旨王公珪等以谓入合是唐日坐朝之仪,不足行,削去其礼。予与合门诸君,因请如唐御宣政礼,量设仗卫之仪,诏乃可。今朔望御文德殿,始于此也。合门有旧入合图,颇约其礼而简便之,凡文武官百人,执仗四百人,其五龙五凤五岳五星旗御马,皆立殿门之外。 【笔谈。今见春明退朝录。】

  ○洞案

  予昔领门下省,会天子排正仗,吏供洞案。洞案者,设于前殿两螭首间,案上设燎香炉,修注官夹案立。予诘吏何名洞,吏辞不知。予思之,通朱漆为案,故名曰洞耳,丞相公序谓然。唐人郑谷尝用之。 【景文公笔记。】

  ○接伴虏使

  虏使韩杞者,始修聘好,犷悍无检,令赵文忠公接伴,公旋教觐见之仪,方渐驯扰。及将辞,嫌朝服太长,步武萦足,复欲左衽,公戒之曰:『君将陛 【玉壶作『升』。】 殿,受还书去,天颜咫尺,可乎?』刚折之,纔不敢。明年,虏选姚东之,翘翘者也。至阙,复接伴,东之者轻纵逞 【原作『呈』,据明抄本及玉壶改。】 辨,坐则谈兵,公徐谓之曰:『君号多闻者,岂不闻兵者不祥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今得已之时也,二国始以礼义修好,非君所谈之事。』方此少戢,酬对得体。 【玉壶清话。】

  ○交州进奉授官

  交州进奉使,多遣兵马使,或摄管内刺史,或静海节度宾幕之职,及其归,多加检校官,或迁其职,如行军司马、副使之类。近皆自称王官,又亦以王官命之。 【春明退朝录。】

  ○北朝官

  北朝书诏,白纸写,用御宝印,浑金镀匣子盛,锦托裹,浑金镀锁钥,请御宝印封,并红丝绦、锦重黄幞白面签云:『书致于弟大契丹皇帝阙下,兄大宋皇帝封。』国母即云:『婶大契丹皇太后。』签云:『谨致书』,下云『谨封』。再用红罗幞封毕,用诏纸封带,复用御宝印。大中祥符正月,契丹太后丧,予慰书,用黄罗幞。干兴元年二月,告哀,亦用黄罗幞。当年十月,与契丹皇后生辰书,却用红罗幞。

  ○外国书

  外国书白诏纸写,亦用御宝印,间金镀匣子盛,锦托裹,间金锁钥封。一同前锦裹,用黄绢幞封,面签云:『勑某国王或某王。』 【并蓬山志。】

  ○仙源积庆图

  赵文定拜宗正,掌玉牒属籍。国初,梁周翰创宗籍之制,不辨 【玉壶作『便』。】 宫邸,公裁酌得宜。又造仙源积庆图,尽列长幼亲疏之目以进,于便坐张之,为盛事也。 【玉壶清话。今本玉壶清话此条连接于前『接伴虏使』条之后,『赵文定拜宗正』作『遂参祥符二政拜宗正卿』。】

  ○置宗正及教授等官

  予尝修玉牒,知国家庆绪之繁衍。治平中,宗室四千余人,男女相半,存亡亦相半。亲王置翊善、侍讲、记室,余则逐官 【东斋作『宫』。】 院置都讲教授。岁时有喜庆,则燕崇政殿或太清楼。命之射,课其书札,或赋 【东斋作『试』。】 以歌诗,择其能者而推赐器币以旌劝之。景佑三年,始置大宗正司,以濮王及彰化军 【东斋有『节度观察』四字。】 留后守节领其事,有所奏请,不得专达,必 【东斋有『经』字。】 宗正司详酌而后以闻,所以勉进其敦睦,而纠 【东斋有『正』字。】 其愆违也。其后增置讲书官四员,别置小学教授十二员,又增同知大宗正一员,而置官益多,其疏属又听其出外官,则自厉而向学者弥众矣。 【渑水燕谈。此条今见东斋记事卷一。】

  ○宗子授南班官

  宗子授南班官,世传王文正太尉为宰相日,始开此议,不然也。故事,宗子无迁官法,唯遇稀旷大庆,则普迁一官。景佑中,初定祖宗并配南郊,宗室欲缘大礼,乞推恩。使诸王宫教授刁约草表上之,后约见丞相王沂公,公问前日宗室乞迁官表何人所为,约未测其意,答以不知。归而思之,恐事穷且得罪,乃再诣相府,沂公问之如前,约愈恐,不复敢隐,遂以实对。公曰:『无他,但爱其文词耳。』再三嘉奖,徐曰:『已得旨,别有措置,更数日,当有指挥。』自此遂有南班之授,近属自初除小将军,凡七迁,则为节度使,遂为定制。诸宗子以千缣谢约,约辞不敢受,予刁亲旧,刁尝出表藳以示予。 【笔谈。】

  ○诸王公主制中称呼

  近世诸王公主制中称皇子皇弟皇女,疑皇字相承为例,上合云第几子、第几弟、第几女云。 【退朝录。】

  ○燕王赠天策上将军

  庆历中,皇叔燕王元俨薨,仁宗追悼尤深,诏有司择位号之尤美尊者,以追荣之。乃特赠天策上将军,非常典也。王性严毅,威望着于天下,士民识与不识,呼之曰八大王,犬戎尤惮之。 【渑水燕谈。】

  ○亲王公主封国

  淳化五年九月,真皇封寿王诏,寿国升为大国,在晋国之下,诸国之上。景德三年二月二十二日奉圣旨,寿、梁、赵、宋四国,今后更不得封。大中祥符六年正月十九日降制,卫国长公主特进封徐国长公主,楚国长公主报慈正觉大师特进封邠国长公主,越国长公主特进封宿国长公主,所有徐、邠、宿三国,特升为大国,在卫、楚、越国之上。 【蓬山志。】

  ○历代用历

  上古以来,逐朝历名,黄帝起元辛卯历,颛帝用乙卯历,虞用戊午历,夏用丙寅历,汤用甲寅历,周用丁巳历,鲁用庚子历,秦用乙卯历,汉用大初历、四分历、三统历,魏用黄初历、景初历,晋用玄始历、合元历、万分历,宋用大明历、元嘉历,齐用天保历、同章历、正象历,后魏用兴和历、正元历、正象历,梁用大同历、干象历、永昌历,后周用天和历、丙寅历、明玄历,隋用甲子历、开皇历、皇极历、大业历,唐用戊寅历、麟德历、神龙历、大衍历、元和观象历、长庆宣明历、宝应历、正元历、景福崇贤历,晋天福用调元历,周显德用钦天历,本朝太祖用应天历,太宗用干元历,真宗用宜天历,仁宗用崇天历,英宗用明天历,已而复用崇天历。 【退朝录。】

  ○并省州县

  熙宁中,废并天下州县,迄八年,凡废州军监三十一:仪、滑、慈、郑、集、万、干、儋、南、仪、复、蒙、春、陵、宪、辽、窦、壁、梅、汉阳、通利、宁化、清平、永康、荆门、广济、高邮、江阴、富顺、涟水、宣化。废县一百二十七:晋州、赵城。杭州、南新。普州、普康。磁州、昭德。华州、渭南。德州、德平。陵州、贵平、新县。忠州、桂溪。兖州、邹县。广州、信安、四会。陕州、胡威、陕石。河中、河西、永乐。巴州、七盘、其章。坊州、升平。春州、铜陵。北京、大名、洹水、经城、永济。莫州、郑长、丰县。梧州、戎城。邛州、临溪。梓州、永泰。河阳、泛水。沧州、辕安、临津。融州、武阳、罗城。象州、义化。归州、兴山。汝州、龙兴。怀州、修武、武阳。道州、永明。庆州、乐蟠、华池。瀛州、东城、景城。顺安、高阳。澶州、顿丘。洛州、武成、曲周、临洛。丹州、云岩、汾川。潞州、黎城。琼州、舍城。火山、火山。横州、永定。宜州、占阳、漕州、金城、述昆。汾州、孝义。延州、金明、丰林、延水。大原、平晋。随州、光化。邢州、襄山、任县、平乡。秦州、长道。达州、三岗、石鼓。扬州、广陵。赵州、隆平、栢乡、赞皇。雅州、百丈、荣经。同州、夏阳。嘉州、平羌。河南、洛阳、福昌、颍阳、缑氏、伊阙。滨州、招安。慈州、文城、吉乡。成都、犀浦。戎州、宜宾。绵州、高昌。荣州、公井。宁化、宁化。干宁、干宁。真定、灵寿、井陉。荆南、建宁、支江。辰州、麻阳、招谕。陈州、南顿。桂州、修仁、永宁。安州、云梦。忻州、定襄。剑门关、剑门。汉阳、汉川。恩州、清阳。熙州、狄道。河州、枹罕。卫州、新乡、卫。渝州、南川。虢州、玉城。果州、流溪。利州、平蜀。许州、许田。岢岚、岚石。蓬州、蓬山、良山。冀州、新河。涪水、温山。阆州、晋安、岐平。复州、玉涉。润州。延陵。 【出笔谈】 。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三十三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三十四

  诗歌赋咏(一)

  ◆诗歌赋咏(一)

  范杲

  杨侍讲

  王元之

  杨文公

  夏文庄公

  陈文惠

  苏东坡

  李文肃

  玉溪生

  范文正

  张在

  僧惠崇

  石昌言

  石曼卿

  赵师民

  ○范杲

  艺祖收河东,凯旋,范杲叩马进诗曰:『千里版图来浙右,一声金鼓下河东。』上爱慕 【渑录作『叹』。】 不已,增秩赐章服。杲,鲁公质之侄,好学有文,时称高、梁、柳、范,谓高弁、梁周翰、柳开与杲也。

  ○杨侍讲

  杨侍讲 【渑录作『读』。】 徽之以能诗闻于祖宗朝,太宗知其名,索其所著,以百篇奏御,仍献诗谢上,卒章曰:『少年牢落今何幸,叨遇君王问姓名。』太宗赐和,且语近臣曰:『徽之文雅可尚,操履端正』,拜礼部侍郎,选十联写于御屏。梁周翰贻之诗曰:『谁似金华杨学士?十联诗在御屏中。』江行云:『犬吠竹篱沽酒客,鹤随苔岸洗衣僧。』寒食云:『天寒酒薄难成醉,地逈台 【渑录作『楼』。】 高易断魂。』塞上云:『戍楼烟自直,战地雨长腥。』嘉阳川云:『青帝已教春不老,素娥何惜月长圆?』又云:『浮花水入瞿塘峡,带雨云归越嶲州。』哭江为云:『废宅寒塘水,荒坟宿草烟。』元夜云:『春归万年树,月满九重城。』僧舍云:『偶题岩石云生笔,闲遶庭松露湿衣。』湘江舟行云:『新霜染枫叶,皓月借芦花。』宿东林云:『开尽菊花秋色老,落迟桐叶雨声寒。』

  ○王元之

  王元之谪黄州也,实由宰相不说,交亲无敢私见,惟窦元宾握手泣喭于合门,曰:『天乎!使公屡黜,岂非命耶!』士大夫高之,元之以诗谢之曰:『惟有南宫窦员外,为余垂泪合门前。』

  二

  雷德骧、有终父子二人,尝并命为江南、淮南两路转运使,当世荣之。王禹偁赠诗二首,其一曰:『江南江北接王畿,漕运帆樯去似飞。父子有才同富国,君王无事免宵衣。屏除奸吏魂应丧,养活疲民肉渐肥。还有文场受恩客,望尘情抱倍依依。』其二曰:『当时词气压朱云,老作皇家谏诤臣。章疏罢封无事日,朝廷犹指直言人。题诗野馆光泉石,讲易秋堂动鬼神。棘寺下僚叨末路,斋心唯祝秉鸿钧。』盖禹偁尝出德骧门下,而德骧深于易,而酷嗜吟咏故也。

  三

  王禹偁诗多纪实中的,作赵普挽词云:『玄象中台坼,皇家上相薨。大功铭玉铉,密事在金縢。』宋湜挽词云:『先帝飞遐日,词臣遇直时。柩前书顾命,笔下定洪基。』盖普尝密赞太祖传位太宗,而湜为内相宿直,遇太祖升遐,是夜草遗制立太宗故也。云此事湜家亦不知,唯以公挽词为传信。

  四

  王黄州始居济阳,父本磨家。时毕文简公士安为州从事,元之七岁,一日代其父输面至公宇,立庭下,应对不慑,文简方命诸子属句:『鹦鹉能言宁比凤?』文简曰:『童子口舌喧呶,顾能对此乎?』意恶犯分而讥之。元之抗首应声曰:『蜘蛛虽巧不如蚕。』复涵讽意报文简,文简叹曰:『子精神满腹,将且名世矣。』其后与公接武朝廷焉。

  五

  王元之谪黄州,有诗云:『又为太守黄州去,依旧郎官白发生。』论诗者尚其质直。元之先谪滁州,谢上表云:『诸县丰登,若 【活字本明抄本均作『苦』。】 无公事。一家饱暖,全荷君恩。』元之有画像在滁,及欧阳尚书谪官至郡,谒画像,取表中语为诗曰:『诸县丰登少公事,一家饱暖荷君恩。』元之在朝,与宰相不相能,作江豚诗刺之,讥其肥大云:『食啖鱼虾颇肥腯。』又云:『江云漠漠江雨来,天意为霖不干汝。』俗云江豚出,能致风雨也。

  ○杨文公

  杨文公初为光禄丞,太宗颇爱其才。一日,后苑赏花宴词臣,公不得预,以诗贻诸馆职 【渑录作『阁』。】 曰:『闻带宫花满鬓红,上林丝筦侍重瞳。蓬莱咫尺无因到,始信仙凡逈不同。』诸公不敢匿,以诗进呈。上诘有司所以不召,左右曰:『以未帖职,例不得预。』即命直集贤院,免谢,令预晚宴,时以为荣。唐韩吏部序侯喜刘师服,与道士轩辕弥明三 【活字本及渑录并作『石』。】 鼎联句,其事颇怪,而弥明之词,警绝 【渑录作『相继』。】 远甚, 【渑录有『世』字。】 以谓非神即仙,殆非人思所能到,孙汉公以为皆退之之语也。盖以其词多刺讥,虑为人所訾,其传不久,故假以神其事也。 【原有案语云:『唐韩吏部另为一事,误连于一。』】

  二

  杨大年与钱刘数公唱和,自西昆集出,时人争效之,诗体一变,而先生老辈患其多用故事,至于语僻难晓,殊不知自是学者之弊。如大年新蝉云:『风来玉宇乌先觉,露下金茎鹤未知』,虽用故事,何害为佳句也。又如:『峭帆横渡官桥柳,迭鼓惊飞海岸鸥』,其不用故事,又岂不佳乎?盖其雄文、博学,笔力有余,故无施而不可,非 【六一诗话有『如』字。】 前世号诗人者,区区于风雪草木之类,为许洞所困者也。

  三

  寇莱公在中书,与同列戏云:『水底日为天上日』,未有对,而杨大年适来白事,因请其对,大年应声曰:『眼中人是面前人』,一坐称为的对。 【此条今见归田录卷二。】

  四

  杨大年年十一,建州送入阙下,真宗亲试一赋二 【湘录作『一』。】 诗,倾刻而成,上喜,令中人送中书,俾宰臣再试。时参政李至状云:『臣等今月某日入内,都知王知眷传圣旨,押送建州十一岁习进士杨亿到中书。其人来自江湖,对扬轩陛,殊无震慑,便有老成,盖圣祚承平,神童间出也。臣亦令赋喜朝京阙诗,五言六韵,亦顷刻而就,其诗谨封进。』诗内有『七闽波渺邈,双阙势岧峣。晓登云外岭,夜渡月中潮。』断句云『愿秉清忠节,终身立圣朝』之句。 【此条今见湘山野录卷上。】

  五

  杨文公亿,数岁未能言,一日家人抱登楼,误触其首,忽便言。家人惊谓曰:『汝既能言,能吟诗乎?』曰:『能。』遂令吟楼诗,应声吟曰:『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后为天下文章宗工。 【明抄本作『主』。】

  ○夏文庄公

  夏文庄公,景德初, 【上三字渑录作『竦』。『侍』下有『其』字。】 侍父监通州狼山盐场,尝登狼山,赋渡口诗曰:『渡口人稀黯翠烟,登临犹喜夕阳天。残云右倚维阳树,远水南回建邺舡。山引乱猿啼古寺,电驱甘雨过闲田。季鹰死后无归客,江上鲈鱼不直钱。』时方年十七,后之题诗,无出其右。识者以谓甘雨过闲田,虽有为霖之志,终无泽物之功。 【此条今见渑水燕谈录卷七。末句作『而终无济物之泽』。】

  二

  夏文庄公举制科,对策罢,方出殿门,遇杨徽之,见其年少,遽邀与语曰:『老夫他则不知,唯喜吟咏,愿丐贤良一篇,以卜他日之志,不识可否?』公援笔欣然曰:『殿上衮衣明日月,砚中旗影动龙蛇。纵横礼乐三千字,独对丹墀日未斜。』杨公叹服数四,曰:『真将相器也。』

  三

  景德中,夏公初授馆职,时方早秋,上多宴后庭,酒酣,遽命中使诣公索新词。公问上在甚处,中使曰:『在拱宸按舞。』公即抒思,立进喜迁莺词曰:『霞散绮,月沈钩,帘卷未央楼。夜凉河汉截天流,宫阙锁新秋。瑶阶曙, 【『曙』,原作注文『犯英宗讳』。】 金茎露,凤髓香和云雾。三千珠翠拥宸游,水殿按梁州。』中使入奏,上大悦。

  四

  夏郑公以父殁王事,得三班差使,然自 【东轩有『少』字。】 好读书,攻为诗。一日,携所业,伺宰相李文靖公沆退朝,拜于马首而献之。文靖读其句,有『山势蜂腰断,溪流燕尾分』之句,深爱之,终卷皆佳句。翌日,袖诗呈真宗,及叙其死事之后,家贫,乞与换一文资,遂改润州金坛主簿。后数年,举制科对策庭下,有老官者前揖曰:『吾阅人多矣,视贤良他日必贵,求一诗以志今日之事。』因以吴绫手巾展于前,郑公乘兴题曰:『帘内衮衣明黼黻,殿前旌斾杂龙蛇。纵横落笔三千字,独对丹墀日未斜。』是年制策高等。平生好为诗,皆有所属,初罢枢府为南京留守时,有忌疾之者,到郡作诗曰:『造化平分荷大钧,腰间新佩玉麒麟。南湖日夜栽桃李,准拟濉阳过十春。』又曰:『海雁桥边春水深,略无尘土到花阴。忘机不管人知否,自有沙鸥信此心。』晚年流落,仇敌益众,而抨弹之疏不辍上闻。因作诗送一台官曰:『弱羽惊弦势未安,孤飞殊不碍鸳鸾。黄金自有双南贵,莫与游人作弹丸。』始王沂公曾当国,郑公为翰林学士,欲撼之,因作青州诗曰:『日上西山舞鸾鹤,波翻碧海对 【东轩作『鬬』。】 蛟龙。直钩到了成何事?消得君王赐履封。』以沂公青人故也。 【此条今见东轩笔录卷二。】

  五

  景休曰:夏竦,字子乔,父故钱氏臣,归朝为侍禁。竦幼学于姚铉,使为水赋,限以万字,竦作三千字以示,铉 【涑水迭『铉』字。】 怒不视,曰:『汝何不于水之前后左右广言之,则多矣。』竦又益之,凡得六千字,以示铉,铉喜曰:『可教矣。』年十七,善属文,为时人所称。举进士,开封府解者百数,竦为第六, 【涑水作『五』。】 贡院时奏名第四,会其父死于边,竦以死事者子补奉职。贡院奏竦所试赋诗,优于省元陈尧佐,以其幼,故抑之来举,请免省试。诏许之。竦以奉职行父丧,服终,换丹阳主簿,举贤良方正及第,拜大理 【明抄本有『寺』字。】 评事,通判台州。秩满,迁光禄寺丞,直史馆。顷之,奉诏修史,俄知制诰,时年二十七。 【此条今见涑水纪闻卷三。】

  ○陈文惠

  陈文惠尧佐,端拱元年程宿下及第,止 【『止』渑录作『同年』二字。】 二十八人。时公兄弟先登第,举族贫,时俱 【『俱』原作『但』,据明抄本及渑录改。】 未仕,父省垂 【渑录作『华』。】 尚为小官。家极贫,魏野以诗贺之曰:『放人少处先登第,举族贫时已受官。』

  ○苏东坡

  庆历中,欧阳文忠公谪守滁州,州有琅琊幽谷,山川奇丽,鸣泉飞瀑,声若环佩,公临听忘归。僧智仙作亭其上,公刻石为记,以遗州人。既去十年,太常博士沈遵,好奇之士,闻而往游,爱其山水秀绝,以琴写其声,为醉翁吟,盖官声三迭。后会公河朔,遵援琴作之,公歌以遗遵,并为醉翁引以叙其事,然词 【渑录作『调』。】 不主声,为知琴者所惜。后三十余年,公薨,遵亦殁。其 【渑录有『后』字。】 庐山道人崔闲,遵 【原作『逋』,据渑录改。】 客也,妙于琴理,常恨此曲无词,乃谱其声,请于东坡居士苏子瞻以补其阙,然后声词皆备,遂为琴中绝妙,好事者争传之。其词曰:『琅然清圆,谁弹响?空山无言,唯公醉中 【渑录作『唯有醉翁』。】 知其天。月明风露涓涓,人未眠,荷篑过山前,曰有心也哉此贤!』 【渑录作『弦』。】 第二迭泛声同此。『醉翁啸咏,声和流泉。醉翁去后,空有朝吟夜怨。山有时而童 【渑录作『同』。】 巅,水有时而回川。 【渑录作『渊』。】 思翁无岁年,翁今为飞仙,此意在人间,试听徽外三两弦。』方其补词,闲为弦其声,居士倚声为词,顷刻而就,无所点窜。遵之子为比丘,号本觉法真禅师,居士书以与之,谓曰:『二水同器,有不相入。二琴同手,有不相应。沈君信手弹琴而与泉合,居士纵笔作词而与琴会,此必有真同者矣。』

  二

  张芸叟奉使大辽,宿幽州馆中,有题苏子瞻老人行于壁间者。闻范阳书肆亦刻子瞻诗数十篇,谓之大苏 【渑录有『小』字。】 集。子瞻 【渑录有『才』字。】 名重当代,外至夷虏,亦爱服如此。芸叟题其后曰:『谁传佳句到幽都?逢着胡儿问大苏。』 【已上见渑水燕谈。】

  ○李文肃

  李昉再入相,以司空致仕。为诗慕白居易之浅切,所居有园林,畜五禽,皆以客为名。白鹇曰闲客,鹭曰雪客,鹤曰仙客,孔雀曰南客,鹦鹉曰陇客。昉各为诗一章,尽为客图,传于好事者。又慕居易西京九老之会,得宋琪等八人,皆年七十余,时为九老会,未果而卒。

  ○玉溪生

  公尝言,至道中,偶得玉溪生诗百余篇,意甚爱之,而未得其深趣。咸平、景德间,因演纶之暇,徧寻前代名公诗集,观富于才调,兼极雅丽,包蕴密致,演绎平畅,味无穷而久愈出,钻弥坚而酌不竭,曲尽万态之变,精索推言之要,使学者少窥其一斑,略得其余光,若涤肠而换骨矣。繇是孜孜求访,凡得五七言长短韵歌行杂言共五百八十二首。唐末,浙右多得其本,故钱邓师若水未尝留意捃拾,纔得四百余首。钱君举贾谊两句云:『可怜半夜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钱云:『其措意如此,后人何以企及?』余闻其所云,遂爱其诗弥笃,乃专缉缀。鹿门先生唐彦谦慕玉溪,得其清峭感怆,盖圣人之一体也。然警之之句亦多,予数年类集,后求得薛廷珪所作序,凡得百八十二首。世俗见予爱慕二君诗什,夸传于书林文苑,浅拙之徒,相非者甚众。噫!大声不入于俚耳,岂足论哉?

  ○范文正

  海陵西溪盐场,初召吕文靖公尝官于此,手植牡丹, 【渑录有『一本』二字。】 有诗刻其 【渑录作『石』。】 后。范文正公亦尝临莅,复题一绝云:『阳和不择地,海角亦逢春。忆得上林邑,相看如故人。』后人以二公诗笔故,题咏极多,而花亦为人贵重,护以朱栏,不忍折。岁久盛茂,枝复数丈,每春花开数百朵,为海滨之奇观。

  二

  范文正公未免乳,丧其父,随母嫁淄州长 【渑录有『白』字。】 山朱氏。既冠,文行 【渑录作『章』。】 过人,一试为南宫第一人,遂擢第。仕宦四十年,晚镇青州,西望故居纔百余里,以诗寄其乡人曰:『长自一寒儒,登荣三纪余。百花春满路,二麦雨随车。鼓吹迎前道,烟霞指旧庐,乡人莫相羡,教子读诗书。』 【以上二条今见渑水燕谈录卷七。】

  三

  范文正公谪睦州,过严陵祠下,会吴俗岁祀,里巫迎神,但歌满江红,有:『桐江好,烟漠漠,浪 【湘录作『波』。】 似染,山如削,遶严陵滩畔,鹭飞鱼跃』之句。公曰:『吾不善音律,撰一绝送神曰:「汉包六合网英豪,一个冥鸿惜羽毛。世祖功臣三十六,云台争似钓台高。」』吴俗至今歌之。 【此条今见湘山野录卷中。】

  四

  范希文为诗,不徒然而作也,有赠钓者诗云:『江上往来人,尽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涛里。』又观渡诗:『一棹轻如叶,旁观亦损神。他时在平地,无忽险中人。』率以教化为主,非独风骚之将,抑又文之豪杰欤!

  五

  范文正公气节忠劲,知无不言。仁庙朝,屡献章疏,数见斥逐。故梅圣俞作啄木鸟诗以见意,曰:『啄尽林中蠹,未肯出林飞。不识黄金弹,双翎堕落晖。』

  ○张在

  青州布衣张在,少能文,尤精于诗,奇蹇不偶, 【渑录作『遇』。】 老死场屋。 【渑录有『尝』字。】 题龙兴寺老栢院诗曰:『南邻北舍牡丹开,年少寻芳去又 【渑录作『日几』。】 回。唯有君家老栢树,春风恰似不曾来。』大为人所传诵,故御史中丞范讽补之喜论诗,尤爱此篇,诵于文潞公。公皇佑中镇青,诣老栢院访在所题字,已漫灭,公惜其不传,为大字书于西庑之壁。后三十余年,当元丰癸亥,东平毕仲甫将叔见公于洛下,公诵在诗,嘱毕往观。毕至青访其故处,壁已圮毁,不复可得,为刻于天宫石柱,又刊其故所题处。 【此条今见渑水燕谈录卷七。】

  ○僧惠崇

  寇莱公一日延诗僧惠崇于池边探阄分题,丞相得池上柳青字韵,崇得池上鹭明字韵。崇默遶池边,驰心于杳冥以搜之,自午及晡,忽以二指点空,微笑曰:『已得之, 【湘录迭『已得之』三字。】 此篇功在明字,凡五押之,俱不倒,今方得之。』丞相试请口举,崇曰:『照水千寻逈,栖烟一点明。』寇公笑曰:『吾之柳功在青字,已四押之,终未惬,不若且罢。』崇诗全篇曰:『雨绝方塘溢,迟徊不复惊。曝翎沙日暖,引步岛风清。』及断句云:『主人池上凤,见尔忆蓬瀛。』

  二

  宋九释诗,惟惠崇师绝出,尝有『河分岗势断,春入烧痕青』之句,传诵都下,藉藉喧着,余缁遂寂寥无闻,因忌之,乃厚诬其盗。闽僧文兆以诗嘲之曰:『河分岗势司空曙,春入烧痕刘长卿。不是师兄偷古句,古人诗句犯师兄。』

  ○石昌言

  皇佑间,馆中诗笔,石昌言杨休最得唐人风格。余尝携琴访之,一诗见谢尤佳,曰:『郑卫湮俗耳,正声追不回。谁传广陵操?老尽峄阳材。古意为师复,清风寻我来。幽阴竹轩下,重约月明开。』恐遗泯,故录焉。 【已上湘山野录。】

  ○石曼卿

  石曼卿,天圣、宝元间,以歌诗豪于一时,尝于平阳会中,作代意寄尹师鲁一篇,词意深美,曰:『十年一梦空花 【渑录作『花空』。】 委,依旧山河损桃李。雁声北去燕西飞,高楼日日春风里。眉耸石州山对起,娇波泪落妆如洗。汾河不断水南流,天色无情淡如水。』曼卿死后数年,故人关咏梦曼卿曰:『延年平生作诗多矣,独尝自以为平阳代意一篇最为得意,而世人罕称之,能令余此诗盛传于世,在永言耳。』咏觉后,增演其词,隐度以入迷神引声韵, 【以上九字渑录作『为曲度以迷仙引』。】 于是天下争歌之。他日,复梦曼卿致谢。咏字永言。 【此条今见渑水燕谈录卷七。】

  二

  石曼卿自少以诗酒豪放自得,其气貌伟然,诗格奇峭。又工于书,笔画 【六一诗话作『力』。】 遒劲,体兼颜柳,为世所好。余家尝得南唐后主澄心堂纸,曼卿为余以草书其筹笔驿诗,曼卿平生所自爱者,至今藏之,号为三绝,真余家宝也。曼卿卒后,其故人有见之者,云恍忽如梦中,言我今为仙也,所主 【原作『生』,据明抄本并六一诗话改。】 芙蓉城。欲呼故人往游,不得,忿然骑一素驴去如飞。后又云:降于亳州一举子家,又呼举子去,不得,因留诗一篇与之。余亦记举子 【『举子』二字六一诗话作『其』。】 一联云:『莺声不逐春光老,花影长随日脚流。』鬼神仙事怪不可知,其诗颇 【原作『频』,据明抄本并六一诗话改。】 类曼卿平生语,举子不能道也。

  ○赵师民

  龙图赵学士师民,以醇儒硕学,名重当世。为人沈厚端默,羣居终日,似不能言,而于文章之外,诗思尤精。如『麦天晨气润,槐夏午阴清』,前世名流,皆所未到也。又如『晓莺林外千声转,芳草阶前一尺 【明抄本作『寸』。】 长』,殆不类其为人矣。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三十四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三十五

  诗歌赋咏(二)

  ◆诗歌赋咏(二)

  林和靖

  欧阳文忠公

  梅圣俞

  苏子美

  晏元献

  丁晋公

  范补之

  锺离权

  张宗永

  冯太傅

  吕文穆

  王荆公

  王平甫

  蔡子正

  张邓公

  ○林和靖

  处士林逋,居于杭州西湖之孤山。逋工笔画,善为诗,如『草泥行郭索,云木呌钩辀』,颇为士大夫所称。又梅花诗云:『疎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评诗者谓前世咏梅者多矣,未有此句也。又其临终为句云:『茂陵他日求遗稿,犹喜初 【归田作『曾』。】 无封禅书』,尤为人称诵。自逋之卒,湖山寂寥,未有继者。 【见庐陵居士归田录。】

  二

  林和靖梅诗云:『疎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大为欧阳文忠公称赏。大凡和靖集中,梅诗最好;梅花诗中,此两句尤奇丽。东坡和少游梅诗云:『西湖处士骨应槁,只有此诗君压倒』,仆意东坡亦有微意也。然和靖诗,对属亲切,如赠煅药秀才诗云:『鲲鹏懒击三千水,龙虎闲封六一泥。』

  ○欧阳文忠公

  欧阳公顷谪滁州,一同年 【忘其名】 将赴阆倅,因访之,即席为一曲,歌以为送,曰:『记得金銮同唱第,春风上国繁华。而今薄宦老天涯,十年歧路,辜负曲江花。闻说阆山通阆苑,楼高不见君家。孤城寒日等闲斜。离愁无尽,红树远连霞。』其飘逸清远,皆曲之品流也。公不幸,晚为憸人撰淫艳数曲附之,以成其毁。予皇佑中,都下已闻此阕,歌于人口者二十年矣。嗟哉!不能为之力辨。公尤不喜浮图,文莹顷 【原作『须』,据明抄本及湘录改。】 持苏子美书荐谒之,殆还,亦蒙诗见送。有『孤闲竺干格,平淡少陵才』,及联句有『林间著书就,应寄日边来』之句,人皆怪之。 【此条今见湘山野录卷上。】

  二

  赵叔平罢参政,致政居濉阳;欧永叔罢参政,致政居汝阴。叔平一日乘安舆来访永叔,时吕晦叔以金华学士知颍州,启宴以召二公。于是欧公自为优人致语及口号,高谊清才,搢绅以为美谈。口号曰:『欲知盛集继荀陈,请看当筵主与宾。金马玉堂三学士,清风明月两闲人。红芳已过莺犹啭,青杏初尝酒正醇。好景难逢良会少,乘欢举白莫辞频。』

  三

  庆历中,西师未解,晏元献公殊为枢密使。会大雪,欧阳文忠公与陆学士经同往候之,遂致酒于西园,欧阳公即席赋晏太尉西园贺雪歌,其断章句曰:『主人与国共休戚,不唯喜悦将丰登。须怜铁甲冷彻骨,四十余万屯边兵。』晏深不平之,尝语人曰:『昔日韩愈亦能作言语,每赴裴度会,但云:「园林穷胜事,锺鼓乐清时」,却不曾如此作闹。』 【此条今见东轩笔录卷十一。】

  ○梅圣俞

  景佑末,元昊叛,夏郑公出镇长安,梅送诗云:『亚夫金鼓从天落,韩信旌旗背水陈。』是时诗甚多,独刻此于石。文莹顷游郢中,二邑僧壁,尚有公之诗。郢城新亭曰:『每到新亭即厌归,野香经雨长松围。四檐山色消繁暑,一局棊声下翠微。冰片角巾簪涧月,锦文拳石砌苔矶。近来学得笼中鹤,回避流莺笑不飞。』寒食访僧云:『客舍愁经百五春,雨余溪竹 【玉壶作『寺』。】 绿无尘。金花触处送秋鼓, 【玉壶作『金花开处秋千鼓』。】 粉颊谁家鬬草人?水上碧桃流片段,梁间新燕语逡巡。高僧不饮容 【明抄本及玉壶并作『客』。】 携酒,来劝先朝放逐臣。』篇篇精绝,不能尽录。公闻灵 【玉壶作『云』。】 州陷,衣胡服,引单骑冒雪间道走清远故城,得其实,奏请班师。 【见玉壶清话。】

  二

  梅圣俞尝于范希文席上赋河豚鱼诗云:『春洲生荻牙,春岸飞杨花。河豚于此时,贵不数鱼鰕。』河豚尝出于春暮,羣游水上,食柳絮而肥,南人多与荻牙为羹, 【六一诗话有『云』字。】 最美。 【六一诗话有『故』字。】 知诗者谓祗破题两句,已道尽河豚好处。圣俞平生苦于吟咏,以闲远古淡为意,故其缔思极艰。此诗作 【六一诗话有『于』字。】 樽俎之间,笔力雄赡,顷刻而成,遂为绝唱。

  三

  苏子瞻学士,蜀人也,尝于淯井监得西南夷人所卖蛮布弓衣,其文织成梅圣俞春雪诗。 【六一诗话有『此诗』二字。】 在圣俞集中,未 【原作『末』,据明抄本并六一诗话改。】 为绝句, 【六一诗话作『唱』。】 盖其名重, 【六一诗话有『天下一篇一咏』六字。】 传落夷狄。 【六一诗话有『而异域之人贵重之如此耳』十一字。】 子瞻以余尤知圣俞,因以见遗。余家旧畜琴一张,乃雷会所斵。 【六一诗话有『距今二百五十年矣』八字。】 其声清越,如击金石,遂以此布更为琴囊,二物真余家之宝玩也。

  四

  晏元献公文章擅天下,尤喜为诗,而多称引 【原作『张』,据明抄本并六一诗话改。】 后进,一时名士往往出其门。圣俞平生所作诗多矣,然 【六一诗话有『公』字。】 独爱其两联,云:『寒鱼犹着底,白鹭已飞前。』又『絮暖鮆鱼繁,豉添莼菜紫。』余尝于圣俞 【六一诗话有『家』字。】 见公自书手简,再三称赏此二联,余疑而问之,圣俞曰:『此非我之极致,岂公偶自得意于其间乎?』乃知自古文士,不独知己难得,知人亦难也。

  五

  宋元献公庠初罢参知政事,知扬州,尝以双鹅赠梅尧臣,尧臣作诗曰:『昔居凤池上,曾食凤池萍。乞与江湖走,从教养素翎。不同王逸少,辛苦写黄庭。』宋公得诗,殊不悦。 【此条今见东轩笔录卷十一。】

  六

  梅圣俞与谢氏中外亲,谢师直小名锦衣奴,圣俞作诗戏之曰:『古锦裁诗句,班衣戏坐隅。木奴今正熟,肯效陆郎无?』师直时十余岁,读诗而悟。 【见刘贡父诗话。】

  ○苏子美

  松江新作长桥,制度宏丽,前世所未有。苏子美新桥对月诗所谓『云头艳艳开金饼,水面沉沉卧彩虹』者是也。时谓此桥非此句雄伟不能称。苏子美兄舜元,字才翁,诗亦遒劲,多佳句,世独罕传。其与子美紫阁寺联句,无愧韩孟也,恨不 【六一诗话有『得』字。】 尽见之耳。 【此条今见六一诗话。】

  二

  尚书郎周越以书名,盛行于天圣、景佑间,然笔法软俗,殊无古气。梅尧臣作诗,务为清切闲淡,近代诗人鲜及也。皇佑已后,时人作诗尚豪放,甚者粗俗强恶,遂以成风。苏舜钦喜为健句,草书尤俊, 【东轩有『快』。】 尝曰:『吾不幸写字为人比周越,作诗为人比梅尧臣,良可叹也。』 【见东轩笔录。】

  三

  苏子美谪居吴中,欲游丹阳,潘师旦深不欲其来,宣言于人欲拒之。子美作水调歌头,有『拟借寒潭垂钓,又恐鸥鸟相猜,不肯傍青纶』之句,盖谓是也。 【此条今见东轩笔录卷十五。】

  ○晏元献

  晏元献公喜评诗,尝曰:『「老觉腰金重,慵便枕玉凉」,未是富贵语;不如「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此善言富贵者也。』人皆以为知言。 【此条今见归田录卷二。】

  二

  晏元献公虽起田里,而文章富贵,出于天然。尝览李庆孙富贵曲云:『轴装曲谱金书字,树记花名玉篆牌。』公曰: 【原作『白』,据明抄本改。】 『此乃乞儿相,未尝谙富贵者。』故公每吟咏富贵,不言金玉锦绣,而唯说其气象,若曰:『楼台侧畔杨花过,帘幕中间燕子飞。』『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之类是也。故公自以此句语人曰:『穷儿家有这景致也无?』

  三

  晏相国,今世之工为诗者也。末年见编集者,乃过万篇,唐人已来所未有。然相国不自贵重其文,凡门下客及官属解声韵者,悉与之酬和。

  ○丁晋公

  真宗朝,岁岁赏花钓鱼,羣臣应制。尝一岁,垂 【明抄本及归田并作『临』。】 池久之,而御钓不食,丁晋公谓应制诗云:『莺惊凤辇穿花去,鱼畏龙颜上钓迟』,真宗称赏,羣臣皆自以为不及也。 【此条今见归田录卷二。】

  ○范补之

  范讽自给事中谪官,数年方归济南,城有张氏园亭,数泉上出,有金线、真珠之目,水木环合,乃历下之胜景。园亭主人乃张寺丞聪也,尝邀范宴饮于亭,范题二韵诗于壁云:『园林再到身犹健,官职全抛梦乍醒。唯有南山与君眼,相逢不改旧时青。』

  二

  鼎州甘泉寺,介官道之侧,嘉泉也。便于漱酌,行客未有不舍车而留者。始寇莱公南迁日,题于东楹 【湘录作『槛』。下同。】 曰:『平仲酌泉经此,回望北阙,黯然而去。』未几,丁晋公又过之,题于西楹曰:『谓之酌泉礼佛而去。』后范补之为湖南安抚,留诗于寺曰:『平仲酌泉回北望,谓之礼佛向南行。烟岚翠锁门前路,转使高僧厌宠荣。』诗牌至今 【湘录无『至今』二字。】 犹存。 【已上见湘山野录。】

  ○锺离权

  邢州开元寺一僧院壁,有五代时隐士锺离权草书诗二绝,笔势遒逸,诗句亦佳。诗曰:『得道真僧不易逢,几时归去愿相从。自言住处连沧海,别是蓬莱第一峯。』其二曰:『莫厌追欢语笑频,寻思离乱可伤神。闲来屈指从头数,得见升平有几人?』后刘从广知邢州,访此寺,遂命刊勒此诗于石。

  ○张宗永

  张宗永,华州人,倜傥不羁,善为诗。宝元中,以职官知长安县,时郑州陈相尹京兆,宗永尝以事失公 【原作『父』,据明抄本改。】 意。公有别业在鄠杜县间,宗永知公好绝句诗,乘间诣之,于厅大书二韵云:『乔松翠竹绝纤埃,门对南山尽日开。应是主人贪报国,功成名遂不归来。』庄督录以闻,公览而善之,待之如初。宗永尝有诗云:『大书文字堤防老,剩买 【明抄本作『卖』。】 峯峦准备闲。』佳句甚多,往往脍炙人口。

  ○冯太傅

  冯太傅端,尝书一绝句云:『鸣鹘直上一千尺,天静无风声更干。碧眼胡儿三百骑,尽提金勒向云看。』顾坐客曰:『此可画于屏障,乃柳如京塞上之作。』 【见倦游杂录。】

  ○吕文穆

  洛阳龙门,有吕文穆公读书龛。云文穆昔尝栖偃于此,初有友二人,一人则温尚书仲舒,一人忘其姓名,而三人誓不得状元不仕。及唱第,文穆状元,温已失意,然犹中甲科,遂释褐,其一人径拂袖归隐。后文穆作相,太宗问昔谁为友,文穆即以归隐者对,遽以著作佐郎召之,不起。故文穆罢相尹洛,作诗曰:『昔作儒生谒贡闱,今提相印出黄扉。九重鸳鹭醉中别,万里烟霄达了归。邻叟尽垂新鹤发,故人犹着旧麻衣。洛阳谩道多才子,自叹遭逢似我稀。』所谓故人,盖斥其友归隐者也。

  ○王荆公

  王丞相初得请于金陵,出东府寓定力院。 【原作『阳』,据明抄本改。】 自题于僧壁云:『溪北溪南水暗通,隔溪开 【明抄本作『闻』。】 得夕阳东。当时诸葛成何事?只合终身作卧龙。』

  二

  王荆公初罢相,知金陵,作诗曰:『投老归来一幅巾,君恩犹许备藩臣。芙蓉堂下疏 【东轩作『观』。】 秋水,聊与龟鱼作主人。』再 【东轩作『及』。】 罢相,遂乞宫观,以会灵观使居钟山,又作诗曰:『乞得胶胶扰扰身,钟山松竹替埃尘。只将凫雁同为客,不与龟鱼作主人。』 【此条今见东轩笔录卷六。】

  三

  熙宁中,诏王荆公及子雱同修经义,经成,加荆公左仆射兼门下侍郎,雱龙图阁直学士,同日授命。故元参政绛贺诗曰:『陈前舆服同桓傅,拜后金珠有鲁公。』 【此条今见东轩笔录卷十。】

  四

  熙宁初,张侍郎掞以二府成,诗贺王文公,公和曰:『功谢萧规惭汉第,恩从隗始愧燕台。』示陆农师曰:『萧规曹随,高帝论功,萧何第一,皆摭故实。而请从隗始,初无恩字。』笑曰:『子善问也。韩退之鬬鸡联句:「感恩惭隗始」,若无据,岂当对功字耶?』乃知前人以用事一字偏枯,为倒置眉目,返易巾裳,其慎之如此。

  五

  舒王题王昂霄水亭云:『萧萧抟黍声中日,漠漠舂锄影外天』,事实人多不知。抟黍盖黄鹂也。黍方熟时,鸣于桑间,或谓之黄袍,见诗疏。舂锄,鹭也。尔雅曰:『鹭、舂锄』,亦取其鹭之行步云。皮日休诗:『数点舂锄烟雨微』,盖言此尔。

  六

  荆公爱看水中影,此亦性所好,如『秋水写明河,迢迢藕花底』,又桃花诗云:『晴沟涨水绿周遭,俯视红影移鱼舠』,皆观其影也。其后云:『攀条弄芳畏晼晚,已见黍雪盘中毛』,事见仪礼。

  ○王平甫

  王平甫学士,以高才硕学,劲正不附丽。熙宁中,判官告院,忽于秋日作宫辞点绛唇一阕,其旨盖有所刺,以示其游。魏泰叹曰:『公之辞美矣,然断章乃流离之思,何也?』明年,平甫竟以谗得罪,废归金陵。其词曰:『秋气微凉,梦回明月穿帘幕,井梧萧索,正遶南枝鹊。宝瑟尘生,金雁空零落。情无托,云重掠,不似君恩薄。』

  二

  熙宁中,高丽遣使人入贡,且求王平甫学士京师题咏,有旨令权知开封府元厚之内翰抄录以赐。时厚之自诣平甫求新着,平甫以诗戏厚之曰:『谁使诗仙来凤沼,欲传贾客过鸡林。』

  三

  王安国俊迈,而貌陋黑肥。熙宁中,余与同官于洛下,尝谓余曰:『子可作诗赠我。』余因援笔戏之曰:『飞卿昔号温锺夔,思道通悦还魁肥。江淹善谈笔五色,庾信能文腰十围。只知外貌乏粉泽,谁料满腹填珠玑?相逢把酒洛阳社,不管淋漓身上衣。』安国由此不悦。

  ○蔡子正

  蔡子正久在边任,晚年以龙图阁直学士再守平凉,作喜迁莺词一阕以自广,曰:『霜天清晓,望紫塞古垒,寒云衰草。汉马嘶风,边鸿翻月,陇上铁衣寒早,剑歌骑曲悲壮,尽道君恩须报。塞垣乐尽橐鞬。 锦领山西年少,谈笑刁斗静,烽火一把,长报平安耗。圣主深仁,威棱遐布,骄虏尚宽天讨。岁华向晚,愁恩谁念?玉关人老。太平也,且欢娱,莫惜金樽频倒。』此曲成,大传都下。 【见倦游杂录。】

  二

  蔡挺,自宝元已后,历边任,至于熙宁初,犹帅平凉。会边无事,因作乐歌以教边人,有『谁念玉关人老』之句,此曲盛传都下,未几召为枢密副使。

  三

  熙宁六年,有司言日当食。四月朔,上为彻膳,避正殿。一夕微雨,明日不见日食,百官入贺。是日有皇子之庆,蔡子正为枢副,献诗前四句曰:『昨夜熏风入舜韶,君王未御正衙朝。阳辉已得前星助,阴沴潜随夜雨消。』其叙四月一日避正殿,皇子庆诞,阴云不见日蚀,四句尽之,当时无能过之。

  ○张邓公

  退傅张邓公士逊,晚春乘安轝出南熏,遶都城,游金明,抵暮指宜秋而入。阍兵捧牌请官位,退傅止书一绝于牌,云:『闲游灵沼送春回,关吏何须苦见猜。八十衰翁无品秩,昔曾三到凤池来。』

  二

  退傅张公,性喜山水,宰邵武时,多游僧舍,至则吟哦忘归。尝至西庵,题诗曰:『西庵深入西山里,筭得当年少客游。密密石丛盘小径,涓涓云窦泻寒流。松皆有节垂青盖,僧尽无心也白头。欲刷粉牌书姓字,调宫官冗不堪留。』又公尝至宝盖岩寺,亦留题曰:『身为冠冕流,心是云泉客。每到云泉中,便拟忘归迹。况兹宝盖岩,天造清凉宅。税车官道傍,谁知愿言适。』又公尝沿牒至建宁县,过洛阳,而山路险峭穷绝,不可名状。亦题二韵于村寺曰:『金谷花时醉几场,旧游无日不思量。谁知万水千山里,枉被人言过洛阳。』杨文公谈苑称,楚僧惠崇诗,于近代释子中为杰出,而欧阳少师归田录亦纪其佳句,则不甚多。余尝见惠宗自撰句图,凡一百联,皆平生所得于心而可喜,今试录之。书杨云卿别墅云:『河分岗势断,春入烧痕青。』长信词云:『阴井生秋早,明河转曙迟。』送达上人西游云:『地形容蜀尽,江势抱峦回。』江行晚泊云:『岭暮清猿急,江寒白鸟稀。』上相公池上作云:『归禽动疎竹,落果响寒塘。』赠陈少府云:『野人传相鹤,山吏学弹琴。』夜坐云:『春浅冰生井,宵分月上轩。』赠凝上人云:『掩门青桧老,出定白髭长。』送迁客云:『浪经蛟浦阔,山入鬼门寒。』经缘公旧寺云:『遗偈传诸国,留真在一峯。』塞上云:『河冰坚度马,塞雪苦藏鵰。』喜长公至云:『久别年颜改,相逢夜话长。』隐者云:『多年不道姓,近日旋移家。』宿东林寺云:『鸟归松堕雪,僧定石沈云。』上翰林王学士云:『露寒金掌重,天近玉绳低。』柳氏书斋云:『著书惊日短,弹剑惜春深。』上王太尉云:『探骑通蕃垒,降兵逐汉旗。』田家秋夕云:『露下牛羊静,河明桑柘空。』舟行云:『林断城隍出,江分岛屿回。』寄梅苏州云:『锁城山月上,吹角海鸥惊。』宿杨侍郎东亭云:『卷幔来风远,移床得月多。』送程至云:『白浪分吴国,青山隔楚天。』游隐静寺云:『空潭闻鹿饮,疎树见僧行。』送钱供奉巡警云:『剑佩明山雪,旌旗湿海云。』梅鼎臣河亭云:『旷野行人小,长河去鸟平。』宿肇公山斋云:『月高山舍逈,霜落石门深。』送卢经西归云:『霜多秦木逈,云盖汉山孤。』濠梁夜泊云:『夜阑潮动舸,秋逈月临城。』崔仰秋居云:『叶影风中尽,虫声月下多。』赠裴史君云:『行县山迎舸,论兵雪绕旗。』早行云:『繁霜衣上积,残月马前低。』秋夕云:『磬断虫声出,灯回鹤影沈。』书韩退之屋壁云:『移家临丑石,租地得灵泉。』秋夕怀长公云:『秋近草虫乱,夜遥霜月低。』观宴乡老云:『海鸥听舜乐,山老醉尧觞。』赠素上人云:『中食下林狖,夜禅移冢狐。』晚夏夜云:『扇声犹泛暑,井气忽生秋。』江行早发云:『残月楚山晓,孤烟江庙春。』宿翻经馆靖少卿房云:『梵容分古像,唐语入新经。』题王太保道院云:『鹤传沧海信,僧和白云诗。』秋夕怀汪白云:『寒禽栖古柳,破月入微云。』赠白上人云:『花漏沈山月,云衣起海风。』喜陈助至云:『楼中天姥月,坐上杜陵人。』冬日野望云:『人归冈舍逈,雁过渚山遥。』送人牧荣州云:『山色临巴逈,江流入汉清。』春申 【明抄本作『早』。】 道中云:『湘云随雁断,楚路背人遥。』赠李道士云:『松风吹雪乱,岩溜溅碁寒。』栖霞寺云:『境闲僧度水,云尽鹤盘空。』林逋河亭云:『古路随岗起,秋帆转浦斜。』杨秘监池上云:『禽寒时动竹,露重忽翻荷。』魏野山亭云:『岚重琴碁湿,风长枕簟寒。』塞下云:『夜梵通云窦,秋香满石丛。』陕西道中云:『关河双白,风雪一灯青。』送防秋杨将军云:『杀气生龙剑,威风动虎旗。』瓜州亭子云:『落潮鸣下岸,飞雨暗中峯。』贺刘舍人云:『日躔黄道逈,春入紫微深。』除夜云:『寒灯催腊尽,晓角唤春归。』幽并道中云:『雁行沈古戍,鵰影转寒沙。』送僧归天台云:『景霁云回合,秋生树动摇。』过陈抟旧居云:『乱水僧频过,荒松鹤不还。』宿横江馆云:『露馆涛惊枕,空庭月伴琴。』维邢道中云:『马渡冰河阔,鵰盘碛日高。』国寺秋居云:『惊蝉移古柳,鬬雀堕寒庭。』书平上人山房云:『松风传夕磬,溪雾拥春灯。』观南郊天仗云:『霓旌摇曙景,凤吹绕春云。』赠义省上人云:『坐石云生衲,添泉月入瓶。』升平词云:『万国无刑治,三边不战平。』国清寺云:『暝鹤栖金剎,秋僧过石桥。』吕氏西斋云:『云残僧扫石,风动鹤归松。』刘参幽居云:『风暖鸟巢木,日高人灌园。』杨都官池上云:『竹风惊宿鹤,潭月戏春鱼。』书矫方屋壁云:『圭窦先知晓,盆池别见天。』送陈舍人巡抚云:『月露疏寒粹,云涛闪画旗。』宿齐上人禅斋云:『鹤惊金剎露,龙蛰玉瓶泉。』春日寇宫赞池上云:『暄风生木末,迟景入泉心。』七夕云:『河来天上阔, 【原作『鬬』,据明抄本改。】 云度月边轻。』赠王道士云:『海人来相鹤,山狖下听琴。』送孙荆州云:『画鹢浮秋浪,金铙响夕云。』江城晚望云:『丹枫映郭逈,绿屿背江深。』题王太保山亭云:『危溜含清瑟,飞花点玉觞。』送李秦州云:『朱旗凌雪卷,画角入云吹。』书上人西斋云:『孤云还静境,远籁发秋空。』李太傅山庄云:『围碁分雪石,汲井动金沙。』宫中词云:『井含春气碧,楼转夕阴清。』送吴袁州云:『鸟暝风沈角,天清月上旗。』寄肇公云:『斜吹鸣金钖,归云拥石床。』塞上云:『古戍生烟直,平沙落日迟。』赠嗣上人云:『拂石云离箒,尝茶月入铛。』舟行云:『远屿迎桥出,寒林带岸回。』送延上人云:『来时云拥衲,别夜月随笻。』马蠙淮亭云:『路横岗烧断,风转浦帆斜。』上戴殿前太保云:『剑静龙归匣,旗闲虎绕竿。』高諲书斋云:『品画逢名岳,横琴忆古贤。』太一山云:『云阴移汉塞,石色入秦天。』塞上送人云:『地遥羣鸟小,天阔一鵰平。』范溶园池云:『江花凌霰发,山溜入池深。』猎骑云:『长风跃马路,小雪射鵰天。』高略书院云:『古木风烟尽,寒潭星斗明。』送段工部河北转运云:『渡河风动旆,巡部雨沾车。』 【原有案语云:『自杨文公谈苑以下,疑前僧惠崇之第三则,误连于此。』】

  三

  张退傅相公与陈文惠公同秉政,张既以帝傅致政,有诗寄文惠曰:『赭按当年并命时,蒹葭衰飒倚琼枝。皇恩乞与桑榆老,鸿入高冥凤在池。』张公既退居,年七十八岁,有除夜诗:『八十光阴有二年,烟萝门户喜开关。近来无奈山中相,频寄书来许缀班。』退傅以八十二岁薨,正八十有二之谶。 【见倦游杂录。】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三十五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三十六

  诗歌赋咏(三)

  ◆诗歌赋咏(三)

  韩魏公

  李师中

  龚颖

  冯瀛王

  杜祁公

  邵枢密

  刘昌言

  潘逍遥

  王章惠

  曹武毅

  苏为

  刘沆

  张师锡

  寇莱公

  陈恭公

  宋子京

  胡恢

  魏野

  朱台符

  钱熙

  汪处士

  徐铉

  黄孝先

  贾公餗

  王君玉

  李邯郸

  张文定

  王化基

  王嗣宗

  张乖崖

  聱隅子

  王沂公

  僧有朋

  花蕊夫人

  杨玢

  孙仅

  王禹玉

  陈烈先生

  ○韩魏公

  韩魏公在北门,重阳燕诸曹于后园,有诗一联云:『不羞老圃秋容淡,且看闲花晚节香。』公居尝谓:『保初节易,保晚节难。』故晚节事尤着效,所立特完。又作喜雪诗一联云:『危石盖深盐虎陷,老枝擎重玉龙寒。』人谓公身虽在此,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公为诗用意深,非详味之,莫见其指,皆此类也。 【见魏王别录。】

  ○李师中

  唐介为台官,廷疏宰相之失,仁庙怒,谪英州别驾,仍命中官乘驿押赴任。时朝中士大夫以诗送行者颇众,独李师中待制一篇,为人传诵,曰:『孤忠自许众不与,独立敢言人所难。去国一身轻似叶,高名千古重于山。并游英俊颜何厚?已死奸雄骨尚寒。天为吾皇扶社稷,肯教夫子不生还。』

  二

  唐子方始弹张尧佐,与谏官皆上疏。及弹文公,则吴奎畏缩不前,当时谓拽动阵脚。及唐争论于上前,遂并及奎之背约,执政又黜奎,而文公益不安,遂罢政事。时李师中作诗送唐,略曰:『并游英俊颜何厚,已死奸谀骨尚寒。』厚颜之句,为奎发也。 【此条今见东轩笔录卷七。】

  ○龚颖

  龚颖自负文学,少许可,又谈论多所折难。太宗朝,知郎州,士罕造其门,独丁谓挚文求见,颖倒屣延迓,酬对终日,以至忘食。曰:『自唐韩、柳后,今得子矣。』翼日,丁献诗于颖,颖次韵和酬曰:『胆怯何由带铁冠?祗缘昭代奖孤寒。曲肱未遂违前志,直指无闻是旷官。三署每传朝客说,五溪闲凭郡楼看。祝君早得文场隽,况值天阶正舞干。』

  ○冯瀛王

  冯瀛王诗虽浅近,而多义理,若『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须知海岳归明主,未省乾坤陷吉人』之类,世虽盛传,而罕见其全篇,今并录之。诗曰:『穷达皆由命,何劳发叹声?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冬去冰须泮,春来草自生。请君观此理,天道甚分明。』又偶作云:『莫为危时便怆神,前程往往有期因。须知海岳归明主,未省乾坤陷吉人。道德几时曾去世,舟车何处不通津。但教方寸无诸恶,狼虎丛中也立身。』

  ○杜祁公

  杜祁公酷嗜吟咏,致政后,作林下书怀诗,曰:『从政区区到白头,一生宁肯顾恩雠?双凫乘鴈常深媿,野马黄羊亦过忧。岂是林泉堪佚老?只缘蒲柳不禁秋。始终幸会承平日,乐圣惟能击壤讴。』然余不见野马黄羊事,后读唐张说传乃见之,则所谓『吾肉非黄羊,必不畏吃;血非野马,必不畏刺』,是也。

  ○邵枢密

  枢密邵公,亦蒙见知,屡加论荐,尝谓余诗浅切,有似白乐天。一日阅相国寺书肆,得冯瀛王诗一帙而归,以语之,公曰:『子诗格似白乐天,今又爱冯瀛王,将来捻取个豁达李老。』庆历中,京师有民自号豁达李老,每好吟啸,而词多鄙俚,故以戏之,遂皆大笑。然余赋才鄙拙,不能强为豪英,今齿已老,而诗格定,时时遣兴,实有李老之风,足见公之知言也。熙宁中,余辟定武,主管机宜文字,公时收郓州,附所作诗一大轴,并寄余诗曰:『流年真似隙中驹,别后情怀懒似疎。天上又颁新岁历,床头未答故人书。殷勤羔雁功曹檄,狼籍杯盘上客鱼。好在仲宣家万里,从军苦乐定何如。』未几,公即捐馆,迄今追念知己,每增感怆。

  ○刘昌言

  刘昌言极有才思,尝下第作诗,落句云:『唯有夜来蝴蝶梦,翩翻飞入刺桐花。』后为商丘记室,王禹偁赠诗曰:『年来复落事堪嗟,载笔商丘鬓欲华。酒好未陪红杏宴,诗狂多忆刺桐花。』盖谓是也。刺桐花深红,每一枝数十蓓蕾,而叶颇大,类桐,故谓之刺桐,唯闽中有之。

  ○潘逍遥

  昔王维爱孟浩然吟哦风度,则绘为图以翫之。李洞慕贾岛诗名,则铸为像以师之。近世有好事者,以潘阆遨游浙江,咏潮著名,则亦以轻绡写其形容,谓之潘阆咏潮图。阆酷嗜吟咏,自号逍遥子,尝自咏苦吟诗曰:『发任茎茎白,诗须字字清。』又贫居诗曰:『长喜诗无病,不忧家更贫。』又峡中闻猿云:『何须三叫绝,已恨一声多。』哭高舍人云:『生前是客曾投卷,死后何人与撰碑。』寄张咏云:『莫嗟黑发从头白,终见黄河到底清。』皆佳句也,故宋尚书白赠诗曰:『宋朝归圣主,潘阆是诗人。』又王禹偁亦赠诗云:『江城卖药常将鹤,古寺看碑不下驴。』其为名公赏激如此。

  ○王章惠

  王公随惟嗜吟咏,有宫词云:『一声啼鸟禁门静,满地落花春日长。』又野步云:『桑斧利春色,渔歌唱夕阳。』皆公应举时行卷所作也。

  ○曹武毅

  曹翰尝平江南有功,后归环卫,数年不调。一日内宴,太宗侍臣皆赋诗,翰以武人不预。乃自陈曰:『臣少亦学诗,亦乞应诏。』太宗笑而许之,曰:『卿武人,宜以刀字为韵。』翰援笔立进,因以寄意,曰:『三十年前学六韬,英名尝得预时髦。曾因国难披金甲,不为家贫卖宝刀。臂健尚嫌弓力软,眼明犹识阵云高。庭前昨夜秋风起,羞见盘花旧战袍。』太宗览之恻然,即自环卫骤迁数级。

  ○苏为

  苏为酷嗜吟咏,知湖州日,有诗数十首,唯一篇最为绝唱,曰:『野艇闲撑处,湘天景亦微。春波无限绿,白鸟自由飞。柳色浓垂岸,山光冷照衣。时携一壶酒,恋到晚凉归。』在宣城亦有诗十首,皆以宣城为目,内宣城花一首,尤为清丽,曰:『宣城花迭嶂,楼前簇绮霞。若非翠露陶潜柳,即是红藏小谢家。』又尝知邵武军,亦有小诗十首,唯一篇最善,曰:『爱重八九月,登临高下楼。红云白处起,寒濑泊渔舟。』

  ○刘沆

  刘沆与乡人尹鉴少同场屋,刘已登第大拜。皇佑中,尹以恩榜始登第,刘以诗送之,曰:『少年相款老相逢,乡举虽同遇不同。我亦位尘三事后,君方名列五科中。荣登莫计名高下,官达须由善始终。若到乡关人见问,为言归思满秋风。』

  ○张师锡

  张师锡年八十余卒,又有喜子及第诗,曰:『御榜今朝至,见名心始安。尔能俱中第,吾遂可休官。贺客留连饮,家书反复看,世科虽不继,得慰二亲难。』盖张氏尝有中魁甲者,故诗有世科之语。

  ○寇莱公

  向敏中、寇准同以太平兴国五年登科,后向秉钧,寇以使相知永兴军。向作绝句赠寇,寇酬之,曰:『玉殿登科四十年,当时僚友尽英贤。岁寒惟有君兼我,白首犹持将相权。』 【见青箱杂记。】

  ○陈恭公

  陈恭公执中,以卫尉寺丞知梧州,驿递上疏,乞立储贰,真宗喜其敢言。翌日临朝,袖其疏以示执政,叹想 【东轩作『奖』。】 久之,召为右正言,然为王冀公所忌。一日,真宗赋御沟柳诗,宣自 【东轩作『示』。】 宰相两省皆和进,恭公因进诗曰:『一度春来一度新,翠光 【东轩作『花』。】 长得照龙津。君王自爱天然态,恨杀昭阳学舞人。』 【此条今见东轩笔录卷三。】

  ○宋子京

  韩魏公知定州日,作阅古堂,自为记,书于石。后又画魏公像于堂上。宋子京知定州,作乐歌十阕,其一曰:『听说中山好,韩家阅古堂。画图真宰相,刻石好文章。』魏公闻之不喜。 【此条今见东轩笔录卷十一。】

  ○胡恢

  金陵人胡恢,博物强记,善篆隶,臧否人物,坐法失官十余年。潦倒贫困,赴选,集于京师。是时,韩魏公当国,恢献小诗自达,其一联云:『建邺关山千里远,长安风雪一家寒。』魏公深怜之,令篆太 【原作『大』,据明抄本改。】 学石经,因此得复官,任华州推官而卒。

  ○魏野

  蜀人魏野,隐居不仕宦, 【原作『官』,据明抄本改。】 善为诗,以诗著名。卜居陕州东门之外,有陕州平陆县诗云:『寒食花藏院,重阳菊遶湾。一声离岸橹,数点别州山。』最为警句。所居颇潇洒,当世显人多与之游,寇忠愍尤爱之,尝有赠忠愍诗云:『好向上天辞富贵,却来平地作神仙。』后忠愍镇北都,召野置门下。北都有妓女,美色而举止生梗,士人谓之生张八。因府会,忠愍令乞诗于野,野赠之诗,曰:『君为北道生张八,我是西州熟魏三。莫惜樽前无笑语,半生半熟未相谙。』吴正宪怀陕郊诗云:『南郭迎天使,东郊诏隐人。』隐人,谓野也。野死,有子闲,亦有清名,今尚居陕中。 【以上二条今见梦溪笔谈。】

  ○朱台符

  朱台符,眉州人,俊迈敏博,少有赋名。同辈课试,以尺度其晷,台符八寸而一赋已就,凡有所作文字,其雕篆皆类于赋,章疏歌曲亦然。河西作梗,因上封章,其略曰:『且夫结之以恩者,彼必怀之。示之以威者,彼必畏之。若尔,则所谓继迁者,自当革心而束手,款塞而旋庭矣。』又尝为数阕,其略曰:『歌遏云兮惨容, 【玉壶有『色』字。】 舞回雪 【玉壶作『风』。】 兮腰一搦。』又曰:『颦多而翠黛难成,望极而乌云易散。当本深心兮牡丹期,到如今兮赐冰颁扇。』乡人田锡尝曰:『朱拱三 【玉壶作『正』。】 一阕,乃闺怨赋一首,只少「原夫」。』 【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四。】

  ○钱熙

  钱熙泉南,才雅之士。进四夷来王赋万余言,太宗爱其才,擢馆 【玉壶作『官』。】 职。有司请试,上笑曰:『试官前进士赵某,亲自撰 【玉壶作『选』。】 中。』尝撰三钓酸文,举世称精绝,略曰:『渭川凝碧,早抛钓月之流。商岭排青,不遂 【玉壶作『逐』。】 眠云之侣。』又曰:『年年落第,春风徒泣于迁莺。处处羁游,夜雨空伤于断雁。』其文数千言,率类于此。卒,乡人李庆孙为诗哭之,曰:『四夷妙赋无人诵,三钓酸文举世传。』 【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七。】

  ○汪处士

  文莹至长沙,首访故国马氏天策府诸学生 【玉壶作『士』。】 所著文章,擅其名者,惟徐东野、李弘高尔。遂得东野诗,浮脆轻艳,皆鈆华歌舞,媚一时樽俎尔。其句不过『牡丹宿醉』,『兰蕙春悲』,『霞宫日城』,『翦红刻翠』而已。独汪处士 【玉壶作『独贻汪居士』。】 一篇,庶乎可采,曰:『门在松阴里,山僧几度过。药灵丸不大, 【原作『太』,据明抄本及玉壶改。】 棊妙子无多。薄雾蒙寒径,残风恋绿萝。金乌兼玉兎,年几奈君何。』又得弘高杂文十卷,皆絺章绘句, 【以上四字玉壶作『胼枝章句』。明抄本『絺』作『摛』。】 虽龊龊者亦能道,信乎文之难也。 【见玉壶清话。】

  ○徐铉

  太祖、太宗下诸国,其伪命臣僚,忠于所事者,无不面加奖激,以至弃瑕录用。故徐铉、潘修辈,皆承眷礼。至如卫融、张洎,应答不逊,犹优假之。故虽疎远寇雠,无不尽其忠力。太平兴国中,吴王李煜薨,太宗诏侍臣撰吴王神道碑。时有与徐铉争名而欲中伤之者,面奏曰:『知吴王事迹,莫若徐铉为详。』太宗未悟,诏徐铉撰碑,铉遽请对而泣曰:『臣旧事李煜,陛下容臣存故主之义,乃敢奉诏。』太宗始悟让者之意,许之。故铉之为碑,但推言历数有尽,天命有归而已。其警句云:『东邻结祸,南箕扇疑。投杼致慈亲之惑,乞火无里妇之谈。始劳因垒之师,终后 【东轩作『复』。】 涂山之会。』又有偃王仁义之比,太宗览读称叹。异日复得铉所撰吴王挽词三首,尤加叹赏,每对宰臣,称铉之忠义。吴王挽词,今记者二首,曰:『倏忽千龄尽,冥茫万事空。青松洛阳陌,荒 【东轩作『芳』。】 草建康宫。道德遗文在,兴衰自古同。受恩无补报,反袂泣涂穷。』『土德承余烈,江南广旧恩。一朝人事变,千古信书存。哀挽周原道,铭旌郑国门。此生虽未死,寂寞已消魂。』李王葬北邙,江南录乃铉与汤说奉诏撰,故有邻国信书之句。东邻谓钱俶也。 【此条今见东轩笔录卷一。】

  ○黄孝先

  宗衮尝赏黄子温诗。子温名孝恭,天圣八年登进士第,为大理寺丞,失官。其从兄子思,亦善诗,咏怀曰:『日者未知裴令贵,世人争笑祢生狂。』重午句曰:『风帘燕引五六子,露井榴开三四花。』子思名孝先,天圣二年登进士第,终太常博士。

  ○贾公餗

  蔡文忠公擢进士第一,以将作丞倅兖,将母之官。年少气锐,日沈酣以酒色废务。贤良贾公餗居郡中,屡谒不得见,因书一绝屏间:『圣君宠厚龙头选,慈母恩深鹤发垂。君宠母恩俱未报,酒如为患悔何追?』文忠见之,亟往泣谢,自是终身不饮酒。

  ○王君玉

  王君玉琪,诗务刻琢,而深淳独至,高视古今。每云:『初学诗,易于形状写物,而难于题赠。至成一家言,则反此。』君玉秋后莲实诗:『蚕寒冰茧瘦,蜂老露窠欹』,比兴曲尽其妙也。他诗数百十首,字字清奇,读之如咀冰嚼雪。若『鱼寒不食清池钓,鹭静频惊小阁碁。』闻角诗:『陇雁半惊天在水,征人相顾月如霜』之类是也。

  ○李邯郸

  李邯郸公作诗,格句自三字至九字,有五句成篇者,尽古今诗之格律,足以资详博,不可不知也。伯父娶邯郸孙女,尝闻邯郸公与小宋饮酒,举一物,隶僻事,以多者为胜。饮不胜者,他人莫敢造席。

  ○张文定

  张司空齐贤致仕归洛,康宁富寿。先得裴晋公午桥庄,凿渠周堂,花竹照 【玉壶有『映』字。】 日,与故旧乘小车,携觞游钓。牓于门曰:『老夫已毁裂轩冕,或公绶垂 【原作『乘』,据明抄本及玉壶改。】 访,不敢拜见。』造一卧榻轝,以视田稼。醉则憩于木阴,酒醒则起。尝作诗戏示故人:『午桥今得晋公庐,花竹烟云兴有余。师亮白头心已足,四登两府九尚书。』公慕唐李文亮为人,对上前申明律意,惟务裁减。又奏,乞罢三班吏杖罚,请从赎论,皆可之。 【见玉壶清话。】

  ○王化基

  王化基言,任中丞日,鞫祖吉狱。吉知晋州,受赇事败。询其土豪王某者云:『吾小民,见州将贫乏,相醵率为一日之寿,岂知其犯法哉?』怅叹不已。化基诘其前后郡守,王某言,三十年已来,唯梁都官不受一钱,余无免者,乃梁勖也。勖,汉干佑中司徒诩下进士及第,有文词,太祖欲令知制诰,为时宰所忌,遂止。化基言于太宗,时勖以老病不任吏事,特授华州行军司马,给郎中俸料。其子昭琏,亦举进士,得杭州从事。化基送以诗曰:『文章换柱双枝秀,清白传家两地贫。』人多传诵。 【见杨文公谈苑。】

  ○王嗣宗

  种放以处士召见,拜官,真宗待以殊礼,名动海内。后谒归终南山,恃恩骄倨甚。王嗣宗时知长安,放至,通判以下羣拜谒,放小俛垂手接之而已,嗣宗内不平。放召其诸侄出拜嗣宗,嗣宗坐受之,放怒,嗣宗曰:『向者,通判以下拜君, 【涑水重『君』字。】 扶之而已。此白丁耳,嗣宗状元及第,名位不轻,胡为不得坐受其拜?』放曰:『以手搏得状元耳,何足道也!』嗣宗怒,遂上疏言『放实空疎,才识无以踰人,专饰诈巧,盗虚名。陛下尊礼放,擢为显官,臣恐天下窃笑,益长浇伪之风。且陛下召魏野, 【涑水重『野』字。】 闭门避匿,而放阴结权贵以自荐达。』因抉擿言放阴事数条。上虽两不之问,而待放之意寝衰。齐州进士李冠 【原作『寇』,据明抄本及涑水改。】 尝献嗣宗诗曰:『终南处士声名灭,邠土妖狐窟穴空。』 【此条今见涑水纪闻卷六。】

  ○张乖崖

  张忠定公咏,布衣, 【渑录有『时』字。】 希夷先生一见奇之。公曰:『愿分华山一半居,可 【渑录作『可居』。】 乎?』先生曰:『于公固可。』 【以上四字渑录作『 公可』。】 及别,赠以毫楮,公曰:『是将婴我以世务也。』后公贵显,果以名德重天下。将赴剑南,以诗寄先生曰:『性愚不肯林泉住,刚要清流拟致君。今日星驰剑南去,回头惭愧华山云。』及还,又有诗曰:『世人大抵重官荣,见我东归夹道迎。应被华山高士笑,天真丧尽得虚名。』 【见渑水燕谈。】

  ○聱隅子

  黄晞,闽人,好读书。客游京师,数十年不归,家贫,谒索以为生,衣不蔽体,得钱輙买书,所费殆数百缗,自号聱隅子。石守道为直讲,闻其名,使诸生如古礼,执羔鴈束帛,就里中聘之,以补学职。晞固辞不就,故欧阳永叔哭徂徕先生诗云:『羔雁聘黄晞,晞惊走邻家』,是也。著书甚多,至和中,或荐于朝,除试大医 【涑水作『太学』。】 助教,月余,未及具绿袍,遇疾暴卒。有子甚愚鲁,所聚及自著书皆散失,无存者。 【见涑水纪闻。】

  ○王沂公

  王沂公为布衣时,以所业贽吕文穆蒙正,中有早梅诗,其警句云:『雪中未论和羹事,且向百花头上开。』文穆云:『此生次第,已安排作状元宰相矣。』已而果然。 【见魏王语录。】

  ○僧有朋

  浮图能诗者不少,士大夫莫为汲引,多汩没不显。予尝在福州,见山僧有朋有诗百余首,其中佳句如:『虹收千嶂雨,潮展半江天』,『诗因试客分题僻,棋为饶人下着低』,不减唐人。

  ○花蕊夫人

  孟蜀时,花蕊夫人能为诗,而世不传,传其歌词,清婉可听。它日,王平甫治馆中废书,得其七言诗一卷,题云八十九首,而存者才三十余篇,大约似王建宫词。一篇云:『厨舡进食簇时新,列坐无非侍从臣。日午殿头宣索鲙,隔花催唤打鱼人。』又云:『月头支给买花钱,满殿宫娥近数千。遇着唱名多不语,含羞急过御床前。』它篇类此。

  ○杨玢

  杨玢靖恭,虞卿之曾孙也。仕前伪蜀王建,至显官,随王衍归后唐,以老,得工部尚书,致仕,归长安。旧居多为邻里侵占,子弟欲诣府诉其事,以状白玢,玢批纸尾云:『四邻侵我我从伊,毕竟须思未有时。试上含元殿基望,秋风秋草正离离。』子弟不敢复言。

  ○孙仅

  孙何、孙仅,俱以能文驰名一时。仅为陕西转运使,作骊山诗二篇,其后篇有云:『秦帝墓成陈胜起,明皇宫就禄山来。』时方建玉清昭应宫,有恶仅者,欲中伤之,因录其诗以进。真宗读前篇云:『朱衣吏引上骊山』,遽曰:『仅小器也,此何足夸?』遂弃不读,而陈胜禄山之语,卒不得闻,人以为幸也。 【见庐陵居士集。此条今见归田录卷一。】

  ○王禹玉

  京师祭二社,多差近臣。王禹玉在两禁二十年,熙宁三年,为翰林丞旨,又膺是任,题诗斋宫曰:『邻鸡未动晓骖催,又向灵坛饮福杯。自笑治聋不知足,明年强健更重来。』执政闻而怜之。 【见倦游杂录。】

  ○陈烈先生

  陈烈先生,幼尝与蔡君谟同砚席。时君谟出镇福唐,束吏治民,毫发不容。一日烈往见之,维舟庭下,闻其严察,不往谒之,但留诗于亭,曰:『溪山龙虎蟠,溪水鼓角喧。中宵乡梦破,六月夜衾寒。风雨生残树,蛟螭喜怒澜。殷勤祝舟子,移棹过前滩。』亭吏不敢隐,录诗呈公,自是公为之少霁威棱。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三十六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三十七

  诗歌赋咏(四)

  ◆诗歌赋咏(四)

  真宗亲选两制馆阁送刘综诗

  干越亭诗

  雍熙以来文士诗

  钱惟演刘筠警句

  近世释子诗

  唱和联句

  李白词

  祖山石壁诗

  杜工部诗

  九僧诗

  周朴诗

  评梅苏二家诗

  ○真宗亲选两制馆阁送刘综诗

  枢密直学士刘综出镇并门,两制馆阁皆以诗宠其行,因进呈。真宗深究诗雅,时方竞务西昆体,磔裂雕篆,亲以御笔选其平淡者,止得八联。晁逈云:『夙驾都门晓,微凉苑树秋。』杨亿止选断句云:『关榆渐落边鸿度,谁劝刘郎酒十分?』朱巽云:『塞垣古木含秋色,祖帐行尘起夕阳。』利瓦伊云:『秋声和暮角,膏雨逐行轩。』孙仅云:『汾水冷光摇画戟,蒙山秋色锁层楼。』钱惟演云:『置酒军中乐,闻笳塞上清。』都尉王贻永云:『河朔雪深思爱日,并门春暖咏甘棠。』刘筠云:『极目关山高倚汉,顺风鵰鹗远凌秋。』上谓综曰:『并门在唐世, 【玉壶有『皆』字。】 将相出镇,凡抵治,遣从事者以题咏述 【玉壶有『怀』字。】 宠行之句,多写于佛宫道宇,纂集成编目,曰太原事绩,后不闻其作也。』综后写御选句图,立于晋祠。 【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一。】

  ○干越亭诗

  公言,咸平初罢处州赴阙,道经饶州余干县,登干越亭,前瞰琵琶洲,后枕思禅寺,林麓森郁,千峯竞秀,真天下之绝境。古今留题者百余篇。张佑云:『扁舟亭下驻烟波,十五年游重此过。洲觜露沙人渡浅,风梢藏竹鸟啼多。层栏涨水痕犹在,古板题诗字已讹。况是高秋正圆月,可堪闻听异乡歌。』刘长卿云:『天南愁望绝,亭下柳条新。落日独归鸟,孤舟何处人?生涯投越峤,世业陷胡尘。草色迷征路,莺声傍逐臣。秦台悲白首,楚渚怨青苹。杳杳锺陵暮,悠悠鄱水春。独醒翻取笑,直道不容身。得罪风霜苦,全生天地仁。青山数行泪,沧海一穷鳞。流落机心尽,空怜鸥鸟亲。』二篇绝唱也。

  ○雍熙以来文士诗

  公言,自雍熙初归朝,迄今三十年,所闻文士多矣,其能诗者甚鲜。如侍读兵部,夙擅其名,而徐铉、梁周翰、黄夷简、范杲皆前辈。郑文宝、薛映、王禹偁、吴淑、刘师道、李宗谔、李建中、利瓦伊、姚铉、陈尧佐,悉当时侪流。后来之着声者,如路振、钱熙、丁谓、钱易、梅询、李挺、苏为、朱严、陈越、王曾、李堪、陈诂、吕夷简、宋绶、邵焕、晏殊、江任、焦宗古。布衣有钱塘林逋、缙云周启明。钱氏诸子有封守惟济、供奉官昭度。乡曲有今南郑殿丞兄故黎州家君,及高安簿觉宗人字牧之子。并有佳句,可以摘举,而钱惟演、刘筠特工于诗,其警策殆不可遽数。自兵部而下,公之所尝举,今略记之。兵部春望云:『杳杳烟芜何处尽,摇摇风柳不胜垂。』徐铉游木兰亭云:『兰烟破浪城阴直,玉勒穿花苑树深。』观习水战云:『千帆日助阴山势,万里风驰下濑声。』病中题云:『向空咄咄频书字,举 【原作『与』,据明抄本改。】 世滔滔莫问津。』谪居云:『野日苍茫悲鵩舍,水风阴湿弊貂裘。』陈秘监归泉州云:『三朝恩泽冯唐老,万里江关贺监归。』宿山寺云:『落宿依楼角,归云拥殿廊。』梁周翰应制云:『百花将尽牡丹拆,十雨初晴太液春。』黄夷简题人山居云:『宿雨一番蔬甲拆,春山几焙茗旗香。』范杲讲圣云:『千里版图来浙右,一声金鼓下河东。』郑文宝春郊云:『百草千花路,华风细雨天。』重经贬所云:『过关已跃樗蒲马,误喘犹惊顾兎屏。』洛城云:『星沈会节歌锺早,天半上阳烟树微。』张灵州云:『越绝晓残蝴蝶梦,单于秋引画龙声。』长安送别云:『杜曲花光浓似酒,灞陵春色老于人。』送人归湘中云:『满帆西日催行客,一夜东风落楚梅。』南行云:『失意惯中迁客酒,多年不见侍臣花。』凄灵云:『旧井霜封仙界橘,双溪晴落海边鸥。』送人知韶州云:『人辞碧落春风晚,花老朱陵古渡头。』永熙陵云:『承露气清驹送日,觚棱人静鸟呼风。』边上云:『鬓须相似雪,峯外寂寒烟。』薛映送人鄂州云:『黄鹄晨霞傍楼起,头陀秋草绕碑荒。』吴淑送朱致政云:『浴殿夜凉初阁笔,渚宫岁晚得悬车。』刘师道寄别云:『南浦未伤春草碧,北山仍愧晓猿惊。』与张泌云:『久师金马客,勍敌玉溪生。』荷花云:『有路期奔月,无媒与嫁春。』残花云:『金谷路尘埋国艳,武陵溪水泛天馨。』寄陈龙图云:『城瞻北斗天何远,梦断南柯日未沈。』叹世云:『野马飞日,酰鸡舞瓮天。』春雪云:『青帝翠华沈物外,素娥孀影吊云端。』又雪云:『三千世界银成色,十二楼台玉作层。』湘中云:『逝波帝子魂何在?芳草王孙怨未归。』李宗谔春郊云:『一溪晚绿浮鸂鶒,万树春红叫杜鹃。』苏承旨云:『金鸾后记人争写,玉署新牌帝自书。』李建中送人云:『山程授馆闻鸿夜,水国还家欲雪天。』利瓦伊渚宫亭云:『故宫芳草在,往事暮江流。』朱致政云:『清朝纳禄犹强健,白首还乡正太平。』和人赠马太保云:『转眄回岩电,分须磔猬毛。』寄洪湛云:『谪去贾生身健否?秋来潘岳斑无?』姚铉钱塘郡云:『疏钟天竺晓,一鴈海门秋。』陈尧佐潮州征还云:『君恩来万里,客路出千山。』送种放云:『风樵若邪路,霜橘洞庭秋。』送朱荆南云:『部吏百亟通爵里,从兵千骑属鞬櫜。』钱熙送人金陵拜扫云:『鹤归已改新城郭,牛卧重寻旧墓田。』丁谓和钱易云:『珊瑚新笔架,云母旧屏风。』送章南安云:『梅花过岭路,桃叶渡江舡。』章明州云:『泣珠泉客通关市,种玉仙翁寄版图。』陈荆南云:『楚呼梦云铃阁密,郢人歌雪射堂开。』钱易画景云:『双蜂上帘额,独鹊袅庭柯。』芭蕉云:『绿章封奏缄初启,青凤求皇尾乍开。』梅询阴陵云:『千重汉围合,一夜楚歌声。』李拱春题村舍云:『犬眠花影地,牛牧雨声坡。』苏为湖亭云:『春波无限绿,白鸟自由飞。』刘端州云:『夜浪珠还浦,春泥象印踪。』朱严赠徐常侍云:『寓直有谁同骑省?立班独自戴貂冠。』陈越侍宴云:『十锺人既醉,九奏凤来仪。』与刘从云:『谁哀城下酌?不废洛中吟。』李秦州云:『拥路东方骑,悬腰左顾龟。』王曾李驸马拜陵云:『人畏轩台久,春归雨泽多。』李堪哭黎州家君云:『桐乡留语葬,丝路在生悲。』周建州云:『海月随帆落,溪花绕驿流。』送人云:『雷风有约春虬振,霜雪无情紫蕙枯。』退居云:『雨密丝桐润,潮平钓石沈。』陈诂闲居云:『笼鸡对语,三雀遶门飞。』吕夷简早春云:『梅无驿使飘零尽,草怨王孙取次生。』九日呈梅集仙云:『人归北阙知何日?菊映东篱似去年。』寒食云:『人为子推初禁火,花愁青女再飞霜。』宋绶送人知江陵云:『奇才剑客当前队,丽赋骚人托后车。』送人洪州云:『江涵帝子翚飞阁,山际真君鹤驭天。』周贤良云:『楚泽伤春悲鹖鵊,长安索米愧侏儒。』邵焕送晏集贤南归云:『舡官风破浪,关吏鼓通晨。』晏殊与张临川云:『篱边菊秀先生醉,桑下鶵娇稚子仁。』又云:『东阳诗骨瘦,南浦别魂消。』章明州云:『骚客江山知有助,秦源鸡犬更相闻。』送人洪州云:『冲斗气沈龙已化,置刍人去榻犹悬。』江任送人云:『珠盘临路泣,斗印入乡提。』焦宗古送人游蜀云:『芳树高低啼蜀魄,朝云浓淡极巴天。』赠周贤良云:『南阳客自称龙卧,东鲁人应叹凤衰。』林逋湖山云:『片月通萝径,幽云在石床。』周启明近臣疾愈云:『一丸童子药,五返使人车。』皇甫提刑云:『鸱夷江上畬田稔,牛斗星边贯索空。』钱惟济太一宫 【原作『官』,据明抄本改。】 醮云:『庭下焚香连宿雾,林间鸣佩起栖鸾。』从驾西巡云:『晓陌壶浆满,春风骑吹长。』故王第云:『凤箫通碧落,星石辨灵源。』钱昭度村居云:『黄蜂衙退海潮上,白蚁战酣山雨来。』大寒云:『雨被北风须作雪,水愁东海亦成冰。』金陵云:『西北高楼在,东南王气销。』梅花云:『东北风吹大庾岭,西南日映小寒天。』雁云:『三年别馆风吹入,万里长沙月照来。』秋日华山云:『人间路到三峯尽,天下秋随一叶来。』又郑殿丞云:『青鸟几传王母信,白鹅曾换右军书。』将至京云:『近阙已瞻龙虎气,思乡犹望斗牛星。』家君黎州赦至云:『山川百蛮国,雨露九天书。』寄远云:『胡越自为迢递国,参商元是别离星。』自遣云:『天上羲轮都易失,人间尧历自难逢。』哭储屯田云:『部中车雨春无润,天上郎星夜殒光。』感悟云:『顿缨狂走鹿,煦沫倦游鳞。』心知云:『远别苦惊云聚散,相逢多倍月亏盈。』自咏云:『刚肠欺竹叶,衰怯菱花。』泪云:『一斑早寄湘川竹,万点空遗岘首碑。』春昼云:『人归汉后黄金屋,燕在卢家白玉堂。』寄人云:『世味嫌为枳,时光怨落蓂。』闲居云:『歌怀饭牛起,书愤抱麟成。』蝉云:『二子自不食,三闾何独清?』登楼云:『远水净林色,微云生夕阳。』咏尘云:『已伤花榻满,休妒画梁飞。』凡公之所举者甚多,值公病心烦,不喜人申问,今聊托其十之一二耳。

  ○钱惟演刘筠警句

  近年钱惟演、刘筠首变诗格,学者争慕之,得其标格者,蔚为嘉咏。二君丽句绝多,如惟演奉使涂中云:『雪意未成云着地,秋声不断鴈连天。』又云:『客亭厌见名长短,村酒那能辨圣贤。』送僧游楚云:『宿舍孤烟起,行衣梦雨凉。』张并州云:『戈矛巡雾夕,锺鼓宴箫晨。』章衢州云:『平槛晓波吴舫渡,遶城春树越禽飞。』章南安云:『离人南浦多春草,越鸟栖枝有早梅。』刘潭州云:『坐激鲜湘竹晚,树含凉雨越禽归。』李太仆北使云:『汉帜随移帐,燕鸿伴解鞍。』何袁州云:『疎钟静起军城晚,华表双高水国秋。』陈江陵云:『深沈珠网通归梦,紫翠春山接去舟。』太一宫云:『神庭古栢啼乌起,斋室虚帘宿雾通。』送人云:『思满离堂酒,魂惊客舍乌。』高泉州云:『东南一尉宵烽息,西北高楼晚望迷。』章分宁云:『小雨郊原连苦雾,夕阳楼阁照丹枫。』东封应制云:『羽毛襄野驾,宴喜鲁郊民。』送予知处州云:『轻颷使车远,明月直庐空。』张仆射判河阳云:『绣 【明抄本作『绿』。】 野桑麻连四水,黄堂歌吹拥千兵。』孙永兴云:『鱼尾故宫迷草树,龙鳞平隰自风烟。』汉武云:『立候东溟邀鹤驾,穷兵西极待龙媒。』公子云:『歌翻南国桃根曲,马过章台杏叶鞯。』槿花云:『欲作飞烟散,犹怜反照迟。』荷花云:『泪 【原作『渡』,据明抄本改。】 有鲛人见,魂须宋玉招。』禁中鹤云:『天渊风雨多秋思,辽海烟波失旧期。』无题云:『有时盘马看犹懒,尽日投壶笑未回。』又云:『春瘦已宽连理带,夜长谁有辟寒金?』元夜云:『千枝火树连金狄,万里霜轮上璧珰。』马延州云:『沃野桑麻涵细雨,严城鼓角送残阳。』刘筠禁直云:『雨势宫城阔,秋声禁树多。』陕州从事云:『角逈含商气,桥长断洛尘。』周贤云:『崎岖一乘传,憔悴五羊皮。』章南郑云:『渝舞气豪传汉俗,丙鱼味美敌吴乡。』李太仆北使云:『惟月卿曹重,占星使者贤。』送僧云:『卷衲城钟断,榰筇岳雨余。』僧崇惠云:『醉令难同社,仙鹅有换书。』叶金华云:『柔桑蔽野鸣雏雉,高柳含风变早蝉。』刘潭州云:『膝席久虚温树老,心旌无奈楚风长。』又云:『沙禽两两穿铃阁,江草依依接射堂。』章九陇云:『溪笺未破冰生砚,炉酒新烧雪满天。』又周贤良云:『春风乱莺啭,夕雾一鸿冥。』张岭南云:『山月愁■〈犭军〉子,风涛怒鳄鱼。』西巡云:『龙驾昌明御,天旗太一神。』张婺州云:『大野几星分婺女,清风万古感颜乌。』章南安云:『岭云夏变梅蒸早,越贾秋藏桂蠹多。』西京首坐云:『荣河带遶中天阔,空乐星悬大士居。』题雪云:『刘伶醉席梅花地,海客仙槎枌树天。』利州转运云:『鸱蹲野芋难为尹,雪积众盐久置宫。』章分宁云:『鹤伴鸣琴听事晚,鸟惊调角武城秋。』杨处州云:『朱饰两轓巡属邑,月留双笔在中台。』阁宿云:『三让月临承露掌,九雏鸟遶守宫槐。』又云:『酒供砚滴濡毫冷,火守更筹沃漏长。』雪月云:『已回邻面三年粉,又结寒丝几茧冰。』汾阳道中云:『鼓音记里绳阡远,舞节鸣銮玉步徐。』杨洪州云:『桃叶横波人共醉,剑光牛斗狱常空。』李秦州云:『右墄独登温树密,前旌双抗岭云高。』刘潭州云:『洛田荒二顷,楚浪涨三篙。』槿花云:『吴宫何薄命?楚梦不终朝。』宫词云:『难销守宫血,易断舞鸾肠。』又云:『虹跨层台晚,萤飞下苑凉。』夏日云:『云容倏变千峯险,草色相沿百带长。』新蝉云:『翼薄乍舒宫女鬓,蜕轻全解羽人尸。』公子云:『行庖爨蜡雕胡熟,求埒铺金汗血骄。』明皇云:『梨园法部兼胡部,玉辇长亭更短亭。』荷花云:『湔裙无限水,鄣袂几多风。』别墅云:『云际寻橦伎,花间笑躄楼。』无题云:『荷心出水终无定,萝蔓从风莫自持。』又云:『藻井风高蛛坏网,杏梁春暖燕争泥。』咏梨云:『先时樱熟烦羊酪,远信梅酸捐瓠犀。』洞户云:『密鏁香云深处户,乱飘梨雪晚来天。』赠希昼云:『吟余云散叶,话久尘遗毛。』夕阳云:『塞逈横烟紫,江清照叶丹。』闺中云:『笼禽思陇树,洞犬识秦人。』柳絮云:『平沙万里经春雪,广陌三条尽日风。』属疾云:『风帘鸱啸厨烟绝,月树乌惊药杵喧。』灯夕云:『金吾抱箭催壶水,玉宇来风满砌蓂。』禁中云:『万年宫省树,五色帝家禽。』其警句绝多,此但所记者耳。

  ○近世释子诗

  公常言,近世释子多任务诗,而楚僧惠崇、蜀僧希昼为杰出。其江南僧元净、梦真,浙右僧宝通、守恭、行肇、鉴征、 【明抄本作『微』。】 简长、尚能、智仁、休复,蜀僧惟凤,皆有佳句。惠崇赠裴太守云:『行县山迎舸,论兵雪遶旗。』高生山阁云:『劝酒淮潮起,题诗楚月新。』周建州云:『鏁城山月上,吹角海鸥惊。』东林寺云:『鸟归杉堕雪,僧定石沉云。』光梵师云:『梵容存古像,唐语入新经。』明大师云:『门掩前朝树,心悬别郡峯。』送李堪云:『秋声动羣木,暮色起千山。』希昼鴈荡山云:『长天来月正,危木度猿稀。』答黄桂州云:『来书逢岁阙,去梦历峯危。』广南陈转运云:『春生桂岭外,人在海门西。』僧东归云:『帆影先寒雁,经声隐暮潮。』宋承旨林亭云:『雪溜悬危石,棊灯射远林。』赠僧云:『漱齿冰溪远,开禅雪屋深。』送人云:『玉绳天阙远,金柝海城秋。』句学士云:『晓天金马路,晚岁石霜心。』寄人云:『山日秋光短,江虹晚影低。』新津尉云:『剑月啼猿苦,江沙濯锦寒。』北宫书亭云:『花露盈虫穴,梁尘堕燕泥。』登上人云:『寄禅关树老,乞食塞城荒。』僧归新安云:『风泉旧听僧窗改,云穴曾行鸟径残。』春山云:『芳树寻云老,孤泉落石危。』送人南归海云:『落日横秋岛,寒涛兀夜舡。』宝通题相国寺云:『下朝人带天香入,出定僧迎御仗来。』守恭佛迹峯云:『布发人来绝,衔花鹿去多。』朝海峯云:『影落扬侯宅,根连觉帝居。』行肇送僧云:『听钖樵停斧,窥蝉鸟立槎。』送人之鄞江云:『江声鳌背出,帆影斗边飞。』简长送人归宁云:『烟垒沈寒角,霜空击怒鵰。』尚能送僧归浙右曰:『霜洲枫落尽,水馆月生寒。』送僧归四明云:『古寺山光满,重城海气围。』送人云:『西风随雁急,寒柳向人疎。』孙大谏知永兴云:『关河虎符重,殿阁兽镮闲。』智仁溪居云:『寒声病叶落,晓色冻云开。』僧归天台云:『路遥无去伴,山迭有啼猿。』冬夕云:『风窓灯易灭,雪屋夜偏寒。』休复送道士西游云:『日暮长安道,秋深太白峯。』惟凤秋日送人云:『去路正黄叶,别君堪白头。』哭度禅师云:『海客传遗偈,林僧写病容。』皆公之所举,略记十之二三。公又言,因集当代名公诗为笔苑,辇下江吴僧闻之,竟以诗为贽,择其善者,多写入笔苑中。

  ○唱和联句

  唱和联句之起,其源远矣。自舜作歌,皋繇扬言赓载,及栢梁联句,颜延年有和谢监玄晖,谢监有和伏武昌登孙权故城等篇。梁何逊集中多联句,至唐朝文士唱和联句固多。元稹作春深题二十篇,并用家花车斜四字为韵,白居易、刘禹锡和之,亦同此四字。令狐楚所和诗,多次韵,起于此。凡联句,或两句、四句,亦有对一句,出一句者,谓之辘轳体。 【见杨文公谈苑。】

  ○李白词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 玉梯空伫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连短亭。』此词不知何人写在鼎州沧水驿楼,复不知何人所撰。魏道辅泰见而爱之。后至长沙,得古集于子宣内翰家,乃知李白所撰。 【此条今见湘山野录卷上。】

  ○祖山石壁诗

  舒州祖山,因芟萝蔓,得一诗刻在峭壁,乃杜牧金陵怀古也。曰:『玉树歌沈王气终,景阳兵合曙楼空。梧楸远近千家冢,禾黍高低六代宫。石燕拂云晴亦雨,江豚翻浪夜还风。英雄一去豪华尽,惟有江山似洛中。』遍阅集中无之,必牧之之作也。又薛许昌集中见之。 【此条今见湘山野录卷中。】

  ○杜工部诗

  陈舍人从易,当时文方盛之际,独以醇儒古学见称,其诗多类白乐天。盖自杨刘唱和西昆集行,后进学者争效之,风雅之变,谓之『昆体』,繇是唐贤诸诗集几废而不行。陈公时偶得杜集旧本,文多脱误,至送蔡都尉诗云:『身轻一鸟』,其下脱一字,陈公因与数客各一字补之,或云『疾』,或云『落』,或云『起』,或云『下』,莫能定。其后得一善本,乃是『身轻一鸟过』,陈公叹服,以为虽一字,诸君亦不能到也。

  ○九僧诗

  国朝浮图以诗名于世者九人,故诗有集号九僧诗,今不复传矣。余少时,闻人多称其一曰惠崇,余八人者,忘其名字也。余亦略记其诗,有云:『马放降来地,鵰盘战后云。』又云:『春生桂岭外,人在海门西。』其佳句多类此。其集已亡,今人多不知所谓九僧者矣,是可叹也。

  ○周朴诗

  唐之晚年,诗人无复李杜豪放之格,然亦务以精意相高。如周朴者,措思尤艰,每有所得,必极雕琢,故诗人称朴诗『月锻季炼,未及成篇,已播人口』,其名重当时如此,而今不复传矣。余少时犹见其集,其句有云:『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又云:『晚来山鸟闹,雨过杏花稀。』诚佳句也。

  ○评梅苏二家诗

  圣俞、子美,齐名于一时,而二家诗体特异。子美笔力豪俊,以超迈横绝为奇。圣俞覃思精微,以深远闲淡为意。各极其长,虽善论者不能优劣也。余尝于水谷夜行诗略道其一二云:『子美气方雄,万窍号一噫。有时肆颠狂,醉墨洒滂霈。譬如千里马,已发不可杀。盈笺尽珠玑,一一难柬汰。梅翁事清切,石齿漱寒濑。作诗三十年,视我犹后辈。文辞愈精新,心意虽老大。有如妖韶女,老自有余态。近诗尤苦硬,咀嚼且难嘬。又如食橄榄,真味久愈在。苏豪以气轹,举世徒惊骇。梅穷独我知,古货今难卖。』语虽非工,谓粗得其髣髴,然不能优劣之也。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三十七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三十八

  诗歌赋咏(五)

  ◆诗歌赋咏(五)

  王建宫词

  钱文僖郑工部题咏

  韩吏部

  白云楼

  华清宫

  酒帘

  相思河

  赓张文定诗

  题淮阴庙

  题歌风台

  题朝元阁

  歌曲艳丽

  诗人使酒楼语

  赠孙可久诗

  肯堂集

  程文

  蔡挺

  文城县君

  传诗讹谬

  吏人诗

  老儿诗

  吕公赠李公诗

  草陈恭公麻

  评诗

  鹳雀楼诗

  改王公诗

  ○王建宫词

  王建宫词一百首,多言唐禁中事,皆史传小说所不载者,往往见于其诗。如『内中数日无呼唤,传得滕王蛱蝶图。』滕王元婴,高祖子,新旧唐书皆不着其所能,惟名画录略言其善画,亦不云其工蛱蝶也。惟见于建诗尔。或闻今人家亦有得其图者。唐世一艺之善如公孙大娘舞剑器,若曹刚琵琶,米嘉荣歌,皆见于唐贤诗句,遂知名于后世。当时山林田亩,潜德隐行君子,不闻于世者多矣,而贱工末艺得所附托,乃垂于不朽,盖其各有幸不幸也。

  ○钱文僖郑工部题咏

  西洛故都,荒台废沼,遗迹依然,见于诗者多矣。惟钱文僖公一联最为警绝,云:『日上故陵烟漠漠,春归空苑水潺潺。』裴晋公绿野堂在午桥南,时属张仆射齐贤家。仆射罢相归,终日与宾客吟宴于其间,惟郑工部文宝一联最为警绝,云:『水暖凫鹥行哺子,溪深桃李卧开花。』人谓不减王维、杜甫也。钱诗好句尤多,而郑句不惟当时人莫及,而其集中自及者亦少。

  ○韩吏部

  退之笔力,无施不可,而尝以诗为文章末事,故其诗曰:『多情怯 【六一诗话作『怀』。】 酒伴,余事作诗人。』然其资谈笑,助谐谑,叙人情,状物态,一寓于诗,而曲尽其妙,此在雄文大手,故不足论,而予独爱其工于用韵也。盖其得韵宽,则波澜横溢,泛入傍韵,乍还乍离,出入回合,殆不可拘以常格,如此日足可惜之类是也。得韵窄则不复傍出,而因难见巧,愈崄愈奇,如病中赠张十八之类是也。余尝与圣俞论此,以为譬夫善驭良马者,通衢广陌,纵横驰逐,惟意所之。至于水曲蚁封,疾徐中节,而不蹉跌,乃天下之至工也。圣俞戏曰:『前史言退之为人木强,若宽韵可自足,而輙傍出,窄韵难独用,而反不出,岂非其拗强而然欤?』坐客皆笑之也。

  ○白云楼

  郢州白云楼,素多题咏。一日,郡守倅燕集是楼,方命坐客赋诗,时刘太傅宾以心恙羇置是郡,不得预会,遂使人持诗以献。才致萧散,尽江山之胜,一座为之阁笔。诗曰:『江工 【似为『上』字之讹。】 楼高十二梯,梯梯登遍与云齐。人从别浦经年去,天向平芜尽眼低。寒色不堪长黯黯,秋光无奈更凄凄。栏干曲尽愁无尽,水正东流日正西。』

  ○华清宫

  临潼县灵泉观,即唐之华清宫也,自唐迄今,题咏者不可胜纪,自小杜五言长韵并三绝,洎郑愚津阳门诗外,少得佳者。本朝张文定、陈 【『陈』字据明抄本增。】 文惠,洎前进士杨正伦三篇,虽词非绮靡,而义理可取。文定诗曰:『当时不是不穷奢,民乐升平少叹嗟。姚宋未亡妃子在,尘埃那得到中华?』文惠诗曰:『百首新诗百意精,不尤妃子即尤兵。争如一句伤前事,都为明皇恃太平。』正伦诗曰:『休罪明皇与贵妃,大都衰盛两随时。唯怜一派温泉水,不逐人心冷暖移。』又郑文宝诗:『只见开元无事久,不知贞观用工深。』皆为知音所赏。

  ○酒帘

  王逵以祠部员外郎知福州,尚气自矜。福唐有当垆老媪,常酿美酒,士人多饮其家,有举子谓曰:『吾能与媪致十数千,媪信乎?』媪曰:『傥能之,敢不奉教。』因俾媪市布为一酒帘,题其上曰:『下临广陌三条阔,斜倚危楼百尺高。』又曰:『太守若出,呵道者必令媪卸酒帘,但徉若不闻。俟太守行马至帘下,即出卸之,如见责稽缓,即推以事故,谢罪而已。必问酒帘上诗句何人题写,但云:「某尝闻饮酒者好诵此二句,言是酒望子诗。」』媪遂托善书者题于酒旗上,自此酒售数倍。王果大喜,呼媪至府,与钱五千,酒一斛,曰:『赐汝作酒本。』诗乃王咏酒旗诗也,平生最为得意者。

  ○相思河

  鄜州东百里,有水名相思河,岸有邮置,亦曰相思铺。令狐挺题壁以诗,曰:『谁把相思号此河?塞垣车马往来多。只应自古征人泪,洒向空川作浪波。』

  ○赓张文定诗

  张齐贤尝作诗自警,兼遗子孙,虽辞语质朴,而事理切当,足为规戒。其诗曰:『慎言浑不畏,忍事又何妨。国法须遵守,人非莫举扬。无私仍克己,直道更和光。此个如端的,天应降吉祥。』余尝广其意,就每句为一篇,命曰八咏警戒诗,其一云:『慎言浑不畏,言出患常随。须信枢机发,宁容驷马追?三缄事可见,两舌业当知。口是起羞本,凭君且再思。』其二云:『忍事又何妨,勿令心火扬。火扬犹可灭,心忿固多伤。堪叹波罗密, 【释氏有忍欲波罗密。】 可怜歌利王。 【歌利王为忍欲仙人。】 从心更从刃,字意好消详。』其三云:『国法须遵守,金科尽诏条。一毫如有犯,三尺不相饶。岂用夸奸黠,何须恃贵骄。自然逢吉庆,神理亦昭昭。』其四云:『人非莫举扬,万事且包荒。殿上便犹掩,车中吐不妨。在他诚所短,于己有何长?须是尝规检,回头自忖量。』其五云:『无私仍克己,克己以无私。二事兼修饰,终身在省思。公清多敛怨,高亢易招危。更切循卑退,方应履坦夷。』其六云:『直道更和光,双修誉乃彰。直须和辅助,和赖直交相。恃直终多讦,偏和又少刚。能和又能直,行己自芬芳。』其七云:『此个如端的,除非六句修。永为几杖诫,更遗子孙谋。本立方生道,农勤乃有秋。兹诗虽浅近,至理可推求。』其八云:『天应降吉祥,天理本茫茫。舒惨虽无定,荣枯却有常。益谦尤効验,福善更贻彰。笼络无疎漏,恢恢网四张。』

  ○题淮阴庙

  淮阴侯庙,题者甚多,惟谏议钱公最为绝唱,曰:『筑坛拜处恩虽厚,蹑足封时虑已深。隆准若知同鸟喙,将军应有五湖心。』

  ○题歌风台

  徐州歌风台,题者甚多,惟尚书张公方平最为绝唱,曰:『落魄刘郎作帝归,樽前一曲大风辞。才如信越犹葅醢,安用思他猛士为?』

  ○题朝元阁

  临潼县华清宫朝元阁,题者亦多,唯陈文惠公二韵最为绝唱,曰:『朝元高阁逈,秋毫无隐情。浮云忽已蔽,不见渔阳城。』

  ○歌曲艳丽

  文章纯古,不害其为邪;文章艳丽,亦不害其为正。然世或见人文章铺陈仁义道德,便谓之正人;若言及花草月露,便谓之邪人,兹亦不尽也。皮日休曰:『余尝慕宋璟之为相,疑其铁肠与石心,不解吐婉媚辞。及覩其文,而有梅花赋,清便富艳,得南朝徐庾体。』然余观近世所谓正人端士者,亦皆有艳丽之辞,如前世宋璟之比,今并录之。如乖崖公张咏席上赠官妓小英歌曰:『天教抟百花,抟作小英明如花,住近桃花坊北面,门庭掩映如仙家。美人宜称言不得,龙脑熏衣香入骨。维阳软縠如云英,亳郡轻纱若蝉翼。我疑天上婺女星之精,偷入筵中名小英。又疑王母侍儿初失意,谪向人间为饮妓。不然何得肤如红玉初碾成,眼似秋波双睑横。舞态因风欲飞去,歌声遏云长日 【明抄本作『自』。】 清。有时歌罢下香砌,几人魂魄遥相惊。人看小英心已足,我看小英心未足。为我高歌送一杯,我今赠尔新翻曲。』韩魏公晚年镇北都,一日病起,作点绛唇小词曰:『病起厌厌,宴堂花谢添憔悴。乱红飘砌,滴尽胭脂泪。 惆怅前春,谁向花前醉?愁无际,武陵回睇,人远波空翠。』司马温公亦尝作阮郎归小词:『渔舟容易入春山,仙家日月闲。绮窓纱幌映朱颜,相逢醉梦间。 松露冷,海霞殷,匆匆整棹还。落花寂寂水潺潺,重寻此路难。』又曹修古立朝,最号刚方蹇谔,尝见池上有所似者,亦作小诗寓意曰:『荷叶卓芙蓉,圆清映嫩红。佳人南陌上,翠盖立春风。』

  ○诗人使酒楼语

  王安国作诗,多使酒楼,尝语余曰:『杨文公诗有一酒楼,「江南堤柳拂人头,李白题诗遍酒楼。」钱昭度诗亦有一酒楼,「长忆钱塘江上望, 【明抄本作『路』。】 酒楼人散雨千丝。」今子诗有几酒楼?』余答曰:『吾诗有二酒楼。』安国曰:『足矣。』盖余有题九江琵琶亭小诗云:『夜泊浔阳宿酒楼,琵琶亭畔荻花秋。云沉鸟没事已往,月白风清江自流。』又余昔年尝送客西陵,亦作小诗曰:『若耶溪畔醉秋风,猎猎舡旗照水红。后夜钱塘酒楼上,梦魂应遶浙江东。』

  ○赠孙可久诗

  仁宗朝,内臣孙可久,赋性恬澹,年踰五十,乞致仕。都下有居第,堂北有小园,城南有别墅,每良辰美景,以小车载酒,优游自适。石曼卿尝过其居,题诗曰:『南北占河润,幽深在禁城。迭山资远意,让俸买闲名。闭户断蛛网,折花移鸟声。谁人识高趣?朝隐石渠生。』屯田员外郎柳永亦赠诗曰:『故侯幽隐百城东,草树扶疏一亩宫。曾珥貂珰为近侍,却纡绦褐作闲翁。高吟拥鼻诗怀壮,雅论持衡道气充。厌尽繁华天上乐,始将踪迹学冥鸿。』可久好吟咏,效白乐天格,尝为陕西驻泊,为乐天造祠堂于郡城大阜之顶,中安绘像,乃缮写生平歌诗警策之句,徧于四墉。晚年着归休集,行于世,年七十余卒。

  ○肯堂集

  内臣裴愈,字益之,亦好吟咏。真宗朝,衔命江南,搜访遗书名画,归奏称旨,用是累居三馆,以阁职自任。有诗送鲁秀才南游云:『东吴山色家家月,南楚江声浦浦风。』又闻蝉诗云:『杨柳影疎秋霁雨,梧桐叶坠夕阳天。』皆其佳句。有子曰湘,字楚老,亦有诗名。明道中,仁宗御便殿试进士,房心为明堂赋和气致祥诗,亦命湘赋之。湘舞蹈再拜,数刻而成,仁宗嗟赏,左右中人为之动色。其和气致祥诗曰:『君德承天道,冲融协太和。轻云呈瑞早,膏泽应时多。煦集连枝木,嘉扶异类禾。五星还聚井,丹凤更巢阿。薮泽无遗士,边防久息戈。黔黎逢至化,稽首再赓歌。』他诗亦类此。有肯堂集行于世,翰林李公淑为之作序曰:『予尝嘉河东父子,起银珰右貂,能以属辞拔其伦。益之三朝侍内,老不废学,又课励二子,使皆有立,约己慎履,如周仁、石庆。而楚老孳孳嗜书,克自淬琢云。』湘又善为小词,尝任河东路走马承受,有咏并门浪淘沙小词云:『雁塞说并门,郡枕西汾,山形高下远相吞。十寺楼台依碧嶂,烟景遥分。 晋庙锁溪云,箫鼓仍存,牛羊斜日自归村。惟有故人禾黍地,前事消魂。』后有咏汴州浪淘沙小词,仁宗命录进,亦嘉之。其词曰:『万国仰神京,礼乐兴行,匆匆佳气锁龙城。日御明堂天子圣,朝会簪缨。九陌六街平,万物充盈,青楼弦管酒如渑。别有隋堤烟柳暮,千古含情。』

  ○程文

  五代之际,天下剖裂,我太祖启运,虽则下西川,平岭表,收江南,而吴越荆闽纳籍归觐,然犹有河东未殄。其后太宗再驾,乃始克之,海内自此一统,故因御试进士,乃以六合为家为赋题。时进士王世则遽进赋曰:『构 【原注『犯御名』。下『御』字衍。】 御尽乾坤,作我之龙楼凤阙。开穷日月,为君之玉户金关。』帝览之大悦,遂擢为第一人。

  二

  王沂公有物混成赋云:『不缩不盈,赋象宁穷于广狭。匪雕匪琢,流形罔滞于虚盈。』则宰相陶钧运用之意,已见于此赋矣。又云:『得我之小者,散而为草木。得我之大者,聚而为山川。』则宰相择任羣材,使小大各得其所,又见于此赋矣。

  三

  宋莒公兄弟,平时分题课试,莒公多屈于子京,及作鸷鸟不双赋,则子京取况远甚,莒公遂擅场。赋曰:『天地始肃,我则振羽而独来。燕雀焉知,我则凌云而自致。』又曰:『将翱将翔,讵比海鹣 【明抄本作『鹍』。】 之翼?自南自北,若专霜隼之诛。』则公之特立独行,魁多士,登真宰,亦见于此赋矣。

  四

  李度,显德中举进士,工诗,有『醉轻浮世事,老重故乡人』之句,人多诵之。王朴为枢密,止以此一联于申文炳,知举遂擢为第三人。人嘲云:『主司只选一联诗。』 【见玉壶清话。】

  五

  欧阳文忠公年十七,随州取解,以落官韵不收。天圣已后,文章多尚四六,是时随州试左氏失之诬论,文忠论之,条列左氏之诬甚悉,内有『石言于宋,神降于莘。外蛇鬬而内蛇伤,新鬼大而故鬼小。』虽被黜落,而奇杰 【东轩作『警』。】 之句,大传于时。今集中无此论,顷见连庠诵之耳。 【见东轩笔录。】

  六

  庞醇之相为举人时,赵文定作试官,见其惟几成天下务赋云:『当羣形未兆,已为造物之权。洎大象赋形,遂握生民之柄。』曰:『此必为宰相。』及为黄州司理,夏英公见之,亦以 【『以』字据明抄本增。】 公辅称焉。后果为首相数年。 【赵康靖公见闻录。】

  七

  自唐以来,试进士诗号省题。近年能诗者,亦时有佳句,蜀人杨谔宣室受厘落句云:『愿前明主席,一问洛阳人。』滕甫西旅来王云:『寒日边声断,春风塞草长。传闻汉都护,归奉万年觞。』谔有诗名,题骊山云:『行人问宫殿,耕者得珠玑。』最为警策。

  ○蔡挺

  (有目无文)

  ○文城县君

  江西洪郎中亶妻文城县君,李尚书公择娣也,治春秋,博学能文,所作诗甚多。公择挽诗云:『久历金门贵,未酬黄屋知。如闻天禄客,抱恨作铭时。』不减前人。

  ○传诗讹谬

  唐人诗流传讹谬,有一诗传为两人者,如『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既曰王维,又曰李嘉佑,以全篇考之,摩诘诗也。又『楚乡寒食梅花时,野渡临风驻彩旗。草色连云人去住,水纹如縠燕差池。』既见杜牧集中,又刘梦得外集作八句,其后云:『朱幡尚忆羣飞雉,青绶初联左顾龟。非是湓城白司马,水曹何事与新诗?』考其全篇,梦得诗也。然前四句绝类牧之。

  ○吏人诗

  卫县旧市场务壁间,题字数行,乃旧吏人诗也。云:『罢树猿辞槛,归耕马脱衔。庸钱贫易舍,官事老难檐。』亦意之可取。 【见李希声诗话。】

  ○老儿诗

  唐路德延有孩儿诗五十韵,盛传于世。近代洛中致政侍郎张公师锡追次其韵,和成老儿诗,亦五十韵。今录之,曰:『鬓发尽皤然,眉分白雪鲜。周遮延客话,伛偻抱孙怜。无病常供粥,非寒亦衣绵。假温衾拥背,借力杖搘肩。貌比三峯客,年过四皓仙。唤方离枕上,扶始到门前。每爱烹山茗,常嫌饤石莲。耳聋如塞纩,眼暗似笼烟。宴坐嬴慿几,乘骑困亸鞭。头摇如转旋,唇动若抽牵。骨冷愁离火,牙疼怯漱泉。形骸将就木,囊橐尚贪钱。胶睫干眯缀,拈髭冷涕悬。披裘腰懒系,濯手袖慵掀。抬举衣频换,扶持药屡煎。坐多茵易破,行少履难穿。喜婢裁裙布,嗔妻买粉钿。房教深下幕,床遣厚铺毡。琴听怜三乐,图张笑七贤。看嫌经字小,敲喜磬声圆。食罢羹留袂,杯余酒带涎。乐来须遣罢,医到久相延。裹帽纵横掠,梳头取次缠。长吁思往事,多感听哀弦。气注腰还重,风牵口更偏。墓松先遣种,志石预教镌。客到唯求药,僧来忽问禅。养茶悬灶壁,曝艾晒檐椽。怒仆空挣眼,嗔僮谩握拳。心惊嫌蹴踘,脚软怕秋千。局缩同寒狖, 【明抄本作『猬』。】 堆豗似饱鸢。观瞻多目眩,举动即头旋。女嫁求红烛,男婚乞彩笺。已闻颁几杖,宁更佩韦弦。宾客身非与,儿孙事已传。养和屏作伴,如意拂相连。久弃登山屐,惟存负郭田。呻吟朝不乐,展转夜无眠。呼稚临床畔,看书就枕边。冷疑怀贮水,虚讶耳闻蝉。束帛非无分,安车信有缘。伏生甘坐末,绛老让行先。拘急将风夜,昏沈欲雨天。鸡皮尘旋渍,齯齿食频填。每忆居郎署,常思钓渭川。喜逢迎佛会,羞赴赏花筵。径狭容移槛,阶危索减砖。好生焚鸟网,恶杀拆渔舡。既感桑榆日,常嗟蒲柳年。长思当弱冠,悔不剩狂颠。』

  ○吕公赠李公诗

  李昉、吕端同践文馆,后各登台辅,吕公赠李公诗曰:『忆昔僦居明德坊,官资俱是校书郎。青衫共直昭文馆,白首同登政事堂。佐国庙谟君已展,避贤荣路我犹妨。主恩至重何时报?老眼相看泪两行。』

  ○草陈恭公麻

  陈恭公拜集贤殿大学士,贾文元公昌朝当国,张方平草麻,有『万事不理,繄胡广之能言。四夷未平,籍陈平之达识。』贾公深恶之。 【此条今见东轩笔录卷十一。】

  ○评诗

  沈括存中、吕惠卿吉甫、王存正仲、李常公择,治平中,同在馆下谈诗。存中曰:『韩退之诗,乃押韵之文耳。虽健羡 【东轩作『美』。】 富赡,而终不近古。』吉甫曰:『诗正当如是,我谓诗人以来,未有如退之也。』正仲是存中,公择是吉甫,四人者交相诘难,久而不决。公择忽正色而谓正仲曰:『君子羣而不党,君何党存中也?』正仲勃然曰:『我所见如是尔,顾岂党耶?以我偶同存中,遂谓之党,然则君非吉甫之党乎?』一坐更大笑。余每评诗,亦多与存中合。顷年尝与王荆公评诗,余谓凡为诗,当使挹之而源不穷,咀之而味愈长。至如欧阳永叔之诗,才力敏迈,句亦健美,但恨其少余味耳。荆公曰:『不然,如「行人仰头飞鸟惊」之句,亦可谓有味矣。』然余至今思之,不见此句之佳,亦竟不晓 【东轩作『莫原』。】 荆公之意。信乎,所言之殊,不可强同也。 【此条今见东轩笔录卷十二。】

  ○鹳雀楼诗

  河中府鹳雀楼三层,前瞻中条,下瞰大河,唐人留诗者甚多,惟李益、王之涣、畅诸三篇,能状其景。李益曰:『鹳雀楼西百尺墙,汀洲云树共茫茫。汉家箫鼓随流水,魏国山河半夕阳。事去千年犹恨速,愁来一日即知长。风烟并在思归处,远目非春亦自伤。』王之涣诗:『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畅诸诗曰:『逈临飞鸟上,高出世尘间。天势围平野,河流入断山。』

  ○改王公诗

  工部侍郎王公召试学士院,王荆公为考官,于帘下见其试毕,就壁间题字,荆公使人录之,乃一诗也。诗云:『古木阴森白玉堂,长年来此试文章。日斜奏罢长杨赋,闲拂尘埃看画墙。』荆公改『奏罢长杨赋』,作『奏赋长杨罢』。元丰末,荆公在金陵,好事者求书,犹多写此诗。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三十八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三十九

  诗歌赋咏(六)

  ◆诗歌赋咏(六)

  沈存中论文

  香奁集

  大言赋

  渔家傲

  因诗起狱

  凤栖梧词

  大小孤山

  登吹台诗

  王彦威诗

  禅理

  渊明诗

  诗有变态

  王苏更相是非

  王苏更相称誉

  目前之景吟不到

  前辈务求博约

  太白传神

  集句

  乞食歌姬院

  韩文公华山女诗

  堆垛死尸

  文章传袭

  用字音

  用字意

  西都诗

  制科无登第三等者

  三谏官诗

  诗句作图

  西山诗

  使虏

  奏献浼渎

  章枢密喜养生

  ○沈存中论文

  韩退之集中罗池神碑铭,有『春与猿吟兮秋与鹤飞』,今验石刻,乃『春与猿吟兮秋鹤与飞』。古人多用此格,如楚词『吉日兮辰良』,又『蕙肴蒸兮兰籍,奠桂酒兮椒浆』,盖欲相错成文,则语势矫健耳。如杜子美诗:『红饭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此亦语反而意完。韩退之雪诗:『舞镜鸾窥沼,行天马渡桥』,亦效此体,然稍牵强矣,不若前人之语浑成也。

  二

  诗人以诗主人物,故虽小诗,莫不挺蹂极工而后已,所谓旬锻月炼者,信非虚言。小说崔护题城南诗,其始曰:『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后以其意未完,语未工,改第三句曰:『人面祗今何处在。』至今所传此两本,唯本事诗作『祇今何处在』。唐人工诗,大率多如此,虽有两今字,不恤也,取语意为主耳。后人以其有两今字,只多行前篇。

  三

  小律诗虽末技,工之不造微,不足以名家,故唐人皆尽一生之业为之。至于字字皆炼,得之甚难,但患观者灭裂,则不见其工,故不唯为之难,知音亦鲜。设有苦心得之者,未必为人所知。若字字是皆无瑕可指,语意亦掞丽,但细论无切景,意纵完,一读便尽,更无可讽味。此类最易为人激赏,乃诗之析杨、黄华也。譬若三馆楷书作字,不可谓不精不丽,求其佳处,到死无一笔,此病最难为医也。

  四

  晚唐士人,专以小诗著名,而读书灭裂,如白乐天座隅诗云:『俱化为饿殍』,作孚字押韵。杜牧秋娘诗云:『厌饮不能饴』,饴乃饧耳,若作饮食,当音饮。又陆龟蒙作药名诗云:『乌啄蠹根回』,乃是乌喙,非乌啄也。又『断续玉琴哀』,药名止有续断,无断续。此类极多,如杜牧阿房宫赋,误用龙见而雩事,宇文时斛斯椿已有此谬,盖牧未尝读周、隋书也。

  五

  古人文章,自应律度,未以音韵为主。自沈约增崇韵学,其论文则曰:『欲使宫羽相变,低昂殊节,若前有浮声,则后须切响。一简之内,音韵尽殊,两句之中,轻重悉异。妙达此旨,始可言文。』自后浮巧之语,体制渐多,如傍犯、蹉对、假对、双声、迭韵之类。诗又有正格、偏格,类例极多,故有三十四格、十九图、四声、八病之类。今略举数事,如徐陵云:『陪游馺娑,骋纤腰于结风。长乐鸳鸯,奏新声于度曲。』又云:『厌长乐之疎锺,劳中宫之缓箭。』虽两长乐,意义不同,不为重复,此类为傍犯。如九歌:『蕙肴蒸兮兰籍,奠桂酒兮椒浆』,当曰『蒸蕙肴』对『奠桂酒』,今倒用之,谓之蹉对。如『自朱耶之狼狈,致赤子之流离』,不唯赤对朱、耶对子,兼狼狈流离乃兽名对鸟名。又如『厨人具鸡黍,稚子摘杨梅』,以鸡对杨,如此之类,皆为假对。如『几家村草里,吹唱隔江闻』,几家村草对吹唱隔江,皆双声。如『月影侵簪冷,江声逼履清』,侵簪逼履皆迭韵。诗第二字侧入,谓之正格,如『凤历轩辕纪,龙飞四十春』之类。第二字平入,谓之偏格,如『四更山吐月,残夜水明楼』之类。唐名贤辈诗多用正格,如杜甫律诗,用偏格者,十无一二。

  ○香奁集

  和鲁公有艳诗一编,名香奁集。凝后贵,乃嫁其名为韩偓,今世传韩偓香奁集,乃凝所为也。凝生平著述,分为演纶、游艺、孝悌、无疑、香奁、金六集。自为游艺集序云:『予有香奁、金二集,不行于世。』凝在政府,避议论,讳其名,又欲后人知,故于游艺集序实之,此凝之意也。予在秀州,其曾孙和惇家藏诸书,皆鲁公旧物,印记甚完。 【见笔谈。】

  ○大言赋

  苏易简为学士承旨日,太宗亲书宋玉大言赋赐之。易简因效玉,亦作大言赋以献,曰:『皇帝书白龙笺,作大言赋,赐玉堂易简。御笔煌煌,雄辞洋洋,玮博达,不可备详。诏易简升殿,躬指其理,叹宋玉之奇怪也,因伏而奏言,恨宋玉不与陛下同时。帝曰:「噫,何代无人焉,卿为朕言之。」易简曰:「圣人兴兮告成功,登昆仑兮展升中,地为席兮飨祖宗,天起籁兮调笙镛。日乌月兔,曜文明也。参旗井钺,严武卫也。执北斗兮,奠玄酒也。削西华兮,为石■〈石感〉也。迅雷三发,山神呼也。流电三激,爟火举也。礼册献兮,淳风还君。百拜兮天神欢,四时一周兮万八千年。泰山夷兮溟海干,圆盖空兮方舆穿,君王之寿兮无穷焉。」』殿上皆呼万岁,上览之大喜,又作大言赋铭四句以褒之,易简刻石于院内之北壁。 【见杨文公谈苑。】

  ○渔家傲

  范文正公守边日,作渔家傲 【东轩有『乐』字。】 歌数阕,皆以『塞下秋来』为首句,颇述边琐 【东轩作『镇』。】 之劳苦,欧阳公尝呼为穷塞主之词。及王尚书素出守平凉,文忠亦作渔家傲一词以送之,其断章曰:『战胜归来飞捷奏,倾贺酒,玉阶遥献南山寿。』顾谓王曰:『此真元帅之事也。』 【此条今见东轩笔录卷十一。】

  ○因诗起狱

  苗振以列卿知明州,熙宁中致仕归郓州,多置田产。又自明州创 【东轩作『市』。】 材为堂,舟载归郓。时王逵亦致仕,作诗嘲振曰:『田从汶上天生出,堂自明州地架来。』此句传至京师,王荆公大怒,即出御史王子韶使两浙廉其事。子韶又言,知杭州祖无择亦有奸利 【东轩作『科』。】 之迹,于是明州、秀州各起狱鞫治,振与无择贬斥。熙宁已后,数以谣言起狱,然自逵诗为始也。 【此条今见东轩笔录卷十二。】

  ○凤栖梧词

  蜀路泥溪驿,天圣中,有女郎卢氏者,随父往汉州作县令,替归,题于驿舍之壁。其序略云:『登山临水,不废于讴吟,易羽移商,聊纾于羁思,因成凤栖梧曲子一阕,聊书于壁,后之君子览之者,无以妇人切弄翰墨为罪。』词曰:『蜀道青天烟霭翳,帝里繁华,迢递何时至?回望锦川挥粉泪,凤钗斜亸乌云腻。 钿 【原作『细』,据明抄本改。】 带双垂金缕细,玉佩珠珰,露滴寒如水,从此鸾妆添远意,画眉学得遥山翠。』 【见倦游杂录。】

  ○大小孤山

  宋景文言:大小孤山,以孤独为字,有庙江壖,乃为妇人状。龙图阁直学士陈公简夫留诗曰:『山称孤独字,庙塑女郎形。过客虽知误,行人但乞灵。』时称佳句。

  ○登吹台诗

  先公尝言,恩门王公,终于太子少保。七十后,精力犹不衰,每天气和暖,必乘小驷,从三四老苍头,携照袋, 【照袋以皮为之,四方有盖,其中可容一斗以来。】 中贮笔砚、韵略、刀子、砺石、笺纸数十幅,并小乐器之类。后别置游春盛随事,备酒炙三五人之具,门生在京者多侍行。每出郊野,遇有园亭及竹树之处,必赏燕终日。赋诗,品小管色,尽欢醉而归。吾忝左拾遗日,适暮春,与同门生五六人,从公登繁台佛舍。繁台,即梁孝王吹台也。公是日饮酒赋诗,甚欢,抵夜方散。尝记得公诗曰:『柳阴如雾絮成堆,又引门生上吹台。淑景即随风雨去,芳尊宜命管弦催。谩夸列鼎鸣钟 【活字本、明抄本并作『锺』。】 贵,宁免朝乌夜兎摧。烂醉也须诗一首,不能空放马头回。』其天才纵逸,风韵闲适,皆此类也。

  ○王彦威诗

  先公尝言,唐朝长安士大夫,重内官而轻外任,及两制,尤为华贵。故自丞郎或从翰苑出领节制者,皆以为失意,当时方面者,目为粗材。是以张燕公有言,愧无通材,供国麄使。又薛许昌谢茶诗云:『麄官乞与真抛却,赖有诗情合得尝。』东京明德门 【今为干元门】 即唐时汴州宣武军鼓角楼,至朱梁建都,不遑改作,因而号曰建国楼。其上有节度使王彦威诗石尚在。彦威明于典礼,仕贞元、元和间,为太常博士,累官至大僚。其诗曰:『貔貅十万拥雄师,正是酬恩报国时。汴水波涛喧鼓角,隋堤杨柳拂旌旗。前驱红斾关西将,列坐青娥赵国姬。为报长安冠盖道,麄官到底是男儿。』即彦威麄官男儿之言,亦有憾尔。其石至太祖重修官职,不复存矣。

  ○禅理

  杨文公深达性理,精 【原作『情』,据明抄本改。】 悟禅观,捐馆时,作偈曰:『沤生复沤灭,二法本来齐。要识真机处,赵州东院西。』丞相王公随亦悟性理,捐馆时,知河阳,作偈曰:『画堂灯欲灭,弹指向谁说?去住本寻常,春风扫残雪。』是夕薨,凌晨大雪,实正月六日。

  二

  曹司封修睦,深达性理,知邵武军时,常以竹簟赠禅僧仁因,作偈与之曰:『翠筠纤簟寄禅斋,半夜秋从枕底来。若也此时人问道,凉天卷却暑天开。』

  三

  张尚书方平,尤达性理,有人问祖师西来意,张以偈答之,曰:『自从无始千千刼,万法本来无一法。祖师来意我不知,一夜西风扫黄叶。』

  四

  陈文惠公亦悟性理,尝至一古寺,作偈曰:『殿古寒炉空,流尘暗金碧。独坐了无人,又得真消息。』

  五

  富文忠公,尤达性理。熙宁中,余守官洛下,公时为亳守,遗余书,托为访菏泽诸禅师。余因以偈戏之曰:『是身如幻泡,尽非真实相。况兹纸上影,妄外更生妄。到岸不须舡,无风休起浪。唯当清静观,妙法了亡象。』公答偈曰:『执相诚非,破相亦妄。不执不破,是名实相。』既又以手笔贶余曰:『承以偈见警,美则美矣,理则未然。所谓无可无不可者,画亦得,不画亦得。就其中观象者,为不得;不观象者,所得如何?禅在什么处?似不以有无为碍者,近乎通也,思之、思之。』 【见青箱杂记。】

  ○渊明诗

  陶渊明意趣真苦,清淡之宗,诗家视渊明,犹孔门视伯夷也。其集屡经诸儒手校,然有问来使篇,世盖未见,独南唐与晁文元家二本有之。诗云:『君从山中来, 【一作南山来。】 早晚发天目。我屋 【一作家。】 南窗下,今生几丛菊?蔷薇叶已抽, 【一作秋祭。】 秋兰 【一作春。】 气当馥。归去来山中,山中酒应熟。』李太白浔阳感秋诗:『陶令归去来,田家酒应熟。』其取诸此云。

  ○诗有变态

  薛许昌答书生赠诗,『百首如一首,卷初如卷终』,讥其不能变态也。大抵屑屑较量属句平匀,不免气骨寒扃。殊不知诗家要当有情致抑扬高下,使气宏拔,快字凌纸。又用事能破觚为圆,剉刚成柔,始为有功者,昔人所谓缚虎手也。如苏子美穷居和长安帅叶清臣见寄:『玉帐夜发兵似水,茅斋春静草如烟。』东坡尝作诗:『天边鸿鹄不易得,便令作对随家鸡。』又有驱猛虎如羣羊句,真佳语也。

  ○王苏更相是非

  王文公见东坡醉白堂记,徐云:『此定是韩白优劣论』,东坡闻之,曰:『不若介甫虔州学记,乃学校策耳。』二公相诮或如此,然胜处未尝不相倾慕。元佑间,东坡奉祠西太一,见公旧题:『杨柳鸣蜩绿暗,荷花落日红酣。三十六陂春水,白头想见江南。』注目久之,曰:『此老野狐精也。』 【见西清诗话。】

  ○王苏更相称誉

  元丰中,王文公在金陵,东坡自黄北迁,日与公游,尽论古昔文字,闲则俱味禅悦。公叹息谓人曰:『不知更几百年,方有如此人物。』东坡渡江至仪真,和游蒋山诗,寄金陵守王胜之益柔。公亟取读,至『峯多巧障日,江远欲浮天』,乃抚几曰:『老夫平生作诗,无此二句。』又在蒋山时,以近制示,东坡云:『若「积李兮缟夜,崇桃兮炫昼」,自屈宋没世,旷千余年,无复离骚句法,乃今见之。』荆公曰:『非子瞻见谀,自负亦如此,然未尝为俗子道也。』当是时,想见俗子扫轨矣。

  ○目前之景吟不到

  张天觉云:『游鱼几队子随母,啄木数声雌唤雄。』方子通云:『杨花入竹静,鸟影渡塘稀。』而归来诗云:『马忆曾行处,连嘶渡晚河。忽惊乡树出,渐识路人多。』皆目前之景,吟者多不到也。

  ○前辈务求博约

  二宋俱为晏元献门下士,兄弟虽甚贵显,为文必手抄寄公,恳求雕润。尝见景文寄公书,曰:『莒公兄赴镇圃田,同游西池,作诗「长杨猎罢寒熊吼,太一波闲瑞鹄飞」,语意警绝。因作一联云:「白雪久残梁复道,黄头闲守汉楼船」』,仍注空字于闲之傍,批云:『二字未定,更望指示。』晏公书其尾曰:『空优于闲,且见虽有舡不御之意。』又『字好语健』,盖前辈务求博约,情实纯至如此。

  ○太白传神

  李太白历见司马子微、谢自然、贺知章,或以为可与神游八极之表,或以谪仙人,其风神超迈,英爽可知。后世词人,状者多矣,亦间于丹青见之,俱不若少陵云:『落月满屋梁,犹疑照颜色。』熟味之,百世之下,想见风采,此与李太白传神诗也。

  ○集句

  集句自国初有,未盛也。至石曼卿,人物开敏,以文为戏,然后大着。尝见手书下第偶成:『一生不得文章力,欲上青云未有因。圣主不劳千里召,姮娥何惜一枝春。凤凰诏下虽沾命,豺虎丛中也立身。啼得血流无用处,着朱骑马是何人。』 【见西清诗话。】

  ○乞食歌姬院

  韩熙载仕江南,每得俸给,散后房歌姬。熙载披衲持钵,就诸姬乞食,率以为常。东坡以玉带赠宝觉,宝觉酬以磨衲,专作诗谢之,曰:『病骨难堪玉带围,钝根仍落箭锋机。欲教乞食歌姬院,故与云山旧衲衣。』江南野史亦载韩事,与此小异。

  ○韩文公华山女诗

  退之见神仙亦不伏,云:『我能屈曲自世间,安能从汝巢神仙?』赋谢自然诗,则曰:『童騃无所识。』作谁氏子诗,则曰:『不从而诛未晚耳。』推 【似为『惟』字。】 华山女诗颇假借,不知何以得此。

  ○堆垛死尸

  鲁直善用事,若正尔填塞故实,旧谓之点鬼簿,今谓之堆垛死尸。如咏猩猩毛笔诗云:『平生几量屐,身后五车书。』又云:『管城子无食肉相,孔方兄有绝交书。』精妙隐密,不可加矣,当以此语反三隅也。

  ○文章传袭

  司马池,文正公之父,仁庙时待制。作诗云:『泠泠陂水淡于秋,远陌初穷见渡头。赖得丹青无画处,画成应遣一生愁。』又黄鲁直之父作大孤山诗云:『长江巨浪独夫险,比干一片崔嵬心。』文公清夷刚正,而作小词云:『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明人静。』鲁直作诗,用事押韵,皆超妙出人意表,盖其传袭文章种性如此。 【见三山居士诗话。】

  ○用字音

  诗人不以事害意,古者用事简而当。亦不以字害句,故音韵清浊,随宜改易。『流在束薪中』 【入张音】 ,『留宴汾阴西』 【入先韵。『先』原作『光』,据明抄本改。】 直取意顺而已。唐人以律格自拘,不复敢用,唯白居易作诗,敢易其音于语中,如『照地麒 【用佶音】 麟,抱雪摆胡 【用鹘音】 ,誊衫红栏干三百六十 【用谌音】 桥』,往往有之。晏丞相殊尝评之曰:『诗人乘语俊,当如此用字。』

  ○用字意

  晏丞相尝问曾明仲云:『刘禹锡诗有「瀼西春水縠文生」,此生字作何意?』明仲曰:『作生育之生。』丞相曰:『非也,作生熟之生,语乃健。』

  ○西都诗

  宋次道尝为西都诗,以野狐落对五凤楼,言野狐落,唐时名宫人所聚也。 【见刘贡父诗话。】

  ○制科无登第三等者

  宋兴以来,御试制科,人无登第三等者,惟吴育第三等,自余皆四等,上并为及第,降此则落之。

  ○三谏官诗

  庆历初,永叔、安道、王素,俱除谏官,君谟以制诗贺曰:『御笔新除三谏官,喧然朝野竟 【明抄本作『喧腾朝野竞』。】 相欢。当时流落丹心在,自古忠良得路难。必有谟猷裨帝力,直须风采动朝端。世间万事俱尘土,留取功名久远看。』三人以其诗荐于上,寻亦除谏官。

  ○诗句作图

  古今人掇取好诗句作图,此特小巧美丽可喜,一曲之智则能之,故句图多指咏风景,形似百物。将以观雄材远思,不可得也。然雄才远思之人,亦自多好句,可入句图。梅圣俞爱严维诗:『柳塘春水漫,花坞夕阳迟』,则善矣,细细较之,夕阳迟则系花,春水漫不须柳也。如杜工部云:『深山催短景,乔木易高风。』此了无瑕颣。又杜诗云:『萧条九州岛内,人少豺虎多。少人慎莫投,多虎信所过。饥有易子食,兽犹畏虞罗。』如此等句,其含蓄深远,殆不可模仿。

  ○西山诗

  洪州西山,与滕王阁相对,到客多留诗挂 【明抄本作『柱』。】 壁。尝有僧来读之,已而告郡守曰:『诗尽不佳,何不除去?』守愕然诘之曰:『僧诗能佳乎?』僧因朗吟曰:『洪州太白方,积翠倚穹苍。万古遮新月,半江无夕阳。』守异之,遣去。

  ○使虏

  余尚书靖使契丹,能为胡语,契丹爱之。及再往,虏情亦亲,余作胡语诗云:『夜筵没逻 【侈盛也。】 臣拜洗, 【受赐也。】 两朝厥荷 【通好也。】 情斡勒。 【厚重也。】 微臣雅鲁 【拜鲁也。】 祝若统, 【福佑也。】 圣寿铁摆 【嵩高也。】 俱可 【口勿反。】 忒。 【无极也。】 』虏主举大杯,谓余:『卿能道此,我为卿饮。』余复言之,虏主大笑,遂为釂觞。汉史记盘木白狼诗,汉语则协韵,夷语不谐,其实时人先作诗,乃反用夷语译出,不知余真夷语也。刘丞相沆使虏,使气凌压之。契丹馆客尝言,旧人有语云:『有酒如渑,系行人而不住。』未有能对者。刘即应曰:『在北曰狄,吹出塞以何妨。』仁宗时,待北虏有礼,不使纤微迕之,两公俱坐谪官也。

  ○奏献浼渎

  太宗亲征北虏,师还,途中御制诗,有『銮舆临紫塞,朔野冻云飞。』遂令何蒙进銮舆临塞赋朔野云飞诗,召对嘉赏,授赞善。诗有『塞日穿痕断,边云背影飞。缥缈随黄屋,阴沈护御衣。』俄一县尉宋捷,督护辇道,倚其姓名之谶,旋觊一官,因而章疏歌颂, 【玉壶有『杂』字。】 进不已,诸科亦扣行在,乞免文解。其表面签题云:进上官家赵,浼渎旒扆。有司亟请至银台应奏御文字,先经本台封驳,方进,因而少戢。 【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八。】

  ○章枢密喜养生

  章枢密惇少喜养生,性尤真率,尝云:『若遇饥,则虽不相识处,亦须索饭。若食饱时,见爷亦不拜。』在门下省及枢府,益喜丹灶,饵茯苓以却粒,骨气清粹,真神仙中人。苏子瞻赠之诗曰:『鼎中龙虎黄金贱,松下龟蛇绿骨轻』,盖谓是也。 【见东轩笔录。】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三十九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四十

  文章四六

  ◆文章四六

  卢多逊

  吴处厚

  范文正公

  杨文公

  胡武平

  王元之

  林逋

  终慎思

  宋湜

  夏英公

  丁晋公

  凌叔华

  陶谷

  潘佑

  赵邻几

  徐锴

  钱昭序

  汤悦

  王状元

  刘贡父

  钱若水

  钱熙

  阮思道

  贬钱惟演词

  郡燕乐词

  章懿太后神道碑

  文老不衰

  奖词臣

  赐恩泽出身章服诰

  高丽使先状

  音韵

  欧阳文忠公

  ○卢多逊

  卢多逊为学士时,太祖至西洛郊祀,手诏乃多逊所草,曰:『定鼎洛邑,我之西都。燔柴泰坛,国之大事。』钱若水为学士,一日,太宗自作祝辞,久而不成,令左右持诣翰林中,命即草之,若水对使者撰成。其首句云:『上帝之休,虽眇躬是荷。下民之命,乃明神所司。』上喜曰:『朕阁笔思之,不能措辞。』尤激赏其才美。

  ○吴处厚

  余,皇佑壬辰岁取国学解,试律设大法赋,得第一名。时枢密邵公亢、翰林贾公黯、密直蔡公抗、修注江公林,并为考试官,内江公尤见知,语余曰:『满场程试,皆使萧何,唯足下使萧规对汉约,足见其追琢细腻。又所问春秋策,对答详备。及赋押秋荼之密,用唐宗赦受缣事。诸君皆不见,云只有秦法繁于秋荼,密于凝脂,然则各何出?』余避席敛衽,自陈远方寒士,一旦程文误中甄采。因对曰:『文选:策秀才文,有解秋荼之密网。唐宗赦受缣事,出杜佑通典,唐书即不载。』公大喜。又曰:『满场使次骨,皆作刺骨对凝脂。唯足下用杜周传作次骨,又对吹毛,只这亦堪作解元。』余再三逊谢。是举登第,名在行间,授临汀狱掾。公作诗送余曰:『大学鲁诸生,南州汉掾卿。故乡千里外,丹桂一枝荣。莫叹科名屈,难将力命争。他年重射策,词笔况纵横。』盖公欲激余应大科故也。

  二

  小说载卢携貌陋,尝以文章谒韦宙,韦氏子弟多肆轻侮。宙语之曰:『卢虽人物不扬,然观其文章,有首尾,异日必贵。』后竟如其言。本朝夏英公亦尝以文章谒盛文肃,文肃曰:『子文章有馆阁气,异日必显。』后亦如其言。然余尝究之,文章虽皆出于心术,而实有两等:有山林草野之文;有朝廷台阁之文。山林草野之文,则其气枯槁憔悴,乃道不得行,著书立言者之所尚也。朝廷台阁之文,则其气温润丰褥,乃得位于时,演纶视草者之所尚也。故本朝杨大年、宋宣献、宋莒公、胡武平所撰制诏,皆婉美淳厚,过于前世燕、许、常、杨远甚,而其为人,亦各类其文章。王安国常语余曰:『文章格调,须是官样。』岂安国言官样,亦谓有馆阁气耶?又今世乐艺,亦有两般格调:若教坊格调,则婉媚风流;外道格调,则粗野嘲哳。至于村歌社舞,则又甚焉。兹亦与文章相类。

  ○范文正公

  范文正公幼孤,随母适朱氏,因冒朱姓名说。后复本姓,以启谢时宰曰:『志在投秦,入境遂称于张禄。名非霸越,乘舟乃效于陶朱。』以范睢、范蠡,亦尝改姓名故也。又伪蜀翰林学士范禹偁,亦尝冒张姓,后复姓,有启谢郡守云:『昔年上第,误标张禄之名。今日故园,复作范睢之裔。』然不若文正公之精巧。

  ○杨文公

  杨文公为执政所忌,母病,谒告不俟朝旨,徭 【明抄本作『径』。】 归韩城,与弟倚 【明抄本作『同』。】 居,踰年不调。公有启谢朝中亲友曰:『介推母子,愿归绵上之田。伯夷弟兄,甘受首阳之饿。』后除知汝州,而希旨言事者攻击不已,公又有启与亲友曰:『已挤沟壑,犹下石而未休。方困蒺藜,尚关弓而相射。』

  二

  真宗尝以御制释典文字法音集三十卷,天禧中,诏学僧二十一人于传法院笺注,杨大年充提举注释院事。制中有『六种震动』之语,一僧探而笺之,暗碎繁驳,将三百字。大年都抹去,自下二句,止八字,曰:『地体本静,动必有变。』其简当若此。 【此条今见湘山野录卷中。】

  三

  杨大年每欲作文,则与门人宾客饮博投壶弈碁,语笑喧哗,而不妨缔 【归田作『构』。】 思。以小方纸细书,挥翰如飞,文不加点。每盈一幅,则命门人传录,门人疲于应命。顷刻之际,成一 【归田作『数』。】 千言,真一代之文豪也。

  四

  杨大年为学士时,草答契丹书云『邻壤交欢』,进草既入,真宗自注其侧云:『朽壤、鼠壤、粪壤』,大年遽改为邻境。明旦,引唐故事,学士作文书,有所改,为不称职,当罢,因亟求解职。真宗语宰相曰:『杨亿不通商量,真有气性。』 【见庐陵居士归田录。】

  ○胡武平

  胡武平尝奉勑撰温成皇后哀册文,受旨,以温成尝因禁卒窃发,捍卫有功,而秉笔者不能文其实。公乃用西汉莽何罗触瑟、冯媛当熊二事以状其意,曰:『在昔禁闱,谁何弛卫,触瑟方惊,当熊已厉。』览者无不叹服。

  ○王元之

  王禹偁尤精四六,有同时与之在翰林而大拜者,王以启贺之曰:『三神山上,曾陪鹤驾之游。六学士中,独有渔翁之叹。』以白乐天尝有诗云:『元和六学士,五相一渔翁』故也。

  ○林逋

  钱塘林逋,亦着高节,以诗名当世,名公多与之游。天圣中,丞相王公随以给事中知杭州,日与唱和,亲访其庐,见其颓陋,即为出俸钱新之。逋乃以启谢王公,其略曰:『伏蒙府主给事,差人送到留题唱和诗石一片,并刱轩荣,以庇风日。衡茅改色,猿鸟交惊,夫何极陋之穷居,获此不朽之奇事。窃念顷昔清贤巨公,出镇藩服,亦尝顾丘樊之微侧,轸土木之衰病,不过一驻驾,一式庐而已,未有迂回玉趾,历览环堵。当缨蕤之盛集,摅风雅之秘思,率以赓载,殆成编轴,且复韫它山之坚润,刊羣言之鸿丽,珠联绮错,雕缛相照,辇置植立,贲于空林,信可以夺山水之清晖,发斗牛之宝气者矣。』迨景佑初,逋尚无恙,范文正公亦过其庐,赠逋诗曰:『巢由不愿仕,尧舜岂遗人?』又曰:『风俗因君厚,文章到老醇。』其激赏如此。 【见青箱杂记。】

  ○终慎思

  终慎思,大名人,家贫苦学,衣冠故弊,风貌寝陋。始来应举,魏之举人,视之蔑如也。既就试,遂为解首,其谢解启曰:『三年于此,众人悉指于毛生。一军皆惊,大将果归于韩信。』又董储郎中愍其穷,尝以书荐于士人之富者,庶濡涸辙,而士人殊无哀王孙之意。终复取书归,而具启纳于董,曰:『鲁箭高飞,谓聊城之必下。秦都不割,怀赵璧以空归。』人多嘉其切当。 【见倦游杂录。】

  ○宋湜

  真宗即位之次年,赐李继迁姓名,而复进封西平王。时宋湜、宋白、苏易简、张洎,在翰林,俾草诏册,皆不称旨。惟宋公湜深赜上意,必欲推先帝欲封之意,因进辞曰:『先皇帝早深西顾,欲议真封,属轩鼎之俄迁,建汉坛之未逮。故兹遗命,特待眇躬,尔宜望弓剑以拜恩,守疆垣而効节。』上大喜,不数月,参大政。 【此条今见湘山野录卷上。】

  ○夏英公

  夏英公竦虽举进士,本无科名。以父没王事,授润州丹阳簿,即上书乞应制举,其略曰:『边障多故,羽书旁午,而先臣供传递之职,立矢石之地,忘家徇国,失身行阵。陛下哀臣孤幼,任之州县,唯陛下辨而明之。若陛下以枕石漱流为达,则臣世居市井。若陛下以金牓丹桂为材,则臣未忝科第。若陛下以鸠杖鲐背为德,则臣始踰弱冠。若陛下以荷戈控弦为勇,则臣生不绵历。若陛下令臣待诏公交车,条问急政,对扬紫宸,指陈时事,犹可与汉唐诸儒,方辔并驱,而较其先后矣。』真庙再三赏激,召赴中书,试论六首。一曰『定四时别九州岛圣功孰大论』,二曰『考定明堂制度论』,三曰『光武二十八将功业先后论』,四曰『九功九法为国何先论』,五曰『舜无为禹勤事功业孰优论』,六曰『曾参何以不列四科论』。是岁遂应中制科。

  二

  夏英公竦父官于河北,景德中,契丹犯河北,遂没于阵。后公为舍人,丁母忧,起复,奉使契丹,公辞不行。其表云:『父没王事,身丁母忧,义不戴天,难下穹庐之拜。礼当枕块,忍闻禁韎之音?』 【归田作『夷乐之声』。】 当时以为四六偶对,最为精绝。 【此条今见归田录卷一。】

  ○丁晋公

  丁晋公贬崖时,权臣实有力焉。后十二年,丁以秘监召还兖州,致仕时,权臣出镇许田。丁以启谢之,其略曰:『三十年门馆游从,不无事契。一万里风波往复,尽出生成。』其婉约皆此。又自夔漕召还知制诰,谢两府启:『二星入蜀,虽 【湘录作『难』。】 分按察之权。五月渡泸,皆是提封之地。』后云:『谨当揣摩往行,轨躅前修,効慎密于孔光,不言温树。体风流于谢傅,且咏苍苔。』 【此条今见湘山野录卷上。】

  二

  丁晋公之南迁也,行过潭州,自作斋僧疏,云:『补仲山之衮,虽曲尽于巧心。和傅说之羹,实难调于众口。』其少以文称,晚年诗笔尤精,在南海 【归田作『海南』。】 篇咏尤多,如『草解忘忧忧底事?花名含笑笑何人?』尤为人所传咏。 【见归田录。】

  ○凌叔华

  余顷与凌叔华郎中景阳登襄阳东津寺阁,凌博雅君子也,蔡君谟、吴春卿皆昔师之,素称翰墨之妙。时寺阁有旧题二十九字在壁者,字可三寸 【原作『十』,据明抄本及湘录改。】 余,其体类颜而逸,势格清美,无一点俗气,其语数句又简而有法云。 【此条今见湘山野录卷中。】

  ○陶谷

  陶谷,晋开运中为词臣,时北戎来侵,而杨光远以青州叛,而大将马节卒。少帝召谷草文以祭之,谷立具 【原作『旦』,据明抄本改。】 草以奏,曰:『漠北有不宾之虏,山东屯伐叛之师,云阵未收,将星先落。』少帝甚激赏。

  ○潘佑

  太祖尝谕旨江南,令遣使说岭南 【原作『内』,据明抄本改。】 归顺。后主令近臣数人作书,惟潘佑所作千余言,词理精当,雄富典丽,遂用之。江南莫不传写讽诵,中朝士人,多藏其本,甚重之,真一时之名笔也。

  ○赵邻几

  赵邻几善属文,有名于时,太宗用知制诰,未数旬卒,中使护葬。淳化末,苏易简上言,邻几有子柬之,亦好学,善属文,任北地邑,佐部送刍粟,死塞下,家睢阳。邻几平生多着文,家有遗稿,上遣直史馆钱熙往访之,得补会昌以来历二十六卷,文集三十四卷,所著鲰子一卷,六年帝略一卷,史氏懋官志五卷,及佗书五十余卷来上。皆邻几点窜之迹,令宋州赐其家钱十万。

  ○徐锴

  徐锴仕江左,至中书舍人,尤嗜学该博,领集贤学士。校秘书时,吴淑为校理,古乐府中有掺字者,淑多改为操,盖章草之变。锴曰:『非可以一例,若渔阳掺者,音七鉴反,三檛鼓也。祢衡作渔阳三檛鼓歌词云:「边城晏开渔阳掺,黄尘萧萧白日暗。」』淑叹服之。又尝召对于清暑阁,阁前地悉布砖,经雨,草生缝中,后主曰:『累遣薙去,雨润复生。』锴曰:『吕氏春秋云:「桂枝之下无杂木」,盖桂味辛螫故也。』后主令于医院取桂屑数斗,匀布缝中,经宿草尽死,其博物多识如此。尝欲注李商隐樊南集,悉知其用事所出,有代王茂元檄刘稹书云:『丧见跻陵,飞走之期既绝;投戈散地,灰钉之望斯穷。』独恨不知灰钉事,乃后汉杜笃论都赋云:『焚康居,灰珍奇,椎鸣镝,钉鹿蠡。』商隐之雕篆如此。

  ○钱昭序

  钱昭序,邓王俶之族子也。为如京副使,知通利军。至道初,获赤乌白兔,昭序表献曰:『乌乃阳精,兔惟阴类,告火德蕃昌之盛,示金方驯服之征,懿兹希世之珍,罕有同时而见。』当时多传诵。昭序有文词,作数赋,自一至十,凡十篇,甚为苏易简及江陵从祖所传诵。

  ○汤悦

  汤悦父殷举,唐末有才名。悦本名崇义,仕江南为宰相。建隆初,宣祖讳,改姓汤。初在吴为舍人,受诏撰扬州孝先寺碑,世宗亲往,驻跸此寺,读其文赏叹。画江后,中主遣悦入贡,世宗为之加礼。自淮上用兵,凡书诏多悦之作,特为典赡,切于事情。世宗每览江南文字,形于嗟重,当时朝臣沈遇、马士元皆以不称职,改授他官。复用陶谷、李昉为舍人,其后擢用扈载,率由此也。 【杨文公谈苑。】

  ○王状元

  王状元君贶,天圣庚午甲科及第,元丰戊午,垂五十年,方有重金之赐。谢表特优,略云:『横金三纪,未佩随身之鱼。赐带万钉,改观在庭 【玉壶作『廷』。】 之目。岂伊散任,得拜恩章,车服以庸,品仪辨等。国朝故事,惟二府刻球路之花,文武近班,通一例号羣 【玉壶作『遇』。】 仙之样。特承面命,越度朝规。此盖陛下宠厚老臣,礼加常例, 【玉壶作『制』。】 悯事三朝之旧,俾偕 【玉壶作『阶』。】 四辅之荣。奉以垂腰,既表重镠之丽,宝之在体,更增上笏之华。』 【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六。】

  ○刘贡父

  刘攽、王介同为开封府试官,举人有用畜字者,介谓音律犯主上嫌名,攽谓礼院先未尝定此为讳,不可用以黜落。因纷争不已,而介以恶语侵攽,攽不校。既而御史张戬、程灏并弹之,遂皆赎金。御史中丞吕公着又以为议罪太轻,遂夺其主判,其实中丞不乐攽也。谢表略曰:『彍弩射市,薄命难逃。飘瓦在前,忮心不校。』又曰:『在矢人之术,唯恐不伤,而田主之牛,夺之已甚。』盖谓是也。 【东轩笔录。】

  ○钱若水

  钱若水为学士,太宗礼遇殊厚,尝草赐赵保忠诏云:『不斩继迁,存狡兔之三穴,潜疑光嗣,持首鼠之两端。』太宗览之甚悦,谓若水曰:『此四句正道着我意。』又与赵保忠诏有『既除手足之亲,已失辅车之势』,其辞甚美,太宗御笔批其后云:『依此诏本,极好。』至今其子延年宝藏之。 【金坡遗事。】

  ○钱熙 【原作『二』,据明抄本改】

  钱熙泉南,才雅之士,进四夷来王赋万余言,太宗爱其才,擢馆职。 【玉壶有『有司请试上笑曰赵某亲自选中』十三字。】 尝撰三钓酸文, 【玉壶有『举』字。】 世称精绝,略曰:『渭川凝碧,早拖 【明抄本及玉壶并作『抛』。】 钓月之流。商岭排青,不逐眠云之客。』又『年年落第,春风徒泣于迁莺。处处覊游,夜雨空悲于断雁。』 【玉壶有『其文千言率类于此卒』九字。】 乡人李庆孙 【玉壶有『为诗』二字。】 哭之曰:『四夷妙赋无人诵,三钓酸文举世传。』 【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七。】

  ○阮思道

  阮思道子昌龄,丑陋吃讷,聪敏绝人。年十七八,海州试海不扬波赋,即席一笔而成,文不加点,其警句云:『收碣石之宿雾,敛苍梧之夕云。八月灵槎,泛寒光而静去;三山神阙,湛清影以遥连。』 【见名贤诗话。】

  ○贬钱惟演词

  时大臣为枢相,以非辜降节度使,谪汉东。会禁林主诰者素为深仇,贬语云:『公侯之家,鲜克禀训,茅土之后,多或坠宗。具官某,亡国之衰绪,孽臣之累姻。』孽臣盖晋公也,时家宰谓典诰曰:『万选公其贬语太酷。』禁林曰:『当留数句,以俟后命。』太宰笑曰:『尚未逞憾乎?』

  ○郡燕乐词

  范文正公镇余杭,今侍读王乐道公在幙。杨内翰隐甫公察谪信州,未几召还赴阙,过杭,公厚遇之。特排日遣乐吏往察判厅请乐词,乐道叱之不与。来日,酒数行,遣吏投书于席,大概言陶之学,先王之道,未始游心于优笑之艺。始某从事于幕,天下之士识与不识,皆以陶为贺,盖今岩穴蟠潜修立之士,无不由明公之门,湔濯以至于华显者。独某不幸,吏于左右,公未尝调 【湘录作『训』。】 之以道德,摩之以仁义,反以伎戏之事委之,非某素望也。且金华杨公,以吾儒高第之一人尔,苟某始者,躐巍等,历清秩,过执事之境,必不肯以优伶之辞为托也。 【湘录有『云云』二字。】 公以书示隐甫,隐甫笑曰:『波及当司,尤无谓也。』公颇动,既而非久,移镇青社,乐道少安。又王尚书拱辰长安上事,理掾撰乐辞,有『人间合作大丞相,天下犹呼小状元』之句。又梅龙图挚余杭上事曰:『一曹僚撰头盏曲,有「黄阁方开金 【湘录无『金』字。】 鼎,和羹正待梅」之句,二吏因受知,蒙二公荐擢,不数年,并升于台阁。』皆系乎幸不幸尔。 【此条今见湘山野录卷上。】

  ○章懿太后神道碑

  晏元献公撰章懿李太后神道碑,破题云:『五岳峥嵘,昆山出玉。四溟浩渺,丽水生金。』盖言诞育圣躬,寔系懿后,奈仁宗夙以母仪事明肃刘太后,膺先帝拥佑之托,难为直致,然才者则爱其善比也。独仁宗不悦,谓晏曰:『何不直言诞育朕躬,使天下知之?』晏公具以前意奏之,上曰:『此等事,卿宜置之。区区不足较,当更别改。』晏曰:『已焚草于神寝』,上终不悦。逮升祔二后赦文,孙丞旨抃当笔,协圣意,直叙曰:『章懿太后,丕拥庆羡,寔生渺冲。顾复之恩深,保绥之念重,神御既往,仙游斯邈。嗟乎!为天下之母,育天下之君,不逮乎九重之承颜,不及乎四海之致养,念言一至,追慕增结。』上览之,感泣弥月,明赐之外,悉以东宫旧玩密赉之,岁余参大政。 【此条今见湘山野录卷上。】

  ○文老不衰

  尝谓文老不衰者,止见今大参元厚之绛,顷在禁林,怀荆南旧游云:『去年曾醉海棠丛,闻说新枝发旧红。昨夜梦回花下饮,不知身在玉堂中。』词气 【玉壶有『略』字。】 不少衰。又曾鲁公垂八十,笔力尚完,时曾子宣内翰谪守鄱阳,手写一简慰之,略曰:『扶摇方远,六月不得 【玉壶作『去而』。】 不息。消长以道,七日自当来复。』吾友中秘书杨经臣,博赡才雅,而尝诵之,经臣谓余曰:『此非知其然,而为神驱气使之然尔。』

  ○奖词臣

  干德九年正月,干元殿受降王朝,扈蒙参定其仪,有礼外 【玉壶作『李朴』。】 请诛之制甚繁,具本文,蒙继上圣功颂。次年,将东封,又进御札草,上受 【玉壶作『爱』。】 之,批于纸尾奖之,云:『圣功颂 【玉壶有『及此辞』三字。】 无一字可议。』后范 【『后范』,玉壶作『后应制后苑』。】 诗有『微臣自愧头如雪,也向钧天侍玉皇。』上和之以赐曰:『珍重老臣纯不已,我惭寡昧继三皇。』为之美传。 【玉壶清话。】

  ○赐恩泽出身章服诰

  景佑初元,张唐卿榜赐恩泽出身章服等 【玉壶有『制』字。】 诰词,略云:『青衿就学,白首空归,屡陈乡老之书,不预贤能之选。靡务激昂而自励,止期华皓以见收。』仁宗怒曰:『后世得不贻其子孙之羞乎?』御笔抹去。宋郑公庠别进云:『久沦岩穴,夙蕴经纶,莺迁未出于乔林,鹗荐屡先于乡板, 【玉壶『先』作『光』,『板』作『校』。】 纵辔诚希 【玉壶作『亏』。】 于远到,抟风勉屈于卑飞。』上颇悦。 【玉壶清话。】

  ○高丽使先状

  高丽,海外诸夷中最好儒学,祖宗已来,数有宾贡进士 【渑录作『宾客贡士』。】 登第者。自天圣后,数十年不通中国。熙宁四年,始复遣使修贡。因泉州黄慎者为向导,将由四明登岸,比至,为海风飘至通州海门县新港,先以状致通州 【渑录有『谢』字。】 太守云:『望斗极以乘槎, 【原作『查』,据渑录改。】 初离下国,指桃源而迷路,误到仙乡。』词甚切当。使臣御事民官侍郎金悌,与同行朴寅亮,诗尤精,如泗州龟山寺诗云:『门前客棹洪涛急,竹下僧棊白日闲。』等句,中土士人亦称之。寅亮尝为其国词臣,以罪废,久之,从悌使中国。 【渑水燕谈。】

  ○音韵

  切韵之学,本出于西域。汉人训字,止曰读如某字,未用反切。然古语已有二声合为一字者,如不可为叵、何不为盍、如是为尔、而已为耳、之乎为诸之类,以西域二合之音,盖切字之原也。如软字,文从而大,亦切音也,殆与声俱生,莫知从来。今切韵之法,先类其字,各归其母,唇音齿音各八,牙音喉音各四,舌音十,半齿半舌音二,凡三十六,分为五音,天下之声,总于是矣。每声复有四等,谓清、次清、浊、平也,如颠天田年、邦■〈月夅〉庞厖之类是也。皆得之自然,非人为之,如帮字横调之为五音,帮当刚臧央是也。纵调之为四等,帮滂傍茫是也。就本音本等调之为四声,帮膀牓博是也。四等之声,多有声无字者,如封峯逢止有三字,邕胸止有两字,竦火欲以皆止有一字。五音亦然,滂汤康苍止有四字。四声则有无声,亦有无字者,如萧字肴字,全韵皆无入声,此皆声之类也。所谓切韵者,上字为切,下字为韵。切须归本母,韵须归本等,切归本母谓之音和,如德红为东之类,德与东同一母也。字有重、中重、轻、中轻、本等声,尽泛入别等,谓之类隔。虽隔等须以其类,谓唇与唇类,齿与齿类,如武延为绵、符兵为平之类是也。韵归本等,如冬与东,字母皆属端字,冬乃端字中第一等声,故都宗切,宗字第一等韵也。以其归精字,故精征音第一等声。东字乃端字中第三等声,故德红切,红字第三等韵也。以其归匣字,故匣羽音第三等声。又有于用借声,类例颇多,大都自沈约为四声,音韵愈密。然梵学则有华竺之异。南渡之后,又杂以吴音,故音韵厖驳,师法多门。至于所分五音,法亦不一,如乐家所用,则随律命之,本无定音,常以浊者为宫,稍清为商,最清为角,清浊不常为征羽。切韵家则定以为唇齿牙舌喉为宫商角征羽,其间又有半征半商者,如来日二字是也,皆不论清浊。五行家则以韵类清浊参配,今五姓是也。梵学则喉牙齿舌唇之外,又有折摄二声,折声自脐轮起,至唇上发,如扲字 【浮金反】 之类是也。摄字鼻音,如歆字,鼻中发之是也。字母则有四十二,曰阿多波者那啰拖婆茶沙啭哆也瑟咤 【二合】 迦娑么伽他社锁呼拖 【前一拖轻呼,此一拖重呼。】 奢佉叉 【二合】 娑多 【二合】 瓖曷椤多 【三合】 婆 【上声】 车娑么 【三合】 縒伽 【上声】 咤挐娑颇 【二合】 娑迦 【二合】 也娑 【二合】 室者 【二合】 佗陀,为法不同,各有理致,虽先王所不言,然不害有此理。历世浸久,学者日深,自当造微耳。

  二

  幽州僧行均,集佛书中字为切韵训诂,凡十六万字,分四卷,号龙龛手镜。燕僧智光为之序,甚有词辩,契丹重熙二年集。契丹书禁甚严,传入中国者,法皆死。熙宁中,有人自虏中得之,入傅钦之家,蒲传正帅浙西,取以镂板。其序末旧云:『重熙二年五月序』,蒲公削去之。观其字音韵次序,皆有理法,后世殆不以其为燕人也。 【已上见笔谈。】

  ○欧阳文忠公

  欧阳公撰石曼卿墓表,苏子美书,邵餗篆额,山东诗僧秘演力干屡笃欧俾速撰,文成,演以庚二两置石于相蓝南食殿,讫,白欧公。写石之日,为具,召馆阁诸公观子美书,书毕,演大喜曰:『吾死足矣。』饮散,欧苏嘱演曰:『镌讫,且未得打。』竟以辞翰之妙,演不能却,欧公忽过定力院见之,问寺僧曰:『何得?』僧曰:『半千买得。』欧怒,回诟演曰:『吾之文反与庸人半千鬻之,何无识之甚?』演滑稽特精,徐语欧曰:『学士已多他三百八十三矣。』欧愈怒曰:『是何言?』演曰:『岂不记作省元时,庸人竞摹新赋,叫于通衢,复更者时 【湘录作『召呼』。】 云两文来买欧阳某省元赋,今一碑五百,价已多矣。』欧因解颐,徐又语欧曰:『吾友曼卿,不幸早世,固欲得公之文,张其名目,与日星相磨,而又穷民,吾因 【湘录作『售之』。】 颇济其乏,又非利乎?』公但笑而无语。 【见湘山野录。】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四十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四十一

  旷达隐逸(一)

  ◆旷达隐逸(一)

  真宗召隐士

  陈希夷

  江直木

  刘孝叔

  王昭素

  魏野

  田征君

  麻先生

  李昭君

  史延寿

  聱隅子

  五老会

  江邻几

  司马温公

  刘孟节

  王樵

  李渎处士

  孙集贤

  孙宣公

  麻希梦

  张乖崖

  ○真宗召隐士

  真宗祀汾阴,召河中府处士李渎、刘巽,巽拜大理评事,致仕,仍赐绯。渎以疾辞。又召华山郑隐、敷水李宁对于行宫,隐赐号正晦先生。又召陕州魏野,亦辞疾,不应命。 【出圣政录。】

  ○陈希夷

  陈抟,谯郡真源人,与老聃同乡里,生尝举进士不第,去隐武当山九室岩辟谷练气。作诗八十一章,号指玄篇,言修养之事。后居华山云台观,多闭门独卧,经累月至百余日不起。周世宗召至阙下,令于禁中扃户以试之,月余始开,抟熟寝如故,甚异之。因问以神仙黄白修养之事,飞升之道,抟曰:『陛下为天下君,当以苍生为念,岂宜留意于为金乎?』世宗弗之责,放还山,令长吏岁时存问。讫太祖朝,未尝召,太宗即位,再召之。雍熙初,赐号希夷先生,为修所居观,留阙下数月,多延入宫中书合内与语,颇与之联和诗什。谓宰相宋琪等曰:『陈抟独善其身,不干势利,真方外之士。入华山已四十年,计其年近百岁,且言天下治安,故来朝觐,此意亦可念也。』遣中使送至中书,琪等问曰:『先生得玄默修养之道,可以授人乎?』曰:『抟遁迹山野,无用于世,神养之事,皆所不知,亦未尝习练吐纳化形之术,无可传授。拟如白日升天,何益于治?圣上龙颜秀异,有天人之表,洞达古今治乱之旨,真有道仁圣之主,正是君臣合德以治天下之时,勤行修练,无以加此。』琪等表上其言,上览之甚喜。未几,放还山。端拱二年夏,令其徒贾德于张超谷凿石室,室成,手书遗表曰:『臣抟大数有终,圣朝难恋,于七月二十九日化形于莲花峯下张超谷中。』缄封,如法至期卒于石室中,启封视之、乃预知也。死七日,支体犹温,有五色云闭塞洞口,终月不散。 【见杨文公谈苑。】

  二

  陈抟,周世宗尝召见,赐号白云先生。太平兴国初,召赴阙,太宗赐御诗云:『曾向前朝出白云,后来消息杳无闻。如今若肯随征诏,摠把三峯乞与君。』先生服华阳巾草屦垂绦,以宾礼见,赐坐。上方欲征河东,先生谏止。会军已兴,令寝于御园,兵还,果无功。百余日方起,恩礼特异,赐号希夷,屡与之属和。久之,辞归,进诗以见志云:『草泽吾皇诏,图南抟姓陈。三峯千载客,四海一闲人。世态从来薄,诗情自得真,乞全麋鹿性,何处不称臣?』上知不可留,赐宴便殿,宰臣两禁赴坐,为诗以宠其行。 【见渑水燕谈。】

  三

  真宗时,陈抟被诏赴阙下,间有士大夫诣其所止,愿闻善言,以自规诲。陈曰:『优好之处勿久恋,得志之处勿再往。』闻者以谓至言。 【见倦游杂录。】

  四

  华阳隐士李奇,自言开元中郎官,年数百岁,人罕见者。关中吕洞宾者,有剑术,年百余岁,貌如婴儿,行步轻疾,皆尝至抟斋中。奇以朱书青纸诗,令小童赍寄抟,抟与酬唱,如交友。

  五

  兴国中,太宗召陈抟赴阙,抟隐华山云台观百余岁。世宗拜谏议,不受。始四五岁, 【玉壶有『时』字。】 戏涡水侧,一青衣媪抱置怀中,乳之曰:『令汝更无嗜欲之性,聪悟过人。』先生有高识,尝戒门人种放曰:『子他日遭逢明主,不假进取,迹动天阙,名驰寰海。名者,古今之美器,造物者深忌之。天地间无完名,子名将起,必有物败,可戒之。』放至晚节,侈饰过度,营产满酆 【玉壶作『雍』。】 镐间,门人戚属,亦怙势强并,岁入益厚,遂丧清节,时议凌忽。王嗣宗 【玉壶有『守』字。】 京兆,乘醉慢骂,条奏于朝,会赦方止。祥符八年,一 【玉壶作『岁』。】 旦山斋晚 【玉壶作『晓』。】 起,服道衣,聚诸生列饮,取平生文稿悉焚之,酒数行而逝,奇男子也。 【见玉壶清话。】

  ○江直木

  江直木,隐居庐山,有至行。一夕,有盗入斋中,直木假寐不动,清贫无它物,唯持药鼎而去,遗其盖。直木俟其出户,随后掷盖与之,来日谓人曰:『器不全成,得之安用?』报晓鸡为狸所食,直木怅然,将有以报鸡之寃者。来日,持百钱坐路隅以俟,有持死兔过者,即市之,割以祭鸡。人或谓直木,此非狸,直木曰:『亦是其类也。』 【见杨文公谈苑。】

  ○刘孝叔

  刘孝叔吏部公述,深味道腴,东吴端清之士也。方强仕之际,已恬于进, 【湘录作『退』。】 撰一阕以见志,曰:『挂冠归去旧烟萝,闻 【湘录作『闲』。】 身健,养天和,功名富贵非由我,莫贪他。这岐路,足风波,水精宫里家山好,物外胜游多。晴溪短棹,时时醉唱里棱罗,天公奈我何。』后将引年,方得请为三茆宫僚,始有养天和之渐,夫何以先朝露歌此阕几三十年,信乎一林泉与轩冕,难为必期。 【湘山野录。】

  ○王昭素

  王昭素先生,酸枣人,博学通九 【渑录作『五』。】 经,尤长于易,作易论二十三篇,学者称之。李穆荐之太祖,召见,年已八十,貌不衰。太祖问何不求仕,致相见之晚耶?对曰:『草野陋儒,无补圣化。』赐坐讲易,帝嘉之,以为国子博士,逾月,赐茶药遣还。先生善摄养,年九十余方卒。 【见渑水燕谈。】

  ○魏野

  魏野居于陕郊,其地颇有水竹之胜,客至,必留饮酒。真宗时,聘召不起。天禧中卒,赠秘书省著作郎。野子闲,有父风,皇佑中,天章阁待制李昭言于朝,号清逸处士。 【春明退朝录。】

  二

  魏野字仲先,陕府人,不喜巾帻,无贵贱,皆纱帽白衣以见之,跨白驴。真宗祠汾阴,召不起。能诗,有唐人风格,卒赠著作郎,蠲其家役。李渎,野之中表兄也,渎卒,野哭之恸,谓其子曰:『吾不可往,尔宜去奠之。』才六日,而野亦卒,人以为异。

  ○田征君 【『征』原作『聘』,据明抄本改】

  田征君告,字象宜,笃学好文,理致高古。尝学诗于希夷先生,先生以诗评授之,故诗尤清丽。平居寡薄,志在经世。太祖建国,思得异人,诏诣公交车,会奔父丧。久之,东游过濮,止王元之舍,元之贻书勉进其道。会大河决溢,君推鲧禹之所治,着禹元经三篇,将上之,不果。已而得水树于济南明水,将隐居焉,因致书徐常侍铉,质其去就。铉答曰:『负鼎扣角,顾庐筑岩,各因其时。不失其道,在我而已,何常之有?』遂决高蹈之计,发易筮之,遇睽,因自号睽叟。从之学者常数百人,宋维翰、许衮最其高弟。二子登朝,盛称其师。淳化中,韩丕言于天子,召君赴阙,诏书入门而卒。其后文多散坠,皇佑中,济南崔书耽伯裒其遗逸,得四十八篇,析为二 【渑录作『三』。】 卷,又次其出处,为睽叟别传云。

  ○麻先生

  麻先生仲英,幼有俊才,七岁能诗,随侍 【渑录有『父』字。】 官鄜州。时宋翰林白方谪官鄜畤,闻而召之,坐中赋诗十篇,宋大称赏。翌日,宋以浣溪笺、李廷珪墨、诸葛氏笔遗之,仍赠以诗曰:『宣毫歙墨并 【渑录作『川』。】 笺纸,寄与麻家小秀才。七岁能吟天骨异,前生已折桂枝来。』十七一试礼部,归以二亲丧,禄不及养,无复仕宦意。退居临淄辨士 【渑录作『七』。】 里别墅,久而记览该洽,行义高洁,乡党化服。邻里有争讼者,不决于有司,而听先生辨之。虽凶岁,盗不入其家。富韩公、文潞公守青州,皆尝致书币,庞庄敏公出镇,遣其子奉书召至府中,礼之极厚,累以诗贻之。荐其行义于朝,诏以为国子四门助教,州学教授。东方学者争师之,卒年九十。先生,余祖母长安 【渑录有『县』字。】 君兄也。或以为宋诗云『前生已折桂枝来』,今世不复折桂也。先生一试不第,终身罢举,宋诗已谶之矣。

  ○李昭君

  陕郊 【渑录作『右』。】 魏处士野、蒲中李昭 【渑录作『征』。】 君渎,乃中表也,俱有高节,以吟咏相善。野于东郊凿 【渑录有『土』字。】 室方丈,荫以修竹,泉流其前,曰乐天洞。渎结茅中条之阴,曰浮云堂,皆有潇洒之趣。每乘兴相过,赋诗饮酒,累日乃去。一日渎过野曰:『前夕恍惚如梦中,床 【渑录作『林』。】 下有人曰:「行到水穷处,未知天尽时。」即正 【渑录有『其』字。】 误曰:「盍云坐看云起时?」对曰:「此浮云,安能 【『安能』,渑录作『安得兴』。】 起耶?」渎水命,此必死期,故来访。』别还家,未几卒。

  ○史延寿

  史延寿,嘉州人,以善相游京师,贵人争延之。视贵贱如一,坐輙箕踞,称我。人号曰史不拘,又曰史我。吕文靖公尝邀之,延寿至,怒阍者不开门,叱之,阍者曰:『此相公宅,虽侍臣亦就客次。』延寿曰:『彼来者,皆有求于相公,我无求于相公,相公自欲见我耳。尔不开门,我径还矣。』阍者走白公,公开门延之。延寿挟术以游于世,无心于用舍,故能自重如此。

  ○聱隅子

  建安黄晞,庆历中游京师,高文古学为世称重,著书数万言,自号聱隅子。晞贫有守,不干科举,而貌寝气寒,不自修饰。石守道在太学,率学官生员厚礼聘晞为学正,晞踰垣而避之。故欧阳文忠公诗曰:『羔雁聘黄晞,晞惊走邻家。』近臣连章荐其道义,诏授京秩,将以为国子司业,拜命数日,一夕暴卒于景德僧舍,士大夫惜之。

  ○五老会 【原作『舍』,据明抄本并本文改】

  庆历末,杜祁公告老,退居南都,与太子宾客致仕王涣、光禄卿致仕毕世长、兵部郎中分司朱贯、 【渑录作『实』。】 尚书郎致仕冯平,为五老会,吟醉相欢,士大夫高之。祁公以故相耆德,尤为天下倾慕,故兵部诗云:『九老且无元老贵,莫将西洛一般看。』五人年皆八十余,康宁爽健,相得甚欢,故祁公诗云:『五人四百有余岁,深称分曹与挂冠。』而毕卿年最高,时已九十余,故其诗云:『非才最忝预高年』也。是时欧阳文忠公留守睢阳,闻而叹慕,借其诗观之,因次韵以谢,卒章云:『闻说优游多唱和,新篇何惜尽传看!』 【见渑水燕谈。】

  ○江邻几

  江邻几善为诗,清淡古风。苏子美坐进奏院事谪官,后死吴中。江作诗云:『郡邸狱寃谁与辨?皋桥客死世同悲』,用事甚精当。尝有古诗云:『五十践衰境,加我在明年。』论者谓莫不用事,能令事如己出,天然浑厚,乃可言诗,江得之矣。江天质淳雅,喜饮酒鼓琴围碁,人以酒召之,未尝不往,饮未尝不醉,已醉眠,人强起饮之,亦不辞也。或不能归,即留宿人家,高度风韵,陶靖节之比。江尝通判庐州,有酒官善琴,以坐局不得出,江旦旦就之。郡中沙门羽士及里氓能碁者数人,呼与同往。郡人见之习熟,因画为图,前列驺导,有一人骑马青盖,其后沙门羽士褐衣数人,葛巾芒屩,累累相寻,意思萧散。惜时无名手,此画不足传后,何必减嵇、阮也。 【刘贡父诗话。】

  ○司马温公

  司马温公优游洛中,不屑世务,齐 【渑录作『弃』。】 物我,一穷通,自称曰齐物子。元丰中秋,与乐全子访亲洛汭,并辔过韩城,抵登封,憩峻极下院。趍嵩阳,造崇福宫、紫极观,至紫虚谷,寻会善寺,过环辕道,遽达西洛。少留广度寺,历龙门,至伊川,访奉先寺。登华严阁,观千佛岩。蹑山径,瞻高公真堂。步潜溪,还宝应,观文富二公庵。之广化寺,拜汾阳祠,下涉伊水,登香山,到白公影堂。诣黄龛院,倚石楼,临八节滩,还伊口。凡所经游,发为咏歌,归序之以为洛游录,士大夫争传之。

  ○刘孟节

  刘孟节先生概,青州寿光人,少师种放,笃古好学,酷嗜山水。而天姿绝俗,与世相龃龉,故久不仕,晚乃得一名,亦 【渑录有『不』字。】 去为吏。庆历中,朝廷以海上岠嵎山 【渑录有『地』字。】 震,逾年不止,遣使访遗逸,安抚使以先生名闻。诏命之官,亦不就。青之南有冶源,昔欧冶子铸剑之地,山奇水清,傍无人烟,丛筠古木,气象幽绝。富韩公之镇青也,知先生久欲居其间,为筑室泉上,为诗并序以饯之,曰:『先生已归隐,山东人物空。』且言先生有志于民, 【渑录作『名』。】 不幸无位,不克施于时,将著书以见志。谓先生身虽隐,其道当与日月雷霆相震耀。其后范文正公、文潞公皆优礼之,欲荐之朝廷,先生恳辞,二公亦不敢强,以成其高尚。先生少时,多寓居龙兴僧舍之西轩,往往凭栏静立,慨想世事,歔吁独语,或以手拍栏干。尝有诗曰:『读书误人 【渑录作『我』。】 四十年,几回醉把栏干拍。』司马温公诗话所载者是也。

  ○王樵

  王樵,字肩望,淄川人,性超逸,深于易,善击剑,有概世志。庐梓桐山下,称淄右书生,不交尘务。山东贾同、李冠皆尊仰之。咸平中,契丹内寇,举族北俘,潜入虏中访其亲,累年不获,乃归。持诸丧,刻木为亲,葬 【渑录有『奂』字。】 山东,立祠,奉侍终身。太守刘通诣樵居,樵踰垣遁去。其后高弁为知州事,范讽为通判,相与就见之。李冠以诗寄之,曰:『霜台御史新为郡,棘寺廷评继下车。首谒梓桐王处士,教风从此重诗书。』晚自号赘世翁,为赞 【渑录有『书』字。】 其门曰:『书生王樵,薄命寡志。无益于人,道号赘世。』预卜地为窌, 【渑录作『累卵』。】 名茧室,中置石塌,刻石 【渑录作『铭』。】 其上曰:『生前投躯,以虞不备。殁后寄魄,以备不虞。』后感疾,即入卧室中,自掩户,乃卒。命以古剑从葬。着游边集三卷,安边三策,说史十篇,皆散亡。济南李芝为赘世先生传,载其事。治平中,淄川僧文幼募资,即其地复为茧堂,并起堂祠樵。文幼薄能为诗,精阴阳地理。

  ○李渎处士

  蒲中李渎处士,父莹,国初为侍御史,有直声。渎少好学,有高志,长庐中条山下,以泉石琴咏自乐,未尝造州县。真宗祀汾阴,诏赴行在,渎不起,有表称谢云:『十行温诏,初闻丹凤衔来;一片闲心,已被白云留住。』真宗制诗以赐之。时有同郡刘巽治三传,年老博学,躬耕不仕,以讲授为业,真宗亦以一绝句赐之。 【见渑水燕谈。】

  ○孙集贤

  孙集贤冕,天禧中,直馆几三十年,江南端方之士也。节概清直,晚守姑苏,甫及引年,大写一诗于厅壁,诗云:『人生七十鬼为邻,已觉风光属别人。莫待朝廷差致仕,早谋泉石养闲身。去年河北曾逢李 【见素,】 今日淮西又见陈。 【或云陈、庄二公被差者也。】 寄语姑苏孙刺史,也须抖擞老精神。』题毕,拂衣归九华,以清节高操羞百执事之颜。朝廷高其风, 【『高其风』,湘录作『嘉之』。】 许再任,诏下,已归,竟召不起。王冀公钦若,里闬交素也。冀公天禧中罢相,以宫保出镇余杭,舣舟苏台,欢好款密。醉谓孙曰:『老兄淹迟日夕, 【湘录作『久』。】 且宽衷,当别致拜闻。』公正色答曰:『二十年出处,中书一素交,潦倒江湖,不预一点化笔,殆事权属他。出 【明抄本作『去』。】 庙堂数千里,为方面,始以此语见悦,得为信乎?』冀公愧谢,解舟遂行。 【见湘山野录。】

  ○孙宣公

  孙宣公奭以太子少傅致仕,居于郓。一日,置宴御诗厅, 【仁宗尝赐诗,刻石所居之厅壁。】 语客曰:『白傅有言:「多少朱门鎻空宅,主人到老不曾归」,今老夫归矣。』喜动于色,复顾石守道,讽易离卦九三爻辞,且曰:『乐以忘忧,自得小人之志。歌而鼓缶,不兴大耋之嗟。』公以醇德奥学,劝讲禁中二十余年,晚节勇退,优游里中,始终全德,近世少比。

  ○麻希梦

  端拱初,太宗诏访 【渑录有『天下』二字。】 高年,前青州录事参军麻希梦年九十余,居临淄,召至阙下,延见便殿,赐坐,语极从容。询及人间利害,对之甚详,多蒙听纳。他日,访以养生之理,对曰:『臣无他术,唯清心寡欲,节声音,薄滋味,故得至此。』诏以为尚书工部郎中,致仕,赐金紫。工部好学,善训子孙,子景宗, 【渑录作『孙』。】 兴国中登进士甲科,孙温基、温舒,祥符中相继举进士第,为天下第三人, 【渑录有『衣冠以为盛事』六字。】 而天下称麻氏教子有法。 【此条今见渑水燕谈录卷三。】

  ○张乖崖

  杨文公由禁林为汝守,张尚书咏移书云:『张老子今年七十矣,气血衰劣,湎然沉昏,入静自守,以真排邪。忽覩来缄,不审大年官若是,而守若是。又思大年气薄多病,应遂移疾之请。盛年辞荣,是名高格,若智不及气,屑屑罹祸者,自古何限!大年素养道气,宜终窭扫地,莫致润屋。得君得时,无害生民。大年知张老子乎?老子心无蕴畜,绝情绝思,顾身世若脱屣,岂能念它人乎?大年自持,不宣。咏白。』其语真 【湘录作『直』。】 气劲,如乖崖之在目。干宝晋书称王献之,尝云:『吾于文章书札,识人之形貌情性。』真所谓也。 【此条今见湘山野录卷中。】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四十一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四十二

  旷达隐逸(二)

  ◆旷达隐逸(二)

  孙明复

  苏澄隐

  李集贤

  朱侍郎

  王昭素

  王元泽

  郭延卿

  冯枢密

  王荆公

  韩丕荐三处士

  杨文公

  张宗晦

  杜五郎

  种放

  石曼卿

  张乖崖

  邢惇

  张俞

  ○孙明复

  孙明复先生退居太山之阳,枯槁憔悴,发鬓皓白。着春秋尊王发微十五卷,为春秋学者,未有过之者也。故相李文定公守兖,就见之,叹曰:『先生年五十,一室独居,谁事左右?不幸风雨饮食生疾,奈何?吾弟之女甚贤,可以奉先生箕箒。』先生固辞,文定曰:『吾女不妻先生,不过 【渑录有『为』字。】 一官人妻;先生德高天下,幸婿李氏,荣贵莫大于此。』先生曰:『宰相女不以妻公侯贵戚,而固以嫁山谷衰老,藜藿不充之人,相国之贤,古无有也。予不可不成相国之贤。』遂娶之。其女亦甘淡薄,事先生尽妻道,当时士大夫莫不贤之。 【见渑水燕谈。】

  ○苏澄隐

  太祖征太原还,至真定,幸龙兴观,道士苏澄隐迎銮驾,霜发星冠,年九十许,气貌翘竦。上因延问甚久,自言顷与亳州道士丁少微、华山陈抟,结游于关洛,尝过从 【『过从』,玉壶作『遇孙君房』。】 麞皮处士。上问曰:『得何术?』对曰:『臣得长啸引和之法。』遂令长啸, 【玉壶有『其声』二字。】 清入杳冥,移时不绝,上嘿久,低迷 【玉壶有『假』字。】 寝,殆食顷,方欠伸,其声略不中断。上大奇之,因问养生之要,隐对曰:『帝王养生异于是,老子曰:「我无为而民自化,我无欲而民自正。无为无欲,凝神太和。」唐尧所以享国永图,得此道也。』遂赐号颐素先生。 【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一。】

  ○李集贤

  李集贤达中,恬退喜道,处搢绅有逍遥之风。善翰札,行笔有工,至于草隶分篆,俱绝其妙,人得之则宝焉。为诗清淡闲暇,如其人也。有杭州望湖楼诗:『小艇闲撑处,湘天景亦微。春波无限绿,白鸟自由飞。落日孤汀远,轻烟古寺稀。时携一壶酒,恋到晚凉归。』西湖诗有『涨烟春气重,贮月夜痕深』之句,皆类于此。晚喜洛中景物,求留司园池亭树,潇洒自如。每喜诵楞严中四句云:『将闻持佛,佛何不自闻?闻闻复翳,根除尘消觉圆净。』凡起居皆咏之,后被诏,与张君房集贤校勘道藏,时号称职。

  ○朱侍郎

  朱昂,晚以工部侍郎恳求归江陵,逾年方允,止令谢于殿门外。后诏赐坐,时方剧暑,恩旨宠留,诏秋凉进程。时吴淑赠行诗有『汉殿夜凉初阁笔,渚宫秋晚得悬车』之句,尤为中的。锡燕玉津园,中人传诏,令各赋诗为送,若李承旨维有『清朝纳禄犹强健,白首还家正太平』。陈文惠公尧佐『部吏百函通爵里,送兵千骑过荆门』之句,四十八篇,皆警绝一体,朝论荣之。弟协亦同隐,皆享眉寿,家林相接,谓之渚宫二疎。荆帅陈康肃尧咨表其居为东西致仕坊,八十二薨,门人请谥正裕先生。

  ○王昭素

  王昭素,酸枣县人,学古纯直,行高于世。市物随所索偿其直,卖者反曰:『适所索,实非本价。』昭素谓之曰:『汝但受之,免陷汝于妄语咎。』自尔,人无敢绐者。相告 【玉壶作『戒』。】 曰:『王先生市物,不可虚索。』一夕,盗者穿窬将入,以横木满室,不通其穴。昭素觉之,尽室之物,潜掷于外,谓偷儿曰:『速去, 【玉壶重『速去』二字。】 恐有捕者。』盗惭,委物而遁,几盗即息。 【玉壶作『乡盗几息』。】 李穆昔师之,逮为学士,荐于太宗,召至便殿,年七十,颜如渥丹,目若荡漆,鳏居绝欲,四十岁家无女侍。上赐坐,讲干卦,至『九五,飞龙在天』, 【玉壶有『利见大人』四字。】 起整 【玉壶有『巾』字。】 稽颡,改容而说。上问曰:『何故?』昭素奏曰:『此文 【玉壶作『爻』。】 正当陛下今日之事。』引谕该证,微含箴补,上侧听喜 【玉壶作『启』。】 沃。讲罢,留茗果燕语,赐国子博士,致仕。留禁中月余,询治世养生之术,昭素曰:『治世莫若安民,养身无非寡欲,此外无它。』上爱之, 【『之』,玉壶作『其语』。】 书于屏几。享寿八十九。 【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三。】

  ○王元泽

  壬子岁,王雱元泽记会稽,关杞刻之,以广其传,庶乎世之闻见者,有所警焉。戊午岁,元泽病中,友人魏道辅泰谒于寝。对榻一片屏,大书曰:『宋故王先生墓志,名雱,字符泽。登第于治平四年,释褐授星子尉。起身事熙宁天子,才六年,拜天章阁待制,以病废于家。』后尚有数十言,挂衣于屏角覆之,不能尽见,此亦得谓之达欤?

  ○郭延卿

  钱文僖公惟演生贵家,而文雅乐善,出天性。晚年以使相留守西京,时通判谢绛、掌书记尹洙、留府推官欧阳修,皆一时文士,游宴吟咏,未尝不同。洛下多水竹奇花,凡园囿之胜,无不到者。有郭延卿者,居水南,少与张文定公、吕文穆公游,累举不第,以文行称于乡闾。张吕相继作相,更荐之,得职官,然延卿亦未尝出仕,葺园亭艺花,足迹不及城市,至是年八十余矣。一日,文僖率僚属往游,去其居一里外,即屏骑从,腰舆张盖而访之,不告以名氏。洛下士族多,过客众,延卿未始出,盖莫知其何人也。但欣然相接,道服对谈而已。数公疎爽闿明,天下之选,延卿笑曰:『陋居罕有过从,而平日所接之人,亦无若数君者。老夫甚惬,愿少留,对花小酌也。』于是以陶樽果蔌而进,文僖爱其野逸,为引满不辞。既而吏报申牌,府史牙兵列庭中,延卿徐曰:『公等何官?而从吏之多也。』尹洙指而告曰,『留守相公也。』延卿笑曰:『不图相国肯顾野人。』遂相与大笑,又曰:『尚能饮否?』文僖欣然从之,又数杯。延客之礼数杯盘,无少加于前,而谈笑自若。日入辞去,延卿送之门,顾曰:『老病不能造谢,希勿讶也。』文僖登车,茫然自失。翌日语僚属曰:『此真隐者也,彼视富贵为何等物耶?』叹息累日不止。

  ○冯枢密

  冯枢密京,熙宁初,以端明殿学士帅太原。时王左丞安礼以池州司户参军掌机宜文字,冯雅相好,因书托于王平甫,曰:『并门歌舞妙丽,吾闭目不窥,但日与和甫谈禅耳。』平甫答曰:『所谓禅者,直恐明公未达也。盖闭目不窥,已是一重公案。』冯深伏其言。 【见东轩笔录。】

  ○王荆公

  王荆公再罢政,以使相判金陵,到任即纳节让同平章事,恳请赐允,改左仆射。未几,又求宫观,累表得会灵观使。筑第于白 【东轩作『南』。】 门外七里,去蒋山亦七里,平日乘一驴,从数僮,游诸山寺。欲入城,则乘小舫,泛潮沟以行,盖未尝乘马与肩舆也。所居之地,四无人家,其宅但庇风雨,又不设垣墙,望之若逆旅之舍。有劝筑垣,輙不答。元丰末,荆公被疾,奏舍此宅为寺,有旨赐名『报宁』。既而荆公疾愈,税城中屋以居,竟不复造宅。 【见东轩笔录。】

  ○韩丕荐三处士

  韩丕少游学嵩山间,性质朴刻励,著名于时,作感秋诗三十篇,人多传诵。后为翰林学士,太宗召问当时辈流,颇有遗逸否?以万适、杨朴、田诰为对,上悉令召之。而诰诏下乃卒。朴至,召对,自言不愿仕进,赐束帛遣还,与一子出身。适最后至,合门拒之,不得见,居京城半年,仅至寒饿。丕又出翰林,因表言其事,诏以为庐州慎县主簿,命下数日卒。朴善歌诗,每乘牛往来郭店,自称东里遗民。尝杖策入嵩山穷绝处,苦思为歌诗,数年得百余篇而出。诰,历城人,好著述,聚徒数百人,颇有进士举显达称其师,名闻于朝中。宋维翰、许衮皆其弟子,诰所著书百余篇,世亦传之,大率迂阔。每注思,必匿深草中,绝不闻人声,俄自草中跃而出,则一篇成矣。

  ○杨文公

  公与杨文公亿为空门友,杨公谪汝州,公适当轴,每音问不及他事,唯谈论真谛而已。余尝见杨公亲笔与公云:『山栗一秤,聊表寸信。』盖汝唯产栗,而亿与王公忘形,以一秤栗遗之,斯亦昔人鸡黍缟纻之意也。

  ○张宗晦

  庆历中,张宗晦以秘 【渑录有『书』字。】 监致仕,居洛阳。一日,谒留守,其子唐 【渑录作『庚』。】 言:『贺知章 【渑录作『唐贺监知章』。】 以道士服归会稽,明皇赐以鉴湖。今洛中嵩少佳景,虽非朝廷所赐,大人可衣羽服,优游其间,何必学造请。』宗晦曰:『吾作白头老监,枕书而眠,何必学贺老作道士服耶?』时以为名言。宗晦,英公齐贤子。 【见渑水燕谈。】

  ○杜五郎

  颍昌阳翟县,有一杜生者,不知其名,邑人但谓之杜五郎。所居去县三十余里,唯有屋两间,其一间自居,一间子居之。室之前有空地丈余,即是篱门,杜生不出篱门,凡三十年矣。黎阳县尉孙轸曾往访之,见其人颇潇洒,自陈村民无所能,何为见访?孙问其不出门之因,其人笑曰,以告者之过也。指门外一桑曰:『十五年前,亦曾到此桑下纳凉,何谓不出门也?但无用于时,无求于人,偶自不出尔。何足尚哉!』问其所以为生,曰:『昔时居邑之南,有田五十亩,与兄同耕。后兄之子娶妇,度所耕不足赡,乃以田与兄,携妻子至此。偶有乡人借此屋,遂居之,惟与人择日,又卖一药,以具饘粥,亦有时不继。后子能耕,乡人见怜,与田三十亩,令子耕之,尚有余力,又为人佣耕,自此食足。乡人贫以医卜自给者甚多,自食既足,不当更兼乡人之利,自尔择日卖药,一切不为。』又问,常日何所为,曰:『端坐耳,无可为也。』问颇观书否,曰:『二十年前,亦曾观书。』问观何书,曰:『曾有人惠一书册,无题号,其间多说净名经,亦不知净名经何书也。当时极爱其议论,今亦忘之,并书亦不知所在久矣。』气韵闲旷,言词精简,有道之士也。盛寒,但布袍草履,室中枵然一榻而已。问其子之为人,曰:『村童也,然质性甚淳,未尝妄言,未尝嬉游。惟买盐酪则一至邑中,可数其行迹以待其归,径往径还,未尝傍游一步也。』予时方有军事,至夜半未卧,疲甚,与官属闲话,轸遂及此,不觉萧 【笔谈作『肃』。】 然,顿忘烦劳。 【见笔谈。】

  ○种放

  景德中,种放赐告 【『赐告』,渑录作『赐号先生』。】 蹔还嵩山,真宗致酒资政殿饯放,侍臣当直者四人预焉。时所司不宿具,皆相顾不敢坐,上乃亲定位次。翰林学士晁逈西向,资政殿学士王钦若东向,知制诰朱巽南 【以上三字渑录作『朱选西向』四字。】 次迥,待制戚纶 【渑录有『东向』二字。】 次钦若,放北面对上,特示客礼。酒半,上赋七言诗一章赐放,放和,侍臣皆赋。士大夫荣之。

  二

  种放明逸,少举进士不第,希夷先生谓之曰:『此去逢豹则止,他日当自出于众人。』初莫谕其意,后放隐终南山豹林谷。真宗召见,宠遇非常,拜工部侍郎,皆符其言。 【渑录与下条相连为一。】

  三

  种放别业在终南山,放学行高古,后生从之学者甚众。性颇嗜酒,躬耕种秫以自酿,所居有林泉之胜,殊为幽绝。真宗闻之,遣中使携画工图之,开龙图阁召辅臣观焉,上叹赏之。其后甘棠魏野, 【渑录有『郊』字。】 居有幽致,帝亦遣人图之,故野诗云:『幽居帝画看。』 【以上三条今见渑水燕谈录卷四。】

  四

  初种隐君少时,与弟汶往拜陈希夷抟,陈宿戒厨仆,来日有二客,一客膳于廊。才旦,果至,惟邀放升堂,殷懃睥睨,以一绝赠之,曰:『鉴中有客白髭多,鉴外先生识也么?只少六年年六十,此生阴德莫蹉跎。』种都不之晓,但屈指以三语授之,曰:『子贵帝友,而无科名,晚为权贵所陷。』种又乞素履之术,陈曰:『子若寡欲,可满其数。』种因而不娶不媵,寿六十一。

  五

  种放字明逸,河南洛阳人,父故吏部令史,满,调补长安簿,卒官。放七岁能属文,既长,父勖令赴举,放辞以业未成,不可妄动。父卒,兄数人皆从赋,放与母隐终南山豹林谷,结草茅为庐,以讲习为业,后生多从之学问,得其束修以自给。著书十卷,人多传写之,工为歌诗,亦播人口。宋维翰为陕西转运使,表荐之,太宗令本州岛给装钱三万,遣赴阙,量其才收用。放诣府受金,治行。素与张贺善,贺适自秦州从事公累免官,居京兆。放诣贺谋其事,贺曰:『君今赴召,不过得一簿尉耳。不如称疾,俟再召而往,当得好官。』放然之,即托贺为奏草,称疾。太宗曰:『此山野之人,亦安用之?』令本府岁时存问,不复召。其母甚贤,闻有朝命,恚曰:『常劝汝勿聚徒讲学。身既隐矣,何用文为?果为人知,而不得安处,我将弃汝深入穷山矣。』放既辞疾,母悉取其笔砚焚之,与放转诣穷僻,人迹罕至。后母卒,无以葬,遣僮奴持书于钱若水、宋湜。若水、湜同上言,以为先朝尝加召命,今贫不能葬其母,欲以私觌,是掠朝廷之美。诏京兆府赐钱三万、帛三十疋、粟三十石。咸平末,张齐贤知京兆府,表荐,召为左司谏,直昭文馆,赐五品服。 【杨文公谈苑。】

  六

  真宗初,诏种隐君放至阙,以敷对称旨。日既高,中人送中书膳,诸相皆盛服俟其来,种隐君幅巾韦布长揖而已。杨大年闻之颇不平,以诗嘲曰:『不把一言裨万乘,秪叉双手揖三公。』上闻之,独诏杨曰:『知卿有诗戏种某。』杨汗浃股栗,不敢匿避。上曰:『卿安知无一言裨朕乎?』出一皂囊,内有十轴,乃放所奏之书。其书曰十议,所谓议道、议德、议仁、议义、议兵、议刑、议政、议赋、议安、议危。 【石守道圣政录有之。】 俾大年观之。从容奏曰:『臣当别日负荆谢之。』 【见湘山野录。】

  ○石曼卿

  石曼卿,磊落奇才,知名当世,气貌雄伟,饮酒过人。有刘潜者,亦志 【明抄本作『忠』。】 义之士也。常与曼卿为酒敌,闻京师沙行王氏新开酒楼,遂往造焉。对饮终日,不交一言。王氏怪其所饮过多,非常人之量,以为异人,稍献肴果,益取好酒奉之甚谨。二人饮啖自若,傲然不顾,至夕殊无酒色,相揖而去。明日, 【归田有『都下』二字。】 喧传王氏酒楼有二酒仙来饮。久之,乃知刘、石也。 【见庐陵归田录。】

  二

  石曼卿一日谓秘演曰:『馆俸清薄,不得痛饮,且僚友攫之殆遍,奈何?』演曰:『非久,引一酒主人奉谒,不可不见。』不数日,引一纳粟牛监簿者,高赀好义,宅在朱家曲,为薪炭市评,别第在繁台寺西,房缗日数十千。长谓演曰:『某虽薄有赀产,而身迹尘贱,难近清贵。慕师交游尽馆殿名士,或游奉有阙,无恡示及。』演因是携之谒曼卿,便令致宫醪十担为贽,列酝于庭,演为传刺。曼卿愕然问曰:『何人?』演曰:『前所谓酒主人者。』不得已,因延之,乃问甲第何许?生曰:『一别舍介繁台之侧。』其生粗,亦详雅。曼卿闲语演曰:『繁台寺阁,虚爽可爱,久不一登。』其生离席曰:『学士与大师果欲登阁,乞预宠谕,下处正与阁对,容具家蔬,在阁迎候。』石因诺之。一日休沐,约演同登,演预戒生,生如期果陈具于阁,器皿肴核冠于都下。石、演高歌褫带,饮至落景。曼卿醉喜曰:『此游可纪。』以盆清墨,濡巨笔以题云:『石延年曼卿同空门诗友老演登。』其 【湘录作『此』。】 生拜叩曰:『尘贱之人,幸获陪侍,乞挂一名,以光贱迹。』石虽大醉,犹握笔沈虑,无其策以拒之,遂目演。演醉舞,佯声讽之,曰:『大武生 【湘录有『牛也』二字。】 捧砚,用事可也。』竟不免题云:『牛某捧砚。』永叔后以诗戏曰:『捧砚得全牛。』 【见湘山野录。】

  三

  石曼卿居蔡河下曲,邻有一豪家,日闻歌乐之声。其家僮仆数十人,常往来曼卿之门,曼卿呼一仆,问豪为何人,对曰:『姓李氏,主人方二十岁,并无昆弟,家妾曳罗绮者数十人。』曼卿求欲见之,其人曰:『郎君素未尝接士大夫也,他人必不可见。然喜饮酒,屡言闻学士能饮酒,意亦似欲相见,待试问之。』一日,果使人延曼卿,曼卿即衫帽往见之,坐于堂上,久之方出。主人者,头巾系勒帛,都不具衣冠,见曼卿,全不知拱揖之礼。引曼卿入一别馆,供帐赫然。坐良久,有二鬟妾各持一小盘至曼卿前,盘中红牙牌十余,其一盘是酒,凡十余品,令曼卿择一牌,其一盘肴馔,各令择五品。既而二鬟去,有羣妓十余人,各执肴果乐器,妆服人品,皆艳丽粲然。一妓酌酒以进,酒罢乐作,羣妓执果肴者,萃立其前。食罢,则分列其左右,京师人谓之软盘。酒五行,羣妓皆退,主人者亦翩然而入,略不揖客。曼卿独步而出。曼卿言豪者之状,懵然愚騃,殆不分菽粟,而奉养如此,此极可怪也。他日试使人通郑重,则闭门不纳,亦无应门者。问其近邻云:『其人未尝与人往还,虽邻家亦不识面。』古人谓之钱痴,信有之。

  ○张乖崖

  张乖崖少时,任侠击剑,心隘六合,将遗世仙去。始与逸人傅霖者同学,霖隐不仕。公中第日光显,散遣亲密四方求霖同学者,三十年不可得。尝作忆霖诗:『寄语巢由莫相笑,此生终不羡轻肥。』晚岁罢成都,转寄守宛丘,诟讼简稀。一日卧铃阁,有被褐骑蹇驴,气貌高胜者,叩门大呼曰:『尚书!青州傅霖来。』阍吏异之,走白,公闻惊且喜,倒屣出迎。召吏责曰:『傅先生,天下贤士,乃守尚不得友,汝何人?敢姓名乎?』霖即从容笑曰:『别子一世,尚尔童心,是岂知世间有我耶?』公道旧,且问何昔隐今出。霖曰:『子将去矣,来报子尔。』曰:『咏亦自知之。』霖曰:『知,复何言。』翌日而去,后一月,公薨于镇云。乖崖事迹满世,咸谓公弄九霞,酌天醴,出入清都者久矣。及得傅霖事,然后知其为真仙无疑。余谓若子房于黄石公,武侯于庞德公,李药师于 须客,颜鲁公于张志和,李太白于贺知章,少陵于司马子微。文章跨古今,功业盖后世者,未尝不遇寰宇外士,摩发激厉,而后光华烜赫,名动千古者,又岂特乖崖而已?世不尚师友,而闻道者鲜矣。 【西清诗话。】

  ○邢惇

  邢惇,雍丘人,以学术称于乡曲,家居不仕。真宗末,以布衣召对,问以治道,惇不对。上问其故,惇曰:『陛下东封西祀,皆已毕矣,臣复何言?』上悦,除试四门助教,遣归。惇衣服居处,一如平日,乡人不觉其有官也。既卒,人乃见其勑,与废纸同束置屋梁间。 【涑水纪闻。】

  ○张俞

  康定间,益州书生张俞尝献书天子,由是朝廷知其名。然不喜仕宦,常隐于青城山白云溪。时枢密使田况守成都,日与诗曰:『深惭蜀太守,不及采芝人。』又谓僚佐言曰:『斯人,用之便作正言司谏,不用之则岩谷之病叟耳。』有文三十卷行于世。 【见云斋新说。】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四十二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四十三

  仙释僧道(一)

  ◆仙释僧道(一)

  申国长公主入道

  吕先生

  养素先生

  刘遁

  华阴隐人

  峨眉山佛现

  昙颖机辩

  契嵩师

  无名高僧

  罗真人

  胡僧法调

  佛经

  喻浩造塔

  吴长文

  死后出家

  建寺

  西域僧觉称

  云豁入定

  王中正

  方士谒锺弱翁

  王参政

  日本僧

  郭忠恕

  许旌阳家田夫

  朱池寺僧

  ○申国长公主入道

  太宗第七女申国大长公主, 【湘录有『平』字。】 生不茹荤。端拱初,幸延圣寺,对佛愿舍为尼。真宗即位,遂乞削发,上曰:『朕之诸妹,皆厚赐 【湘录有『汤』字。】 邑,筑外馆以尚天姻,酬先帝之爱也。汝独愿出家,可乎?』申国曰:『此先帝之愿也。』坚乞之,遂允之,进封吴国,赐名清裕,号报慈正觉大师。建寺都城之西,额曰『崇真』,藩国近戚及掖庭嫔御,愿出家者,若密恭懿王女万年县主、曹恭惠王女惠安县主,凡三十余人,皆随出家。诏普度天下僧尼。申国俗寿止三十八,尼夏十有六入灭。 【见湘山野录。】

  又

  初申国长公主为尼,掖庭嫔御随出家者二 【湘录作『三』。】 十余人,诏两禁送于寺,赐斋馔,传宣各令作诗送,惟文僖公彭年诗,尚有记者。云:『尽出花钿散宝津,云鬟初剪向残春。因惊风烛难留世,遂作池莲不染身。贝叶乍翻疑轴锦,梵声纔举误梁尘。从兹艳质归空后,湘浦应无解佩人。』或云作诗之说恐非,都下好事者,能于鹧鸪天曲声歌之。 【此条今见湘山野录卷下。】

  ○吕先生

  宿州天庆观,有神仙题诗二绝于五星门扉之上,俗传云吕先生神篆。其诗曰:『秋景萧条叶乱飞,庭松影里坐移时。云迷鹤驾何方去?仙洞朝元失我期。』又曰:『肘传丹篆千年术,口诵黄庭内卷经。鹤观古坛槐影里,悄无人迹户长扃。』后为人刮去,墨迹犹存,乃知非常人书也。

  又

  潭州士人夏钧,罢官过永州,谒何仙姑而问曰:『世人多言吕先生,今安在?』何笑曰:『今日在潭州兴化寺设斋。』钧专记之,到潭州,乃于兴化寺取斋历视之,果其日有华州回客设供。顷年,滕宗亮谪守巴陵郡,有华州回道士上谒,风骨耸秀,神气清迈。滕知其异人,口占一诗赠之曰:『华州回道士,来到岳阳城。别我游何处?秋空一剑横。』回闻之,抚然大笑,而莫知所之。

  又

  吕洞宾者,多游人间,颇有见之者。丁谓通判饶州日,洞宾往见之,语谓曰:『君状貌颇似李德裕,它日富贵,皆如之。』谓咸平初,与予言其事,谓今已执政。张洎家居,忽外有一隐士通谒,乃洞宾名姓,洎倒屣见之。洞宾自言吕渭之后,渭四子,温、恭、俭、让。让终海州刺史,洞宾系出海州房,让所任官,唐书不载。索纸笔,八分书七言四韵词一章,留与洎,颇言将佐鼎席之意。其末句云:『功成当在破瓜年』,俗以破瓜字为二八,洎年六十四卒,乃其谶也。洞宾诗什,人间多传写,有自咏云:『朝辞百越暮三吴,袖有青蛇胆气粗。三入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又有『饮海龟儿人不识,烧山符子鬼难看。一粒粟中藏世界,二升铛内煮山川。』之句,大率词意多奇怪类此,世所传者百余篇,人多诵之。 【见杨文公谈苑。】

  ○养素先生

  尚书郎李观自言,为进士时,往游南岳,道过潭州圣 【东轩有『旗』字。】 亭买酒,忽有一人荷竹奁,持钉校之具径至,问观曰:『闻君将之南岳,颇识养素先生蓝方否?』观曰:『固将往见之。』其人曰:『奉烦寄声曰:「刘处士奉问,先生十月怀胎,如何出得?」』言讫径出不顾。观至南岳访方,具道其语,方惄然惊异,因问曰:『其人眉间得无有白志乎?』观曰:『然。』方大惊叹曰:『吾不遇此 【『此』,东轩作『是人』。】 命也。所谓刘海蟾者也。吾养圣胎已成,患无术以出之,念非斯人不足以成吾道。今声闻相通,而不得接,吾之道不成矣。』观急回,访于潭州,已亡所在,是年方卒。 【见东轩笔录。】

  ○刘遁

  晋公旧有园在保康门外,园内有仙游亭、仙游洞,景趣潇洒。有道士刘遁相往来,遁作仙游亭诗赠公云:『屡上游仙亭上醉,游仙洞里杳无人。他时鹤驾游沧海,同看蓬莱岛上春。』公莫晓其诗。公南迁,遁往见公于崖,公方思其诗,乃知遁异人也。与之泛舟海上而饮,公曰:『今日之游,成子之诗意也。』 【见名贤诗话。】

  ○华阴隐人

  华山南有川,广袤数百里,连山洞,不知其极。人有登莲华峯绝顶俯瞰,人烟舍屋相望,四时常有花木,疑灵仙之窟宅。又云秦人避难者居此,其后裔也。开宝中,有数人衣服异制,出华阴市中,人诘之,曰:『我居华阴川,因采药迷路至此,何所也?』后不知所诣,或疑其地仙。 【见杨文公谈苑。】

  ○峨眉山佛现

  太平兴国七年,嘉州通判王衮奏,往峨眉山提点白水寺,忽见光相寺西面 【湘录作『南』。】 瓦屋山上皆变金色,有丈六金身。次日午间,有罗汉二尊,空中行坐,入紫色云中。 【见玉壶清话。此条今见湘山野录卷上。】

  ○昙颖机辩

  钱子高明远始中大科,知润州。值上元,于因胜寺法堂设戏幄,庭下方以花砖遍甃,严雅始新,子高饬役徒掘砖埋柱。时长老达观师昙颖者,法辩迅敏,度其气骄难讽,但佯其语曰:『可惜打破八花砖。』钱厌之,谨不敢动。

  ○契嵩师

  吾友契嵩师,熙宁四年没于余杭灵隐山翠微堂,火葬讫,不坏 【湘录有『者』字。】 五物:睛、舌、鼻、耳、毫。数珠时,恐厚诬,以烈火重煅,煅之愈坚。嵩之文仅参韩柳间,治平中,以所著书曰辅教编,携诣阙下。大学者若今首揆王相、欧阳诸巨公,皆低簪以礼焉。王仲仪公素为京尹,特上殿以其编进呈,许附教藏,赐号明教大师。嵩童体完洁,至死无犯,火讫,张 【湘录作『根』。】 器不坏,此节可高天下之士。余昔怪其累夕讲谈,音若清磬,未尝少嗄,及终,方得其验。嵩字仲灵,藤州人,诗类老杜,杨公济蟠收全集。公济深伏其才,答嵩诗有『千年犹可照吴邦』之句在集。

  ○无名高僧

  成都无名高僧者,诵法华经有功,虽王均、李顺两乱于蜀,亦不敢害。一旦,忽一山仆至寺,言先生来晨请诵经,在药市奉候。至则已在,引入溪岭数重,烟岚中,有 【湘录作『构』。】 一跨溪山阁,所 【『所』,湘录作『乃其』。】 居也。仆传其语曰:『先生请师诵经,老病起晚,诵至宝塔品,愿见报,欲一听。』至此品,报之,果出,野服藜杖,两眉垂肩,但嘿揖,焚香侧听,听罢遂入,不复出。将斋,以藤盘竹箸,秫饭一盂,杞菊数瓯,不调盐酪,若美甘露。食讫,仆持衬一锾敬施之,曰:『先生寄语上人,远到山舍,不及攀送,遣仆送出路口。』因中途问仆曰:『先生何姓?』曰:『姓孙。』曰:『何名?』仆于僧掌中书『思邈』二字,僧因大骇,欲再往,仆遽失之。凡山中寻三日,竟迷旧路,归视衬资, 【湘录有『乃金钱一百』五字。】 皆良金也。中五六金,一半尚铁。由兹一膳,身轻无疾,天禧中,已一百五十岁,长游都市,后隐不见。

  ○罗真人

  太平兴国四年,绵州罗江县罗公山真人罗公远旧庐,有人乘车往来山中,石上有新辙迹,深三尺余, 【湘录有『石』字。】 尽五色。知州种士衡缘辙迹至洞口,闻鸡犬声。 【见湘山野录。】

  ○胡僧法调

  西晋时,有胡僧法调至洛阳,见晋家宫阙,叹曰:『此正似兜率天宫,但生死之力营建,非道力所成耳。』将终,与徒众别,谓之曰:『山河天下皆变灭,而况人身而得久长?但能专心清净,屏除三毒,形数虽乖,其会必同。』言讫而卒。

  ○佛经

  佛经之入中国,自竺法兰、摩腾二师。以后汉明帝时,暨至白马寺,首译四十二章经。历晋及十六国南北朝暨唐,皆有梵僧自五天竺来,及华人之善竺音者,迭相翻译,讫开元,录凡大小乘经律论圣贤集共五千四十八卷。至贞元,又别录新经二百余卷。元和之后,译经遂废。太宗太平兴国初,有梵僧法贤、法天、施护三人,自西域来,雅善华音,太宗宿受佛记,遂建译经院于太平兴国寺。访得凤翔释清照,深识西竺文字,因尽取国库新贮西来梵夹,首令三梵僧诠择未经翻者,各译一卷,集两街义学僧评议。论难锋起,三梵僧以梵经华言对席读,众僧无以屈,译事遂兴。后募童子五十人,令习梵学,独得惟净者,乃江南李王之子,惠悟绝异,尽能通天竺文字。今上即位初,陈恕达议,以为费国家供亿,愿罢之。上以先朝所留意,不许。讫今所译新经论学,凡五百余卷,自至道以后,多惟净所翻也。大中祥符四年,译众上言,请如元正造录,诏令润文官参知政事赵安仁与翰林学士杨亿同编修,凡为二十卷。乃降赐太宗所作释门文字,令编其名题入录。安仁等及释众再上表,请御制释门文章,许之。六年三月,赐御制法音前集七卷,共论次其文理,以附于先皇之次,而冠于东土圣贤集之首。译经院置润文官,尝以南北省官学士充,中使一人监院事。译经常以梵僧,后令惟净同译,经梵学笔受二人,译缀文二人,评议二人,皆选名德有义学僧为之。

  ○喻浩造塔

  钱镠曰:『释迦真身舍利塔,见于明州鄞县,即阿育王所造八万四千,而此震旦得十九之一也。』镠造南塔以奉安,俶在国,天火屡作,延烧此塔,一僧奋身穿烈焰,登第三级,持之而下,衣裳肤体多被烧灼。太平兴国初,俶献其地,太宗命取塔禁中,度开宝寺西北阙地,造浮图十一级,下作天宫,以葬舍利。葬日,上肩舁微行,自安置之,有白光由塔一角而出。上雨涕,其外都人万众皆洒泣,燃指焚香于臂掌者无数。内侍数十人,愿出家扫洒塔下,悉度为僧。上谓近臣曰:『我曩世尝亲佛座,但未通宿命,不能了了见之耳。』初造塔,得浙东匠人喻浩,浩不食荤茹,性绝巧,先作塔式以献。每建一级,外设帷帟,但闻椎凿之声,凡一月而一级成。其有梁柱龊龉未安者,浩周旋视之,持搥橦击数十,即皆牢整。自云此可七百年无倾动。人或问其北面稍高,浩曰:『京城多北风,而此数十步,乃五丈河,润气津浃,经一百年,则北隅微垫,而塔正矣。』塔成,而浩求度为僧,数月死,世颇疑其异。 【见杨文公谈苑。】

  ○吴长文

  吴长文,博学通古今,尤不喜释氏,其父卒,不召僧,不作佛事。居常闾巷。细民与其父相往来者,人赠二缣。子华为长文作墓铭,都不及之,盖子华信奉释氏。韩魏公亦曰:『此事亲之际,尤为难也。』

  ○死后出家

  熙宁中年,王禹玉丞相奏亡妻庆国夫人郑氏,临终遗言,乞度为女真。勑特许披戴,赐名希真,仍赐紫衣,号冲静大师。 【见倦游杂录。】

  ○建寺

  太平兴国寺,旧龙兴寺也,世宗废为龙兴仓。国初,寺主僧屡击登闻鼓,求复为寺,上遣中使持剑以诘之,曰:『此寺前朝所废,为仓敖以贮军粮,汝何故烦渎帝庭?朝命令断取汝首。』仍戒之曰:『傥偃蹇怖畏,即斩之。或临刑无惧,即未可行刑。』既讯,其僧神色自若,引颈就戮。中使以闻,上大感叹,复以为寺。官为营葺,极于宏壮。又修旧封禅寺为开宝寺,前临官街,北镇五丈河,屋数千间,连数坊之地,极于巨丽。

  ○西域僧觉称

  大中祥符初,有西域僧觉称来,馆于传法院,其僧通四十余本经论,年始四十余岁。丁谓延见之,嘉其敏惠,遣人送至予处,与译同来,设茶果。问之,译云:『入此国,见屠杀猪羊,县肉市肆,甚不忍观,见此方人心颇恶。彼西土,或一国人全不食肉。』予问能留此土否?觉称云:『愿至五台,谒文殊即还。』乃心思恋本国,不乐居此。因索纸以竹笔作梵书,横行数十字,请净公译云:『稽首摧伏诸魔力,我智者 【本名】 觉称,出家至今,十九腊,渠胝偈句义能说,后复作圣德颂』,以上文理甚富。上问其所欲,但求全襕袈裟,归置金刚坐而已。诏尚方造以给之。觉称自言酤兰左国人,剎帝利性善,尽于译堂北壁画释迦面,与此方绝异。

  ○云豁入定

  吉州西峰宝龙院僧云豁,常入定,岁余一出。大中祥符三年,上遣中使赵履信取至阙下,宣于北御园舍中,扃鐍之,月余始出定。苦告求归,厚赐以遣之。 【见杨文公谈苑。】

  ○王中正

  汀州王捷,少商江淮间。咸平初,遇一人于南康逆旅,衣道士服,仪状甚伟。后屡见之,授其黄金术,仍付以神剑,且戒之曰:『非遇人君,不可妄泄。』后徉狂叫呼上饶市中,配流岭南,逃归京师,挝登闻鼓自陈。上召与语,悦之,命之官,更名中正,寓居中官刘承珪家。承珪上言,数闻中正与人语,声如童子,云:『我司命真君也。』中正丞 【渑录作『亟』。】 迁神武大将军、康州团练使,常以药金银献上,以助国费。卒赠岭南节度使, 【渑录有『世』字。】 谓之烧金王先生,建祠元 【渑录作『永』。】 宁院西。至今御府犹有中正所献金及炉钳残药。 【见渑水燕谈。】

  ○方士谒锺弱翁

  锺弱翁傅帅平凉,戎事有间,延宾客。一日,有方士偕众道通谒,幅巾衣白纻,短不掩骭,气局广深,进退从容中度。从牧童,牵黄犊,立庭下。弱翁异之,指牧童曰:『道人颇能赋此乎?』笑曰:『不烦我语,是儿能之。』牧童乃擘笺放笔,大书曰:『草铺横野六七里,笛弄晚风三四声。归来饱饭黄昏后,不脱蓑衣卧月明。』既去,郡人皆见方士担两大瓮,长歌出郭,迹之不见。章质夫闻曰:『瓮乃二口,岂吕洞宾耶?』 【见西清诗话。】

  ○王参政

  王参政伯庸得疾,既委顿,是夕有灵鹤十余只,空中嘹唳。八月二十日,夜三更,月甚明,时其弟纯臣差知亳州,公人来迎候者,皆以为怪讶。须臾闻宅中恸哭,羣鹤遂散,时人以谓伯庸当作仙官尔。

  ○日本僧

  景德三年,予知银台通进 【明抄本作『政』。】 司,有日本僧入贡,遂召问之。僧不通华言,善书札,命以牍对,云:『住天台山延历寺,寺僧三千人,身名寂照,号圆通大师。国王年二十五,大臣十六七人,郡僚百许人。每岁春秋二时,集贡士,所试或赋或诗,凡及第者,常三四十人。国中专奉神道,多祠庙,伊州有大神,或托三五岁童子降言祸福事。山州有贺茂,明神亦然。书有史记、汉书、文选、五经、论语、孝经、尔雅、醉乡日月、御览、玉篇、蒋鲂歌、老列子、神仙传、朝野佥载、白集六帖、初学记。本国有国史秘府略,日本记,文馆词林,混元录等书。释氏论及疏抄传集之类多有,不可悉数。』寂照领徒七人,皆不通华言。国中多习王右军书,寂照颇得其笔法。上召见,赐紫衣束帛,其徒皆赐以紫衣,复馆于上寺。寂照愿游天台山,诏令县道续食。三司使丁谓见寂照,甚悦之。谓,姑苏人,为言其山水奇,见寂照心爱,因留止吴门寺。其徒不愿住者,遣数人归本国,以黑金水瓶寄谓,并诗曰:『提携三五载,日用不曾离。晓井斟残月,春炉释夜凘。鄱银难免侈,莱石易成亏。此器坚还实,寄君应可知。』谓分月俸给之,寂照渐通此方言,持戒律精至,通内外学,三吴道俗以归向。寂照东游,予遗以印本圆觉经,并诗送之。后寄书,举予诗中两句云:『身随客槎远,心与海鸥亲』,不可忘也。圆觉固目不暂舍云。后南海商人船自其国还,得国王弟与寂照书,称野人若愚,书末云:『嗟乎!绝域殊方,云涛万里。昔日芝兰之志,如今胡越之身。非归云不报,心怀非便,风不传音问,人生之限,何以过之?』后题宽弘四年九月。又老大臣藤原道长书,略云:『商客至,通书,谁谓宋远?用慰驰结。先巡礼天台,更可攀五台之游,既果本愿,甚悦、甚悦。怀土之心,如何再会。胡马犹向北风,上人莫忘东日。』后题宽弘五年七月。又治部卿源从英书,略云:『所谘唐历以后史籍,及他内外经书,未来本国者,因寄便风为望。商人重利,惟载轻货而来,上国之风绝而无闻,学者之恨在此一事。』末云:『分手之后,相见无期,生为两乡之身,死会一佛之土。』书中报寂照俗家,及坟墓事甚详悉。后题宽弘五年九月。凡三书,皆二王之迹,而野人若愚章草特妙,中土能书者亦鲜及。纸墨尤精,左大臣乃国之上相,治部九卿之列。 【见杨文公谈苑。】

  ○郭忠恕

  郭忠恕,字恕先,以字行。能属文,善史书。周广顺中,累为周易博士,贬干州司户,秩满,遂不复仕。多游岐雍宋洛间,纵酒,逢人无贵贱,常口称猫。遇山水佳处,绝粮数日不食。盛夏暴于日中,体不沾汗;穷冬大寒,凿河冰而浴,溶傍冰凘皆释。太宗召授国子监主簿,纵酒自肆,谤讟时政,太宗怒,决杖配登州。行至齐州临邑,谓部送吏曰:『我逝矣。』因掊地,窟才容面而卒。遂藁葬于道左,后数日,有取其尸改葬,视之空空,若蝉蜕然。

  ○许旌阳家田夫

  洪州西山,有异人于大夫妇,出入山中,相传许旌阳家田夫也。旌阳使出取米,及归,拔宅升仙矣,遂止为地仙。于大有诗云:『自从明府升仙后,出入尘寰直至今。不是藏名浑时俗,卖柴沽酒贵安心。』妻寄于大诗曰:『昨日因行过翠微,醮坛风冷杏花稀。碧桃为我传消息,何事人间去不归?』至今有见之者。

  ○朱池寺僧

  余往岁侍亲睦州寿昌县,朱池寺寺僧卒方数日,其弟子出卒前一日手写一颂云:『孤灯寂寂夜堂深,寒雨潇潇响竹林。大底浮生只如此,不须哀怨动悲音。』字甚端谨,斯亦异矣。 【见李希声诗话。】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四十三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四十四

  仙释僧道(二)

  ◆仙释僧道(二)

  赵自然

  神仙二事

  佛牙

  吴僧文捷

  金刚题志

  雁荡山老人

  庐山钱文

  赵抱一

  贺兰捷真

  礼法师

  光梵大师

  赵山人

  谢仙火

  行火真君

  黄觉

  许昌龄

  僧无梦

  黑杀将军

  正觉禅师

  张乖崖

  风和尚

  僧惠圆

  ○赵自然

  赵自然,太平州人,梦一人纶巾素袍,须发斑白,自云姓阴,引之登山。曰:『汝有道气,教汝辟谷之法。』乃出青栢枝,令啖,梦中食之,及觉,遂不食。又梦老人教以篆书数百字,寤记之,写以示人,皆不能识,或云天篆也,乃道家符箓耳。太宗召赐道服,后因病,食谷如故。

  ○神仙二事

  神仙之说,传闻固多,予之目覩者二事。供奉官陈允,任衢州监酒税日,允已老,发秃齿脱。有客候之,称孙希龄,衣服甚褴缕,赠允药一刀圭,令揩齿,允不甚信之。暇日,因取揩上齿,数揩而良久归家,家人见之,皆笑曰:『何为以墨染须?』允惊,以鉴照之,上髯墨如漆矣。急去巾,视童首之发,已长数寸,脱齿已隐然有生者。予见允时,年七十余,上髯及发尽黑,而下髯如雪。又正郎萧渤罢白波辇运,至京师,有黥卒姓石,能以瓦石沙土手按之,悉成银。渤厚礼之,问其法,石曰:『此真气所化,未可遽传。若服丹药,可呵而变也。』遂授渤丹数粒,渤饵之,取瓦石呵之,皆成银。渤乃丞相荆公姻家,是时丞相当国,予为宰士,目覩此事。都下士人求见石者如市,遂逃去,不知所在。石纔去,渤之术遂无验。石,齐人也,时曾子固守齐,闻之,亦使人访其家,了不知石所在。渤既服其丹,亦宜有补年寿,然不数年间,渤乃病卒,疑其所化特幻耳。

  ○佛牙

  熙宁中,余察访过咸平。是时刘定子先知县事,同过一佛寺。子先谓余曰:『此有一佛牙,甚异。』予乃斋洁取视之,其牙忽生舍利,如人身之汗,飒然涌出,莫知其数。或飞空中,或堕地,人以手承之,即透过,着床榻,摘然有声,复透下,光明莹彻,烂然满目。予到京师,盛传于公卿间,后有人迎至京师,执政官取入东府,以次流布士大夫之家,神异之迹,不可悉数。有诏留大相国寺,创造木浮图以藏之,今相国寺西塔是也。

  ○吴僧文捷

  吴僧文捷,戒律精苦,奇迹甚多,能知宿命,然罕与人言。予羣从为知制诰知杭州,礼为上客,遇尝学诵揭帝呪,都未有人知。捷一日相见,曰:『舍人诵呪,何故阙一句?』既而思其所诵,果少一句。浙人多言文通不寿,一日,斋心往问捷,捷曰:『公更三年为翰林学士,寿四十岁。后当为地下职任,事权不减生时。与杨乐道待制联曹,然公此时,当衣衰绖视事。』文通闻之大骇,曰:『数十日前,曾梦杨乐道相过云:「受命与公同职事,所居甚乐,慎勿辞也。」』后数年,果为学士,而丁母丧,年三十九矣。明年秋,文捷忽使人与予言此,时文通在姑苏,急往钱塘见之。文捷惊曰:『公大期此日,何用更来?宜即速还。』屈指计之,曰:『急行,尚可到家。』文通如其言,驰还徧别骨肉,是夜无疾而终。文捷与人言多如此,不能悉记,此吾家事耳。捷常持如意轮呪,灵变尤多,瓶中水呪之则涌立。畜一舍利,昼夜常转于琉璃瓶中。捷行道遶之,捷行速,则舍利亦速,行缓,则舍利亦缓。士人郎忠厚事之至谨,就捷乞以舍利,捷遂与之,护甚严。一日,忽失所在,但空瓶耳。忠厚斋戒,延文捷加持,少顷,见观音像衣上一物蠢蠢而动,疑其虫也,试取,乃所亡舍利。如此者非一。忠厚以予爱之,持以见归,予家至今严奉,盖神物也。

  ○金刚题志

  郢州渔人掷网于汉水,至一潭底,举之觉重,得一石,长尺余,圆直如断豚,细视之,乃羣小蛤,鳞次相比,绸缪巩固。以物试抉其一端,得一书卷,乃唐天宝年所造金刚,题志甚详,字法奇古。其末云:『医博士聂比阳县令朱均施』,比阳乃唐州属邑。不知何年坠水中,首尾略无沾渍,为土豪李孝源所得。孝源素奉佛,宝藏其书,蛤筒复养之水中,客至欲见,则出以视之。孝源因感经像之圣异,施家财万余缗,写佛经一藏于郢州兴阳寺,特为严丽。

  ○雁荡山老人

  熙宁七年,嘉兴僧道亲,号通照大师,为秀州副僧正。因游温州雁荡山,自大龙湫回,欲至瑞鹿院,见一人衣布襦,行涧边,身轻若飞,履木叶而过,叶皆不动,心疑其异人,乃下涧中揖之,遂相与坐于石上,问其氏族闾里年齿,皆不答。须发皓白,面色如少,谓道亲曰:『今宋朝第六帝也,更后九年,当有疾,汝可持吾药献天子。此药,人臣不可服,服之有大责,宜善保守。』乃探囊出一丸,指端大,紫色,重如金锡。以授道亲,曰:『龙寿丹也。』欲去,又谓道亲曰:『明年岁当大疫,吴越尤甚,汝名已在死籍,今食吾药,勉修善业,当免此患。』探囊中,取一栢叶与之,道亲实时食之。老人曰:『定免矣。慎守吾药,至癸亥岁,自诣阙献之。』言讫遂去。南方大疫,两浙无贫富皆病,死者十有五六,道亲殊无恙。至元丰六年夏,梦老人趣之,曰:『时至矣,何不速诣阙献药?』梦中为雷霆驱逐。惶惧而起,径诣秀州,具述本末,谒假入京,诣尚书省献之。执政亲问,以为狂人,不受其献。明日,因对奏知,上急使人追寻,付内侍省问状,以所遇对。未数日,先帝果不豫,乃使干当御药院梁从政,持御香,赐装钱百千,同道亲乘驿诣雁荡山,求访老人,不复见,乃于所遇处,焚香而还。先帝寻康复,谓辅臣曰:『此但预示服药兆耳。』闻其药至今在彰善合,当时不曾进御。

  ○庐山钱文

  庐山太平观,乃九天采访使者祠,自唐开元中创建。元丰二年,道士陶智仙建一舍,令门人陈若拙董作,发地忽得一瓶,封鐍甚固,破之,其中皆五色土,惟有一铜钱,文有『应元保运』四字,若拙得之,以归其师,不甚为异。至元丰四年,忽有诏,进号九天采访使者为应元保运真君,遣内侍廖维持御书殿额赐之,乃与钱文符同。时知制诰熊本提举太平观,具闻其事,召本观主首推诘其详,审其无伪,乃以其钱付廖维,表献之。 【见笔谈。】

  ○赵抱一

  秦州赵抱一者,初尝牧牛田间,一夕,有人叩门召之,以杖引行,杖端有气如烟,其香可悦。俄至山崖绝顶,见数人会饮,音乐交奏,抱一骇莫能测。会巡检过其下,闻乐声,以为羣盗欢集,令呼民梯山而上,至则无所覩,唯抱一独在,援以下之,自是不食。大中祥符四年至京师,犹丱角,诏赐名为道士。 【见谈苑。】

  ○贺兰捷真

  贺兰捷真,不知何许人,为道士,自言百余岁,善服气,不惮寒暑。往往不食,或时纵酒,游市廛,啖腐肉数斤。后召至阙下,真宗赐之以诗。 【出范蜀公蒙求。】

  ○礼法师

  明州天台教主礼法师,高僧也,聚徒四百众,以往生净土诀劝众修行。晚结十僧,修三年忏,烧身为约。杨大年慕其道,三以书留之云:『亿闻我师比修千日之忏,特 【湘录作『将』。】 舍四大之躯,结净社 【湘录作『士』。】 之十僧,生乐邦之九品。窃曾具恳,冀徇羣情,乞住世以为期,广传道以兴利,愿希垂诺,冀获瞻风。』后礼师终不诺。又诒书杭州天竺式忏主,托渡江留之。 【湘录有『云』字。】 『亿再拜,昨为明州礼教主宏发愿心,精修忏法,结十人之净侣,约千日 【湘录作『三载』。】 之近期,决取乐国之往生,并付火光之正受。再怀景重,切欲劝留。诚以天台大教 【湘录有『之』字。】 宗师,海国羣伦之归向。传演秘诠之学,增延慧命之期。冀期住世之悠长,广作有情之饶益。遂形恳请,罄叙诚言,得其报音,确乎不夺。虑丧人天之眼目,孰为象季之津梁?忏主大师,同禀哲师,并化本国,可愿涉钱塘之巨浪,造鄞水之净居?善说无穷,宜伸于理,夺真机相契,须仗于神交。』是年诞节,恳永兴寇相国荐紫服留之。马副枢知节请大年撰其父全乂神道碑,润笔一物不受,止求荐一师号。马枢奏:『臣以杨某为先臣撰碑,况辞臣润笔,国之常规,乞降圣旨,俾受臣所赠。』真宗召大年问之,因得以其事言, 【『言』,湘录作『为奏』。】 真宗深加叹重,谓大年曰:『但传朕意,留之住世,若师号,朕与之。润笔,卿宜无让。』遂赐号法智大师,住世七年,方入灭。钱希白碑其异于塔。

  ○光梵大师

  译经鸿胪少卿光梵大师惟净,江南李王从谦子也。通敏有先识,解五竺国梵语。庆历中,朝廷百度例务减省,惟净知言者必废译馆, 【湘录作『经』。】 不若预奏乞罢之。『臣闻在国之初,大建译园,逐年圣节,西域进经,合今新旧,何啻万轴,盈函溢屋,佛语多矣。又况鸿胪之设,虚费禄廪,恩锡用给,率养尸素,欲乞罢废。』仁宗曰:『三圣崇奉,朕焉敢罢?且又賝贡所籍名件,皆异域文字,非鸿胪安辨?』因不允。未几,孔中丞道辅果乞废罢,上因出惟净疏示之,方已。景佑中,景灵宫锯佣解木,木既分,中有虫镂纹数十字,如梵字傍行之状,因进呈。仁宗遣都知罗崇勋、译经润文使夏英公竦诣传法院,特诏开堂导译, 【凡圣节译经,即谓之开堂。】 冀得祥异之语以谶国。独净焚天香导译,踰刻方曰:『五竺无此字,不通辩译。』左珰恚曰:『诸 【湘录作『请』。】 大师且领圣意,若稍成文,译馆恩例不浅。』而英公亦以此意讽之,净曰:『某等幸若蠹纹稍可笺辨,诚教门之殊光,恐异日彰谬妄之迹,虽万死何补?』二官竟不能屈,遂写奏称非字。惟净皇佑三年入灭,碑其塔者,此二节特不书,惜哉! 【见湘山野录。】

  ○赵山人

  赵山人景,赵昂学士亲弟,愚熟识之。善导引炼药,向为东阳簿,弃官归,似有所遇。年八十余,落魄在尘中,未尝骑马,远近携一拄杖而去。皇佑初,至虞城旅邸,翘一足坐于床,倚杖而终,其尸不坏,于今在虞城尼寺中安厝。

  ○谢仙火

  欧阳永叔侍郎说,永州有一亭,为火所烧,独存一柱,柱根下倒刻三字云:『谢仙火。』好事者问何仙姑, 【何姑永州之异人也。】 仙姑曰:『此雷部中有姓名,夫妇二人,所长纔三尺,洁白如玉,其名谢仙,主行火者。』 【见赵康靖公见闻录。】

  ○行火真君

  内中旧有玉石三清真像,初在真游殿,既而大内火,遂迁于玉清昭应宫,已而玉清又火, 【归田有『又』字。】 迁于洞真,洞真又火,迁于上清,上清又火,皆焚荡无孑遗,遂又迁于景灵。而宫司道官相与惶恐上言,真像所至輙火,景灵必不免,愿迁他所。遂迁于集禧宫迎祥池水心殿,而都人谓之行火真君也。 【此条今见归田录卷一。】

  ○黄觉

  黄觉善诗,梅昌言出镇并州,觉赠诗曰:『五马雍容出镇时,都人争看好风仪。文章一代喧高价,忠直三朝受圣知。帐下军容森剑戟,门前行色拥旌旗。云笼古戍黄榆暗,雪满长郊白草衰。出去暂闲貔虎幕,归来须占凤凰池。须间未有一茎白,陶铸苍生固不迟。』梅雅自修饰,容状伟如,得诗大喜之。觉仕宦不遂,尝送客都门外,至则客已远。不及,旅舍中见一羽士在侧,因取所携酒炙呼道士共饮食之。既罢,道士举杯摭水写吕字,觉始悟其为吕洞宾也。道士又曰:『明年江南见君。』觉果得江南官,及期,见道士出怀中大钱七,其次十,又三小钱,曰『数不可益也』。予药可数寸许,告曰:『岁旦以酒且磨服之,可保一岁无疾。』觉如其言,至七十余,药亦垂尽,作诗曰:『床头历日无多子,屈指明年七十三。』果以是岁终。 【见刘贡父诗话。】

  ○许昌龄

  颍阳石唐山,一峯特峙,势雄秀,独岐遥通,绝顶有石室,邢和璞筭心处也。治平中,许昌龄者,安世诸父,蚤得神仙术,杖策来居,天下倾焉。后游太清宫,时欧阳文忠公守亳社,公生平不肯信老佛,闻之,邀致州舍与语,豁然有悟,赠之诗曰:『绿发青瞳瘦骨轻,飘然乘鹤去吹笙。郡斋坐觉风生竹,疑是孙登长啸声。』公集中许道人石唐山隐者,皆昌龄也。一日,公问道,许告以公屋宅已坏,难复语此,但明了前境,犹庶几焉。且道公昔游嵩山,见神清洞事。公默有所契,语秘不传。后公归汝阴,临薨,以诗寄之。『石唐仙室紫云深,颍阳真人此筭心。真人已去升寥廓,岁岁岩花自开落。昔公曾为洛阳客,偶向岩前坐盘石。四字丹书万仞崖,神清之洞锁楼台。云深路绝无人到,鸾鹤今应待我来。』公又尝手书昌龄诗:『南庄相对北庄居,更入深山十里余。幽路每寻樵径上,真心还与世情疎。云中犬吠流星过,天外鸡鸣晓日初,昨日有人相问讯,旋将落叶写回书。』读此,想见其人矣。神清洞,世固详其事,而昌龄尤瑰异,信公真神仙中人也。 【西清诗话。】

  ○僧无梦

  有僧法名无梦,自云鄯州人,多教化村落间。手持一木牌,上书诗二首,一云:『身为车兮心为轼,车动轼随何计息。交梨火枣是谁无?自是不除荆与棘。』二云:『身为客兮心为主,主人平和客安堵。若还主客不康宁,精神管定随君去。』后至封丘县富固村,曰:『此一片地,可以寄吾身。』乃坐化去。 【名贤诗话。】

  ○黑杀将军

  开宝中,有神降于终南道士张守真,自言我天之尊神,号黑杀将军,与玄武、天蓬等列为天之三大将。言祸福多验,每守真斋戒请之,神必降室中,风肃肃然,声如婴儿,独守真能晓之。太祖不豫,驿召守真至阙下,馆于建隆观,令下神。神言:『天上宫阙已成,玉鎻开,晋王有仁心。』言讫,不复降。太祖以其妖,将加诛,会晏驾。太宗即位,筑宫于山阴,将塑像,请于神。神曰:『我人形,怒目被发,骑龙按剑,前指一星。』如其言造之。六年,宫成,封神为翊圣将军,每岁春秋,遣中使祈醮,立碑记其事。守真时来京师,得召见。至道三年春,太宗弗豫,召守真至,令为下神,守真屡请,神不降。归,纔至而卒。后数日,宫车晏驾,此事异也。 【杨文公谈苑。】

  ○正觉禅师

  僧本逸,俗姓彭氏,福州闽人也。幼不茹荤,九岁出家,年十五辞普度恩不受,后四年,以试经中。游方至庐山,依开元寺暹禅师,一日入室,举达磨传法偈,于此顿悟。住饶州荐福院,凡十五年,学徒寝盛。至元丰六年,诏住大相国寺智海禅院,赐以紫衣,号正觉禅师。自王公至士庶,皆敬慕之,于绍圣三年六月中升堂,举手示众曰:『撒手那边千圣 【明抄本作『里』。】 外,回头堪作火中牛。』众莫之测,翌日,沐浴更衣,升坐集众而逝。众乃号呼曰:『师慈为人,今日何不留一言而去?』须臾师复开目,伸手索笔,作颂曰:『七十四年如掣电,临行为君通一线。铁牛勃跳过新罗,撞破虚空七八片。』遂掷笔于地,复俨然而逝。方暑,经三日,体色不变,都人敬礼者云集,众乃葬师于东郊之塔。

  ○张乖崖

  乖崖公在蜀,设厨刲羊及百,口具毛角,召行人估卖,纳钱送一僧院,令与羊子转经。有一学禅僧得钱来谢,公与之坐,且曰:『微僧自来不转经,昨日亦为羊子转经两卷。』公厉声曰:『和尚转则便转,和尚如了得,便莫转,为甚恰为羊子转?』呵起之,公动不容佞,皆若此类。

  二

  乖崖公言,未及第时,至郑州,有一山人,气貌甚古,同宿旅中,与之语,皆尘外之事。问,不言姓氏,自称神和子而已。质明为别,语吾云:『异日相会于西川。』吾稍异之。昨因患头疮未损,蒙圣恩差入内,内侍省高班罗自宾到川,奉传圣旨抚问:『卿治郡不易,头上疮子痊否?』某感君父至恩,遂于龙兴观设醮,乞保残躯,毕期报国。是夕,吾坐寐中,梦畴昔神和子谓吾曰:『头上疮,公勿疑,不是死病。』及觉,语与道士王文正,文正云:『曾收得郑韶州处士赠神和子歌』,索而阅之,益异其事。乃建大阁,上下十四间,号曰仙游阁。吾故曰:『神仙既便于西游,士庶不妨于登览。』其歌先在观内五灵院,刻石存焉。

  三

  乖崖公在成都府,尝夜梦谒紫府真君,接语未久,吏忽报请到西门黄兼济承事。兼济以幅巾道服而趍,真君降阶接之,礼颇隆尽,且揖张公坐承事之下。询顾详款,似有钦叹之意。公翌旦,即遣典客诣西门,请黄承事者,戒令具常所衣服来。比至,果如梦中所见,公即以所梦告之。问平日有何阴德,蒙真君厚遇如此,且居某之上座邪?兼济云:『无它长,惟每岁遇禾麦熟时,以钱三万缗收籴,至明年禾麦未熟,小民艰食之际,粜之,价直不增,升斗亦无高下。在我者初无所损,而小民得济所急。』公曰:『此承事所以坐某之上也。』即索公裳,令二吏掖之,使端受四拜。呜呼,古先圣贤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霈然莫之能御。而公以梦中所得,屈己于一封部中人,夫岂诈善以要誉哉?欲使人知神明有以劝察,而不敢私耳。然则公之所积,又当如何?二公名字,固在仙籍,而黄君后裔繁衍,至今在仕路者,比比青紫。建炎四年十一月一日,开封刘靖子直书于妙严院,有乐道积善者为我刻板以广其传,冀其闻黄氏之风而悦之者,推赏善救物之心,膺天道好还之德,神明共喜,福寿无量,岂曰小补之哉! 【见忠定公语录。】

  ○风和尚

  邢州开元寺僧法明,落魄不检,嗜酒好博,每饮至大醉,惟唱柳永词。 【明抄本有『曲』字。】 由是乡人莫不侮之,或有召斋者,则不赴,有召饮者则欣然而从。酒酣,乃讴柳词数阕而后已。日以为常,如是者十余年,里巷小儿,皆目为风和尚。一日忽谓寺众曰:『吾明日当逝,汝等无出观吾往焉。』众僧笑曰:『岂有是哉?』翌日晨起,法明乃摄衣就坐,遽呼众曰:『吾往矣,当留一颂而去。』众僧惊愕,急起以听,法明曰:『平生醉里颠蹶,醉里却有分别。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言讫,跏趺而逝,众叹异之,因以厚葬焉。

  ○僧惠圆

  僧惠圆,俗姓干氏,开封酸枣人也。本田家子,幼出家于本邑建福寺,礼德光为师,性椎鲁,寡语言,众以奴隶畜之。然执勤不懈,久之,主僧乃为出镪鬻度牒,俾为僧。居数岁,乃辞师出游,师初不许,已而诺之。惠圆幼依佛教,未尝知有禅宗,故闻南方禅剎甚盛,乃诣江州东林,欲学其道。既至而惠圆举止山野,辞语鄙俚,貌极不扬,众莫不指以为笑。一日,乘间问其众曰:『如何是禅?』众见其愚戆,戏谓之曰:『树间鸣者,乃禅也。』惠圆不悟其旨已遂,面壁深思,至于骨立。后数月,出行殿庭间,忽足颠而仆,起乃释然有悟。乃谓一行者曰:『吾不习笔砚,欲以一颂,汝能书乎?为我题之壁间。』行者笑而许之,其辞曰:『这一交,这一交,万两黄金也合消。头上笠,腰下包,一轮明月杖头挑。』翌日,径离东林。后长老法总因过惠圆留题之所,惊谓左右曰:『谁作此颂?』一人前白曰:『向一村僧题之于此。』法总曰:『又被这汉打了一窍。』乃迹其所往,莫能知之。后绍圣间,有乡人见之于余杭,视其容貌,无惊人处,真得道之士也。 【见云斋新说。】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四十四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四十五

  休祥梦兆(一)

  ◆休祥梦兆(一)

  苗训

  周克明

  毕文简

  巩彦辅

  朱正基

  张乖崖

  王庆之

  张密学

  钱惟治

  王处讷

  陈洪进

  危序

  韩魏公

  夏文庄公

  赵世长

  张客省

  贾直孺

  冯侍禁

  蔡子直

  丁晋公

  王元规

  任玠

  张茂直

  杨文公

  王尧臣

  吕文靖

  陆经

  曾鲁公

  李景初

  ○苗训

  苗训仕周为殿前散员,学星术于王处讷。训从太祖北征,处讷预语训曰:『庚申岁初,太阳躔亢,在亢,于德刚, 【以上五字玉壶作『宿亢怪性刚』。】 其兽乃龙,恐与太阳并驾。若果然,则圣人利见之期也。』至庚申岁旦,太阳之上复有一日,众皆谓目眩,以油盆俯窥,果有两日相磨荡,即太祖陈桥起圣之时也。初梦持镜照天,列宿满中,割腹纳之,遂通星纬之学。太祖即位,枢密使王朴,建隆二年辛酉岁,撰金鸡历以献,上嘉纳之,改名曰应天历,御制历序。处讷谓所知曰:『此历更二十年,方见其差,亦 【玉壶作『必』。】 有知之者,吾不得预焉。』 【玉壶有『太平』二字。】 兴国六年辛巳,吴昭素直司天监,果上言应天历大差,太宗诏修之。太宗善望气,一岁春晚,幸金明,回跸至州北合欢拱圣营,雨大下。时有司供拟,无雨仗,因驻跸辕门以避之。谓左右曰:『此营他日当出节度使两人。』盖二夏昆仲守恩、守赟在营,方丱。后侍真庙于藩邸,当龙飞。二公俱崇高,后守恩为节度使,守赟知枢密院事,终于宣徽南北院使。 【『太宗诏修之』以上为一条,今见玉壶清话卷一。自『太宗善望气』以下为另事,今见湘山野录卷中。】

  ○周克明

  景德三年,有巨星见于天氐之西,光芒如金丸,无有识者。春官正周克明言:『按天文录荆州占,其星名周伯。语曰:「其色金黄,其光煌煌,所见之国,太平而昌。」又按元命包,此星一曰德星,不时而出。』时方朝野多欢,六合平定,銮舆澶渊凯旋,万域富足,赋敛无横,宜此星之见也。克明本进士,献文于朝,召试中书,赐及第。

  ○毕文简

  真宗尹京,毕 【玉壶有『相』字。】 士安为府判,沉毅忠厚。中书将有签除, 【玉壶作『谐』。】 太宗令辅臣历选,不称旨,而李沆必欲用寇公。上曰:『准少年进用,才锐气浮,为朕选河朔有重德稀姓者处其中而镇之。』近臣少喻上意,方以毕公进之,上果喜,遂用参大政。时 【玉壶有『曹』字。】 利用为枢相,寇、曹二人者,一时酒后, 【玉壶作『恃酒』。】 往往凌诟于席,公处其间,尝温容以平之。不踰月,与寇俱平章事,岁余,果负重望。太宗谓李沆曰:『朕固欲相士安者,顷梦数神人拥一紫绶者,令拜朕曰:「非久当相陛下。」梦中熟视之,乃士安也。』 【见玉壶清话。】

  ○巩彦辅

  长沙北禅经室中,悬观音印像一轴,下有文,乃故待制王元泽撰,镂板者乃郡 【原作『邵』,据玉壶改。】 倅关蔚宗。其文曰:『都官巩彦辅郎中尝魇云:「初梦两绯衣召入一大府,严甚,有紫衣当桉者曰:『此王也。』置庑下,授以沙盆,剔囚目使研之,余断腕截耳,不可 【玉壶有『胜』字。】 数。或恐惧失便溺。少顷,一官至,呵巩解衣,巩以有官无罪。官怒曰:『此治杀生狱,岂问官耶?』巩窘呼观音,囚者皆和,而残者完,系者释,俱出,巩亦出,乃苏。」余友吴居易与巩同官开封府,言巩性朴直,不局 【玉壶作『苟』。】 于狱,以故或忤在势者云。』

  ○朱正基

  宝元元年,朱正基驾部知峡州,即江陵内翰昂之子。一夕,梦一吏自云:『城隍神遣某督修夷陵县廨宇,愿速葺,不宜后时。』朱不甚为意,连三夕梦之,方少异焉。因语同僚,亦尽异之,然亦未加修葺。明日报至,欧阳永叔谪授夷陵,报吏云:『已及荆门。』朱感其梦,待之特异,将入境,率僚属远郊迓之。欧公临邑,亦以迁谪自处,益事谦谨,禀白,皆敛板于庭,州将长伺之,俟入门,先抱笏降于阶,至满任, 【原作『仕』,据明抄本及玉壶改。】 不改前容。欧公亲语其事于其孙集贤朱初平学士焉。 【见玉壶清话。】

  ○张乖崖

  乖崖公,太平兴国三年科场,试笔 【湘录作『不』。】 阵成功赋,盖太宗明年将有河东之幸。公赋有『包成 【湘录作『戈』。】 卧鼓,岂烦师旅之威?雷动风行,举顺乾坤之德。』自谓擅场,欲夺大魁,夫何,有司以对偶显失,因黜之,选胡旦为状元。公愤然毁裂儒服,欲学道于陈希夷抟,趍豹林谷,以弟子事之,决无仕志。希夷有风鉴,一见之,谓曰:『子当为贵公卿,一生辛苦,譬犹人家张筵,方笙歌鼎沸,忽中庖火起,坐客无奈,惟赖子灭之。然禄在后年,此地非栖憩之所。』乖崖坚乞入道,陈曰:『子性度明躁,安可学道?』果后二年,及第于苏易简榜中。希夷以诗遗之曰:『征吴入蜀是寻常,鼎沸笙歌救火忙。乞得江南佳丽地,却应多谢脑边疮。』初不甚晓,后果两入蜀,定王均、李顺之乱,又急移余杭,剪左道僧绍伦妖蛊之叛,至则平定,此征吴入蜀之验也。累乞闲地,朝廷终不允,因脑边疮,乞金陵养疾,方许之。

  二

  张乖崖成都召还, 【湘录作『还日』。】 临行,封一纸 【湘录有『轴』字。】 付僧文鉴大师者,上题云:『请于乙卯岁五月二十一日开。』后至祥符八年,当是岁也,时凌侍郎 【湘录有『策』字。】 知成都,文鉴至是日,特见凌公,曰:『先尚书向此以嘱某,已若干年,不知何物也,乞公开之。』洎开,乃所画野服携笻黄短褐一小真也。凌公奇之,于大慈寺阁龛以祠焉。盖公祥符七年甲寅五月二十一日薨,开真之日,当小祥也。公以剑外铁缗辎重,设质剂之法,一交一缗,以三年一界换之。始祥符辛亥,今熙宁丙辰,六十六 【原作『六十一』,据湘录改。】 载,计已二十二界矣,虽极智者,不可改。

  ○王庆之

  仆射相国王公,至道丙申岁为谯幕,因按逃困饥而流亡者数千户,力谋安集,疏奏乞贷种粒牛粮,恳诉甚苦,朝廷悉可之。一夕,次蒙城驿舍,梦中有人召公出拜空中紫绶象简者,貌度凝重,如牧守赴上之仪,遣一绿衣丱童,谓公曰:『以汝有忧民 【湘录有『深』字。】 心,上帝嘉之,赐此童为宰相子。』受讫即寤。殆晓,憩食于楚灵王庙,作诗志于壁。是夕,夫人亦有祥兆,而娠焉。后果生一子,即庆之是也。器格清粹,天与文性,未十岁,公已贵荫为奉礼郎。耻门调,止称进士,或号栖神子,惟谈紫府丹台间事。有古木诗:『不逢星汉使,谁识是灵槎?』祥符壬子岁,谓所亲曰:『上元夫人命我为玉童,只为吾父未受相印,受则吾去矣。』不数日,公正拜,庆之已疾,公忆丙申之梦,默不敢言,不踰月,庆之卒,年十七。真宗闻其才,矜恤特甚,命尚官 【湘录作『宫』。】 就宅加赠 【湘录作『赗』。】 襚,诏赐进士及第,焚诰于室。

  ○张密学

  张密学秉知冀州日,一巨盗劫民之财,复乱其女,贼败得赃,将就戮。其被盗父母,以不幸之甚, 【湘录作『事』。】 泣诉于公,公忿极,俾设架钉 【湘录有『于』字。】 其门,凡三日,醢之,议者颇快焉。后旬年,忽感痁疾,一日方午,剧发,梦中使至宅,急宣公,力疾促辔至禁门。中人引至便殿,垂箔,立轩陛久之,隔箔 【湘录作『忽箔中』。】 厉声曰:『争得非法杀人?』公认其声,乃真宗也,不知其端,不敢奏辨。斯须又曰:『张秉争得非法杀人?』公方奏曰:『臣束发入仕,遵谨宪章,岂止丹笔书极典,虽一笞扑,亦覆核精审。』上曰:『卿自与本人对辨。』引于殿西南隅,启一狱扉,囚系万状,始悟非人世也。引一铁钹罪人,血肉淋漓,肢节星散,泣诉于公曰:『汝用非法杀我,支体零散,奈何永无受托之所。』公方认冀贼也,诟之曰:『汝所犯,岂止一死耶?糜万躯,亦不足塞其父母之耻,敢将更有诉乎?』旁有一胥,容服谨严,视之,乃秉从事河阳日一幕典,遇公甚勤。低容曰:『五刑自有常典,亦不得憾其诉。』公曰:『其将奈何?』吏曰:『幸公之算未尽,暂经误至此尔,但遣俾之 【湘录作『之俾』。】 托生,可却还。』公怖且窘,叩其遣之之术于吏曰:『吾念 【湘录作『念吾』。】 与子有河阳之旧。』吏曰:『功力之大,无如法华经焉。但志 【湘录作『至』。】 诚许之。』公遂许归日召僧诵百部,以至添及千部,囚亦不舍,公愈怖。吏又曰:『不必多为其持诵之,法但贵长久,日请一僧诵一部,许终其身,乃可遣。』公如其说许之,果没不见。殆三日,神方还观。始觉, 【湘录有『在榻后』三字。】 乃日召一僧诵一部,至薨,未常一日废阙。

  ○钱惟治 【『治』原作『冶』,据宋史改】

  钱惟治字和世,初镇四明,尝梦神人披金甲,自称西岳神,谓曰:『公面有政文。』即拥土培之,后领华州节钺二十年。

  ○王处讷

  太宗欲知古高僧事,赞宁撰僧史略十卷进呈。充史馆编修寿八十四天监王处讷推其命,孤薄不佳,如三命星禽略禄壬遁,俱无寿贵之处,谓宁曰:『师生时所异者,止得天贵星临门,必有列土侯王在户否?』宁曰:『母氏长谓某曰:「汝生时,方卧草,钱文穆王元瓘往临安县拜茔,至门雨作,避于茅檐甚久,始浣浴襁籍,徘徊方去。」』 【见湘山野录。】

  二

  王处讷,洛阳人,少时有老叟至其家,煑洛河石为面以食之。又尝梦人持巨鉴,众星灿然满中,剖其腹纳之,后遂通星历之学,特臻其妙。依汉祖于太原,开国为尚书博士,判司天监事。周祖素与处讷厚善,举兵向阙,以物色求之,得之甚喜。因言及刘氏祚短事,处讷曰:『汉氏历数悠远,盖即位之后,专以复雠杀人及夷人之族,结怨天下,所以社稷不得长久。』周祖蹶然叹息。适以兵围苏逢吉、刘铢第,待旦加戮,遽命置之。逢吉已自缢死,但诛铢,余悉全活。国初历司农少卿,直拜司天监。有子熙元,今为司天少监。 【见杨文公谈苑。】

  ○陈洪进

  陈洪进与张汉恩为刘从効左右将,有沙门行云者,若狂人,自福州来。洪进供僧有礼,行云语洪进曰:『汝当为此山河主,不出此岁。我且归长乐,秋后至此。』时建隆二年也。是春,从効卒,子绍錤典留务,至秋,洪进经绍錤将召越人执送金陵,汉恩为留后,自为副使。汉恩老且懦,洪进实专郡政,行云果来,谓洪进曰:『凡世报前定,但人有千钱之禄,不可以图之,况将相之位,岂能力取?今留公多疑人,前后诛杀甚众,王者不死,岂能害君哉?当须坦然任运,他日善终牖下,子孙蕃盛。苟怀疑杀人,蒙不善之报,鲜克令终矣。』洪进后废汉恩,幽于别墅,诸子屡劝除之,终不许,汉恩竟以寿终。行云秃首而不衣僧服,尝服紫皂揆衫,束带悬银鱼为饰,馆于州廨十余年。忽谓人曰:『陈氏当有五侯之象,去此五年后,有戎马千万众,前歌后舞,入此城,喜而不怒,未知何故也。』恳求出舍外宅。洪进次子文颢,牧漳州,将归宁,行云曰:『吾不及见矣。』遂沐浴右胁而逝。语馆人曰:『过三日,乃得棺敛。』明日,文颢至,亟哭之,行云遽起坐,执手谈至暮,乃入灭。泉人疑所管二州,何以容五侯,当克取汀建以自益耳。后洪进来朝,献其地,改镇徐州,文显通州团练使,文颢、文顗、文顼三人并授诸州刺史,是为五侯。王师入城,垂櫜作笳鼓为乐,悉如其言。洪进感行云之言,帅泉十六年,未尝妄杀人,有犯极刑而情可恕者,多贷其死。

  ○危序

  乡人危序,应举探省榜,出门数步,即逢泥泞,踌躇未前,有老媪指示曰:『秀才可低处过。』危即从之。比看牓,最末有名,是岁果及第。此与摭言所载,后来者必衔得事,颇相类。

  ○韩魏公

  韩稚圭侍中知泰州日,卧病数日,冥冥无所知,倏然而苏。语左右曰:『适梦以手捧天者再,不觉惊寤。』其后援英宗于藩邸,翼神宗于春宫,捧天之祥已兆于庆历中,固知贤臣勋业,非偶然而致也。

  ○夏文庄公

  夏文庄公谪守黄州时,庞{公为郡掾,文庄识之,异礼优待。而庞尝有疾,以为不起,遂属文庄后事。文庄亲临之,曰:『异日当为贫宰相,亦有年寿,疾非所忧。』庞诘之曰:『已为宰相,岂得贫耶?』文庄曰:『但于一等人中为贫耳。』故庞公晚年退老,作诗述其事曰:『田园贫宰相,图史富书生』,为是故也。

  二

  文庄守安州,宋莒公兄弟尚皆布衣,文庄亦异待。命作落花诗,莒公一联曰:『汉皋佩冷临江失,金谷楼危到地香。』子京一联曰:『将飞更作回风舞,已落犹成半面妆。』是岁诏下,兄弟将应举,文庄曰:『咏落花而不言落,大宋君须作状元及第。又风骨秀重,异日作宰相。小宋君非所及,然亦须登严近。』后皆如其言。故文庄在河阳,闻莒公登庸,以别纸贺曰:『所喜者,昔年安陆已识台光。』盖为是也。 【见青箱杂记。】

  ○赵世长

  俚谚云:『赵老送灯台,一去更不来。』不知是何等语,虽士大夫往往道之。天圣中,有尚书郎赵世长者,常以滑稽自负。其老也,求为西京留台御史,有轻薄子送以诗,云:『此回真是送灯台』,世长深恶之,亦以不能酬酢为恨,其后竟卒于留台也。 【见庐陵居士归田录。】

  ○张客省

  张客省退夫自言,应举时,因醉,乘驴过市,误触倒杂卖担子,其人喧争不已,视担中,只有乐记疏一册,遂五十钱市之,其人乃去。张初不携文籍而行,遇醉醒,止阅所买乐记疏。无何,省试黄锺为乐之末节论,独乐记为详,论擅场南省,遂高选,明年擢甲第。

  ○贾直孺

  贾直孺尝言,襄州居丧时,家中若有人呼侍中云。一日,为其父寻葬地,有人前引云:『侍中村。』其后居京城之西,邻妇心恙,踰墙言为其夫所苦,我来告贾侍中。直孺益自信,未几,为侍读学士,给事中,卒于城西第。其偶然乎?将鬼告之乎?果告之,鬼亦善戏谑。

  ○冯侍禁

  冯当世之父式,为左侍禁以终。当世幼时,取其所读书,题其后曰:『将仕郎、守将作监丞、通判荆南军府事、借绯冯京。』式既没十一年,当世状元及第,为荆南通判,视其父所题,无一字差者,是所谓知子者矣。 【此条今见东斋记事卷五。】

  ○蔡子直

  蔡子直识英宗皇帝于藩邸,为最旧。既即位,久之,以枢密直学士知秦州。英宗上僊,不及见。一日,梦宣召赐对,又赐茶,既而辞出,固留之曰:『只住此,更毋得去。』寤而记忆,乃灵驾发引日,因大恸哭,遂得疾,日中而卒。其幽冥之感,有如此者。

  ○丁晋公

  丁朱崖当政日,置宴私第,忽语于众曰:『尝闻江南国主钟爱一女,一日,谕其大臣曰:「吾止一女,姿仪性识特异于人,卿等为择佳婿,须得少年美风仪,有才学而门地高者。」或曰:「洪州刘生,为郡参谋,年方 【渑录有『弱』字。】 冠,风骨秀美,大门第,尝任贰卿,博学有文,足以充选。」国主亟令召至,见之大喜,寻尚主,拜驸马都尉。鸣珂锵玉,出入禁闼,良田甲第,珍宝奇玩,豪华富贵,冠于一时。未周星岁, 【渑录作『未几』。】 主告殂,国主悲悼不胜,曰:「吾不欲复见刘生。」削其官,一物不与,遣还洪州。生恍疑梦觉,触目如旧。』丁笑曰:『某它日,不失作刘参谋也。』席中莫不失色,未几,有海上之行,籍其家,孑然南去,何先兆之着也。

  ○王元规

  王元规景仁,庆历末,将赴吏部选。一夕,梦一人衣冠高古,若术士者,因访以当授何地官,期早晚。书八字与之云:『时生一阳,体合三水。』既觉,莫晓其意,及注官,果授河南府河清主簿,凡三字从水,到官日,正冬至。

  ○任玠

  蜀人任玠温如,晚寓宁州府宅,一夕,梦一山叟贻诗曰:『故园路遥 【明抄本作『故国路通』。】 归去来。』玠和之曰:『春风天远望不尽。』既觉,自笑曰:『吾其死乎?』数日,不疾而逝。 【以上三条今见渑水燕谈录卷六。】

  ○张茂直

  张茂直,兖人,家贫,喜读书。少游汶上,尝买瓜于圃,翁倚锄睥睨曰:『子非久,当断头,下刃之际,稍速则死,稍缓则生。果获免,必享富贵。』无何,慕容彦超据兖,例驱守埤,周师破敌,拥城者例坐斩之。斩殆尽,至茂直,挟刃者语之曰:『汝发甚修鬒,惜为颈血所污,可先断之。』茂直许焉,将理发,得释免。后知制诰秘书监卒。

  ○杨文公

  杨大年,岁二十一,为光禄丞,赐及第。太宗极称爱。三月后苑曲 【原作『典』,据玉壶改。】 宴,未帖职,不得预。公以诗贻馆中诸公曰:『闻戴宫花满鬓红,上林丝筦侍重瞳。蓬莱咫尺无因到,始信仙凡逈不同。』诸公不敢匿,实时进呈,上讶有司不即召,左右以未帖职为奏。即日直集贤院,免谢,令预晚宴。后修册府元龟,王钦若总其事,词臣二十人分撰篇序,下诏须经杨亿删定,方许用之。大年祖文逸,伪唐玉山令。大年将生,一道士袖刺来谒,自称怀玉山人,冠褐秀爽,斯须遽失,公遂生。后至三十七,为学士,昼寝于玉堂,忽自梦一道士来谒,亦称怀玉山故人。坐定,袖中出一诰牒曰:『内翰加官。』取阅之,其牓上草写三十七字,大年梦中颇惊,曰:『得非数乎?』道士微笑,又曰:『许添乎?』道士点头,梦中命笔,止添一点,为四十七。至其数,果卒也。 【见玉壶清话。】

  ○王尧臣

  天圣四年夏,海州书表司隽宗远尝梦有神告云:『来年状元,是王尧臣。』乃题司房之北壁。是年秋试,开封府解榜到,隽见王之姓名,谓同列曰:『此是明年状元也。』洎南省榜出,又见王预奏名,隽愈喜,应再题于壁,未几果魁多士。愚时授海州通判,路逢前知郡事王遵度馆使,首话此事,后到又呼隽询之,果不谬。此神欲使人知魁多士者,必前定矣。

  ○吕文靖

  梅侍读知濠州,尝梦有人通刺云:『相公来谒。』睡起,通判吕殿丞至,文靖公也。梅见其语话奇特,遂厚待之。梅后坎轲,当吕作相,引为待制,后至金华之拜。 【见康靖公闻见录。】

  ○陆经

  陆经,庆历中为馆职。一日,饮于相国寺僧秘演房,语笑方洽,有一人箕踞于旁,睥睨经曰:『祸作矣,仅在顷刻,能复饮乎?』陆大怒,欲捕之,为秘演劝勉而止。薄暮,饮罢上马,而追牒已俟于门,陆惶惧不知所为。复见箕踞者行且笑曰:『无苦,终复故物。』既而陆得罪,斥废累年。嘉佑初,乃复馆职。 【见东轩笔录。】

  ○曾鲁公

  曾鲁公放生,以蚬蛤之类,以为人所不放,而活物之命多也。一日,梦被甲者数百人前诉,既寤,而问其家,乃有惠蛤蜊数■〈⺮奄〉者。即遣人放之,夜复梦被甲者来谢。 【见东轩笔录。此条今见东斋记事卷五。】

  ○李景初

  李景初自蜀浮江而下,至荆湖间,家人市一巨鳖,而景初未知也。夜中,梦皂衣姥告乞命,怪问家人,家人曰:『此必所买鳖也。』即遣放之,亦复梦皂衣姥来谢。然则太史记宋元事,若有之矣。古者,君子远庖厨,闻其声,不忍食其肉。虽然,天地间生此所以养人,但不暴天物可也。 【见东斋记事。】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四十五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四十六

  休祥梦兆(二)

  ◆休祥梦兆(二)

  原国公

  王文穆公

  欧阳文忠公

  李文定公

  刘相国

  元厚之

  辛文悦

  凌侍郎

  谢涛

  懿德皇后

  杨砺

  卢秉

  赵阅道

  边镐

  艾侍郎

  胡旦

  富郑公

  吕端公

  锺辐

  王素

  石曼卿

  韩魏公

  后山居士

  江子之

  梦中赋诗

  诗谶

  ○原国公

  仁皇朝,原国公承炳之侄,侍宴于崇政殿,仁皇数以酒属之,不敢辞,遂醉,即廷中赐轝,亲视其升,勑卫士送还邸。明日,遣内人问起居,以辈行呼而不名。公好老氏之学,一夕,梦青衣执雉扇前导,寤而告家人曰:『数尽矣。』具冠带,将朝而卒。

  ○王文穆公

  王文穆公作举人时,谒南顿乔给事,乔昼寝,梦有人告云:『相公来奉谒。』乔戒阍者云:『有宾客来,悉通报。』相次,有一举人投刺,乃文穆也。乔引入卧内,见其容貌磊落,以家人礼待之。洎公作相,乔之子孙皆蒙拔擢。 【见康靖公闻见录。】

  ○欧阳文忠公

  欧扬永叔侍郎说,顷年知南谯日,忽梦授颍州。又梦公仆辈具帐,明日与幕中会计什物于厅下,梦中问主者何用,对曰:『此晏相公物,令交割与新知州。』明日与幕中会,因说此梦,必当移颍州。未几,移扬州,又数年,果差知颍州。人云食禄有地,信前定之不可移也。

  ○李文定公

  李文定公迪,美髭髯,未御试前一夕,梦被人剃削俱尽,迪亦恶之。有解者曰:『秀才须作状元,缘今岁省元是刘滋,已替滋矣。非状元而何?』是岁,果第一人。

  ○刘相国

  相国刘公沆,累举不第,天圣中,将办装赴省试,一夕,梦被人斫落头,心甚恶之。有乡人为解释曰:『状元不到十二郎做, 【刘公第十二,】 只得第二。』刘公因诘之,曰:『虽斫却头,留沆在里。』盖南音谓项为沆,留刘同音,后果第二名及第。 【见青箱杂记。】

  ○元厚之

  元厚之少时,曾梦人告之,异日当为翰林学士,须兄弟数人同在禁林。厚之自思,素无兄弟,疑此梦为不然。熙宁中,厚之除学士,同时相先后入学士院,一人韩持国维,一陈和叔绎,一邓文约绾,一杨元素绘,并厚之名绛,五人名皆从纟,始悟弟兄之说。

  ○辛文悦

  辛文悦,尝以五经教授,太祖幼时,从其肄业。周显德中,太祖为殿前都点检,久不获见。一日,梦邀车驾,请见,既拜,乃太祖也。太祖亦梦其来谒,因令左右寻访,文悦果自至,后累至员外郎。

  ○凌侍郎

  张乖崖镇益,屡乞代,当蜀难已平,愿均劳逸。王文正旦举凌侍郎策,且言性禀纯懿,临莅强济,所治无旷。上喜,遂除之。凌公少年,尝梦人以六印悬剑 【玉壶有『锋』字。】 以授之,后在剑外凡六任。 【见范蜀公蒙求。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三。】

  ○谢涛

  太子宾客谢涛,生平清慎,恬于荣利。晚节,乞知西台,寻分务洛中。不接宾客, 【渑录无『不』字,有『屏去外事』四字。】 日览旧史一编,以代宾话。将终前一日,梦中得 【渑录作『见』。】 诗一章,觉,呼其子 【渑录作『孙』。】 景初录之,曰:『百年奇特几张纸,千古英雄一窖尘。唯有炳然周孔教,至今仁义浸生民。』足以见笃于仁义,着于神明, 【渑录有『故』字,上句无『笃于』二字。】 至死而不乱也。

  ○懿德皇后

  懿德皇后符氏,陈州宛丘人,彦卿之女,太宗之后。后生之夕,有大星出光,掩众宿,识者以为贵兆。

  ○杨砺

  杨砺,字汝砺,京兆人。尝寓僧舍,梦一人衣冠甚古,谓曰:『君能从我游乎?』随之至一宫,大殿真人,服王者服,秉珪南向,凡三十余。砺即礼谒之。最上者前有案,置籍记人姓名,砺见己名冠首,因请休咎。指一人示曰:『此来和天尊,异日为汝主。』砺问曰:『此去四十年,汝成功名示显。』悟而志之。初名砺,后改名,从梦中见者。至是为襄王记室,归谓诸子曰:『即梦中所见来和天尊。』

  ○卢秉

  卢秉,元丰间,有能诗名。尝卧疾,梦入古祠,祠有大池,岛屿森列,锦衣绣帻者维马缤纷,数十百人,问之,曰:『未央宫也。』顷一绿衣中使亟召卢过池,至大殿,坐土木偶数十,率丈余。丹绿陈暗,而笑语高彻,旁一人引卢就席,给笔札,命赋宫词。既寤,记其半。是日向午,复昏绝,又续其梦,中夜而兴,乃尽得其诗。『絮扑芙蓉苑,华开大液波。黄头吹月笛,棹影落天河。草染天边碧,花匀日脚红。显知亲帝泽,不必藉春工。花萼蜂光影,帘旌燕子风。游丝避金葆,吹过紫垣东。翠环双凤带,小队五马蹄。十二龙钩卷,棃花烂熳时。花带流金水,知从秘苑来。春风如解意,不敢起纤埃。粉蝶非 【明抄本作『飞』。】 仙骨,随风过苑墙。穿花不敢采,应怯内家香。沉沉雨过宫槐绿,寂寂春残辇路香。细想人间无此景,夜来魂梦到昭阳。迎春新燕尾纤纤,拂柳穿花掠翠檐。闻道蕚宫三十六,美人争为卷朱帘。蓬莱风蹙水纹斑,月甃风廊四百间。云外跸声穿岭去,行宫簇马望骊山。落絮蒙蒙立夏天,楼前槐叶影初圆。传闻紫殿深深处,便有熏风入舜弦。』明年病梦如昨,听霓裳三献,觉而语家人曰:『霓裳声绝人世矣。』又云:『三献吾能久乎?』已而果卒。余观前人辞章不正者,类记之梦兆,此时明白,怪奇如是,殆不可理推也。 【见西清诗话。】

  ○赵阅道

  治平中,龙图阁直学士赵公抃镇成都,有张山人者,不知所居。数至李道士舍,一日语李曰:『为我白龙图公,促治装,行当入觐,且参知大政矣。』赵闻而异之,喻李令与俱来,及再至,李邀欲同见公,张固辞曰:『与公相见自有期,今未可也。』李具以告公,公曰:『俟其再至,密令人来白。』公 【渑录无『公』字。】 当屏去导从,默 【渑录作『潜』。】 往见之。它日又至,李方遣人白公,而张遽求还,留之不可。曰:『龙图且来矣。』公方命驾,闻其去,乃止。益奇之,未几,果膺召命,乃贰 【渑录作『参』。】 政柄。及出镇青社,熙宁五年,特遗公书 【渑录作『张遗书』。】 云:『当来相见。』公大喜,语宾寮曰:『张山人且来矣。』久之无耗,至秋,公奉诏再镇成都,方悟曰:『山人言来,乃吾当往也。』故将行,先寄张诗,有『不同参政初时入, 【谓吕余庆也,】 也学尚书两度来。 【谓张乖崖公也。】 到日先生应笑我,白头犹自走尘埃』之句。 【此条今见渑水燕谈录卷四。】

  ○边镐

  江南边镐初生,其父忽梦谢灵运持刺来谒,自称前永嘉守,修髯秀彩,骨清神竦,所披衣巾,轻若烟雾。曰:『欲托君为父子,顷寄浙西飞来峯,番译金刚经,然其经流分中有未合佛旨处,愿寄君家刊正,无他祝。慎勿以荤膻噉我,及七岁,放我出家为真僧,以毕前经。』梦讫,镐生,眉貌高古,类梦中者。父爱之,小字康乐。成童,聪敏好文字,尽若夙诵,坚求出家。其亲不肯,以荤迫之,初不能食,后亦稍稍。及冠,翘秀,娈姻者众,双亲强而娶焉。后嗣主璟爱其博雅,累用之,然而柔懦寡断,唯好释氏。初从军平建州,凡所克捷,惟务全活,建人德之,号为边罗汉。及克湘潭,镐为统军,诸将欲纵掠,独镐不允,军入其城,巷不改市,潭人益嘉之,谓之边菩萨。及帅于潭,政出多门,绝无威断,惟事僧佛,楚人失望,谓之边和尚。

  ○艾侍郎

  艾侍郎颖少年赴乡举,逆旅中遇一村儒,状极茸阘。顾谓艾曰:『君此 【玉壶有『行』字。】 登第必矣。』艾曰:『贱子家于郓,无师友。加之汶上少典籍,今学疎寡,聊观场屋尔,安敢俯拾邪?』儒者曰:『吾有书一卷以授君,宜少候于此,诘旦奉纳。』翌旦果持至,乃左传第十 【玉壶有『卷』字。】 也。谓艾曰:『此卷书宜读, 【玉壶作『不独』。】 取富贵。后四十年,亦有人因此书登甲科,然龄禄俱不及君,记之。』艾颇为异,时亦讽诵。果会李愚知举,试铸鼎象物赋,事在卷中,一挥而就。愚爱之,擢甲科。后四十年,当祥符五年,御前放进士,亦试此题,徐奭为状元。后艾果以户部侍郎致仕,七十八薨于汶。徐岁四十四,翰林学士卒。 【见玉壶清话。】

  ○胡旦

  胡旦为兵部郎中、知制诰,将获罪,前数日禁中忽报云:『召对,赐鞍马。』侦者悉白有位邸吏,传报四方,既而诘之,虚也,并不知所得之自。后数日,贬安州行军司马,此事目所覩焉。

  ○富郑公

  富郑公,早年尝梦青州王相公以后事相托。郑公曰:『相公德被生民,当得遐寿,何遽及此?』后二年,罢相知郓州,辟郑公为倅。到任岁余,有大星坠于宅园东北角,家人怪之,相公曰:『后月当见。』至后月薨,郑公为主丧事,故郑挽词云:『遗德被生民』,正与当年梦中符契。

  ○吕端公

  吕诲端公,先朝为御史,直言正色,倾动朝野,以言事出安州。一日独坐瞑目,忽见一碧衣童云:『非久,玉帝南游炎洲,命子随行,纠正羣仙。炎洲苦热,上帝赐公清凉丹一粒。』公拜赐而吞之,若冰雪下咽,乃觉。公颇异其事,亦谓所亲者言之,不久,公捐馆。进士朱明复登第,自湖北渡湘江,道见吏兵数百人前导,次见公跨玉角青鹿,左右皆青衣童。明复雅与公善,乃降骑拜曰:『公何之也?公其已仙乎?』公笑而不答,公曰:『吾侍上帝南游,不得叙款曲。』口占一篇为别,诗曰:『功行偶然书玉阙,衣冠无限葬尘埃。我今从帝为司纠,更有何人直栢台?』乃南去,后数日,方闻公已谢世云。

  ○锺辐

  金陵才士锺辐,少年气豪,一老僧相之,曰:『君及第,则家亡。』时樊若水爱辐之才,以女妻之,及燕 【原作『宴』,据明抄本改。】 尔,应诏洛中,果中甲科。由是狂放,携一女仆青箱过华州蒲城,其宰乃故人,延留累日。一夕盛暑,追凉县楼,痛饮而寝。是夕,梦樊氏出一诗示生,怨责颇深,诗云:『楚水平如练,双双白鹭飞。金陵几多地,一去不言归。』生梦中愧谢,戏答一篇曰:『还吴东下过蒲城,楼上清风酒半醒。想得到家春已暮,海棠千树必凋零。』既寤,因趣装归,至采石渡,青箱心疼,数刻暴卒。生忽忽藁葬于一新坟之傍,洎至家,门巷空阒,妻妾亡已数月。询之亲邻,樊亡之日,乃梦于县楼之夕也。青箱葬处,乃樊之茔地也。不植他树,惟海棠数株,叶萼雕谢,正符诗意。锺叹曰:『浮图老僧之说,信哉!』竟不仕,隐于钟山,著书养气,寿八十余。

  ○王素

  王素待制,大丞相旦之子,自筮仕,所至称为能吏。既升台宪,风力愈劲,尝与同列奏事上前,事有不合,众皆引去,公方论列是非,俟得旨乃退。帝曰:『真御史也。』议者目公为独击鹘。一日,欲作奏论事,方据几秉笔,则瞑目思睡,乃就枕。梦至一处,若琼瑶世界,殿上有绀服翠冠,与公对揖,绀服者谓公曰:『公弃去仙局,下谪尘世,未久也。吾即玉京黄阙东门侍郎,公即西门侍郎也。公向以奏牍玉帝,语伤鲠讦,暂谪下世。今公欲作奏论事,事有大利害,更审之而后诤也。』公曰:『诺。』立顾左右送公归,乃悟。夜已三鼓,乃索笔,书一绝于窗云:『似至华胥国里来,云霞深处见楼台。月光冷射鸡鸣急,惊觉游仙一梦回。』后出镇定武,亦以惠政称。晚岁思玉京之梦,乃为诗曰:『虚碧中藏白玉京,梦魂飞入黄金城。何时再步烟霞外?皓齿青童已扫厅。』

○石曼卿

  石曼卿,天圣、宝元间,以诗歌豪于一时。尝于平阳会中,代作寄尹师鲁 【以上六字渑录作『作代意寄师鲁』。】 一篇,词意深美,曰:『十年一梦花空委,依旧山河捐桃李。雁声北去燕西飞,高楼日日春风里。眉背石州山对起,娇波泪落妆如洗。汾河不断天 【渑录作『水』。】 南流,天色无情淡如水。』曼卿死后数年,故人关咏字永言, 【以上四字渑录在篇末。】 忽梦曼卿曰:『延年平生,作诗多矣,独常以为平阳代意一篇最为得意,而世人罕称之,能令余此诗盛传于世,在永言尔!』咏觉后,增演其词,隐度以入迷仙引声韵,于是天下争歌之。他日,复梦曼卿致谢。 【见名贤诗话。此条今见渑水燕谈录卷七。前卷已引。】

  ○韩魏公

  魏公治维扬日,有一异人相访,云『公之名位,当如州东相官,至公师而忧责过之。候某年某月日可见,但一生为丘八所撄耳。』既而潜去,不复见。嘉佑中,自枢密使拜集贤相,有来贺者,乃当时维扬所见之人也。语公曰:『记当时所道月日否?乃今日也。公此去,方任重责,山野之人,今将永托门下。』公喜,留之,会客至,先起,寻失所在。

  二

  元绛与堂叔来赴省试,既至都下,叔因疾委顿,厚之已为营干凶具矣。经久复苏,乃云:『冥中曾到一官府,殿阁甚多,金碧相照。俄过一堂,上有榜云:「侍中堂」,俯而窥,则字皆黄金。又以青纱覆之,其人姓名有四,曰「赵普」,曰「丁谓」,曰「冯拯」,曰「韩某。」』厚之即书其事于纸。公时未第,人亦莫知有公姓名,后省榜出,忽见之,人犹戏相谓曰:『元氏之梦,非此人乎?』既而唱名,公亚榜首,闻是事者,固已异之。既授监丞通判,诣朝堂,过正衙时,朝堂中数朝士,见一衣朱少年同坐,未甚为礼。及相问姓名,乃云:『近有人梦君为侍中,知否?』公逊谢不敢当,后推考本朝为真侍中者,惟此四人而已。 【魏王别录。】

  ○后山居士

  梦中赋诗,往往有之。宣和己亥岁,仆在拱州,宿城北郑和叔家。夜梦行一大路中,寒沙没足,其旁皆田苗丘陇,一妇人皂衣素裳,行田间,曰:『此中无沙易行』,仆从之,不能登,妇人援仆手登焉。月明无树木,弥望皆野田麦苗。妇人求诗,引仆藉草坐,有矮砖台一,上有纸笔,仆题诗四句云:『闲花乱草春春有,边鸿社燕年年归。青天露下麦苗湿,古道月寒人迹稀。』拍笔砖上有声,惊觉,宛然记忆。是岁大病几死,后亦无他。

  ○江子之

  余友江子之梦与余同登楼饮酒送客,子之梦中作诗云:『晚风残日下危楼,斜倚栏干满眼愁。休唱阳关催别酒,春情离恨总悠悠。』 【见李希声诗话。】

  ○梦中赋诗

  昔士人,忘其姓名,梦到一处,与客泛舟,环水皆奇峯可爱,赋诗云:『山色浓如滴,湖光平如席。风月不相识,相逢便相得。』既寤而言之,后数日卒。

  ○诗谶

  范鲁公之孙,令孙也, 【渑录无『也』字。】 有学行,登甲科,常 【『常』渑录作『人以』二字。】 公辅器之,王魏公旦妻以息女。令孙尝以登览,有诗曰:『孤云不为雨,尽日却归山。』识者谓不极 【渑录作『及』。】 进用之兆,令孙官止右正言,年未五十卒,士大夫哀而惜之。

  二

  濮州人李植成伯,与张续禹功师事徂徕石守道,为门人高弟。欧阳文忠读徂徕集诗曰:『常续最高弟,骞游各名科 【成伯少名常】 。』嘉佑中,诏举天下行义之士,敦 【渑录作『发』。】 遣诣阙,成伯首被此举,诏书方下而卒,士大夫痛惜之。时禹功居南曹, 【渑录作『曹南』。】 成伯前卒数日,以诗寄禹功,其 【渑录有『末』字。】 句曰:『野堂吹落读残书』,禹功怪其语不祥,径往访之,未至濮,成伯已卒矣。 【渑录『矣』作『野堂成伯读书堂也』。见渑水燕谈。】

  三

  诗以言志,言以知物,信不诬矣。江南李遇,通经术,又有文章,应大科,召试第一。尝作诗曰:『人言日落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已恨碧山相掩映,碧山还被暮烟遮。』识者曰:『观此诗意,有重重障碍,李君恐时命不偶。』后竟如其言。陈文惠公未达时,尝作诗曰:『千里好山云乍敛,一楼明月雨初晴。』观此诗意,与李君异矣。然则文惠致位宰相,寿余八十,不亦宜乎?

  四

  宋莒公庠知许州,开西湖,作诗曰:『凿开鱼鸟忘情地,展尽江湖极目天。』识者观诗意,则知公位极一品矣。孟郊下第诗曰:『弃置复弃置,情如刀剑伤。』又再下第诗曰:『两度长安陌,空将泪见花。』其后及第诗曰:『昔日龌龊不足嗟,今朝放荡思无涯。青春得意马蹄滑,一日看尽长安花。』大凡进取得失,盖亦常事,而郊器宇不宏,偶一下第,则其情陨获,如伤刀剑,以至下泪。暨后登科,则其志充溢,若无所容,一日之间,花即看尽,何其速也?后郊授溧阳尉,竟死焉。

  五

  丞相刘公沆,庐陵人,少以气义自许,尝咏牡丹诗云:『三月内方有,百花中更无。』又述怀诗云:『虎生三日便窥牛,猎食宁能掉尾求?若不去登黄合贵,便须来伴赤松游。奴颜婢舌诚堪耻,羊狠狼贪自合羞。三尺太阿星斗焕,何时去取魏齐头?』皇佑中,公初出,领豫章转运使。潘夙素有诗名,乃以小孤山四十字示公,公即席和呈,文不加点,诗曰:『擎天有八柱,一柱此焉存。石耸千寻势,波留四面痕。江湖中作镇,风浪里蟠根。平地安然者,饶他五岳尊。』览者皆知公有宰相器矣,未几参大政,遂正鼎席。

  六

  寇莱公少时,作诗曰:『去海止十里,过山应万重。』及贬至雷州,吏至,呈州图,问州去海几里,对云十里,则南迁之祸,前诗已预谶矣。

  七

  乖崖张公咏,晚年典淮阳郡,游赵氏西园,作诗曰:『方信承平无一事,淮阳闲杀老尚书。』后一年捐馆,亦诗谶也。

  八

  苏缄字章甫,性忠义,喜功名。皇佑中,以秘书丞知英州,值侬贼作乱,他州皆不能守,独缄捍御有功,恩授 【原作『换』,据明抄本改。】 阁职,寻坐事,贬房州司马。嘉佑中复官,权知越州诸暨县,余与之同僚。尝赠缄诗曰:『燕颔将军欲白头,昔年忠勇动南州。心如铁石老不挫,功在桑榆晚可收。』后十有八年,缄知邕管,交趾叛,攻城力战陷没。朝廷悯之,赠奉国军节度使,赐谥忠勇。则所谓忠勇之谥,已先于余诗谶之矣。

  九

  苏子美,庆历末谪居姑苏,以诗酒自放。一日,观鱼沧浪亭,有诗曰:『我嗟不及游鱼乐,虚作人间半世人。』识者以为不祥,未几,果卒。年才四十一,天下士大夫咸嗟惜之。 【渑录无『才』、『天下』、『咸』四字。】

  十

  郑毅夫诗格飘放,晚年为遇雨诗曰:『老火烧空未肯收,忽惊快雨破新秋。晚云浓淡落 【渑录作『白』。】 日下,只在楚江南岸头。』未几,自杭移青,道病,舣舟高邮岸下,乃卒。何自谶之明也! 【以上两条今见渑水燕谈录卷七。】

  十一

  丁晋公在中书,总领真宗山陵事,利瓦伊在翰林,援其亲识为挽郎者,恳请于谓曰:『更在陶铸。』丁应声曰:『陶铸复陶铸,斋郎又挽郎。』李继曰:『自然堪下泪,何必更斜阳?』未几丁败。 【见名贤诗话。】

  十二

  晋公从驾东封,与显官聚话,因话及东狱有奈河、黑水,乃人间阴狱也。晋公感其事,而成诗焉。『黑水溪傍聊驻马,奈河岸上试回头。高崖昏处是阴狱,须信人生到此休。』公后得崖州,亦前定也。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四十六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四十七

  休祥梦兆(三)

  ◆休祥梦兆(三)

  梦游亢宫

  铜牌记

  升元寺石记

  秦淮石志

  天水碧

  金陵石记

  冰稼山颓

  名亭

  驾幸东府

  东岳奉册之异

  邃清殿学士

  轨革

  梦名

  角声

  占星

  千叶牡丹

  收恩州

  蛇精

  彭蠡湖神

  木中有文

  雹作人面形

  五来子

  崇文院诗

  马相踶

  酒病

  蜀中桃符

  唱第日五色

  驾幸汾阴

  ○梦游亢宫

  李至阳 【玉壶作『李南阳至』。】 尝作亢宫赋,其序略曰:『予少多疾,羸不胜衣。庚寅岁冬,夕,忽梦游一道宫,金碧明焕,一巨殿,一宝床岿然于中。一金龙蟠踞于床之上,碧髯金鬣,光体 【玉壶作『射』。】 天地。傍有 【玉壶有『绿衣』二字。】 道士,转眄若电,谓余曰:「此亢宿之宫也。大象无停轮,宜速拜之。汝将事此龙,积疾亦消。」予将拜,龙輙先拜。』至 【玉壶重『至』字。】 道初,太宗立真宗为皇太子,命公与李沆相并为宾客。太宗戒真皇曰:『二臣皆宿儒重德,不可轻待。吾选正人辅导汝,宗基国本,吾无虑矣。』真宗恭禀皇训,见必先拜,符亢宫之兆也。 【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一。】

  ○铜牌记

  梁沙门宝志铜牌记,多谶未来事,云『有一真人在冀川,开口张弓在左边。子子孙孙万万年。』江南中主,名其子曰弘冀,吴越钱镠诸子皆连弘字,明以应之,而宣祖讳正当之也。

  ○升元寺石记

  江南将亡数年前,修升元寺殿,掘得石记,视之,诗也。其辞云:『莫问江南事,江南事可凭。抱鸡升宝位,趁犬出金陵。子建居南极,安仁秉夜灯。东邻娇小女,骑虎踏河冰。』王师以甲戌渡江,后主寔以丁酉年生。曹彬为大将,列栅城南,为子建也。潘美为副将,城陷,恐有伏兵,命卒纵火,即安仁也。钱俶以戊寅年入朝,尽献浙右之地。

  ○秦淮石志 【明抄本作『记』】

  江南保大中,浚秦淮,得石志。案其刻,有『大宋干德四年』凡六字,他皆磨灭不可识。令诸儒参验,乃辅公祏反江东时年号。后太祖受命,国号宋,改元干德,江左始衰弱,岂非威灵将及,而符谶先着也。

  ○天水碧

  金陵将亡前数年,宫中人挼蔷薇水染生帛。一夕忘收,为浓露所渍,色倍鲜翠,因令染坊染碧,必经宿露之,号为天水碧。宫中竞服之,识者以为天水,赵之望也。

  ○金陵石记

  开宝中,新修营得一石记,凡数百字,隶书,从头云:『从他痛,从他痛』,如此连写,至末云:『不为石子尽,更书千万个从他痛。』从他痛,不知其谶也。未几,王师渡江云。

  ○冰稼山颓

  熙宁三年,京辅猛风大雪,草木皆稼,厚者冰及数寸。既而华山震,阜头谷圮折数十百丈,荡摇十余里,覆压甚众。唐天宝中,冰稼而宁王死,故当时谚曰:『冬凌树稼达官怕。』又诗有『泰山其颓,哲人其萎』之说。众谓大臣当之,未数年而司徒侍中魏国韩公琦薨。王荆公作挽词,略曰:『冰稼尝闻达官怕,山颓今见哲人萎。』盖谓是也。

  ○名亭

  检正官张谔家,起亭名曰允中,盖取易允升义。后谔迁太子中允,停官。或者解曰:『允中亭者,官至中允而停也。』太子中舍陈有方知蕲水县,临水创亭,名必观,盖取荀况『君子必观于水』之义,或者解曰:『必观亭者,必停官也。』后有方竟以罪,免官而去。 【见青箱杂记。】

  ○驾幸东府

  初作东府,望气者曰:『异哉!乃有天子气。』及府成,车驾果临幸,时龙图张掞以诗庆两府诸公,而王丞相和曰:『曾留主上经过迹,更费高人赋咏才。』

  ○东岳奉册之异

  向大资敏中,祥符四年十月为东岳奉册使,奏奉册前十日,雨雪日甚,至十一月五日诣本庙奉册,忽然景气晴和,宛若春煦。又得兖州状称,据黄现铺人员夏兴状,今月四日将兵巡至马岭,见五人各服黄紫衣,执幡盖。兴等恐是册使,向前迎接,忽然气雾渐起,即不见。又得天贶殿 【湘录作『观』。】 道士孙守一状,册使诣本殿烧香毕,有皂鹤两只,至殿盘旋飞翥甚久。词臣各进颂。 【见湘山野录。】

  ○邃清殿学士

  治平三年,予为知制诰,夏六月,梦丞相遣朱衣吏召命草某人为邃清殿学士制。既寤,不能记其姓名及其文词也。明年五月甲辰,丞相遣朱衣吏召当制学士吕缙叔草制,除邵不疑为宝文阁学士。后数日,得承旨张公所作诏云:『乃规层筑,邃在西清。』然记去岁之梦,与诏文离合,其名若符契焉。 【出退朝录。】

  ○轨革

  李璋太尉罢郢州入朝,至襄阳,疾病,止驿舍两月余。璋尝命蜀人费孝先作轨革卦影,先画一凤止于林,下有关焉,又画一凤立于台,又画衣紫而哭者五人。盖襄州南数里,有凤林关,传舍名凤台驿。始璋止二子侍行,三子守官于外,闻璋病甚,悉来奔视。至之翌日,璋乃卒,果临其丧者五人。 【见倦游杂录。】

  二

  术士李某 【忘其名】 者,亦传管辂轨革 【渑录作『格』。】 法,画卦影颇有验。今丞相顷尝问之,卦影画水边一月,中有古字。 【『古字』,渑录作『口』。】 未几除知湖州。又卢龙图秉使占卦影亦同,乃除知渭州, 【渑录有『字』字。】 虽不同而其影皆符。 【见渑水燕谈。】

  ○梦名

  孙梦得 【东斋有『参政』二字。】 初名贯,字道卿,尝语予曰:『某举进士过长安,梦登塔,见持一大文卷者,问之,云:「来年春榜」,索而视之,不可。问其间有孙贯否,曰:「无,惟第三人有孙抃。」既寤,遂改名抃,因字梦得。又数日,至华阴,与数同人诣金天帝庙乞灵,且求梦。夜中梦明下草制诰,诸同人相庆曰:「他日为知制诰翰林学士矣。」虽未以为信,然乃阴自喜。明年第三人及第,其后为直集贤院知制诰,如其梦云。』又言某初得此梦甚喜,及才作翰林学士,颇嫌之矣,人心是无足 【东斋作『厌』。】 也。是时,梦得已为参知政事,月俸禄差厚耳, 【东斋无『月』『耳』二字。】 与学士亦不甚相远,但清优不如学士,而劳责过之。又有堂吏,尝梦火山军姓刘人作状元。阅火山军解文,无姓刘人。明年,刘辉作状元,辉能作赋,有声场屋,人不以行许之。历江宁、河中签判卒。 【见东斋记事。今本东斋记事『又有堂吏』以下另为一条,同在卷五。】

  二

  元丰中,汶上梁逖,一夕梦奏事殿中,见御座前揭一牌,箔金大书『黄裳』二字,意必贵兆也。因改名黄裳,明年御前赐进士第,建安 【渑录作『南剑』。】 黄裳为天下第一。

  三 【『三』字据明抄本增】

  王彦祖初名元 【明抄本、活字本并作『亢』。】 宗,庆历二年,方胜冠,廷试应天以寔不以文赋罢。寝旅舍,梦一人告之曰:『君今年未当中第。』彦祖甚不平,责之曰:『子未尝见予程文,又未始知余生年月日时, 【渑录无『年日时』三字。】 何从而知未中第?』其人笑曰:『君中选赋题,天字在下,君当三中选皆然。今题天字在上第二字,是以知其未也。』及唱名,果不预选。次举春试不利,于礼部八年 【渑录作『月』。】 再预廷试,盖轸象天地赋又复见黜。至皇佑五年,免解赴礼部,前此感疾,因 【渑录作『困』。】 眠,梦至一大府,见二人,因恳求生平命禄,二人笑不答。再叩来年得失,其人指面前池水曰:『待此水分流,君即登第。』觉,以水无分流,而池不能流,决无中第望矣。久之乃寤,即更名汾,以符水分之兆。及试礼部严父莫大于配天,廷试员丘象天,皆中高选。其后召试学士院,又赋明王谨于事天,得帖馆职,皆符梦中之言。

  ○角声

  元佑四年夏,余初至河东,一日,与郡僚旅见提刑孙亚夫, 【渑录有『孙』字。】 曰:『近日府中角声不和,咎 【渑录作『应』。】 在太守。』时蒲资政方到府未逾月, 【『方到未逾月』,渑录作『方到未几』。】 落职知虢州。数日,余独见孙曰:『角声愈不和矣。』未几,王震待制自同复镇蒲,七日丁母夫人忧去。至九月中,孙复语近官曰:『角声不和,尤甚前日。』寻报蒲中行龙图自襄移蒲,十月到官,明年春病卒。其验如此,不知何术也。 【以上三条今见渑水燕谈录卷六。】

  ○占星

  景德四年,司天判监史序奏,今年太岁丁未六月二十五日,五星当聚周分。既而重奏,臣寻推得五星,自闰五月二十五日近太阳行度,按甘氏星经曰:『五星近太阳而辄见者,如君臣齐明,下侵上之道也。若伏而不见,即臣让明于君,此百千载未有也。但恐今夜五星皆伏。』真宗亲御禁台以候之,果达旦不见,大赦天下,加序一官,羣臣表贺。 【见湘山野录。】

  ○千叶牡丹

  李司空昉,淳化中,家园牡丹,一岁中有千叶者五苞,特为繁艳,李公致酒张乐,召宾客以赏之。自是,再岁内,长幼凡五丧,盖地反物之验。 【见杨文公谈苑。】

  ○收恩州

  庆历七 【渑录作『四』。】 年,贝州卒王则据城叛,诏明镐加讨,久无功。参知政事文彦博请行,于是仁宗欣然遣之,且曰:『贝字加文为「败」,卿擒贼必矣。』未逾月,以捷报闻,诏拜平章事,曲赦河北,改贝为恩。 【渑录作『改贝州为恩州』。见渑水燕谈。】

  ○蛇精

  鱼谏议周询知安州,一日,园中园吏见 【东斋作『有谏议周恂者知安州时,一日之园,管园吏见一』】 大蛇垂栏楯上,就视之,乃周询醉而假寐也。子寿亦尝言,周询于相法为蛇形。 【『形』,东斋作『精也』二字。】 蔡君谟知福州,以疾不视事者累日,每夜中即梦登鼓角楼,凭鼓而睡。通判有怪鼓角将累日不打三更者,因对,数夜有大蛇盘据鼓上,不敢近。君谟既愈,与通判言所梦,正与鼓角将所说同,人遂以君谟为蛇精。 【见东斋记事。今本东斋记事谏议周询条在补遗,蔡君谟知福州另为一条,在卷五。】

  ○彭蠡湖神

  张洎尝涉彭蠡湖,一夕,梦古衣冠候之,礼甚恭,且言居止在侧,他日愿为整葺。洎既寤,访于舟人,云『湖畔有左蠡里祠。』至则神像如梦中所视。洎归中朝,参大政。至道中,里民将葺庙,庙侧有人梦神云:『自有人治之,汝不当治。』因遣人崇饰,吴淑 【明抄本作『俶』。】 为记。

  ○木中有文

  木中有文,多是柿木。治平初,杭州南新县民家析柿木,中有『上天大国』四字,予亲见之。书法类颜真卿,极有笔力,国字中间或字,仍挑起作尖口,全是颜笔,知其非伪者。其横画即是横理,斜画即是斜理,其木直剖,偶当天字中分,而天字不破上下两画,并一脚皆横挺出半指许,如木中之节。以两木合之,如合契焉。

  ○雹作人面形

  熙宁中,河州雨雹,大者如鸡卵,小者如莲实,悉如人头,耳目口鼻皆具,无异镌刻。次年王师平河州,蕃戎授首者甚众,岂克胜之符预告耶? 【见沈存中笔谈。】

  ○五来子

  建隆初,京城唱五来子新番之曲。其后下荆州,克湖南,平西蜀,收岭表,复江左,凡五国来朝,乃其谶也。

  ○崇文院诗

  淳化中,崇文院西序直庐绝高处,有人题两句诗云:『秋风送炎去,庭树叶齐落。』是年立秋日,史馆检讨宋炎罢职。来年立秋日,叶齐黜。

  ○马相踶

  至道二年四月,内丞相暮归,将至西掖门,参政张洎、李昌龄马相踶断辔,二人皆坠地。寇准马惊跃,几坠。六月大雨泥泞,洎晚归,马渡桥坠前足,洎坠没泥中,折巾一角,涂潦被体。是秋,洎被病,明年罢政事卒。其年之七月,准罢。来年夏,昌龄坐交通内侍王继恩下狱,贬许州行军司马。

  ○酒病

  殿中丞王全,吴人,嗜酒,常沈醉。为岭南知州,日纵酒。忽一日,脐裂有声,以盖承之,得清酒斗余,后数日乃卒。 【见渑水燕谈。】

  ○蜀中桃符

  辛寅逊仕伪蜀孟昶为学士,王师将致讨之前,岁除,昶令学士作诗两句,写桃符上。寅逊题曰:『新年纳余庆,佳节契长春。』明年蜀亡。吕余庆以参知政事知益州。长春乃太祖诞节圣节名,寅逊归朝,为太子中允,上疏谏猎,诏褒之。 【见杨文公谈苑。】

  ○唱第日五色

  天圣五年三月二十四日,唱进士第于崇政殿,甲科未绝,而日五色于上,羣臣皆贺。后议者以为韩魏公固升,诸公虽多至二府,而终福社稷,则独公焉。 【见魏王别录。】

  ○驾幸汾阴

  祥符四年,车驾幸汾阴,起偃师,驻跸永安。天文院测验浑仪杜贻范奏:『卯时一 【湘录作『二』。】 刻,日有赤黄辉气,变为黄珥,凡变戴 【湘录作『又变紫』。】 气,巳时后,辉气复生。』 【见湘山野录。】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四十七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四十八

  占相医药(一)

  ◆占相医药(一)

  陈希夷

  异僧

  王冀公

  夏侯嘉正

  僧化成

  费孝先

  章郇公

  陈恭公

  马尚书

  吴处厚

  杨文公

  张尧封

  李文靖

  张永德

  丁晋公

  僧奉真

  闽主延政

  陈昭遇

  吴越王钱镠

  太宗校医人

  王继忠

  史照母张氏

  寇忠愍

  许希

  窦仁惠

  ○陈希夷

  祖宗居潜日,与赵韩王游长安, 【湘录有『市』字。】 时陈抟乘一卫,遇之,下驴大笑,巾簪几坠,左手握太祖,右手挽太宗:『可相从市饮乎?』祖宗曰:『与赵学究三人并游,可当同之。』陈睥睨韩王甚久,徐曰:『也得也得,非渠不可预此席。』既入酒舍,韩王足跛,偶坐席左,陈怒曰:『紫微帝垣一小星,輙据上次,可乎?』斥之使居席右。 【见湘山野录。】

  二

  钱文僖公若水少时,谒陈抟求相骨法。陈戒曰:『过半月,请子却来。』钱如期而往,至则邀入山斋,地炉中一老僧,拥 【湘录有『坏』字。】 衲瞑目,附火于炉旁。钱揖之,其僧开目, 【湘录有『微应』二字。】 稍失遇待之体,钱颇嫌之。三人者,嘿坐持久,陈发语问曰:『如何?』僧摇头曰:『无此等骨。』既而钱公先起,陈戒之曰:『子三两日却来。』钱曰:『唯。』后如期谒之,抟曰:『吾始见子,神观清粹,谓子可学神仙,有升举之分。然见之未精,不敢奉许,将 【湘录作『特』。】 召此僧决之,渠言子无仙骨,但可作贵公卿尔。』问曰:『其僧者何人?』曰:『麻衣道者。』 【见湘山野录。】

  三

  王克正仕江南,历贵官,归本朝,直舍人院。及死无子,其家修佛事为道场,唯一女十余岁,缞绖跪炉于像前。会陈抟入吊,出语人曰:『王氏女,吾虽不见其面,但观其捧炉手相甚贵,若是男子,当白衣入翰林。女子嫁即为国夫人矣。』后数年,陈晋公恕为参知政事,一日,便坐奏事,太宗从容问曰:『卿娶谁氏?有几子?』晋公对曰:『臣无妻,今有二子。』太宗曰:『王克正,江南旧族,身后唯一女,颇闻令淑,朕甚念之,卿可作配。』晋公辞以年高,不愿娶。太宗敦谕再三,晋公不敢辞,遂纳为室。不数日,封郡夫人,如陈之相也。 【此条今见东轩笔录卷二。】

  ○异僧

  太宗八子,真宗为第三,已封寿王。诏一异僧 【忘其名】 入禁中,遍相诸王,已见七王矣。惟真庙时方寝息,未得见之,僧奏曰:『遍观诸邸,皆不及寿王者。』上曰:『卿未见,安得知?』僧曰:『见三仆立其门,皆将相材器,其仆既尔,主可知矣。』三仆者,乃张相耆、杨相崇勋、郭太尉承佑。

  ○王冀公

  王冀公钦若乡荐赴阙,张仆射齐贤时为江南漕,以书荐谒钱希白公易。时以才名,方独步馆阁,适会延一术士以考休咎,不容通谒。冀公喝 【湘录作『局』。】 促门下,厉声诟阍人,术者遥闻之,谓钱曰:『不知何人耶?若声形相称,世无此贵者,但恐形不副声尔。愿邀之,使某获见。』希白召之,冀公单微远人,神貌疎瘦,复赘于颈,而举止山野,希白蔑视之。术者悚然,侧目瞻视。冀公起,术人稽颡称叹曰:『人中之贵,有此十全者!』钱戏曰:『中堂内,便是 【湘录作『有』。】 此等宰相乎?』术人正色曰:『公何言欤?且宰相何时而无?此君不作则已,若作之,则天下康富,而君臣相得,至死有庆而无吊。不完者,但无子而已。』钱戏曰:『他日将陶铸吾辈乎?』术者曰:『恐不在他日,即日可待。愿公无忽。』后希白方为翰林学士,冀公已真拜。 【此条今见湘山野录卷中。】

  ○夏侯嘉正

  夏侯嘉正,荆南人。刘童子者,幼瞽,善声骨及命术。谓公曰:『将来须及第,亦有清职,唯得声贵,自余俱弱。己俸外, 【玉壶有『别』字。】 有百金横入,不病则死。』后至正言直馆,充益王生辰使。得金币,方辇归私第,欲留之为润屋,忽一缗自地起立,久而方仆,遂感疾,月余而卒。 【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七。】

  ○僧化成

  熙宁八年,吕惠卿为参知政事,权倾天下。时元参政绛为翰林学士,判羣牧,常问三命僧化成曰:『吕参政早晚为相?』化成曰:『吕给事为参政,譬如草屋上置鸱吻耳。』元曰:『然则其不安乎?』成曰:『其黜免,可立而待也。』是时春方半,元曰:『事应在何时?』成又消息曰: 【以上五字东轩作『有消息成曰』。】 『在今年五月十七日。』 【东轩有『元』字。】 怃然不恻,亦潜记之。既而吕权日盛,台谏噤口,无敢指议之者。会五月十七日,元退朝,因语府界提举蔡确曰:『化成言吕参政祸在今日,真漫浪之语也。』二公相视而笑,遂同还羣牧,促召成而谓 【东轩作『诮』。】 之,成曰:『言必无失,姑且俟之。』二公愈笑其术非,既而化成告去,蔡亦上马。是时,曾待制孝宽同判羣牧,薄晚来过厅,方即坐,元因访今日有何事,曾曰:『但闻御史蔡承禧入札子,不知言何等事也。』语未已,内探报,今日蔡察院言吕参政兄弟。元闻之大骇,乃以化成之言告曾公,既而吕罢政事,实始此日也。 【此条今见东轩笔录卷七。】

  ○费孝先

  唐垧知谏院,成都人费孝先为作卦影,画一人,衣金紫,持弓箭,射落一鸡。垧语人曰:『持弓者我也,王丞相生于辛酉,即鸡也。必因我射而去位,则我亦从而贵矣。』翌日,抗疏以弹荆公,又乞留班,颇諠于殿陛。上怒,降垧为太常寺太祝,监广州军资库,以是年八月被责。垧叹曰:『射落之鸡,乃我也。』

  二

  自至和、嘉佑已来,费孝先以术名天下,士大夫无不作卦影,而应者甚多。独王平甫不喜之,尝语人曰:『占卜本欲前知,而卦影验于事后,何足问耶?』 【以上二条今见东轩笔录卷十一。】

  ○章郇公

  章郇公庆历中罢相,知陈州。舣舟蔡河上,张方平、宋子京俱为学士,同谒公。公曰:『人生贵贱,莫不有命,但生年月日时若有三处合者,不为宰相,亦为枢密副使。』张、宋退,召术者,泛以朝士命推之,唯得梁适、吕公弼二命各有三处合,张、宋叹息而已。是时,梁、吕皆为小朝官,既而皇佑中,梁为相;熙宁中,吕为枢密使,皆如郇公之言。 【此条今见东轩笔录卷十四。】

  ○陈恭公

  陈执中好阅人,而解宾王最受知。初为登州黄县令,素不相识,执中一见,即用大勑举京官。及后作相,又荐馆职,宾王仕至工部侍郎,致政。家雄于财,诸子皆京秩,年七十余卒。宾王为人,方颐大口,敦厖重厚,左足下有黑子甚明大,实亦福人也。

  ○马尚书

  马尚书亮知庐州,见翰林王公洙为小官,马公曰:『子全似宋白, 【『宋白』,明抄本作『宋尚书』。】 异日官至八座。』由此异待,通判嫉之,后罗织王公,遂以罪免。乃曰:『你这回更作宋尚书。』其后,王公竟登近侍,及卒,赠尚书。

  ○吴处厚

  余尝谓风鉴一事,乃昔贤甄识人物,拔擢贤才之所急,非市井卜相之流,用以贾鬻取赀者。故春秋单襄公、成肃公之徒,每遇会同,则先观威仪,以省祸福。而前世郭林宗、裴行俭又考器识,以言臧否。然余亦粗知大概,尝与富文忠公论之。文忠曰:『观子之论,多取丰厚,若是则屠儿■〈飠不〉饦师皆贵矣。』余复思之,大凡相之所先,全在神气与心术,更或丰厚,其福十全。因语曰:『今王远角犀丰盈,而此顽童穷固,则丰盈固贤哲相也。』

  ○杨文公

  杨公大年,尤负藻鉴,在翰林日,与章郇公共事,常言郇公异日必作相,己所不及。又见著作佐郎张士逊,知其有宰相器,即荐之,由此大拜。又乡人吴待问,尝从公学,公语其徒曰:『汝辈勿轻小吴,小吴异日须登八座,亦有年寿。』后皆如其言。待问,即春卿、冲卿父也。

  二

  钱副枢若水尝遇异人传相法,其事甚怪。钱公后传杨大年,故世称此二人有知人之鉴。仲简,扬州人也,少习明经,以贫佣书大年门下,大年一见奇之,曰:『子当进士及第,官至清显。』乃教以诗赋。简,天禧中举进士第一甲及第,官至正郎,天章阁待制以卒。谢希深为奉礼郎,大年尤喜其文,每见,则欣然延接,既去,则叹息不已。郑天休在公门下,见其如此,怪而问之,大年曰:『此子官亦清要,但年不及中寿尔。』希深官至兵部员外郎、知制诰,卒年四十六,皆如其言。谢希深初以奉礼郎锁厅应进士举,以启事谒见大年,有云:『曳铃其空,上念无君子者;解组不顾,公其如苍生何?』大年自书此四句于扇,曰:『此文中虎也』,由是知名。

  ○张尧封

  张尧封者,南京进士也,累举不第,家甚贫。有善相者谓曰:『视子之相,不过一幕职,然君骨贵,必享王封。』人初莫晓其旨,其后,尧封举进士及第,终于幕职。尧封,温成皇后父也, 【归田有『后』字。】 既贵,尧封累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封清河郡王。由是始悟相者之言。 【见归田录。】

  ○李文靖

  文靖李公沆,布衣时,先正端公炳知舒州属,因事涉江,公实侍行,俄而风涛暴作,舟几覆没。有大校王其姓,善人伦,曰:『此有真相,孰敢为害?何惧之有?』是日果利涉无虞,众皆神其事。及公之贵,王校尚存焉。 【魏王语录。】

  ○张永德

  周朝驸马都尉张永德,轻财好施,喜延接方士。尝遇一异人,言及时事,且曰:『天下将太平,真主已出。』永德曰:『其谁乎?』曰:『天意所兆,安能识诸?然而有一事,庶几可验,公或覩紫黑色,属猪人,善战,果于杀伐者,善待之。』永德常阴自求访,及太祖皇帝勋位渐盛,永德因潜识帝之英表,问其生岁在亥,永德骇叹其事。乃倾身亲附,相得甚欢,凡己之所有玩好资用子女玉帛,必先恣帝择取,有余乃以自奉。至国初,以旧恩,礼貌富贵与佐命勋戚同等,终太祖世无替焉。

  ○丁晋公

  晋公言,赵普初罢陇州判官,到京,至日者王勋卜肆问命。次帘下,看范鲁公质驺殿稍盛,叹曰:『似此大官,修个甚福来得到此。』勋曰:『员外即日富贵,更强如此,何足叹羡?往往便为交代,亦未可知。』后果如其言。 【晋公谈录。】

  ○僧奉真

  四明僧奉真,良医也。天章阁待制许元为江淮发运使,奏课于京师,方欲入对,而其子疾亟,瞑而不食,惙惙欲逾宿矣。使奉真视之,曰:『脾已绝,不可治,死在明日。』元曰:『观其疾势,固知其不可救。今方有事,须陛对,能延数日之期否?』奉真曰:『如此似可。诸脏皆已衰,唯肝脏独过,脾为肝所胜,其气先绝,一脏绝则死。若急泻肝气,令肝气衰,则脾少缓,可延三日,过此无术也。』乃投药,至晚乃能张目,渐苏而能食,元甚喜。奉真笑曰:『此不足喜,肝气暂舒耳,无能为也。』后三日果卒。 【见笔谈。】

  ○闽主延政

  闽中王氏兄弟,寻干戈之衅。延政以建、汀二州称帝,国号大殷,郊坛于郎山,以延平县为镡州,以将乐县为镛州,凡四州焉,立三年,为江南所灭。延政归金陵,至鄱阳,有异僧求见,且言大王此去,当有三大厄,过是无咎矣。因馈之药,凡大赤丸二,小绿丸十,云:『每晨起,即服大赤丸一,至暮以五小丸下之。复涤洗,以寘鞶囊,以备迭饵。』时中主多置酖,一日内宴,独赐巵酒,延政既饮,便若昏醉,坐不安席而起,趍出。使人视之,至宫门外,大呕吐,通夕无恙。又月余,复宴苑中,如前赐酒,彼已昏醉,如是者三,实时而吐,无所苦。中主谓其有天助,不敢复图之。建饶州为永平军,以延政为节度使,封光山王。延政祖潮,光州人故也。延政至鄱阳,泊船故处,复见其僧云:『当以药见还,三厄无忧矣。』在镇数年,以寿终。

  ○陈昭遇

  陈昭遇者,岭南人,善医,随刘鋹归朝。后为翰林医官,所治疾多愈,世以为神医。绝不读书,诘其所习,不能答,尝语所亲曰:『我初来都下,持药囊,抵军垒中,日阅数百人。其风劳冷气之候,皆默识之,然后视其老幼虚实,按古方用汤剂,鲜不愈者,实未尝寻脉诀也。』庄周所谓悬解,董遇以为读书百遍义自见,岂是之谓欤?

  ○吴越王钱镠

  公言钱镠年老,一目失明,闻中朝国医胡某者善医,上言求之。晋祖遣医泛海而往,医视其目曰:『尚父可无疗此,当延六七岁寿。若决瘼去内瘴,眼即复旧,但虑损福尔。』镠曰:『吾得不为一目鬼于地下足矣。愿医尽其术以疗之,当厚报。』医为治之,复故。镠大喜,凡赂医金帛宝带计五万缗,具舟送医归京师。医至,镠卒,年八十一矣。医之孙收得镠与其祖书数幅,镠曾孙惟演赎得之,亲见焉。

  ○太宗校医人

  贾黄中为礼部侍郎兼起居监察,中风眩卒。太宗悼惜之,切责诸医,大搜京城医工,凡通神农本草、黄帝难经素问及善针灸药饵者,校其能否,以补翰林医学及医官院祗候。

  ○王继忠

  真宗为开封尹,呼道衢中铁盘市卜一瞽者,令张耆、夏守赟、杨崇勋左右数辈揣听声骨,因以为娱,或中或否。独相王继忠,瞽者骇之曰:『此人可讶,半生食汉禄,半生食胡禄。』真宗笑而遣去。继忠后为观察使、高阳总管,咸平六年,虏寇望都,与虏酣战至乙夜,戎骑合围数十重,徐战徐行,欲傍西山而遁,至城陷被虏,上闻之甚嗟悼。 【玉壶有『皆谓即没』四字。】 景德初,戎人乞和,继忠与撰奏章,而劝讽诱掖,大有力焉,朝廷方知其存。后每岁遣使,真宗手封御带药茗以赐焉。继忠服汉章,南望天阙,称未死臣,哭拜不起,问圣体起居,不避虏嫌。以其姿仪雄美,虏以女妻之,伪封吴王,改姓耶律,卒于虏,人谓陷番王氏也。 【见玉壶清话。】

  ○史照母张氏

  史中晖之母张氏,能知人,观其所为,而知其贵贱贫富。文潞公、张杲卿、高敏之、吕公初举进士时,皆馆其家,极礼待之。言潞公、杲卿、敏之大贵,公初有名而不达,后皆如其言。中晖名照,为光禄卿。公初终于大理寺丞、国子监直讲。 【见东斋记事。】

  ○寇忠愍

  寇忠愍初登第,授大理评事,知归州巴东县。时唐郎中谓方为郡,夕梦有人告云:『宰相至。』唐思之,不闻朝廷有宰相出镇者。晨兴视事,而疆吏报寇廷评入界,唐公惊喜,出郊迓劳。见其风神秀伟,便以公辅待之,且出诸子罗拜。唐新饰勒鞯,置厅之左,寇既归船,其子拯白其父曰:『适者寇屡目此,宜即送之。』寇果询牙校:『何人知吾欲此?』对以十四秀才。既而力为延誉,拯于孙汉公牓等甲成名。 【见倦游杂录。】

  ○许希

  天圣中,仁宗不豫,国医进药,久未効。或有荐许希善用针者,召使治之,三针而疾愈,所谓兴龙穴者是也。仁宗大喜,遽命官之,赐予甚厚。希既谢上,复西北再拜,仁宗怪问之,希曰:『臣师扁鹊庙所在也。』仁宗嘉之。是时,孔子之后久失封爵,故颜太初作许希诗以讽之,于是诏访孔子四十七代孙袭文宣王。

  ○窦仁惠

  窦俨,字望之,蓟门人,善推步,逆知吉凶。卢多逊、杨徽之俱为拾遗,俨谓曰:『丁卯岁,五星聚奎,自此天下太平矣。恨俨不得与也,二拾遗则见之。』 【范蜀公蒙求。】

  二

  晋公尝言,窦家二侍郎,俨为文宏赡,不可企及。有集一百卷,得常杨之体,又撰释门数事五十件,从一至百数皆节其要妙典故。又善术数,听声音,而兴废之世,撰大周乐正一百卷。周世宗时,用兄仪在翰林为学士,常鄙其诡怪。世宗常令陶人应二十四气,烧二十四片瓦,各题识其节气,遂隔帘敲响,令下云无差谬。尝指明德门谓卢、杨二校书曰:『此门相次变为大宫阙,兵渐消偃,天下太平,几乎似开元天宝耳。然京师人却甚逼迫,二校书将来富贵,皆见之也。』卢虽书轨混同,多逊为相,贬朱崖而亡。徽之为尚书年,皆如其言。又仪于堂前雕造倚子二只,以祗右丞洎夫人同坐,俨忽见之,谓兄曰:『好工夫,奈其间一只,至甚月日先破。』仪于是以幕覆于屏风后,爱护不用。果至是日,有大人至仪第,其从人不知,急于屏风后取此倚子,就门外下马,遂为马所伤而碎之。此晋公闻杨徽之尚书说也。又俨谓其弟偁参政曰:『俨兄弟五人,皆不为相,兼摠无寿,其间惟四哥稍得,然结果得自家兄弟姊妹了亦住不得。』后偁果为参政,只有王家大夫人,即王沔参政之母,仪俨之妹也。无何,亦得疾而逝。偁寻以抱疾而叹曰:『二哥尝言,结果得自家兄弟姊妹了亦住不得,必不可矣。』果数日而薨。晋公尝谓,窦侍郎乃今之师旷也,晋公即偁之婿。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四十八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四十九

  占相医药(二)

  ◆占相医药(二)

  贵人识贵人

  状元多同岁

  择婿

  择妻

  年命同

  寇莱公骨似卢多逊

  卜者一日阅四宰相

  官不可妄得

  栢继邕

  艾谓之一壮

  分曹围碁

  须发眉所主藏

  鸡卜

  羊卜

  服石

  服芎藭暴死

  苦参损腰

  长松治大风

  丹砂

  治面疡

  疗齿

  进火杴草方表

  ○贵人识贵人

  马尚书亮以尚书员外郎直史馆,使淮南时,吕许公夷简尚书为布衣,方侍其父,罢江外县令,亦至淮甸,上书求见。马公一阅,知其必贵,遂以女妻之,后公果为宰相。马公知江宁府时,陈恭公执中以光禄寺丞经过,马接之极厚,直谓曰:『寺丞他日必至真宰。』令其数子出拜曰:『愿以老夫之故,它日得在陶铸之末。』曾谏议致尧性刚介,少许可,一日在李侍郎虚己坐上,见晏元献公,晏,李之婿也。时方为奉礼郎,谏议熟视之曰:『晏奉礼它日贵甚,但老夫耄矣,不及见子为相也。』吕许公夷简为相日,文士 【明抄本作『文潞公来』。】 谒许公,改容礼接,因语之曰:『太博此去十年,当践某位。』夏英公竦谪守黄州时,庞{公司理参军,英公曰:『庞司理它日富贵,远过于我。』既而四公皆至元宰。古云:『贵人多识贵人』,信有之也。

  ○状元多同岁

  本朝状元多同岁,比 【明抄本作『此』。】 于星历,必有可推者,但数问术士,无从而晓之尔。前徐奭、梁固皆生于乙酉。王曾、张师德皆生于戊寅。吕溱、杨寘皆生于甲寅。贾黯、郑■〈豸解〉皆生于壬戌。彭汝砺、许安世皆生于辛巳。陈尧咨、王整皆生于庚午。

  ○择婿

  龙图刘公烨未第前,娶赵尚书晃之长女早亡,而赵氏犹有二妹,皆未适人。既而刘公登科,晃已捐馆,夫人复欲妻之,使媒妁通意。刘公曰:『若是武有之德,则不敢为姻。如言禹别之州,则庶可从命。』盖刘公不欲七姨为匹,意欲九姨议姻故也。夫人诘之曰:『谚云:「薄饼从上揭」,刘郎才及第,岂得便简点人家女?』刘公曰:『非敢有择,但七姨骨相寒薄,非某之匹。九姨乃真匹。』遂娶九姨,后生七子,凡忱皆至大官。七姨后适关生,竟不第,落泊寒馁,暮年刘氏养之终身。 【见青箱杂记。】

  ○择妻

  龙图刘公烨未第前,娶赵尚书晃之长女早亡,而赵氏犹有二妹,皆未适人。既而刘公登科,晃已捐馆,夫人复欲妻之,使媒妁通意。刘公曰:『若是武有之德,则不敢为姻。如言禹别之州,则庶可从命。』盖刘公不欲七姨为匹,意欲九姨议姻故也。夫人诘之曰:『谚云:「薄饼从上揭」,刘郎才及第,岂得便简点人家女?』刘公曰:『非敢有择,但七姨骨相寒薄,非某之匹。九姨乃真匹。』遂娶九姨,后生七子,凡忱皆至大官。七姨后适关生,竟不第,落泊寒馁,暮年刘氏养之终身。 【见青箱杂记。】

  ○年命同

  太尉程公戡、侍郎柴 【明抄本作『掌』。】 公禹锡,俱以庚寅三月十日生,程子时,柴午时,二公同年及第。程作枢密副使,晚年帅延安,建节。而柴以工部侍郎致仕,位不迨于程。而二公享寿,修短不差,程以治平三年二月薨,柴以其年三月捐馆。

  二

  翰林王公洙、修撰钱公延年,俱以丁酉八月丑时生,王十九日,钱二十日。钱以嘉佑二年六月卒,卒时王公已病。或谓王公起于寒素,早岁蹇剥,庶可以免灾。侍郎柴 【明抄本作『掌』。】 公曰:『钱虽少年荣进,晚节滞留。王虽早岁奇蹇,晚节迁擢,长短比折,祸福均。』王公竟不起。

  三

  梁少卿吉甫、宋郎中咸俱以乙未八月二日生,梁申时,宋巳时。梁年二十八,已为太子中舍,通判饶州,而宋犹未第,客游鄱阳。有日者,妙于星术,宋往叩之,日者曰:『秀才命似本州岛通判,他日官职亦相类,寿则过之。』后皆如其言。

  四

  王端明素、卢太尉政,俱以丁未八月二十四日辰时生,而王出于贵冑,卢起于军伍。王卒于边藩,卢薨于殿帅,事皆略同,亦可怪也。但卢之寿考有过于王,得非以少年微贱耶?

  五

  张尚书方平、李给事徽之、王秘监端,俱以丁未九月二十三日生。张酉时、李卯时、王戌时,迄今皆致政,康强。

  六

  刘忱过鸣犊岭,见所由张秀,问其年甲,与忱同辛酉八月二十四日生,刘午时,秀巳时。后秀陕西効用有功,累官至团练使卒,卒之年,忱任利路运使,因出巡乘轿扑落崖,亦几于死。

  ○寇莱公骨似卢多逊

  初,寇莱公年十九,擢进士第。有善相者曰:『君相甚贵,但及第太早,恐不善终。若功成早退,庶免深祸。君骨类卢多逊耳。』后果如其言。

  ○卜者一日阅四宰相

  张邓公尝谓予曰:『某举进士时,与寇莱公游相国寺,诣一卜肆。卜者曰:「二人皆宰相也。」既出,逢张相公齐贤,王相公随复往诣之,卜者大惊曰:「一日之内,而有四人宰相。」四人相顾而笑,以退。因是卜者日消声, 【以上三字东斋作『声望日消』。】 亦不复有人问之,卒穷饿以死。』而四人者其后皆为宰相,公 【东斋作『共』。】 欲为之作传,未能也。是时邓公已致仕,犹能道其姓名,今予则又忘其姓名矣。其人亦可哀也哉! 【此条今见东斋记事卷三。】

  ○官不可妄得

  予姻家朝散郎王九龄尝言,其祖贻永侍中,有女子嫁诸司使夏偕,因病危甚,服医朱严药,遂差。貂蝉喜甚,致酒庆之,女子于坐间求为朱严奏官,貂蝉难之,曰:『今岁恩例,已许门医刘公才,当候明年。』女子乃哭而起,径归,不可留,貂蝉追谢之。遂召公才,谕以女子之意,辍是岁恩命,以授朱严。制下之日,而严死,公才乃嘱王公曰:『朱严未授命而死,法容再奏。』公然之,再为公才请。及制下,公才之尉氏县,使人召之。公才方饮酒,闻得官,大喜,遂暴卒。一四门助教而死二医,官不可妄得,况其大者乎?

  ○栢继邕

  栢继邕者,善为小儿医学,月余,皇女疾,呼继邕切脉,皇女遥见衣绿,宫人以绯袍蒙之而入,以白上,即赐绯。

  ○艾谓之一壮

  医用艾一灼,谓之一壮,以壮人为法也。其言若干壮,人当依此数,老幼羸弱量力减之。

  ○分曹围碁

  四人分曹共围碁者,有术可令必胜。以我曹不能者,立于彼曹能者之上,令但求急先攻其必应,则彼曹能者为其所制,不暇恤局,则可以我曹能者当彼不能者。此虞卿鬬马术也。

  ○须发眉所主藏

  医者所论,人须发眉虽皆毛类,而所主五藏各异。故有老而须白眉发不白者,或发白而须眉不白者,藏气有所偏故也。大率发属于心,禀火气,故上生。须属肾,禀水气,故下生。眉属肝,故侧生。男子肾气外行,上为须,下为势,故女子、宦人无势,则亦无须。而眉发无异于男子,则知属肾也。

  ○鸡卜

  史记称四夷各异卜,汉书称粤人以鸡卜,信有之矣。元丰中,予为大理丞,断岭南奏案,韦庶为人所杀,尸在潭中,求之弗获。庶妻何以铛就岸爨煮鸡子卜之,呪曰:『侬来在个潭里,他来在别处。』少顷,鸡子熟,剖视得侬。韦全曰:『鸡卵得侬,尸在潭里。』果得之,然不知所谓得侬者,其兆如何也。 【见东轩笔录。】

  ○羊卜

  西戎用羊卜,谓之跋焦,卜师谓之厮干 【必定反】 。以火 【明抄本作『艾』。】 灼羊髀骨,视其兆,谓之死跋焦。其法,兆之上为神明,近脊处为坐位。坐位者,主位也,近傍处为客位。盖西戎之俗,所居正寝,常留中一间以奉鬼神,不敢居之,谓之神明。主人乃坐其傍,以此占主客胜负。又有先呪粟以食羊,羊食其粟,则自摇其首,乃杀羊视其五藏,谓之生跋焦。其言极有验,委细之事,皆能言之,生跋焦土人尤神之。

  ○服石

  医之为术,苟非得于心,而恃书以为用者,未见能臻其妙。如术能动锺乳,按乳石论曰:『服锺乳,当终身忌术。』五石诸散,用锺乳为主,复用术,理极相反,不知何谓。予以问老医,皆不能言其义。按乳石论云:『石性虽温,而体本冷重,必待其相蒸薄然后发。』如此则服石多者势自能相蒸,若更以药触之,其发必甚。五石散杂以众药,用石殊少,势不能蒸,须藉外物激之令发尔。如太少,必因风气所鼓而后发。火盛则鼓之反为害,此自然之理也。故孙思邈云:『五石散大猛毒,宁食野葛,不服五石。遇此方,即须焚之,勿为含生之害。』又曰:『人不服石,庶事不佳,石在身中,万事休泰。惟不可服五石散,盖以五石散聚其所恶,激而用之,其发暴故也。』古人处方,大体如此,非此书所能尽也。况方书仍多伪杂,如神农本草最为旧书,其间差殊尤多,医不可以不知也。

  ○服芎藭暴死

  予一族子,旧服芎藭,郑梦熊见之,云『芎藭不可久服,多令人暴死。』后族子果无疾而卒。又予姻家朝士张子通妻,因病脑风,服芎藭甚久,亦一旦暴亡,皆予目见者。

  ○苦参损腰

  予尝苦腰重,久坐则旅拒,十余步然后能行。有一将佐见予,曰:『得无用苦参洁齿否?』予时以病齿,用苦参数年矣。曰:『此病由也,苦参入齿,其气伤肾,能使人腰重。』后有太常少卿舒昭亮用苦参揩齿,岁久亦病腰,自后悉不用苦参,腰疾皆愈,此皆方书旧不载者。

  ○长松治大风

  释普明,齐州人,久止灵岩,晚进 【渑录作『游』。】 五台,得风疾,眉发俱堕,百骸腐溃,哀号苦楚,人不忍闻。忽有异人教服长松,明不知识,复告之云:『长松生古松下,取根饵之。皮色如荠苨,长三五寸,味微苦,类人参,清香可爱。无毒,服之益人,兼解诸虫毒。』明采服,不旬日,毛发俱生,颜貌如故。今并代间士人,多以长松杂甘草、干山药为汤煎服甚佳。然本草及诸方书皆不载,独释慧祥作清凉传,始序之,然失于怪诞。 【见渑水燕谈。】

  ○丹砂

  予中表兄李善胜,曾与数年辈炼朱砂为丹,经岁余,因沐沙再入鼎,误遗下一块,其徒丸服之,遂发懵冒,一夕而毙。朱砂至良药,初生婴子可服,因火力所变,遂能杀人。以变化相对言之,既能变而为大毒,岂不能变而为大善?既能变而杀人,则宜有能生人之理,但未得其术耳。以此知神仙羽化之方,不可谓之无,然亦不可不戒也。 【笔谈。】

  ○治面疡

  杨嵎为光禄寺丞直史馆,疡生于颊,连齿,辅车外肿若覆瓯,内溃出浓血,不辍吐之,甚痛楚,医为疗之百方,弥年不差。人有语之曰:『天官疡医中有名方,何不试用?』嵎乃案疡人疗疡,必攻以五毒,合黄堥、买石胆、丹砂、雄黄、矾石、磁石其中烧之三日三夜,烟上着,以鸡羽扫取,以注创,恶肉破骨尽出。嵎即依方,注药创中,少顷,朽骨连两牙溃出,疾遂愈,至今十五年。嵎见任主客员外郎。 【见谈苑。】

  ○疗齿

  文莹丙午岁访辰帅张不疑师正,时不疑方五十,齿已疎摇,咀嚼颇艰。后熙宁丁巳,不疑帅鼎,复见招,为武陵之游。凡巨脔大胾,利若刀截,时已六十二矣。余怪而诘焉,曰:『得药固之。』时予满口摇落,危若悬蔕,谩以此药试之,輙尔再固。 【玉壶有『因』字。】 求此方以疗病齿者,凡用之皆効。题曰西岳莲花峯神传齿药方,序曰:『元亨在天圣中,结道友,登岳顶,斋宿祈祠方已,遍游三峯,酌太上泉,至明星馆,于故基下得断碑数片,髣髴有古文,洗涤而后可辨,读之,乃治口牙乌髭药歌一首。虑岁月浸久,剥裂不完,遽录以归。而后朝之名卿巨公,访山中故事语及者,皆传之。修制以用,其效响应。歌曰:「猪牙、皂角及生姜,西国升麻蜀地黄。木律旱莲槐角子,细辛荷叶 【剪荷叶心子也。】 要相当。青盐等分同烧煅,研煞将来使最良。揩齿牢牙髭鬓黑,谁知世上有仙方?」』不疑晚学益深,经史沿革,讲摩纵横,文章歌诗,举笔则就。着括异志数万言,倦游录八卷,观其余蕴,尚盘错于胸中。与余武陵之别,慨然口占二诗云:『忆昔荆州屡过从,当时心已慕冥鸿。渚宫禅伯唐齐己,淮甸诗豪宋惠崇。老格疎闲松倚润, 【玉壶作『涧』。】 清谈萧洒坐生风。史官若觅高僧事,莫把名参技术中。』又一首:『碧嶂孤云苒苒归,相携情绪异常时。余生岁月能多少?此别应难约后期。』风义见于诗焉。 【玉壶清话。】

  ○进火杴草方表

  臣闻食石饮冰,可作充肠之馔,饵松食栢,亦成救病之方。是以疗饥者不假于珍羞,愈病者何烦于异术?既获济时之药,敢陈彼物之形,不耻管窥,輙干天听。臣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臣谓四时推运,负阴阳者必有可观。万汇发生,吐风土者宁无所益?俱承帝力,咸荷天休,或叨摘采之知,愿试苦辛之効。伏惟崇文广武、仪天尊道、应真佑德、上圣钦明仁孝皇帝陛下,慈深悯物,道切忧民,行百王久坠之文,纳羣后可言之事。以至恩沾兆庶,信及豚鱼,风雨顺而灾沴不生,天地和而黎元尽泰,宸衷不倦,圣意难穷。臣因听政之余,备阅古方之秘,尽医民瘼,徧讨物情。唐太宗轻剪龙须,唯思一将;宋高祖碎舂琥珀,止慰三军,又焉能并吾皇,广添历代之宝书,甄别三王之所泽,咸苏万有,溥活羣生。日月久照之方,明幽罔间,华夏升平之俗,造次奚论?臣遭逢盛时,歌谣景运,知皇风之下逮,极圣虑之犹劳,不忍缄言,常思报国。既服唐虞之教,尚乖葵藿之能,淼淼羣流,已遂朝宗之望;茫茫列曜,既谐拱极之诚。是以不度僭踰,輙形简翰,事稍同于葑菲,理切近于刍荛。臣所闻奏者,因换当州龙兴观元始天尊玉皇大帝殿基,掘得一小石碑子,内说修养气术并草药方二件,臣依方差人访问,采觅其草,颇有其异,金棱银线,素根紫叶,对节而生,蜀号为火杴草,茎叶颇同苍耳,不费登高历险,每常求少获多,急采非难,广收甚易,傥勤久服,旋见神功。谁知至贱之中,乃有殊常之効,微臣自吃至百服,眼目轻明,即至千朝,髭鬓乌黑,筋力颇健,効验多端。臣本州岛右都押衙罗守一,曾因中风坠马,失音不语,臣与十服,其病立愈。又大慈寺中和院僧司副正明教大师智严,年垂七十,忽患偏风,行履妨废,臣与十服,旬日并瘳。又有玉局化主道士皇甫,因上元日与合城奏醮,中风口眼喎斜,时时吐瀑,臣与十服,立便得差。今輙修合一百剂,谨差本番职员史元龟,奉表奏进,臣无任瞻望圣恩激切之至。谨奏。 【见忠定公语录。】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四十九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五十

  书画伎艺(一)

  ◆书画伎艺(一)

  太祖赐翰林院书画

  秘阁藏书

  置御书院

  秘阁画

  太宗棊品第一

  拨镫法

  墨

  草书

  僧善书

  张维

  缙云酝匠

  王舍城寺壁

  秘府书画

  画三朝圣迹

  张僧繇画壁

  近时名画

  玉堂壁画

  君谟润笔

  王捷炼金

  雪中芭蕉

  黄梅出山图

  按乐图

  沈括论画

  ○太祖赐翰林院书画

  太祖平江南,赐本院书三千卷,皆纸札精妙,多先唐旧书,亦有是徐锴手校者。其后散失过半,惟演再入院,编排得千余卷而不成部袟,其九经、三史、三国志、晋书,即是晁迥、李宗谔在院时奏请其书印署部袟。

  二

  太祖平江南,所得图画,赐本院,初有五十余轴,及景德、咸平中,只有两村牧牛图三轴,无名寒芦野鸭三轴,徐熙笔;五王饮酪图二轴,周文举笔,亦令重装背焉。 【见金坡遗事。】

  ○秘阁藏书

  端拱元年,以崇文院之中,常置秘阁,命吏部侍郎李至兼秘书,提点供御图书,选三馆正本书万卷实之。置直秘阁及校理之职,命至择其人奏署,吏以内侍监之。其外省自隶百司,秘阁列于集贤之下,写御书及百余卷,即秘监以奉进御,退藏于秘阁,内居从中降图画及前贤墨迹数千轴以藏之。淳化中,始造阁成,上飞白书额,亲幸,召近臣纵视图籍,赐宴。又以供奉僧元蔼所写御容二轴藏于阁。 【见杨文公谈苑。】

  ○置御书院

  翰林学士院,自五代已来,兵难相继,待诏罕习王书,以院体相传,字势轻弱,笔体无法,凡诏令刻碑,皆不足观。太宗留心笔札,即位之后,募求善书,许自言于公交车。置御书院,首得蜀人王着,以士人任簿尉,即召为御书院祗候,迁翰林侍书。着善草隶,独步一时,永禅师真草千字文,缺数百字,着补之,刻石,但得形范,而无神妙,世亦宝重之。修东岳庙,立碑,命著书。着时任著作佐郎,辞以官卑不称题刻,即日迁著作郎。时吕文仲为翰林侍读,与着更宿禁中。太宗每岁九月后,至暮夜,即召宿直侍书,及待诏书艺于内东门北偏小殿内,张烛令对御书字,或问以外事,常以至乙夜而罢。着善大书,其笔甚大,全用劲毫,号散卓笔,市中鬻者一管百钱。初以纸一番令书八字,又一番令书六字,又一番四字,又一番两字,又一番一字,皆极于遒劲,上称善,厚赏之。着后官至殿中侍御史,赐金紫。太平兴国中,选善书者七人,补翰林待诏,各赐绯银鱼袋,钱十万,并兼御书院祗候,更配两院。余者以次补外官,自是内署书诏,笔体一变,灿然可观,人用传宝,远追唐室矣。 【见杨文公谈苑。】

  ○秘阁画

  太宗皇帝淳化元年八月,内出古画墨迹百一十四轴,藏之阁上。有唐太宗、明皇,晋王羲之、献之、庾亮,梁萧子云,唐欧阳询、颜真卿、柳公权、怀素、怀仁墨迹。顾恺之画维摩诘像,韩干马,薛稷鹤,戴嵩牛,及近代东丹王李赞华千角鹿,西蜀黄筌白兔,亦一时之妙也。今怀仁墨迹、维摩诘像、韩马、薛鹤,皆不存,考之积年旧籍,亦不复载。大中祥符八年,荣王宫火,延燔秘阁,然则书画,岂亦有亡逸耶?秘书省请以秘阁所藏墨迹,未经太宗朝摹刻者,刊于中,有旨从之。至建中靖国元年四月二十三日,内出缗钱十五万,趣其工,以八月旦日毕,厘为十卷,上之。东丹王名突欲,阿保机之长子也。唐同光中,从其父攻渤海扶余城,下之,改为东丹国,以突欲为东丹王。保机死,其母立其次子,突欲自以失位,且畏迫逐,归中国。唐明宗赐姓李氏,名赞华,出镇滑州。赞华尤工画,归朝载书数千卷自随,亦能为五言诗。其子兀欲亦善丹青。千角鹿出虏中,观其所画,诚妙笔也。五星二十八宿真形图,卷首题梁令瓒姓名,而以箕宿为风星,盖避明皇讳也。此虽不知画者为谁,要是唐人妙笔耳。然经星惟有十二宿,初疑亡去其余,徐观其用笔次第,所画盖至是而止耳。昔吴道子画壁,下笔未尽处,后之人终莫能继,岂妙于艺者,常啬其巧,而不欲尽耶?传古龙用笔简劲,虽朽缣败裂,而神气动活,曾不少亏。牧羊图品格洒落,皆妙作也。比于下库故画中得之,因加整治,藏之阁上。牧羊图乃曾氏子以罪籍没,然验其印记,盖太平兴国初禁中所蓄画也,不知外人何自得之。 【千角鹿、五星二十八宿真形图、传古龙牧羊图,崇宁四年八月有旨取入内,留之。见蓬山志。】

  ○太宗棊品第一

  太宗棊品至第一,待诏有贾玄者,臻于绝格,时人以为王积薪之比也。杨希紫、蒋元吉、李应昌、朱怀璧亦皆国手,然非玄之敌。玄嗜酒,病死,上痛惜之。末年得洪州人李仲玄,年甚小,而棊格绝胜,可侔于玄,岁余亦卒。朝臣有潘慎修、蒋居才,亦善棊,至三品。内侍陈好玄至第四品,多得侍棊。自玄而下,皆受三道,慎修受四道,好玄受五道。慎修尝献诗云:『如今乐得仙翁术,也怯君王四路饶。』又作棊说千余言以献,上喜叹之,皆涉治道。 【见杨文公谈苑。】

  ○拨镫法

  钱邓州若水尝言,古之善书,鲜有得笔法者。唐陆希声得之,凡五字:擫、押、钩、格、抵,用笔双钩,则点画遒劲,而尽妙矣,谓之拨镫法。希声自言,昔二王皆传此法,自斯公以至阳冰亦传之。希声以授沙门■〈巬,言代夫〉光,■〈巬,言代夫〉光入长安为翰林供奉。希声犹未达,以诗寄■〈巬,言代夫〉光曰:『笔下龙蛇似有神,天池雷雨变逡巡。寄言昔日不龟手,应念江头洴澼人。』■〈巬,言代夫〉光感其言,因引荐希声于贵幸,后至宰相。刁衎言,江南后主得此法,书绝劲,复增二字,曰导、送。今待诏尹熙古亦得之,而所书为一时之绝。李无惑工篆,亦得其法,查道始习篆,患其体势柔弱,熙古教以此法,仍双钩用笔,经半年始习熟,而篆体劲直,甚佳。

  ○墨

  仁宗嘉佑中,宴大臣于羣玉殿,尝以其墨赐之,曰『新安香墨』。其后翰林诸君承赐者,皆庭珪双脊龙,尤为佳品。 【出渑水燕谈。】

  ○草书

  凡章草小草,点画皆有法,不可率意輙书。近年李居简善草书,太宗甚爱之,以赞书大夫直御书院。王嗣宗亦习而不能精,谚云:『信速不及草书,家贫不办素食』,言其难,卒置也,然小草尤难。

  ○僧善书

  近年释子中多善书者,庐山僧颢彬茂蒋善王书,关右僧梦英善柳书,浙东僧元基善颜书,多写碑石印板,皆不下前辈。寿春惠崇善王书,又其次。

  ○张维

  公言张维者,蜀人也,为沙门,后反初。尤善王书,绝得怀素之骨,世鲜能及之。王嗣宗曾荐于今上,召试御书院。维自负其能,少肯降屈,入院内,环视诸人所书,不觉微哂,众怒,非排之,止得隶秘阁,为楷书,不就。景德末,扈驾谒陵,还经郑州,从幸开元寺,观新塔,僧前揖言,闻公深信内典,愿为之碑,因诺之。后为撰碑,维为书,真一时之绝也。维贫薄甚,后寄死人家。

  ○缙云酝匠

  缙云榷署一匠,善酝,经手者罔不醇美。尝令写其方,俾建安姻家造之,味不绝佳。因召匠诘传方之谬,匠曰:『方尽于是矣。然其酘浆,随天气温炎寒凉,量多少之数,均冷暖之节,揽匀洽,尝味体测,此不可口授,但心能晓耳。家有二子,亦不能传其要。』此亦庄子斵轮之义也。 【见杨文公谈苑。】

  ○王舍城寺壁

  北都临清县北王舍城僧寺东一古殿,皆吴生画佛像,傍有题记,类褚河南笔法。国朝已来,奉使大辽者,道出寺下,例往观之,题名粉 【渑录作『府』。】 板,或则 【渑录作『剔』。】 取一二像,今且尽矣。 【此条今见渑水燕谈录卷七。】

  ○秘府书画

  秘府书画,予尽得观之,二王真迹内三两卷,有陶谷尚书跋尾者尤奇。其画,梁令瓒二十八宿真形图,李思训着色山水,韩光水牛,东丹王千角鹿。其江南徐熙稚、蜀黄筌父子画笔甚多。

  ○画三朝圣迹

  皇佑中,仁宗命待诏高克明辈画出 【渑录无『出』字。】 三朝圣迹一百事,人物才寸余,宫殿山川车马 【渑录作『驾』。】 仪卫咸具。诏学士李淑等譔次序赞,为十卷,曰三朝训鉴图,镂板印赐大臣宗室。

  ○张僧繇画壁

  保定 【渑录作『塞』。】 军东北数里,曰路,一小寺殿后照壁,旧有画水,世传张僧繇笔,势若摇动,真名手也。熙宁初, 【渑录作『中』。】 地震壁坏,好事者或取一二 【渑录作『二三』。】 段藏去,今无复可见矣。 【以上二条今见渑水燕谈录卷七。】

  ○近时名画

  近时名画,李成、巨然山水,包鼎虎,赵昌花果。成官至尚书郎,其山水寒林,往往人家有之。巨然之笔,惟学士院玉堂北壁独存,人间不复见也。包氏,宣州人,世以画虎名家,而鼎最为妙,今子孙犹以画虎为业,而曾不得其髣髴也。昌花写生逼真,而笔法软俗,殊无古人格致,然时亦未有其比。 【此条今见归田录卷二。】

  ○玉堂壁画

  玉堂北壁,旧有董羽画水二堵,笔力遒劲,势若动摇,其下三尺,颇有雨坏处。苏易简为学士,尤爱重之,苏适受诏知举,将入南宫,属于同院韩丕,使召完葺之。苏既去,韩乃呼工之赤白者圬墁其半,而用朱画栏槛以承之。苏出见之,怅恨累日,命水洗涤,而痕迹至今尚在。时人以苏之鉴尚,韩之纯朴,两重焉。 【见金坡遗事。】

  ○君谟润笔

  蔡君谟既为余书集古目录序,刻石,其字尤精劲,为世所珍,余以鼠须栗尾笔、铜绿笔格、大小龙茶、惠山泉等物为润笔,君谟大笑,以为太清而不俗。后月余,有人遗予以清泉香饼一箧者,君谟闻之,叹曰:『香饼来迟,使我润笔犹无此一种物。』兹又可笑也。清泉地名,香饼石炭也,用以焚香,一饼之火而可终日不灭。 【见庐陵居士归田录。】

  ○王捷炼金

  真宗朝,有王捷者,汀州长汀人。少时薄游江介,至星子县,夜宿逆旅,遇道士授黄白术,未尽其要。后再遇其人于茆山,相携至历阳,指示灵草,并传以合和密诀,试皆有验。仍别付灵方环剑缄縢之书,戒曰:『非遇人君,慎勿轻述。』捷后以佯狂抵禁,配流岭南,时供奉官合门祗候谢德权适总巡兵,颇闻其异。捷后窜归阙下,德权乃馆于私第,炼成药银,上进。真宗异之,命解军籍,使刘承珪诘其事。捷以师戒甚严,终不敢泄,唯愿见至尊面陈。于是承珪乃为捷改名中正,俾诣登闻,始得召见,即授捷许州散掾,留止京师。寻授神武将军,致仕,仍给全俸,迁高州刺史康州团练使。前后贡药金银累巨万数,辉彩绝异,不类世宝,常将赐臣下。 【明抄本作『常时赐天下』。】 天庆观金宝牌,即其所铸金也。然中正亦不敢妄费,唯周济贫乏,崇奉仙释而已。今汀州开元寺,乃其施财所建也。卒赠镇南军节度使,此近古所未闻也。 【见青箱杂记。】

  ○雪中芭蕉

  书画之妙,当以神会,难可以形器求也。世之观画者,多能指摘其间形象位置彩色瑕疵而已,至于奥理冥造者,罕见其人。如彦远画评,言王维画物,多不问四时,如画花,往往以桃杏芙蓉莲花同画一景。予家所藏摩诘画袁安卧雪图,有雪中芭蕉,此乃得心应手,意到便成,故其理入神,逈得天意,此难可与俗论也。谢赫云:『卫协之画,虽不该备形妙,而有气韵,凌跨羣雄,旷代绝笔。』又欧阳文忠盘车图诗云:『古画画意不画形,梅诗咏物无隐情。忘形得意知者寡,不若见诗如见画。』此真为识画也。

  ○黄梅出山图

  王仲至阅吾家画,最爱王维画黄梅出山图,盖其所图黄梅、曹溪二人,气韵神检,皆如其为人。读二人事迹,还观所画,可以想见其人。

  ○按乐图

  国史谱言,客有以按乐图示王维,维曰:『此霓裳第三迭第一拍也。』客未然,引工按曲,乃信。此好奇者为之,凡画奏乐,止能画一声,不过金石管弦同用一字,何曲无此声,岂独霓裳第三迭第一拍也?或疑舞节及它举动指法中,则有奇声可验,此亦不然。霓裳曲凡十三迭,前六迭无拍,至第七迭遍,自此始有拍,而舞作。故白乐天诗云:『中序擘騞初入拍』,中序即第七迭也。第三迭安得有拍?但言第三迭第一拍,即知其妄也。或说尝有人观画弹琴图,曰:『此弹广陵散也。』此或可信,广陵散中有数声异佗曲,如泼攦声之类是也。

  ○沈括论画

  画牛虎皆画毛,惟马不画。予尝以问画工,工言马毛细不可画。予难之曰:『鼠毛更细,何故却画?』工不能对。大凡画马,其大不过盈尺,此乃以大为小,所以毛细而不可画。鼠乃如其大,自当画毛。然牛虎亦是以大为小,理亦不应见毛,但牛虎深毛,马浅毛,理须有别,故名辈为小牛小虎,虽毛,但略拂拭而已。若务详密,翻成冗长,约略拂拭,自有神观,逈然生动,难可与俗人论也。若画马如牛虎之大者,理当画毛,盖见小马无毛,遂亦不摹,此庸人袭迹,非可与论理也。又李成画山上亭馆及塔楼之类,皆仰画飞檐,其说以谓自下望上,如人平地望塔檐间,见其榱桷。此谬论也,大都山水之法,盖以大观小,如人观假山耳。若同真山之法,以下望上,只合见一重山,岂可重重悉见?兼不应见其溪谷间事。又如屋舍,亦不应见中庭及后巷中事。若人在东立,则山西便合是远境。人在西立,则山东却合是远境。似此,如何成画?李君盖不知以大观小之法,其间折高折远,自有妙理,岂在掀屋角也。画工画佛身光,有匾圆如扇者,身侧则光亦侧,此大谬也。渠但见雕木佛耳,不知此光常圆也。又有画行佛光,尾向后,谓之顺风光,此亦谬也。佛光乃定果之光,虽刼风不可动,岂常风能摇哉。 【以上四条今见梦溪笔谈。】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五十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五十一

  书画伎艺(二)

  ◆书画伎艺(二)

  字讹

  韩偓墨迹

  画佛圆光

  晋宋人墨迹

  沈括论书

  乐毅论

  寿圣寺画壁

  散草隶

  画厅

  辨画绢

  书字肥瘦

  蜀人善画者

  叶子格

  投壶格

  霜花纸

  王祁公家书画

  陆希声

  李无惑

  张维

  僧择仁

  董羽

  朱文济

  李成

  翟院深

  欧阳文忠公

  孔仁谦

  ○字讹

  古文自变隶,其法已错乱,后转为楷字,愈益讹舛,殆不可考。如言有口为吴,无口为天,按字书吴字本从口从矢 【音捩。】 非天字也,此固近世谬从楷法言之。至如两汉,篆文尚未废,亦有可疑者,如汉武帝以隐语召东方朔云:『先生来来』,解云:『来来,枣也。』按枣字从朿 【音刺。】 不从来,此或是后人所传,非当时语。如卯金刀为刘,货泉为白水真人,此则出于纬书,乃汉人之语。按刘字从丣 【音酉。】 从金,如桺駵留,皆从丣,非卯字也。货从贝,真乃从具,亦非一体,不知缘何如此?字书与本史所记,必有一误也。

  ○韩偓墨迹

  唐韩偓为诗极清丽,有手写诗百余篇,在其四世孙弈处。偓天福中,避地泉州之南安县,子孙遂家焉。庆历中,予过南安,见弈,出其手集,字极淳劲可爱。后数年,弈诣阙献之,以忠臣之后,得司士参军,终于殿中丞。又予在京师,见偓送■〈巬,言代夫〉光上人诗,亦墨迹也,与此无异。

  ○画佛圆光

  名画录:吴道子尝画佛,留其圆光,当大会中,对万众举手一挥,圆中运规,观者莫不惊呼。画家为之,自有法,但以肩倚壁,尽臂挥之,自然中规。其笔画之麄细,则以一指拒壁以为准,自然均匀,此无足奇。道子妙处不在于此,徒惊俗眼耳。

  ○晋宋人墨迹

  晋宋人墨迹,多是吊丧问疾书简。唐贞观中,搜求前世墨迹甚严,非吊丧问疾书迹,皆入内府,士大夫家所存,皆当日朝廷所不取者,所以流传至今。鲤鱼当胁一行三十六鳞,鳞有黑文如十字,故谓之鲤,文从鱼里者,三百六十也。然井田法,即以三百步为一里,恐四代之法,容有不相袭者。 【自『鲤鱼当胁一行……』以下另为一条,且事不相关,当系误入。】

  ○沈括论书

  予从子辽喜学书,尝论曰:『书之神韵,虽得之于心,然法度必资讲学。尝患世之作字,分制无法。凡字有两字、三四字合为一字者,须字字可析,若笔画多寡相近者,须令大小均停。所谓笔画相近,如杀字,四字合为一,当使乂木几又四者,大小皆均。如歩字,乃二字合,当使上与小二者大小长短皆均。若笔画多寡相远,即不可强牵使停,寡在左,则取上齐,寡在右,则取下齐。如从口从金,此多寡不同也。唫即取上齐,扣则取下齐。如从尗从又,及从口从胃三字合者,多寡不同,则叔当取下齐,喟当取上齐,如此之类,不可不知。』又曰:『运笔之时,常使意在笔前,此古人良法也。』

  ○乐毅论

  王羲之书,旧传唯乐毅论乃羲之亲书于石,其它皆纸素所传。唐太宗裒聚二王墨迹,惟乐毅论石本在,其后随太宗入昭陵。朱梁时,耀州节度使温韬发昭陵,得之,复传人间。或曰:公主以伪本易之,元不曾入圹。本朝入高绅学士家,皇佑中,绅之子高安世为钱塘主簿,乐毅论在其家,予尝见之,时石已破缺,末后独有一海字者是也。其家后十余年,安世在苏州,石已破为数片,以铁束之。后安世死,石不知所在,或云苏州一富家得之,亦不复见。今传乐毅论,皆摹本也,笔画无复昔之清劲,羲之小楷字,于此殆绝,遗教经之类,皆非其比也。

  ○寿圣寺画壁

  王鉷据陕州,集天下良工画寿圣寺壁,为一时妙绝。画工凡十八人,皆杀之,同为一坎,瘗于寺西厢,使天下不复有此笔,其不道如此。至今尚有十余堵,其间西廊迎佛舍利,东院佛母壁,最奇妙,神彩皆欲飞动。又有鬼母、瘦佛二壁,差次,其余亦不甚过人。世之摹字者多为笔势牵制,失其旧迹,须当横摹之,茫然不问其点画,惟旧迹是循,然后尽其妙也。

  ○散草隶

  古人以散笔作隶书,谓之散隶。近岁蔡君谟又以散笔作草书,谓之散草,或曰飞草,其法皆生于飞白,亦自成一家。 【见笔谈。】

  ○画厅

  淳化甲午,李顺乱蜀,张乖崖镇之。伪蜀僭侈,其宫室规模,皆王建、孟知祥乘其弊而为之,公至则尽损之,如列郡之式。郡有西楼,楼前有堂,堂之屏乃黄筌画双鹤花竹,怪石甚众,名曰双鹤厅。南壁有黄氏画湖滩山水双鹭,二般 【湘录无『般』字。】 画,妙格冠于两川。贼锋既平,公自坏屋,尽置画为一堂, 【湘录有『因』字。】 名曰画厅。 【见湘山野录。】

  ○辨画绢

  唐彦猷侍读询,弟彦范诏,俱擅一时才雅之誉。彦猷知书好古,彦范文章气格,高简不屈,疎秀比六朝人物。尤精翰墨,遣一小札,亦必华笺妙管。 【玉壶有『详雅有意』四字。】 忽一客携黄佺梨花卧鹊, 【玉壶有『图求货其花画全株卧二鹊』十一字。】 于花中敛羽合目,其态逼真。 【玉壶有『合用价数百缗』六字。】 彦猷畜画最多,开箧, 【玉壶有『以』字。】 蜀之赵昌、唐之崔彝数名花较之,俱所不及,题曰锦江钓叟黄佺笔。彦猷偿其半,因暂留斋中少玩。其绢色晦淡,酷类古缣,彦猷讶其图角有巨印,徐 【玉壶有『少』字。】 润揭而窥之,乃和买绢印。彦范博知世故,大笑曰:『和买 【玉壶有『绢』字。】 始于祥符初,因王勉知颍州,岁大饥,出府钱十万缗与民,约曰:「来年蚕熟,每贯输一缣,谓之和买。」自尔为例。黄佺唐末人,此后人矫为也。』遂还之,不受其诬也。 【见玉壶清话。】

  ○书字肥瘦

  唐初书字得晋宋之风,故以劲健相尚,至褚薛则尤极瘦硬矣。开元、天宝已后,变为肥厚,至苏灵芝辈,几于重浊。故老杜云:『书贵瘦硬方有神』,虽其言为篆字而发,亦似有激于当时也。贞元、元和已后,柳沈之徒,复尚清劲。唐末五代,字学大坏,无可观者。其间杨凝式、国初李建中,妙绝一时,而行笔结字,亦主于肥厚。至李昌武以书著名,而不免于重浊。故欧阳永叔评书曰:『书之肥者,譬如厚皮馒头,食之未必不佳,而世命之为俗物矣。』亦有激而云耳。江南李后主善书,尝谓近臣语书,有言颜鲁公端劲有法者,后主鄙之曰:『真卿之书,有楷法而无佳处,正如叉手并脚田舍汉耳。』 【见东轩笔录。】

  ○蜀人善画者

  蜀有孙太古知微,善画山水、仙官、星辰、人物,其性高介,不娶,隐于大面山,时时往来道江、青城,故二邑人家,至今多藏孙画。亦尝画于成都。今寿宁院十一 【明抄本作『二』。】 曜,绝精妙,有先君题记在焉。又有李怀衮者,成都人,亦善山水,又能为水石毛翎, 【东斋作『木石翎毛』。】 其常所居及寝处,皆置笔,虽夜中酒醒睡觉得意时,急起画于地或被上,迟明模写之,则优于平居所为也。又有赵昌者,汉州人,善画花,每晨朝露下时,遶栏槛谛玩,手中调彩色写之,自号写生赵昌。人谓赵昌画染成,不布采色,验之者以手扪摸,不为采色所隐,乃真赵昌画也。其为生菜折枝果 【东斋有『实』字。】 尤妙。三人者,平生至意精思,一发于画,故其画为工而能名于世。又有王有者,汉州卒也,州将每令赵昌画,则遣有服事供应,久之,其画遂亚于昌。其为人,亦清洁有巧思,非卒之流辈也。 【见东斋记事。】

  ○叶子格

  叶子格者,自唐中世以后有之,说者云:『因人有姓叶,号叶子青者,撰此格,因以为名。』此说非也。唐人藏书,皆作卷轴,其后有叶子,其制似今策子,凡文字有备检用者,卷轴难数卷舒,故以叶子写之,如吴彩鸾唐韵,李合彩选之类是也。骰子格本备检用,故亦以叶子写之,因以为名尔。唐世士人宴聚,盛行叶子格。五代国初犹然,后 【归田有『渐』字。】 废不传,今其格,世或有之,而人无知者,惟昔杨大年好之。仲待制简,大年门下客也,故亦能之。大年又取叶子歌名红鹤皂鹤者,别演为鹤格。郑宣徽戬、章郇公得象,皆大年门下客也,故皆能之。予少时亦有此二格,后失其本,今绝无知者。 【见归田录。】

  ○投壶格

  司马温公既居洛,每对客赋诗谈文,或投壶以娱宾。公以旧格不合礼意,更定新格。以为倾邪险诐,不足为法, 【渑录作『善』。】 而旧图 【渑录有『反』字。】 为奇箭,多与之筭,如倚干带剑之类。今皆废其筭以罚之,颠倒反复,恶之大者,奈何以为上 【渑录有『如』字。】 倒中之类?今当尽废壶中之筭,以明逆顺。大抵以精密者为上,偶中者为下,使夫用机徼幸者,无所措手。此足以见公之志,虽闲燕嬉戏之中间,亦不忘于正也。 【此条今见渑水燕谈录卷八。】

  ○霜花纸

  致政王侍郎子融言,天圣中,归其乡里青州。时滕给事涉为守,盛冬浓霜,屋瓦皆成百花之状,以纸摹之,其家尚余数幅。

  ○王祁公家书画

  王祁公家有晋诸贤墨迹,唐相王广津所宝永存珍秘图刻,阎立本画老子西升经,唐人画锁院图。王冀公家褚遂良书唐太宗帝京篇,太宗见禄东赞步辇图。钱文僖书画最多,有大令黄庭经、李邕杂迹。钱宣靖家王维草堂图,周安惠家王献之洛神赋,苏侍郎家魏郑公谏太宗图,楚枢密有江都王马,王尚书仲仪有回文织锦图。 【以上皆录见者。】 近人有收汉祖过沛图者,画迹颇佳,而有僧为观者所指,翌日并加僧以幅巾。 【见退朝录。】

  ○陆希声

  (有目无文)

  ○李无惑

  李无惑,同安人,善小篆,为翰林待诏,盖斯公阳冰之后,未见其比。徐铉、郑文宝、查道、高绅、申革、葛湍皆江东人,善篆,弗能及也。其劲健端妙,又过于阳冰,士大夫家藏之以为宝。钱塘人吴皓供奉,造笔尤妙,世莫能偕。无惑常蓄藏数十百管,语人曰:『皓死,当绝笔。』无惑后为常参官,宰邑岁常寄万钱,市大笔于皓。无惑今已死,其小篆固无能嗣之者。

  ○张维

  (有目无文)

  ○僧择仁

  永嘉僧择仁,善画松,其初遍求诸家画松,采其所长而学之,有善画松身者、朽皮者、布枝柯者,画钗者、根石者,择仁尽得其意。一夕,梦吞数百条龙,自是遂臻于神妙。绝嗜酒,每醉,挥墨于粉堵绡之上,醒乃添补之,千形万状,极于奇怪。曾饮酒永嘉市肆,醉甚,顾新泥壁,取拭盘布濡墨洒其上,来日少增修为狂根枯枿,善画者皆伏其神。

  ○董羽

  董羽,江左人,善画水。太宗作端拱楼,命羽四壁画龙水,羽极其精思,凡半年而毕。羽时为翰林艺学,衣绿,意望恩赏。太宗与宫中嫔御登楼,皇子尚幼,遥见画壁,惊畏呼哭,不敢视,丞令圬墁之,羽卒不获赏。

  ○朱文济

  朱文济者,金陵人,善鼓琴,为待诏。性冲澹,不好荣利,专以丝桐自娱。太宗令待诏蔡裔增琴为九弦,阮为七弦,文济执以为不可复增,裔以为增之善。太宗曰:『古琴五弦,而文武增之,今有何不可?』文济曰:『五弦尚有遗音,而益以二弦,实无所阙。』上怒斥出,后遂增琴阮弦,令文济抚之,辞以不能。上愈怒,面赐蔡裔绯衣。文济班裔上,独衣绿,欲以此激之。又遣裔使剑南两川,获数千缗,裔甚富 【明抄本有『足』字。】 而文济蓝缕贫困,殊不以为念。上又尝置新琴阮于前,令抚之,旁设绯衣金帛赏赉物以动其意,文济终守前说。上令文济及裔赍琴阮,遣中使押送相府,召近臣同听,文济不得已,取琴中七弦抚之。丞相问曰:『此新曲何名?』文济曰:『古曲风入松也。』上嘉其有终,亦赐绯。文济风骨清秀,若神仙中人,上令供奉僧元蔼写其真,留禁中。

  ○李成

  营丘李成,字咸熙,磊落不羁,喜酒善琴,好为歌诗,而尤妙画山水。周枢密使王朴与之友善,召至京师,将以处士荐之,会朴卒。干德中,陈守大司农卫融以乡里之旧,延之郡斋,日恣饮,竟死于酒。子觉,仕至国子博士,直史馆,赠成光禄丞, 【『光禄丞』,渑录作『为光禄寺丞』。】 葬于浚仪之魏陵乡,宋 【渑录作『朱』。】 翰长白为之志。成画平远寒林,前 【渑录有『人』字。】 所未尝有,气韵潇洒,烟林清旷,笔势脱颖,墨法精绝,高妙入神,古今一人,真画家百世师也。虽昔称王维、李思训之徒,亦不可同日而语。其后燕贵、翟院深、许道宁辈,或仅得一体,语全则远矣。考白所作成志,则成未尝仕也,而欧阳文忠公以为成仕至尚书郎。按白与成同时人,又与成子觉同列于朝, 【渑录作『并列史馆』。】 其所纪,宜不妄,不知文忠公以何为据也?正当以志为定。

  ○翟院深

  翟院深,营丘伶人,师李成山水,颇得其体。一日府宴张乐,院深 【渑录有『将』字。】 击鼓为节,忽停檛仰望,鼓声不续,左右惊愕。太守召问之,对曰:『适乐作次,有孤云横飞,淡伫可爱,意欲图写,凝思久之,不知鼓声之失节也。』太守笑而释之。

  ○欧阳文忠公

  欧阳文忠公,文章道义,天下宗师,凡世俗所嗜,一无留意。独好古石刻,自岐阳之鼓,岱山邹绎之篆,下及汉魏已来碑刻,山崖川谷,荒林破冢,莫不皆取,以为集古录。因其石本,轴而藏之,撮其大要,别 【渑录作『列』。】 为目录,并载可以正史学之阙谬者,以传后学。跋尾多公自题,复为之序,请蔡君谟书之,真一代绝笔也。公之守亳,余主蒙城簿,尝得阅之。 【以上三条今见渑水燕谈录卷七。】

  ○孔仁谦

  杭州有雕木匠孔仁谦,一时之绝手。尝于杭州菩提寺造千手千眼大悲观音像,既毕,度置千手不能尽。凡数日,沉思如醉,一夕梦沙门语之曰:『何不分形于宝焰之上?』仁谦豁然大悟,如其置列焉,特为奇妙。后又于明州开元寺造一躯,如其法,千手之制,取于襄州画像,凡五百手,各持物器,五百手结印,本神迹也。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五十一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五十二

  书画伎艺(三)

  ◆书画伎艺(三)

  陈文惠

  预浩

  吴正肃

  高益之

  宋迪

  徐铉

  徐熙 黄筌

  郑工部

  陈康肃

  覆射

  蹙融

  造弓

  板印书籍

  造舍之法

  缀术

  算术

  历术

  蹴鞠

  围碁

  弹碁

  ○陈文惠

  陈文惠公善八分书,变古之法,自成一家,虽点画肥重,而笔力劲健,能为方丈, 【渑录有『字』字。】 谓之堆墨 【渑录有『目为』二字。】 八分。凡天下名山胜处,碑刻题牓,多公亲迹,世或效之,而莫能及也。 【此条今见渑水燕谈录卷七。】

  ○预 【明抄本作『喻』。文内两『预』字同】 浩

  开宝寺塔,在京师诸塔中最高,而制度甚精,都料匠预浩所造也。塔初成,望之不正,而势倾西北,人怪而问之。浩曰:『京师地平无山,而多西北风,吹之不百年,当正也。』其用心之精盖如此。国朝以来,木工一人而已。至今木工皆以预都料为法,有木经三卷行于世。世传浩惟一女,年十 【归田有『余』字。】 岁,每卧则交手于胸,为结缔 【归田作『构』。】 状,如此踰年,撰成木经三卷,今行于世者是也。 【此条今见归田录卷一。】

  ○吴正肃

  藏书画者,多取空名,偶传为锺王顾陆之笔,见者争售,此所谓耳鉴。又有观画而以手摸之,相传以谓色不隐指者为佳画,此又在耳鉴之下,谓之揣骨听声。欧阳公尝得一古画牡丹丛,其下有一猫,未知其精粗,丞相正肃吴公与欧公姻家,一见曰:『此正午牡丹也。何以明之?其花披哆而色燥,此日中时花也。猫眼黑睛如线,此正午猫眼也。有带露花,则房敛而色泽。猫眼早暮则睛圆,日高渐狭长,正午则如一线耳。』此亦善求古人之意也。

  ○高益之

  相国寺旧画壁,乃高益之笔,有画众工奏乐一堵,最有意。人多病拥琵琶者误拨下弦,众管皆发四字,琵琶四字在上弦,此拨乃掩下弦,误也。予以谓非误也,盖管以发指为声,琵琶以拨过为声,此拨掩下弦,则声在上弦也。益之布置尚能如此,其心匠可知也。

  ○宋迪

  度支员外郎宋迪工画,尤善为平远山水,其得意者有平沙雁落、远浦帆归、山市晴岚、江天暮雪、洞庭秋月、潇湘夜雨、烟寺晚钟、渔村落照,谓之八景,好事者多传之。往岁小窑村陈用之善画,迪见其画山水,谓用之曰:『汝画信工,但小失趣。』用之深伏其言,曰:『常患其不及古人者,正在于此。』迪曰:『此不难耳,汝先当求一败墙,张绢素讫,倚之败墙之上,朝夕观之,观之既久,隔素见败墙之土,高平曲折,皆成山水之像。心存目想,高者为山,下者为水,坎者为谷,缺者为涧,显者为近,晦者为远,神领意造,怳然见其有人禽草木飞动往来之像,了然在目,则随意命笔,默以神会,自然境皆天就,不类人为,是谓活笔。』用之自此画格日进。

  ○徐铉

  江南徐铉,善小篆,映日视之,画之中心有一缕浓墨,正当其中。至于屈折处,亦当中,无有偏侧处,乃笔锋直下不倒侧,故锋常在画中,此用笔之法也。铉尝自谓,吾晚年始得竵 【古火切】 匾之法,凡小篆喜瘦而长,竵匾之法,非老笔不能也。

  ○徐熙 黄筌

  国初,江南布衣徐熙、伪蜀翰林待诏黄筌,皆以善画著名,尤长于画花竹。蜀黄筌并二子居宝、居寀,弟惟亮,皆隶翰林图画院,擅名一时。其后江南平,徐熙至京师,送图画院,品其画格,诸黄画花,妙在赋色,用笔极新细,殆不见墨迹,但以轻色染成,谓之写生。徐熙以墨笔画之,殊草草,略施丹粉而已,神气逈出,别有生动之意。筌恶其胜己,言其画粗恶,不入格,罢之。熙之子乃效诸黄之格,更不用墨笔,直以彩色图之,谓之没骨图,工与诸黄不相下,筌等不能复瑕疵,遂得齿院品。然其气韵,皆不及熙远甚。

  ○郑工部

  郑工部文宝在江南,师徐骑省铉小篆,尝篆千字文以示铉,其字字 【湘录作『学』。】 不出一中指之甲。骑省尝曰:『篆难于小,而易于大。郑子小篆,李阳冰不及,若大篆,可兼尔。』 【见湘山野录。今本湘山野录此条接连于卷五十六所引『郑工部文宝为陕运时』条之后。】

  ○陈康肃

  陈康肃公尧咨善射,当世无双,公亦以此自矜。尝射于家圃,有卖油翁释担而睨之,久而不去,见其发矢,十中八九,但微颔之。康肃公问曰:『汝亦知射乎?吾射不亦精乎?』翁曰:『无他,但手熟尔。』康肃忿然曰:『尔安敢轻吾射?』翁曰:『以我酌油知之。』乃取一葫芦置于地,以钱覆其口,徐以杓酌之 【归田作『油』。】 沥之,自钱孔而入,钱不湿。因曰:『我亦无他,惟手熟尔。』康肃笑而遣之。此与庄生所谓解牛斵轮者何异? 【此条今见归田录卷一。】

  二

  陈尧咨善射,百发百中,世以为神,常自号小由基。及守荆南回,其母冯氏夫人问:『汝典郡,有何异政?』尧咨云:『荆南当要冲,日有宴集,尧咨每以弓矢为乐,坐客罔不叹伏。』母曰:『汝父教汝以忠孝辅国家,今汝不务行仁化,而专一夫之伎,岂汝先人之志耶。』杖之,碎其金鱼。 【见渑水燕谈。】

  ○覆射

  丁文杲 【玉壶作『果』。下同。】 司天监丞,无他学,惟善覆射。太宗时以为娱。一日置一物器中,令射之,杲乃课其经曰:『蘤蘤华华,山中采花。虽无官职,一日两衙。』启之,乃数蜂也。又令寿王邸取一物,令射之,杲曰:『有头有足,不石不 【玉壶作『即』。】 玉。欲要缩头,不能入腹。』启之,乃压书石龟也。即日赐绯,并钱五万。 【见玉壶清话。】

  ○蹙融

  蹙融或谓之蹙戎,汉书谓之格五,虽止用数棊,共行一道,亦有能否。徐德占善移,遂至无敌。其法以己常欲有余裕,而致敌人于险。虽知其术止如是,然卒莫能胜之。

  ○造弓

  予伯兄善射,自能为弓。其弓有六善:一者性体少而劲,二者和而有力,三者久射力不屈,四者寒暑力一,五者弦声清实,六者一张便正。凡弓性体少则易张而寿,但患其不劲,欲其劲者,妙在治筋。凡筋生长一尺,干则减半,以胶汤濡而梳之,复长一尺,然后用,则筋力已尽,无复伸弛。又揉其材令仰,然后傅角与筋,此两法所以为筋也。凡弓节短则和而虚, 【虚谓挽过吻则无力。】 节长则健而柱, 【柱谓挽过吻,则木强而不来。节谓把梢,裨木长则柱,短则虚。】 节若得中,则和而有力,仍弦声清实。凡弓初射,当天寒,则劲强而难挽。射久,天暑,则弱而不胜矢,此胶之为病也。凡胶欲薄而筋力尽,强弱任筋而不任胶,此所以射久乃不屈,寒暑力一也。弓所以为正者,材也。相材之法,视其理,其理不因矫揉而直中绳,则张而不跛,此弓人之所当知也。

  ○板印书籍

  板印书籍,唐人尚未盛为之,自冯瀛王始印五经。已后典籍,皆为板本。 【原作『木』,据明抄本及笔谈改。】 庆历中,有布衣毕升,又为活板,其法用胶泥刻字,薄如钱唇,每字为一印,火烧令坚。先设一铁板,其上以松柏腊和纸灰之类冒之。欲印则以一铁范置铁板上,乃密布字印,满铁范,为一板,持就火炀之。药稍镕,则以一平板按其面,则字平如砥,若止印三二本,未为简易,若印数十百千本,则极为神速。常作二铁板,一板印刷,一板已自布字,此印者纔毕,则第二板已具,更互用之,瞬息可就。每一字皆有数印,如之也等字,每字有二十余印,以备一板内有重复者。不用,则以纸贴之,每韵为一贴,木格贮之,有奇字素无备者,旋刻之,以草火烧,瞬息可成。不以木为之者,木理有疎密,沾水则高下不平,兼与药相粘不可取。不若燔土,用讫再火,令药镕,以手拂之,其印自落,殊不沾污。升死,其印为予羣从所得,至今保藏。

  ○造舍之法

  造舍之法,谓之木经,或云喻皓所撰。凡屋有三分: 【去声。】 自梁以上为上分,地以上为中分,阶为下分。凡梁长几何,则配极几何,以为榱等,如梁长八尺,配极三尺五寸,则厅法堂也,此谓之上分。楹若干尺,则配堂基若干尺,以为榱等。若楹一丈一尺,则阶基四尺五寸之类。以至承拱榱桷,皆有定法,谓之中分。阶级有峻平慢三等,宫中则以御辇为法,凡自下而登,前竿垂尽臂、后竿展尽臂,为峻道。 【荷辇十二人,前二人曰前竿,次二人曰前绦,又次曰前胁,后一人曰后胁,又后曰后绦,末后曰后竿。辇并队长一人,曰传唱。后一人曰报赛。】 前竿平肘,后竿平肩,为慢道。前竿垂手,后竿平肩,为平道。此之谓下分。其书三卷。近岁土木之工,益为严善,旧木经多不用,未有人重为之,亦良工之一业也。

  ○缀术

  审方面势,覆量高深远近,算家谓之■术,■术文象形,如绳木所用墨■〈豆斗〉也。求星辰之行,步气朔消长,谓之缀术,谓不可以形察,但以算数缀之而已。北齐祖亘有缀术二卷。

  ○算术

  算术求积尺之法,如刍萌、刍童、方池、冥谷、堑堵、鳖臑、圆锥、阳马之类,物形备矣,独未有隙积一术。古法,凡算方积之物,有立方,谓六幂皆方者,其法再自乘则得之。有堑堵,谓如土墙者,两边杀,两头齐,其法并上下广折半以为之广,以直高乘之,又以直高为句,以上广减下广,余者为股,句股乘弦,以为斜高。有刍童,谓如覆■〈豆斗〉者,四面皆杀,其法倍上长,加入下长,以上广乘之,倍下长,加入上长,以下广乘之;并二位法以高乘之,六而二。隙积者,谓积之有隙者,如累棊层坛及酒家积罂之类。虽似覆■〈豆斗〉,四面皆杀,缘有刻缺,及虚隙之处,用刍童法求之,常失于数少。予思而得之,用刍童法为上行、下行,别列下广,以上广减之,余者以高乘之,六而一,并入上行。 【假令积罂,最上行纵广各二罂,最下行各十二罂,行行相次,先以上二行相次,率至十二,当十一行也,以刍童法求之。倍上行长,得四,并入下长,得十六,以上广乘之,得之二十二,又倍下长得十六,并入上长,得四十六,以下广乘之,得三百一十二,并二倍,得三百四十四,以高乘之,得二千七百八十四,重列下广十二,已上广减之,余十,以高乘之,得一百一十,并入上行,得三千八百九十四,六而一得六百四十九,此为罂数也。刍童求见实方之积,隙积求见合角不尽,益出羡积也。】 履亩之法,方员曲直尽矣。末有会圆之术,凡圆田既能析之,须使会之复圆,古法惟以中破圆法折之,其失有及三倍者。予别为析会之术,置圆田,径半之以为弦,又以半径减去所割数,余者为股,各自乘。以股除弦,余者开方,除为勾,倍之为割田之直径,以所割之数自乘,退一位倍之,又以圆径除所得,加入直径,为割田之弧,再割亦如之,减去已割之数,则再割之数也。 【假令有圆田,径十步,欲割二步,以半径为弦,五步自乘得二十五,又以半径减去所割二步,余三步为股,自乘得九,用减弦外,有十六,开平方除得四步,为勾倍之,为所割直径。以所割之数二步,自乘为四,倍之得为八,退上一倍为四尺。以员径除,今员径十,已是盈数,无可除,只用四尺,加入直径为所割之弧,凡得直径八步四尺也。再割亦依此法,如员径二十步,求弧数则当折半,乃所谓以员径除之也。】 此二类皆造微之术,古书所不到者,漫志于此。

  二

  算术多门,如求一、上驱、搭因、重因之类,皆不离乘除,惟增减一法稍异其术。都不用乘除,但补亏就盈而已。假如欲九除者,增一便是,八除者增二便是,但一位一因之,若位数少则颇简捷,位数多则愈繁,不若乘除之有常。然算术不患多学,见简即用,见繁即变,不胶一法,乃为通术也。

  ○历术

  淮南人卫朴,精于历术,一行之流也。春秋日蚀三十六,诸历通验,密者不过得二十六七,惟一行得二十七,朴乃得三十五。惟庄公十八年一蚀,今古算皆不入蚀法,疑前史误耳。自夏仲康五年癸巳岁,至熙宁六年癸丑,凡三千二百一年,书传所载,日食凡四百七十五。羣历考验,虽各有得失,而朴所得为多。朴能不用算推古今日月蚀,但口诵乘除,不差一算。凡大历,悉是算数,令人就耳一读,即能暗诵。傍通历则纵横诵之,尝令人写历书,写讫,令附耳读之。有差一算者,读至其处,则曰此误某字。其精如此。大乘除皆不下,照位运筹如飞,人眼不能逐。人有故移其一算者,朴自上至下手循一遍,至移算处,则拨正而去。熙宁中,撰奉元历,以无候簿,未能尽其术,自言得六七而已,然已密于他历。 【并见沈括笔谈。】

  ○蹴鞠

  蹴鞠以皮为之,中实以物,蹴蹋为戏乐也,亦谓为球焉。今所作牛彘胞,纳气而张之,则喜跳跃,然或俚俗数少年簇围而蹴之,终无堕地,以失蹴为耻,久不堕为乐,亦谓为筑球鞠也。蹴,陈力之事,故习蹴鞠,乃习射之道。后变鞠为木角者,见其圆转自若,似辩其间不无法度形势,故有着蹴鞠二十五篇书也,枚皋着赋咏焉。又霍去病穿域蹋 【音踏】 鞠,穿地作鞠室也。士之言,谓之论,今有步打、徒打,不徒则马打,大有规制礼格,用意奇巧,取其精练者为上。今圣精敏此艺,置供御打球供奉,亦犹唐有后园小打球官也。然时习之,不为常好也矣。

  二

  颜师古注霍去病传去病穿域蹋鞠云:『鞠以皮为之,实以毛,蹴蹋而戏也。』颜谓鞠乃如此,至晚唐已不同矣。归氏子弟嘲皮日休云:『八片尖斜砌作球,火中燂了水中揉。一包闲气如常在,惹踢招拳卒未休。』国朝士人柳三复最能之。丁晋公亦好焉,作诗叙述曰:『背装花屈 【口易反】 膝,白打大廉斯。』又曰:『进前行两步,跷脚立多时。』初柳为进士,欲见晋公无由,会晋公蹴后园,柳往伺之,球果并出,柳即挟取。左右以告,晋公亦素闻柳名,即召之。柳白襕怀所素业,首戴球以入,见晋公再拜者三,出怀中书又再拜,每拜輙转至背膂间,既起复在幞头上,晋公大奇之,留为门下客。世传球最贱艺,天下万事皆弟子拜师,独球,弟子学球,或富贵子弟而善球者,率多贱人,每劳赐以酒,必拜谢而去,是师拜弟子也。术不可不慎,此亦可喻大云。 【见刘贡父诗话。】

  ○围碁

  围碁,博物志曰:尧造围碁以教子丹朱。或云:舜以子商均愚,故作围碁以教之也。其法非智不能,能有高下,临局下子,则见其愚智也。孟子曰:弈秋,通国之善弈者,使弈秋诲二人弈,其一人专心致志,唯弈 【明抄本有『秋』字。】 之为听,一人虽听之,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思援弓缴而射之,则弗若之矣。唯是其智弗若与?曰非也。注:弈人名秋,是谓其智不如也,曰非也,以其不致志也。扬雄方言,中关之东西异耳,弈即碁也。今碁品以国手为极。何谓国手耶?孟子云:弈秋,通国之善弈者也。此言一国之内,更无敌者也。如南朝以羊玄保为逸品,梁武帝同之,然南北国局狭,故言通国也。若孟子时,六国也,若天下一统,殊无抗敌可称,为天下绝格也。齐高帝子曰华随,在淮阴,破荻为片,纵横以为棊局,指点行势,遂至名品。东汉马融着赋焉。今皇帝善弈,可称绝格也,何耶?凡诸道进棊者,皆秋 【明抄本作『称』。】 国格,及赐侍御也,尽校二道三道焉。御制局角图势数卷,班行。

  二

  小说,唐僧一行曾算碁局都数,凡若干局尽之。予尝思之,此固易耳。但数多,非世间名数可能言之。今略举大数,凡方二路,用四子,可变八千十一局。方三路,用九子,可变一万九千六百八十三局。方四路,用十六子,可变四千三百四万六千七百二十一局。方五路,用二十五子,可变八千四百七十二亿八千八百六十万九千四百四十三局。 【古法十万为亿,十亿为兆,万兆为稊。筭家以万万为亿,万万亿为兆,万万兆为垓,今但以筭家数计之。】 方六路用三十六子,可变十五兆九十四万六千三百五十二亿八千二百三万一千九百二十六局。方七路以上,数多无名可纪。尽三百六十一路,大约连书万字五十二,即是局之大数。 【万字五十二,最下万字是万局,第二是万万局,第三是万亿局,第四是一兆局,第五是万兆局,第六是万万兆,谓之一垓,第七是垓局,第八是万万垓,第九是万倍万万垓,此外无名可纪。但五十二次,万倍乘之即是,都大数,零中数不与。】 其法初一路可变三局, 【一黑一白一空。】 自后不以横直,但增一子,即三因之,凡三百六十一增。皆三因之,即是都局数。又法,先计循边一行为法, 【凡十九路,得一十亿六千二百二十六万一千四百六十七局。】 凡加一行,即以法累乘之,乘终十九行,亦得上数。又法,以自法相乘, 【得一百三十五兆八百五十一万七千一百七十四亿四千八百二十八万七千三百三十四局,此是两行,凡三十八路,变得此数也。】 下位副置之,以下乘上,又以上乘下,置为上位,又副置之,以下乘上,以下乘下,加一法,亦得上数。有数法可求,惟此法最径捷, 【只五次乘,便尽三百六十一路。】 千变万化,不出此数,棊之局尽矣。 【见笔谈。】

  ○弹碁

  弹碁,葛洪西京杂记云:汉成帝好为蹴鞠,羣臣以此劳体,非至尊所宜。帝曰:『朕好之,择似此而不劳者奏之。』时刘向乃作弹碁以献,帝甚悦,赐青羔球紫丝屐服以朝觐焉。梁冀善弹碁也。魏文帝好击剑弹碁,弹碁最精,以巾拂之,他无敌者,自矜奇绝。有客称能,赐之偶局,而所戴葛巾,拂击势奇敏焉。艺经云:弹碁二人对局,白黑各六枚,列棊相当,更先弹也。局以石作焉。或云:『宫中妆奁戏,不知造者,故有■背局,似香奁盖故也。用红绿牙作碁,上下字号之,手指碁局,取势相击,堕多者为负。排之上狭下宽,名八势也。』宋帝尝谓杜道鞠弹碁为一绝,南朝盛行。太平兴国中,宣问能者进局并碁子,上习未久,而极其妙焉。 【见赞宁要言。】

  二

  西京杂记云:『汉元帝好蹴踘,以蹴踘为劳,求相类而不劳者,遂为弹碁之戏。』予观弹碁,绝不类蹴踘,颇与击踘相近,疑是传写误耳。唐薛嵩好蹴踘,刘钢劝止之,曰:『为乐甚众,何必乘危,邀顷刻之欢?』此亦击踘,唐书误述为蹴踘弹碁,今人罕为之。有谱一卷,尽唐人所为,其局方二尺,中心高如覆盂,其巅为小壶,四角微隆起。今大名开元寺佛殿上有一石局,亦唐时物。李商隐诗曰:『玉作弹棊局,中心最不平。』谓其中高也。白乐天诗曰:『弹棊局上事,最妙是长斜。』长斜谓抹角斜弹,一发过半局,今谱中具有此法。柳子厚叙棊用二十四棊者,即此戏也。汉书注云:『两人对局,白黑子各六枚。』与子厚所记小异,如弈棊,古局用十七道,合二百八十九道,黑白碁各百五十,亦与后世法不同。 【见笔谈。】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五十二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五十三

  忠孝节义(一)

  ◆忠孝节义(一)

  范文正

  欧阳文忠公

  陈乔

  刘温叟

  马遂

  赵师旦 曹觐

  刘潜

  徐积

  支渐

  朱寿昌

  锺离君

  鲁简肃

  赵延嗣

  于令仪

  姚栖云

  莫节妇

  张诚

  曹修古女

  卫融

  崔翰

  史吉

  任福

  ○范文正

  景佑中,范文正公以言事触宰相,黜守饶州,到任谢表云:『此而为郡,陈优优布政之方。必也立朝,增蹇蹇匪躬之节。』天下叹公至诚许国,始终不渝,不以进退易其守也。

  二

  范文正公轻财好施,尤厚于族人,既贵,于姑苏近郭买良田数千亩为义庄,以养羣从之贫者。择族人长而贤者一人主其出纳,人日食米一升,岁衣缣一疋,嫁娶丧葬,皆有赡给。聚族人仅百口,公殁逾四十年,子孙贤令,至今奉公之法,不敢废弛。 【并渑水燕谈。】

  ○欧阳文忠公

  欧阳文忠公在蔡州,屡乞致仕。门下生蔡承禧因间言曰:『公德望为朝廷倚重,且未及引年,岂容遽去也?』欧阳答曰:『某平生名节,为后生描画尽,惟有进退以全节,岂可更俟驱逐乎?』承禧叹息,无以答。既而以太子少保致仕。 【倦游杂录。】

  ○陈乔

  陈乔仕江南,为门下侍郎,掌机密。后主之称疾不朝,乔预其谋。及王师问罪,誓以固守,时张洎为乔之副,常言于后主,苟社稷失守,二臣死之。城陷,乔将死,后主执其手曰:『当与我同北归。』乔曰:『臣死之,即陛下保无恙。但归咎于臣,为陛下建不朝之谋,斯计之上也。』掣其手去,入视事厅内,语二亲仆曰:『共缢杀我。』二仆不忍,解所服金带与之,遂雉 【明抄本作『自』。】 经。后主求乔不得,或谓张洎,曰:『此诣北军矣。』乔既死,从吏撤扉而瘗之。明年,朝廷嘉其忠,诏改葬。后见其尸如生而不僵,髭发郁然。初求尸不得,人或见一大夫衣黄半臂,举手影,自南廊而过。掘得尸,以右手加额上,如所覩者。 【杨文公谈苑。】

  ○刘温叟

  国初,御史中丞刘温叟,博学惇厚,动必由礼。父讳岳,温叟终身不听丝竹。尝令子和药,有天灵盖,温叟见之愀然,亟令致奠,瘗于郊外。五代士人,鲜蹈礼义,独温叟笃行,为世所推。

  ○马遂

  庆历末,妖贼王则盗据甘陵, 【渑录作『贝州』。】 贾魏公镇北门,仓卒遣将引兵还城,未有破贼之计。公日夜忧思,有指使马遂者白公曰:『坚城深池,不可力取,愿得公一言,手 【『手』,渑录作『入城』。】 杀元凶,余党可说而下也。』公壮其言,遣行,丁宁祝之曰:『壮士立功名,在此行也。』遂至城下,浮渡渡濠水, 【『渡濠水』,渑录作『濠叫』。】 呼守城者,乘 【渑录作『垂』。】 匹练缒身以上。见贼偶 【渑录作『隅』。】 坐,为陈朝廷恩信,尔能束身出城,公为尔请于朝,亦不失富贵。若守迷自固,天子遣一将,提兵数千,不日城陷,血膏剑戟,肉饱犬彘,悔无及矣。辞甚激切,贼不答。遂度终不能听,乃复白曰:『公有密旨,愿屏左右以语。』贼令左右引避, 【渑录无以上二十字。】 遂急击贼仆地,扼其喉几死,左右兵至,遂被杀。闻者莫不义之,是时翰林郑毅夫方客魏,特为之作传。 【并渑水燕谈。】

  ○赵师旦 曹觐

  侬贼破邕州,偶江涨,遂乘桴沿流入番禺。时赞善大夫赵师旦知康州,到任始一日,贼既迫境,谕官属吏民使避贼,谓曰:『吾固知斯城不可守,守城而死,乃监兵洎吾之职也。若曹无预祸。』贼既至,率弱卒不满百,御之,半日,城陷,赵与监兵者皆死之,士卒得免者无一二。先是,一日,赵方出其妻,藏于山谷,道上生一子,弃草中。贼去凡三日,复归视之,尚生,人谓忠义之感。有曹觐者,以太子中舍知封州,贼既至,乃易服遁去,未十余里,为贼所擒。贼首谓曰:『汝乃好骂我南人作蛮者也,今日犹不拜邪?』曹竟不屈,至晚,积薪燔死于江壖。时本路主漕运者,与曹有旧,仍移师旦事,勒诗于石。朝廷赠觐太常少卿,子孙弟侄洎女子受官赏命服者数人。赵赠卫尉少卿,一子得殿直。赵史君之事,岭外率知之,康人为之立祠堂,至今祭祀不绝。

  ○刘潜

  刘潜以淄川 【明抄本作『州』。】 职官权知郓州平阴县事,一日,与客饮驿亭,左右忽报太夫人暴疾。潜驰归,已不救矣,潜抱母一恸而绝。其妻见潜死,复抚潜尸,大号而卒。时人伤之,曰:『子死于孝,妻死于义,孝义之事,并集于家。』 【并倦游杂录。】

  ○徐积

  山阳徐积仲车,博学志行。父石,少亡。积终身不登山,行遇石,必避。日尝冒暑,道遇奔丧者,辍马以遗之,徒行还家。 【渑录有『憩户外风乘之得聋疾』九字。】 年仅四十,勉从母命作诗赋,一举登 【渑录有『进士』二字。】 第。久之,丧母,哀毁过人,乡里化之,葬其母,助葬者数十人。

  ○支渐

  资州资阳县支渐,熙宁中丧母,既葬,庐墓,日三时号慕,躬 【渑录作『泣肘』。】 行膝步,负土成坟,有双白鹤徘徊松上。明年,狸驯侧观 【以上四字渑录作『有驯鹿助』。】 渐上土。又有异乌,一目如丹,每渐哭,乌亦一悲鸣。夜有一狐狸, 【『一狐狸』,渑录作『二狸』。】 环呼坟侧,如巡警状,久之。有羣乌翔集,中一白乌独日至。又有五色雀万余,随渐行哭,七日 【渑录作『月』。】 而去。 【渑录有『渐』字。】 年七十,每号恸,涕泪流如雨,日食脱粟,不盥手洗足,所衣苴麻,碎烂不易,须发蓬乱,久皆断落,见者为之凄恻。邻舍子勾氏自娶,弃其父母,观渐至行,感愧, 【『感愧』,渑录作『因大愧感』。】 迎其亲,侍奉不懈。后年八十余,与其妻王氏皆康宁,渐白发再黑,四齿脱复生,步履轻健,饮食如少年,人以为至孝之感。神宗诏赐渐粟帛,付之史官。元佑八年,范祖禹奏乞优与旌奖,以助孝治, 【渑录作『以劝孝悌』。】 诏以为资州助教。 【并渑水燕谈。】

  ○朱寿昌

  司农少卿朱寿昌,方在襁褓,而所生母被出。及长,仕于四方,孜孜寻访不逮。治平中,官至正郎矣,或传其母嫁为关中民妻,寿昌即弃官入关中,得母于陕州。士大夫嘉其孝节,多以歌诗美之。苏子瞻为作诗序,且讥激世人之不养者。李定见其序,大惋恨,会定为中丞,劾轼尝作诗谤讪朝廷。事下御史府鞠劾,将致不测,赖上保持之,止黜轼黄州团练副使。轼素喜作诗,自是咋舌不敢为一字。

  ○锺离君

  余为儿童时,尝闻祖母集庆郡 【东轩有『太守陈』三字。】 夫人言:江南有国日,有县令锺离君,与邻县令许君结姻。锺离女将出,适买一婢以从嫁。一日,其婢执箕箒治地,至堂前,熟视地之窊处,恻然泣下。锺离君适见,怪问之,婢泣曰:『幼时我家父于此穴地为球窝,道我戏剧,岁久矣,而窊处未改也。』锺离君惊曰:『而父何人?』婢曰:『我父乃两政 【东轩作『孝』。】 前县令也。身死家破,我遂落民间,而更卖为婢。』锺离君遽呼牙会 【东轩作『侩』。】 问之,复质于老吏,具得其实。是时,许令子纳采有日,锺离君遽以书抵许令,而止其子,且曰:『吾买婢得前令之女,吾特怜而悲之。义不可久辱,当辍吾女之奁篚,先求婿以嫁前令之女也。更俟一年,别为吾女营办嫁资,以归君子,可乎?』许君答书曰:『蘧伯玉耻独为君子,君何自专仁义?愿以前人 【东轩作『令』。】 之女配吾子,然后君别求良奥以嫁君女。』于是前令之女卒归许氏。祖母语毕,叹曰:『此等事,前辈之所常行,今则不复见矣。』余时尚幼,恨不记二令之名,姑书其事,亦足以激天下之义夫。 【并东轩笔录。】

  ○鲁简肃

  仁宗在东宫,鲁简肃公宗道为谕德,其居在宋门外,俗谓之浴堂巷。有酒肆在其侧,号仁和,酒有名于京师,公往往易服微行,饮于其中。一日,真宗急召公,将有所问,使者及门,而公不在。移时,乃自仁和肆中饮归,中使遽先入白,乃与公约曰:『上若怪公来迟,当托何事以对?幸先见教,冀不异同。』公曰:『但以实告。』中使曰:『然则当得罪。』公曰:『饮酒,人之常情,欺君,臣子之罪大也。』中使嗟叹而去。真宗果问,使者具如公对。真宗问公何故私入酒家?公谢曰:『臣家贫,无器皿,酒肆百物具备,宾至如归。适有乡里亲客自远来,遂与之饮。然臣既易服,市人亦无识臣者。』真宗笑曰:『卿为宫臣,恐为御史所弹。』然自此奇公,以为忠实,可大用。晚年,每为章献明肃太后言羣臣可大用者数人,公其一也。后章献皆用之。 【庐陵归田录。】

  ○赵延嗣

  赵邻几好学,善著述,太宗朝,权 【渑录作『擢』。】 知制诰,逾年卒。子东之亦有文,前以职事死塞上,家极贫,三女皆幼,无田以养,无宅以居。仆赵延嗣者,久事舍人,义不转 【渑录作『忍』。】 去,竭力营衣食以给之,虽 【渑录有『劳』字。】 苦不避,如是者十余年,三女皆长,延嗣未尝见其面。一日,至京师访舍人之旧,谋嫁三女。见宋翰林白、杨侍郎徽之,发声大哭,具道所以。二公惊谢曰:『吾徒被儒 【原作『襦』,据明抄本改。】 衣冠,且与舍人友,而不能恤舍人之孤,不迨汝远矣。』即迎三女 【渑录有『归』字。】 京师,求良士嫁之,三女皆有归。延嗣乃去。徂徕先生石守道为之作传,以励天下云。

  ○于令仪

  曹州于令仪者,市井人也,长厚不忤物,晚年家颇丰富。一夕,盗入其家,诸子擒之,乃邻舍子也。令仪曰:『尔素寡过,何苦而盗耶?』曰:『迫于贫耳。』问其所欲,曰:『得十千,足以资衣食。』如其欲予之,既去,复呼之,盗大惧。语之曰:『尔贫甚,夜负十千以归,恐为逻者所诘。』留之至明使去,盗大感愧,卒为良民。乡里称君为善士。君择子侄之秀者,起学堂,延名儒以教 【活字本作『掖』。】 之,子及 【渑录作『伋』。】 侄杰 【渑录作『仿』。】 继登进士第,今为曹南令族。

  ○姚栖云

  唐贞元 【渑录作『贞观』。】 中,调卒戍边,河中府永乐县民姚栖云之父,语其兄, 【渑录有『曰兄』二字。】 嗣未立,无往,某幸已有子,请代兄行,遂战殁塞上。时栖云方三岁,后其母再嫁,栖云鞠于伯母,如事其母。伯 【渑录无『伯』字。】 母亡,栖云葬之,又招魂葬其父。庐于墓次,终身哀慕不衰。县令苏辙以俸钱买地开阡,刻石表之。河中尹浑瑊上其事,诏加优赐,旌表门闾,名 【渑录无以上三字。】 其乡曰孝悌,社曰节义,里曰敬爱。栖云生岳,岳生君儒,君儒生师正,自岳至师正,四世庐墓。五世孙厚、六世孙雅、七世孙文、八世孙敬真、九世孙直、十世孙宗明。庆历初,本府奏自栖云十世同居,显有孝行。仁宗诏赐旌表,复其徭役。十一世孙用和、十二世孙士明、十三世孙 【渑录无以上六字。】 德。自宗明至德,又三世,自庆历至今又五十余年,而其家孝友如故。姚氏世为农,无为学者,家不甚富,田数十顷,聚族百余口,子孙躬耕农 【渑录无『农』字。】 桑,仅给衣食。历三百余年,无人异辞者,经唐末五代,兵戈乱离,而子孙保守坟墓,骨肉不相离散,求之天下,未或有也。永乐,熙宁初并隶河东。余元佑中知河东,以状列于府,乞特 【渑录有『赐』字。】 敷奏,下其事史官,重加旌表,特免户下役钱,以旌孝义,以厉风俗。状下 【渑录作『上』。】 尚书,不报。 【并渑水燕谈。】

  ○莫节妇

  翰林朱昂尝撰莫节妇传,大为人伦之劝。节妇莫, 【玉壶作『荃』。下同。】 少归周谓。谓昭州人,布衣,谒太祖,召便殿试时务,大称上旨,擢赞善大夫。当天造之初,凡所任人,处置从便。符彦卿暴恣不法,除谓为属邑永济县令,俾绳之。彦卿闻其来,魂胆俱丧,鞬櫜郊迓,谓但揖于马上。果 【玉壶作『尔』。】 境上数强盗劫财伤人,彦卿受赂,纵之使逸。谓出令,敢有藏盗者斩,不数日,获之,不解府,实时斩决,以按具奏,太祖大壮之。兴国二年,诏遣副广南罗延吉为转运副使,以定岭寇。时奔命赴道,不与莫别,后委寄繁剧,岭塞驰走,不还于家二十六年。父欲夺莫嫁之,莫泣谓曰:『吾夫岂碌碌久困者邪?食贫守死以伺之。』父不敢强,莫执礼事舅姑益谨,闺壶有法。家素贫,莫岁事蚕绩,得丝则机而为杼轴,勤俭自营,生计渐盛。 【玉壶有『虽里之淑妇静女罕识其容者闻其风则帏箔竦敬』二十字。】 子长,筑舍于外,置书,命师教之。后产业益丰,舅姑将老, 【玉壶有『附茔』二字。】 选美丘大为寿坎,松槚茂密,尽得其制。又为其夫创上腴田数百顷,水竹别墅,高 【玉壶作『亭』。】 阁相望。然谓在路,亦修高节,以莫二十六年间,毕一婚二嫁,皆清望之族。殆谓归,俱已皓首,劝夫偕老于家林焉。 【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五。】

  ○张诚

  郓州须城县杨村民张诚者,其家自绾至诚六代同居,凡百一十七口,内外无间言,衣裳无常主。旦日,家长坐堂上,率子弟而分职事,罔不祗勤。张氏世无冠冕者, 【渑录作『张氏世为农者』。】 不读书,耕田捕鱼为业,无蓄积,岁给一岁, 【渑录无以上四字。】 而能人人孝悌友顺。六世,几二百年,百余口,无一日少异,亦可尚也。

  ○曹修古女

  曹修古,明道初为御史知杂,上书乞庄献太后还政,谪 【渑录作『责』。】 守兴化军,暴疾终于室。 【渑录作『官』。】 家至贫,死之日,无衣以殓。郡之寮属,若吏民之贤者,莫不号慕叹惜,相与出钱帛数十万赙其家。曹女年始笄,泣语其母曰:『先人忠节名 【渑录有『闻』字。】 天下,不幸以直言谪死。且君子不家于丧,安可受此以浼我先人之全德哉?』哭不已,谢而遣之,吏民固请,卒不受一钱。其纯孝高识如此。曹,建安人,四御史之一也。 【并渑水燕谈。】

  ○卫融

  卫融,字明远,太原刘崇相国。刘均助李筠,融为王师所擒,太祖责谓何故赞成刘均助李筠,对曰:『犬各吠非其主,臣四十口受刘氏温衣美食,不忍负之。陛下纵不杀臣,岂为陛下用?臣今得路,必走河东。』太祖怒,以铁檛击其首,遣曳出戮之。融厉声曰:『大丈夫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太祖谓左右曰:『此忠臣也。』命释之,召于御坐前,以万金良药亲傅其疮,赐袭衣金带鞍马。既而太祖欲放融归,乃先遣融为书以谕钧候周光逊等,即遣融去,不报。乃复授融太府卿,赐第京师。

  ○崔翰

  崔翰, 【原作『融』,据本文并参照宋史改。】 京兆人,以镇安军节使充高阳关都部署,召还,以疾留京师。疾间,请见上曰:『臣以身许国,不愿死于家。』太宗壮之,复令之任。翰骁勇有方略,所至立功。莱公少时,不修小节,颇爱飞鹰走狗,太夫人性严,尝不胜怒,举秤锤投之,中足流血。由是折节从学,及贵,母已亡,扪其痕,輙哭。 【从『莱公』以下,另是一条,今见涑水纪闻卷七。叙寇莱公事,与崔翰无关。】

  ○史吉

  康定初,夏虏寇延州永平,寨主监押欲引兵匿深山,俟虏去复归。指挥使史吉帅所部数百人,遮戟 【涑水作『城』。】 门,立于马前曰:『寨主监押欲何之?』二人以其谋告,吉曰:『如此,兵则完矣。如城中百姓刍粮何?此往还之迹何可掩?异日为有司所劾,吉为指挥使,不免于斩, 【涑水有『头』字。】 愿先斩 【涑水有『吉』。】 于马前。不然,不敢以此兵从行也。』寨主监押惭惧,引辔而返。虏至围城,吉帅众拒守数日而虏去。朝廷以寨主监押完城功,各 【原作『名』,据明抄本及涑水改。】 迁一官。吉曰:『幸不丧城寨,吾 【涑水有『岂』字。】 论功乎?』后官至团练使,女为郭逵夫人,亦有明识。逵善治生,家甚富,夫人尝规之曰:『我与公俱老,所衣食能几何?子孙皆有官, 【涑水有『公』字。】 位望不轻,胡为多藏以败名也?』 【并范蜀公蒙求。此条今见涑水纪闻卷九。】

  ○任福

  任福字佑之,开封人,少时颇涉书史。咸平中,应募补殿前诸班,以材力选为列校,凡六迁,至遥领刺史。宝元初,夏州赵元昊始绝朝贡,朝廷选班直诸校有勇干者,除前班官,任以边事。除福莫州刺史,充岚石湿州都巡检使,寻改凤翔秦凤阶成等路驻泊马步军副都部署,兼知陇州。康定元年,迁沂公 【涑水作『忻州』。】 团练使,充鄜延路驻泊兵马部署,寻徙知庆州,兼邠宁环庆路兵马部署安抚使。是岁九月,福与诸将攻元昊白豹城,拔之,破其四十余帐,获伪 【涑水作『其』。】 防御团练使等七人。朝廷赏其功,迁贺州防御使,兼神龙卫四厢都指挥使,月余,又迁侍卫 【涑水作『御』。】 亲军都虞候。明年春,受诏乘传至泾原,与陕西都部署经制边事。二月,元昊寇渭州,福与诸将出兵合数万人御之,先战小利,乘胜直进至三川口,忽遇虏兵,且二十万,官军大败。矢中福子怀亮之嗌,怀亮坠马,援福马鞅告之,福犹趣以疾战,虏击怀亮坠崖死。福策马运四刃铁简与虏鬬,身被十矢,颊中二刃,乃为虏所杀,时年六十一。上闻而惜之,赠武胜军节度使,检校太尉兼侍中,进封其母董氏为陇西郡太夫人,妻王氏封琅琊郡夫人,子怀德除供备库副使。怀亮赠率府副率,怀誉除供奉官,怀谨侍禁。孙惟恭、惟让皆除殿直,侄怀玉除借职,赐田宅,赙赠甚多。 【此条今见涑水纪闻卷十二。】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五十三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五十四

  忠孝节义(二)

  将帅才略(一)

  ◆忠孝节义(二)

  柳仲涂

  死妇阿毛

  冯守信

  田元均

  相州部民张某

  龚颖

  刘温叟

  张蕴

  刘辉

  富大监 王郎中

  刘焕

  王逵

  潘盎 谢福

  ○柳仲涂

  河东先生柳仲涂,少时,纵饮酒肆,坐侧有书生,接语,乃以贫未能葬其父母,将谒魏守王公裕 【渑录作『祜』。】 求资以办事。先生问 【渑录有『所』字。】 费几何,曰:『得钱二十万可矣。』先生曰:『子姑就舍,吾且为子谋之。』罄其赀,得白金百两,钱数万以遗之。议者以郭代公之义,不能远过。 【渑水燕谈。】

  ○死妇阿毛

  愍说者,不知何人所撰,偶一弊册中录之,云熙宁丙辰四月二十六日,襄州通衢一死妇 【玉壶有『理官验之带二公符云潭州妇人』十三字。】 阿毛,其夫杨金,配隶房陵。既死,本州岛请陈愿负夫骨归葬故乡,遭时大疫,遂毙于道。呜呼!辕门之匹妇,岂不知改从于人,免冻馁以苟余生乎?翻能以义藏中,惸然不惮数千里之远,负夫骨以归,此节妇义女之为,及 【玉壶作『反』。】 毙于道。天乎,福善助顺之理,信所以难忱也。膏粱士俗之家,夫始属纩,已欲括奁结橐求他耦而适者多矣,宜将何理以殛之? 【玉壶清话。】

  ○冯守信

  冯 【渑录作『汤』。】 守信事真宗,为步军指挥使。会郊礼,其弟欲以其子冒为守信子取高荫,守信曰:『吾自行伍,主上拔擢至此,每愧无以报称,奈何欺之邪?』是岁,并 【渑录脱『并』字。】 己子无所荫,以明于弟无所爱。

  ○田元均

  庆历中,田元均帅秦凤,丧其父,乞解官奔丧。 【以上八字渑录作『奏乞解官终丧』。】 仁宗累降手诏,又遣中使勉谕。元均既葬,托边事求见上曰:『陛下以孝治天下,方边隅无事,而区区犬马之心,不得自从。』因泣下,上视其貌, 【渑录有『瘠』字。】 乃许终丧。其后富韩公以宰相丁母忧,仁宗诏谕数十,竟终丧乃起,盖大臣终丧,自二公始。 【渑水燕谈。】

  ○相州部民张某

  张洎言,典相州日,有部民张某杀一家六人,诣县自陈。县上州,洎诘之,曰:『某家之姻贫困,常取息少有所负,被其诟辱,我熟见而心不平,思为姻家报仇,幸毕其志。然所恨七口而遗其一,使有噍类。私雠已报,愿就公法。』洎曰:『杀人一家,宁无党乎?』对曰:『某既出身就死,肯复连及同谋?』又曰:『汝何不亡命?』对曰:『姻家即其邻,苟不获盗,岂得安堵?』又曰:『汝不即死,何就缧绁?』曰:『我若灭口,谁当辨吾姻之不与谋?又孰与暴其事于天下?等死,死义可乎?』洎曰:『吾将闻上,免汝之死。』曰:『杀人一家,而苟活,且先王以杀止杀,若杀人不诛,是杀人终无已,岂愿以一身乱天下法哉?速死为幸。』洎嗟叹数四,卒案诛,河朔间无不传其事者。 【杨文公谈苑。】

  ○龚颖

  龚颖,邵武人,先仕江南,归朝为侍御史。尝愤叛臣卢绛杀其叔慎仪,又害其家。后绛来陛见,舞蹈次,颖遽前以笏击而踣之。太祖惊问其故,颖曰:『臣为叔父复雠,非有他也。』因俯伏顿首请罪,极言绛狼子野心,不可畜。太祖即下令诛绛,义颖而赦之。

  ○刘温叟

  刘温叟,父名岳,终身不听乐,不游嵩华,每赴内宴,闻钧奏回,则号泣移时,以谓若非君命,则不至于是。此与唐李贺父名晋肃,贺不敢举进士,事颇相类。 【并青箱杂记。】

  ○张蕴

  咸平中,契丹举国入寇,南至淄青。淄川小郡,城垒不完,刺史吏民咸欲弃城,奔于南山,兵马监押张蕴按剑厉声曰:『奈何去城隍,委府库?大众一溃,更相剽 【渑录作『剿』。】 夺,狄未至而吾民已残矣。刺史若出,吾当斩以徇。』由是无敢动者。后为环州马岭镇监押,虽处穷塞,犹建孔子祠,刻石为记。庆历中,范文正公过其地,书其碑阴以美之。蕴二子揆、掞,以文学才行,有名于世,皆登侍从。

  ○刘辉

  铅山刘辉,俊敏有词学。嘉佑初,连冠国庠,及天府进士。四年,崇政殿试,又为天下第一,得大理评事,签书建康 【渑录有『军』字。】 判官。丧其祖母,乞解官,以嫡孙承重服。国朝有诸叔而适孙承重服者,自辉始。辉哀族人之不能为生者,买田数百亩以养之。四方士人,从辉学者甚众,乃择山谷 【渑录作『溪』。】 胜处以处之。县大夫易其里曰义荣社,名其馆曰义荣斋。未终丧而卒,士大夫惜之。初范文正公、吴文肃公皆有志置义田,及后登二府,禄赐丰厚,方能成其志。而辉于初仕,家无余赀,能力为之,士君子尤以为难。 【以上二条今见渑水燕谈录卷四。】

  ○富大监 王郎中

  扈郎中褒尝言,昔知苏州吴县,苏州士大夫寓居者多,然无不请托州县,独致仕富大监严三年无事相委。又丘太博舜元言,尝知洪州新建县,洪之右族多挠官政,惟致仕王郎中述安贫杜门,衣食不足而未始告人。斯二人者,天下固未尝知其廉节也。 【倦游录。】

  ○刘焕

  康定中,赵元昊既虏刘平,遂纳 【渑录作『约』。】 吐蕃,毋 【原作『母』,据明抄本改。】 与中国通,阴相为援,朝廷患之,择能使绝域者,将以恩信喻 【『喻』,渑录作『谯让』。】 唃氏。尚书屯田员外郎刘涣上书请行,间道驰至青唐城,谯让唃氏皆顿首悔谢,请以死捍边。因尽图其地形并誓书还奏,仁宗嘉叹,进直昭文馆。俄而元昊臣伏,再加刑部郎中,赐金紫。 【渑录有『初』字。】 涣之奉使也,或数日不得食,于佩囊中得风药数粒,咀润咽喉,唃嘶啰 【吐蕃呼佛曰唃,加嘶啰,译为儿子二字,称为佛之儿子也。】 更鼓自昏达旦,三檛而已。每有公事,量大小,以绵帛锦绮裹其讼牒,物多者为有理。 【渑水燕谈。】

  ○王逵

  王逵者,屯田郎中李昙仆夫也。事昙久,亲信之,既而去昙应募兵,以选入捧日军,凡十余年。会昙以子学妖术妄言事,父子械系御史台狱,上怒甚,治狱方急。昙平生亲友,无一人敢饷问之者,逵旦夕守台门不离,给饮食,候信问者四十余日。昙坐贬南恩州别驾,仍实时监防出城,诸子皆流岭外,逵追哭送之。防者遏之,逵曰:『我主人也,岂得不送之乎?』昙河朔人,不习岭南水土,其从者皆辞去,曰:『某不能从君之死乡也。』数日,昙感恚 【明抄本作『患』。】 自死,旁无家人,逵使母守其尸,出为之治丧事,朝夕哭如亲父子,见者皆为流涕。殡昙于城南佛舍,然后去。呜呼,逵贱隶也!非知有古忠臣烈士之行,又非矫迹求令名以取禄仕也!犹能发于天性至诚,不顾罪戾,以救其故主之急,于终始无倦,如此岂不贤哉!嗟乎!彼所得于昙,不过一饭一衣而已。今世之士大夫,因人之力,或致位公卿,已而故人临不测之患,屏手侧足,戾目窥之,犹惧其祸之延及己也,若畏猛犬,远避去之,或从而挤之以自脱,敢望其忧恤振救邪?彼虽巍然衣冠,类君子哉!稽其行事,则此仆夫必羞之。 【涑水纪闻。】

  ○潘盎 谢福

  皇佑四年五月,广原蛮侬智高率众陷邕,又将袭广至梧州。有潘盎者,弃妻子,儒衣,常持一大翣,行坐独语,南粤谓愚为盎。侬贼闻其异,召而问曰:『吾形貌如何?』盎曰:『汝一贼尔,他无所类。』又问曰:『梧州几日可陷?』曰:『百年亦不可陷。』又曰:『吾欲据此城,以有南粤,如何?』曰:『汝将斩首,岂能有粤邪?』贼遂害之。一日,城西有人疾呼曰:『城中将士,宜无懈,贼计穷矣,明日当烧西门,急备水以灭之。』问曰:『汝何人?』曰:『虎翼兵谢福也。先为贼虏,今不忍负国,故以死告。』语罢,贼杀之。明日,果以硫黄聚草烧西门,赖水扑灭,贼方解去。 【湘山野录。】

  ◆将帅才略(一)

  曹武惠

  辛仲甫

  折御卿

  马太尉

  李士衡

  雷宣徽

  王显

  杨信

  ○曹武惠

  曹武惠彬始生,周岁 【玉壶作『晬』。】 日,父母以百玩之具罗于席,观其所取。武惠左手持干戈,右手取俎豆,斯须取一印,余无所视。后果为枢密使相,卒赠济阳王,配享帝食。公虽兼领将相,不以爵禄自大,造门者皆降庑而揖,不名呼下吏,吏之禀白者,虽剧暑,不冠不与见。伐江南、西蜀二国,诸将皆捆载而归,惟公但图史衾簟而已。为藩帅,中涂遇朝绅,必引车为避。过市,戢其传呵,戒导吏去马,不得越十轮,恐壅遏市井。性仁恕,清慎无挠,强记,善谈论,清白如寒儒,宅帑无十日之蓄。至坐武帐,正衣冠, 【玉壶作『止衣弋』。】 绨纻素 【玉壶作『绨纻袍素胡床』。】 而已。征幽州,偶失律于涿鹿,素服待罪。赵参政昌言请按, 【玉壶有『诛』字。】 朝廷察之,止责右骑卫上将军,未几遂起。赵参政自延安还,因事被劾于尚书省,久不许见,时公已复枢密使,三抗疏力雪之,方许朝谒,士论叹伏。 【玉壶有『子璨』二字。】 天禧三年,授使相,拜制未久而卒。 【玉壶清话。】

  二

  曹彬事太祖,时将讨金陵,责后主称疾不朝之罪。以彬长者,令为统帅,将终全其城,彬累遣言城中,大军决取十一月二十七日破贼,宜早为之图。后主将遣其爱子清源郡公仲寓入觐,至仲冬下旬,日日克期仲寓将出,彬屡遣督之,言郎君到寨,即四面罢攻。终惑左右之言,以为坚垒如此,天象无变,岂可计日而取?盖敌人之言,岂足为信?但报言行李之物未备,宫中之宴饯未毕,将以二十七日出。彬又令恳,言至二十六日亦无及矣,果以是日城陷。整军成列,至其宫城门,后主方开门奉表纳降,彬答拜,为之尽礼。先是,宫中预积薪,后主誓言,若社稷失守,当携血属以赴火。既见彬,彬谕以归朝,俸赐有限,费用至广,当厚自赍装,既归有司之籍,则无及矣。遣后主入治装,裨将梁逈、田钦祚皆力争,以为苟有不虞,咎将谁执?彬但笑而不答。逈等切谏,彬遣五百人为伴,致辎重登舟,有一卒负笼下道旋,彬立命斩之,负担者罔敢蹉跎。后主既失国,殊无心问家计,既升舟,随军官吏入观宫屏帏几砚什器,皆设不动,所赍持鲜矣。后贾黄中知州,因领宾客历览宫内,见一斜门封锁甚固,即召官吏同启锁视之,得金宝受用物计直三百万缗。城之陷也,有净德尼院近四十余众,皆宫中人出家者也,城危,亦积薪于院庭,后主悔之,约如有不虞,宫中举火为应,当皆焚死。是日浙兵纵火,净德遥观其焰起,一院四十人皆赴火死,无一人肯脱者。 【杨文公谈苑。】

  三

  曹冀王彬前后受命,帅师征讨诸国,凡降四国主,江南、西川、广南、湖南也,未尝杀一无辜。功臣 【渑录作『名』。】 显著,为诸将之首,诸子皆贤令,玮、琮、璨继领旄钺。陶弼观王画像,有诗曰:『搜兵四把降王缚,教子三登上将坛。』其后少子玘,追封王爵,实生光献慈圣太后,辅佐仁祖,母仪累朝,圣功仁德,天下怀慕。以至济阴生享王爵,子孙昌盛,近世无比,非元功阴德,享报深厚,何以至此?虽汉马、唐郭,殆无以过,呜呼盛哉! 【渑水燕谈。】

  四

  曹武惠王彬,国朝名将,勋业之盛,无与为比。尝曰:『自吾为将,杀人多矣。然未尝以私喜怒輙戮一人。』其所居堂室弊坏,子弟请加修葺,公曰:『时方大冬,墙壁瓦石之间,百虫所蛰,不可伤其生。』其仁心爱物盖如此。既平江南回,诣合门入见牓子称:『奉勑江南干当公事回。』其谦恭不伐又如此。 【涑水纪闻。此条今见归田录卷一。】

  ○辛仲甫

  太祖问赵韩王:『儒臣中有材勇兼济人, 【玉壶作『武勇兼济者』。】 何人?』赵以辛仲甫为对,曰:『仲甫材勇有文,须 【玉壶作『顷』。】 从事于郭崇,教其射法。后崇反师之。瞻辩宏博,纵横可用。』遂召见。时太祖方以武臣戡定寰宇,更不暇它试,便令武库以乌漆新劲弓令射,仲甫轻挽即圆,破的而中。又取坚铠,令擐之,若被单衣。太祖大称爱。仲甫奏曰:『臣不幸,本学先王之道,愿致陛下于尧舜之上。臣虽遇昌时,陛下止以武夫之艺试臣,一弧一矢,其谁不能?』上慰之曰:『果有奇节,用卿非晚。』后扬历险易,雍熙三年参大政。公常为起居舍人,使契丹,虏主曰:『中朝党进者,真骁将也,如进辈有几?』虏所以固矜者,意谓进本虏族,中国无也。公亟对:『若进辈,鹰犬驽材尔,行伍中,若进者,不可胜数。』虏主少沮,以意致 【以上三字玉壶作『意欲』。】 执之。辛 【原作『卒』,据玉壶改。】 曰:『两 【玉壶有『朝』字。】 以诚讲好,今偷约见逼, 【玉壶作『今渝约见留』。】 臣有死而已。尝笑李陵辈苟生,甘耻于羊酪之域,无足取也。』契丹厚赂遣之, 【以上四字玉壶作『因厚修遣礼送之』。】 度其志必不可夺也。

  ○折御卿

  折御卿,淳化中,拜永安节度使 【玉壶作『麟』。】 府总管。契丹万余骑忽入寇,御卿一击遂败,斩五千级,获马千匹,擒司徒舍利数十人,虏中号为突厥太尉,太宗大赏之。自后,世袭其爵,子孙继为府州总管,治其郡。夏倚中立常言,嘉佑中,为麟倅,沿 【明抄本作『公』。】 牒至府,其州将乃御卿四世孙,不类胡种,虽为云中北州大族,风貌庞厚,揖让和雅,其子弟亦粗知书。留州中凡数日,出图史器玩琴樽弧矢之具,虽皇州搢绅家,止于是尔。信乎,文德之遐被!秣数 【玉壶无『数』字。】 马于庭,虽上闲殆少。每岁仲春,纵游牝于燕山,孕妇 【玉壶作『归』。】 于枥,任其自产,其种必渥洼也,然其牝罕有归者。

  ○马太尉

  真宗车驾在澶渊,大将王超拥兵十万屯真定,逗留不进。马太尉知节移书诟让,复辞以中渡无桥,徒涉为患。公命工度 【玉壶作『庀』。】 才,一夕而就,始肯出兵。知节,全义之子,七岁父卒,太祖轸念曰:『真羽林孤儿也。』召入内,送国子学,列青衿 【原作『矜』,据玉壶改。】 冑子之间,御赐今名,后果有立。纔三十余,为枢密使。咸平初,帅秦,号为善政。秦贾羌酋友 【玉壶『贾』作『质』,『友』作『支』。】 属二三十辈,殆二纪,公悉遣归,诸蕃怀感,终其任,不敢犯边。水泉银绯, 【玉壶作『■〈金丱〉』。】 累岁不发,岁课不除,主吏破产, 【玉壶有『偿之不足』四字。】 鞭扑累世,公三奏悉已之。知延州,戎人将谋入钞,值上元,令大张灯累夕,大开诸门,虏不测,即皆引去。

  ○李士衡

  李士衡少时,一侠者遗一剑,嘱之曰:『君他日发迹,在于剑,记之。』后为秘书丞,知剑州。王均乱成都,陷汉州,进攻绵不下,因趍剑门。士衡预度,寇至,城必不能守,纵金帛居民保剑阁,焚其仓库,厚募军卒之流逆者,得数千人。贼果至,公与监兵裴臻据关击之。仓廪既焚,数夕大冰雪,均众食败糟木皮。臻与再战,斩冻馁者三千级,堕崖壑者无算,贼宵遁,保益州。驰奏既上,除士衡度支员外郎,臻崇仪使,公果因剑发迹,以至贵显。逮卒,剑亦失之。

  ○雷宣徽

  雷宣徽有终,李顺乱,为峡漕,调发兵食,规画戎事,大有纪律。至广安军,贼势充斥,公濒江之南 【玉壶作『三面』。】 树栅。一夕阴晦,贼众掩至,鼓噪举火,公安坐揖 【玉壶作『栉』。】 发,气貌自若。贼既合,公引奇兵出其后击之,贼惊乱,赴水火死者无数。迁右谏议, 【玉壶作『就拜右谏议大夫』。】 知益州,寓佛舍。度贼必至,命左右重关,召士 【玉壶作『土』。】 人严更警备。初夕,间道而出,贼围寺数重,及寺坏,惟得击柝者。公喜施与,丰于宴犒,费不足,则倾私帑给之。奉身止铜鞍勒而已。颇陟道, 【玉壶有『书』字。】 因读史,废书流 【原作『留』,据玉壶改。】 涕曰:『功名者,贪夫之钓饵。横戈开边,拔剑讨叛,死生食息之不顾。及其死也,一棺戢, 【玉壶有『身』字。】 万事都已,悲夫!』景德初卒。

  ○王显

  王显,太宗在藩,与周莹为给侍。赤脚道者相显曰:『此儿须为将相,但无阴德尔。』及长,太宗爱之,曰:『尔非儒家,奈寡学问,他日富贵,不免面墙。』取军诫三篇,令诵之。咸平三年,以使相出帅定州,便宜从事。忽一日,一 【『日』『一』二字原作『旦』,据玉壶改。】 道士通刺为谒,破冠 【玉壶有『敝』字。】 褐,自称酆都观主,笑则口角至耳,乱鬓若刚鬣。谓显曰:『昨日上帝牒,蕃魂二万至本观,未敢收于冥籍。死于公之手者,公果杀之,则功冠于世,然减公算十年。二端请裁之。』显谓风狂,叱起。后日,契丹自变量万骑猎于威虏军境,即梁门也。会两 【『两』,玉壶作『积雨』。】 虏弓皆皮弦,缓弱不可用,显引兵劲 【玉壶作『剿』。】 袭,大破之,枭名王贵将十五辈,获伪羽林印二纽,斩二万级。筑京观于境上,露布至阙,朝廷以枢相诏归,赴道数程而卒。

  ○杨信

  杨信,高阳人,忠朴善御士卒。开宝三 【玉壶作『二』。】 年,为散指挥,廨舍直大内之北。一夕中夜,忽梦巨龟衔敕叩其寝,信惊起,披衣曰:『大庭必有警。』果太祖开玄武门,急召信入禁中,擒叛党杜庭 【『庭』,玉壶作『廷进』。】 等十九人,阴以姓名授之。黎明,尽为信所捕,上 【玉壶无『上』字。】 擒至便殿,不用吏鞠,面诘得实,悉戮于市。信忽患瘖,太祖惜其善抚辖,以重兵之柄委之,虽不能语,而申明纪律,严肃有度。有女童曰玉奴者,天赋其慧,善揣信意,凡奏事及指挥军律,宾客语论,但回顾女奴,画字其掌,悉能代信语。轻重缓急,便否避就,尽协其意。病将革,忽能语,太宗 【玉壶有『异骇』二字。】 亲幸其第,信力疾扶于榻,感步 【玉壶作『泣』。】 叙谢,音词明彻,至死,犹叩头乞严边备,无忽亭障。信泣,太宗亦泣之。翌日卒,赐瑞玉小玦为含。 【并玉壶清话。】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五十四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五十五

  将帅才略(二)

  ◆将帅才略(二)

  田重进

  李继隆

  曹武毅

  范文正

  曹炜

  尹继伦

  许骧

  张鉴

  武行德

  呼延赞

  郭进

  曹太尉

  杨无敌

  崔翰

  张文定

  侍其渊

  刘吉

  王隐

  张继能

  王德用

  庞庄敏

  王武恭

  狄武襄

  ○田重进

  田重进,范阳人,不识字,忠朴有守。太宗在藩邸,以酒饵赐之,拒而不受,使者曰:『晋王赐汝。』重进曰:『我只知有官家,谁能吃他人酒食乎?』太宗极许之。后郑文宝出漕陕右,上嘱付曰:『田某先帝宿将,勇毅宣力,卿善待之。』

  ○李继隆

  李继隆善驰驿,日走四五百里。征江南,尝往来觇兵势,中涂遇虎,射杀之。与吴人战,流矢中额,冑坚不伤。太祖欲仗 【玉壶作『拔』。】 用,谓曰:『升州平,特 【玉壶作『时』。】 献书来,当厚赏汝。』时军中内侍数辈,皆伺城陷事, 【玉壶作『争』。】 求献捷。会有机时当入奏,皆不愿行。 【玉壶有『继隆独请赴阙太祖讶其来早』十二字。】 继隆奏曰:『金陵破在旦夕。』上问安知?对曰:『臣在途中,遇大风,天地晦冥,城破之兆也。』翌日,捷至,太祖召谓曰:『果如汝所料。』是夜城陷,均其实,在献捷之上,除庄宅使。

  ○曹武毅

  曹武毅翰,魏人也,曹武惠彬,真定人也。二曹皆著名, 【玉壶有『人多』二字。】 谓之同宗。翰有宏杰伟特之度,能诗,有玉关集。领金吾日,当直,太宗诏与语曰:『朕曾览卿诗:「曾因国用颁 【明抄本及玉壶并作『难披』。】 金甲,耻为家贫卖宝刀。他日燕山磨峭壁,定应先勒大名曹。」颇佳,朕每爱之。』翰因叩谢。征幽州,为东路 【玉壶有『濠寨』二字。】 总管,善风角。一夕,角声逆风至帐,翰促令擐带,曰:『寇至之兆也。』未几果然,大败其寇于城下。从征幽州,率以部分攻城,忽得一蟹,翰曰:『水物自陆栖,失依据也。而足多,有救。又蟹者,解也,其将班师乎?』果然,其精敏率如此。 【并玉壶清话。】

  ○范文正

  仁宗时,西戎方炽,韩魏公琦为经略招讨副使,欲五路进兵,以袭平夏。时范文正公仲淹守庆州,坚持不可。是时尹洙为秦州通判兼经略判官,一日,将魏公命至庆州,约范公以进兵。范公曰:『我师新败,士卒气沮,当自谨守,以观其变。岂可轻兵深入耶?以今观之,但见败形,未见胜势也。』洙叹曰:『公于此,乃不及韩公也。韩公尝云:「大凡用兵,当先置胜败于度外。」今公乃区区过慎,此所以不及韩公也。』范公曰:『大军一动,万命所悬,而乃置于度外,仲淹未见其可。』洙议不合,遽还。魏公遂举兵入界,而师次好水川,元昊设覆,全师陷没,大将任福死之。魏公遽还,至半涂,而亡者 【东轩作『卒』。】 父兄妻子号于马首几千, 【『几千』,东轩作『者几千人』。】 皆持故衣纸 【东轩有『钱』字。】 招魂而哭曰:『汝皆从招讨出征,今招讨归而汝死矣。汝之魂识,亦能从招讨以归乎?』既而哀恸,声震天地,魏公不胜悲愤掩泣,驻马不能前者数刻。范公闻而叹曰:『当是时,难置胜败于度外也。』 【东轩笔录。】

  ○曹炜

  曹侍中将薨,真 【原作『神』,据涑水及宋史曹彬传改。】 宗亲临视之,问以后事,对曰:『臣无事可言。』固问之,对曰:『臣二子烨与炜, 【涑水作『璨与玮』。宋史同。】 材器可取,臣若内举,皆堪为将。』上问其优劣,对曰:『烨不如炜。』已而果然。炜知秦州,尝出 【涑水有『巡』字。】 城,以城上遮箭板太高,召主者令下之。主者对曰:『旧如此久矣。』炜怒曰:『旧固不可改邪?』命牵 【原作『率』,据明抄本及涑水改。】 出斩之。僚佐以主者老将,谙兵事,罪小,宜可赦,皆谏炜,炜不听,卒诛之,军中慑伏。西蕃犯塞,候骑报虏将至,炜方饮啖自若,顷之,报虏去城数里,乃起贯戴,以帛缠身,令数人引之,身停不动。上马出城,望见虏阵有僧,奔马往来于阵前检校,炜问左右曰:『彼布阵乃用僧邪?』对曰:『不然,此虏之贵人也。』炜问军中谁善射者,众言李超。炜即呼超指示之,曰:『汝能取彼否?』对曰:『凭太保威灵,愿得五十 【原作『十五』,据涑水改。】 骑,裹送至虏阵前,可以取之。』炜以百骑与之,勑曰:『不获而返,当死。』遂至虏阵前,骑左右开,超射之,一发而毙。于是虏鸣笳啸而遁,炜以大军乘之,虏众大败,出塞穷追,俘斩万计。改边凿壕,西蕃由是慑服,至今不敢犯塞。每言及炜,则加手于额,呼之为父云。炜在秦州,有士卒十余人叛赴虏中,军吏来告,炜方与客弈棋,不应,军吏亟言之,炜怒,叱之曰:『吾固遣之去,汝再三显言邪?』虏闻之,亟归告其将,尽杀之。 【涑水纪闻。自『炜在秦州』以下,涑水另为一条。】

  ○尹继伦

  端拱中,或言威虏军粮运而 【玉壶无『而』字。】 不续,虏乘其虚,将欲窥取。朝廷亟遣大将 【原作『府』,据玉壶改。】 李继隆,发镇定卒万余,护送刍粟数千辎重,得 【玉壶作『车将』。】 实其廪。虏谍报之,率精锐万余骑,邀于中道。时尹继伦为沿边都巡检,领步骑千 【玉壶作『领所部数千』。】 巡徼边野,忽当虏锋,虏蔑视而不顾,竞欲前掠。继伦谓麾下曰:『虏气锐于进,吾当卷甲衔枚掩其后以击之。贪蛇勇行,必忘其尾,岂虞我之至耶?』遂饱秣饫膳,饲 【玉壶作『伺』。】 其夕,怀短兵嘿逐其后,至唐河,天未明,虏骑去我军将近,遂释鞅,会食罢将战, 【玉壶有『伦字』。】 举兵一鏖,如拉枯折朽,胡为 【玉壶作『雏』。】 越旦举匕方食,短兵击折一臂,乘马先遁,一皮室击死。皮室者,虏相也。分飞溃乱,自相蹂践,北窥之意遂已。继伦面色黧黑,胡人相戒曰:『黑大王不可当。』后淳化中,著作孙崇谏陷虏北归,太宗召见,面诘虏廷事,崇谏备奏唐河之役,上始尽知之。叹曰:『奏边者忌其功,不状其实以昧朕,非卿安知?』遽加防御使。

  ○许骧

  许骧知益州归,首奏 【玉壶有『曰』字。】 乞预为剑外之备,上怪问之,骧曰:『臣解秩时寔无烽警,富民浮窳,易扰难安,以物情料之,但恐狂啸不测。』既而非久,李顺果叛,时皆服其先见。

  ○张鉴

  李顺叛朝廷,王继恩讨之,既平,除张尚书咏知益州。继恩等素失督御之略,师旅骄狠,咏密奏,乞命近臣,分屯师旅,以杀其势。朝廷命张鉴任之,上召对后苑门,鉴虽进士,本出将家,奏曰:『成都新复,军旅未和,闻使命遽至,质 【玉壶作『贸』。】 易戎伍,虑有猜惧,变生不测。乞假臣一安抚之命,臣至彼,自措置。』上喜 【玉壶作『嘉』。】 纳,果以川峡分为益、梓、利、夔四路。代还,拜谏议。 【并玉壶清话。】

  ○武行德

  武行德,太原榆次人,身长八尺余,绝有膂力,以负薪自给,里人号为一谷柴。晋祖在镇州日,因出猎,行德方入城鬻薪,避道左。晋祖见其魁岸,驻马问之,怪所负薪异于常,令左右数人不能举,奇其材,因留帐下,后至节帅中书令。国初,终太子太傅。

  ○呼延赞

  呼延赞以武勇为卫士直长,自言受国恩深,誓不与契丹同生,徧刺其体,作赤心杀契丹字,刺以黑文,反其唇内,亦刺之。鞍鞯兵仗,戎具什器,皆作其字,或刺绣雕刻朱重为之。召善黥之卒,横剑于膝,呼其妻,责以受重禄,无补报,当黥面为字,以表感恩之意,苟不然者,立断其首。举家皆号泣,以谓妇人黥面非宜,愿刺臂,许之。诸子及仆妾亦然。尝延一举子,亟走不敢还顾,赞曰:『是家心与我异,卒不留之矣。』赞作破阵刀、降魔杵、铁鞭,幞头两旁有刃,皆重数十斤,乘乌骓马,绯抹额,慕尉迟鄂公之为人,自称小尉迟。母姓李,拜郑州灵显王像为舅,自称甥以祭。子病,割股肉以为羹食之。数子亦有勇力,日夕课其击剑、驰射、枪鬬、蹶张、挽强,持棰梃相击挞,殆无完肤。幼子纔百晬,服襁褓,持登城楼,掷于地不死。人问其故,曰:『聊试其命耳。』为忠佐都军头,每至直舍中,内侍近臣多环绕之。赞取佩刀刺胸出血,召从吏濡墨为书,奏言乞捍边杀虏。内侍或戏曰:『何不割心以明忠?』赞笑曰:『我非爱死,但契丹未灭,徒虚掷其躯耳。』出刺保州,奏太宗曰:『臣服饰奇异,所过必观者壅遏,愿勑郡县发卒遮迾清道。』上笑而不许。至团练使领军头。

  ○郭进

  郭进少以壮勇依汉祖于太原,开国,历刺史团练使,国初,迁洛州防御使,为西州巡检,以镇太原。进御军严而好杀,部下整肃,每帅师入晋境,无不克捷。太祖因遣戍西山,必语之曰:『汝辈当谨奉法,我犹赦汝,郭进杀汝矣。』尝择御龙官三十人隶麾下,押阵头,与晋人战,多退却,进斩十余人。奏至,上方御便殿阅武,厉声曰:『御龙官,千百人中始选择得一二,而郭进小违节度,遽杀之,诚如此,垄种健儿亦不足供矣。』潜遣中使谕进曰:『恃其宿卫亲近,骄倨不禀令,戮之甚得宜矣。』进感泣,由是一军精勇无敌。上为治第,令厅堂悉用■〈甬瓦〉瓦,有司言亲王公主始得用此,上曰:『进事国尽忠,我待之岂不以吾子?有何不可哉!』太宗征太原,北戎自石岭关入援,进大破之,献俘行在,暴于城下,并人丧气,遂约降。以功高负气,监军田钦祚所为不法,进屡以语侵之,钦祚心衔,因诬以佗事。进不能甘,自缢死,太宗微知之,黜钦祚,终其身不复用。 【杨文公谈苑。】

  ○曹太尉

  曹太尉玮知秦州,立遵 【东斋作『西番』。】 内寇,是时公方灼灸,才数壮,猝起应敌,指挥号令,及事定久之,疮愈,瘢大数寸,盖用力气使然也。曹公在边,蕃部有过恶者,皆平定之。每以饯将官为名出郊,而兵马次序以食品为节,若曰下某食,即某队发,比至水饭,则捷报至矣。大师 【东斋作『帅』。】 料敌当如此。 【东斋记事。】

  二

  唃厮啰,唐吐蕃赞普之后,据邈川之宗哥城,尽有河隍之地。祥符中,用蕃僧立遵之策,将众十万,穿古渭州入寇,时曹玮以引进使知秦州,领骑卒六千,守伏羌城。闻贼已过毕利城,玮率诸将渡渭逆之,遂合战于下都谷,贼军虽众,然器甲殊少,在后有 【东轩作『者』。】 所持皆白棓毛连以备劫虏而已。玮知其势弱不足畏,欲以气陵之,自引百骑穿贼阵,出其后,升高指挥,军中鼓噪夹击,贼大溃,斩首三千级。明日视林薄间,中伤及投崖死者万计。玮之威名,由是大震,唃氏自此衰弱矣。 【东轩笔录。】

  ○杨无敌

  杨业,麟州人,少倜傥任侠,以射猎为事,所获比同辈尝倍。谓人曰:『我他日为将用兵,亦如用鹰犬逐雉兔耳。』仕太原刘氏,至建雄军节度,频立战功,国人号为无敌。太原平,太宗得之甚喜,释缚授大将军,数月擢为郑州防御使。以其知边事,俾为三交部署知代州,虏寇雁门北,日南向,业从后击之,虏大败,以功迁云州观察使。雍熙中,副潘美进讨,自云应路,以王侁、刘文裕监其军,连接云、应、寰、朔四州,次筑干羽。会歧沟大军不利,班师,美部迁四州民于内。三虏齐妃及耶律汉宁北皮室五押惕隐众十余万,后陷寰州,业谓美等曰:『贼盛,未可战。朝廷指令取四州民,今但领兵出大石路,先遣告云朔守将,俟大军离代州,即云州之众先出。我师次应州,虏必悉众来拒,即令朔州吏民悉入石碣谷,分强弩千人觇谷口,骑士援于中路,三州之众万全矣。』侁沮之曰:『今精兵数万,何畏懦如此?趍雁门北川中,鼓行而往可也。』文裕亦赞成之,业曰:『不可,必败之势也。』侁曰:『君侯素号无敌,逗挠不战,岂有他志乎?』业泣下曰:『业非爱死耳,但时有未利,杀伤士众,而功不立。今君责业以不死,当为诸君先死耳。』即部帐下骑兵数百人,自石碣路趍朔州,将行,泣谓美曰:『业本太原降将,当死,上不杀,宠以爵位,委我以兵柄,固愿立尺寸功为报,岂肯纵虏不击,而怀他志哉?今诸君责以避敌,当先死于虏。』因指陈家谷口曰:『公于此张步兵,分强弩,为左右翼为援,业转战至此,以步兵击之,不然无遗类矣。』美如其言,与侁等陈谷口,自寅至巳,侁使人登托逻台望,以为虏寇遁走,欲争其功,领兵离谷口,美不能制。乃沿灰河而西南行二十里,闻业麾兵却走。业至暮达谷口,望见无人,抚膺大哭,再率帐下决战,身被十数鎗。业抚下有恩,时从卒尚百余人,业谓曰:『汝等各有父母妻子,傥鸟兽散,尚有还报天子者,无与我俱死。』军士皆泣不肯去,其子延昭死之,业独手刃数百人,后就擒,太息曰:『上遇我厚,为奸臣所逼致败,何面目虏中求活哉?』遂不食三日,死。天下冤之,闻者为流涕。上闻之,侁、文裕并除名,配隶诸州。厚赎业家,录其五子,诏褒赠业太尉、大同军节度使。业子延朗,骁 【原作『明骑』,据明抄本改。】 勇为边将,有威名,戎人畏之。 【杨文公谈苑。】

  ○崔翰

  太原既平,刘继元降,随銮舆将凯旋,而三军希赏,诸将遽有平燕之请,未敢闻之。崔翰者,晋朝之名将也,奏曰:『当峻坂走丸之势,所至必顺,此若不取,后恐噬脐。』上然之,改銮北伐,功将集而班师,因整旅徐还。无何至金台驿,王师失利,间或南溃者数千骑,上遣翰以兵追之,翰奏曰:『但乞陛下不问奔溃之罪,臣愿请单骑独往,可携之而归。』上许之,翰棰马独往追之,将及,扬鞭大呼:『诸君不须苦 【玉壶作『若』。】 耳,何伤匆遽?主上天鉴,处置精明,君等久负坚执锐,卫驾远征,一旦小忿,岂不念父母妻子忆恋之意耶?上特遣吾邀尔辈同还,宜知几速反。』众稍稍遂听,收身而还,夜半至营,各分部直,鸡犬亦不鸣。上喜,密解金带赐翰曰:『此朕藩邸时所系者。』 【玉壶清话。】

  二

  崔翰风仪伟秀,有勇干,为天武左厢主。太宗亲征太原,讲武于西京,时殿前都将杨义失瘖,不能言,指挥非便,命翰代之。翰执金鼓,周旋进退,军容甚整。上悦,遣中使密以金带赐之,曰:『此我藩邸时所服者。』因谓左右曰:『若崔翰者,必不事晋朝矣。』盖言晋政多门,武经废紊也。后为殿前都虞候,从平晋阳,时军士立功未行赏赉,遽有平燕之议,诸将莫敢言。翰曰:『此一事不可再举,乘破竹之势,取之甚易。』上信然之。既而范阳班师,至金台驿,中黄门阎承翰驰奏,大军不整,南面而溃。上令翰率卫士十余人止之,翰请单骑径往,告谕众,稍稍乃定,不戮一人,上甚嘉之。后迁领节镇。

  ○张文定

  皇佑末,渭州熟户反,增秦州戍兵甚多。事平,张文公悉分屯于永兴、泾原、环庆三路,期以有警,急则召之,以省刍粮,谓之下蕃兵。关西震耸,方平仍驿书言,伏乞发京畿禁军十指挥赴本路,枢密使张升言于上曰:『臣昔在秦凤,边人言虏欲入寇者,前后甚众,皆无事实。今事未可知,而发京畿兵以赴之,惊动远近,非计也。请少须之。』上从之,数日,方平复奏,谅祚已引兵西去,击董毡矣。谅祚寻复为董毡所败,筑堡于古渭州之侧砌 【明抄本作『而』。】 还。

  ○侍其渊

  侬智高围广州,转运使王罕婴城拒守,都监侍其渊昼夜未尝眠,久之,将士疲极。有裨将诱士卒下城,欲与之降贼,渊适遇之,谕士卒曰:『汝曹降贼,必驱汝为奴仆,负担归其巢穴,朝廷又诛汝父母妻子,不若并力完城,岂唯保汝家,亦将有功受赏矣。』士卒乃复还登城。罕夜寝于城上,渊忽来徐撼而觉之曰:『公勿惊,公随身有弓弩乎?』罕曰:『有。』乃与罕帅弩手二十余人,衔枚至一处,俯见贼已踰壕,蚁附登城,将及堞矣。城上人皆不觉,渊指示弩手,使射之,贼乃走出壕外。及贼退,渊终不言裨将谋叛之事。熙宁中,致仕,介甫知其为人,特除一子官,给全俸。渊年八十余,气志安强,范尧夫以为阴德之报云。

  ○刘吉

  刘吉,江左人,有膂力,尚气,事后主为传诏承旨,忠于所奉。归补供奉官,以习知河渠利害,委以八作之务。太平兴国中,河大决,吉护之,与丁夫同甘苦。使者至,访吉不获,甚怒,乃着皂帩头短布褐,独负二囊土为先道,戒从吏勿敢言,使者密访得之,白太宗,太宗厚赐之。内侍石全振者,领护河堤尤苛急,自谓石爆裂,言其性多暴怒也。居常侵侮吉,吉默然不校。一日,与吉乘小艇督役,至中流,吉语之曰:『君恃贵近,见凌已甚,我不畏死,当与君同见河伯耳。』遂荡舟覆之,全振号哭,搏颊求哀乞命,乃止,自是不复敢侵吉。其父本燕蓟人,自受李氏恩,常分禄以济其子孙,朔望必诣其第,求拜后主,自李氏子姓,虽童幼必拜之,执臣仆之礼。后迁崇仪使,其刺字谒吴中故旧,题僧壁驿亭,但称江南人刘吉,示不忘本也。有诗三百首,目为钓鳌集,徐铉为之序。其首篇赠隐者,有『一箭不中鹄,五湖归钓鱼』之句,人多诵之。以其塞决河有方略,人目为刘跋江,名震河上。

  ○王隐

  王隐,本期门健步,隶皇城司。太平兴国中,河大决,调发缘河丁夫数十万塞之,将下大楗合堤口,日遣健步数辈来往侦报。将合龙门,凡健步两辈至,上召问,云:『河决已塞,水复故道。』隐续至,其言亦然,且云:『初来时,颇见津流未断,恐尚烦圣念。』上怒,令拘之。少顷,报至,果水势猛暴,冲大楗,复溃注数郡。上召隐慰谕,立迁小校,自是或补拟亲从列校,必首记其名,多蒙超擢。至道初,东宫建择亲卫指挥使二人,已得刘谦,尚阙一名,上曰:『王隐忠直不妄语,可以补之。』后至侍卫步军都指挥使、保顺军节度使。隐无它能,由一言之不诳人主,而克享世福,况积德者乎?

  ○张继能

  内侍张继能,尝为镇戎军钤辖。初古原州自唐已来,陷于党项,徙治平凉县。继迁之叛,李继隆、继和建议城古原州,以保障内属藩部,并力御贼,是为镇戎军。以隆、和知军事,几七八年,继能为钤辖,题诗于厅事曰:『夜闻碛外铃声苦,晓听城头角调哀。不是感恩心似铁,谁人肯向此中来?』继能读书有识略,忠直好谈论,知治体,今为入 【明抄本作『大』。】 都内领郡。 【并杨文公谈苑。】

  ○王德用

  真宗上僊时,虽仲春而大雪苦寒,章献太后诏赐坐甲卫士酒,独王德用所辖禁旅不得饮。后以问德用,德用曰:『卫士荷先帝恩德厚矣,今率土崩,心安忍纵饮?矧嗣君尚少,未亲万机,不幸一夫酗酒,奋臂狂呼,得不动人心耶?』后大叹赏,自是有意大用。

  ○庞庄敏

  皇佑五年,侬智高陷二广,诏枢密副使狄青督诸将讨之。言事者以青武人,不可专用,请以文臣副之者。仁宗以问庞庄敏公,公曰:『向者王师所以屡败,由大将不足以统一偏裨,人人自用,故遇敌輙北。刘平以来,败军覆将,莫不由此。青勇果有智略,善用兵,必能办贼,愿勿忧。』仁宗乃诏行营诸军,皆受青节制。贼平,处置民事,则与孙冕、余靖共议。及捷报至,上喜谓庄敏曰:『岭表平殄,皆卿之功也。』

  ○王武恭

  王武恭公德用,宽厚善抚御,其状貌魁伟,而面色正黑,虽匹夫下卒、闾巷小儿,外至远夷君长,皆知其名,识与不识,称之曰黑王相。北虏常呼其名以惊小儿,其为戎狄畏服如此。皇佑末,仁宗以为枢密使,而以富韩公为宰相。是冬,契丹使至,公与之射,使者曰:『天子以公为枢密使,富公为相,得人矣。』上闻甚喜。

  ○狄武襄

  狄武襄公青,初以散直为延州指使,是时西边用兵,公 【渑录有『以』字。】 材勇智略,频立战功。常被发面铜具,驰突贼围,敌人畏慑,无敢当者。公识度闳远,士大夫翕然称之,而尤为韩魏公、范文正公所深知,称为国器。文正授以春秋、汉书,曰:『将不知古今,匹夫之勇,不足尚也。』公于是博览书史,通究古人, 【渑录作『今』。】 已而立大功,登辅弼,书勋史策,配享宗庙,为宋名将,天下称其贤。公初为延州指使,后显贵,天下犹呼公为狄天使。 【并渑水燕谈。】

  二

  狄青初延州指使, 【东斋作『狄武襄公青初为延州指挥使』。】 与西贼大小二十五战,每战带铜面具,被发出入行阵间,凡八中箭。累 【东斋有『官』字。】 至泾原路招讨副使,上未识其面,欲召见之。会戎寇边急,上令图其形以进。其后为枢密使。是时予为谏官,人有相侵,夜吟『汉似胡儿胡似汉,改头换面总一般,只在汾河川子畔。』以为青汾河人,面有刺字,不肯灭去。又姓狄,为汉人,此歌为是人作也,为不疑矣,欲予言。予应之曰:『此唐太宗杀李君羡事,上安忍为?适以启君臣疑心耳。』 【东斋记事。】

  三

  狄青之征侬智高也,自过桂邑, 【明抄本及东轩并作『林』。】 即以辨色时先锋行,先锋既行,青乃出帐,受衙罢,命诸将坐,饮酒一巵,小餐,然后中军行,率以为常。及顿军昆仑关下,翌日将度关,辰起,诸将张立甚久,而青尚未坐。殆至日高,亲吏疑之,遽入帐周视,则不知青所在,诸将方相顾惊怛,俄有军候至曰:『宣徽传语诸官,请过关吃食。』方知青以微服,同先锋度关矣。 【东轩笔录。】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五十五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五十六

  将帅才略(三)

  ◆将帅才略(三)

  秦再雄

  魏能 杨延朗

  王观文

  翟守素

  李重贵

  王汉忠

  郭遵

  文潞公

  种世衡

  王罕

  任福

  范雍

  王吉

  赵延进

  郑工部

  唃厮啰

  ○秦再雄

  武陵、辰阳、澧阳、清湘、邵阳五州,各有蛮徭保聚,依山阻江,迨十余万。在马希范、周行逢时,数出寇边,以至围逼辰永二州,杀掠民畜,岁岁不宁。太祖既下荆湖,思得通蛮情、习险扼而勇智可任者,以镇抚之。有辰州徭 【原作『径』,据明抄本及东轩改。】 人秦再雄者,长七尺,武健多谋,在周行逢时,屡以战鬬立功,蛮党伏之。太祖召至阙下,察知可用,面以一路之事付之。起蛮酋,除辰州刺史,官其一子为殿直,赐予甚厚,仍使自辟吏属,尽予一州租赋。再雄感概异恩,誓死报効,至州日,训练土兵,得三千人,皆能被甲渡水,历山飞堑,捷如猿猱。又选亲校二十人,分使诸蛮,以传朝廷怀徕之意,莫不从风而靡,各得降表以闻。太祖大喜,再召至阙,面加奖激,再雄伏地流涕,呜咽不胜。改辰州团练使,又以其门客王允成为本州岛推官。再雄尽瘁边圉,故终太祖世,无蛮貊之患,五州连袤数 【原作『类』,据东轩改。】 千里,不增一兵,不费帑庾,而边境妥安,由神机驾驭,用一再雄而已。

  ○魏能 杨延朗

  虏犯澶渊,傅潜坚壁不战,河北支 【东轩作『诸』。】 郡城守者,多为蕃兵所陷,或守城,或弃城出奔。当是时,魏能守安肃军,杨延朗守广信军,乃世所谓梁门遂城者也。二军最切虏境,而攻围百战不能下,以至贼退出甲, 【东轩作『界』。】 而延朗追蹑转战,未尝衂败。故时人目二军为铜梁门、铁遂城,盖由二将善守。

  ○王观文

  王观文韶始为建昌军司理参军,时蔡枢密挺提点江西刑狱,一见知其必贵,顾待甚厚。数年,蔡知庆州,王调官关中,遂谒蔡于庆阳,且言将应制科,欲知西事本末。蔡遂以前后士大夫之言,及边事者皆示之,其间有向宝议洮河一说,王悦之,以为可行。后掌秦州机宜,遂乞复洮河故地,朝廷命韶兼管干蕃部,自是其谋寖广,欲尽取兰州鄯廓,知秦州李师中以为不可,而言事者亦多非沮,朝廷令王克臣乘驿验其事,克臣亦依违两可。既而郭逵等又劾韶侵盗官物,兴起大狱,俾蔡确推劾,蔡明其无罪,自是君相之意,断然不疑。不数年,克青唐武胜,城熙河,取洮岷迭岩而 【东轩作『取洮河迭宕西团』。】 为熙河一路,由上意不疑所致也。

  ○翟守素

  翟守素,北海人,太宗时以客省使宪州刺史,往征梅山洞夷人,值霖雨,弓弩筋角解弛,守素令削木为弩。平旦,贼奄至,众弩尽发,贼走,平其巢穴。

  ○李重贵

  李重贵,孟州人,五路讨继迁,为麟府州浊轮寨路都部署,得对。因言贼居砂碛,逐水草,便于战鬬,利则进,不利则退,今五路齐入,彼闻兵势,不来接战,欲追则人马乏,将守则地无坚垒,贼若未平,重贵等何颜复见陛下?太宗喜,出御剑赐之。后果无功,追念其言,命为并代副都部署。 【并东轩笔录。】

  ○王汉忠

  王汉忠,字希杰,徐州人。真宗尝曰:『汉忠知书好学,帅臣不易得也。』累为保静军节度使,每行师,诘旦,必焚香祝曰:『愿军民无犯吾令,违者一毫无贷。』故所部无盗贼。性刚果,不务小节,好为诗,慕贾岛、李洞之体。以故羣帅不悦,后为邠宁环庆部署,坐违诏无功,责为左屯卫上将军,知襄州。

  ○郭遵

  康定元年三 【涑水作『二』。】 月癸酉,韩琦奏,昨者夏虏寇延州,有西路都巡检使侍禁合门祗候郭遵从刘平与贼战。有跨马舞二剑以出,大呼云:『欲鬬将者。』平问诸将,无敢敌者,遵独请行。自上马舞二铁简,与贼格鬬,贼应手脑碎,余众遂却。顷之,遵又横大■〈金屈〉 【涑水作『钢』。】 刀,率百余人进陷虏阵,至其帐前而还。凡三出三入,所杀者几百人。遵马倒,为贼所害,闻贼中皆叹服其勇也。乞优赐褒赠,及录其子孙。诏赠遵果州团练使,母妻皆封郡君,诸子悉除供奉官,侍禁殿直,兄弟亦以差拜官。 【此条今见涑水纪闻卷十二。】

  ○文潞公

  枢密直学士明镐讨贝州,久未下,上深以为忧,问于两府。参知政事文彦博请 【涑水有『自』字。】 往督战。八年正月丁丑,以彦博为河北宣抚使,监诸将讨贝州。时枢密使夏竦恶镐,凡镐所奏请,多从中沮,惟恐其成功。彦博奏,今在军中,请得便宜从事,不申覆,上许之。闰月庚子朔克贝州,擒王则。初彦博至贝州,与明镐督将筑距闉以攻城,旬余不下,有牢城卒董秀、刘炳请穴地以攻城,彦博许之。贝州城南临御河,秀等夜于岸下潜穿穴,弃土于水,昼匿穴中,城上不之见也。久之,穴成,自教场中出,秀等以裼袍塞之,走白彦博。选敢死 【涑水有『士』字。】 二百,命指使将之,衔枚自穴入,有帐前虞候杨遂请行,许之。遂白军士中有病欬者数人,此不可,请易之,从之。既出穴,登城,杀守者,垂以引城下之人。城中惊扰,贼以火牛突登城者,不能拒,颇引却。杨遂力战,身被十余创,援枪刺牛,牛却走, 【涑水有『践贼贼遂溃王则张峦卜吉与其党突围走』十七字。】 至村舍,官军追围之。则犹着花幞头,军士争趣之,部署王信恐则 【涑水作『贼』。】 死,无以辨,以身覆其上,遂 【涑水有『生』字。】 擒之。峦、吉死于乱兵,不知所在。彦博请斩则于北京,夏竦奏言所获贼魁恐非真,遂槛车送京师,枭于马市。董秀、刘炳并除内殿崇班。

  ○种世衡

  初,赵元昊既陷安远塞门寨,朝廷以 【涑水有『延』字。】 州堡寨多,徒分兵力,其远不足守者,悉弃之,而虏益内侵,为边患。大理寺丞签书、保大军节度判官事种世衡建言,州东北二百里,有故宽州城,修之,东可通河吏 【涑水作『东』。】 运路,北可以扼虏要冲,诏从之。命世衡帅兵董其役,且城之。城中无井,凿地百五十尺始遇石,而不及泉,工人告不可凿,众以为城无井,则不可守。世衡曰:『安有地中无水者邪?』命工凿石而出之,得石屑一器,酬百钱, 【原作『分』,据明抄本及涑水改。】 凡过石数重,水乃大发,既有 【涑水作『清』。】 且甘。城中牛马皆足。自是边城之无井者効之,皆得水,诏名其城曰『青涧』。以世衡为内殿承制,知城事。

  二

  世衡字仲平,放之兄子。世衡 【『衡』字据涑水增。】 少尚气节,以荫补将作监主簿,累选太子中舍。尝知武功县,用刑严峻,杖人不使拘絷之,使自凭栏立,膊上受杖,杖垂毕足,或落膊,则更从一数之,人亦服其威信。或有追呼,不使人执帖入乡村,但以片纸榜县门云:『追某人,期某日诣县廷。 【涑水作『庭』。】 』其亲识见之,惊惧走告之,皆如期而至。

  三

  后通判凤州知州王蒙, 【涑水有『正』字。】 章献太后姻家也。尝以私干世衡,不从,乃诱王和 【涑水作『知』。】 谦使诣阙讼冤,而阴为之内助,世衡坐流窦州。章献崩,龙图阁直学士李纮 【涑水作『弦』。】 奏雪其罪,复卫尉寺丞。后知渑池县,葺馆舍,计什器,乃至砧臼匕筯,无不毕备,客至如归,由是声誉大振。自见县旁山上有庙,世衡葺之,其梁重大,众不能举。世衡乃令县干剪发如手搏者,驱数对于马前,云:『欲诣庙中教手搏。』倾城人随往观之,既至而不教,谓观者曰:『汝曹先为我致庙梁,然后观手搏。』众欣然趍下山,共举之,须臾而上,其权数皆 【涑水有『如』字。】 此类。

  四

  初至青涧城,逼近虏境,守备单阙,刍粮俱乏,世衡以官钱贷商旅,使致之,不问所出入,未几仓廪皆实。又教吏民习射,虽僧道妇人亦习之,以银为射的,中者輙与之。既人 【涑水作『而』。】 中者益多,其银重轻如故,而的渐厚且小矣。或争徭役优重,亦使之射,射中者得优处。或有过失,亦使之射,射中则释之,由是人人皆能射。士卒有疾者,常使一子视之,戒以不愈,必笞之。抚养羌属,亲入得其欢心, 【涑水作『亲入其帐得人欢心』。】 争为之用。寇至,屡破之,部落待遇如家人,有功者,或解所服金带,或撤席上银器遗之。比数年,青涧城遂成富强,于延州诸寨中,独不求益兵,运刍粮。

  五

  洛苑副使知青涧城种世衡,为属吏所讼不法事,按验皆有状。鄜延路经略使庞公奏,世衡披荆棘,立青涧城,若一一拘以文法,则边将无所措手足。诏勿问。顷之,世衡徙知环州,将行,别庞公,拜且泣曰:『世衡心肠,铁石也。今日为公下泪矣。』

  六

  庆历三年春,范文正公巡边,至为环庆经略使。环州以属羌,多怀贰心,密与元昊通。以种世衡素得羌属心,而清涧城已定,因奏徙世衡知环州,以镇抚之。有牛奴讹,素屈强,未尝出见州官,闻世衡与约,明日当至其帐,慰劳部落。是夕雪深三尺,左右曰:『奴讹凶诈难信,且道险,不可。』世衡曰:『吾方以信结诸胡,可失期邪?』遂冒雪而往,既至,奴讹尚寝,世衡蹴起之。奴讹大惊曰:『吾世居此山,汉官无敢至者,公了不疑我耶?』帅部落罗拜,皆感激心服。

  七

  胡酋慕恩,部落最强,世衡皆抚而用之。尝夜与恩饮,出侍姬以佐之, 【涑水作『酒』。】 既而世衡起入内,潜于壁隙窥之,慕恩切 【涑水作『窃』。】 与侍姬戏,世衡遽出掩之,慕恩惭惧请罪。世衡笑曰:『君欲之邪?』即以遗之,由是得其死力,诸部有贰者,使慕恩讨之,无不克。 【涑水有『生羌归附者百余帐,纳所得元昊文券袍带,无复贰心。世衡令诸族各置烽火,元昊掠之,更相救,常败去,遂不敢犯。』四十四字。】

  八

  世衡尝以罪怒一番落将,杖其背,僚属为之请,莫能得。其人被杖,以奔赵元昊,甚亲信之,得出入枢密院。岁余,尽诇得其机事以归,众乃知世衡用 【涑水有『以』字。】 为间也。

  九

  环原之间,属羌有明珠、灭藏、康奴三种最大,素号横猾,抚之则骄不可制,攻之则险不可入,常为原州患。其北有二川,通于夏虏,二川之间,有古细腰城。庆历四年,参知政事范文正公宣抚陕西,命世衡与知原州蒋偕共城之,世衡先遣人说诱夏虏,以故未及,出兵争之。世衡以钱募战士,昼夜板筑,旬月而成。乃召三种酋长,谕以官筑此城,为汝御寇,三种既出其不意,又援路已绝,因而服从。世衡在役所得疾,明年正月甲子卒,属羌朝夕聚哭其柩者数日,清涧环州吏及属羌皆画像事之。八子:古、诊、咏、谘、谔、所、记、谊。

  十

  初,洛苑副使种世衡在青涧城,欲遣僧王嵩入赵元昊境为间,召与之饮,谓曰:『虏若得汝,考掠求实,汝不胜痛,当以实告邪?』嵩曰:『誓死不言。』世衡曰:『先试之。』乃缚嵩于庭,而掠之数百,嵩不屈。世衡曰:『汝真可也。』时元昊使其妻之兄弟宁令之舅野利旺荣及刚浪凌分将左右厢兵,最用事,世衡使嵩为民服,赍书诣旺荣,且遗之枣及画龟。旺荣锁嵩囚地牢中,且半岁,所会元昊欲复归中国,而先耻自言,乃释嵩囚,使旺荣遗边将书,遣教练使李文贵送嵩还。曰:『向者种洛苑书,意欲更求通和邪?』边将送文贵及嵩诣延州,时庞公为经略使,已奉朝旨,招纳元昊,始遣文贵往来议其事,奏嵩除三班借职。 【以上十一条今见涑水纪闻卷九。】

  ○王罕

  王罕, 【涑水有『云』字。】 侬智高犯广州,罕为转运使,出巡至梅州,闻之而还。仲简使人间道以蜡丸告急,且召罕,罕从者纔十数人,问曰:『围城何由得入?』曰:『城东有贼所不到处,可以夜缒而入。』罕曰:『不可。』进至惠州,广民跃马求救曰:『贼围城,十县民皆反相杀掠,死伤蔽野。』罕曰:『吾闻之先父曰:「凡有大事,必先询识者,而后行之。无人则询老者也。」』乃召其 【涑水作『耆』。】 老问之,对曰:『某家客户十余人,今皆亡为贼矣。请各集以 【涑水作『兵』。】 卫其家。』罕曰:『贼者多于庄客,何以御之?』乃召每村三大户,与之帖,使人募壮丁二百人。又帖每县尉,募弓手二 【涑水作『三』。】 千人以自卫。捕得暴掠者十余人,皆腰斩之。又牒知州、知县、县令皆得擅斩人。一夕,乡村肃然。罕为募民骁勇者以自随,得二千人,船百余艘,制旌旗钲鼓,长驱而趣广州,蛮兵数十 【涑水作『千』。】 人来逆战,击却之。蛮皆敛兵,聚于城西,乃开南门作乐而入。罕不视死 【涑水作『家』。】 登城,子死于贼人之家 【涑水作『手』。】 而不哭。树鹿角于南门之西以拒蛮,自是南门不复闭矣,凡粮用皆自南门而入。东关主簿黄固、知州 【涑水『黄固』下有『取抛村』三字。『知州』作『知新州』。】 侍其渊在广州,罕以其忠勇,与之共守。蛮众数万,皆所掠二广之民也,使之昼夜攻城,为火车顺风以焚西门。 【涑水有『时』字。】 六月,城上人不能立,军校请罕下城少休息,罕欲从之,渊奋剑责军校曰:『汝曹竭力拒敌,则犹可以生,若欲溃去,纵不为贼所杀,朝廷亦当族汝全部,欲何之?』罕乃止,士气亦自 【涑水作『百』。】 倍,蛮军不能克而退。提刑鲍轲率其孥欲过岭北,至雄州,萧勃留之,乃日递一奏。又召罕至雄州计事,罕不来,又奏之。谏官李兑奏罕只在广州端坐及奏罕退走,围解。罕降一官,信州监税。轲受赏,罕不自言。黄固当围 【涑水作『解』。】 城时,最输力,曰: 【涑水作『已』。】 而磨勘有不足, 【『有不足』,涑水作『若有不足者』。】 有亦得罪,城 【涑水作『渊』。】 功亦不录。 【此条今见涑水纪闻卷十一。】

  ○任福

  康定元年秋,夏虏寇保安军、镇戎军。九月二十日,环庆路部署知庆州任福谋袭夏虏白豹城及骨咩等族,以牵制虏势,使东路都巡检任政、华沙寨主胡永锡击骨咩族,使凤川寨监押殿直刘世卿将广勇 【『勇』字据涑水增。】 神虎二指挥,会华沙。又使淮安镇都监刘政、监押张立将兵趣西谷寨,与寨主等共击近塞诸族,期以二十日丑时俱发。福以十六日夜闭门后,授诸军甲,十七日未明出兵, 【涑水有『令』字。】 城门非从行兵,无得輙出一人。声言巡边,是夜宿业乐镇,十八日晚入柔远寨,十九日犒设 【涑水作『谕』。】 柔远诸蕃部,禁止毋得小 【涑水作『出』。】 城。密部分诸将,使驻泊都监王怀政攻白豹城西,断神树移来路。北都巡检范全攻其东,断金汤之路。柔远寨主谭嘉震攻其北,断叶市之路。供奉官王庆、走马丞受石全正攻其南,击赏渥等族。驻泊都监武美 【涑水作『英』。】 主入城 【涑水有『门』字。】 鬬敌,福以大军驻于城南,照管策应。是日,引兵柔远寨,置蕃官等于福马前而行,凡七十里。二十日丑时至白豹城,各分癸 【『癸』,涑水作『部令即』三字。】 时攻城,卯时克之,悉焚其伪署,李太尉衙署、酒税务 【涑水有『粮』字。】 仓、草场及民居室,四十里内禾稼积聚。诸将分彼 【涑水作『破』。】 族帐四十一,擒伪署张团练,杀首七人,斩获二百五十余级,虏牛马羊橐駞七千余头,器械三百余事,印记六面,伪宣勑告身及蕃书五十通。军士死者一百六十四人,以范全及蕃官巡检赵明为殿而还。

  ○范雍

  知延州范雍奏:『前月赵元昊悉众入寇,陷金明寨,执都监李彬 【涑水作『李士彬』。】 父子,遂攻安远寨门永平寨。 【涑水作『遂攻安远塞门永平三寨』。】 安远最居极边,贼斫坏两重门,攻第三重门,监押侍禁邵元吉缒下军士,斫退贼兵,复夺得城门。拒守数日, 【涑水有『贼乃去』三字。】 贼遂合众屯于州城之 【涑水有『北』字。】 三川口,列十余寨。二十三日,贼分兵出东西城之后,及两城之间,呼噪射城上人。城上诸军发矢石击贼,死者颇众,遂不敢攻。明日,贼引兵退。其守城将佐钤辖卢守勤等,谨条次其功,乞超资酬赏,以励后来。』又奏:『栲栳寨主殿直高益、监押殿直韩遂、安远寨主供奉官蔡咏、奉职曹度、借职王懿,皆死于贼。邵元吉及塞门寨主供奉官高延德、权监押右侍禁王继元、永平寨主右 【涑水作『左』。】 侍禁郭延珍、权监押左侍禁王懿,皆有拒守之功。』诏死事者优与赠官,仍赙钱绢,录其子孙。元吉迁西头供奉官合门祗候,充安远寨主。

  ○王吉

  庆历初,赵元昊围麟州二十七日,城中无井,掘地以贮雨水。至是水竭,知州苗继宣拍泥以涂藁积,备火箭。 【涑水有『射』字。】 贼有谍者,潜入城中,出告元昊,城中水已竭,不过二日,当破。元昊望见涂积,曰:『城中无水,何暇涂积?』斩谍者,解围去。麟州之围,苗继宣募吏民有能通信求援于外者,通引官王吉应募,继宣问须几人从行,吉曰:『今虏骑百重,无所用众。』请髠发,衣衵 【涑水作『胡』。】 服,挟弓矢,赍糗粮,诈为胡人,夜缒而出。遇虏问,则为胡语答之,两昼夜,然后出虏寨之外。走诣府州告急,府州遣将兵救之,吉复间道入城,城中皆呼万岁。及围解,诏除吉奉职本州岛指使。

  二

  吉尝从都监王凯及中贵人将兵数千人,卒遇虏数万骑,中贵人惶恐,以手帛自经,吉曰:『官何患不得死?何不且令王吉与虏战?若吉不胜,死未晚也。』因使其左右数人守中贵人,曰:『贵人有不虞,当尽斩若属。』因将所部先登,射杀虏大将,虏众大奔,众军乘之,虏坠崖死者万余人。奏上,凯自侍禁除礼宾使、本路钤辖,吉自奉职除礼宾副使。王吉尝与夏虏战,其子文宣年十八,从行。战罢,不见文宣,其麾下请入虏中求之,吉止之曰:『此儿为王吉之子,而为虏所获,尚何以求为?』顷之,文宣挈二首以至,吉乃喜曰:『如此,真我子也!吉每与虏战,所发不过一矢,即舍弓肉袒而入,手杀数人,然后返白。及其张弓挟矢之时,直往抱之,使彼仓卒无以拒我,则成擒矣。吾前后数十战, 【『数十战』,涑水作『数入其阵』。】 未尝发两矢也。』时又有张节,与吉齐名,皆不至显官而卒。 【以上四条今见涑水纪闻卷十二。】

  ○赵延进

  赵延进屯定州,契丹入寇,与崔翰、李继隆将兵八万,太宗赐八阵图,使按图从事。归次蒲城,虏大至,翰等按图布阵,相去各百步,众惧,无鬬志。延进曰:『不如合而击之,违令而获利,不犹愈于辱国乎?』遂改为二阵,三战,大破之,获人马牛羊铠甲数十万,迁右监门卫将军。 【并涑水纪闻。】

  ○郑工部

  朝廷议城古威州,遣访郑文宝公,奏曰:『欲城威州,不若先建伯鱼、青罔、清远三城,为顿师之地。 【玉壶作『为顿归师之重地』。】 俟秦民稍苏,开营田,积边粟,修五原故塞之地。党项之首豪,为我鹰犬。若尔,则不独措安西,亦可绥服河湟,此定边之胜策也。』朝廷从之,建兴三城之役,费缗粟数千万计,西民苦之,一夕尽为山水荡去。又奏减解池盐价,损课二十万缗,贬蓝山、枝江、长寿三县令,累年方迁复工部员外郎。 【玉壶清话。】

  二

  郑工部文宝为陕运时,贼迁欲侵灵武,朝廷患之,诏郑便宜经度西事。郑前后自环庆亲部赴刍粟、越瀚海七百里,入灵武者十二次,诸羌之语皆通晓。郑必 【湘录作『心』。】 知灵武不可守,故参校史传,作河西陇右图进呈,极言乞弃灵武,朝廷方遣大将王超援之。又力谏太宗,太平之时,慎无开边,疲弊百姓。太宗阅奏极怒,摭以他事,坐擅议盐禁,及建营田,以积石废垒筑为清远军三过,贬彬 【湘录作『郴』。】 州蓝山令。王超援兵方至环州,灵武果没,遂班师。李顺梗蜀,陇贼赵包聚徒数千附之,郑必知 【湘录作『知必』。】 趍栈以进,分兵夜 【湘录有『袭』字。】 斩其魁,歼余党。尝又轻车使蜀,至渝涪,闻广武 【原作『式』,据湘录改。】 卒谋乱,自云安飞小楫下峡数百里,一夕擒之,所举如神。然太宗终怒,蓝山任满,更移枝江、宗 【湘录作『京』。】 山二县,牢满 【湘录作『落』。】 六年方复。 【湘山野录。】

  ○唃厮啰

  宝元二年二月甲寅,保顺军节度使邈川大首领唃厮啰遣使李波末里瓦等入贡方物。四月辛酉朔癸亥,枢密院奏唃厮啰前妻今为尼,已有二子,曰瞎毡、磨毡。唃厮啰再娶乔氏女,今为妻。诏唃厮啰前妻赐紫衣师号及法名,今妻赐邑号,瞎毡、磨毡并除团练使。康定元年四月癸巳,秦凤路部署司奏磨毡自请奋击夏虏,乞朝廷遣使监护,乃降诏命从之。八月辛丑,诏屯田员外郎刘涣往秦州,至邈川,以来朝 【明抄本作『干』。】 当公事。涣知晋州,自言请使外国故也。 【杨文公谈苑。】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五十六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五十七

  知人荐举

  ◆知人荐举

  吕申公

  章郇公

  陈恭公

  姜遵素

  高保寅

  胥内翰

  南宫诚

  孙参政

  卢士伦

  和凝

  孙宣公

  张乖崖

  王沂公

  吕许公

  王化基

  李文靖

  朱翰林

  王章惠

  谢谏议

  王文正

  ○吕申公

  吕申公累乞致仕,仁宗倚眷之重,久之不允。他日,复叩于便殿坐,上度其志不可夺,因询之曰:『卿果退,当何人可代?』申国 【明抄本及湘录并作『公』。】 曰:『知臣莫若君,陛下当自择。』仁宗再三问之,申国公遂引陈文惠尧佐,曰:『陛下欲用英俊经纶之材,臣所不知。必欲图任老成镇 【湘录有『静』字。】 百度,周知天下之良苦,无如陈某者。』仁宗深然之,遂大拜。后文惠公极怀荐引之德,无以形其意,因撰燕辞一阕,携觞相馆,使人歌之,曰:『二社良晨,千家庭院,翩翩又见新归燕。凤凰巢稳许为邻,潇湘烟暝来何晚?乱入红楼,低飞绿岸,画梁时拂歌尘散。为谁归去为谁来?主人恩重珠帘卷。』申公听歌,醉笑曰:『自恨卷帘人已老。』文惠应曰:『莫嫌 【湘录作『愁』。】 调鼎事无功,老于岩廊,韫籍不减。』 【湘山野录。】

  ○章郇公

  宝元中,河东阙漕使,堂上议,难得可任者。章郇公言:『闻缙绅间说,文彦博者,磊落有称时。』吕许公曰:『恨不识也,可召来,试面询之。』明日,召至堂上,许公都不交一谈,但睥睨不已。郇公强问其乡曲任使次第,因问河东事。曰:『某乡里无所不知。』郇公喜之,文退,许公叹曰:『此大有福人,何所任用不可?』遂自殿中侍御史差委,明年,就迁待制,不出十年,出将入相。 【赵康靖公录。】

  ○陈恭公

  真宗时,或荐梅询可用者,上曰:『李沆尝言其非君子。』时沆之没,盖二十余年矣。欧阳文忠公尝问苏子容曰:『宰相没二十年,能使人主追信其言,以何道?』子容言:『独以无心故尔。』某因赞其语,且言陈执中俗吏尔,特 【卷八引此条有『以』字。】 至公,犹能取信主上,况如李公之才识,而济之以无心耶?时元佑三年,与龙阳 【『阳』,前引作『节赐』二字。】 宴尚书省论。 【前引有『此』字。】 是日,又见王巩云:『其父仲仪言,陈执中罢相,仁宗问谁可代卿者,执中举吴育。上即召赴阙,会干元侍宴,偶醉,坐睡,忽惊顾拊床,呼其从者。上愕然,即除西京留台。』以此观之,执中虽俗吏,亦可贤也。育之不相,命矣夫。然晚节有心疾,亦难大用,仁宗非弃材之主也。 【东坡集。】

  ○姜遵素 【『素』字衍。姜遵字从式,宋史二八八有传】

  范仲淹字希文,早孤,从其母适朱氏,因冒其姓, 【涑水有『名』字。】 与朱氏兄弟俱举学究。少尫瘠,尝同众客见谏议大夫姜遵,遵 【下『遵』字从涑水增。】 素以刚严著名,与人不款曲。众客退,独留仲淹,引入中堂,谓其夫人曰:『朱学究年虽少,奇士也。他日不唯为显官,当立盛名于世。』参坐置酒,待之如骨肉,人莫测其何以知之也。年二十余,始改科举进士。 【涑水纪闻。】

  ○高保寅

  高保寅,字齐巽,归朝知怀州。时苏易简、王钦若并妙年,在同州,钱若水为从事,在光化军,张士逊其邑人也。保寅一见,皆许以远大,议者多其知人。 【范蜀公蒙求。】

  ○胥内翰

  宋郑公庠省试良玉不琢赋,号为擅场。时太宗胥内翰偃考之酷爱,必谓非二宋不能作之,奈何重迭押韵,一韵内有『环奇擅名』及『曾无刻画之名』之句,深惜之,密与自改『擅名』为『擅声』,后列之于第一。迨发试卷,果郑公也。胥公孳孳于后进,故天圣、明道间,得誉于时。若欧阳公等,皆是后进,虽贵显而眷眄亦衰。故学士王平甫撰胥公神道碑,略云:『诸孤幼甚,归于润州。公平日湔擢相踵,而材势大显者无一人相助,独宋郑公恤其家甚厚。』盖兹事也。

  ○南宫诚

  冯大参,当世公始求荐于武昌,会小宗者庸谬寡鉴,坚欲黜落,又欲置于末缀。时鄂倅南宫诚监试,当拆封定卷,大不平,奋臂力主之,须俾魁选。小宗者理沮,不免以公冠于乡饭, 【湘录作『版』。】 果取大魁,释褐,除荆南倅。南宫迁潭倅, 【湘录有『公』字。】 以诗寄谢曰:『尝思鹏海隔飞翻,曾得天风送 【原作『逸』,据明抄本及湘录改。】 羽翰。恩比丘山何以戴?心同金石欲移难。几年空叹音题绝,千里长思道义欢。每向江陵访遗治,邑人犹指县题看。』笺云:『江陵县额,即君临治时亲墨也。』 【并湘山野录。】

  ○孙参政

  孙参政抃为御史中丞,荐唐介、吴中复为御史,人或问曰:『闻君未尝与二人相识,而遽荐之,何也?』孙答曰:『昔人耻呈身御史,今岂求识面台官也?』后二人皆以风力称于天下。孙晚年执政,尝叹曰:『吾何功以辅政,唯荐二台官为无媿耳!』

  ○卢士伦

  张待问为淄州长山县主簿,县有卢伯达者,与曹侍中利用通姻,复凭世荫,大为一邑之患。累政 【东轩作『县令』。】 惮其势,莫敢与之校。张一日承令乏,适会伯达以讼至庭,即数其累犯,杖之。未几,伯达之侄士伦来为本路转运使,众皆为张危之,或劝以自免而去,张曰:『卢公果贤者,安肯衔隙以害公正之吏乎?』了不撄意。一日,士伦巡案至邑,召张语之曰:『君健吏也,吾叔父赖君惩之,今变节为善士矣。』为发荐而去。 【并东轩笔录。】

  ○和凝

  和鲁公凝,梁贞明三年薛廷珪下第十三人及第。后唐长兴四年,知贡举,独爱范鲁公质程文,语范曰:『君文合在第一,暂屈居十三人,用传老夫衣钵。』时以为荣,其后相继为相。当时有赠诗者曰:『从此庙堂添故事,登庸衣钵尽相传。』 【渑水燕谈。】

  ○孙宣公

  宋尚书祁为布衣时,未为人知,孙宣公奭一见奇之,遂为知己。后宋举进士,骤 【原作『聚』,据明抄本及归田改。】 有时名,故世称宣公知人。公尝语其门下客曰:『近谥用两字,而文臣必谥为文,皆非古也。吾死得谥曰宣,若戴足矣。』及公之卒,宋方为礼官,遂谥曰宣,成其志也。 【庐陵归田录。】

  ○张乖崖

  转运黄虞部,好举时才之士,乖崖公劝曰:『大凡举人,须举好退者。好退者廉慎知耻,若举之,则志节愈坚,少有败事。莫举奔竞者,奔竞者能曲事谄媚,求人知己,若举之,必能矜才好利,累及举官故不少矣。其人既解奔竞,又何须举他?』 【忠定公语录。】

  二

  张尚书镇蜀时,承旨彭公乘始冠,欲持所业为贽,求文鉴大师者为之容。鉴曰:『请君遇旌麾游寺日,具襕鞹,怀文候之。老僧先为持文奉呈,果称爱,始可出拜,盖八座之性靡测。』一日果来,鉴以彭文呈之,公默览殆遍,无一语褒贬,都掷于地。彭公大沮,后将赴阙,临歧托鉴召彭至,语之曰:『向示盛编,心极爱叹,不欲形言者,子方少年,若老夫以一语奖借,必凌忽自堕,故掷地以奉激。他日,子之官亦不减老夫,而益清近,留铁缗钞二百道为缣缃之助,勉之。』后果尽然。 【湘山野录。】

  三

  蜀中士子,旧好古文,不事举业,迨十五年,无一预解名者。景德元年,李畋与同门生张及、张逵诣州请解,先于承引司通百姓名,下桑梓状,公判云:『入试一日前,陈桑梓二拜。』旁小注云:『不得喝。』畋与同人却就客次,具襕鞹,各贽事业十卷,启状一通。公坐厅,衣朝服软履,客将着衫鞾,遣接事业。公遍阅启状,回报云:『承见示至业,未公试谢来。』寻差节度推官韦宿充试官,试官申乞差监试官,公判云:『知州亲监。』一日前,承引司复申桑梓状,公判云:『免桑梓客将引上厅客礼。』及试日,公送牌印付通判厅曰:『今为国家试举人,如有生事,则报来。』临试时,始问韦宿曰:『今日试何题目?』对曰:『试上善若水赋,秋风生桂枝诗。』公曰:『诗题陈熟,改试朝日莲诗。』次日又问曰:『今日试何论?』对曰:『试禹稷之功王者事业,州郡岂合问他?吾曾见州郡中策举人,问国家时务事,此亦非宜,乃改试文行孰先论。』公曰:『秪此亦可以见二三子于文行中所存之心也。』三人俱获解,送鹿鸣筵。前三日,公率郡僚各赋送三秀才应举诗,公首唱五言古调诗,并序曰:『益部去帝乡四千里,平昔英俊,怠于进趍,况更贼乱之余,例乏资生之计,乡老之荐,声响久绝。今年华阳邑大夫以三进士为请,试官诵其文,闾里称其行,又嘉其迹忘遐阔,心恋明圣,有以彰远人。既又吾君德泽流被于无穷也。近世取鹿鸣之什,以飨贡士,斯筵之启,殆若是乎?举送官老不胜酒,亦醉且喜,因歌诗以将之,众君子辞学先鸣,请为赓歌之诗云。』公诗见本集。是岁仍奏给三人驿券赴京,两川士子,目为盛事,方奋起家荣乡之志。 【忠定公语录。】

  ○王沂公

  王沂公曾当国,屡荐吕许公夷简,是时明肃太后听政,沂公奏曰:『臣屡言夷简才望可当政柄,而两宫终未用,以臣度太后之意,不欲其班在枢密使张旻之上耳。且旻一赤脚健儿,岂容妨贤如此?』太后曰:『固无此意,行且用夷简矣。』沂公曰:『两宫既已许臣,臣请即令宣召学士草麻。』太后从之,及许公大拜,渐与沂公不叶。 【东轩有『晚年暌异势同水火当时士大夫各有附丽故庆历中朝庭有党人论矣』二十八字。】

  ○吕许公

  仁宗以西戎方炽,叹人才之乏,凡有一介之善,必取录之。杜丞相衍经抚关中,荐长安布衣雷简夫才器可任,遽命赐对于便殿。简夫辩给,善敷奏,条列西事甚详,仁宗嘉之,即降旨中书令,检 【东轩作『照』。】 真宗召种放事。是时吕许公当国,为上言曰:『臣观士大夫有口才者,未必有实効,今遽爵之以美官,异时用有不周,即难于进退,莫若且除一官,徐观其能,果可用,迁擢未晚。』仁宗以为然,遂除耀州幕官。简夫后累官至员外郎、三司判官,而才实无大过人者。

  ○王化基

  鞠咏为进士,以文受知于王公化基,及王公知杭州,咏擢第,释褐为大理评事,知杭州仁和县。将之官,先以书及所作诗寄王公,以谢平昔奖进,今复为吏,得以文字相乐之意。王公不答,及至任,略不加礼,课其职事甚急。鞠大失望,于是不复冀其相知,而专修吏干矣。其后王公入为参知政事,首以咏荐,人或问其故,答曰:『鞠咏之才,不患不达,所忧者气俊而骄,我故抑之,以成其德耳。』鞠闻之,始以王公为真相知也。 【并东轩笔录。】

  ○李文靖

  寇莱公与丁晋公始甚相善,李文靖公为相,丁公尚为两制,莱公曰:『屡以丁荐,而公不用,何也?』文靖答曰:『今已为两禁矣,稍进,则当国。如斯人者,果可当国乎?』寇曰:『如丁之才,相公自度终能抑之否?』文靖曰:『唯,行且用之,然他日勿悔也。』既而二公秉政,果倾轧,竟如文靖之言。 【倦游杂录。】

  ○朱翰林

  太宗诏卿士举贤良,翰林朱公昂举陈彭年,陈彭年家贫,无贽编可投之,备入削奏,乞终任,不愿上道。杜龙图镐、刁秘阁衎列章奏曰:『朱昂端介厚重,不妄举人,况彭年寔有才誉,幼在江左,已为名流所重,乞不须召试, 【玉壶有『止用昂之举诏』六字。】 备清问可也。』乃以本官直史馆。 【玉壶清话。】

  ○王章惠

  王章惠公随知扬州,许元以举子上谒,自陈世家,乃唐许远之后。章惠率同僚上表,荐其忠烈之家,乞朝廷推恩,而道判已下,皆不从。章惠遂独状荐之,朝廷以为郊社斋郎。元有材谋,晓钱谷,为江淮制置发运判官,以至为使,凡十余年,号为能臣。终天章阁待制。 【涑水纪闻。以上四字据明抄本增。】

  ○谢谏议

  谢泌谏议,居官不妄荐士,或荐一人,则焚香捧表,望阙再拜而遣之。所荐虽少,而无不显者。泌知襄州日,张密学逸为邓城县令,有善政。邓城去襄城,渡汉水才十余里,以暇日多乘小车,从数吏,渡汉水入邓城界,以观风谣。或载酒邀张野酌,吟啸终日而去,其高逸乐善如此,张亦其 【东轩有『所』字。】 荐也。 【东轩笔录。】

  二

  谢泌名知人,少许可,平生荐士,不过数人,而后皆至卿相。每发荐牍,必焚香望阙再拜曰:『老臣又为陛下得一人。』王文正公,即其所荐士也。 【倦游杂录。】

  三

  谢史馆泌解国学举子,黜落甚众,羣言沸摇,怀甓以伺其出。泌知,潜由他途投史馆,避宿数日,太宗闻之,笑谓左右曰:『泌职在考校,岂敢滥收,小人不自揣分,反怨主司,然固须避防。』又问曰:『何官职驺导雄伟,都人敛避?』左右奏曰:『惟台省知杂,呵拥难近。』遂授知杂,以避掷甓之患。公深慕玄虚,朴素恬简,病革,盥沐衣羽服,焚香端坐而逝,首不少欹。 【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四。】

  ○王文正

  上宣谕曰:『闻赵安仁在中书,绝不亲事,每奏对,亦未尝有一言,可罢之。』王文正公对曰:『赵安仁居常有体,凡有进拟,皆同列议定,方敢取旨。臣每见临时变易于上前者,皆迎合陛下之意。安仁无异议,是有执守。』上曰:『能如此,朕不知也。卿可谕以委任之意,更令宣力。』公乃语赵,赵曰:『上误有拔擢,以不才罢去,宜矣。使与众人骋辨以合上意,安仁不敢为也。』公喜曰:『吾适保安仁于上前,不误知人矣。』

  二

  王文正公旦病,谒告不入,政府议知制诰盛度改谏议大夫知开封府,上曰:『更问王某,如允当,入文书来。』中书座 【活字本、明抄本并作『坐』。】 圣语问公,公曰:『度必不乐此任。』政府召问之,度曰:『幸以文进,不愿亲吏事。』中书以度意闻上,上曰:『王某铨量才品,直是精当,必使人各得其所,向道须问王某。』度此命遂罢。

  三

  参知政事李公穆之子行简,为将作监丞,不复仕进,杜门燕居,有儒雅之举。一日上召对赐坐,抚谕之,改太子中允,赐钱三百万。初令中使出召,不知居处,上曰:『去中书问王某。』时人方知公言之。 【并名臣遗事。】

  四

  真宗时,王文正旦为相,宾客虽满坐,无敢以私干之者。既退,且 【涑水作『旦』。】 察其可与言者,及素知名者,使吏问其居处。数月之后,召与语,从容久之,询访四方利病,或使疏其所言而献之,观其才之所长,密籍记其名。他日,其人复来,则谢绝不复见也。每有差除,旦先密疏三四人姓名请于上,上所用者,輙以笔点其首,同列皆莫之知。明日,于堂中议其事,同列争欲有所引用,旦曰:『当用某人。』同列争之,莫能得,及奏入,未尝不获可,同列虽疾之,莫能间也。丁谓数毁旦于上,上益亲厚之。曹玮久在秦州,累章求代,上问旦, 【涑水有『谁可代玮者旦』六字。】 荐枢密直学士李及,上即以及知秦州。众议皆谓及虽谨厚,有行检,非守边之才,不足以继玮。杨亿以众言告旦,旦不答。及至秦州,将吏心亦轻之,会有屯驻禁军白昼掣妇人银钗于市,吏执以闻,及方坐观书,召之使前,略加诘问,其人服罪,及不复下吏,亟命斩之,复观书如故。将吏皆惊服,不日,声誉达于京师,亿闻之,复见旦,具道其事,谓旦曰:『向者,相公初用及,外廷之议,皆恐及不胜其任。今及材器乃如此,信乎相公知人之明也。』旦笑曰:『外廷之议,何其 【涑水有『易』字。】 得也!夫以禁军戍边,白昼为盗于市,主将斩之,事之常也,乌足以为异政乎?旦之用及者,其意非为此也。夫以曹玮知秦州七年,羌人詟服,边境之事,玮处之已尽其宜矣,使他人往,必矜其聪明,多所变置,变坏玮之成绩。旦所以用及者,但以及重厚,必能谨守玮之规模而已矣。』亿由是益服旦之识度。 【涑水纪闻。】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五十七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五十八

  广知博识(一)

  ◆广知博识(一)

  论地动仪

  论取火

  论正朔

  论太平

  蛇雉遗卵千年而为蛟龙

  见龙

  氏族

  记里鼓

  铜浑仪

  鱼尾鸱吻

  磁石指南柏指西

  金鸡放赦

  延州五城

  石油墨

  盐南风

  跳兔

  螓

  白雁谓之霜信

  淤田

  大陆

  淮泗不入江

  雁荡山

  乇罗岛

  朱辇国入贡撒殿

  岁首画钟馗于门

  雀舌茶牙

  焦核荔枝

  子方虫

  养鹰鹯法谓之■〈口木〉漱

  芋梗治蜂螫

  油煎蛤蜊

  乌脚溪

  ○论地动仪

  地动仪,候地震之器也。续汉书:张衡,字平子,作此仪也。以精铜铸之。其器员径八尺,形似酒罇,中有都柱,傍行八道,施开发机。外有八龙,首衔铜丸,每龙作一蟾蜍,仰首张口而承之,机关巧制,皆在樽中。龙首以置九州岛地分,如遇某分州地动,则龙衔之丸而坠蟾蜍口中,乃铿然有声,司候者占视之,知某州分地震也。尝有丸落,久无奏报,未几,陇右地震也。此法久亡,更无补续矣。又按张衡灵宪云:『元气剖判,清浊异位,地定于内,而体于阴,地有九域山川,圣人始纪纲而后经纬也。春秋元命苞曰:「天左旋,地右动也。」河图云:「地恒动不止,譬如人在大舟上,闭牖而坐,舟行,人之觉矣。」详其地右动,非震也,旋行而动尔。人所不知者,若舟中不窥岸,闭牖而坐定,不知舟行矣。』张衡穷物理之极致焉,伺其右旋,地道壅塞之时,乃气凌此州之分,机关素轻,则为之动焉。如人身中息气,昼夜从头至足,周身一万三千五百息,且会寸口。其或营行壅滞不通,行处便成痈疖疮疱时,譬丸之落处也。故汉翼奉云:『人气尚逆,则感动天地。』天变见星气日蚀,地变见奇物震动,所以然者,阳用其精。阴阳之形,犹人之有五藏六体。五藏象天,六体象地,故藏病则气色发于面,体病则欠伸动于貌也。又易云:『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或曰:『为张衡,得以匠思,而作为传习乎?』通曰:『厥疑有三,必难尽验也。一、如岭表兼海中洲渚频动,居人以为常也。此仪可验,则扬州之分,日日时时落丸也。二、张衡不教子孙,后无述焉。三、于国家无大利也,故不行于代矣。』

  ○论取火

  古法用火,随时不同,人免疫气矣。或曰:『火是壹气,岂同水有山井雨川不同耶?』通曰:『火以木为母,母木有异故也。』周书月令,有改火之文,终而复始也。邹子曰:『春取榆柳之火,盖食榆柳之火也。孟夏取枣杏之火,季夏取桑柘,秋取柞楢,冬取槐檀也。此乃四时五取也。』以季夏取桑柘,则益脾也。或曰:『古之取火,必以所利者何?』通曰:『火亦气也,久食此气,五藏迭休囚王相。是以春宜榆柳之气,至冬宜槐檀之气,则百疫 【明抄本作『疾』。】 不生。苟此道不行,人撄逆气,犯乎厉恶也。此改火之法,岂可轻易?汉武置别火官令丞,专掌司四取火之事也。此五帝之世,设五行之官,火官之职,司四时五变之术,是以共工祝融为火正焉。』或曰:『火之为气,可堪食乎?』通曰:『火以热为气,人之食热,岂非食乎?故易有水火既济,则水本寒,为火之夺弥久,成热矣。人利于热,则或济用焉。岂不见爇劳薪为味,味必不正?若正,则荀公不别矣。』又有误以巴豆木入爨,令人泄痢不止。其如干粪臭草炊爨,令物味恶是也。火官不得不重慎欤?昔并州之俗,为介之推禁火,此疑古人托以鬼神为名,得以尽禁,然后用钻燧出之,得变新气也。并州之俗,又成太过,冷食斯久,民有馁死者。故魏明帝出罚令甚严,故止用举为并州刺史,移书介推止禁。三日后,国家钻燧,赐羣臣火,沿之为礼式焉。今大宋应乎火德,若按法取之,则宜于清明日赐百官,余四时唯取食尔,供其太官御膳用之,其利深博哉!

  ○论正朔

  昔者,皇王受命,必改正朔,示不相沿,而革人视听之故。一曰天统,谓周以十一月建子为正,天所 【明抄本作『始』。】 施之端也。二曰地统,谓商以十二月建丑为正,地始化之端也。三曰人统,谓夏以十三月建寅为正,人始成之端也。盖王者法天地人,故曰三统也。观古之三统,循环终始,文质不同,用舍有异,其如秦变周制,以十月建亥为正,此三统之外,际三才外为法,何耶?所以后代史家,谓为闰秦者,犹十二月外加一月,归余于终尔。汉高祖得天下,以灭学坑儒之后,尚行秦制。至孝武帝,方用夏正,所以必用夏后氏之正者,故孔子曰:『行夏之时。』左传:『夏数得天也。』至唐武后永昌元年,以十一月建子为岁首,后复用夏正。肃宗上元元年,用建子为正,三年还以今正月为岁首矣。 【并湘山野录。以上三条,今本湘山野录无,案其内容,与湘山体例不类,疑原本误注。】

  ○论太平

  帝王受命化成,乃登封岱,勒成颂,以纪太平之功焉。太平者,天下之人,家给民足,路无欲■〈襄攵〉,时康谷稔,物无疵厉,刑罚措置之谓也。故太阶六符,相对而平正,乃曰太平也。唐太宗即位,与羣臣议,为行王道、霸道耶?有言宜行帝王道,封德彝沮其议,帝王之道,行之迟效,请以霸道。魏、杜坚请行王道,数年之间,天下治。太宗曰:『恨封德彝不见今日之太平也。』今圣上初即位,以此纪年号,俾致其太平也。 【赞宁要言。】

  ○蛇雉遗卵千年而为蛟龙

  唐陆■〈亻垔〉续水经尝言,蛇雉遗卵于地,千年生而为蛟龙属。汉武帝元封中,浔阳浮江,亲射蛟于江中,获之,乃是也。其蛟出壳之日,害于一方,洪水飘荡,吴人谓之发洪。余少时,尝游杭州西城之伊山,目击此事。又晚春,忽茂草中一雌雉飞起丈余,翅翼零乱,又复入草中,数四不绝,久而不出,余切怪之。薙草往观,果一巨蛇,雌雉蟠结纠缠,津沫狼藉,斯须雉惊而飞,蛇入草,始验■〈亻垔〉之说。 【玉壶有『不诬』二字。玉壶清话。】

  ○见龙

  张洎使高丽,方泛舟海中,因问舟人,龙可识乎?对曰:『常因云起,多见垂尾于波澜间,动摇舒缩,良久,雨大作,未尝见其全体及头角也。』洎因冠带焚香,祝以见真龙。时天清霁,忽有龙见于水际,少顷渐多,以至弥望,矗然无数,洎甚震骇,良久而没。 【杨文公谈苑。】

  ○氏族

  士人以氏族相高,虽从古有之,然未尝着盛。自魏氏铨总人物,以氏族相高,亦未专任门地。惟四夷则全以氏族为贵贱,如天竺,以剎利、婆罗门二姓为贵种,自余皆为庶姓,如毗舍、首陀是也。其下又有贫四, 【『四』,明抄本作『四姓』。】 如工巧纯陀是也。其它诸国亦如是,国主大臣,各有种姓,苟非贵种,国人莫肯归之。庶姓虽有劳能,亦自甘居大姓之下,至今如此。自后魏据中原,此俗遂盛行于中国,故有八氏十姓三十六族九十二姓。凡三世公者曰膏粱,有令仆者曰华腴,尚书领护而上者为甲姓,九卿方伯者为乙姓,散太常侍太中大夫者为丙姓,吏部正员郎为丁姓,得入者谓之四姓。其后迁易纷争,莫能坚定,遂取前世仕籍,定以博陵崔、范阳卢、陇西李、荥阳郑,为甲族。唐高宗时,又增太原王、清河崔、赵郡李,通谓七姓。然地势相倾,互相排诋,各自著书,盈编连简,殆数十家,至于朝廷为之置官譔定,而流习所徇,扇以成俗。虽国势不能排夺,大率高下五等,通有百家,皆谓之士族,此外悉为庶姓,婚官皆不敢与百家齿。陇西李氏,乃皇族,亦自列在第三,其重族望如此。一等之内,又如岗头卢、泽底李、土门崔、靖恭王之类,自为鼎族。其俗至唐末,方渐衰息。

  ○记里鼓

  西京记云:『记里鼓者,车上有二层,皆有木人,行一里,则下层击鼓,行十里,上层击锺。其机法皆妙绝焉。』隋开皇九年平陈,得此车,唐得而用焉。金公亮重修此车。古制或云:『数, 【明抄本作『记』。】 里数也』,今皇朝苏弼重修焉。

  ○铜浑仪

  司天监铜浑仪,景德中历官韩显符所造,依仿刘曜时孔挺、晁崇、斛兰之法,始于简略。天文院浑仪,皇佑中,冬官正舒易简所造,乃用唐梁令瓒、僧一行之法,颇为详备,而失于难用。熙宁中,予更造浑 【原误作『泽』,据明抄本改。】 仪,并创为玉壶浮漏铜表,皆置天文院,别设官领之。天文院旧铜仪,送朝服法物库收藏,以备讲求。

  ○鱼尾鸱吻

  汉以宫殿多灾,术者言,天上有鱼尾星,宜为其象,冠于屋以禳之。今亦有。唐以来,寺观旧殿宇,尚有为飞鱼形,尾指上者,不知何时易名为鸱吻,状亦不类鱼尾。

  ○磁石指南柏指西

  方家以磁石磨针锋,则能指南,然常微偏东,不全南也。水浮多荡摇,指爪及盌唇上,皆可为之,运转尤速,但坚滑易坠,不若缕悬为最善。其法取新纩中独茧缕,以芥子许蜡缀于针腰,无风处悬之,则针常指南。其中有磨而指北者,予家指南北者皆有之,磁石之指南,犹柏之指西,莫可原其理。

  ○金鸡放赦

  杜镐言,肆赦树金鸡,不知起于何代。关东风俗传云:『宋存 【明抄本作『孝』。】 王问司马膺之后魏北齐赦日树金鸡事,膺之曰:「按海中星占云:天鸡星动,为有赦。盖王者以天鸡为度。」』隋书刑法志:『北齐赦日,令武库设金鸡及鼓于阙门右,挝鼓千声,宣鼓建金鸡。』或云起于西凉吕光,未知孰是。究其旨,盖西方主兑,兑为泽。金 【原作『今』,据明抄本改。】 者,巽之神,巽为号令,故合是二物,制其形,揭于长竿,使众人覩之也。 【杨文公谈苑。】

  ○延州五城

  延州今有五城,说者以谓旧有东西二城,夹河对立。高万兴典郡,始展南北东三关城。予因读杜甫诗云:『五城何迢迢?迢迢隔河水。延州秦北户,关防犹可倚。』乃知天宝中,已有五城矣。

  ○石油墨

  鄜延境内有石油,旧说高奴县出脂水,即此也。生于水际,沙石与泉水相杂,惘惘而出,士人以雉尾裛之,乃采入缶中,颇似淳漆,漆之如麻,但烟甚浓,所沾幄幕皆黑。予疑其烟可用,试扫其煤以为墨,黑光如漆,松墨不及也,遂大为之,其识文为『延川石液』者是也。此物后必盛行于世,自予始为之,盖石油至多,生于地中无穷,不若松木有时而竭。今齐鲁间,松林尽矣,渐至太行、京西、江南,松山太半皆童矣。造煤人盖未知石烟之利也。石炭烟亦大墨人衣,予戏为延州诗云:『二郎山下雪纷纷,旋草穷庐学塞人。化尽素衣冬未老,石烟多似洛阳尘。』

  ○盐南风

  解州盐泽之南,秋夏间多大风,谓之盐南风。其势发屋拔木,几欲动地,然东与南皆不过中条,西不过席张铺,北不过鸣条,纵广止于数十里之间,解盐不得此风不冰,盖大卤之气相感,莫知其然也。又汝南亦多大风,虽不及盐南之厉,然亦甚于他处,不知缘何如此。或云自城北风穴山中出,今所谓风穴者,已夷矣,而汝南自若,了知非有穴也。方谚云:『汝州风,许州葱』,其来素矣。

  ○跳兔

  契丹北境有跳兔,形皆兔也,但前足纔寸许,后足几一尺,行则用后足跳,一跃数尺,止则蹶然仆地,生于契丹庆州之地大漠中。予使虏日,捕得数兔持归,盖尔雅所谓蟨也,亦曰蛩蛩巨驉也。

  ○螓

  蟭蟟之小而绿色者,北人谓之螓,即诗所谓螓首蛾眉者也。取其顶 【原作『预』,据笔谈改。】 深且方也。又闽人谓大蝇为胡螓,亦螓之类也。

  ○白雁谓之霜信

  北方有白雁,似雁而小,色白,秋深则来。白雁至,则霜降,河北人谓之霜信。杜甫诗云:『故国霜前白雁来』,即此也。

  ○淤田

  熙宁中,初行淤田法,论者以谓史记所载,泾水一斛,其泥数斗,且粪且溉,长我禾黍。所谓粪,即淤也。予出使至宿州,得一石碑,乃唐人凿六门,发汴水以淤下泽,民获其利,刻石以颂刺史之功。则淤田之法,其来盖久矣。

  ○大陆

  予奉使河北,边太行西北,山崖之间,往往衔 【明抄本作『遇』。】 螺蚌壳及石子如鸟卵者,横亘石壁如带,此乃昔之海滨。今东距海已近千里,所谓大陆者,皆浊泥所湮耳。尧殛鲧于羽山,旧说在东海中,今乃在平陆。凡大海,漳水、滹沱、涿水、桑干之类,悉是浊流,今关陕以西,水行地中,不减百余尺,其泥岁东流,皆为大陆之土,此理必然。

  ○淮泗不入江

  唐李翱为来南录云:『自淮沿流至于高邮,乃泝至于江。』孟子所谓『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则淮泗固尝入江矣。此乃禹之旧迹也。熙宁中,曾遣使按图求之,故道宛然,但江淮已深,其流无复能至高邮耳。

  ○雁荡山

  温州雁荡山,天下奇秀,然自古图牒,未尝有言者。祥符中,因造玉清宫,伐山取材,方有人见之,此时尚未有名。按西域书,阿罗汉诺矩罗居震旦东南大海际,雁荡山芙蓉峯龙湫。唐僧贯休为诺矩罗赞,有『雁荡经行云漠漠,龙湫宴坐雨蒙蒙』之句。此山南有芙蓉峯,下有芙蓉驿,前瞰大海,然未知雁荡龙湫所在。后因伐木,始见此山。山顶有大池,相传以为雁荡,下有二潭水,以为龙湫。又有经行峡、宴坐峯,皆后人以贯休诗名之也。谢灵运永嘉守,凡永嘉山水,游历殆遍,独不言此山,盖当时未有雁荡之名。予观雁荡诸峯,皆峭拔崄怪,上耸千尺,穹崖巨谷,不类他山,皆包在诸谷中。自岭外望之,都无所见,至谷中,则森然干霄,原其理,当是为谷中大水冲激,沙土尽去,惟巨石岿然挺立耳。如大小龙湫、水帘、初月谷之类,皆是水凿 【音漕】 之穴,自下望之,则高岩峭壁;从上观之,适与地平,以至诸峯之顶,亦低于山顶之地面。世间沟壑中,水凿之处,皆有植土龛岩,亦此类耳。今成皋、陕西大天涧中,立土动及百尺,逈然 【原作『燃』,据明抄本改。】 耸立,亦雁荡具体而微者,但此土彼石耳。既非挺出地上,则为深谷林莽所蔽,故古人未见,灵运所不至,理不足怪也。

  ○乇罗岛

  嘉佑中,苏州昆山县海上有一船桅折,风飘抵岸。船中有三十余人,皆衣冠如唐人,系红鞓角带,短皂布衫,见人皆恸哭,语言不可晓。试令书字,字亦不可读,行则相缀如雁行,久之,自出一书示人,乃唐天佑中告授乇罗岛首领陪戎副尉制。又有一书,乃是上高丽状,亦称乇罗岛,盖用汉字,盖东夷之臣属高丽者。舡中有诸谷,惟麻子大如莲的,苏人种之,初岁亦如莲的,次年渐小,数年后,只如中国麻子。时赞善大夫韩正彦知昆山县事,召其人,犒以酒食,食罢,以手捧首而■〈马展〉,意若欢感。正彦使人为其治桅,桅旧植舡木上,不可动,工人为之造转轴,教其起倒之法,其人又喜,复捧首而■〈马展〉。

  ○朱辇国入贡撒殿

  熙宁中,朱辇国使人入贡,乞依本国俗撒殿,诏从之。使人以金盘贮珠,跪捧于殿槛之间,以金莲花酌珠,向御座撒之,谓之撒殿,乃其国至敬之礼也。朝退,有司扫彻得珠十余两,分赐是日侍殿合门授副内臣。

  ○岁首画钟馗于门

  岁首画钟馗于门,不知起自何时。皇佑中,金陵发一冢,有石志,乃宋宗悫母郑夫人,宗悫有妹名钟馗,则知钟馗之设亦远。

  ○雀舌茶牙

  茶牙,古人谓之雀舌麦颗,言其至嫩也。今茶之美者,其质素良,而所植之木又美,则新牙一发,便长寸余,其细如针。惟牙长为上品,以其质干土力,皆有余故也。如雀舌麦颗者,极下材耳,乃北人不谙,误为品题。予山居,有茶仑,尝茶诗云:『谁把嫩香名雀舌?定来北客未曾尝,不知灵草天然异,一夜风吹一寸长。』

  ○焦核荔枝

  闽中荔枝,核有小如丁香者,多肉而甘,土人亦能为之。取荔枝木,去其宗根,仍火燔令焦,复种之,以大石抵其根,但令傍根不得生,其核乃小,种之不复牙。正如六畜去势,则多肉而不复有子耳。

  ○子方虫

  元丰中,庆州界生子方虫,方为秋田之害。忽有一虫生,如土中狗蝎,其喙有钳,千万蔽地,遇子方虫则以钳搏之,悉为两段。旬日,子方皆尽,岁以大穰,其虫旧曾有之,土人谓之旁不肯。

  ○养鹰鹯 【『鹯』字原脱,据明抄本、活字本补。】 法谓之■〈口木〉漱

  养鹰鹯者,其类相语谓之■〈口木〉漱, 【■〈口木〉音以反。】 三馆书有■〈口木〉漱三卷,皆养鹰鹯法度及医疗之术。

  ○芋梗治蜂螫

  处士刘易,隐居王屋山,尝于斋中见一大蜂,罥于蛛网,蛛搏之,为蜂所螫,坠地。俄顷,蛛鼓腹欲裂,徐徐行入草,蛛啮芋梗微破,以疮就啮处磨之,良久,腹渐消,轻躁如故。自后,人有为蜂螫者,按芋梗傅之则愈。

  ○油煎蛤蜊

  宋明帝好食蜜渍鱁鮧,一食数升,鱁鮧乃今之乌鱡腹也,如何以蜜渍食之?大业中,吴郡贡蜜蟹二千头,蜜拥剑四瓮。又何嗣嗜糖蟹。大底南人嗜咸,北人嗜甘,鱼蟹加糖蜜,盖便于北俗也。如今之北方人,喜用麻油煎物,不问何物,皆用油煎。庆历中,羣学士会于玉堂,使人置得生蛤蜊一篑,令饔人烹之。久且不至,客讶之,使人检视,则曰煎之已焦黑,而尚未烂,坐客莫不大笑。予尝过亲家,设馔,有油煎法鱼,鳞鬣虬然,无下筯处,主人则捧而横啮,终不能咀嚼而罢。

  ○乌脚溪

  漳州界有一水,号乌脚溪,涉者足皆如墨,数十里间,水皆不可饮,饮则病瘴,行人皆载水自随。梅龙图公仪官州县时,公牒至漳州,素多病,预忧瘴疠为害。至乌脚溪,使数人肩荷之,以物蒙身,恐为毒水所沾,兢惕过甚,睢盱矍铄,忽坠水中,至于没顶。乃出之,黑体黑如昆仑,自谓必死,然自此宿病尽除,顿觉康健,无复昔之羸瘵,又不知何也? 【并笔谈。】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五十八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五十九

  广知博识(二)

  ◆广知博识(二)

  北岳

  海子园

  雨盘治盐井

  ■〈矛暴〉槊

  字学

  百药枕

  湿纸化为菌

  疥有五德

  皂荚坏铁

  叶县石刻

  熊馆

  慎火木

  末厥

  何楼

  瓒

  音韵之学

  杜子美

  邵谒诗

  僧赞宁

  能万卷

  钱昱

  杜文正

  杨文举

  陶尚书

  窦仁惠

  胡秘监

  韩溥

  王贻孙

  刘吉

  ○北岳

  北岳常山,今谓之大茂山者是也,半属契丹,以大茂山分脊为界。岳祠旧在山下,石晋之后,稍迁近里,今其地谓之神棚,今祠乃在曲阳。祠北有望岳亭,新晴气清,则望见大茂。祠中多唐人故碑,殿前一亭,中有李克用题名云:『太原河东节度使李克用,亲领步骑五十万,问罪幽陵,回师自飞狐路,却归雁门。』今飞狐路在茂之西,自银冶寨北出倒马关,度虏界,却自石门子、冷水铺,入缾形、梅回两寨之间,至代州。今此路已不通,惟北寨西出承天关路,可至河东,然路极峭狭。太平兴国中,车驾自太原移幸常山,乃由土门路,至今有行宫在。

  ○海子园

  镇阳池苑之盛,冠于诸镇,乃王镕时海子园也。镕尝馆李正威于此,亭馆尚是旧物,皆甚壮丽。镇人喜大言,矜大其池,谓之潭园,盖不知昔尝谓之海子矣。中山人常好与镇人相雌雄,中山城北园中亦有大池,遂谓之海子,以压镇之潭园。予熙宁中,奉使镇定,时薛师正为定帅,乃与之同议,展海子直抵西城中山王冢,悉为稻田。引新河水注之,清波弥漫数里,颇类江乡矣。 【并笔谈。】

  ○雨盘治盐井

  陵州盐井,深五百余尺,皆石也。上下甚宽广,独中间稍狭,谓之杖鼓腰。旧自井底用柏木为干,上出井口,自木干垂绠而下,方能至水。井侧设大车绞之,岁久,井干摧败,屡欲新之,而井中阴气袭人,入者輙死,无缘措手,惟候有雨入井,则阴气随雨而下,稍可施功,雨晴复止。后有人以一木盘满中贮水,盘底为小窍,酾水一如雨点,设于井上,谓之雨盘。令水下终日不绝,如此数月,井干为之一新,而陵井之利复旧。

  ○■〈矛暴〉槊

  宣献宋公着卤簿记,至■〈矛暴〉槊,不能得其始,徧问诸儒,无知者。予后十余年方始得其义,故颜之推说云:『江左有瓝槊,以首大如瓝,故云。』

  ○字学

  唐末,文籍亡散,诸儒不知字学,江南唯徐铉、徐锴,中朝郭恕先,此三人,信其博也。锴为说文系传,恕先作汗简、佩觿。时蜀有林氏作小说,然狭于徐、郭。太宗朝,句中正亦颇留意。予顷请刻篆楷二体九经于国学,予友高敏之笑之。

  二

  李阳冰深于篆隶,而名作冰 【音凝。】 故参政王公尧臣但读冰字曰阳凝。元义唯阳冰有不冶之语。

  三

  周大臣王朴,名朴 【平豆反。】 而自谓朴。案说文,朴无朴音,俗以朴为朴耳。

  四

  唐玄宗改尚书古文作今字,学者始不识古文。予见秘阁学士校书,有乩 【音稽。】 古字以墨点其处,曰疑。 【已上见景文公笔记。】

  ○百药枕

  益州有药市期,以七月七日,四远皆集,其药物多,品甚众,凡三日而罢,好事者多市取之。淳化中, 【原作『之』,据明抄本改。】 有右正言崔迈,任峡路转运,迈苦多病,素有柏枕,方令赍万钱,遍市药百余品,各少取置柏枕中,周环钻穴以彻其气。卧数月,得癞病,眉须尽落,投江水死。说者以为药力熏发骨节间疾气。

  ○湿纸化为菌

  钱若水言,壬午年洛中大水,室庐多污潴。太师之第,屋木有存者,视书屋床榻尚在,无复卷册,悉化为菌,熟视尚有墨痕文字,若可识,盖楮之变也。 【并杨公谈苑。】

  ○疥有五德

  世言疥有五德,不上面,仁也;喜传于人,义也;令人叉手揩擦,礼也;生指鏬骨节间,智也;痒必以时,信也。予尝患此,自十一岁至十九岁方愈。今六十有六复患,知五德为最详,故录之。

  ○皂荚坏铁

  铁碪以锻金银,虽百十年不坏,以椎皂荚,则一夕破碎。鞭以棰马,则愈久而愈润泽坚韧,以击猫,则随节折裂矣。 【并东斋记事。】

  ○叶县石刻

  汝州叶县大井涸,忽有一石,上刻四句云:『叶邑之阴,汝海之东,兹有国宝,永藏其中。』叶人大惑,谓之神石,寘于县祠中,享祷日盛。贪夫至有浚井掘田,愿求国宝者,累岁未已。忽一客因游仙凫观北极殿,有一础为柱所压,柱棱外镌四句,犹可见,曰:『赋世永算,享国巨庸。子贤而嗣,命考而终。』其客徐以庙中神石之句合之,其韵颇协,量之复长短无差。白邑宰,取其础观,乃唐开成中一中郎将墓志铭尔。安础时,欲取其方,因裁去余石,弃井中,后得之,遂惑焉。 【湘山野录。】

  ○熊馆

  山民云:熊于山中,行数千里,悉有跧伏之所,必在石巗枯木中,山民谓之熊馆。惟虎出百里外,则迷失道路。

  ○慎火木

  酉阳杂俎云:『广州有慎火木,大三四围。慎火,本草一名景天,俗亦名护火,多以盆缶植之,置屋上,其花红白细错如锦。』予尝两至番禺,段成式所谓慎火,乃烽火木耳,又名龙骨。其干叶若慎火,断之有白汁,着人肌肤,遂成疮痏。亦无花,盖不识者误传也。 【并倦游杂录。】

  ○末厥

  欧阳尚书记陶尚书诗语『末厥兵』,不晓其义。予谓今人呼秃尾狗为厥尾,衣之短后者亦呼曰厥,然则此兵正谓其末贱尔。但今人不以末厥相连言之,其义则是也。不然,亦不可以对卑凡字。

  ○何楼

  世人语虚伪者为何楼,似是污滥之称,其实不然。国初,京师有何家楼,其下卖物皆污滥者,故人以此目之。今楼已废,语犹相传。俳优人言河市乐,说者谓起石驸马在南都,其家乐甚盛,诋诮南河市中乐人,故得此名。其实不然,唐元和燕吴行记,其中已有河市字,大都是不隶名军中,在河市者,散乐名也。

  ○瓒

  又人谓事之陈久为瓒。本缘五代时,有马瓒者,为便幕官,其人鲁戆,有所闻见,它人已厌熟,而已甫以为新奇而道之。故时人见有似者,輙号马瓒云。 【刘贡父诗话。】

  ○音韵之学

  音韵之学,自沈约为四声,及天竺梵学入中国,其术渐密。观古人谐声,有不可解者,如玖字、有字多与李字协用,庆字、正字多与章字、平字协用。诗:『或羣或友,以燕天子』,『彼留之子,贻我佩玖』,『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终三十里,十千维耦』,『自今而后,岁其我有,君子有谷,贻尔孙子』,『陟降左右,令闻不已』,『膳夫左右,无不能止』,『鱼丽于罶,鰋鲤,君子有酒,旨且有』,如此极多。又如『孝孙有庆,万寿无疆』,『黍稷稻粱,农夫之庆』,『维有其章矣,是以有庆矣』,『则笃其庆,载锡之光』,『我田既臧,农夫之庆』,『万舞洋洋,孝孙有庆。』易云:『西南得朋,乃与类行。东北丧朋,乃终有庆。』『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班固东都赋:『彰皇德兮侔成周,永延长兮膺天庆。』如此亦多,今广韵中庆一音卿,然如诗之『未见君子,忧心怲怲,既见君子,庶几式臧。』『谁秉国成,卒劳百姓,我王不宁,覆怨其正。』亦是柄正与宁平协用,不止庆而已,恐别有理。 【笔谈。】

  二

  豩字呼关切,顽也,当在山字韵。刘梦得有『杯前胆不豩』,赵勰有『吞船酒胆豩』之句,而礼部韵不收,唐韵亦无,何也? 【汉皋诗话。】

  今之姓胥姓雍者,皆平声,春秋胥臣,汉雍齿,唐雍陶,皆是也。蜀中作上声去声呼之,盖蜀人率以平为去。 【出笔谈。】

  ○杜子美

  杜子美和裴迪早梅诗,有『还如何逊在扬州』之句,注云:『梁史何逊传,不见扬州事。』盖逊早梅诗云:『兔园摽物序,惊时最是梅。冲霜当路发,映雪拟寒开。枝横却月观,花遶凌风台。知应早人落,故逐上春来。』 【汉皋诗话。】

  二

  老杜云:『长镵长镵白木柄,我生托子以为命。黄独无苗山雪盛,短衣数挽不揜胫。』往时儒者不解黄独是何,本草赭魁注:『黄独,肉白皮黄,巴汉人蒸食之,江东谓之土芋。』余求之江西,谓之土卵,煮食之,类芋魁云。 【后山居士诗话。】

  三

  往年,有人于洞庭湖中得一石,刻一诗云:『蛟室围青草,龙堆隐白沙。护江蟠古木,迎棹舞神雅。破浪南风正,收帆畏日斜。云山千万迭,底处上仙槎?』或持问诸作者,云:『此老杜诗也。』近有管城士大夫家藏唐本题杜东美一卷,皆子美诗。其中一首云:『惠二还东溪,因置一送:「惠子曰鱼瘦,归溪惟病身。黄天无老眼,空谷滞斯人。崖蜜松花熟,山杯竹叶春。柴门了无事,黄绮未称臣。」』今子美集中所无。而用字亦多不同,如『故园杨柳今摇落,何得愁中曲尽生?』作『却尽生』,意味远矣。

  ○邵谒诗

  余亡友李秉彝德叟尝为余曰:『家藏唐邵谒诗八十篇,甚工。谒选于吏部,部中牓此诗曰:「有能过此者,当先注官。」众无间言。如李太白云:「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世以为工矣。谒诗云:「不知天上月,曾照几多人?」造语尤更省力,余欲借传,因循不果。』此事不载于唐书,野史小说中皆未尝见之。唐文艺传中有邵悦,无邵谒也。 【李希声诗话。】

  ○僧赞宁

  僧 【湘录作『僧录』。】 赞宁有文学,洞古博物,著书数百卷,王元之禹偁、徐骑省铉疑则就质焉,二公皆拜之。柳仲涂开因曰:『余顷守维扬郡,堂后菜圃,纔雨阴则青焰夕起,触近则散,何耶?』宁曰:『此磷 【力振切】 火也,兵战血或牛羊马血,着地则凝结,遂为此气,虽千载不散。』柳遽拜之曰:『掘之,皆断锵折镞,乃古战地也。』因赠以诗,中有『空门今日见张华』之句。

  二

  江南徐谔知 【『徐谔知』,湘录作『徐知谔为』四字。】 润州,节度使温之少子也。美姿度,喜蓄奇玩。蛮商得一凤头,乃飞禽之枯首也。彩翠夺目,朱冠绀毛,金嘴如生,正类大雄鸡。广五寸,其脑平正,可为枕。谔偿钱五十万。又得画牛一轴,昼啮草栏外,夜则归卧栏中。谔献后主煜,煜持贡阙下,太宗张后苑,以示羣臣,俱无知者。惟僧录赞宁曰:『南倭 【乌和切】 海水或减,则滩碛微露,倭人拾方诸蚌,腊 【湘录作『胎』。】 中有余泪数滴者,得之和色,着物则昼隐而夜显。泪兼 【『泪兼』,湘录作『沃焦』。】 山时,或风烧飘击,忽有石落海岸,得之,滴水磨色染物,则昼显而夜晦。』诸学士皆以为无稽,宁白见张骞海外异记,后杜镐检三馆书目,果见于六朝旧本书中载之。 【并湘山野录。】

  三

  徐常侍铉仕江南日,尝直澄心堂,每幞被入直,至飞虹桥,马輙 【玉壶作『留』。】 不进,裂鞍断辔,棰之流血,掣缰却立。铉贻 【玉壶作『寓』。】 书于余杭 【玉壶作『杭州』。】 沙门赞宁,答云:『下必有海马骨,水火俱不能毁,惟沤以腐糟,随毁者乃是。』铉斸之,去土丈余,果得巨兽骨,上胫可长五尺,膝而下长三尺,脑骨若段柱,积薪焚,三日不动,以腐糟纔沤之,遂烂焉。 【杨文公谈苑。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十。】

  ○能万卷

  余杭能万卷者,浮图之真儒,介然持古人风节,有奥学,着典类一百二十卷。天禧中,秘馆求书,王冀公钦若时请附焉。冀公尤 【原作『左』,据明抄本及湘录改。】 所礼重,其居延庆寺,在大慈坞,时儒皆抱经授业。师居尝喜阅唐韵,诸生常窃笑,一日出题于法堂曰:枫为虎魄赋,其韵曰:『脂入于地,千载成虎魄。』诸生皆不谕,固请之,不悦。凡月余,检经史殆百家,会聚小说,俱无见者,阁笔以听教。师曰:『闻诸君笑老僧酷嗜唐韵,兹事止在东字韵第二板,请详阅。』诸生检之,果载枫字,注中云:『黄帝杀蚩尤,弃其桎梏,变为枫木,脂入地,千年化为虎珀。』后诸生始敬此书。又有云:『松液入地为虎魄者,唐李峤诗咏魄诗有:「曾为老茯苓,本是寒松液。蚊蚋满其中,千年犹可觌」之句。』未知孰是?余顷见虎魄中蚊蚋数枚,凝结在内,信峤诗不诬。 【湘山野录。】

  ○钱昱

  钱昱,忠献王佐长子也,读书强记,在故国,与赞宁僧录迭举竹数束,得一事抽一条,昱得百余条,宁倍之。昱着竹谱三卷,宁着笋谱十卷。昱轻便美秀,太祖受禅,伯父俶遣持贡入阁,赐后苑宴射。时江南使者已先中的,令昱解之,应弦而中,赐玉带旌赏之。归朝,愿以刺史求试,乞换台阁,送学士院试制诰三篇,格在优等,改秘书监。尤善书牍,太宗取阅,深爱之,谓左右曰:『诸钱笔札,多学浙僧亚栖书,体格浮软,其失仍俗,独此儿不类。』以御书金花扇及行草写急就章赐之。后南郊,当增秩,上曰:『丞即德星象,昱王孙也,操检无守,不宜应之。』授郢团,盖慎惜名器也。

  ○杜文正

  长安一巨冢坏,得古铜鼎,状方而四足,古文十六字,人莫之晓。命句中正辨其篆,曰:『此鸟迹文也。其词曰:「太王迁洛,岐酆锡公,秦之幽宫,鼎藏于中。」』命杜镐考其事,曰:『武王克殷,都于酆镐,以雍州为王畿。及平王东迁洛邑,以岐酆之地,赐秦哀 【玉壶作『襄』。下同。】 公,篆曰:「岐酆锡公」,必秦哀之墓也。』后耕人果得折丰碑刻云:『秦哀公墓。』中正有字学,篆隶行草尽精,与徐铉校定说文又同。

  ○杨文举

  吴杨文举撰雍熙广韵,遂直馆篆,太宗神主藏太室西壁,及篆谥宝,遂赐金紫。益州华阳人也。

  ○陶尚书

  干德三年再郊,范鲁公质为大礼使,以卤簿青油队旧有甲骑,尽取于武库,磨铿坚厚,精明可畏,于礼容有所不顺。陶谷尚书为礼仪使,出意蕝之,以青缘尽 【『缘尽』,明抄本及玉壶并作『绿画』。】 黄绝为甲纹,青布裹之。绿 【明抄本作『缘』。】 青绝为下裙,绛皮为络,长短至膝,如 【玉壶作『加』。】 珂纹,铜铃遶前膺及后秋,至今用焉。谷本姓唐,避晋祖讳,易之。明博该敏,尤工历象,时伪晋虏势方炽,谓所亲曰:『五星数夜连珠于西南,已累累大明,吾辈无左衽之忧,有真主已在汉地。观虏帐腾蛇气缠之,虏主必不归国。』未几,德光薨于汉。又孛东起,芒侵于北,谷 【原作『谷』,据玉壶改。】 曰:『胡雏非久,自相吞噬,安能乱华?』后皆尽然。

  ○窦仁惠

  窦禹钧生五子,仪、俨、偁、偘 【玉壶作『仪俨侃偁僖』】 等相继登科,冯瀛王赠禹钧诗,有『灵椿一树老,丹桂五枝芳』,时号 【玉壶有『窦氏』二字。】 五龙。昆仲材业,仪、俨尤着,仪为礼部侍郎,太祖欲相之,赵韩王自寡学,忌仪该博,亟引薛居正参大政,以塞之。弟俨,素蕴大 【玉壶作『文』。】 学,为周世宗所重。判太常寺,校管钥锺磬,辨清浊上下之数,分律吕还相之法,去京房清宫一筦调之,二年方合天 【玉壶作『大』。】 律。又善乐章,凡三 【明抄本及活字本均作『二』。】 弦之阮, 【『阮』玉壶作『通』。】 七弦之琴,十三弦之筝,二十五弦之瑟,三漏之钥,七漏之笛,八漏之篪,十七管之笙,二十三筦之箫,皆立谱调,按通而合之,器虽异而均和不差,编于历代乐章之后,目曰『大周正乐谱』,乐寺掌之,依文教习。尤善推步星历,与卢多逊、杨徽之同在谏垣,预谓二公曰:『丁卯岁,五星当连珠于奎,奎主文,又在鲁分,自此天下始太平,二拾遗必见之,老夫不与也。』果至干德丁卯岁,五星连珠于奎。太宗时,镇兖海。 【以下十二字玉壶作『其明博如此』五字。】 致仕于家,八十三终,谥仁惠公。 【玉壶清话。】

  二

  太祖欲改元,谓宰相等曰:『今改年号,须古来未有者。』时宰相以干德为请,且言前代所无。三年正月平蜀,蜀宫人有入掖庭者,太祖因阅其奁具,得鉴背字云:『干德四年铸。』大惊曰:『安得四年所铸乎?』出鉴以示宰相,皆不能对,乃召学士陶谷、窦仪,奏曰:『蜀少主曾有此号,鉴必蜀中所铸。』太祖大喜,因叹曰:『作宰相须是读书人。』自是大重儒臣矣。 【刘贡父诗话。】

  ○胡秘监

  夏英公镇襄阳,遇大赦,赐酺宴, 【原作『寔』,据明抄本及湘录改。】 致仕高年,各赐束帛。时胡大监旦瞽废在襄,英公依诏旨,选精缣十疋赠之。胡得缣,以手扪之,笑曰:『寄语舍人,何寡闻至此?奉还五疋,请检韩诗外传及服虔贾谊诸儒所解「束帛戋戋,贲于丘园」之义,自可见证。』英公检之,果见三代束帛束修之制,若束修则十挺之脯,其寔一束也。若束帛则卷其帛 【湘录有『屈』字。】 为二端,五疋遂见十端,表王者屈折于隐沦之道也。夏亦少沮。 【湘山野录。】

  二

  杨庶几孜言,胡秘监旦退居襄阳,镵大砚以着汉春秋,书成,瘗其砚。每闻大臣名士薨卒,必作传以纪其善恶,然世不传。 【明抄本有『扬』字。】 庶几亦有所述。 【春明退朝录。】

  ○韩溥

  韩溥,长安人,唐相休之裔孙。博学,善持论,详练台阁故事,多知唐朝氏族,与人谈,亹亹可听,号为近世肉 【明抄本作『内』。】 谱。

  ○王贻孙

  王贻孙,字象贤,溥之子。太祖尝问赵普,拜礼何以男子跪,妇人不跪。徧问礼官,无有知者,贻孙曰:『古诗云:「长跪问故夫」,即妇人古亦跪也。唐天后朝始拜而不跪。』普问其所出,对大和中,幽州从事张建章渤海国记。以溥藏书万卷,贻孙遍览之。 【范蜀公蒙求。】

  ○刘吉

  刘吉护治京东河决,时张去华任转运使,巡视河上,方会食,坐客数十人,鲙鲤为馔。去华顾谓四坐曰:『南人住水乡,多以鱼为食,殊不厌其腥也。』意若轻鄙南土,吉奋然对曰:『运使举进士状元,曾不读书,何自彰其寡学?尚书:「禹决九川,有鱼鳖,使民鲜食,淮夷蠙珠暨鱼。」易,姤之九二:「庖有鱼」,又下系「庖牺氏以畋以渔,盖取诸离。」周官,䱷人:「掌以时献,为梁辨鱼物,供王膳羞。」诗载嘉鱼、鱼藻、九罭之篇,小雅云:「炰鳖脍鲤」,张仲孝友国风云:「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又曰:「谁能烹鱼?溉之釜鬵。」戴记云:「小潦降,不献鱼鳖。不中杀,不鬻于市。居山者,不以鱼鳖为礼。」「三月,天子乘舟,荐鲔于寝庙。孟秋,天子食稻与鱼。又食鱼者,去乙。」孔子,鲁人,云:「鱼馁不食。」赵盾,晋人,鱼飱。田文,齐人,其上客皆食有鱼。子产,郑人,而人献生鱼。子公,亦郑人,解鼋染指于鼎。公父文伯,鲁人,羞鳖致客,怒而出。大舜渔于雷泽,吕望钓于渭滨,又何必皆南州之人?况今太官之盛馔,宗祊之备物,皆荐是品,而商旅贩鬻,闾阎啖食,其济民食广矣。何谈之容易?』去华色沮,不能酬其言。 【杨文公谈苑。】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五十九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六十

  风俗杂志(一)

  ◆风俗杂志(一)

  辰砂

  膋羹

  华清宫

  白石碑

  虎畏橐駞

  石鱼

  沸沙

  石燕

  阳朔石峯

  南海啖槟榔

  蚁鲊

  杭人好饰门窗什器

  木馒头

  岭南人相呼

  闽人称呼

  西域山水

  洛阳贡花

  海仙花

  砚

  墨

  鳄鱼

  法相院矮桧

  慈航院

  琼花

  茶

  取碑碣为塔材

  威州

  西溪寺石

  乌鱼骨毒牡丹

  陈太丘碑

  古铜鱼符

  日本扇

  齐南陵古鉴

  羽阳古瓦

  椰子木

  ○辰砂

  辰州朱砂,嘉者出蛮峒锦州界狤獠峒老鸦井,其井深广十丈,高亦如之。欲取砂,必聚薪于井,俟满,火燎之,石壁迸裂,入火者既化为烟气矣,其偶存在壁者,方得之,乃青色顽石。有砂处,即有小龛,龛中生白石床如玉,床上乃生丹砂,小者如箭镞,大者如芙蓉,光如磬玉可鉴,研之如猩血。砂洎床大者重七八斤,价十万,小者五六万。晃州亦有赤色,如箭镞,带石者得自土中,非此之比也。

  ○膋羹

  真宗时,有人奉使交趾,以膋羹配笼饼而食,羹中血皆如皂荚子,虽味不甚佳,莫知其何以致然。洎回,苦求其法,乃取牛蜱瀹而去其皮耳。

  ○华清宫

  故华清宫在绣岭之下,山半有玉蘂峯,天圣末,予为学于山之岭,所谓朝元阁者。峯侧有夹柱,作王母之像,虽小有损腐之处,而丹青未甚暗昧。其御阶,甃以莲花砖千余步,则栽一石柱,端有孔,相传云:开元、天宝中,贯以红绵,宫女攀援而上。庆历中,再游,论 【明抄本作『询』。】 王母之像,失之已久,石柱孔已为庸道士烧为灰而涂壁矣。岭之阴,温泉涌流,岭之南,有丹霞泉者,极寒冽,予尝夏盥于彼。

  二

  唐华清宫,今灵泉观也。七圣殿之西隅,十数步间,有皂荚一株,合数人抱,枝干颇瘁。相传云:明皇洎贵妃,共植于此,每岁结实,必有十数荚合欢者。京兆尹命老卒数人守视之,移接于他枝,则不复合欢也。杜大监植尝言:南方无好羊洎酪,惟鱼稻为嘉,故南人嗜之。北方鱼稻不多,而肉面嘉,故北人嗜之。易地则皆然,不必相非笑也。 【董刻本有案语云:杜大监以下,疑系他条羼入。】

  ○白石碑

  江陵北四十里,有白石碑驿,其西有疎陂,东有鸭陂,白碑亦当作陂泽之陂也。盖驿侧数里,有后梁宣、明二帝墓。唐相萧嵩为其祖立碑于驿之北,因此人以陂为碑,误也。

  ○虎畏橐駞

  天禧中,有武臣赴官青社齐州北境,时河水渐退,葭菼阻深。武臣以橐駞十数头负囊箧,冒暑宵征。有虎蹲于道右,駞既见,鸣且逐之,虎大怖骇,弃三子而走。役卒获其子而鬻之。

  ○石鱼

  陇西地名鱼龙,出石鱼,掘地取石,破而得之,多鲫洎鳅,亦有数尾相随者,如以漆描画,鳞鬣肖真,烧之尚作鱼腥。鱼龙,古之陂泽也,岂非鱼生其中,山 【原误作『出』,据明抄本改。】 颓塞渐久,而土凝为石,故破之有鱼形。今衡州有石鱼,无异陇州者。杜甫诗有『水落鱼龙夜,山空鸟鼠秋』,正谓陇州也。

  ○沸沙

  荆江自湖口而上,有沸沙。舡行或屹然而止,其下即沙,水涌沸,舟子无以施其力,俄顷即至湮溺。为芦簟五七番,置油米于其上,挑之舡下,乃得行。

  ○石燕

  零陵出石燕,旧传遇雨则飞。尝见同年谢郎中鸿云:『向在乡中山寺为学,高巗石上有如燕状者,因以笔识之。石为烈日所暴,忽有骤雨过,所识者往往坠地,盖寒热相激而迸落,非能飞也。』予向过永州,有人赠一石板,上亦有燕形者在焉,土人呼为燕窠。

  ○阳朔石峯

  桂州左右,山皆平地拔起数百丈,竹木蓊郁,石如黛染。阳朔县尤佳,四面峯峦骈立,故沈水部彬尝题诗曰:『陶潜彭泽五株柳,潘岳河阳一县花。两处争如阳朔好,碧莲峯里住人家。』

  ○南海啖槟榔

  南海地气暑湿,人多患胸中痞滞,故常啖槟榔,日数十口。以勃楼藤洎蚬灰同咀之,液如朱色。程师孟知番禺,凡左右侍吏啖槟榔者,悉杖之,或问其故,曰:『我恶其口唇如嗽血耳。』

  ○蚁鲊

  岭南暑月欲雨,则朽壤中白蚁蔽空而飞,入水翅脱,即为虾。土人遇夜于水次秉炬,蚁见火光,悉投水中,则以竹簁漉取,抟之如合捧,每抟一两钱,以豚脔参之为鲊,号天虾鲊。又有大赤蚁,作窠于木杪,有数升器者取其卵并蚁,以糁洎姜盐酿为鲊,云味极辛辣。

  ○杭人好饰门窗什器

  熙宁八年,淮浙大旱,米价翔踊,人多殍饿。杭人素轻夸,好美洁,家有百千,必以太半饰门窗,具什器。荒歉既甚,鬻之亦不能售,多斧之为薪,列卖于市,往往是金漆薪。

  ○木馒头

  木馒头,京师亦有之,谓之无花果,状类小梨,中空,既熟,色微红,味颇甘酸,食之大发瘴。岭南尤多,州郡待客,多取为茶床高饤,故云:『公筵多饤木馒头。』或谓岭南诸州,刻木作馒头状,底刻字云:『大中祥符年,一样造五十只』,谈者之过也。 【并倦游杂录。】

  ○岭南人相呼

  岭南风俗,相呼不以行第,唯以各人所生男女小名呼其父母。元丰中,余任大理丞,断宾州奏案,有民韦超,男名首,即呼韦超作父首,韦遨男名满,即呼韦遨作父满,韦全女名插娘,即呼韦全作父插,韦庶女名睡娘,即呼韦庶作父睡,妻作婶睡。

  ○闽人称呼

  闽人谓子为囝,谓父为郎罢,故顾况有囝哀闽一篇曰:『囝生闽方,闽吏得之,乃绝其阳,为臧为获,致金满屋,为髠为钳,如视草木。天道无知,我罹其毒。神道无知,彼受其福。郎罢别囝,吾悔生汝,及汝既生,人劝不举,不从人言,果获是苦。囝别郎罢,心摧血下,隔地绝天,及至黄泉,不得在郎罢前。』盖唐世多取闽童为阉奴以进之,故况陈其苦以讽焉。 【并青箱杂记。】

  ○西域山水

  昔人文章用北狄事,多言黑山。黑山在大漠之北,今谓之姚家族,有城在其西南,谓之庆州。予奉使,尝帐宿其下,山长数十里,土石皆紫黑,似今之磁石,有水出其下,所谓黑水也。胡人言,黑水原下委高,水曾逆流,予临视之,无此理,亦常流耳。山在水之东,大底北方水多黑色,故有卢龙郡,北人谓水为龙,卢龙即黑水也。黑水之西,有连山,谓之夜来山,其山极高峻。契丹坟墓在山之东南麓,近西有远祖射龙庙,在山之上,有龙舌藏于庙中,其形如剑。山西别是一族,尤为劲悍,惟啖生肉血,不火食,胡人谓之山西族。北与黑水胡,南与鞑靼接境。 【见笔谈。】

  ○洛阳贡花

  洛阳至京六驿,旧未尝进花,李文定公留守,始以花进。岁差府校一人,乘驿马,昼夜驰至京师,所进止姚黄、魏紫三四朵,用菜叶实笼中,籍覆上下,使马上不动摇,亦所以御日气。又以蜡封花蔕,可数日不落,迄今岁贡不绝。

  ○海仙花

  胊山有花类海棠,而枝尤长,花尤密,惜其不香,无子。既开,繁丽袅娜如曳锦带,故淮南人以锦带目之。王元之以其名俚,命之曰海仙,而为诗曰:『春憎窈窕教无子,天为妖娆不与香。』又曰:『锦带为名太卑俗,为君呼作海仙花。』

  ○砚

  南唐后主,留心笔札,所用澄心堂纸,李廷珪墨,龙尾石砚,三物为天下之冠。自李氏亡,龙尾石不复出。景 【渑录作『嘉』。】 佑中,校理钱仙芝知歙州,访得其所,乃大溪也。李氏尝患溪深不可入,断其流,使由它道。李氏亡,居民苦溪之回远,导之如初,而石乃绝。仙芝移溪还故道,石乃复出,遂与端溪并行。

  二

  淄州淄川县梓桐山石门涧,有石若 【渑录作『曰』。】 青金色 【渑录有『青』字。】 黑相杂,其文如铜屑,或曰即自然铜也。理极细密,范文正公早居长白山,往来于此,常见其石。皇佑末,镇青, 【『镇青』,渑录作『公知青』。】 遣石工取以为砚,极发墨,颇类歙石。今东方人多用之,或曰范公石,然不耐久,久则石乃 【『石乃』,渑录作『不免』。】 断裂。 【并渑水燕谈。】

  三

  余为儿童时,见端溪砚有三种,曰岩石,曰西坑,曰后历。石色深紫,衬手而润,几于有水,叩之声清远。石上有黯青绿间晕,员小而紧者,谓之鸜鹆眼,此乃岩石也,采于水底,最为土人贵重。又其次则石色亦赤,呵之乃润,叩之有声,但不甚清远,亦有鸜鹆眼,色紫绿,漫而大,此乃西坑石,土人不甚重。又其下者,青紫色,向明侧视,有碎星光点,如沙中云母,石理极慢,干而少润,扣之声重浊,亦有鸜鹆眼,极大而偏斜不紧,谓之后历石,土人贱之。西坑砚三当巗石之一,后历砚三当西坑之一,则其品价相县可知矣。自三十年前,见士大夫亦得端巗石砚者,予观之,皆西坑石也。迩来士大夫所收者,又皆后历石也。岂唯世无巗石,虽西坑者亦不可得而见矣。 【东轩笔录。】

  四

  唐彦猷,清简寡欲,不以世务为意。公退, 【渑录有『居』字。】 一室萧然,终日默坐,唯吟诗临书,烹茶试墨,以此度日。嘉佑中,守青社,得红丝石于黑山,琢以为砚,其理红黄相参,又 【明抄本及渑录并作『文』。】 如林木,或如月晕,或如山峯,或如云霞花卉。石自有膏润,浮泛墨色,覆之以匣,至数日不干。彦猷作砚录,品为第一,以谓自得此石,端溪、龙尾,皆置不复视矣。

  ○墨

  莆阳蔡君谟尝评 【渑录有『李廷珪墨能削木坠沟中经月不坏』十四字。夏校云:『库本黄校无。』】 李超,易水人,唐末与子庭珪度江, 【『度江』二字渑录作『亡』。】 至歙州,以其地多美松,因留居,以墨名家。本姓奚,江南赐姓李,珪或为邽,弟庭宽、庭实,男承晏, 【渑录有『承安』二字。无上『庭实』二字。】 男文 【渑录作『乂』。】 用,皆有闻易水。江南又有朱君德、柴珣、柴成务、李文远,皆 【渑录作『张』。】 遇陈赟,著名当时。其制有剑脊圆饼握 【渑录作『拙』。】 墨、进贡墨、供堂墨,面多为龙纹,其幙 【音漫】 有宣府字,或止云宣城,着姓氏,或别州府。今人间亦有 【上二字渑录作『已少』。】 传者。仁宗嘉佑中,宴近臣于羣玉 【渑录无『羣玉』二字。】 殿,尝以其墨赐之, 【渑录有『其文』二字。】 曰新安香墨。其后翰林诸君承赐者,皆庭珪 【渑录无『庭珪』二字。】 双脊龙样,尤为佳品。

  ○鳄鱼

  咸平中,陈文惠公谪官潮州,时潮人张氏子濯于江边,为鳄鱼食之。公曰:『昔韩吏部以文投恶溪,鳄鱼为吏部远徙。今鳄鱼贼 【『贼』,渑录作『既含』二字。】 人,则不赦矣。』乃命吏督渔者,网而得之,鸣鼓告其罪,戮之于市。图其形,为之赞,至今人多传之。鳄大者数丈,或玄黄,或苍白,似龙而无角,类蛇而有足,睅目利齿,见之骇人。卵化山谷间,大率为鳄者十二三焉, 【渑录作『其』。】 余或为鼋,或为龟也。喜食人畜,其食必以尾卷去,如象之任鼻也。

  ○法相院矮桧

  亳州法相禅院矮桧,高纔数尺,偃亚蟠屈,枝叶繁茂,不可图状。唐大中年,李待价石记云:『圆荫三丈余』,距今又三百余年,广袤五六丈,为一郡之珍翫。士人目其寺曰『矮栝』。真宗祀老子,尝驻驆其下,今御榻尚在,故 【渑录有『陆』字。】 子履诗曰:『先皇玉座亲临地,故老于今涕泫然。』

  ○慈航院

  通州狼山广教寺,在唐为慈航院,院在江中山上。昔人有诗曰:『飞来灵鹫岭,化在宝陀山。』山前后乃江海相接处,舟出二山间,水湍碍石,率多覆溺。昔有僧率其徒,操楫以护之,舟免触石之患,故有慈航之名。近年江水南徙,山之前后皆陆田,后人又有诗曰:『昔年船底浪,今日马蹄沙』, 【渑录作『痕』。】 皆纪实也。

  ○琼花

  扬州后土庙有琼 【渑录无『琼』字。】 花一株,洁白可爱,岁久,木大而花繁,俗目为琼花,不知实何木也。世以为天下无之,唯此一株。孙冕镇维扬,使访之,山中甚多,但岁苦樵斧野烧,故木不得大,而花不能盛,遂不为人贵。孙伤之以诗曰:『可怜遐僻地, 【『僻地』,渑录作『地产』。】 常化燎原灰。』近 【渑录有『年』字。】 京师亦有之,或云:乃李文饶所赋玉蘂花也。 【并渑水燕谈。】

  二

  扬州后土庙有琼花一株,或云自唐所植,即李卫公所谓玉蘂花也。旧不可移徙,今京师亦有之。 【李学士家谈。『家』字据活字本增。明抄本作『谈薮』。】

  ○茶

  建茶盛于江南,近岁制作尤精,龙凤团茶最为上品,一斤八饼。庆历中,蔡君谟为福建转运使,始造小团,以充岁贡,一斤二十饼,所谓上品龙茶者也。仁宗皇帝尤珍惜,虽辅相未尝辄赐,唯郊礼致斋之夕,两府各四人,共赐一饼。宫人剪金为龙凤花,贴其上,八人分畜之,以为至宝, 【渑录作『奇玩』。】 不敢辄试。时有佳客出而传玩,欧阳文忠公云:『茶为物之至精,而小团又其精也。』 【渑水燕谈。】

  二

  建州,陆羽茶经尚未知之,但言福建等十二州未详,往往得之,其味极佳。江左日近方有蜡面之号,李氏别令取其乳作片,或号曰京挺的乳,及骨子等,每岁不过五六万斤,讫今岁出三十余万斤。凡十品,曰龙凤茶、京挺的乳、石乳、白乳头、金蜡面、头骨、次骨,龙茶以供乘舆及赐执政亲王长主,余皇族学士将帅皆得凤茶,舍人近臣赐京挺的乳,馆阁白乳。龙凤、石乳茶皆太宗令坐江左,乃有研膏茶供御,即龙茶之品也。丁谓为北苑茶录三卷,备载造茶之法,今行于世。 【杨文公谈苑。】

  三

  腊茶出于福建,草茶盛于两浙,两浙之品,日注为第一。自景佑已后,洪州双井白芽渐盛,近岁制作尤精,囊以红纱,不过一二两,以常茶十数斤养之,用辟暑湿之气。其品远出日注上,遂为草茶第一。 【青箱杂记。】

  ○取碑碣为塔材

  长安故都多古碑石,景佑初,章献太后遣中使建塔城中,时姜遵知永兴,尽力于塔,悉取碑碣以为 【以上六字渑录脱。】 塔材,汉唐公卿墓石十亡七八。 【渑录作『八九』。】 杨大年谈苑叙武 【渑录作『五』。】 行德金石厄事,宋有天下百余年,长安碑刻再厄矣,惜哉! 【渑录重『惜哉』二字。】

  ○威州

  唐李卫公 【渑录有『云』字。】 维州,吐蕃得之, 【渑录作『得之土蕃』。】 号曰无忧城。景佑中,或以其与潍州名相乱,邮置文字率多往来住滞,乞改其名,仁宗曰:『此足以威西戎』,乃改曰威州。

  ○西溪寺石

  华阴杨褒,好古博物,家虽贫甚,而书画奇玩,充实巾 【渑录作『中』。】 橐,家姬数人,布裙粝食,而歌舞妙绝。故欧阳公赠之诗曰:『三脚木床坐调曲』,盖言褒之贫也。褒,皇佑中,宿华州西溪寺,夜阑灯灭,于阍中有光烨然,旦起视之,石也。询寺僧,云:『西溪华下 【渑录有『最』字。】 胜处,郡僚宴集之地,每 【渑录作『故』。】 以此石镇内耳。』至夜,褒移至它处,光复在焉。意其蕴玉,因求得之,辇至都下,使玉工视之,以为然,剖之,得玉径数寸,温润纯粹,光彩灿然。工人惊曰『至宝』,曰『金玉』, 【以上三字渑录作『也今王』。】 府中未有其比。会朝廷求良玉琢镇国宝,褒因献之,遂以为玺。镇国,华州军额,朝廷以名与玺同,乃改曰镇潼军,此亦异也。余叔 【渑录有『父』字。】 博士,早为华州幕官,故知其详,或以为褒所献,琢为苍璧,未审孰是。

  ○乌鱼骨毒牡丹

  洛阳牡丹,岁 【渑录有『久』字。】 虫蠹则开稍小,园户以硫黄簪其穴,虫死,花复盛大。其园户相妬,则以乌 【渑录有『贼』字。】 鱼骨刺花树皮中,花必死,盖牡丹忌乌鱼骨。

  ○陈太丘碑

  熙宁中,余为亳之蒙城主簿,闻酇县北,睢水之阳,汉太丘长陈寔庙前,有蔡中郎太丘碑,询土人云:『无有也。』一日,沿牒过其地,与邑令丹阳姚存访得之,已为村人镵为桥脚矣。唯方趺在水涘,因舁至祠下,石五段,字正隶,皆讹缺不可读,仅有一二存者。独碑阴故吏姓名差完,其东数里,复得汉富春丞张君墓碑二,因教吏磨墨模本,将以献欧阳公,以助集古,未果而公薨,至今以为恨。

  ○古铜鱼符

  李文邵推官,于寿光县东境稻田中,得古铜鱼左符以遗余,铜正赤, 【明抄本有『长』字。】 二寸许,背刻为鱼头尾,鳞鬐具,面刻一同字,深二分许,所以合信也。环字刻刺史官氏云:『左云麾将军行磨,美州刺史持节磨米,州诸军事高从政。』镌刻极工,字小讹,笔法精妙,类欧阳率更书。按唐贞观中,平高丽,裂其地为十二州,各因其酋长以为刺史,磨米其一也。左符乃所颁者,当在其国,不知缘何遗于此也。寿光,青属邑,其东濒海矣。

  ○日本扇

  熙宁末,余游相国寺,见卖日本国扇者,琴漆柄,以鸦青纸厚 【『厚』字原作空格,据明抄本增。】 如饼,揲为旋风扇,淡粉画平远山水,薄傅以五彩,近岸为寒芦衰蓼,鸥鹭伫立,景物如八九月间,舣小舟,渔人披蓑钓其上。天末隐隐有微云飞鸟之状,意思深远,笔势精妙,中国之善画者,或不能也。索价绝高,余时苦贫,无以置之,每以为恨。其后再访都市,不复有矣。

  ○齐南陵古鉴

  熙宁末,齐南陵耕者破冢得古圆鉴,大小二,径六七寸,明彻惊人,非它鉴比。其背郭皆有词可读,大为小篆,小为正隶,附篆为流水芙蕖,茂林丛竹,又为孤云野鹤,下有老人倚杖岸帻,逍遥其间,似非世间人,有飘逸不可攀之高致。盖昔之高人逋客,能自放于寂寞之乡,有足以寓意写怀者,未尝遗物鉴,所以寄一时之适耳。岂良工巧冶所能知耶?附丽亦为杂花,皆古简不可识。元丰初,终南仵盘艮翁得其一,而小者尚藏民家,南阳贾黯大年,求得之。一日,相遇于临淄阿育寺,出二鉴示客,客请命而为一,使二鉴不相去,遂并以归大年。凤凰双锁南金装,阴阳合为配, 【活字本作『配为』。】 日月两相会,白玉芙蓉匣,翠羽琼瑶带,同心人,心相亲,照心照胆保千春。炼形巧冶,营质良工,如珠出匣,似月停空。当户写翠,对脸傅红,绮窗绣幌,俱含影中。

  ○羽阳古瓦

  秦武公作羽阳宫,在凤翔宝鸡县界,岁久,不可究知其处。元佑六年正月,直县门之东百步,居民权氏浚池得古筒 【活字本、明抄本并作『铜』。】 瓦五,皆破,独一首完而 【渑录『首』作『瓦』,『而』作『面』。】 径四寸四分,瓦面隐起四字,曰『羽阳千岁』,篆字随势为之,不取方正,始知即羽阳旧地也。其地北负高原,南临渭水,前对羣峯,形势雄壮,真胜地也。武公之初年,距今千有七百八十八年矣。武功游景叔,方总秦凤刑狱,摹刊于石,置之岐阳宪台之瑞丰亭,以贻好事者。

  ○椰子木

  椰子生安南及海外诸国,木如椶榈,大者高百余尺,花白如千叶芙蓉,一本花不过数十,房实不过三五颗,其大如斗,至熟干差小,外有黄毛软皮,中有壳,正类槟榔。故有人戏为诗曰:『百果之中尔最尊, 【渑录作『珍』。】 槟榔应是尔云 【渑录作『玄』。】 孙。』沈佺期亦有题椰子诗曰:『丛生雕胡 【『胡』字据渑录增。】 首,园实槟榔身。』壳上有二穴,芽出穴中,壳肉类萝菔,皮味苦,而肉极甘脆,蛮人甚珍之。中有汁,大者一二升,蛮人谓之椰子酒,饮之得醉。交州记 【渑录有『以为』二字。】 浆者是也。治消浊,涂髭发立黑。皮煮汁,止血疗吐逆。肉益气去 【渑录作『生』。】 风。 【并渑水燕谈。】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六十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六十一

  风俗杂志(二)

  ◆风俗杂志(二)

  犀

  酒令

  采珠

  鸽寄书

  俗谓州郡事简者为道院

  仕宦岭南

  举子投贽

  泉水

  芋萝卜

  小窑李

  蓬莪荗

  鱼

  菩萨石

  凤凰

  鸩鸟

  物性相感

  沈香木

  麝裂脐狨牦牛断尾

  鼃变为鹑

  猩猩

  鸬鹚捕鱼

  病瘿

  土厚水深无病

  白鹿洞藏书

  建州多佛剎

  ○犀

  犀之类不一,生邕管之西 【渑录作『内』。】 及交趾者,角文如麻实,理燥少温润。来自舶上,生大食者,文如茱萸,理润而缀,光彩莹彻,甚类犬鼻,若傅以膏。其有花文而尤异者,曰通天犀,或如日星,或如云月,或如葩花,或如山水,或成飞走,或成鱼龙,或成神仙,或成宫殿,至有衣冠眉目杖屦, 【明抄本及渑录并作『履』。】 羽毛鳞角完具,若绘画然,为世所贵,其价不赀,莫知其所以然也。或以为犀爱一物,玩之久,则 【渑录有『物』字。】 形潜入角中,是又不可以理推之者。其文有正插者,有倒插者,有腰鼓插者,其类不一。方其在角未解也,虽海人亦未知其为异也,故波斯以象牙为白暗,犀角为黑暗,以其难别识也。犀之有通天花文者,自顾其影则怖,常饮浊水,不欲照见其角也。海人之取犀也,多于山麓,植木如列羊栈,久则木朽,犀前足短,止则依木而立,朽折,犀倒,不能自立,因格杀之。犀岁 【渑录有『久』字。】 亦退角,掊土埋僻处,海人侦知,为木角易取之。西域谓犀为朅伽,角为毗 【原误作『略』,据渑录改。】 沙孥,言一角也。 【渑水燕谈。】

  ○酒令

  唐人饮酒,喜以令为罚,韩吏部诗云:『令征前事为』,白傅诗云:『醉翻襕衫抛小令。』今人以丝管歌讴为令者,即白傅所谓大都欲以酒劝,故始言送,而继承者辞之,摇首挼舞之属,皆却之也。至八遍而穷,斯可受矣。其举故事物色,则韩诗所谓耳。近岁有以进士为举首者,其党人意侮之,会其人出令,以字偏旁为率,曰金银钗钏铺,次一人曰丝绵绸绢纲, 【明抄本作『网』。】 至其党人,曰鬼魅魍魉魁。俗有谜语,曰:『急打急圆,慢打慢圆,分为四段,送在摇前。』初以陶瓦乃为令耳。 【刘贡父诗话。】

  二

  酒令谓饮酒有舞手者,远起于尧民也。既醉以酒,浩然陶情,不觉鼓腹手舞,盖无事醉饱,乐极则然也。常闻风俗间言,饮酒欲欢,无由自醉,得劝则沈湎矣。乃有设舞手,即解之时,欲以酒属前人,则舞手招之,前人辞之,则舞手拂焉。又以手作期刻之势,以愠其不饮,前人不受,作叩头之状。如是则有招也、拂也、期也、头也,而后机巧生焉。以四字合为章段,伺其手舞不及乐拍,不合律者,皆谓为犯酒家令也,主者以分数罚之。然诗中称『取彼兕觥』,又云:『不醉无归』,不醉而出,是不亲也。其来不近矣。东汉贾景伯着酒令九篇,始形载籍,然终寻未见。唐高宗朝,邓弘庆饮酒,以平索看精为令始也。及天宝已来,海内无事,京师人家多聚饮,乐歌令新奇,故穆宗好声妓,观教坊乐,问丁公着曰:『比间 【明抄本作『闻』。】 公卿士庶,属为酣燕,皆极欢娱,亦可为慰。』公着曰:『此事诚不可嘉,且言宾燕之礼,不继以淫。前代名士,或清谭雅论,咏歌献酬,不至于乱。天宝之末,风俗奢靡,沈湎諠哗,由是官务多废,圣心求理,安得不劳神虑?』帝深嘉其言。后皇甫松撰醉乡日月一卷,言醉乐如入壶中天也,亦无舞手饮礼之法尔。次有崔端己着庭萱谱,今之所出,象有旅系也。言萱草一名忘忧也,谓折俎解体,恕其纵放,则忘忧也。然则贾逵滥觞于其前,皇崔波澜于其后。梁元帝宴集属,不二为酒令,规曰:『江左已来,未有此举。』萧琛、傅诏谓为知言也。吴都赋曰:『里燕巷饮,飞觞举白。』白,犯令者罚之,故诗曰:『振振鹭鹭于下鼓,咽咽醉言,舞于胥乐兮。』 【赞宁要言。】

  ○采珠

  岭南杂录云:『海滩之上,有珠池,居人采而市之。』予尝知容州,与合浦密迩,颇知其事。珠池凡有十余处,皆海也,非在滩上。自某县岸至某处,是某池,若灵渌、囊村、旧场、条楼、断望,皆池名也,悉相连接,在海中,但因地名而殊矣。断望池接交趾界,产大珠,而蜑往采之,多为交人所掠。海水深数百尺已上,方有珠,往往有大鱼护之,蜑亦不敢近。 【倦游杂录。】

  二

  刘鋹据岭南,置兵数 【渑录作『八』。】 千人,专以采珠为事,目曰媚川都。每以石磉其足,入海至五七百尺,溺而死者相属也。久之,珠玑充积内府, 【渑录作『库』。】 所居殿宇梁栋帘箔,率以珠为饰,穷极华侈。及王师入城,一火而尽。艺祖诏废媚川都,黥其壮者为军,老者放归田里,仍诏百姓不得以采珠为业,于是俗知务农矣。 【渑水燕谈。】

  ○鸽寄书

  古诗云:『袖中有短书,欲寄双飞燕。』诗意以燕春来秋去,似可寄书,故偶然耳。今人驯养家鸽通信,皆非虚言也。携至外数千里,纵之,辄能还家。蜀人以事至京师者,以鸽寄书,不旬日皆得达,及贾人舶舡浮海,亦以鸽通信。陆机使黄耳寄书,此殆不然,自洛至吴,更历江淮,犬何能浮水?必从舟楫渡,犬岂能谕意涉人也?若此犬通神,不可测度,则不从言说耳。或者陆氏有奴名黄耳,因此以为真狗也。 【刘贡父诗话。】

  ○俗谓州郡事简者为道院

  江阴军,北距大江,地僻,鲜过客, 【渑录有『无』字。】 将迎之烦,所隶一县,公事绝少。通州南阻江,东北濒海,士大夫罕至,居民以鱼盐自给,不为盗贼,讼稀事简。仕宦二州者,最为 【渑录有『优』字。】 逸,故士大夫谓江阴为两浙道院,通州为淮南道院。 【渑水燕谈。】

  ○仕宦岭南

  岭南诸州多瘴毒,岁闰尤甚。近年多选京朝官知州,及吏部选授三班使臣,生还者十无二三,虽幸而免死,亦多中岚气,容色变黑,数岁发作,颇难治疗。旧日小郡及州县官,率用土人,摄官莅之,习其水土。后言事者以为轻远任,朝廷重违其言,稍益俸入,加以赐赉,贪冒之徒,多亦愿往,虽丧躯不悔也。 【杨文公谈苑。】

  ○举子投贽

  国初,袭唐末士风,举子见先达,先通笺启刺字,谓之请见。既与之见,它日再投启事, 【渑录有『谓之谢见,又数日,再投启事』十三字。】 谓之温卷。或先达以书谢,或有称誉,即别裁启事,委曲叙谢,更求一见。当时举子之于先达者,其礼如此之恭,近岁举子,不复行此礼,而上官亦鲜有延誉后进者。 【渑水燕谈。】

  二

  先公尝言,近日举子,多衣紫皂衫,乘马以虎豹皮装饰鞍,谒见士大夫,并不以笺启为先容,往往仍不具襕鞹,甚无谓也。吾不敢以远事言之,只记后唐明宗朝,公卿大僚皆唐室旧儒,务以礼法相尚。其时进士明经,皆衣纻布襕衫,蓝铁带,着靴乘驴。 【■〈马登〉角木,不施■〈革夸〉■〈革盍〉。】 重带书筒照袋, 【书筒乘启状,照袋贮笔砚纸墨,照袋制已具先说。『先』,明抄本作『前』。】 每见公卿门,并数步外下驴整衣冠,敛仆驭,然后躬趍门下,求执事者通笺启刺字请见。既得见,它日复投启事,谓之谢见。又数日,始袖文卷,以授执事阍者,不更求见。又数日后,投启事,谓之温卷。大都见不可数,数则黩,黩则见待之礼懈矣。或大僚有书题谢卷,他处闻有称誉之言,则别裁启事,委曲叙感,方可更求一见。当时进士,各以所业,止投一卷至两卷,但于诗赋歌篇古调之中,取其最精者投掷,行两卷,号曰双行,谓之多矣。故桑魏公维翰只行五首赋,白少李相愚只行五首,但取大名,以至大位,岂必以多为贵哉!裴说补阙只行五言十九首,至来秋复行旧卷,人有讥之者,裴曰:『只此十九首苦吟,尚未有人见知,何假别行卷哉?』识者以为知言。故兵部侍郎佑,状元彻之子,其父与桑魏公同年。佑既幼孤,文章有天才,纔弱冠,以启投桑公,其文约数千字,桑公一见大惊赏,繇是声价溢于辇下。以此言之,益知惬心者贵当,又愈以见不在多行之验也。明宗晚年,重荣为羣小所误,称兵向阙,洛下甚惊扰, 【活字本、明抄本并作『忧』。】 旬余日,方宁静,犹市肆未开,居人闭门不敢出。时有举子数人,乘驴着开大袴白衫,戴皂纱帽,往来于通衢间,居人见无不笑之。是知敦尚儒雅,乃升平之美事耳,间关之际,犹以此卜治乱,况他事哉? 【李学士家谈。】

  ○泉水

  河中府舜泉坊,二井相通,所谓匿空旁出者也。祥符中,真宗祀汾阴,驻跸蒲中,车驾临观,赐名广孝泉井, 【渑录作『并』。】 以名其坊,御制赞纪之。蒲濒河,地卤泉咸,独此井甘美,世以为异。

  二

  皇佑中,范文正公镇青,龙兴 【渑录作『兴龙』。】 僧舍西南洋溪中有醴泉涌出,公创 【『创』,渑录作『构一』二字。】 亭泉上,刻石记之。其后青人思公之德,目之曰范公泉。环泉古木蒙密,尘迹不到,去市鄽纔数百步,而若在深山中。自是幽人逋客,往往赋诗鸣琴,烹茶其上,日光玲珑,珍禽上下,真物外之游,似非人间世也。欧阳文忠公、刘翰林贡父及诸名公,多赋诗刻石,而文忠公乃嘱武公苏唐卿篆石榜之亭中,最为营丘佳处。元佑中,青守以其地与王氏为水硙,稍复完葺。

  三

  青州城西南皆山,中贯洋水,限为二城。先时跨水植柱为桥,每岁六七月间,山水暴涨,水与柱鬬,率常坏桥,州以为患。明道中,夏英公守青,思有以捍之,会得牢城废卒,有智思,迭巨石固其岸,取大木数十相贯,架为飞桥,无柱,至今五十余年,桥不复坏。庆历中,陈希亮守宿州,以汴桥屡坏,率常损官舟,害人命,乃法青州所作飞桥,至今沿汴皆飞桥,为往来之利,俗曰虹桥。

  四

  齐州城西,张意谏议园亭,有金线泉,石甃方池,广袤丈余,泉乱发其下,东注城壕中,澄彻见底。池心南北有金线一道,隐起水面,以油滴一隅,则线纹远去,或以杖乱之,则线辄不见,水止如故,天阴亦不见。齐为东方名郡,而张氏济南盛族,园池乃郡之胜游。泉之出百年矣,士大夫过济南,至泉上者,不可胜数,而无能究其所以然,亦无一人题咏者。独苏子瞻有诗曰:『枪旗携到齐西境,更试城南金线奇。』然亦不辨泉之所以有金线也。 【并渑水燕谈。】

  五

  雍熙二年,凤翔奏岐山县周公庙有泉涌,旧老相传,时平则流,时乱则竭。 【湘录有『唐』字。】 安史之乱,其泉竭,至大中年,复流,赐号润德泉。后又涸,今其泉复涌,澄甘莹洁,太宗嘉之。 【湘山野录。】

  ○芋萝卜

  江东居民,岁课种艺,初年种芋三十亩,计省米三十斛,次年种萝卜二十亩,计益米三十斛,可知萝卜消食也。尔雅:葖芦萉,郭璞注:『萉为菔,芦菔芜芋属,紫花大根,俗呼雷葖。』更始败,掖庭中宫女数百人,幽闭殿门内,掘庭中芦菔根食之,今萝卜也。

  ○小窑李

  许州小窑出好李,太常少卿刘蒙正有园在焉,多植之。每遣人负担归京师,以遗贵要,窃得尝之,绝大而味佳,所未曾知也。 【并杨文公谈苑。】

  ○蓬莪荗

  岭南青姜,根下如合捧,其旁附而生者状如姜,往往大于手,南人取其中者干之,名蓬莪朮,北人乃呼为蓬莪荗。字书亦无荗字。名之为朮,乃是土人病泄痢者,取青姜磨酒煮服之,多愈,盖蓬莪朮和气耳。

  ○鱼

  河豚鱼有大毒,肝与卵,人食之必死。每至暮春,柳花坠,此鱼大肥,江淮人以为时珍,更相赠遗。脔其肉,杂■〈艹闾〉蒿荻牙,瀹而为羹。或不甚熟,亦能害人,岁有被毒而死者。南人嗜之不已。岭南有五脔鱼,百五斜纹,色如虹,或云与蛇为牝牡,春时食其卵,亦能杀人,啖其肉,必致呕泄。又有抱石鱼,状类科斗,生急滩石上,自庐陵、南康、雄韶人,皆取之酿酢瀹羹,以为奇味。今之通远军,乃古渭州之地,渭源出焉。中有水虫,类鱼,鸣作觅觅声,见者即以梃刃击之,多化为石,可以为砺,名曰觅石。长尺余,直一二千,兵刃经其磨者,青光而不锈,亦奇物也。 【并倦游杂录。】

  ○菩萨石

  嘉州蛾眉山有菩萨石,人多采得之,色莹白,若太山狼牙石,上饶水晶之类。日光射之,有五色,如佛顶圆光。 【杨文公谈苑。】

  ○凤凰

  南恩州北甘山,壁立千仞,有瀑水飞下,猿狖不能至,凤凰巢其上,彼人呼为凤凰山。所食亦虫鱼。遇大风雨,或飘堕其雏,小者犹如鹤,而足差短,南人截取其嘴,谓之凤凰杯。古书谓凤凰生于丹穴。丹穴,即南方也,盖此禽独出尘寰之外,能远罗弋,所以为羽族之长者,以其智能远害,逢时而出也。本朝尝集清远合欢树。

  ○鸩鸟

  至和中,予赴任邕,至金城驿一邮置早膳,闻如以手答腰鼓者,问邮卒曰:『何处作乐?』曰:『非也,乃鸩鸟禁蛇耳。』 【并倦游杂录。】

  ○物性相感

  金橘产于江西,以远难致,都人初不识。明道、景佑初,始与竹子俱至京师,竹子味酸,人不甚喜,后遂不至,而今金橘香清味美,置之尊俎间,光彩灼烁,如金弹丸,诚珍果也。都人初不甚贵,其后因温成皇后尤好食之,由是价重京师。余世家江西,见吉州人甚惜此果,其欲久留者,则于菉豆中藏之,可经时不变云。橘性热,而豆性凉,故能久也。 【归田以下另为一条。】 凡物有相感者,出于自然,非人智虑所及,皆因其旧俗而习知之。今唐邓间,多大柿,其初生涩,坚实如石,凡百十柿以一榠樝置其中,榅桲亦可,则红熟烂如泥而可食,土人谓之烘柿者,非用火,乃用此尔。淮南人藏盐酒蟹,凡一器数十蟹,以皂筴半挺置其中,则可藏经岁不沙。至于薄荷醉猫,死猫引竹之类,皆世俗常知,而翡翠屑金,人气粉犀,此二物则世人未知者。余家有一玉罂,形制甚古而精巧,始得之梅圣俞,以为碧玉。在颍州时,尝以示僚属,坐有兵马钤辖邓杰 【归田作『保』。】 吉者,真宗朝老内臣也,识之,曰:『此宝器也,谓之翡翠云。』禁中宝物,皆藏宜圣库,库中有翡翠盏一只,所以识也。其后予偶以金镮于罂腹信手磨之,金屑纷纷而落,如砚中磨墨,始得翡翠之能屑金也。诸药中,犀最难捣,必先镑屑,乃入众药中捣之,众药筛罗已尽,而犀屑独存。余偶见一医僧元达者,解犀为小块子,方一寸半许,以极薄纸裹置于怀中,近肉 【原作『内』,据明抄本及归田改。】 以人气蒸之,候气熏蒸浃洽,乘热投臼中,急捣,应手如粉,因知人气之能粉犀也。然今医工皆莫有知者。 【归田录。】

  ○沈香木

  沈香木,岭南诸郡悉有之,濒海诸州尤多。交干连枝,岗岭相接,数千里不绝。叶如冬青,大者合数人抱,木性虚柔,山民或以创茅庐,或为桥梁,为饭甑尤佳。有香者百无一二,盖木得水方结香,多在折枝枯干中。或为沈,或为煎,为黄熟。自枯死者谓之水盘。今南恩高窦等州,惟产生结香,盖山民入山见香木之曲干斜枝,必以刀斫之成坎,经年得雨水所溃,遂结香,复以锯取之,刮去白木,其香结为斑点,亦名鹧鸪斑,燔之极清烈。沈之良者,惟在琼崖等州,俗谓角沈,乃生木中,取者宜用熏裛。黄沈乃枯木中得者,宜入药用。依木皮而结,谓之青桂,气尤清。在土中岁久,不待刓剔而精者,谓之龙鳞。亦有削之自卷,咀之柔韧者,谓之黄蜡沈,尤难得。 【倦游杂录。】

  二

  岭南雷州及海外琼崖,山中多香树,山中夷民斫来卖与人,其一树出香三等,曰沈香,曰笺香,曰黄熟香。沈笺皆二品,曰熟结,曰生结。熟结者,树自枯烂而得之,生结,伐仆之,久烂脱而剔取。黄熟有三品,曰夹笺,其破者为黄散香。夷民率以香树为槽,以饲鸡犬。郑文宝诗曰:『沈檀香植在天涯,贱等荆衡水面槎。未必为槽饲鸡犬,不如煨烬向豪家。』

  ○麝裂脐狨牦牛断尾

  公尝言,商汝山多羣麝,所遗粪,尝就一处,虽远逐食,必还走之,不敢遗迹他所,虑为人获,人反以是求得,必掩羣而取之。麝绝爱其脐,每为人所逐,势且急,即自投高巗,举爪裂出其香。就絷而死,犹拱四足保其脐。李商隐诗云:『投巗麝退香』,许浑云:『寻麝采生香』是也。狨类鼠而大,尾长而金色,生川峡深山中,人以药矢射杀之,取其尾,为卧褥鞍被坐毯之用。狨甚爱其尾,既中毒,即齿断其尾以掷之,恶其为身患。杜甫诗云:『狨掷寒条马见惊』,盖轻揵善缘木,猿狖之类也。牦牛出西域,尾长而劲,中国以为缨,人或射之,亦自断其尾。盖左氏所谓雄鸡自断其尾,而庄周以牛之白颡,猪之亢鼻与自痔病者,巫祝不以适河,乃无用之为大祥也。

  ○鼃变为鹑

  至道二年夏秋间,京师鬻鹑者积于市,诸门皆以大车载而入,鹑纔直二钱。是时雨水绝,无鼃声,人有得于水次者,半为鹑半为鼃 【明抄本有『乃鼃』二字。】 之变也。列子天瑞篇曰:『鼃变为鹑』,张湛注云:『事见墨子』,斯不谬矣。又曰:『鼠亦变为鹑』,盖物之变,非一揆也。

  ○猩猩

  猩猩,南中兽。山海经云:『如豕而人面。』汲冢周书云:『状如黄狗,人面,头如雄鸡。』郦元水经云:『形如黄狗,而面目端正,善与人言,声音妙丽,如妇人对语,闻之无不酸楚。其血可以染纨素,尤为绝好。』太祖平岭南,求得猩猩,如雄鸭而大,取其血以染,色如渥丹,与传记所载不类。 【并杨文公谈苑。】

  ○鸬鹚捕鱼

  士人刘克,博观异书,杜甫诗有『家家养乌鬼,顿顿食黄鱼』,世之说者,皆谓夔峡门, 【明抄本作『间』。】 至今有鬼户,乃夷人也,其主谓之鬼主,然不闻有乌鬼之说。又鬼户者,夷人所称,又非人家所养。克乃按夔州图经,称峡中人谓鸬鹚为乌鬼。蜀人临水居者,皆养鸬鹚,绳系其颈,使之捕鱼,得鱼则倒提出之,至今如此。予在蜀中,见人家养鸬鹚,使捕鱼,信然。但不知谓之乌鬼耳。 【笔谈。】

  ○病瘿

  夫颈处险而瘿,今汝洛间多,而浙右闽广山岭重阻,人鲜病之者。按本草:『海藻昆布,主瘿瘤。』注云:『凡海菜,皆疗瘤结气。青苔紫菜亦然。』盖被海之邦,食其惟错之味,能疗之也。

  ○土厚水深无病

  公尝言,春秋传曰:『土厚水深,居之不疾。』言其高燥。予往年守郡江表,地气卑湿,得痔漏下血之疾,垂二十年不愈,未尝有经日不发。景德中,从驾幸洛,前年从祀汾阴,往还皆无恙。今年,退卧颍阴滨,嵩少之麓,井水深数丈,而绝甘,此疾遂已。都城土薄水浅,城南穿土尺余已沙湿,盖自武牢已西,接秦晋之地,皆水土深厚,罕发痼疾。

  ○白鹿洞藏书

  江州庐山白鹿洞,李氏日常聚书籍,以招徕四方之学者,有善 【明抄本作『膳』。】 田数十顷给之。选太学中通经者,授以他官,领洞事,以职教授,自江南北,为学者争凑焉,常不下数百人,厨廪丰给。太平兴国初,洞主明起建议,以田入官,而齿仕籍,得蔡州褒信簿。既乏供馈,学徒日散,室庐隳坏,因而废焉。

  ○建州多佛剎

  公言,吾乡建州,山水奇秀。梁江淹为建安令,以为碧水丹山,灵木珍草,皆平生所至爱,不觉行路之远,即吾邑也。而岩谷幽胜,土人多创佛剎,落落相望。伪唐日州所领十一场县,后分置邵武军,割隶剑州。今所管六县,而建安佛寺三百五十一,建阳二百五十七,浦城一百七十八,崇安八十五,松溪四十一,关隶五十二,仅千区,而杜牧江南绝句云:『南朝四百八十寺。』六朝帝州之地,何足为多也! 【并杨文公谈苑。】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六十一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六十二

  风俗杂志(三)

  ◆风俗杂志(三)

  汜水关有唐高祖太宗像

  象祠

  五丈河

  太常寺

  赫连城

  田

  开冰

  仙

  燕王好坐木马子

  鬼神

  刘温叟不听乐

  孔■〈日为〉射虎

  老杜坟

  列子庙

  绿髹器

  钱忠懿贡奉之物

  诸郡楼

  长沙三绝

  唐白文公集

  李太师手抄书

  李邯郸虚宅待夏公

  孔目官王仁鲁知三馆故事

  大夫字

  磬虀

  霓裳曲

  丧礼

  名讳

  唐故事

  皂罗屏风

  罨画流苏钖销

  岭南嗜好

  俚俗之语

  李虞部说

  嬉游

  ○汜水关有唐高祖太宗像

  汜水关东北十余里,即等慈寺,乃唐太宗擒窦建德时下营之地也。关之西峯曰昭武庙,有唐高祖、太宗塑像,共处一殿。高祖状貌如五十许人,仪状博硕,而不甚长,幅巾缕金,赭袍玉带,蹑t合瓜,西南向立莲花上。太宗状如十七八少年,风骨清瘦,衣浅黄缕金袍,玉带,手捧冠,制度类远游,露首东北向,跣立莲花上。询诸士大夫,竟不知其仪制之由。庙乃会昌中所毁佛寺之殿也,至今不倾圮。 【倦游杂录。】

  二

  孟州汜水县有武牢关,城内有山数峯,一峯下有唐昭武庙。按李德佑 【当作『裕』。】 会昌一品集载,昭武庙乃神尧太宗塑像,今殿内有二人立而以冠传付之貌。或云失二帝塑像,而但存侍者故也。 【李学士家谈。】

  ○象祠

  道州永州之间,有地名鼻亭,穷崖绝徼,非人迹可历。其下乃潇水,无湍险,俗谓之麻滩,去两州各二百余里,岸有庙,即象祠也。孟子曰:『舜封象于有庳,所以富贵之也。』噫!既远不可考知,其以今揆之,此地非迁,孰有肯居也? 【倦游杂录。】

  ○五丈河

  京水自荥阳来至于汴。有陈承昭者,本江南节度使,将兵淮上,为世宗所擒,以为上将军,习知水利。国初上言,可导京水入,踰汴东北注为河,通山东之漕,遂遣按行京东地。任下,遂调民穿渠,贯曹郓入于黄河,以大木架汴流上,道京水以过,将引流,车驾临观。两淮未合,联木施刍草毡絮,涂茭泥,水即随过,北流为河,其广五丈,号五丈河。岁运京东诸州刍粟五十万斛,商旅交凑,至今赖其利。 【杨文公谈苑。】

  ○太常寺

  太常寺,旧在兴国坊,今三班院是也。景佑初,燕侍郎肃判寺厅事,画寒林屏风,时称绝笔。其后为判寺好事者窃取之。嘉佑八年,徙寺于福善坊,其地本开封府纳税所。英宗在藩邸,判宗正寺,筑为廨舍,既成,而已立为皇子,遂为太常所请焉。 【李学士家谈。】

  ○赫连城

  延州故丰林县城,赫连勃勃所筑,至今谓之赫连城。紧密如石,斸之皆火出,其城不甚厚,但马面极长且密。予亲使人步之,马面皆长四丈,相去六七丈,以其马面密,则城不须太厚,人力亦难兼也。予曾亲见攻城,若马面长,则可反射城下攻者,兼密,则矢石相及,敌人至城下,则四面矢石临之,须使敌人不能到城,乃为良法。今边城虽厚,而马面极短且疎,若敌人可到城下,则城虽厚,终为危道。其间更多到其角,谓之团敌,此尤无益,全藉倚楼角以发矢石,以覆护城脚,但使敌人备处多,则自不可存立,赫连之城,深可为法也。 【湘山野录。】

  ○田

  两浙有葑田,盖湖上茭葑相樛结,积久,厚至尺余,润沃可殖蔬种稻,或割而卖与人。有任浙中官,方视事,民诉失蔬团, 【疑『园』之误。】 读其状甚骇,乃葑园为人所窃,以小舟撑引而去。 【杨文公谈苑。】

  ○开冰

  国朝,开冰祭司寒,常以四月,盖取豳诗『四之日,献羔祭韭』,殊不知四之日,乃今之二月。秘书监李至上言,引典故请改正。太宗曰:『今四月,韭可以苫屋矣。何谓荐新?』诏从之。 【笔谈。】

  ○仙

  华岳张超谷,岩石下有僵尸,齿发皆完。春时,游人多以酒沥口中,呼为卧仙,好事者作木榻以荐之。嘉佑中,有石方十余丈,自上而下,正塞岩口,岂非仙者所蜕,山灵不欲人之亵慢?

  二

  平凉西有崆峒山,乃广成子修道之所。山之绝壁有石穴,谓之皂鹤洞,鹤顶如丹,毛羽皆黑,日照之,金色粲然,故其下有金衣亭,岁不过一二出。今其地乃为僧徒所据,鹤或见,则僧必死亡,反初者。 【并倦游杂录。】

  ○燕王好坐木马子

  故观察使刘从广,燕王壻也。尝语余,燕王好坐木马子,坐则不下,或饥则便就其上饮食,往往乘兴奏乐于前,酣饮终日,亦其性之异也。 【归田录。】

  ○鬼神

  欧阳少师为河北都转运,冬月,按部沧景间,宿于野亭。夜半,闻车旆兵马之声,几旦不绝,问彼处人,云:『此海神移徙,五七年间一有之。』

  ○刘温叟不听乐

  先公尝言,故御史中丞刘公温叟敢,尚名节,遵守礼法,乃士林之龟鉴也。父名岳,平生不听丝竹之音。然亦好欢,遇宾朋款狎,辄举板小讴。时有讥之者,刘答曰:『丝竹金石,陈之于悬,?归于一字,吾所不忍闻也。至于讴者,乃咏歌之声,予何避哉?』然则礼不讳嫌名,二名不偏讳,刘不登嵩华之岳则可矣,而讳岳不听乐,无乃过当乎? 【李学士家谈。】

  ○孔■〈日为〉射虎

  孔■〈日为〉,鲁山处士■〈日攵〉之弟也,为顺阳令,有虎来至城南,■〈日为〉帅吏卒往逐之,■〈日为〉最居其前。虎据地 【涑水作『山』。】 大吼,吏卒皆失弓枪偃仆,虎来搏,■〈日为〉有小吏执研趍当其前,虎衔以去。■〈日为〉取猎户毒矢挺身逐之,左右谏不可,■〈日为〉曰:『彼代我死,何忍不杀 【涑水作『救』。】 之?』逐虎入山十余里,竟射中虎,夺小吏而还,小吏亦不死。 【涑水纪闻。】

  ○老杜坟

  杜甫终耒阳,藳葬之,至元和中,其孙始改葬于巩县,元微之为志。而郑刑部文宝谪官衡州,有经耒阳子美墓诗,岂但为志而不克迁,或已迁而故冢尚存耶?

  ○列子庙

  列子庙在郑州圃田,其地有小城,庙貌甚古,相传有唐李德裕、王起题名,而前辈留纪甚多。景佑中,王文惠公为章惠太后园陵使,还请葺之,于是旧迹都尽,今其牓陈文惠之笔。

  ○绿髹器

  绿髹器始于王冀公家,祥符天禧中,每为会,即盛陈之。然制自江南,颇质朴,庆历后,浙中始造,盛行于时。

  ○钱忠懿贡奉之物

  忠懿钱尚父,自国初归朝,其贡奉之物,著录行于时。今大宴所施涂金银花凤狻猊压舞茵、蛮人,及银装龙凤鼓,皆其所进也。凡献银绢、绫锦、乳香、金器、玳瑁、宝器、通天带之外,其银香、龙香、象、师子、鹤、鹿、孔雀,每只千余两。又有香囊、酒瓮诸什器,莫能悉数。祥符天圣,经火,多爇去。今太常有银饰鼓十枚,尚存。

  ○诸郡楼

  唐成都府有散花楼,河中府有熏风楼、绿莎厅,扬州有赏心亭,郑州有夕阳楼、有千岩楼,今皆易其名,或不复见。 【并李学士家谈。】

  ○长沙三绝

  长沙人常自?吾州有三绝,天下不可及。猫儿头?,一枝重秤;?黑潭取鱼,一网踰千斤;巨舰漕米,一载万石。 【倦游杂录。】

  ○唐白文公集

  唐白文公自勒文集,成五十卷,后集二十卷,皆写本,寄藏庐山东林寺,又藏龙门香山寺。高骈镇淮南,寄语江南西廉使,取东林集而有之,香山寺经乱,亦不复存。其后履道宅为普明僧院,后唐明宗子秦王从荣又写本寘院之经藏,今本是也。后人亦补东林所藏,皆篇目次第非真,与今吴蜀摹板无异。

  ○李太师手抄书

  先公尝言,先伯太师仕后唐明宗朝,为著作佐郎、集贤殿直学士,精于史学。尝手抄三史书,自撰三史要义一千首。其手抄三史书,属兵火乱离,多亡失矣,今尚存十数卷。

  二

  吾显德初任左拾遗,充集贤殿修撰,本院孔目官李延遇,年六十余,即伯父太师直学士院时书吏也。亦衣朱绂来参谒,展贺既毕,又叙致奕世趋事之幸。吾闻其言,不觉感怆,且喜其知礼也。今集贤院有伯父太师亲校后汉书一部尚在,青褾白卷者是也。

  ○李邯郸虚宅待夏公

  夏郑公为宣徽使、忠武军节度使,自河中府徙判蔡州,道经许昌,时李邯郸为守,乃徙居他所,虚宅以待之,夏公以为知体。

  ○孔目官王仁鲁知三馆故事

  先公尝言,吾周广顺初,丁先大师忧,服满,再授校书郎。故相冯瀛王道为昭文馆大学士,引为直馆。本馆孔目官王仁鲁,唐昭宗朝,长安故吏也。年七十余,衣朱绂执笏,率其属来参,吾以新进,下位,不敢当其庭趋之礼,使人却之,将以宾礼见。仁鲁援引典故,且言中书令与两畿簿尉虽名位不等,皆三馆学士也。某等人吏,岂有不拜本馆学士?吾闻其言,遽出见之。仁鲁等立于庭,俟吾座,然后旅拜,重迭叙致,颇有风采。自是朔望,必诘旦至第馆中。故事,吾就仁鲁而质焉。吾显德初任左拾遗,充集贤殿修撰,本院孔目官李延遇,年六十余,即伯父太师直学士院时书吏也。亦衣朱绂来参谒,展贺既毕,又叙致奕世趋事之幸。吾闻其言,不觉感怆,且喜其知礼也。 【并李学士家谈。】

  ○大夫字

  古者,大夫字便用迭画写之,以夫有大音故也。庄子及李斯峄山碑如此。

  ○磬虀

  乐石有磬,今浮屠持铜钵,亦名磬。世人不识乐石,而儒者往往不晓磬折义,故不识磬,不能知钵。臼捣辛物作虀,南方善之,所谓金虀玉鲙者。古说虀臼曰受辛,是臼中受辛物捣之。今北土谓寒葅为虀,故不晓受辛义,恨所不见也。 【景文公杂记。】

  ○霓裳曲

  王建霓裳词云:『弟子歌中留一色,听风听水作霓裳。』霓裳曲,今教坊尚能作其声,其舞则废不传矣。人间又有瀛府、献仙音二曲,云此其遗声也。霓裳曲,前世传记论说颇详,不知听风听水为何事也。白乐天有霓裳颇亦无风水之说,第记之,或有遗亡者尔。 【庐陵归田录。】

  ○丧礼

  居丧之礼,近世灭裂。予尝知辰州,居与蛮獠杂居,其俗,父母丧,不啖粱盐酪飞走之肉,惟食藜实荞豆鱼菜而已,虽未合于古礼,而诸夏闾里之民不逮也。失礼则求诸野,信哉!

  ○名讳

  山药,按本草本名署预,唐代宗名豫,故改下一字为药,今英庙讳犯上一字,若却取下一字呼蓣药,于理无害。

  二

  钱武肃王讳镠,至今吴越间谓石榴为金樱,刘家、留家为金家、田家,留住为驻住。又杨行密据江淮,至今民间犹谓蜜为蜂糖。滁人犹谓荇溪为菱溪,则俗语承讳久,未能顿易故也。 【并青箱杂记。】

  ○唐故事

  京师风物繁富,而士大夫牵于事役,良辰美景,罕或宴游之乐。其诗至有『卖花担上看桃李,拍酒楼头听管弦』之句。西京应天禅院有神御殿,盖在水北,去河南府十余里。岁时,朝拜官吏常若晨兴,而留守达官简贵每朝罢,酒三行,不交一言而退。故其诗曰:『正梦寐中行十里,不交言处吃三杯。』其语虽浅近,皆两京之实事也。 【渑水燕谈。】

  ○皂罗屏风

  凡视五色,皆损目,惟黑色,于目无损。李氏有江南日,中书皆用皂罗糊屏风,所以养目也。王丞相在政府,亦以皂罗糊屏风。

  ○罨画流苏钖销

  昔之:诗小说,多言罨画流苏者,询之朋游,莫知其状。予尝知广南恩州,恩有匠人求见,问其所能,曰:『某善钖销』,亦不晓其事,再诘之,则曰:『今京师所谓银泥者是也。』又问更有何艺,曰:『亦能罨画』,遽以小儿衣试之,乃今之生色也。又向在京师,常到州西,过一委巷,憩茶肆中,对街乃赁凶具之家,命其徒拆卸却流苏,乃是四角所系盘线绘绣之球,五色,昔谓之同心,而下垂者。流苏帐者,古人系帐之四隅以为饰耳。

  ○岭南嗜好

  岭南人好啖蛇,其名曰茅鳝,草虫曰茅虾,鼠曰家鹿,虾蟇曰蛤蚧,皆常所食者。 【并倦游杂记。】

  ○俚俗之语

  司马君实论九旗之名,与旗相近,缓急何以区别?小雅:『庭燎向晨,言观其旗。』左传:『龙尾伏辰,取虢之旗。』然则此旗,当为芹音耳。关中人言清浊之清,则不改清字,丹青之青,则为萋音。又以中为烝、虫为尘,不知旗本是芹音,亦周人语转,如青之言萋也。五方语言若是者多,闽人以高为歌音,荆楚人以南为难,荆为斤。文士作歌诗亦多不悟者,真宗时,试清明象天赋,有闽人破题云:『天道如何?仰之深高』,考官亦闽人,遂以中选。又荆南举人为雪诗,始用先字,其后又云『十二峯峦旋旋添』,以添为天也。向丞相敏中镇长安,士人不敢卖蒸饼,云触讳。

  二

  古诗云:『袖中有短书,欲寄双飞燕』,诗意以燕春来秋去,似可寄书,故偶然耳。今人驯养家鸽通信,皆非虚言也。携至外数千里,纵之辄能还家。蜀人以事至京师者,以鸽寄书,不旬日皆得达。及贾人舶舡浮海,亦以鸽通信。陆机使黄耳寄书,此殆不然,自洛至吴,更历江淮,犬何能浮水,必从舟楫渡,犬岂能谕意涉人也?若此犬通神,不可测度,则不从言说耳。或者陆氏有奴,名黄耳,因此以为真狗也。 【此条已见卷六十一『鸽寄书』条引刘贡父诗话。】

  三

  南方之人,谓水皆曰江,北方之人,谓水皆曰河,随方言之便,而淮济之名不显。司马迁作河渠书,并四渎言之。子虚赋曰:『下属江河』,事已相乱,后人宜不能分别言之也。

  四

  汾晋之间,尊者呼左右曰咄,左右必诺。而司空图作休休 【景文笔记有『亭』字。】 记文用之。修唐书,学士刘义叟为予言,晋书『咄嗟而办』,非是,宜言『咄诺而办』。然『咄嗟』,前世文章多用,或自有义。

  五

  古今语无雅俗,唯世之罕道者似雅,如古以大为大 【音如舟拖之拖。】 则言大雅、大夫、大阅、大举类,不及今人言大之为雅。古以车 【音居。】 为车 【昌遮反。】 汉已来乃言车 【居】 。俗间曰车 【昌遮反。】 今缙绅大夫语必曰车 【居】 。与俗人语则曰车 【昌遮反】 。则今语为雅。 【并景文公笔记。】

  六

  京师食店卖酸馅 【归田作『■〈酉兼〉』。】 者,皆大出牌,牓于通衢,俚俗昧于字法,转酸从食,馅从酉。 【归田作『■〈酉兼〉从臽』,并有『有』字。】 滑稽子谓人曰:『彼家所卖馂馅 【音俊,归田有『陷』字。】 不知为何物也。』饮食四方异宜,而名号亦随时俗言语不同。至或传者传失其本。汤饼,唐人谓之不托,今俗谓之馎饦矣。 【归田有『晋』字。】 束皙饼赋有『馒头簿持,起溲牢九』 【归田作『丸』。下同。】 之号,惟馒头至今名存,而『起溲牢九』皆莫晓为何物。『簿持』,荀氏又谓之『簿夜』,亦莫知何物也。 【此条今见归田录卷二。】

  ○李虞部说

  天圣中,李虞部略出知荣州,予自京师从行以归,至望喜驿,纲角满前,才能通人过往。公顾而叹曰:『民之于财利,如鱼之于水,水深则鱼蕃滋游嬉,各得其性,竭则相濡以湿,岂暇于游嬉?财利饶裕,则民乐于为生,苟不足,则盗贼争讼不可禁止,尚何责其孝弟为哉?蜀平,距今六七年,辇输不绝,民间可见矣。』予尝诵服斯言。自公之叹,又四十余年,有预买紬绢、横科绢帛筒盐之类,不可具纪,则民间又可知也。初,蜀人无出身者,不得任乡里官,公献吕文靖公生辰诗,其卒章曰:『此身若得西归去,犹胜开笼放雀儿。』公笑而甚怜之,未几得荣州。 【并湘山野录。】

  ○嬉游

  风俗,旧以二月二日为踏青节,都人士女络绎游赏,缇幕歌酒,散在四郊。历政郡守,虑有强暴之虞,乃分遣戍兵于冈阜坡冢之上,立马张旗卓望之。公曰:『虑有他虞,不若聚之为乐。』乃于是日,自万里桥,以锦绣器皿结彩舫十数只,与郡僚属官分乘之,妓乐数船,歌吹前导,命曰游江。于是郡人士女骈集于八万里间,纵观如堵,抵宝历寺桥,出燕于寺内。寺前阶一蚕市,纵民交易,嬉游乐饮,复倍于往年。薄暮方回,公于马上作歌,其略曰:『我身岂比狂游辈?蜀地重来治凋瘵。见人非理则伤嗟,见人欢乐生慈爱。』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六十二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六十三

  谈谐戏谑(一)

  ◆谈谐戏谑(一)

  诗嘲

  苏协

  石资政

  ○诗嘲

  寇莱公与张洎同为给事中,公年少气锐,尝为庭雀诗玩张洎,曰:『少年挟弹何狂逸?不用金丸用蜡丸。』讥洎在金陵围城中,尝为其主作诏,内蜡丸中,追上江救兵也。

  二

  颍上常夷甫处士,以行义为士大夫所推。近臣屡荐之,朝廷命之官,不起。欧阳公晚年治第于颍,久参政柄,将乞身以去,顾未得谢,而思颍之心日切,尝自为诗云:『笑杀汝阴常处士,十年骑马听朝鸡。』后公既还政,而处士被诏赴阙,为天章阁待制,日奉朝请,有轻薄子改公诗以戏之,曰:『却笑汝阴常处士, 【以上三字渑录作『欧少保』。】 几年骑马 【以上四字渑录作『新来处士』。】 听朝鸡。』

  三

  余元丰元年调博州高唐县令,时黄夷仲廉为监察御史,余往别焉。夷仲口占一绝句见谑,曰:『高唐不是那高唐,风物由来各异乡。若向此中求梦雨,只应愁杀楚襄王。』盖讥河朔风土人物之质朴也。

  四

  荆国王文公,以多闻博学为世宗师。当时学者,得出其门下者,自以为荣,一被称与,则往往名重天下。公之治经,尤尚解字,末流务为新奇,浸成穿凿,朝廷患之,诏学者兼用旧传注,不专治新经,禁援引字解。于是学者皆变所学,至有著书以抵公之学者,又讳称公门人。故张芸叟为挽词曰:『今日江湖从学者,人人讳道是门生。』盛传士林。及后诏公配享神庙,赠官赐谥,俾学者复治新经,用字解,昔之从学士,稍稍复称公门人。有无名子改芸叟诗卒句曰:『人人却道是门生。』 【并渑水燕谈。】

  五

  杨叔贤郎中异,眉州人,言顷有眉守初视事,三日大排,乐人献口号,其断句云:『为报吏民须庆贺,灾星移去福星来。』新守颇喜,后数日,召优者问前日大排,乐词口号谁撰,甚 【湘录作『其』。】 工。对曰:『本州岛自来旧例,祇用此一首。』 【湘山野录。】

  六

  朱贞白,江南人,不仕,号处士。子铣,举进士,至知制诰。贞白善嘲咏,曲尽其妙,人多传诵。咏刺猬云:『行似针毡动,卧似栗裘圆。莫欺如此大,谁敢便行拳。』尝谒一贵公,不甚加礼,厅事有一格子屏风,贞白题诗其上云:『道格何曾格,言糊又不糊,浑身总是眼,还解识人无?』又题棺木云:『久久终须要,而今未要君。有时闲忆着,大是要知闻。』题狗蚤云:『与虱都来不较多,■〈扌暴〉挑筋鬬大娄罗。忽然管着一蓝子,有甚心情那你何?』咏月云:『当涂当涂见,芜湖芜湖见,八月十五夜,一似没柄扇。』建师陈晦之子得诚罢管沿江水军,掌禁卫,颇患拘束,方宴客,贞白在坐,食螃蟹,得诚顾贞白曰:『请处士咏之。』贞白题曰:『蝉眼龟形脚似蛛,未尝正面向人趋。如今饤在盘筵上,得似江湖乱走无?』众客皆笑绝。又咏莺粟子,其警句云:『倒排双陆子,稀插碧牙筹。既似柿牛妳,又如铃马兜。鼓搥并瀑箭,直是有来由。』

  七

  李涛相国,性滑稽,为布衣时,往来京洛间。汜水关有一僧舍,曰不动尊院,院中有不出院僧,十余载,涛每过尝憩其院,必省其僧。未几,寺为火所焚,僧众皆徙他所,涛后过,但门扉犹在,题诗其上云:『走却坐禅客,移将不动尊。世间颠倒事,八万四千门。』

  八

  韩浦、韩洎,晋公滉之后,咸有辞学。浦善声律,洎为古文,意常轻浦,语人曰:『吾兄为文,譬如绳枢草舍,聊庇风雨。予之为文,是造五凤楼手。』浦性滑稽,窃闻其言,因有亲知遗蜀笺,浦题作一篇,以其笺贻洎曰:『十样蛮笺出益州,寄来新自浣溪头。老兄得此全无用,助尔添修五凤楼。』 【并杨文公谈苑。】

  九

  张铸,河北转运使,缘贝州事降通判太平州。是时葛源初得江东西提点银铜坑冶,欲荐铸,而移文取其脚色。铸不与,但以诗答之曰:『银铜坑冶是新差,职比催纲胜一阶。更使下官供脚色,下官踪迹转沉埋。』

  十

  嘉佑中,禁林诸公皆入两府,是时包孝肃公拯为三司使,宋景文公守益州,二公风力久次,最着人望,而不见用。京师谚语曰:『拨队为参政,成羣作副枢。亏他包省主,闷杀宋尚书。』明年,包亦为枢密副使,而徐 【东轩作『宋』,下不重『景文』二字。】 以翰林学士承旨召景文。景文道长安,以诗寄梁丞相,略曰:『梁园赋罢相如至,宣室厘残贾谊归。』盖谓差除两府,足方被召也。为承旨,又作诗曰:『粉署重来忆旧游,蟠桃开尽海山秋。宁知不是神仙骨,上到鳌峯更上头。』 【并东轩笔录。】

  十一

  彭齐,吉州人,才辨滑稽,无与为对。未第时,常谒南丰宰,而宰不喜士,平居未尝展礼。一夕,虎入县廨,咥所畜羊,弃残而去。宰即以会客,彭以预召,翌日,彭献诗谢之曰:『昨夜黄斑入县来,分明踪迹印苍苔。几多道德驱难去,些子猪羊便引来。令尹声声言有过,录公口口道无灾。思量皆解开东合,留得头蹄设秀才。』南方谓押司录事为录公,览者无不绝倒。齐以大中祥符元年姚晔下及第,仕至太常博士卒。 【青箱杂记。】

  十二

  景佑元年九月二日,诏先朝免解者,候将来省试,与特奏名。时有无名子,改王元之升平词以嘲曰:『旧人相见问行年,名说真宗更已前。但看绿衫包裹了,这回含笑入重泉。』

  十三

  参政赵侍郎宅,在东京丽景门内,后致政,归睢阳旧第。宋门之宅,更以为客邸,而材植雄壮,非邸可比,时谓之无比店。李给事师中保厘西京,时驼马市有人新造酒楼,李乘马过其下,悦其壮丽,忽大言曰:『有巴 【京师谚语以美好为有巴】 。』时人对曰:『梁苑叔平无比店,洛阳君赐有巴楼。』

  十四

  吴善长郎中,仪状恢伟,颇肖富丞相,文学之誉,则未闻焉。有轻薄子赠之诗曰:『文章却似呼延赞,风貌全同富相公。』国初,有武臣呼延赞者 【原误作『老』,据活字本改。】 好吟恶诗,故云。

  十五

  洗马欧阳景,素有轻薄名,一旦金銮长老来上谒,告曰:『院门阙斋供,今将索米于玉泉长老,敢乞一书,以为先容。』景笑曰:『诺。』翌日,授一缄,既至,玉泉启封,乃诗一首曰:『金銮来觅玉泉书,金玉相逢价倍殊。到了不干藤蔓事,葫芦自去缠葫芦。』二僧相视,发笑而已。 【并倦游杂录。】

  十六

  聂崇义,建隆初拜学官,河洛之师儒也。郭忠恕尝玩之曰:『近贵全为聩,攀龙即是聋。虽然三个耳,其奈不成聪。』崇义应声反以忠恕二字解其嘲曰:『勿笑有三耳,全胜畜二心。』忠恕大惭。终以此败,坐谤时政,擅货官物,流登州,中途卒,藳葬于官道之傍。他日,亲友与敛葬,发土视之,轻若蝉蜕,殆非区中物也。 【玉壶清话。】

  十七

  张唐卿,进士第一人及第,期集于兴国寺,题壁云:『一举首登龙虎牓,十年身到凤皇池。』有人续其下云:『君看姚晔并梁固,不得朝官未可知。』后果终于京师。

  十八

  旧制,三班奉职曰俸钱,月七百,驿券肉半斤。祥符中,有人为诗题所在驿舍间曰:『三班奉职实堪悲,卑贱孤寒即可知。七百料钱何日富?半斤羊肉几时肥?』朝廷闻之,曰:『如此,何以责廉隅?』遂增今俸。

  十九

  尝有一名公,初任县尉,有举人投书索米,戏作一诗答之曰:『五贯九百五十俸,省钱请作足钱用。妻儿尚未厌糟糠,僮仆岂免遭饥冻?赎典赎解不曾休,吃酒吃肉何曾梦?为报江南痴秀才,更来谒索觅甚瓮。』熙宁中,例增选人俸钱,不复有五贯九百俸者,此实养廉隅之本也。

  二十

  石曼卿初登科,有人讼科场,覆考落数人,曼卿是其数。时方期集于兴国寺,符至,追所赐勑牒靴服,数人皆啜泣而起,曼卿独解靴袍还使人,露体戴幞头复坐,谈笑终席而去。次日,被黜者皆授三班借职,曼卿为一绝句曰:『无才且作三班借,请俸争如录事参。从此罢称乡贡进,直须走马东西南。』 【并笔谈。】

  二十一

  石资政中立好谈谐,乐易人也。杨文公一日置酒,作绝句招之,末云:『好把长鞭便一挥。』石留其仆,即和曰:『寻常不召犹相造,况是今朝得指挥。』其谈谐敏捷 【东斋有『类皆』二字。】 如此也。又尝于文公家会葬,主客乃执政及诸 【东斋无『及诸』二字。】 贵游子弟,皆服白襕衫,或罗或绢,有差等。中坐,石 【上三字东斋作『中立坐而』四字。】 大恸,人问其故,曰:『忆吾父。』又问之,曰:『父在时,当得罗襕衫也。』盖见在执政子弟服罗,而石止服绢。坐中人皆大笑。石之父熙载,太宗时尝为枢密副使。 【以下东斋另为一条。】 景佑中,有轻薄子以古人二十字诗益成二十八字,嘲谑云:『仲昌故国三千里,宗道深宫二十年。殿院一声河满子,龙图双泪落君前。』龙图者,王傅 【东轩作『博』。】 文也,尝更大藩镇,开封知府,三司使,一日对上前,因叙扬 【东轩作『扬』。】 历之久,不觉泪下。殿院者萧定基也,为殿中侍御史,与韩魏公、吴春卿、王君贶同发解。开封府举人,□ 【东轩不缺。】 作河满子曲嘲之,因奏事,上问之,合诵一遍。 【东轩作『令诵一过』。】 宗道者,王宗道也,为诸王宫校及讲书,凡二十余年,辄于上前自诉存 【东轩作『在』。】 宗藩二十余年,求进用。仲昌者,郇公之从子,论科场不公,郇公奏闻,牒归建州。当时人以为虽用古人诗句,而切中一时之事,盛传以为笑乐。 【东斋记事。】

  二十二

  景德中,河朔举人皆以防城得官,而范昭作状元,张存、任并,虽事业荒疎,亦皆被泽。时有无名子嘲曰:『张存解放旋风炮,任并能烧猛火油。』存后仕至尚书,并亦仕至屯田员外郎,知安州卒。 【青箱杂记。】

  二十三

  天圣中修国史,王安简、谢阳夏、李邯郸、黄唐卿为编修官。安简神情冲澹,唐卿刻意篇什,谢、李尝戏为句曰:『王貌闲如鹤,黄吟苦似猿。』

  二十四

  天圣中,钱文僖留守西都,而应天院有三圣御像,去府仅十里,朔望集众官朝拜,未晓而往,朝拜讫,三杯而退。文僖戏为句曰:『正好睡时行十里,不交谈处饮三杯。』又有人送驴肉,复曰:『厅前捉到须依法,合内盛来定付厨。』 【并春明退朝录。】

  二十五

  至和中,陈恭公秉政,会嬖妾张氏笞女奴迎儿杀之。时蔡襄权知开封 【东轩有『府』字。】 事,下开封穷治,而仁宗于恭公宠眷未衰,止差正郎齐廊 【东轩作『廓』。下同。】 看详公案。时王素为待制,以诗戏廊曰:『李膺破柱擒张朔,董令回车击玉奴。前世清芬宛如在,未知君 【东轩作『吾』。】 可及肩无?』廊知事不可直,以简报王曰:『不用临坑推人。』 【东轩笔录。】

  二十六

  进士许洞者,善为辞章,俊逸之士也。因会诸诗僧分题,出一纸,约曰:『不得犯此一字。』其字乃山、水、风、云、竹、石、花、草、雪、霜、星、日、禽、鸟之类,于是诸僧皆阁笔。洞,咸平三年进士及第,时无名子嘲曰:『张康浑裹马,许洞闹装妻』者是也。

  二十七

  陶尚书谷尝曰:『尖檐帽子卑凡厮,短靿靴儿末厥兵。』『末厥』,亦当时语。余景佑间,已闻此句,时去陶公未远,人皆莫晓其义。王原叔博学多闻,见称于世,最为多识前言者,亦云不知谓何说也。第记之,必有知者耳。 【并庐陵归田录。】

  二十八

  刁景纯恺悌敦厚,周人之急,甚于己私,至诚有过人者。在京师,宾客造请,虽至贫下,必往报复,昼日未尝在家,夜归常至三更。不知者以为干谒自为己,其实不然。宋尚书判馆事,督诸馆职毕集,而景纯或数日不至,宋使人邀而谯让之。王原叔戏改杜工部郑广文诗云:『景纯过官舍,走马不曾下。蓦地趁朝归,便遭官长骂。』李献臣曰:『我能足之。』是时,西戎唃氏有子名摩毡,而景纯常为宣政使王某作墓铭,即续其后曰:『多罗四十年,偶未识摩毡。近有王宣政,时时与纸钱。』于是以古文篆?写之,加褾轴,密使挂景纯厅事。景纯旦出夕还,初不觉知,宾客至者见之,往往诵念而去。景纯自外颇闻之,亦不能晓。会一日大雨,不可出,始周行厅事间,乃见此图,问其从者,曰:『挂此已十余日矣。』 【刘贡父诗话。】

  二十九

  祥符中,日本国忽梯航称贡,非常贡也。盖因本国之东,有祥光现,其国素传中原天子圣明,则此光现。真宗大喜,勑本国建一佛祠以镇之,赐额曰『神光』。朝辞日,上亲临遣,夷使面 【湘录作『回』。】 乞令辞臣撰一寺记,当时 【湘录作『时当』。】 直者虽偶中魁选,词学不甚优,居常止以张学士君房代之,盖 【原作『尽』,据明抄本及湘录改。】 假其稽古才雅也。既传宣,令急撰寺记。时张尚为小官,醉饮于樊楼,遣人遍京城寻之不得,而夷人在合门翘足而待。又中人三促之,紫微大窘。后钱杨二公玉堂暇日,改闲忙令,大年曰:『世上何人最得闲?司谏拂衣归华山。』盖种放得告还山养药之时也。钱希白曰:『世上何人最号忙?紫微失却张君房。』时传此事为雅笑。 【湘山野录。】

  三十

  近世集句,始于王荆公,然石曼卿已好为此体。京师有举子,夜观人家娶妇,徘徊不去,至排坠门扉。其家大怒,喧争,逻者领赴厢主,厢主以其举子,慰谕遣之。曼卿适过其傍,驻马集句赠之曰:『司空爱尔尔须知,月下推门更有谁?尀耐一双穷相眼,得便宜是落便宜。』 【李希声诗话。】

  ○苏协

  苏易简父协,蜀中举进士,性滑稽。易简任翰林学士,协为京府掾,时亲王为尹。每朔旦,父子冠带晨起,协诣府,易简入禁中。协笑谓人曰:『父参其子,子朝其父,斯事亦倒置矣。』初协为汝州司户,易简通判苏州,书与易简曰:『吾在汝,汝在吴,吾思汝,汝知之乎?』其好谈谐如此。 【杨文公谈苑。】

  ○石资政

  石资政中立好谈谑,士大夫能道其语者甚多。尝因入朝,遇荆王迎授东华门,不得入,遂自左掖门入。有一朝士,好事语言,问石云:『何为自左 【去声】 掖门入?』石方趁班,且走且答曰:『祇为大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六十三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六十四

  谈谐戏谑(二)

  ◆谈谐戏谑(二)

  陈亚

  王告

  杜祁公

  冯吉

  刘鋹

  陈贯

  李退夫

  僧秘演

  孟郊 贾岛

  梅圣俞

  陈文惠

  党太尉

  梅侍读

  孙何

  丁度

  语嘲(一)

  ○陈亚

  陈亚,扬州人,仕至太常少卿,年余七十卒,盖近世滑稽之雄也。尝着药名诗百余首,行于世。若『风月前湖近,轩窗半夏凉』,『棊怕腊寒呵子下,衣嫌春瘦缩纱裁。』祈雨僧云:『无雨若还过半夏,和师晒作葫芦羓』之类,极为脍炙。又尝知祥符县,亲故多干借车牛,亚亦作药名诗曰:『地居京界足亲知,措借寻常无歇时;但看车前牛领上,十家皮没五家皮。』览者无不绝倒。亚常言,药名用于世,无所不可,而斡运曲折,使各中理,在人之智思耳。或曰:『延胡索可用乎?』亚曰:『可。』沉思久之,因朗吟曰:『布袍袖裹怀漫刺,到处迁延胡索人』,此可赠游谒穷措大,闻者莫不大笑。亚与章郇公同年友善,郇公当轴,将用之,而为言者所抑。亚作药名生查子陈情献之,曰:『朝廷数擢贤,旋占凌霄路,自是郁陶人,险难无移处。也知没药疗,孤寒食薄何相误,大幅纸连粘,甘草归田赋。』亚又别成药名生查子闺情三首,其一曰:『相思意已深,白纸书难足。字字苦参商,故要槟郎读。分明记得约,当归远至樱桃熟,何事菊花时?犹未回乡曲。』其二曰:『小院雨余凉,石竹风生砌。罢扇尽从容,半夏纱厨睡。起来闲坐北亭中,滴尽真珠泪。为念壻辛懃,去折蟾宫桂。』其三曰:『浪荡去来来,踯躅花频换,可惜石榴裙,兰麝香销半。琵琶闲坐理相思,必拨朱弦断。拟续断来弦,待这寃家看。』亚又自为亚字谜曰:『若教有口便哑,但要无心为恶,中间全没肚肠,外面琼森棱角。』此虽一时俳谐之词,然所托兴亦有深意。亚又别有诗百余首,号澄源集。有岁旦示知己云:『收寒归地底,衰老向人间。』及与友人郊游云:『马嘶曾到寺,犬吠乍行村。』送归化宰王秘丞赴阙云:『吏辞如贺日,民送似迎时。』怀旧隐云:『排联花品曾非僭,爱惜苔钱不是悭。』亦自成一家体格。亚性宽和,累典名藩,皆有遗爱,然颇真率,无威仪,吏不甚惧。行坐常弄瓢子,不离怀袖,尤喜唱清和乐。知越州时,每拥骑自衙庭出,或由鉴湖缓辔而归,必敲镫代拍,潜彻三十六遍然后已,亦其性也。 【青箱杂记。】

  ○王告

  庐山简寂观道士王告,好学有文,与星子令相善。有邑豪修醮,告当为都工,都工薄有施利。一客道士自言衣紫,当为都工,讼于星子云:『职位颠倒,称号不便。』星子令封牒与告,告乃判牒曰:『客僧做寺主,俗谚有云;散众夺都工,教门无例。虽紫衣与黄衣稍异,奈本观与别观不同。非为称呼,盖利乎其中有物;妄自尊显,岂所谓大道无名?宜自退藏,无抵刑宪。』告后归本贯,登科为健吏,至祠部员外郎,江南西路提点刑狱而卒。 【笔谈。】

  ○杜祁公

  杜祁公罢相,知兖州,寓北郊佛寺,以待兖州迓吏。踰再浃日,会宗衮自汶阳召还,过其寺造谒,而杜公曰:『处此几与在中书日同矣。且莫北去,欲识云「郭汾阳曾留此」。』盖自戏其居位不久也。

  ○冯吉

  先公尝言,故太常少卿冯瀛王之子,性聪敏,美文翰,善谈笑,精音律,尤工胡琴,虽教坊供奉,号名手者,亦所不及。然并性滑稽,无操检,以宰相子,少历郎官,终不能以文学器业进取显位,士大夫以此惜之。每朝士燕聚,冯不召,往往自至,盖坐无车,公不乐也。其或酒酣乐作,必自命琴弹三数曲,曲罢,赋诗,诗成起舞,其天赋俊逸,又非常人所及也,时人以为三绝。常于龙门僧院内,故杨凝式少师题壁处,书诗一绝云:『少师真迹满僧居,直恐锺王亦不如。为报远公须爱惜,此书书后更无书。』其笔札遒丽,自成一家书。 【并退朝录。】

  ○刘鋹

  太平兴国初,陈洪进与漳泉归钱俶,由吴越来朝。江南后主与刘鋹同列,因侍宴,鋹自言朝廷威灵,僭窃之主,皆不能保其社稷,今日尽在坐中。陛下明年平太原,刘继元又至,臣于数人中,率先归朝,愿得持挺,为诸国降王之长。太祖大笑,赏赐甚厚,其谈多此类。 【杨文公谈苑。】

  ○陈贯

  陈贯自盐铁使除直昭文馆,知相州。先是,三司副使例为待制,而贯独得直馆。或唁贯者,贯曰:『与其居天章,作不才待制,何如在昭文,为有道学士?』唁者愧服。贯子安石,今为吏部侍郎,女嫁文潞公。 【渑水燕谈。】

  ○李退夫

  冲晦处士李退夫者,事矫怪,携一子游京师,居北郊别墅,带经灌园,持古风以饰外。一日,老圃请撒园荽,即博物志张骞西域所得胡荽是也。俗传撒此物,须主口诵猥语播之,则茂。退夫者,固矜纯节,执菜子于手撒之,但低声密诵曰:『夫妇之道,人伦之性。』 【湘录有『云云』二字。】 不绝于口。夫何客至,不能讫事,戒其子使毕之,其子尤矫于父,执余子呪之曰:『大人已曾上闻。』皇佑中,馆阁中遂为雅戏,凡欲谈 【湘录作『淡』。】 话清谈,则曰:『宜撒园荽一巡。』 【湘山野录。】

  ○僧秘演

  苏子美有赠秘演诗,中有『垂颐孤坐若痴虎,眼吻开合犹光精』之句,人谓与演写真。演颔额方厚,顾视徐缓,喉中含其声,常若鼾睡然。其始云:『眼吻开合无光精』,演以浓笔涂去无字,自改为犹,子美诟之,演曰:『吾尚活,岂当曰无光精耶?』又有一联云:『卖药得钱祇沽酒,一饮数斗犹惺惺。』又都抹去,苏曰:『吾之作,谁敢点窜耶?』演曰:『君之诗出,则传四海,吾不能断荤酒为浮图罪人,何堪更为君诗所暴?』子美亦笑而从之。 【笔录。今见湘山野录。】

  ○孟郊 贾岛

  孟郊、贾岛,皆以诗穷至死,而平生尤自喜为穷苦之句。孟有移居诗云:『借车载家具,家具少于车。』乃是都无一物耳。又谢人惠炭云:『暖得曲身成直身』,人谓非其身备尝之,不能道此句也。贾云:『鬓边虽有丝,不堪织寒衣。』就令织得,能几何?又其朝饥诗云:『坐闻西床琴,冻折两三弦』,人谓其不止忍饥而已,其寒亦何可忍也!

  ○梅圣俞

  圣俞尝云:『诗句义理虽通,语涉浅俗而可笑者,亦其病也。如有赠渔父一联云:「眼前不见市朝事,耳畔惟闻风水声。」说者云:「患肝肾风。」「尽日觅不得,有时还自来」,本谓诗之好句难得尔,而说者云:「此是人家失却猫儿」,人皆以为笑。』 【并归田录。】

  ○陈文惠

  陈文惠善为四句诗,在江湖,有诗云:『平波渺渺烟苍苍,菰蒲才熟杨柳黄。扁舟系岸不忍去,秋风斜日鲈鱼香。』文惠年六十余,才为知制诰,其后遂至真宰使相,致仕时,年近八十。有诗云:『青云跂路游将遍,白发光阴得最多。』园圃作亭榭,号佚老亭,亦有诗。自后,士大夫归老者,往往名亭佚老云。文惠喜堆墨书,深自矜负,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与石少傅同在政府,石欲戏之。政事堂有黑漆大饭床,长五六尺许,石取白垩横画其中,可尺余,而谓陈曰:『吾颇学公堆墨字。』陈闻之欢甚,石顾小史二人,舁饭床出曰:『吾已能写田字。』陈为怅然。文惠性急,在长安与宾客游佛寺,自以堆墨题名,从者捧砚注视,不觉墨汁着鞋,文惠大怒,捉大笔就窒塞从者鼻窍,他客忍笑失声,不能已。唐书载皇甫湜怒其子,不暇取杖,龁臂血流,亦其比也。 【刘贡父诗话。】

  ○党太尉

  党进,北戎人,幼为杜重威家奴,后隶军籍,以魁岸壮勇,周祖擢为军校。国初至骑帅,领节镇。太祖征太原,我师未成列,贼骁将杨业帅精锐二百余骑突我师,进挺身与麾下逐业,败走入城濠,会援兵至,业缘缒得入城,获免。军中服进之勇,太祖屡对众称之。进不识文字,不知所董禁兵之数,上忽问及军中人数,先其军校皆以所管兵骑器甲之数细书,着所持之挺,谓之杖记,如笏记焉。进不举,但引挺以对曰:『尽在是矣。』上笑,谓其忠实,益厚之。徼巡京师市井间,有畜鹰鹞音禽者,进必令左右解纵之,骂曰:『不能买肉供父母,反以饲禽乎?』太宗在藩邸,有名鹰鹞,令圉人调养,进忽见,诘责欲解放,圉人曰:『晋王令养此。』且欲走白晋王,进据 【似应作『遽』。】 止之,与钱令市肉,谓之曰:『汝当谨视此,无使为猫狗所伤。』小民传之为笑。镇许日,幕中宾佐有忤意,必命批其颊。尝病疮,宾佐入视疾,进方拥锦衾,一从事窃语曰:『烂兮。』进闻之,命左右急捉从事,批其颊,殆于委顿,大骂曰:『吾正契丹,何奚之有?脚患小疮,那至于烂?』盖谓奚之种贱也。过市,见缚栏为戏者,驻马问:『汝所诵何言?』优者曰:『说韩信。』进大怒,曰:『汝对我说韩信,见韩即当说我,此三面两头之人。』即命杖之。进名进,居常但称晖,或以为言,曰:『自从其便耳。』啖肉至数斤,饮酒斗余,宴会对宾客甚温雅嬉笑。忽擐甲冑,即髭髯皆磔?,目光如电,视之若神人。故为杜氏奴,后见其子孙,必下拜,常分俸以给之,其所长也。 【杨文公谈苑。】

  ○梅侍读

  张开封云:『梅侍读询,晚年尤躁于禄位,尝朝退过合门,见箱中有锦轴云:「胡则侍郎致仕告身。」同列取视之,询远避之而过,曰:「币重而言甘,诱我也。何以视为?」时人多笑之。』孙器之云:『询年七十余,又病足,常抚其足而詈之曰:「是中有鬼,令我不至两府者汝也。」』有所爱马,每夜令五人相代牵马,将之不系于柱,恐其萦绊伤之故也。又夜中数自出视之,尝牵马将乘,抚其鞍曰:『贱畜,我已薄命矣,汝岂无分被绣鞯邪?』

  ○孙何

  渝州曰:『孙何性落拓,而酷好古文。为转运使,颇尚苛峻,州县吏患之,乃求古碑字磨灭者纸本数厅, 【涑水作『联』。】 钉于馆中。何至,则读其碑,辨识文字,以爪搔发垢而嗅之,遂往往至暮,不复省录文案云。』器之曰:『何为转运使,令人负礓砾自随,所至散之地。吏应对,小失误,则于地倒曳之。故从者凭依其威,妄为寒暑,所至骚扰,人不称贤。』

  ○丁度

  丁度虽肥,拜起轻健,为翰林学士时,尝自前殿将赴后殿, 【以上四字涑水作一『出』字。】 宰相在其后,度初不知,忽见,趍而避之,行百余步,乃得直舍,隐于其中。翰林学士石中立见其喘甚,问之,度告其故,中立曰:『相公不问否?』度曰:『不问。』别去十余步,乃悟,骂曰:『奴乃以我为牛也。』丁谓貌睢盱若当 【涑水作『常』。】 寒饿者,而贵震天下,相者以为真猴形云。 【并涑水纪闻。】

  ○语嘲(一)

  丞相王公之夫人郑氏,奉佛至谨, 【渑录有『临』字。】 终,嘱其夫曰:『即死,愿得落发为尼。』及死,公奏乞赐法名师号,敛以紫方袍。王荆公之子雱,少得心疾,逐其妻,荆公为备礼嫁之。好事者戏之曰:『王太祝生前嫁妇,郑夫人死后出家。』人以为异。又工部郎中侯叔献妻悍戾,叔献既死,儿女不胜其酷,诏离之。故好事者又曰:『侯工部死后休妻。』

  二

  刘贡父攽,文学过人,而又滑稽善谑。知曹州日,于伋书记自京还,贡父问:『尝见王学士,渠有老态否?』于曰:『颜虽未老,而鬓已斑矣。』贡父曰:『岂非急进致然耶?』贡父之警辨多类此。

  三

  胡秘监旦文学冠一时,而轻躁喜玩人。其在西掖也,尝草江仲甫升使额告词云:『归马华山之阳,朕虽无媿,放牛桃林之野,尔实有功。』盖江小字忙 【渑录作『芒』。】 儿,俚语谓牧童为忙儿也。胡又尝行一巨珰告词云:『以尔久淹禁署,克慎行藏。』由是诸宦竖切齿。范应辰为大理评事,旦画一布袋,中盛一丐者,以遗范,题曰:『袋里贫士。』

  四

  刘贡父晚苦风疾,鬓眉堕 【渑录作『皆』。】 落,鼻梁且断。一日,与苏子瞻数人 【渑录有『小酌』二字。当从补。】 各引古人语以相戏,子瞻戏贡父曰:『大风起兮眉飞扬,安得壮士兮守鼻梁?』坐中大噱,而贡父感怆而已。 【以上四字渑录作『恨怅不已』。】

  五

  刘贡父晚年,鼻既断烂,日忧死亡。客或戏之曰:『颜渊、子路,微服同出市中,遇孔子,惶怖求避,忽见一塔,相与匿其塔后。孔子过颜渊曰:「此何塔耶?」子路曰:「所谓避孔塔也。」 【渑录自『刘贡父晚年……』至此,接连于上条。以下『有张献图者……,尔莫怨鸾孤』另为一条。又下自『张文宝永州人……』至末,又另为一条。】 有张献图者,应举久不第,好嘲戏,晚以五举 【以上四字渑录作『以王年』。】 推恩,得三班奉职,以诗寄其妻曰:『吾今为奉职,尔莫怨鸾孤。』张文宝,永州人,博学有文。从子仲达以诗一轴示文宝,自衒鹭鹚诗最为得意,云:『沧海最深处,鲈鱼衔 【渑录作『初』。】 得时。』文宝曰:『更宜雕琢。』仲达问如何雕琢,文宝曰:『诗固佳,但鹭鹚足太长耳。』仲达赧服。

  六

  苏子瞻通判钱塘,尝权领郡事,新太守将至,营妓陈状, 【渑录有『词』字。】 以年老乞出籍从良。公即判曰:『五日京兆,判状不难。九尾野狐,从良任便。』有周生者,色艺为一郡之最,闻之,亦陈状乞嫁,公惜其去,判云:『慕周南之化,此意诚可嘉。空冀北之羣,所请宜不允。』其敏捷善谑如此。 【并渑水燕谈。】

  七

  石参政中立在中书时,盛文肃度禁林当直,撰张文节公知白神道碑,进御罢,呈中书,石急问之,是谁撰?盛卒对曰:『度撰。』对讫,方悟,满堂大笑。又刘中师因上殿赐对,衣腰带荣君之赐,衒而不换,遂服之,谢于其第,乃宝瓶良 【湘录作『银』。】 带也。会方霁,庭中尚泥,足踣,坐于泥中,袍带沾渍。石问曰:『郎中贵甲几多?』曰:『若干岁。』石轮其指, 【湘录无上四字。】 曰:『果信、果信。土入宝瓶,遂有此扑。』

  八

  尹师鲁为渭帅,与刘沪、董士廉辈议水逻城事,既矛楯,朝旨召尹至阙,送中书给纸札供。昭文吕申公因聚厅啜茶,令堂吏置 【湘录有『一』字。】 瓯于尹曰:『传语龙图,不及 【湘录作『欲』。】 攀请,只令送茶去。』时集贤相幸师鲁之议将屈,笑谓诸公曰:『尹龙图莫道建茶磨 【去】 磨 【平,湘录有『来』字。】 浆水亦咽不下。』师鲁之幄,去政堂切近,闻之,掷笔于案,厉声曰:『是何委巷猥语,辄入庙堂?真治世之不幸也!』集贤愧而衔之,后致身于祸辱,根于此也。 【并湘山野录。】

  九

  后唐卢文度、文纪,俱在翰林,文度喜属文,文纪思迟涩,每书诏事填委,多文度代草之。一日休暇,文纪当直,文度以禁中无事,送客郊外。会有密诏数道,亟遣僮骑追其兄还,不及饯饮。缙绅闻而笑之,咸曰:『文度自外来,跃马赴其弟之急难。逮至翰苑中,文纪以书册围合矣。』盖言文纪检阅旧本仓卒也。 【杨文公谈苑。】

  十

  晏元献公以文章名誉,少年 【归田有『居』字。】 富贵,性豪俊,所 【归田有『至』字。】 延宾客,一时名士,多出其门。罢枢密副使,为南京留守时,年

  十一

  章郇公得象与石资政中立素相友善,而不 【归田作『石』。】 喜谈谐,尝戏章云:『昔时名画,有戴松牛、韩干马,而今有章得 【归田作『德』。】 象也

  十二

  王文康公苦淋,百疗不差,洎为枢密副使,疾顿除,及罢,疾复作。或戏之曰:『欲治淋疾,唯用一味枢密副使,仍须常服,始得不发。』梅金华询,久为侍从,急于进用,晚年多疾,石参政中立戏之曰:『公欲安乎?唯服一清凉散即差也。』盖两府在京,许张青盖耳。

  十三

  汴渠旧例,十月闭口,则舟楫不行。王荆公当国,欲通冬运,遂不令闭口,水既浅涩,舟不可行,而流冰颇损舟脚。于是以脚舡数十,前设巨碓,以捣流冰,而役夫苦寒,死者甚众。京师有谚语曰:『昔有磨 【去】 磨 【平】 浆水,今见碓捣冬冰。』

  十四

  刘攽博学有俊才,然滑稽,喜谑玩,亦屡以犯人。熙宁中,为开封府试官,出题 【东轩作『临』。】 以教思无穷论,举人上请曰:『此题 【东轩作『卦』。】 大象如何?』对曰:『要见大象,当诣南御苑也。』又有请曰:『至于八月有凶,何也?』答曰:『九月固有凶矣。』盖南苑豢驯象,而牓帖之出,常在八九月之间也。马嘿为台官,弹奏攽轻薄,不当置在文馆。攽闻而叹曰:『既为马嘿,岂合驴鸣?』吕嘉问提举市场 【东轩作『易』。】 务,三司使曾布劾其违法,王荆公惑党人之说,反以罪三司。曾既隔下朝请,而嘉问治事如故,攽闻而叹曰:『岂意曾子避席,望之俨然乎?』望之,嘉问字也。 【并东轩笔录。】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六十四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六十五

  谈谐戏谑(三)

  ◆谈谐戏谑(三)

  语嘲(二)

  语病

  诬罔

  ○语嘲(二)

  有朝士陆东,通判苏州,而权州事,因断流罪,命黥其面,曰:『特刺配其 【东轩作『某』。】 州牢城』,黥毕,幕中相与白曰:『凡言特者,罪不至是,而出于朝廷一时之旨。今此人应配矣,又特者,非有司所得行。』东大恐,即改『特刺』字为『准条』字,再黥之,颇为人所笑。后有荐东之才于两府者,石参政闻之,曰:『吾知其人矣,非权苏州日,于人面上起草者乎?』

  二

  王汾口吃,刘攽尝嘲之曰:『恐是昌家,又疑非类,不见雄名,唯闻艾气。』盖以周昌、韩非、扬雄、邓艾皆吃也。又尝同趋朝,闻叫班声,汾谓曰:『紫宸殿下频呼汝』,攽应声答曰:『寒食原头屡见君。』各以其名为戏也。

  三

  滕甫之父名高,官止州县。甫之弟申,狠暴无礼,其母尤笃爱,用是每陵侮其兄,而阃政多紊,世人讥议不一。章门下惇与甫游旧,多戏玩,一日语之曰:『公多类虞舜,然亦有不似者。』滕究其说,章曰:『类者父顽、母嚚、象傲,不似者,克谐以孝耳。』

  四

  张密学奎、张客省亢,兄弟也,奎清素畏慎,亢奢纵跅■〈⻊也〉,世言张奎作事,笑杀张亢,张亢作事,谑 【东轩作『吓』。】 杀张奎。杨景宗本以车 【东轩作『军』。】 营卒由椒房故为观察使,暴横无赖,世谓之杨滑 【东轩作『骨』。下同。】 槌。一日,语奎曰:『公弟客省,俊特可爱,即 【东轩作『只』。】 是性粗疎。』奎怏然不悦,归语亢曰:『汝本士人, 【东轩作『世家』。】 伏膺名教,不知作何等事,致令杨滑槌言 【东轩作『恶』。】 汝粗疎也?』 【并东轩笔录。】

  五

  常秩旧好治春秋,凡著书讲解,仅数十卷,自谓圣人之意,皆在是矣。及诏起,而王丞相介甫不好春秋,遂尽讳所学。熙宁六年,两河荒歉,有旨令所在散青苗本钱,权行倚阁。王平甫戏秩曰:『公之春秋,亦权倚阁乎?』秩色颇赭。

  六

  郑尚知杭州,王耿为两浙转运使。二人者,屡以公事相失,以至互有论列,朝廷未推鞠,而耿死,郑往哭之,尽哀。杭州僚属相骇曰:『龙图素恶端公,今何哭恸也?』范拯在傍戏曰:『诸君不会,龙图待哭斯人久矣。』

  七

  熙宁九年,太皇生辰,教坊例有献香杂剧。时判都水监侯叔献新卒。伶人丁仙见假为一道士,善出神,一僧善入定。或诘其出神何所见?道士云:『近曾至大罗,见玉皇殿上有一人,披金紫,熟视之,乃本朝韩侍中也。手捧一物,窃问傍立者云:「韩侍中献国家金枝玉叶万世不绝图。」』僧曰:『近入定到地狱,见阎罗殿侧有一人,衣绯垂鱼,细视之,乃判都监侯工部也。手中亦擎一物,窃问左右,云:「为奈何水浅,献图,欲别开河道耳。」』时叔献兴水利,以图恩赏,百姓苦之,故伶人乃有此语。

  八

  景佑末,诏以郑州为奉宁军,蔡州为淮康军。范雍自侍郎领淮康节钺,镇延安。时羌人旅拒戍边之卒,延安为盛。有内臣卢押班者钤辖,心尝轻范,一日军府开宴,有军伶人杂剧,称参军梦得一黄瓜,长丈余,是何祥也?一伶贺曰:『黄瓜上有刺,必作黄州刺史。』一伶批其颊曰:『若梦见镇府萝卜,须作蔡州节度使。』范疑卢所教,即取二伶杖背,黥为城旦。

  九

  有进士曹奎,屡掇上庠南宫高选,居常自负,作大袖袍衣之,袖广数尺。时有进士杨卫怪之,谓曰:『袖何广耶?』奎曰:『要盛天下苍生。』卫答曰:『此但能盛一个耳。』裴度形貌短小,而位至将相,尝自替其写真曰:『尔形不长,尔貌不扬,胡为将?胡为相?一片灵台,丹青莫状。』盖谓由心吉而致富贵也。张学士丰貌甚美,尝绘其容,以寄兄环,环改裴赞寄之,曰:『尔形甚长,尔貌甚扬,不为将,不为相,一片灵台,丹青莫状。』

  十

  曾巩知襄州日,朝廷遣使按水利,振流民者,各辨辟三两选人,充干当公事。巩一日宴诸使者,座客有言,昨夕三鼓,大星坠于西南,有声甚厉,次又有一小星随之。巩曰:『小星必天狗,下干当公事也。』

  十一

  陈恭公以待制知扬,性严重,少游宴。时陈少常亚罢官居乡里,一日上谒,公谓曰:『近何著述?』亚曰:『止作得一谜。』因谓之曰:『四个脚子直上,四个脚子直下,经年度岁不曾下,若下,不是风起便雨下。』公思之良久,曰:『殊不晓,请言其旨。』亚曰:『两个茶床相合也。』『方欲以此为对,然不晓风雨之说。』亚笑曰:『乃待制厅上茶床也。苟或宴会,即悭值风,涩值雨也。』公为之启齿,复为之开樽。曹琰郎中,滑稽之雄者,一日,因食落一牙,戏作诗曰:『昨朝饭里有粗砂,隐落翁翁一个牙。为报妻儿莫惆怅,见存足以养浑家。』

  十二

  韩龙图贽,山东人,乡里食味好以酱渍瓜啖之,谓之瓜虀。韩为河北都漕,廨宇在大名府,府中诸军营多鬻此物,韩尝曰:『某营者最佳,某营者次之。』赵阅道笑曰:『欧永叔尝撰花谱,蔡君谟亦着荔枝谱,今须请韩龙图撰瓜虀谱。』 【并倦游录。】

  十三

  仁宗朝,有数达官以诗知名,常慕白乐天体,故其语多得于容易。尝有一联云:『有禄肥妻子,无恩及吏民。』有戏之者云:『通日通衢遇一轻軿车,载极重,而羸牛甚苦,岂非足下妻子乎?』闻者传以为笑。

  十四

  吴僧赞宁,国初为僧录,辞辩纵横,人莫能屈。时有安鸿渐者,文词隽敏,尤好嘲咏。尝街行遇赞宁与数僧相随,鸿渐指而嘲曰:『郑都官不爱之徒,时时作队。』赞宁应声曰:『秦始皇未坑之辈,往往成羣。』皆善捷对。

  十五

  安鸿渐滑稽轻薄,或传凌侍郎策世绪本微,其义父曾为镇所由,公方成童,父携拜鸿渐,为立一名,鸿渐因命名曰:『教之』,言所由生也。后长立,颇衔之。 【玉壶无以上六字。】 鸿渐老为教坊判官,凌公判宣徽院,乐籍隶焉,亦微憾之。一日,谓之曰:『汝今世之一祢衡尔!才虽不逮,偶免一烹焉。』 【并玉壶清话。】

  十六

  有一故相,远派在姑苏。有嬉游,书其壁上曰:『大丞相再从侄某尝游。』有士人李璋,素好讪谑,题其牓曰:『混元黄帝三十七代孙李璋继至。』 【笔谈。】

  十七

  熙宁新法行,督责监司尤切,两浙路张靓、王廷老、潘良器等因阅兵,赴妓乐筵席侵夜,皆黜责。又有因借同寮般家人而坐计佣者,有作丝鞋而坐剩利者,降斥纷纷。是时孔嗣宗为河北路提点刑狱,求分司而去。嗣宗性滑稽,作启事叙其意,略曰:『敝屋数椽,聊避风雨。先畴二顷,粗足衣粮。这回自在赴筵,到处不妨听乐,倩得王郎伴舅,且免计佣。卖了黑黍新丝,不忧剩利。』盖谓是也。 【东轩笔录。】

  十八

  熙宁中,京师久旱,按古法,令坊巷各以大瓮贮水, 【原作『木』,据活字本改。】 插柳枝,泛蜴蜥,使青衣小儿环遶呼曰:『蜴蜥蜴蜥,兴云吐雾,降雨滂沱,放汝归去。』开封府准堂札责坊巷寺观祈雨甚急,而不能尽得蜴蜥,往往以蝎虎代之,蝎虎入水即死,无能神变者也。小儿更其语曰:『寃苦寃苦,我是蝎虎,似恁昏沉,怎得甘雨?』

  十九

  熙宁中,初富丞相苦足疾,多不入,曾丞相将及引年。时王介甫、赵阅道、唐子方为参政,介甫日进说以更庶政,阅道颇难之,而不能夺,但退坐合中,弹指言苦。唐子方屡争于上前,既而唐发疽而死。京师人言,中书有生老疾死苦之说,谓介甫生,曾公老,富公病,阅道苦,子方死也。 【并倦游录。】

  二十

  吕文穆公未第时,薄游一县, 【忘其县名。】 胡大监旦方随其父宰是邑,遇吕甚薄。客有誉吕曰:『吕君工于诗,宜少加礼。』胡问诗之警句,客举一篇,其卒章云:『挑尽寒灯梦不成。』胡笑曰:『乃是一渴 【音溘】 睡汉状元及第矣。』胡答曰:『待我明年第二人及第,输君一筹。』既而次牓亦中首选。 【归田录。】

  二十一

  高英秀者,吴越人,与赞宁为诗友,口给,妄骂滑稽。每见眉目有异,必噂短于其后,人号恶喙薄徒。尝讥名人诗病云:『李山甫览汉史,「王莽弄来曾半破,曹公将去便平沉」,定是破船诗。李羣玉咏鹧鸪,「方穿诘曲崎岖路,又听钩辀格磔声」,定是梵语诗。罗隐曰:「云中鸡犬刘安过,月里笙歌炀帝归」,定是见鬼诗。杜荀鹤曰:「今日偶题题似着,不知题后更谁题?」此卫子诗也,不然,安有四蹄?』赞宁笑谢而已。 【赞宁录。】

  二十二

  李绚公素尝有诗赠其同姓人曰:『吾宗天下着,胜之取其着而传之。居甘泉者以讴着,卖药者以木牛着,围棊以憨着,裁幞头者以靿着,作诗者以豁达着。此数人者,皆京师人。名倡李氏,住甘泉坊,善歌。李木牛卖药,以木牛自表,人呼李木牛。李憨子围棊,国手无敌,而神情昏浊,故号憨子。靿李善裁幞头,而必与人乖剌,人故目之,岁久,遂自以靿为称云。豁达老人喜为诗,所至輙自题写,词句鄙下,而自称豁达李老。尝书人新洁墙壁,主人憾怒诉官,官为收之拘絷,使市石灰,更圬墁讫,乃得纵舍。此数人,因胜之有云,亦遂自托不朽矣。』

  二十三

  祥符天僖中,杨大年、钱文禧、晏元献、刘子仪以文章立朝,为诗皆宗尚义山,号西昆体。后进仿效,不能自得,切取义山语句。尝赐百官宴,优人有为义山者,衣服败敝,告人曰:『吾为诸馆职挦撦至此。』闻者欢笑。 【并刘贡父诗话。】

  二十四

  河南尹兼主管钥,僚属多才名之士,洎公卿子弟。庆历中,有二幕官,本专经椎钝人也,谈宴之间,默无一辞,折旋举措,殊乏风味。邵职方良佐时寓洛下,尝谓人:『河南幕府最为雄盛,古所谓绿水泛红莲也。今日可谓?泥沟中浸两茎豹芝耳。』 【湘山野录。】

  二十五

  昔之黠者,滑稽以玩世,曰:『彭祖八百岁而死,其妇哭之恸。其邻里共解之曰:「人生八十不可得,而翁八百矣。尚何尤?」妇谢曰:「汝辈自不谕尔,八百死矣,九百犹在也。」世以痴为九百,谓其精神不足也。』又曰:『令新视事,而不习吏道,召胥魁问之,魁具道笞十至五十及折杖数,令遽止之,曰:「我解矣,笞六十,为杖十四邪?」魁笑曰:「五十尚可,六十犹痴邪?」』苏长公取为偶对曰:『九百不死,六十犹痴。』 【后山居士诗话。】

  ○语病

  诗人贪求好句,而理有不通,亦语病也。如『袖中谏草朝天去,头上宫花侍燕归』,诚为佳句矣,但进谏必以章疏,无直用稾草之理。唐人有云:『姑苏台下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说者亦云,句则佳矣,其如三更不是打钟时。如贾岛哭僧云:『写留行道影,焚却坐禅身。』时谓烧杀活和尚,此尤可笑也。若『步随青山影,坐学白塔骨』,又『独行潭底影,数息树边身』,皆岛诗,何精粗异也? 【归田录。】

  二

  刘子仪尝赋诗赠人云:『惠和官尚小,师达禄须干』,是全用故事,取孟子所谓柳下惠圣人之和,不羞小官。仲尼曰师也达,而子张常学干禄也。或有写此两句,减去官字,示人曰:『是蕃僧也,其名「达禄须干」云』,见者大笑。诗有语病,俗忌当避之,此偶自谐合,无若轻薄子何?非笔力过也。 【刘贡父诗话。】

  三

  谏议大夫鲜于公子骏守扬州,尝至隋炀帝九曲池等处,徘徊赋诗,俾郡中属和,用阴字韵。郡人秦少游和云:『司花人远树阴阴』,盖用炀帝司花女故事也。有教官颇通经术,而诗非所长,和诗有『苍鼠卧花阴』之句,鲜于公读之,笑曰:『老杜玉华宫诗云:「苍鼠卧古瓦」,盖宫久废,故苍鼠窜于瓦间,今乃卧于花阴,此无限杀大四体也。』 【李希声诗话。】

  ○诬罔

  刘攽贡父、王汾彦祖,同在馆阁,皆喜谈谑。一日,刘谒王曰:『君改赐章服,故致贺耳。』王曰:『未尝受命。』曰:『早来闻合门传报,君但询之。』王密使人询合门,乃是有旨:『诸王坟得用红泥涂之。』 【渑水燕谈。】

  二

  徐铉不信佛,而酷好鬼神之说,江南中主常语铉以『佛经有深义,卿颇阅之否?』铉曰:『臣性所不及,不能留意。』中主以楞严经一帙授之,令看读,可见其精理。经旬余,铉表纳所借经求见,言曰:『臣读之数过,见其谈空之说,似一器中倾出,复入一器中,此绝难晓,臣都不能省其义。』因再拜,中主哂之。后尝与近臣通佛理者说以为笑,专搜求神怪之事,记于简牍,以为稽神录。尝典选,选人无以自通,诡言有神怪之事,铉初令录之,选人言不闲笔缀,愿得口述。亟呼见,问之,因以私祷,罔不遂其请。归朝,有江东布衣蒯亮,年九十余,好为大言夸诞,铉馆于门下,心喜之。稽神录中事,多亮所言。亮尝忤铉,铉甚怒,不与话累日。忽一日,铉将入朝,亮迎呼为中闑,云:『适有异人,肉翅自厅飞出,升堂而去,亮目送久之,方灭。』铉即喜笑,命纸笔记之,待亮如故。江陵从祖重内典,尝谓铉曰:『公鄙斥浮屠之教,而重神变之事,瞿昙岂不得作黄面神人乎?』铉笑而不答。 【杨文公谈苑。】

  三

  景佑中,有郎官皮仲容者,偶出街衢,为一轻薄子所戏。遽前贺云:『闻君有台宪之命』,仲容立马媿谢久之,徐问其何以知之。对曰:『今新制,台官必用稀姓者,故以君姓知之耳。』盖是时三院御史乃仲简论程掌禹锡也,闻者传以为笑。

  四

  京师诸司库务,皆由三司举官监当,而权贵之家子弟亲戚,因缘请托,不可胜数。 【归田有『为』字。】 三司使者,常以为患。田元均为人宽厚长者,其在三司,深厌干请者,虽不能从,然不欲峻拒之,每温颜强笑以遣之。尝谓人曰:『作三司使数年,强笑多矣,直笑得面似靴皮。』 【归田有『士大夫』三字。】 闻者传以为笑,然皆服其德量也。 【并归田录。】

  五

  吴中一士人,曾为转运司别试解头,以此自负,好附托显位。是时,侍御史李制知常州,丞相庄敏庞公知湖州。士人游毘陵,与其徒饮于倡家,顾谓一驺卒曰:『汝往白李二,我在此饮,速遣有司持酒殽来。』李二,谓李御史也。俄顷,郡厨以饮食至,甚为丰腆,有一马医适在其家,见其事,后至御史之家,因语及之。李君极怪,使人捕得驺卒,乃兵马都监所假受事兵卒,就使庖买饮食,以绐坐客耳。李乃杖驺卒,使街司押士人出城,郡僚有相善者,出与之别,唁之曰:『仓卒遽行,当何所诣?』士人应之曰:『且往湖州依庞九耳。』闻者莫不大笑。 【笔谈。】

  六

  明肃太后临朝,袭真宗故事,留心庶狱,日遣中使至军巡院、御史台,体问鞠囚情节。又好问外事,每中使出入,必委曲询究,故有司 【东轩作『百官』。】 细微,无不知者。有孙良孺为军巡判官,喜诈伪,能为朴野之状。一日,市布数十端,杂染百 【东轩作『五』。】 色,陈于庭下。中使怪而问之,良孺曰:『家有一女,出适在近,与之作少衣物也。』中使大骇,回为太后言之,太后叹其清苦,即命厚赐金帛。京师人多赁马出入,驭者先评其直,必问一去耶?却来耶?苟乘以往来,则其价倍于一去也。良孺以贫,不养马,每出,必赁之。一日将押大辟囚弃市,而赁马以往,其驭者问曰:『官人将何之?』良孺曰:『至法场头。』驭者曰:『一去耶?却来耶?』闻者骇笑。 【东轩笔录。】

  七

  公在政府,蜀人苏轼往见公,公因问轼云:『近有人来荐王逈,其为人如何?学士相识否?』轼云:『为人奇俊。』公不谕轼意。后数日,公宴,出家妓,有歌新曲六么者,公方悟轼之言,盖歌有『奇俊王家郎』也。既而公语诸子云:『苏轼学士,文学过人,然岂享大福德人也?』 【魏王语录。】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六十五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六十六

  谈谐戏谑(四)

  ◆谈谐戏谑(四)

  无耻

  不识字

  堆墨书田字

  御史抨吕状元

  嚼舌而死

  以长官为笑

  语误

  标目(一)

  ○无耻

  冯吉,瀛王道之子,少好学能文,而轻佻善谑,尤精胡琴。尝因家会,道命弹胡琴,曲终,赐之束帛以辱之。吉致帛于顶,以左手抱琴,右手按膝,如伶人拜起,举家大笑。终以浮薄,不登清仕。 【以上四字渑录作『不登清近仕皇朝终少列』。 渑水燕谈。】

  ○不识字

  梅询为翰林学士,一日,书诏颇多,致思甚苦,操觚循阶而行,忽见一老卒卧于日中,欠伸甚适。梅忽叹曰:『畅哉!』徐问之曰:『汝识字乎?』曰:『不识字。』梅曰:『更快活也。』 【笔谈。】

  ○堆墨书田字

  陈文惠公善八分书,点画肥重,自是一体,世谓之堆墨书,尤宜施之题牓。镇郑州日,府宴,伶人戏以一幅大纸,浓墨涂之,当中以粉笔细书 【『细书』,渑录作『点』字。】 四点,问曰:『何字也?』曰:『堆墨书田字。』文惠大笑。 【渑水燕谈。】

  ○御史抨吕状元

  治平中,御史有抨吕状元溱杭州日事者,其语有『欢游迭嶂之间,家家失业,乐饮西湖之上,夜夜忘归。』执政笑谓言者曰:『军巡所由,不收犯夜,亦宜一抨。』 【野录。】

  ○嚼舌而死

  金陵道士章齐一,善为诗,好嘲咏,一被题目,即日传诵,人皆畏之。凡四百余篇,曲尽其妙,后得疾,嚼舌而死。 【杨文公谈苑。】

  ○以长官为笑

  五代任官,不权轻重,凡曹掾簿尉,有龌龊无能,以至昏老不任驱策者,始注为县令。故天下之邑,率皆不治,甚者诛求刻剥,猥迹万状,至今优诨之言,多以长官为笑。及范文正公仲淹乞令天下选人,用三员保任,方得为县令,当时推行其言,自是县令得人,民政稍稍举矣。 【东轩笔录。】

  ○语误

  寇莱公与张洎同为给事中,公年少气锐,尝为庭雀诗玩张洎,曰:『少年挟弹何狂逸?不用金丸用蜡丸。』讥洎在金陵围城中,尝为其主作诏,内蜡丸中,追上江救兵也。 【渑水燕谈。此条已见卷六十三『诗嘲』。】

  二

  往年士大夫好讲水利,有言欲涸梁山泊以为农田者。或诘之曰:『梁山泊古巨野泽,广袤数百里,今若涸之,不幸秋夏之交,行潦四集,诸水并入,何以受之?』贡父适在坐,徐曰:『却于泊之傍凿一池,大小正同,则可以受其水矣。』坐中皆绝倒,言者大惭。 【渑录有『沮』字。 渑水燕谈。】

  三

  杨叔贤,自强人也。古今未尝许人。顷为荆门幕,时虎伤人,杨就虎穴,磨巨崖,大刻诫虎文,如鳄鱼之类。其略曰:『咄乎尔彪,出境潜游。』后改官知郁林,以书托知军赵定基打诫虎文数本,书言岭俗庸犷,欲以此化之。仍有诗曰:『日 【湘录作『且』。】 将先圣诗书教,暂作文翁守郁林。』赵遣人打碑,次日本耆申,某月日磨崖碑下,大虫咬杀打碑匠二人。荆门止以耆状附递寄答。

  四

  一岁,潭州试僧童经,一试官举经头一句曰:『三千大千』,时谷山一闽童接之诵,輙不通,因操南音上谓曰:『上覆试官,不知下头有世界耶?』郡官大笑。 【湘山野录。】

  五

  孟蜀后主,凡命宰相,必征感皇恩二章为谢。有张格者拜相,其所献之曲,有『最好是,长街里,听喝相公来』之句,人传为笑。

  六

  徐铉工篆隶,好笔砚。归朝,闻邺中耕人,时有得铜雀台古瓦,琢为砚,甚佳。会所亲调补邺令,嘱之,凡经年,寻得古瓦二,绝厚大,命工为二砚持归,面以授铉。铉得之,喜,即注水,将试墨,瓦瘗土中,枯燥甚,得水即渗尽。又注之,随竭,湆湆有声啧啧焉。铉笑曰:『岂铜雀之渴乎?』终不可用,与常瓦砾无异。 【并杨文公谈苑。】

  七

  杨文公常戒其门人,为文宜避俗语。既而公因作表云:『伏惟陛下,德迈九皇。』门人郑戬遽请于公曰:『未审何时得卖生菜?』于是公为之大笑而易之。 【归田录。】

  八

  予举进士时,故老犹能道蜀时事,且言天兵伐蜀,蜀主大惧,合廷臣 【东轩有『谋』字。】 所以拒天兵者。费铁嘴越班而对,众谓铁嘴不独有口材,兼有胆勇,谛听之,乃云:『是臣则断定不敢。』于是众笑而退。

  九

  杨文公知举,于都堂帘下大笑,真宗知之,既开院上殿,怪问:『贡举中何得多笑?』对曰:『举人有上请尧舜是几时事,臣对以有疑时,不要使,以故同官俱笑。』真宗亦为笑之。 【并东斋记事。】

  十

  太宗欲周知天下之事,虽疎远小臣,苟欲询访,皆得登对。王禹偁大以为不可,上疏,略曰:『至如三班奉职,其卑贱可知,比因使还,亦得上殿。』当时盛传此语,未几,王坐论妖尼道安救徐铉事,责为商州团练副使。一日,从太守赴国忌行香,天未明,彷佛见一人紫袍秉笏,立于佛殿之侧,王意恐官高,欲与之叙位,其人敛板曰:『某即可知也。』王不晓其言,而问之,其人曰:『公尝上疏云:「三班奉职,卑贱可知」,某今官为借职,是即可知也。』王怃然自失,闻者莫不笑。

  十一

  楚执中性滑稽,谑玩无 【原作误作『元』,据东轩改。】 礼。庆历中,韩魏公琦帅陕西,将四路进兵,入平夏,以取元昊,师行有日矣。尹洙与执中有旧,荐于韩公,执中曰:『虏之族帐无定,万一迁徙深远,以致我师,无乃旷日持久乎?』韩公曰:『今大兵入界,则倍道兼程矣。』执中曰:『粮道岂能兼程耶?』韩公曰:『吾已尽括关中之驴运粮,驴行速,可与兵相继也。万一深入而粮食尽,自可杀驴而食矣。』执中曰:『驴子大好酬奖。』韩公怒其无礼,遂不使之入幕。然四路进兵,亦竟无功也。

  十二

  王介性轻率,语言无伦,时人以为心风。与王荆公旧交,公作诗曰:『吴兴太守美如何?柳恽诗才未足多。遥想郡人迎 【东轩作『临』。】 下担,白苹洲上起沧波。』其意以 【东轩有『水』字。】 值风即起波也。介谕其意,遂和十篇,盛气而诵于荆公,其一曰:『吴兴太守美如何?太守从来恶祝鮀。 【原作『鲍』,据活字本及东轩改。】 正直聪明神鬼畏,死时应合作阎罗。』荆公笑曰:『阎罗见阙,可速赴任。』 【东轩有『也』字。『黄振』作『苗振』。】 黄振以第四人及第,既而召试馆职。一日,谒晏丞相,晏语之曰:『君久从吏事,必疎笔砚,今将就试,且稍温习也。』振率然答曰:『岂有三十年为老娘,而倒■〈衤朋〉孩儿者乎?』晏公俛而哂之。既而试泽宫选士赋,韵押有王字,振押之曰:『率土之滨莫非王。』由是不中选。晏公闻而笑曰:『黄君竟倒■〈衤朋〉孩儿矣。』 【自『黄振以第四人及第……』以下,东轩另为一条。所记两事,毫不相关,应从东轩分列。】

  十三

  段少连性夷旷,亦甚滑稽,陈州人。晚年,因官还里中, 【东轩有『与』字。】 乡老会饮。段通音律,酒酣,自吹笛,座中有知音者,亦皆以乐器和之。有以 【东轩作『一』。】 老儒独叹曰:『某命中无金星之助,是以不能乐艺。』段笑曰:『岂惟金星,水星亦不甚得力也。』 【以下东轩另为一条。当从。】 钱公辅与王荆公座,忽语荆公曰:『周武王真圣人也。』荆公曰:『何以言之?』公辅曰:『武王年八十,犹为太子,非圣人讵能如是?』荆公曰:『时是文王尚在,安得不为太子也?』 【并东轩笔录。】

  十四

  科场中,进士程文多可笑者。治平中,国学试策,问体貌大臣,进士对策曰:『若文相公、富相公皆大臣之有体者。冯当世、沈文通皆大臣之有貌者。』意谓文、富丰硕,冯、沈美少也。刘原父遂目沈、冯为有貌大臣。又欧阳永叔主文试贵老为其近于亲赋,有进士散句云:『覩兹黄耇之状,类我严君之容』,时哄堂大笑。 【倦游录。】

  十五

  党进者,朔州人,本出奚 【玉壶作『溪』。】 戎,不识一字, 【玉壶有『一岁』二字。】 朝廷遣进防秋于高阳,朝辞 【玉壶有『日』字。】 须欲致词叙别天陛。合门吏谓进曰:『太尉边臣,不须如此。』进性强狠,坚欲之。知班不免写其词于笏,侑赞于庭,教令熟诵。进抱笏前跪,移时不能道一字,忽佩回 【玉壶作『仰面』。】 瞻圣容,厉声曰:『朕 【玉壶作『臣』。】 闻上古,其风朴略,愿官家好将息。』仗卫掩口,几至失容。后左右问之曰:『太尉何故忽念此两句?』进曰:『我尝见措大门爱掉书袋,我亦掉一两句也。要官家知道我读书来。』 【玉壶清话。】

  十六

  石曼卿为集贤校理,微行倡馆,为不逞者所窘,曼卿醉,与之校,为街司所录。曼卿诡怪不0,谓主者曰:『只乞就本厢科决。欲诘旦归馆供职。』厢帅不喻其谑,曰:『此必三馆吏人也。』杖而遣之。

  十七

  司马相如叙上林诸水曰:『丹水、紫渊,灞、浐、泾、渭,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灏溔潢漾,东注太湖。』李善注:『太湖,所谓震泽。』按八水皆入大河,如何得东注震泽?又白乐天长恨歌云:『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无光日色薄。』峨嵋在嘉州,与幸蜀路全无交涉。杜甫武侯庙柏诗云:『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四十围乃是径七尺,无乃太细长也。防风氏身广九亩,长三丈,姬室亩广六尺,九亩乃五丈四尺,如此,防风之身,乃一饼餤耳。此亦文章之病也。

  十八

  吴人多谓梅子为曹公,以其尝望梅止渴也。又谓鹅为右军。有一士人,遗人醋梅与燖鹅,作书云:『醋浸曹公一甏,汤燖右军两只,聊备一馔。』 【并笔谈。】

  十九

  康定中,西贼寇边,王师失律于好水川, 【湘录有『没』字。】 巨将旌旗者四五,朝廷方扰。时当国一相,以老得谢,拂衣晏然而归,两府就宅为贺。因而陈觞,退相饮酣,自矜于席曰:『某一山民尔,遭时得君,今还衮绂,告老于家,当天下平定无一事之辰,自谓太平幸民。』石参政中立应声曰:『只有陕西一火 【湘录作『大』。】 窃盗未获。』坐客吞笑,簪珥几坠。 【湘山野录。】

  二十

  山东经学多不省文章,尝一县有两经生,同官忽举郑谷诗句,称赞其美云:『任是深山更深处,也应无计避王傜。』其一人难曰:『此诗句误矣。野鹰何尝有王傜乎?』一人解之曰:『古人宁有失也?是年必当科取毛翎耳。』

  二十一

  杨安国为翰林侍读学士,以老,欲求外官,告人曰:『赤松子赠张良诗云:「不如闻早归山去,免事君王不到头」,吾犹是矣。』王充书论儒生文吏,皆有所长,而有告短篇,言儒生但能滑习章句,汉代秦,犹不能知儒生之陋,何独今人也?

二十二

  杨安国判国子监事,每会集学官饮酒,必诵诗,知首句以劝侑,举杯属坐客曰:『诗之兴也,谅不于上皇之世,且饮酒。』裴如晦时为学官,亦举杯曰:『古者,伏羲氏之王天下也,不能饮矣。』坐客皆笑,而杨不悟。

  二十三

  梁周翰在太宗朝为馆职,真宗即位,乃除知制诰。柳开赠诗曰:『九重城阙新天子,万卷诗书老舍人。』梁与朱昂、杨大年同在禁掖,大年未满三十,而两公皆老,数见靳侮,梁不能堪,即好谓大年曰:『公毋侮我老,此老亦留与公尔。』朱闻之,背面摇手腋下,谓梁:『莫与,莫与。』大年之殁,不及五十也。

  二十四

  词人歌诗用也字,本皆作夜音,杜云:『青袍也自公』,白傅云『也向慈恩寺里游』,今人读为如字,非也。俗谚犹云:『俚人不识月晕,名曰夜环』,以言也还尔。张湍为河南府司录,府当祭社,买猪以呈尹,猪突走入湍家,湍即捉取杀之。吏以白尹,尹召问,湍对:『按律,夜无故也入人家,主人登时杀者,勿论。』尹大笑,别市猪。 【并刘贡父诗话。】

  ○标目(一)

  王琪、张元同在南京晏元献公幕下,张肥大,王以太牢目之;王瘦小,张以猕猴目之。一日,有米纲至八柏 【渑录无『有』字,『米』作『水』,『柏』作『百』。下又脱『载』字。】 里村,水浅,当剥载。府檄张往督之,王曰:『所谓八百里剥也。』张曰:『未若三千年精矣。』元献为之启齿。

  二

  欧阳文忠公不喜释氏,士有谈及佛书者,必正身折 【『身折』,渑录作『色视』。】 之。而公之幼子小字和尚,或问公曰:『公既喜 【『喜』,渑录作『不喜佛』三字。】 排浮屠,而以和尚名子,何也?』公曰:『所以贱之也。如今人家以牛驴名小儿耳。』闻者大笑,且伏公之辩也。

  三

  顾临学士,魁伟,好谈兵,馆中戏谓之『顾将军』。一日,同馆诸公游景德寺,既至寺前柏林, 【渑录无『既』字,『林』作『木下』二字。】 雨暴作,顾戏同馆林希曰:『雨中林学士』,遽答曰:『柏下顾将军。』诸公大噱,以为捷 【渑录作『精』。】 对。 【并渑水燕谈。】

  四

  钱俶献地,弟仪以越州安抚使,授慎瑞师等州观察使,信以湖州安抚使,授新妫儒等州观察使。仪好昼寝,多以夜?府事及游宴。信为沙门返初,执政戏之也。

  五

  徐铉所居,逼五龙堂,宣徽角抵士将内宴,必先肄习于其中,观者云集。铉方蔬食,坐道斋中诵黄庭,闻外喧甚,立遣小童视之。还白云:『许赵二常侍与诸常侍习角抵。』铉笑曰:『此诸同寮,难可接其欢也。』京城呼宣徽角抵士皆为常侍故。 【并杨文公谈苑。】

  六

  盛文肃公丰肌大腹,而眉目清秀,丁晋公疎瘦如削。二公皆两浙人也,并以文辞知名于时。梅学士询,在真宗时以为名臣,至庆历中为翰林侍读以卒。性喜 【归田有『焚』字。】 香,其在官所,每晨起将视事,必焚香两炉,以公服罩之,撮其袖以出。坐定,撒开两袖,郁然满室浓香。有窦元宾者,五代汉宰相正固之孙也,以名家子,有文行,为馆职而不喜修饰,经时未尝沐浴,故时人为之语曰:『盛肥、丁瘦,梅香、窦臭也。』 【归田录。】

  七

  陈绎晚为敦朴之状,时谓之热熟颜回。熙宁中,台州推官孔文仲举制科,庭试对策,言时事有可痛哭太息者,执政恶而黜之。绎时为翰林学士,语于众曰:『文仲狂躁,真杜园贾谊也。』王平甫笑曰:『杜园贾谊,可对热熟颜回。』合坐大噱,绎有惭色。杜园热熟,皆当时鄙语。

  八

  王平甫学士躯干魁硕,而眉宇秀朗,尝盛夏入馆中,方下马,流汗浃衣。刘攽见而笑曰:『君真所谓汗淋学士也。』 【并东轩笔录。】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六十六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六十七

  谈谐戏谑(五)

  ◆谈谐戏谑(五)

  标目(二)

  机辨

  园荽其如予何

  三拗

  语讹

  知府具一只眼

  凌床

  坡拜

  鬼取枉法赃

  ○标目(二)

  边人传诵一诗云:『昨夜阴山吼贼风,帐中惊起紫髯翁。平明不待全师出,连把金鞭打铁骢。』有张师雄者,西京人,好以甘言悦人,晚年尤甚,洛中号曰蜜翁翁。出官在边郡,一夕贼马至界上,忽城中失师雄所在,至晓方见师雄重衣披裘,伏于土窟中,袖已着 【『袖已着』,东轩作『已痴』。】 矣。西人呼土窟为土空,寻为人改旧诗以嘲曰:『昨夜阴山吼贼风,帐中惊起蜜翁翁。平明不待全师出,连着皮裘入土空。』张亢尝谓蜜翁翁无可为对者,一日,亢有侄不率教令,将杖之,其侄方醉,大呼曰:『安能挞我?但堂伯伯耳。』亢笑曰:『可对蜜翁翁』,释而不问。

  二

  孙觉、孙洙,同在三馆,觉肥而长,洙短而小,然二人皆髯,刘攽呼为大胡孙、小胡孙。顾临字子敦,亦同为馆职,为人伟仪干而好谈兵,攽目为顾将军,而又好以反语呼之为顿子姑。攽尝与王介甫

  【『甫』,东轩作『同』。】 为开封府试官,试节以制度不伤财,

  三

  王荆公为馆职,与滕甫同为开封试官,甫屡称一试卷,荆公重违 【似当作『韪』。】 其言,寘在高等。及拆封,乃王观也。观平日与甫亲善,其为人薄于行,荆公素恶之,至是疑为滕所卖,公 【东轩作『忿』。】 见于色辞。滕遽操俚言以自辨,且曰:『苟有意卖公者,令甫老母不吉。』荆公怏然答曰:『公何不恺悌?凡事须权轻重,岂可以太夫人为呪也?』荆公又不喜郑獬,至是目为滕屠郑沽。 【并东轩笔录。】

  四

  库藏中物物数足而名差互者,帐籍中谓之色缴 【音叫】 。尝有一从官知审官西院,引见一武人,于格合迁官,其人自陈年六十,无材力,乞致仕,叙致谦厚,甚有可观。主判攘手曰:『某年七十一,尚能拳殴数人。此辕门也,方六十岁,岂得遽自引退?』京师人谓之色缴。

  五

  旧日官为中允者极少,惟老于幕官者,累资方至,故为之者多潦倒之人。近岁州县官进用者多除中允,遂有冷中允、热中允。又集贤殿修撰,旧多以馆阁久次者为之,近岁有自常官超授要任,未至从官者多除修撰,亦有冷撰、热撰,时人谓『热中允不博冷修撰』。

  六

  馆阁每夜轮校官一人直宿,如有故不宿,则虚其夜,谓之豁宿。故事,豁宿不得过四,至第五日,即须入宿。过豁宿,例于宿历名位下书『腹肚不安,免。』故馆阁宿历,相传谓之害肚历。 【并笔谈。】

  七

  迩英阁,讲讽之所也。阁后有隆儒殿,在丛竹中,制度特小。王遵叔久在讲筵,而身品短小,同列戏之曰:『宜为隆儒殿学士。』 【退朝录。】

  八

  丁晋公为玉清昭应宫使,每遇醮祭,即奏有仙鹤盘舞于殿庑之上。及记真宗东封事,亦言宿奉高宫之夕,有仙鹤飞于宫上。及升中展事,而仙鹤迎舞前导者,塞望不知其数。又天书每降,必奏有仙鹤前导。是时寇莱公判陕府,一日坐山亭中,有乌鸦几千飞鸣而过,莱公笑顾属僚曰:『使丁谓见之,当目为玄鹤矣。』又以其令威之裔,而好言仙鹤,故但呼为鹤相,犹李逢吉呼牛僧孺为丑座也。 【青箱杂记。】

  九

  仁庙朝初, 【东斋作『仁皇初』。】 薛简肃公知开封,上新即位,时章献临朝,一切以严治,人谓之薛出油。其后 【东斋有『移』字。】 知成都,岁丰人乐,随其俗与之 【东斋有『语』字。】 游嬉,作何处春游好诗十首,自号薛春游,欲换前所称谓也。姜枢密遵、鲁简肃公亦皆以严称,时目姜为姜攃子,目鲁为鱼头公。 【东斋录。此条今见东斋记事卷三。】

  ○机辨

  熙宁中,学者以字解相尚,或问刘贡父曰:『曾得字学新说否?』贡父曰:『字书有三牛为字,三鹿为麤字。窃以谓牛麤大而行缓,非善奔者。鹿善奔而体瘦,非麤大者。欲以二字相易,庶各会其意。』闻者大笑。 【渑水燕谈。】

  二

  陈郎中亚有滑稽雄声,知润州,治迹无状,浙宪马卿寻因按之。至则陈已先觉,廉按讫,宪车将起,因觞于甘露寺阁。至卒爵,宪曰:『将注子来,郎中处满着。』陈惊起遽拜,宪讶曰:『何谓?何谓?』陈曰:『不敢望满,但得成资保全而去,举族大幸也。』马笑曰:『岂有此事?』既而竟不敢发。有陋儒者,买 【湘录作『贡』。】 所业,举止凡下,陈玩之曰:『试请口占盛业。』生曰:『某卷中有方地为舆赋』,诵破题曰:『粤有大德,其名曰坤。』陈应声曰:『吾闻此赋久矣,得非下句云:「非讲经之座主,乃传法之沙门」乎?』满座大笑。陈尤工药名诗,有『碁为腊寒呵子下,衫因春瘦缩纱 【湘录作『砂』。】 裁』,『风月前湖近,轩窗半夏凉』之句,皆不失风雅。

  三

  安鸿渐有滑稽清才,而复内惧妇。妇翁死,哭于柩,其妇 【湘录作『孺』。】 人性素严,呼入繐幕中诟之曰:『汝哭何因无泪?』鸿渐曰:『以帕拭干。』妻严戒曰:『来日早临,去 【湘录作注文『去声』二字。】 管须见泪。』渐曰:『唯。』计窘,来日以宽巾湿纸置于额,大叩其颡而恸,恸罢,其妻又呼入窥之,妻惊曰:『泪出于眼,何故额流?』鸿渐对曰:『但闻自古云:「水出高源。」』鸿渐秋赋警句:『陈王阁上,生几点之青苔,谢客门前,染一溪之寒水。』有才雅,以凉德尽掩之,然不闻有遗行。 【并湘山野录。】

  四

  文纪性滑稽,孟知祥之僭号,尝奉使于蜀,适会改元。方春社,知祥张宴,设彘肉,语文纪曰:『上戊之辰,时俗所重,不可废也,愿尝一脔。』文纪笑曰:『家居长安,门族豪盛,彘肩不登于俎。时从叔伯祖颇欲大嚼,终不可致。一家奴慧黠,众以情语之。宅后园有古冢空旷,奴扫除其中,设肉数盘,私命诸从祖食之,珍甚,五房不觉言珍。五房曰:「匪止珍哉,今日乃大美元年也。」良久,冢中二鬼骤至,呼曰:「诸君窃食糟彘,败乱家法,其过已大,乃敢擅改年号乎?」』知祥有愧色。清泰即位,将命相,取达官名十人致瓶中探取之,首得文纪,遂为宰相。 【杨文公谈苑。】

  五

  梅圣俞以诗知名三十年,终不得一馆职。晚年与修唐书,书成未奏而卒,士大夫莫不叹惜。其初受勑修唐书,语其妻刁氏曰:『吾之修书,可谓猢狲入布袋矣。』刁氏对曰:『君于仕宦,亦何异鲇鱼上竹竿耶?』闻者皆以为善对。

  六

  故参知政事丁公度、晁公宗悫,往时同在馆中,喜相谐谑。晁因迁职,以启谢丁,时丁方为羣牧判官,乃戏晁曰:『启事更不奉答,以粪墼一车为报。』晁答曰:『得墼胜于得启。』闻者以为善对。 【归田录。】

  七

  嘉佑初,李仲昌议开六漯河,王荆公时为馆职,颇右之。既而功不成,仲昌赃败。刘敞侍读以书戏荆公曰:『要当如宗人夷甫,不与世事可也。』荆公答曰:『天下之事,所以易坏而难合者,正以诸贤无意如鄙宗夷甫也。但仁圣在上,故公家元海,未敢跋扈耳。』 【东轩笔录。】

  八

  龙图刘烨,亦滑稽辨捷,尝与内相刘筠聚会饮茗,问左右汤衮也未?左右皆应曰:『已衮。』筠曰:『佥曰鲧哉。』烨应声曰:『吾与点也。』烨又尝与筠连骑趋朝,筠马病足行迟,烨谓曰:『马何故迟?筠其只为五更三。』言点蹄也。烨应声曰:『何不与他七上八?』意欲其下马徒行也。 【青箱杂记。】

  九

  石参政中立,性滑稽。天禧中,为员外郎时,西域献师子,畜于御苑,日给羊肉十五斤。尝率同列往观,或叹曰:『彼兽也,给羊肉乃尔。吾辈参预郎曹,日不过数斤,人翻不及兽乎?』石曰:『君何不知分也。彼乃苑中师子,吾曹员外郎耳,安可并邪?』

  十

  张逸密学知成都,善待僧。文鉴大师,蜀中民素所礼重。一日,文鉴谒张公,未及见。时华阳主簿张唐辅同候于客次,唐辅欲搔发,方脱乌巾,睥睨文鉴,罩于其首,文鉴大怒,諠呶。张公遽召,才就坐,即白曰:『某与此官人素不相熟,适来辄将幞头罩某面上。』张公问其故,唐辅对曰:『某方头痒,取下幞头无处顿放,见大师头闲,遂且权顿少时,不意其怒也。』张公大笑而已。

  十一

  陈少常亚以滑稽著称,蔡君谟尝以其名戏之曰:『陈亚有心终是恶。』陈即复曰:『蔡襄无口便成衰。』时以为名对。为殿中丞日,知岭南恩州,到任作书与亲旧曰:『使君之五马双旌,名目而已。螃蟹之一文两个,真实不虚。』又尝曰:『平生之一对最亲切者,是红生对白熟者也。』

  十二

  曹琰郎中滑稽之雄者,一日因食落一牙,戏为诗曰:『昨朝饭里有粗砂,隐落翁翁一个牙。为报妻儿莫惆怅,见存足以养浑家。』

  十三

  杜祁公向以太常博士、陕西提点刑狱丁太夫人忧,寓华下郡,有进士巩汉卿者,俊敏有才,公常与之谈燕。关中养蚕,率是黄丝,故居民夏服多以黄缣为之。因问:『何故关右人,好着黄绢生衣?』巩对曰:『似浙中人,好吃紫苏熟水。』及见鸭没池中,公云:『鸭入池中董。』巩即曰:『蝉鸣树上䌷。』公尝撰国初一节将墓碑,其中一句云:『某官以生运推移』,巩即下?磬折曰:『日南长至』,公笑为改之。

  十四

  文潞公始登第,以大理评事知并州榆次县,吏新鞔衙鼓,面新洁,公戏题诗于上曰:『置向谯楼一任檛,檛多檛少不知它。如今幸有黄紬被,努出头来道放衙。』 【并倦游录。】

  十五

  李澣及第于和相凝牓下,后与座主同任学士,会凝作相,干为承旨,适当批诏。次日,于玉堂輙开和相旧合,悉取图书器玩,留一诗于榻,携之而去。云:『座主登庸归凤阁,门生批诏立鳌头。玉堂旧合多珍玩,可作西斋润笔否?』 【玉壶清话。】

  十六

  士大夫筵馔,率以不托 【渑录作『■〈飠不〉饦』。】 或以粉在水饭之前。余近预河中蒲左丞会,初坐,即食罨生不托,余惊问之,蒲笑曰:『世谓不托为头食,宜为羣品之先,可知矣。意其唐末五代乱离之际,失其次第,折而下陈, 【以上四字渑录作『久抑下列』。】 颇郁余 【渑录作『舆』。】 论,今与牵复。』坐客皆大笑。 【渑水燕谈。】

  十七

  刘贡父学士攽辨博才敏,尝出诸人上。一日,在馆中,与诸寮友语及时政事,王学士观遽止之使勿言。陆经乃戏王学士云:『王三到了,是惜命时。』贡父应声对曰:『不惟王三惜命,更兼陆四括囊。』人皆服其机警。王三、陆四皆排行也。 【魏王语录。】

  十八

  文潞公说,顷年进士郭震、任介皆西蜀豪逸之士。一日,郭致简于任曰:『来日请?皛饭』,任不晓厥旨,但如约以往。将日中,方具粝饭一盂,芦菔、盐各一盘,余更别无物。任曰:『何者为皛饭?』郭曰:『饭白,芦菔白,盐白,岂不是皛饭?』任更不复校,强勉食之而退。任一日复致简于郭曰:『来日请?毳饭。』郭亦不晓厥旨,亦如约以往。迨过日中,迄无一物,郭问之,任答云:『昨日已曾上闻。』郭曰:『何也?』任曰:『?也毛, 【音谟。】 芦菔也毛,盐也毛,只此便是毳饭。』郭大噱而退。蜀人至今为口谈。 【并魏王语录。】

  十九

  前判都水监李立之云:『介甫前作相,尝召立之问曰:「有建议欲决白马河堤,以溉 【涑水作『淤』。】 东方之田者,何如?』立之不敢直言其不可,对曰:『此策虽善,但恐河决所伤至多。昔天圣初,河决白马,东南泛滥十余州,与淮水相通,徐州城上垂手可掬水,且横贯韦城,断北使往还之路,无乃不可?』介甫沈吟良久曰:『听使一淤,亦何伤?但恐妨北使路耳。』乃止。 【以下涑水另为一条。】 集贤校理刘攽贡甫好滑稽,尝造介甫,值一客在坐,献策曰:『梁山泺 【涑水作『泊』。下同。】 决而涸之,可得良田万余顷,但未择得利便之地潴其水耳。』介甫倾首沈思曰:『然,安得处所贮许多水乎?』贡父抗声曰:『此甚不难。』介甫欣然,以谓有策,遽问之。贡父曰:『别穿一梁山泺,则足以贮 【涑水有『此』字。】 之矣。』介甫大笑,遂止。

  二十

  王嗣宗,汾州人,初为秦 【涑水作『泰』。】 州司理参军,路冲知州事,常以公事忤冲意,怒械系之。会有献新果一合者,冲召嗣宗谓曰:『汝为我对一句诗,当脱汝械。』嗣宗请诗,冲曰:『嘉果更将新合合。』嗣宗应声曰:『恶人须用大枷枷。』冲悦,即舍之。 【并涑水纪闻。此条系节录。】

  二十一

  胡秘监旦自知制诰落职,通判襄州时,谢学士泌知州事,尝因过厅饮酒,胡面色发赤,谢戏曰:『舍人面色如衫色。』胡应声答曰:『学士心头似幞头。』胡时衣绯。 【倦游录。】

  二十二

  舒王居前有横墟,尝放鱼于其间,而夜多为盗以手网得之。王与门人闲步,因曰:『可以揭牒。』时叶致远戏云:『不须尔也,宜以一集句示之。』乃书桥柱曰:『门前秋水碧鳞鳞,赤鲤跃出如有神。君欲钓鱼须远去,慎勿近前丞相嗔。』王为之启齿。 【汉皋诗话。】

  二十三

  苏州李璋举进士有声,才气过绝于人,放诞浮薄,竟止于小官。王荆公常拜之,为举子日,因与人踢球,误坠良家妇头上,碎其冠梳,其家讼于官,因至庭下,太守曰:『若真举子乎?吾将试之。』璋乞赋题,太守曰:『可赋汝踢球误碎良家妇冠梳事。』璋应声曰:『偶与朋游,闲筑气球,起自卑人之足,忽升娘子之头。方一丈八尺之时, 【球别无故事,其高止于一丈八尺。】 不妨好看;吃八棒十三之后,?甚来由。』太守大笑,遣之。 【李希声诗话。】

  ○园荽其如予何

  吕惠卿尝语王荆公曰:『面有■〈黑干〉,用园荽洗之当去。』荆公曰:『吾面黑耳,非■〈黑干〉也。』吕曰:『园荽亦能去黑。』荆公笑曰:『天生黑于予,园荽其如予何?』 【东轩笔录。】

  ○三拗

  皇佑中,长沙有三拗,开福寺长老有琏,每季一剃头,而致仕□著作,一日一开顶,一拗也。苏推官居父丧,蹴踘饮乐,而林察推丧妻,庐墓,二拗也。时有边城为郡守,非赂不行,孔目官陆静,平生不受赇遗,三拗也。

  ○语讹

  关右人或有作京师语音,俗谓之獠语,虽士大夫亦然。有太常博士杨献民,河东人,是时鄜州修城,差望青斫木,作诗寄郡中寮友。破题曰:『县官伐木入烟萝,匠石须材尽日忙。』盖以乡音呼忙为磨,方能?韵,士人而徇俗不典,亦可笑也。 【倦游录。】

  ○知府具一只眼

  有一南方禅僧到京师,衣间绯袈裟,主事僧素不识南宗体式,以为妖服,执付有司。尹正见之,亦迟疑未能断,良久,喝出禅僧,以袈裟送报慈寺尼迦叶披之。人以谓此僧未有见处,却是知府具一只眼。

  ○凌床

  信安、沧、景之间多蚊虻,夏月,牛马皆以泥涂之,不尔多为蚊虻所毙。郊行不敢乘马,马为蚊虻所毒,则狂逸不可制。行人以双轮小车,马鞍蒙之以乘,谓之木马,挽车者皆衣韦袴。冬月作小坐床,冰上拽之,谓之凌床。予尝按察河朔,见挽床者相属,问其所用,曰:『此运使凌床,此提刑凌床也。』闻者莫不掩口。 【并笔谈。】

  ○坡拜

  先文正公言,今呼谏议为坡拜,盖唐朝旧语。自外入为谏议,班在给舍之上,岁满迁给事中,又岁满迁舍人。故两省同列谑谏议云:『君今上坡后,当复下坡矣。』刘公嘉话录载:初拜谏议者,给舍戏之曰:『何人骤居我上?』彼曰:『以我不才。』『何不拽下着?』乃迁也。 【杨文公谈苑。】

  ○鬼取枉法赃

  王嗣宗不信鬼神,疾病,家人为之焚纸钱祈祷,嗣宗闻之,笑曰:『何鬼物, 【以上三字涑水作『何等鬼神』。】 敢问王嗣宗取枉法赃邪?』 【涑水纪闻。】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六十七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六十八

  神异幽怪(一)

  ◆神异幽怪(一)

  万年宝

  山阳女巫

  菜花成佛像

  龙卵

  雷

  陨星石

  彭蠡龙君

  虹头如卫子

  爊鸡

  猫作人语

  野禽入室

  蛟攫马

  葛根毒

  食蟹而卒

  见人皆有两头

  行有影当前如人状

  山魈

  夜闻鬼声

  不毁古冢

  土地神来谒

  开墓

  鬼敷人皮

  画僧语

  阴声冢

  王元泽托生

  昭信县尉厅

  虹

  尸毗王墓

  古镜

  物夜有光

  呪肉复生

  紫姑神

  神珠

  巨嵎山

  海市

  竹化为石

  石龙

  息石

  ○万年宝

  王贵,澶州卒,太平兴国中,昼忽见使者至营,急召贵偕行,至河桥,驿马已具,乘之,俄觉腾空而去。少顷,至一处,如王者之居,其王谓贵曰:『俟汝年五十八,当往于阗国北通圣山取一异宝,以奉皇帝。』遂还,军中失贵已数日矣,所乘马即营卒马。知州宋煦以闻,太宗释之。后贵自陈,年五十八,愿依前戒,西至于阗,许之。至秦州,心悔,俄于市中逢一道人,问之,具以实对。即令闭目,少顷,令开视,见山川顿异,道士曰:『此通圣山。』复引至一池,中有仙童出一物示之,谓曰:『持此上皇帝。』发之,乃玉印也。文曰:『王赵万年永宝』,秦州以闻。

  ○山阳女巫

  山阳有一女巫,其神极灵。予伯氏尝召问之,凡人间物,虽在千里之外,问之,皆能言。乃至人中心萌一意,已能知之。坐客方弈棊,试数白黑棊握手中,问其数,莫不符合。更漫取一把棊,不数而问之,则亦不能知数,盖人心所知者,彼则知之,心所无,则莫能知。如季咸之见壶子,大耳三藏观忠国师也。又问以巾箧中物,皆能悉数。时伯氏有金刚经百册,盛一大箧中,指以问之,曰:『其中何物?』则曰:『空箧也。』伯氏发以示之,曰:『此有百册佛经,安得曰空箧?』鬼良久又曰:『空箧耳,安得欺我?』此所谓文字相空,因真心以显非相,宜其鬼神所不能窥也。

  ○菜花成佛像

  菜品中,芜菁、菘芥之类,遇旱,其标多结成花,如莲花,作龙蛇之形,此常性,无足怪者。熙宁中,李宾知润州,园中菜花悉成荷花,仍各有一佛坐于花中,形如雕刻,莫知其数,暴干之,其相依然。或云,李君之家,奉佛甚笃,因此有异。

  ○龙卵

  天圣中,近辅献龙卵,云得自大河中。诏遣中人送润州金山寺,是岁大水,金山庐舍为水所飘者数十间,人皆以为龙卵所致。至今匮藏,予屡见之,形类色理,都是鸡卵,大若五升囊,举之至轻,惟空壳耳。

  ○雷

  内侍李舜举家曾为暴雷所震,其堂之两室,雷火自窗间出,赫然出檐,人以为堂屋已焚,皆出避之。及雷止,其舍宛然,墙壁窗纸皆黔。有一木格,其中杂贮诸器,其漆器银扣者,银悉镕流在地,漆器曾不焦灼。有一宝刀极坚钢,就刀室中镕为汁,而室亦俨然。人必谓火当先焚草木,然后流金石,今乃金石皆铄,而草木无一毁者,非人情所测也。佛书言:『龙火得水而炽,人火得水而灭。』此理信然,人但知人境中事耳,人境之外,事有何限!欲以区区世智情识,穷测至理,不其难哉! 【并笔谈。】

  二

  明道元年,王初知陈留县,下乡检视,忽有暴雷从地中起于初之马足,二执辔者一惊倒,一不觉。初于马上辟易,至家数日而卒。时愚为府推,闻从者言此,盖雷出地之验,当其冲者必死。 【赵康靖公闻见录。】

  ○陨星石

  治平元年,常州日禺时,天有大声如雷,乃一大星,几如月,见于东南,少时而又震一声,移着西南,一震而坠在宜兴县民许氏园中,远近皆见火光赫然照天,许氏藩篱皆为所焚。是时火息,视地中有一窍如杯大,极深,下视之,星在其中,荧荧然,良久渐暗,尚热不可近。又久之,发其窍,深三尺余,乃得一圆石,犹热,其大如拳,一头微锐,色如铁,重亦如之。州守郑伸得之,送润州金山寺,至今匣藏,游人到则发视,王无咎为之传,甚详。 【笔谈。】

  二

  建隆中,南都一夕星陨如雨点,或大或小,光彩烨然,未至地而灭。景佑, 【渑录有『初』字。】 沂州夜中星陨极多,明日视之,皆石也,闻今沂 【两『沂』字渑录作『忻』。】 民犹有畜之者。乃知公羊传以雨星不及地而复,其说得之。左氏以如雨为言,皆非也。 【燕谈。】

  ○彭蠡龙君

  彭蠡小龙,显异至多,人人能道之,一事最着。熙宁中,王师南征,有军仗数十船,泛江而南,自离真州,即有一小蛇登船,船师识之,曰:『此彭蠡小龙也,当是来护军仗耳。』主典者以洁器荐之,蛇伏其中,船乘便风,日棹数百里,绝无波涛之恐。不日至洞庭,蛇乃附一商人船,回南康,世传其封域止于洞庭,未尝踰洞庭而南也。有司以状闻,诏封神为顺济王,遣礼官林希致诏书,至其祠下,焚香毕,空中忽有一蛇坠祝肩上,祝曰:『龙君至矣。』其重,一肩不能胜,徐下至几案间,首如龟,不类蛇首也。使者致语意曰:『使人至此,斋三日然后致祭,王受天子命,不可以不斋戒。』蛇受命,径入银香奁中,蟠三日不动。祭之日,既酌酒,蛇乃自奁中引首吸之。俄出循案行,色如湿胭脂,烂然有光,穿一剪彩花过,其尾尚赤,其前已变为黄矣,正如雌黄色。又过一花,复变为绿,如嫩草之色。少顷,行上屋梁,乘纸旛脚以行,轻若鸿毛,倏忽入帐中,遂不见。明日,使者还,蛇在船后送之,踰彭蠡而回。此龙常游舟楫间,与常蛇无辨,但蛇行必蜿蜒,而此直行,江人常以此辨之。 【笔谈。】

  二

  冯校尉浩赴江西漕,过松门口,众传有小龙王者甚灵,冯不之信。俄顷,有小蛇出于船下,亦不为怪,续又渐有大蛇,亦未信。顷之,有蛇矫首见形,如水桶大,冯乃焚香祷之,蛇作去势,一引身,长数十丈,湖水为之两分,冯方惧焉。亦不为他害而去。

  ○虹头如卫子

  贾侍中宅,乙巳岁六月三日,有虹下饮于井,家人见其头如卫子,光彩青红,连亘于天,是时贾公已病逾月,未几而薨。

  ○爊鸡

  曾太尉言,有亲识送爊?数只,因擘开,见小儿手一只,指掌腕皆宛然,再启左翅下,亦有一手如擘碎婴儿手大,自此不食爊鸡。

  ○猫作人语

  干明寺尼道坚说:『王伯庸参政忽病,家人说:「猫儿作人语」,云此亦不祥之验也。未几,伯庸卒。』

  ○野禽入室

  范师道居都水监,忽一日,有野禽飞来室中,如野雉状,而文彩过之,捕得,甚驯熟。范疑邻家所养,或南人携来,将出门外,令人识认,久之,无来认者。忽有闽中客至,见之曰:『此山禽也,福唐有之,能学种种声。』范令人教之,无不解。未几,谪官福唐,人云:『乡人来迎,弗可免其去也。』

  ○蛟攫马

  合门祇候郭士迁,因出郊,借人马骑去。时夏热,因解于河上,令人浴马。忽有物在水底,如蛟蜃状,拏攫其马并人,须臾不见。人实时出,苏息,说其状如蛇,即不见其穴处。

  ○葛根毒

  扬州卖葛根,其状甚?大,买食者多吐血死。原其下有毒蛇蟠屈,后毒人如此。

  ○食蟹而卒

  王仅殿丞说:有一官人,在河桥时,因祭济源庙,庙中有池,养鱼于中。令钓之,获一蟹,煮食之,遂得病而卒。

  ○见人皆有两头

  愚为学士时,致斋宗正寺,忽苦河鱼,夜至十起。来早中元,有张获秀才见谒,遂延之,忽睹张生有两头,心恶之,遂低头傍视虞候李吉者,亦见二首,因为书遗嘱与妻李氏,谓其死在朝夕。洎归舍,女子患痢疾,误服药,因患口齿卒。遂求出知郓州,明年七月,妻子又卒。不知两头者,何祥也?

  ○行有影当前如人状

  愚乞出,罢翰林学士,为龙图阁,知郓州。七月,妻病,举足即有黑影当前,如人形状,未几,妻卒。向见苏公每行,即前有黑影当面如人状,见之不以为怪,月余,母氏周国太夫人亡。此亦神物有所朕兆,以为先应。

  ○山魈

  欧阳永叔任龙图阁直学士,知南京日,有山魈神为怪,未尝信之。忽一日,闻烧帛气,无处寻求。他日,家人启箱箧,见一复内裙,一腰在众衣之中,已为煨烬,即余衣略无损者。因设酒于地,曰:『尔为灵,非尊重者,当现形饮此酒。』祝之数四,自是遂绝。永叔自说。

  ○夜闻鬼声

  永叔又言,曾泊汉江,夜闻人语甚闹,有歌者哭者,至五鼓遂微。相次天晓,问村人:『此有冢墓否?』云:『无。』遂行一里余,见一古垒,云是沔城,乃战国时所筑。

  二

  永叔又言,作河北漕使,夜宿沧洲驿,闻人甚闹,从者云:『此中无人敢闹。』又似在空中,至明方止,问彼人,云:『恐是海神过。』

  ○不毁古冢

  道士王清化说:修西太一宫,有古冢在其北,欲毁之。道士某者,再三乞不毁,言不宜毁此,清化遂止。是夕,道士梦感一大官召谢之,后数日,遂赐紫。

  ○土地神来谒

  僧文旦乞修慈孝寺文字,再奏后,有吴驸马宅神土地,着紫衣,称官人,谒文旦,语话至昏,送至门外,忽不见。

  ○开墓

  张十五者,乡中衣冠之后,穷窘,遂于自己园中开一墓,取其物。夜闻语云:『有少物,几乎被劫去。』来日,又白同伴,取得铜照等。虽不败擒,因兹日号叫云:『杀人』,遂患肿毒而死。

  二

  南京民劫一新墓,为尸掌其面,摸之,有血,遂发毒害意,剥其衣物,残其尸。未几果败,抵法。

  ○鬼敷人皮

  欧阳永叔言,祥符辛亥、壬子间,护其先君灵憩于维扬,有人来言,此中非可久居也。向人曾于市中间呵殿甚严,视之无人。又夜向深,再闻驺呼者,潜于屏处伺之,见一官人来过市中桥,下马坐定,令人于后土庙传语某官请来。须臾,有一官人来,下马,对坐,议云:『官府须要一方张人皮用』,其后至者云:『今岁人皮恐不堪,当俟来年供之。』是岁,人多患疥。明年,疾疫死者甚众,未知此生杀之柄,小神所主何事,而验如此。又说在光化、干德,有术僧来言,今年山谷间多火印,恐有寇盗。后有张海贼之验。

  ○画僧语

  顷年,京师显圣寺,俗呼为菩提寺者,有壁上画者神僧,一夜语军巡人曰:『勿放轝子过桥,所许钱慎勿要,皆楮镪尔。』乃果有人舁轝子来,许百缗,辞之不要。相次观之,乃破芦席三两领尔。

  ○阴声冢

  又有阴声冢者,阴雨,则冢中有歌乐之声。吕文穆因过,其冢中云:『相公来,且住歌乐。』 【并赵康靖公闻见录。】

  ○王元泽托生

  兴化尉胡滋,其妻宗室女也。自言梦人衣金紫云:『王待制来为夫人儿』,妻寻产子。介甫闻之,自京师至金陵,与夫人尝坐于船门帘下,见船过,輙问得非胡尉船乎?既而得之,举家悲喜,亟抚视涕泣,遗之金帛不可胜数,邀与俱还金陵。滋言有捕盗功,应诣铨 【涑水有『曹』字。】 求赏,介甫使人为营致,除京官,留金陵且半年。欲匄其儿,其母不可,乃遣之。苏兖云。 【『苏兖云』三字当从涑水作注文。涑水纪闻。】

  ○昭信县尉厅

  宝元己卯岁,予游泗州昭信县,时大龙吴中复初筮仕,尉此邑,因获谒之。百姓 【湘录作『一日』。】 复访,其厅已摧,延别斋会话,具述栋桡之由。云:『此厅不知几十 【湘录作『千』。】 百年,凡直更无一夜不在其下,今日五鼓忽摧,仆大惊,已谓更人必齑粉矣。急开堂扉呼之,五更俱声喏,仆怪问曰:「汝辈夜来何处打更?」更夫对曰:「某等皆见甲士数人,仗戈叱起,令速移东廊,稍缓则死。」时惊怖颠仆,疾走而去,未及廊,其厅已摧。』公因谓予曰:『仆隶愚贱人也,动静尚有物卫之,况崇高聪明乎?』予后还余杭,犹忆公 【湘录有『以』字。】 诗送行,中有『谈经飞辨伏簪绅, 【湘录作『绂』。】 杯渡西来访故人』之句。 【湘山野录。】

  ○虹

  世传虹能入溪涧饮水,信然。熙宁中,予使契丹,至其极北黑水境,永安山下,卓帐。是时,新雨霁,见虹下帐前涧中,予与同职扣涧观之,虹两头皆垂涧中。使人过涧隔虹对立,相去数丈,中间如隔绡縠,自西望东则见, 【盖夕虹也。】 立涧之东西望,则为日所铄,都无所覩。久之,稍稍正东,踰山而去。次日,行一程,又复见之。 【孙彦先云:『虹雨中日影也,日照雨即有之。』】

  ○尸毗王墓

  延州天山之颠,有奉国佛寺,寺庭中有一墓,世传尸毗王之墓也。尸毗王出于佛书大智论,言尝割身肉以饲饿鹰,至割肉尽。今天山之下有濯筋河,其县为肤施县,详肤施之义,亦与尸毗王说相符。按汉书,肤施县乃秦县名,此时尚未有佛书,疑后人傅会县名为说,虽有唐人一碑,已漫灭断折不可读。庆历中,施昌言镇鄜延,乃坏奉国寺为仓,发尸毗墓,得千余秤炭,其棺椁皆朽,有枯骸尚完,胫骨长二尺余,颅骨大如斗。并得玉环玦七十余件,玉冲牙长仅盈尺,皆为在位者所取。金银之物,即入于役夫,争取珍宝,遗骸多为拉碎,但贮一小函中埋之。东上合门使夏元象时为兵马都监,亲董是役,为予言之甚详。至今天山仓侧,昏后,独行者往往与鬼神遇,郡人甚畏之。

  ○古镜

  予于谯亳得一古镜,以手循之,当其中心,则摘然如灼龟之声。人或曰:『此夹镜也。』然夹不可铸,须两重合之。此镜甚薄,略无焊迹,恐非可合也。就使合之,则其声当铣塞,今扣之,其声泠然纤远。既因抑按而响,刚铜当破,柔铜不能如此澄莹洞彻。历访镜工,皆罔然不测。

  ○物夜有光

  卢中甫家吴中,尝未明而起,墙柱之下有光熠然,就视之,似水而动,急以油纸扇挹之,其物在扇中滉漾,正如水银,而光艳烂然,以火烛之,则了无一物。又魏国大主家亦尝见此物。李团练评尝与予言,与中甫所见无少异,不知何异也。予昔年在海州,曾夜炙盐鸭卵,其间一卵烂然通明如玉,荧荧然,屋中尽明。置之器中,十余日,臭腐几尽,愈明不已。苏州钱僧孺家炙一鸭卵,亦如是。物有相似者,必自是一类。

  ○呪肉复生

  予在中书检正时,阅雷州奏牍,有人为乡民咀死。问其状,乡民能以熟食呪之,俄顷脍炙之类,悉复为完肉。又呪之,则熟肉复为生肉,又呪之,则生肉能动,复使之能活,牛者复为牛,羊者复为羊,但小耳。更呪之,则渐大,既而复呪之,则还为熟食。人有食其肉,觉腹中淫淫而动,必以金帛求解。金帛不至,则腹裂而死,所食牛羊自裂中出。狱具案上,观其呪语,但曰:『东方王母桃,西方王母桃』两句而已,其它但道其所欲,更无他术。

  ○紫姑神

  旧俗,正月望夜,迎厕神,谓之紫姑。亦不必正月,常时皆可召。予少时,见小儿辈等闲则召之,以为嬉笑,亲戚间曾有召之而不肯去者,两见有此,自后遂不敢召。景佑中,太常博士王纶家因迎紫姑,有神降其闺女,自称上帝后宫诸女,能文章,颇清丽,今谓之女仙集,行于世。其书有数体,甚有笔力,然皆非世间篆隶,其名有藻笺篆、茁金篆十余名。纶与先君有旧,予与其子弟游,亲见其笔迹。其家亦时见其形,但自腰以上见之,乃好女子,其下常为云气所拥。善鼓筝,音调凄婉,听者忘倦。尝谓其女曰:『能乘云与我游乎?』女子许之,乃自其庭中涌白云如蒸,女子践之,云不能载,神曰:『汝履下有秽土,可去履而登。』女子乃w而登,如履缯絮,冉冉至屋,复下,曰:『汝未可往,更期异日。』后女子嫁,其神乃不至,其家了无祸福。为之记传者甚详,此予目见者,粗志于此。近岁迎紫姑者极多,大率多能文章歌诗,有极工者,予屡见之。多自称蓬莱谪仙,医卜无所不能,棊与国手为敌,然其灵异显著,无如王纶家者。

  ○神珠

  嘉佑中,扬州有一珠甚大,天晦多见,初出于天长县陂泽中,后转入甓社湖,又后乃在新开湖中,凡十余年,居民行人常常见之。予友人书斋在湖上,一夜,忽见其珠甚近,刘微开其房,光自吻中出,如横一金线。俄顷,忽张壳,其大如半席,壳中白光如银,珠大如拳,烂然不可正视,十余里间,林木皆有影,如初日所照。远处但见天赤如野火,倏然远去,其行如飞,浮于波中,杳杳如日。古有明月之珠,此珠色不类月,荧荧有芒焰,殆类日光。崔伯易尝为明珠赋。伯易,高邮人,盖尝见之。近岁不复出,不知所往。樊良镇正当珠往来处,行人至此,往往维舡数宵以待,现名其亭为玩珠。

  二

  士人宋述家,有一珠大如鸡卵,微绀色,莹彻如水。手持之,映堂而观,则末底一点凝翠,其上色渐浅,若回转,则翠处常在下,不知何物,或谓之滴翠珠。佛书,西域有琉璃珠,投之水中,虽深皆可见,如人仰望虚空月形,疑此近之。

  ○巨嵎山

  登州巨嵎山,下临大海,其山有时震动,山之大石皆颓入海中,如此已五十余年,土人皆以为常,莫知何谓。

  ○海市

  登州海中,时有云气,如宫室、台观、城堞、人物、车马、冠盖,历历可见,谓之海市。或曰蛟蜃之气所为,疑不然也。欧阳文忠曾出使河朔,过高唐县,驿舍中夜有鬼神自空中过,车马人畜之声,一一可辨,其说甚详,此不具纪。问本处父老云:『二十年前尝昼过县,亦髣髴见人物,土人亦谓之海市,与登州所见大略相类也。』

  ○竹化为石

  近岁,延州永宁关大河岸崩,入地数十尺,土下得竹笋一林,凡数百茎,根干相连,悉化为石。适有中人过,亦取数茎去,云欲进呈。延郡素无竹,此入在数十尺土下,不知其何代物。无乃旷古以前,地卑气湿而宜竹耶?婺州金华山有松石,又如桃核、芦根、蛇蟹之类,皆有成石者。然皆其地本有之物,不足深怪。此深地中所无,又非本土所有之物,特可异耳。

  ○石龙

  治平中,泽州人家穿井,土中见一物,蜿蜒如龙蛇,大畏之,不敢触。久之,见其不动,试摸之,乃石也。村民无知,遂碎之,时程伯纯为晋城令,求得一段,鳞甲皆如生物,盖蛇蜃所化,如石蟹之类。

  ○息石

  随州医蔡士宁,常宝息石,云数十年前得于一道人。其色紫光如辰州丹砂,极光莹,如人搜和药剂,有缠纽之纹,重如金锡。其上有两三窍,以细篾剔之,出赤屑如丹沙,病心狂热者,服麻子许即定。其斤两岁息,士宁不能名,乃以归予。或云,昔人所炼丹药也。形色既异,又能滋息,必非凡物,当求识者辨之。 【并笔谈。】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六十八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六十九

  神异幽怪(二)

  ◆神异幽怪(二)

  鳄鱼

  海蛮师

  泥佛自动

  风卷武成县

  异犬

  野菌石麫救饥

  鹦鹉

  雁

  鼋

  湫神

  担夫顶有圆光

  慢神速咎

  仰山神

  双峯洞主

  滕子京

  王监簿

  杨龟年

  魏大谏

  张邓公

  赵韩王

  梅公仪

  聱隅子

  崔公谊

  张文孝

  韩魏公

  寇莱公

  ○鳄鱼

  岭表异物志记鳄鱼甚详。予少时到闽中,时王举直知潮州,钓得一鳄,其大如舡,画以为图,而自序其下。大体其形如鼍,但喙长半其身,牙如锯齿。有黄苍二色,或时有白者。尾有三钩,极锯利,遇鹿豕,即以尾戟 【活字本作『战』。】 之以食。生卵甚多,或为鱼,或为鼍鼋,其为鳄者不过一二。土人设钩于大豕之身,筏而流之水中,鳄尾而食之,则为所毙。

  ○海蛮师

  嘉佑中,海州渔人获一物,鱼身而首如虎,亦有虎文,有两短足在肩,指爪皆虎也。长八九尺,视人輙泪下,舁至郡中,数日方死。有父老云:『昔年曾见之,谓之海蛮师。』然书传小说未尝载。

  ○泥佛自动

  邕州交寇之后,城垒方完,有定水精舍,泥佛輙自动摇,昼夜不息,如此踰月。时新经兵乱,人情甚惧,有司不敢隐,具以上闻,遂有诏令,置道场禳谢,亦不已。时刘初知邕州,恶其惑众,乃舁像投江中,至今亦无他异。

  ○风卷武成县

  熙宁九年,恩州武成县,有旋风自东南来,望之插天如羊角,大木尽拔,俄顷旋风卷入云霄中。既而渐近,乃经县城,官舍民居略尽,悉卷入云中。县令儿女奴婢,卷去复坠地,死伤者数人。民间死伤亡失者,不可胜计。县城悉为丘墟,遂移今县。 【并笔谈。】

  ○异犬

  平原刘永锡,天圣末,以虞曹员外郎知千乘县。一日,与门生对食,永锡以馒头饲畜犬,门 【渑录脱『门』字。】 生曰:『犬彘食人食,古人所讥,况珍味耶?』犬不食,瞪视而去。数日,不知所在。一夕,犬至,跑门阈下将入,生起潜视之,知其将害己,卷衾诈为人卧床上,升栋以避之。犬入,登床噬之,觉非人也,吼怒径出户外,掷尾作气, 【渑录作『声』。】 移时遂死。今夫衣士夫衣冠,首鼠贵游门下,以猎餔啜,虽嗟来不媿,曾斯犬之不若也。

  二

  杨光远之叛青州也,有孙中舍者,居围城中。族人在州西别墅,城闭既久,内外隔绝,食且尽,举族愁叹。有畜犬,傍偟其侧,若 【渑录脱『若』字。】 有忧思。中舍因嘱曰:『尔能为我至庄取米耶?』犬摇耳应之。至夜,置一布囊,并简,系犬背上,犬即由水窦出。至庄鸣吠,居者开门,识其犬,取简视之,令负米还,投晓入城。如此数月,比城开,孙氏阖门数十口独得不馁,孙氏愈爱畜之。后数年毙,葬于别墅之南,至其孙彭年,语龙图赵公师民,刻石表其墓曰『灵犬志』。

  ○野菌石麫救饥

  熙宁中,淮浙 【渑录作『西』。】 连岁蝗旱,居民艰食。通泰农田中,生菌被野,饥民多采食。元丰初,青淄荐饥,山中及平地皆生石 【渑录作『白』。】 麫,白如石灰而腻,民有数十斛者,以少麫同和为汤饼,可食,大济乏绝。二事颇异,皆所目见。 【并燕谈。】

  ○鹦鹉

  一巨商姓段者,蓄一鹦鹉,甚慧,能诵陇客诗及李白宫词、心经。每客至,则呼茶,问客人安否寒暄,主人惜之,加意笼豢。一旦,段坐事系狱,半年方释,到家,就笼与语曰:『鹦哥,我自狱中,半年不能出,日久惟只忆汝,汝还安否?家人喂饲无失时否?』鹦哥语曰:『汝在禁数月不堪,不异鹦哥笼闭岁久。』其商大感泣,遂许之曰:『吾当亲送尔归。』乃持 【玉壶作『特』。】 具车马,携至秦陇,揭笼泣放,祝之曰:『汝却还旧巢,好自随意。』其鹦哥整羽徘徊,似不忍去。后闻止巢于官道陇树之末,凡吴商驱车入秦者,鸣于巢外,问曰:『客还见我段二郎安否?』悲鸣祝曰:『若见时,为道鹦哥甚忆二郎。』余得其事于高虞晋叔,止 【玉壶作『事』。】 在熙宁六七年间。 【玉壶清话。】

  ○雁

  华清宫温泉碑,唐太宗撰并书,又飞白贞观二字于额。天圣初,自粪壤中发出之,再加刊刻,而立于小亭前。进士刘稹未第,居德州孔子庙中,尝市一雁,翅虽折而尚生,不忍烹。闻自然铜治折伤,乃市数两,燔而淬之末以饲焉。至春晚,遂飞去。是年秋深,忽有羣雁集稹所居之后圃,家僮执梃往击,诸雁悉惊飞,一雁不去,因棰杀之。燖剥毳羽,见翅骨肉坏,剖之,中皆若银丝,乃向所养者。稹咨嗟累日。 【倦游录。】

  ○鼋

  熙宁十年四月初,澶州监堤岸物料场孙勉侍禁。一日晚,见一鼋,自黄河顺流而下,因取弓箭射之,连中而毙,寻拽上岸,分而食之。不数日,孙生一夕暴卒,后两日,复苏,说云:其始也,见四人持牒来追生,意其官府之摄也。曰:『某未尝敢为显过,何遽致追摄?』彼云:『所追者太山牒也。』生乃悟其死,遂不觉与之俱行。其所经由,皆荆刺丛密,行步颇艰,约五六十里,忽至一城门,微开。守阍者数人,皆毡冠大袖,追者曰:『取公事来』,守者遂开门放入。其中屋宇廊庑,皆如官府,行五十余步,至一公府,门亦微开。守卫者颇严肃,追者报取公事至如前,守者遂放入。复有一人云:『未坐,少伺之。』茶顷间,忽云:『卷帘也,坐矣。』相次追入,见一人衣金紫正坐,追者持牒上,金紫者视之,曰:『杀鼋邪?』仰视之曰:『乃韩魏公也。』生昔为公指使,遂再拜恳告曰:『鼋亦鱼鳖类也,杀而食之者甚多,何某独当死?』公笑曰:『此中不得比阳间,无可告之理,鼋既有词,须当偿命。』生因历叙昔日趋事之勤,及老幼无托,涕泣再拜不已。公徐令前,低语曰:『如今到彼,更再三告之,若不肯放汝还,但云:「命即须偿,他固不敢辞,只乞更检房簿看过。」』生得旨,遂退。出门,又行百余步,两面皆矮槐,青密可爱。又至一官府,其门亦闭,守卫者愈严密,追者云:『公事至。』阍者曰:『当先诣彼处。』曰:『已出头矣。』阍者遂开门,遂入。亦有人云:『未坐。』又伺候,少顷,传呼云:『卷帘也,卷帘也』,追者领入。见三人尽衣金紫,追者持牒上,皆签押之。生惶骇,顾视间,向所杀者鼋已在其左。其一人西向者云:『汝无故杀鼋,彼有词,须还他命。』生再三恳告,竟不允,不得已,遂以公言白之。三人皆惊骇相视,曰:『谁泄此?彼人何得知之。』其处中者一人尤怒,大呼曰:『且令?照,汝因何知有房簿?』遂加凌窘,生不禁其苦,乃具言曰:『某昔尝趋事韩魏公,适见恳告,遂放还,公教言乞检房簿。』三人皆肯首嗟叹,其东向者一人曰:『韩侍中昔在阳间,一生存心救济天下,今到此尚犹不已。』遂令请房簿,须臾,数人?一黑木■〈木匣〉,有三吏由厅阶而下检之,不数十叶,见将上呈。其西向者读毕,方唤鼋,谕曰:『此人已伏还命,尚有十五年寿在,至时当令受罪。』言讫,其鼋灭而不见,遂命追者曰:『速放还。』出门而悟。 【魏王别录。】

  ○湫神

  宁州真宁县要册湫,自唐天后、中宗朝,多祈雨有验,岁旱,遣中使持锦织,及镇宣徽乐工三五十人作乐于祠庭。僖宗干符中,封神为应圣侯,昭宗光化中,进封普济王。开宝九年,太宗在南府,遣亲吏市马秦州,过宿于湫房,梦人告云:『晋王登帝位。』至长安,赦至,果符其言,遂以闻。明年五月十三日,白龙见池中,长数丈,东乡吐云,云白色,自辰至午而没,见者数千人,郡以闻,遂下诏封显圣王,增修祠宇。先是,泾州界有湫,方四十里,水停不流,冬夏不增减,水清澈,不容秽浊,或有喧污,輙兴云雨。岁旱,土人多祈雨于此,传云龙之所居。汉书郊祀志云:『春祠官所领湫渊,安定朝那者是也。』其后屡称湫有灵应,朝那无闻焉。而天下山川限曲,亦往往有之,皆神龙之所蟠蛰。建州浦城县福罗山有龙潭,岁旱,土人祀之,或投铁,龙立致雨。

  ○担夫顶有圆光

  秘书丞程希道,庆历中,为果州判官。遇提刑按部,率之同行,至南山中,日初出,薄雾未散,见一荷担夫,顶有紫光,圆径二尺许。召问之,云:『向于石罅中得一物,方数寸,色如紫玉,置头巾带中,不知其它。』取令他夫戴之,亦然,疑是昔人所炼之大丹。宪使以百钱易之。 【并杨文公谈苑。】

  ○慢神速咎

  虞部员外郎张着,通判潭州。春时,祀于南岳,旧制设位于坛,敷席于地,列笾簋牲醴之品。当设席之际,着往往以一足指画,祀罢还府,坠马折足而卒。三司副使李寿朋,奉坛祭西太一宫,李平生不能食素,是日五鼓奉祀,遂茹荤而往。方升殿,暴得疾,口鼻流血,左右扶下殿,已卒矣。噫!然也,慢神而速咎邪?何诛责之遽也?可畏哉!

  ○仰山神

  袁州仰山神祠,自唐以来,威灵颇着,幅员千里之内,事之甚谨,柔毛之献,岁时相继,故动以数百羊为羣。祖择之向以太常博士知宜春,公帑不甚丰,遇厨饩将匮,致奠于神,启其故,命衙校持杯校执羣羊卜之,得吉告。即已一祷,必驱数十头归,垂尽复祷,竟亦无他。 【并东斋记事。】

  ○双峯洞主

  俞括朝奉,往年为漳州通判,有神仙降其家,号双峯洞主,如所谓蓬莱仙者。自言与韩退之等俦,晋为恒乃其弟子,恍忽不可考。余曾见画像,乃一纤丽女子也。于括家碧笺上作诗,用篆字,字如指面极谨敕,非稍箕上插笔点画,倾敧仅可辨者也。诗云:『大笑莫如今日醉,一声莺语送□□。』

  ○滕子京

  滕子京待制知苏州日,感疾在床,其二子见其从堂前行过,疑之,往省其父,依然在床上,后数日卒。愚时在苏丁忧,亲闻之。

  ○王监簿

  愚初为学士,岁馆伴番使,正月五日五更初,院子来报,王监簿在河亭上,因令呼来。院子去未几,报番使上马,旋令往家中。因问何来,彼家人怪讶,言在某处,并不曾出,甚怪之。未几卧疾,遂不起。此与滕子京事甚相类,疑其魂魄已去。

  ○杨龟年

  杭州杨龟年新及第,年于二月十二日绝早见王景彝并行李数十担,出崇明门。未几景彝卒。 【并赵康靖公闻见录。】

  ○魏大谏

  平生颇尝见怪异,在家居时,因中夏乘凉,夜将半,舍南三十许步忽有人聚语,且悲且啸,灯火闪闪,其光焰绝碧色,火边有四五人环坐,或敧或舞。公孰视之,知必鬼物,因引弓援矢射之,一发中右坐一人,其余且走而哭曰:『射杀于媪也。』既而察之,见箭正穿一破钵盂。又尝在赵州寓,护兵魏咸美,公署内有西堂,平常时,人皆不敢居焉。其堂内尤有怪,咸美素知公有胆气,因请公曰:『敢宿西堂乎?』公曰:『何为不敢?』即泊于西堂,独枕一剑,其夜二鼓初,闻门户忽自开,公在床偃卧,见美妇女二十余人,笑语直入于堂内。公问:『尔等何人,輙敢来此,有姓氏乎?』皆不答。公又曰:『何不近来?』妇女一齐逼于床,公戏之曰:『尔等有变耶?胡不徙吾床于堂下。』一人曰:『公掷去剑,吾曹徙床,岂难也哉?』公即取剑掷于地,于是羣女遂负床置于门堂外,公犹在床,独抚股仰视,妇人皆罗列于床。公乃曰:『得矣,复吾床故处。』妇人却负床于堂内,有一人把火炬烧床帐,俄而火四起,公亦不动,但讶火微热而不甚炎烈,须臾火尽,妇人笑曰:『此何人哉?』言讫不见。及晓,具此白主人,主人大骇,是堂尔后因不复有怪也。是时,冀赵间大旱,公与乡人徐载、王礼,徒步闬闳,忽逢一丈夫,貌古朴野,服饰弊裂,揖公曰:『啜茶一瓯,可乎?』傲然而坐,徐颇不悦,以为何如人耳。啜讫,弊衣者曰:『今夜三更当雨。』徐不然之,彼丈夫有愠色,回顾徐间,面上出火焰,高二尺许,光溢四坐,客惶骇不已,火灭,彼丈夫亦失所坐处。于是白于魏侯,是夜,风清月皎,云忽瞑合,大雨如注,一夕告足。咸美自此画神,公以为信有,而且不诬也。公即归大名,在路为大旋风所绕,莫能前进,公怒曰:『安有是哉!』遂引弓射之,正中一物,风乃止,视之,一白驴首,旋逼而灭之,行者尽惧异之。公至家,邻舍有巨石磨,以久不为用,公以手之末指拟而祝曰:『傥富贵有命,随指而旋。』有若神助,势如转丸者数四,傍观舆人,跃力推举,轮植不可动,咸伏其异焉。又尝寝,觉手中有金一锭,巨细形体,首尾如蚕,不知自何而至,其季弟收之,于今存焉。后于县郭内买宅居,日夜以读书为业,县城内有威雄将军庙,居人敬惮,远近必祷祀以求灵报。庙有主庙李绍斌者,常与民导神之酒馔而达其意。忽一夕,公梦一健步入门,呼曰:『将军至矣!』公惶骇,具襕靴,竦立于庭中,斯须闻数呵殿趋导至。有顷,见一少年衣锦袍,戴金花帽,跨红骢马,至则索胡床,据厅事坐,左右仆从,衣服鲜明,将鹰犬,操竿挟弹,蹴踘角抵,罗列于庭户。将军揖公坐,公辞让至于再,至于三,方坐于席次。将军曰:『吾来,事有欲便君尔。』公避席曰:『诺。』将军使小竖持上排十二钱,命公曰:『唯所意取之。』公依旨于第二第四行间各探一钱,将军笑曰:『来年未及第,须后年也。前去甚嘉。』将军指第一行间下一钱云:『如此得钱,虽来年及第,然终身叙不进,请善保吾二钱,有疑可决。』言讫而不见。公梦觉,夜方半,遂伸纸挥管以记其事,竟不复寐。五鼓,俄有叩门者,问之,乃主庙李绍斌也。公曰:『来何早?』绍斌曰:『夜来知将军奉谒,令绍斌送卦钱来。』公视之,乃梦中所探得二钱,圆模巨细,略无异焉。公甚骇异,因躬备酒馔而往奠谢之,所得二钱,藏于箧笥,保惜尤谨,遇事有疑虑,则以钱占之,吉凶无不应兆。太平兴国四年赴举,果下第,因游相国寺之石殿,颇动归欤之思,复有投笔之谋,忽不决,见一梵僧,疎眉大目,谓曰:『子前程极远,何妄想耶?』公眙拱立,命于泗州院烹茗一啜。复曰:『他日当相见』,言讫,倏之柱中。公徐思曰:『吾闻西来有神异高僧,秘灵骨于泗滨者,斯之谓乎?』乃绘其像而礼奉之。至太平兴国五年闰三月,及第,又至道元年八月,移知潭州,赐白金五百两,仍降玺书?谕。沿汴舟行,既达洞庭湖,方其中流,俄而风涛暴作,雷雨云雾昏迷如夜,舟人戒曰:『慎无鼓乐及薪松煎油,不如是,当有蛟龙出于患害也。』整衣冠祷之,曰:『廷式束发仕宦已来,常尽廉恪,所治州郡,夙夜在公,今奉朝命,俾典湘潭,命也已矣,则速沈于波中,如其不然,则无为恐怖耳。』言讫,使庖夫爨松薪,熬油,作乐,俄顷风止浪息,而前去至潭州,泊于驿门外岸隈。旧有大舟,命曰水驿,皆往来星使,多居于此舟也。公将家就休,方亭午,假寐,如闻人呼曰:『起』,公未熟寝,如此已数四,因起视舟,水已侵入,将其半也。公惊遽移家,其舟旋为中断而没矣。交政后,与僚属游会春园击丸,会坐床上,有圆窍甚小,公移床二十步,谓僚佐曰:『吾以丸射之,如中,则吾前途未易量也。』即射之,正中窍中,飞越,快然不碍,复收丸校窍,窍小不容焉。次日,有勑书褒劳公之能绩,拜右谏议大夫,知审刑院。?中有乌马,常乘骑,一日晚归第,至曹门外桥南望,有妇人立水面上,向而呼曰:『相公!放我儿来。』所乘马惊逸,几不可制,即不见矣。次日,水中濯马足回,马病,医药至备,而无差矣。公对马曰:『吾莱尔力亦多也,今尔病,吾医疗亦极矣,如必不可,尔出吾门外,慎勿于吾面前毙。』盖所不忍。马即跪前阶,目有泪下,如辞状,起而歔欷,出门外,即气绝矣。左右互相叹讶。 【魏大谏见异录。】

  ○张邓公

  张士逊邓公,生均州郧乡深山间,始冠,已有纯德,称于乡里。京西旧有神祀, 【『神祀』,玉壶作『淫祀』,下有『曰大戒』三字。】 其设颇雄,立二十四司三十六门,公幼往观之,其巫传神语曰:『张秀才,请于中书门下坐。』后果以师儒之重相仁庙,出处皆可称, 【『可称』,玉壶作『太平』。】 寿八十六。

  ○赵韩王

  赵韩王普,年七十一,病久,无生意,解所宝双鱼犀带,遣亲吏甄潜者,诣上清太平宫醮星,露恳以谢往咎。上清道录姜道玄为公叩幽都,乞神语,神曰:『赵某,开国忠臣也,奈何寃累不可逃?』道玄又叩乞寃者,神以淡墨一巨牌示之,浓烟罩其上,但牌底火字尔。潜归,公力疾冠带出寝,涕泣受神语,闻牌底火字,公曰:『我知之矣,此必秦王庭美也。然当时事,曲不在吾,渠自与卢多逊遣堂吏赵白交通,其事暴露,自速其害,咎岂在予?但愿早逝,血面辨于幽狱,曲直自正。』是夕普卒,上感悼涕泗,自撰神道碑,八分御书赐之。 【并玉壶清话。】

  ○梅公仪

  梅公仪知滑州,夜中河决,即部官吏兵卒走河上,迭扫,扫不足,拆官私屋楗塞。俄有一白须翁载一船秸秆,中流而下,助填迭,遂定。平晓,不知白须翁所在,以为神也。州民请为公仪立颂功德碑,朝廷止降诏以褒奖。 【东斋记事。】

  ○聱隅子

  黄晞,闽人,皇佑初,游京师,不践场屋,居以古学游于搢绅之门,凡著书,自号聱隅子。走京尘几十年,公卿大 【玉壶作『词』。】 臣,无不前席。晞履裂帽破,驰走无倦。后词臣重晞之道者,列章为荐,极力提挽,朝恩甚优,授京官 【玉壶有『知』字。】 巨邑,有旨留国子监,将有司业之命。始拜勅,遍谢知己,才三日,晞馆于景德如意轮院,一日晚归,解鞍少憩,谓院僧曰:『仆远人也,懃苦贫寒,客路漂泊,寒暑未尝温饱,今日方幸 【『幸』,玉壶作『平生』二字。】 事毕,且放怀酣寝一夕,请戒僧童,慎无见喧。』僧诺之,扃扉遂寝,翌日大晓,寂无所闻,寺僧击牖大呼,已卒于榻矣。 【玉壶清话。】

  ○崔公谊

  崔公谊者,邓州学生也,累举不第,后竟用舅氏贾魏公荫,补莫州任丘簿。熙宁初,河北地震,震未已,而公谊秩满,挈家以南。行数程,一夕宿孤村马铺中,风雷阴黑,夜半,急叩门呼曰:『崔主簿在否?送还。』仆曰:『在。』又呼曰:『莫州有书。』崔闻之,方披衣遽起,未开门,先问何人书,曰:『无书,只教传语崔主簿,君合系地动压杀人数,輙敢擅逃过河,已收魂岱狱,到家速来。』迨开门,寂无所覩。其妻乃陈少卿宗儒之女,陈卿时知寿州,崔度其必死,遂兼程送妻 【湘录有『孥』字。】 至寿阳,次日遂卒。 【湘山野录。】

  ○张文孝

  洛中地内多宿藏,凡置第宅,未经掘者,例出掘钱。张文孝左丞始以数千缗置洛大第,价已定,又求掘钱甚多,文孝必欲得之,累增至千余缗方售,人皆以妄费。及营建庐舍,土中得一石匣,不甚大,而刻镂精妙,皆为花鸟异形,顶有篆字二十余,书法古怪,无人能读。发匣,得黄金数百两,鬻之,金价正如买第之直,斸掘钱亦在其数,不差一钱。观其款识文画,皆非近古所有,数已前定,则虽欲无妄费,安可得也。 【笔谈。】

  ○韩魏公

  韩魏公自成德移师中山,前驱至沙河,而驰报曰:『河势将涨,虑水暴至,愿回辕。』少顷,公曰:『第具舟。』既而徐济,人望其上流,若有神龙偃止之状,行李方绝,波涛果如山而下,后骑犹有未得渡者。观者莫不惊叹,以谓盛德所至,神明常辅相之也。 【魏王别录。】

  ○寇莱公

  寇莱公贬死雷州,丧还,过荆南公安县,民怀公德,以竹插地挂物,为祭焚之。后生笋成林,民以为神,因为公立祠,目其竹曰相公竹。王乐道为记,刊石,李承之有诗曰:『已枯断竹钧私被,既殁贤公帝念深。仆木偃禾如不起,至今谁识大忠心?』莱公初登第归州巴东县,手植双柏于庭,至今民爱之,以比甘棠,谓之莱公柏焉。 【笔谈。】

  二

  寇莱公尝知邓州,邓人至今庙祀之。熙宁中,侍读学士陈和叔知州,下令闭庙,不得修祀。一日,陈方食,夹子忽就楪失之,已而乃见在莱公祠外土偶手中,陈大怖骇,立牓示百姓,依旧祭享。 【东斋记事。】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六十九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七十

  诈妄谬误(一)

  ◆诈妄谬误(一)

  林瑀

  甄履

  宋子京

  李定

  刘元瑜

  吴奎

  常秩

  邓润甫

  邓绾

  杨绘

  许将

  侯仁宝

  张杲卿

  杨孜

  史沆

  王平

  苏晓

  胡旦

  石守道(一)

  ○林瑀

  仁宗圣性好学,博通古今,自即位,常开迩英讲筵,使侍讲、侍读日进经史,孜孜听览,中昃忘倦。有林瑀者,自言于周易得圣人秘义,每当人君即位之始,则以日辰支干配成二卦,以其象繇为人君所行之事,其说支离诡驳,不近人情。及为侍读,遽奏仁宗曰:『陛下即位,于卦得需,象曰:「云上于天」,是陛下体天而变化也。其下曰:「君子以饮食宴乐」,故臣愿陛下频宴游,务娱乐,穷水陆之奉,极玩好之美,则合卦体,当天心,而天下治矣。』仁宗骇其言。翌日,问贾魏公昌朝,魏公对曰:『此乃诬经籍以文奸言,真小人也。』仁宗大以为然,于是逐瑀,终身不齿矣。

  ○甄履

  英宗即位之初,有著作佐郎甄履进继圣图,其序大略曰:『昔景德戊申岁,天书降后二十四年,陛下生之日,复是天庆节,是天书于二纪已前,为陛下降圣之兆也。又迩来市民染帛以油渍紫色,谓之油紫,油紫者,犹子也,陛下濮安懿王之子,视仁宗为诸父,此犹子之义也。』又云:『京师自二年来,里巷间多云:「看个羊」,陛下生于辛未,羊为未神,此又语瑞也。』又以御名拆其点画,使两日相并,为离明继照之义,其言诡诞不经。英宗圣性高明,尤恶谀谄,书奏,怒其妖妄,御批送中书令,削官停任,天下伏其神灵。

  ○宋子京

  欧阳文忠公修自言,初移滑州,到任,会宋子京曰:『有某大官,颇爱子文,俾我求之。』文忠遂授以近着十篇。又月余,子京告曰:『某大官得子文读而不甚爱,曰「何为文格之退也?」』文忠笑而不答。既而文忠为知制诰,人或传有某大官极称一丘良孙之文章,文忠使人访之,乃前日所投十篇,良孙盗为己文以贽。而称美之者,即昔日子京所示之某大官也。文忠不欲斥其名,但大笑而已。未几,文忠出为河北都转运使,见邸报,丘良孙以献文字,召试拜官,心颇疑之,及得所献,乃令狐挺平日所著之兵论也,文忠益叹骇。异时为侍从,因为仁宗道其事,仁宗骇怒,欲夺良孙官,文忠曰:『此乃朝廷已行之命,当日失于审详,若追夺之,则所失又多也。』仁宗以为然,但发笑者久之。

  ○李定

  京师百司库务,每年春秋赛神,各以本司余物货易,以具酒馔,至时,吏史列坐,合乐终日。庆历中,苏舜钦提举进奏院,至秋赛神,例卖拆封纸以充,舜钦欲因其举乐而召馆阁同舍,遂自以十千助席,预会之客,亦醵金有差。酒酣,命去优伶,却吏史,而更召两军女伎。先是,洪州人太子中舍李定,愿预醵厕会,而舜钦不纳,定衔之,遂腾谤于都下。既而御史刘元瑜有所希合,弹奏其事,事下右军穷治,舜钦以监主自盗论,削籍为民,坐客皆斥逐。梅尧臣亦被逐者也,尧臣作客至诗曰:『客有十人至,共食一鼎珍。一客不得食,覆鼎伤众宾。』盖为定发也。

  ○刘元瑜

  刘待制元瑜既弹苏舜钦,而连坐者甚众,同时俊彦为之一空。刘见宰相曰:『聊为相公一网打尽。』是时南郊大礼,而舜钦之狱断于赦前数日,舜钦有诗曰:『不及鸡竿下坐人』,盖谓不得预赦免之囚也。舜钦死,欧阳文忠公序其文集,叙及赛神之事,略曰:『一时俊彦,举网而尽矣』,盖述御史之言也。舜钦以大理评事、集贤校理废为民,后二年,得湖州长史,四十余卒。 【并倦游录。】

  ○吴奎

  吴奎为参知政事,会御史中丞王陶以韩魏公不肯押班事,其言兼及两府,奎乃上章,言迩来天文谴见,皆为王陶召之。又尝于上前荐滕甫可为 【东轩有『边』字。】 帅,上问其故,奎曰:『滕甫不唯将略可取,至于躯干膂力,自可被两重铁甲。』异时,上语其事于侍臣曰:『吴奎论事,大概皆此类也。』

  ○常秩

  常秩以处士起为左正言,直集贤院,判国子监。不踰年,待制宝文阁,兼判太常寺。中间谒告归汝阴,主上特降诏,自秩始也。会放进士徐铎榜,秩密以太学生之薄于行者,籍名于方册,贮怀袖间,每唱名有之,则揭策指名进呈,乞赐黜落,如是者三四。上方披阅试卷,或与执政语,往往不省秩言,秩大以为沮,遂谒告不朝。一日,翰林学士杨绘方坐禁中,俄有报太常寺吏人到院者,绘昔尝判寺,立命至前,乃故吏也。询其来之故,即云:『常待制以谒告月余,未有诏起,令探刺消息。』杨曰:『此禁中,汝得妄入乎?我若致汝于法,则连及待制,汝速出,无取祸也。』先是,秩未谒告时,差护向经葬事,至是经葬有日,上亲奠祭,护葬官例合迎驾,秩不候朝参,而出迎驾于经门,上祭毕登辇而去,亦不顾秩,秩愈不得意。或告以不朝参而出就职,又尝私觇禁中,台官欲有言者,秩大恐,遂以病还汝阴,既而卒。或云,方卒时,狂乱若心疾,将自杀者,然未得其详。

  ○邓润甫

  熙宁六七年,河东、河北、陕西大饥,百姓流移于京西就食者,无虑数万,朝廷遣使赈恤。或云,使者隐落其数,十不奏一,然而流连襁负,取道于京师者,日有千数,选人郑侠监安上门,遂画流民图及疏言时失,其词激讦讥讪,往往不实。书奏,侠坐流窜,而中丞邓绾、知谏院邓润甫上言,王安国尝借侠奏藁观之,而有奬成之言,意在非毁其兄。是时平甫以著作佐郎秘阁校理判官诰院,坐此放归田里,逾年,起为大理寺丞,监真州粮料院,不赴而卒。平甫天下之奇才,黜非其罪,而又不寿,世共叹惜。台官希执政之旨,且将因此以浼荆公也。余尝为挽词二首,颇道其事,云:『海内文章杰,朝廷亮直闻。黄琼起处士,子夏遽修文。贝锦生迁怒,江湖久离羣,伤心王佐略,不得致华勋。』又曰:『今日临风泪,萧萧似绠縻,空怀徐稚絮,谁立郑玄碑?无力酬推毂,平时愤抵巇,何人全枉状?路粹岂能为?』盖为是也。

  ○邓绾

  冯京与吕惠卿同为参知政事,吕每有所为,冯虽不抑,而心不以为善,至于机事,亦多矛盾。会郑侠狱起,言事者以侠尝游京之门,推劾百端,冯竟以本官知亳州。岁余,加资政殿学士,知渭州。舍人钱藻当制,有『大臣进退,系时安危』,及『持正莫回, 【东轩作『为』。】 一节不挠』之语,中丞邓绾惧冯再入,又将希合吕公,遽言:『冯京预政日久,殊无补益,而曰「系时安危」。京朋邪徇俗,怀利而已,而曰「持正不挠」,乞罢钱藻,以谕中外。』而藻竟罢直院。

  二

  熙宁八年,王荆公再秉政,既逐吕惠卿,而门下之人,复为谀媚以自安。而荆公求退告去尤切,有练亨甫者,诣中丞邓绾曰:『公何不言于上,以殊礼待宰相,则庶几可留也。所谓殊礼,以丞相之子雱为枢密使,诸弟皆为两制,婿侄皆馆职,京师赐第 【东轩作『地』。】 宅田邸,则为礼备矣。』绾一一如所戒之 【东轩作『而』。】 言,上察知其阿党,亦颔之而已。一日,荆公复于上前求去,曰:『卿勉为朕留,当一一如卿所欲,但未有一稳便第宅耳。』荆公骇曰:『臣有何欲,而何为赐第?』上笑而不答。翌日荆公恳请其由,上出绾所上章,荆公即乞推劾。先是,绾欲用其党,力伤 【『力伤』,东轩作『方扬为』。】 台官,惧不厌人望,乃并彭汝砺而荐之,其实意在 【东轩作『扬』。】 伤也。无何,上黜彭汝砺,绾遽表言:『臣素不知汝砺之为人,昨所举卤莽,乞不行前状。』即此二事,上察见其奸,遂落绾中丞,以本官知虢州。亨甫夺校书,为漳州推官。绾制曰:『操心颇僻,赋性奸回,论士荐人,不循分守。』又曰:『朕之待汝者,义形于色,汝之事朕者,志在于邪。』盖谓是也。

  ○杨绘

  杨绘,性少慎,无检操,居荆南,日事游宴,往往与小人接。一日,出家妓延客夜饮,有选人胡师文预会,师文本鄂州豪民子,及第为荆南府学教授,尤少士检。半醉,狎侮绘之家妓,无所不至,绘妻自屏后窥之,大以为耻,叱妓入,挞于屏后。师文离席排绘,使呼妓出,绘媿于其妻,遽欲彻席。师文狂怒,奋拳驱绘, 【东轩有『赖』字。】 众客救之,几至委顿。近臣不自重,至为小人凌暴,士论尤鄙之。 【东轩笔录此条接连于『有王永年者娶宗室女』条(见卷第七十三)之后。】

  ○许将

  曾布以翰林学士权三司使,坐言市易事落职,知饶州。舍人许将当制,颇多斥词,制下,将往见曾而告曰:『始得词头,深欲缴纳,又思之,衅隙如此,不过同贬耳,于公无所益也,遂黾勉为之。然其中语言,颇经改易,公它日当自知也。』曾曰:『君不闻宋子京之事乎?昔晏元献当 【东轩有『国』字。】 子京为翰林学士,晏爱宋之才,雅欲旦夕相见,遂税一第于旁近,延居之,其亲密如此。遇中秋,晏公启宴,召宋,出妓,饮酒赋诗,达旦方罢。翌日罢相,宋当草词,颇极诋斥,至有「广营产以殖私,多役兵而规利」之语。方子京挥毫之际,昨夕余酲尚在,左右观者亦骇叹。盖此事由来久矣,何足校耶?』许亦怃然而去。 【并东轩笔录。】

  ○侯仁宝

  侯仁宝,即赵 【湘录有『韩』字。】 王普之甥也,世为洛阳大族。知邕州,久在岭外,求归西洛而无其计,诈 【湘录有『以』字。】 取交趾矫其奏,乞诣阙而 【湘录作『面』。】 陈其策,太宗纳之。其舅韩王,时已为卢多逊所谮,罢相,出河阳。多逊当国,必知是役之艰,固欲致仁宝于败绩,以沮赵普,而太宗复不寤仁宝求归之矫。卢因奏曰:『今果许仁宝自邕至阙,复还岭表,率师往取,反复路远,恐为交人先警。岂若就湖南兵数万,乘不备而袭之?』太宗深然之,诏团练使孙全与 【湘录作『兴』。下同。】 将湖南兵三万,与仁宝南取交州。兵至白藤江,为贼可尽灭,仁宝为交趾所擒,枭首于朱鸢县,宜然也。全与奔北,斩于阙下。 【湘山野录。】

  ○张杲卿

  张杲卿丞相致政居阳翟,于少室山下造庵,为养性存神之地。间或乘肩舆而往,从者不过五六人,处庵中,往往踰月方归。一日,有道人形神潇洒,野冠山服来谒,公与之语,颇达道,要亦究佛理,待之甚喜。既夕,道人曰:『某新自浙中回,得茗芽少许,欲请相公一啜。』公欣然可之,道人乃躬自涤器,进火烹茶以进。公颇称善,良久,又取茶饮从者各一瓯,少时,从者皆昏瞑颠仆且睡,道人即白公曰:『某欲往罗浮,炼丹之药剂鼎?之资,行从多金器,愿赐数事。』公遽呼从者,皆不应,亦无可奈何,任其所取,几十余斤,悉持去。迨晓,从者始醒。

  ○杨孜

  杨学士孜,襄阳人,始来京师应举,与一倡妇往还,情甚密,倡尽所有以资之,共处踰岁。既登第,贫无以为谢,遂绐以为妻,同归襄阳。去郡一驿,忽谓倡:『我有室家久矣,明日抵吾庐,若处其下,渠性悍戾,计当相困。我视若,亦何聊赖?数夕思之,欲相与咀椒而死,如何?』倡曰:『君能为我死,我亦何惜?』即共痛饮。杨素具毒药于囊,遂取而和酒,倡一举而尽。杨执爵谓倡曰:『今傥偕死,家人须来藏我之尸,若之遗骸,必投诸沟壑以饲鸱鸦,曷若我葬若而后死,亦未晚。』倡即呼曰:『尔诳诱我至此,而诡谋杀我。』乃大恸,顷之遂死,即燔瘗而归。杨后终于祠曹员外郎、集贤校理。

  ○史沆

  史沆以进士第,为著作佐郎,累坐事羁房州,移襄以卒。沆仕不得志,好持人短长,世亦凶人目之,然亦竟以此败。常过江州琵琶亭,作诗牓于栋,其略曰:『坐上骚人虽有咏,江边寡妇不难欺。若使王涯闻此曲,织罗应过赏花诗。』

  ○王平

  御史台仪,凡御史上事,一百日不言,罢为外官。有侍御史王平拜命垂满百日,而未言事,同寮皆讶之。或曰:『端公有待而发,苟言之,必大事也。』一日,闻入札子,众共侦之,乃弹御膳中有发,其弹词曰:『是何穆若之容,忽覩鬈如之状。』 【并倦游录。】

  ○苏晓

  干德初,国用未丰,苏晓为淮漕,议尽榷舒、庐、蕲、黄、寿五州茶货,置四十四场,一萌一蘖,尽搜其利,岁衍百余万缗,淮洛苦之。晓舟败溺,淮民比屋相贺。

  ○胡旦

  胡大监旦知明州,道出维扬,时同年董给事俨知扬州,遇之特欢,截篙投橹以留之。一日,延入后馆,出姬侍,列肴餗,其宴豆皆上方贵器。饮酣,胡谓董曰:『吾辈出于诸生,所享若此,粗亦忝矣。弊舟亦有二三衰鬟,容止玩饰,不侔同年之家,人生会合难得,或不弃,来日能枉驾弊舟,数杯可乎?』董感其意,大喜,徐又曰:『三品珍器,贫家平生未识,可略假舟中,聊以夸示荆钗,得否?』董笑曰:『状元兄见外之甚也。』亟命涤濯,以巨奁尽贮之,对面封讫,令送舟中。明日五鼓张帆,淮 【玉壶作『乘』。】 风瞥然,不告而行,不旬至杭州。薛大谏映,亦牓下生也,首问胡曰:『过维扬,见董同年否?』胡曰:『甚安。』又曰:『董望之材器英迈,奇男子也。然止是性贪。』一日樽前,胡谓薛曰:『聊假二千缗,创鉴湖别墅,节麾才罢,便当谢病。一扁舟钓于越溪,岂能随蜗蝇竞吻角乎?』薛公不得已,赠白金三百星,聊以为钓溪一醉。旦撼头颔之,不为少谢。后知制诰,王继恩平蜀有功,恃勋邀宠,僭溢怨滥,将加恩,以银数千两赂旦,为褒诏。事败,旦削籍为典午,窜浔州安置焉。 【并玉壶清话。】

  ○石守道(一)

  石介性纯古,学行优敏,以诱掖后进,敦奖风教为己任。庆历中,在太学,生徒咨问经义,日数十人,皆怡颜和气,一一为讲解,殊无倦色。尝请仁庙驾幸太学,欲为儒者荣观,因作庆历圣德颂,诋忤当途大臣。既而谤介请驾幸太学,将有他志,介因罢学官,得太子中允,直集贤院,通判濮州,待阙于徂徕故栖,岁余病死。当途者诬奏云:『介投契丹,死非其实』,遂诏京东提刑司发坟剖棺,验其事。继而有孔直温者,狂悖抵罪,直温昔尝在介书院为学,以为党,遂编置介之子弟于诸郡。呜呼!谗人之口,真可惧哉! 【倦游录。】

  二

  石守道介,康定中,主盟上庠,酷愤时文之弊,力振古道。时庠序号为全盛之际,仁宗孟夏銮舆有玉津鏺麦之幸,道由上庠。守道前数日于善守 【湘录作『首』。】 堂出题曰:诸生请皇帝幸国学赋,糊名定优劣,中有一赋云:『今国家始建十亲之宅, 【湘录有『新』字。】 封八大之王』,盖是年造十王宫,封八大王元俨为荆王之事也。守道晨兴,鸣鼓于堂,集诸生,诮之曰:『此辈鼓箧游上庠,提笔场屋,稍或黜落,尚腾谤有司者,悲哉,吾道之衰也!如是此物宜遽去,不尔则鼓其姓名,挞以惩其谬。』时引退者数十人。 【湘山野录。】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七十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七十一

  诈妄谬误(二)

  ◆诈妄谬误(二)

  石守道(二)

  僧愿成

  曹侍中

  李士宁

  李师中

  黄宗旦

  丁晋公

  李溥

  饶餗

  陈孝廉

  韩熙载

  杨安国

  彭乘

  潘逍遥

  ○石守道(二)

  章郇公得象为相,又以谏官欧阳修、余靖上疏罢夏竦枢密使,其它升拜不一。是时,石介为国子监直讲,献庆历圣德颂,褒贬甚峻,而于夏竦,尤极诋斥,至目之为不肖,及有『手锄奸枿』之句。颂出,泰山孙复谓介曰:『子之祸,自此始矣。』未几,党议起,介在指名,遂罢监事,通判濮州,归徂徕山而疾卒。会山东举子孔直温谋反,或言直温尝从介学,于是夏英公言于仁宗曰:『介实不死,北走胡矣。』寻有旨编管介之子于江淮,又出中使与京东部刺史发介棺以验虚实。是时,吕居简为京东转运使,谓中使曰:『若发棺空,而介果北走,则虽孥戮不足以为酷。万一介尸在,未尝叛去,即是朝廷无故发冢墓,何以示后世耶?』中使曰:『诚如金部言,然则若之何以应中旨?』居简曰:『介之死,必有棺敛之人,又内外亲族,及会葬门生,无虑数百。至于举柩窆棺,必用凶肆之人,今皆檄召至此,劾问之。苟无异说,即皆令具军令状以保任之,亦足以应诏也。』中使大以为然,遂自介亲属及门人姜潜已下,并凶肆棺殓舁柩之人,合数百,状皆结罪保证,中使持以入奏,仁宗亦悟竦之谮。寻有旨,放介妻子还乡,而世以居简为长者。

  ○僧愿成

  越州僧愿成客京师,能为符箓禁呪,时王雱幼子夜啼,用神呪而止,雱虽德之,然性靳啬。会章惇察访荆湖南北二路,朝廷有意经略溪洞,或曰蛮人多行南法,畏符箓,雱即荐愿成于章。至辰州,先遣张裕、 【原误作『佑』,据东轩及下文改。】 李资明夷中及愿成等,入江南受降。裕等至洞,而秽乱蛮妇,酋丑 【东轩作『田』。】 元猛者,不胜其愤,尽缚来使,刳斮于柱,次至成,成抟颊求哀,元猛素事佛,乃不杀而遣之。愿成不以为耻,乃更乘大马,拥檛斧以自从,称廉访大师,犹以入洞之劳,得紫衣师号。时又有随州僧智缘,尝以医术供奉仁宗、英宗。熙宁中,朝廷取青唐武胜,缘遂因执政上言,乞往鄯廓见董毡,说令纳地。上召见后苑,赐白金以遣行,遂自称经略大师,深为上 【『上』,东轩作『王韶』二字。】 所恶,罢归。朝廷怜其意,犹得左街首座卒。 【并笔录。】

  ○曹侍中

  枢密曹侍中利用,澶渊之役,以殿直使于契丹,议定盟好,由是进用。当章献明肃太后时,以勋旧自处,权倾中外,虽太后亦严惮之,但呼侍中而不名。凡降恩泽,皆执不行,然以其所执既多,故有三执而又降出者,则不得已而行之者。久之,为小人所测,凡有求而三降不行者,必又请之。太后曰:『侍中已不行矣』,请者徐启曰:『臣已告得侍中宅妳婆,或其亲信为言之,许矣。』于是又降出,曹莫知其然也。但以三执不能已,僶俛行之,于是太后大怒,自此切齿,遂及曹芮之祸。乃知大臣功高而权盛,祸患之来,非智虑所 【归田有『能』字。】 防也。

  二

  曹侍中在枢府,务革娆幸,而中官尤被裁抑。罗崇勋时为供奉官,监后苑作,岁满叙劳,过求恩赏,入内唐突不已。章献太后怒之,帘前谕曹,使召而戒励。曹归院,坐厅事,召崇勋立庭中,去其巾带,困辱久之,乃取状以闻。崇勋不胜其耻,其后曹芮事作,镇州 【归田有『急』字。】 奏言芮反状,仁宗、太后大惊,崇勋适在侧,因自请行。既受命,喜见颜色,昼夜疾驰,锻成其狱。芮既被诛,曹初贬随州,再贬房州,至襄阳渡北津,监送 【『送』,归田作『造』。】 内臣杨怀敏指江水谓曹曰:『侍中,好一江水!』盖欲其自投也。再三言之,曹不谕,至襄阳驿,遂逼其自缢。 【并归田录。】

  ○李士宁

  李士宁者,蜀人,得导气养生之术,又能言人休咎。王荆公与之有旧,每延于东府,迹甚熟。荆公镇金陵,吕惠卿参大政,会山东告李逢、刘育之变,事连宗子世居,御史府沂州各 【原作『谷』,据活字本改。】 起狱推治之。勘者言士宁尝预此谋,敕天下捕之,狱具,世居赐死,李逢、刘育磔于市,士宁决杖,流永州,连坐者甚众。始兴此狱,引士宁者,意欲有所诬蔑,会荆公再入秉政,谋遂不行。

  ○李师中

  李师中平日议论多与荆公违戾,及荆公权盛,李欲合之,乃于舒州作傅岩亭,盖以公尝倅舒,而始封又在舒也。吴孝宗对策,力诋熙宁新法。既而复为巷议十篇,言闾巷之间,皆议新法之善,写以投荆公,公薄其翻覆,尤不礼之。 【并东轩笔录。】

  ○黄宗旦

  黄宗旦晚年病目,每奏事,先具奏目,成诵于口,至上前展奏,目诵之,其实不见也。同列害之,密以他书易其奏目,宗旦不知也。至上前,所诵与奏目不同,归乃觉之,遂乞致仕。 【沈存中笔谈。】

  ○丁晋公

  丁晋公既投朱崖,几十年,天圣末,明肃太后上仙,仁宗独览万机。当时仇敌多不在要地,晋公乃草一表,极言策立之功,辨皇堂诬罔之事,言甚哀切。自以无缘上达,乃外封题云:『启上昭文相公』,是时王冀公钦若执政,丁自海外遣家奴持此启入京,戒公 【『公』字似为『奴』之误。】 须俟王公见客日,方得当面投纳。其奴如戒,冀公得之,惊不敢启封,遽以上闻。仁宗拆表,读而怜之,乃命移道州司马。温公有诗数首,略曰::『君心应念前朝老,十载漂流若断篷。』又曰:『九万里鹏容出海,一千年鹤许归辽。且作潇湘江上客,敢言瞻望紫宸朝。』天下之人,疑其复用矣。穆修闻道州之徙,作诗曰:『却讶有虞刑政失,四凶何事不量移?』谓失人心如此。 【倦游录。】

  二

  丁晋公之逐,士大夫远嫌,莫敢与之通声问。一日,忽有一书与执政,得之不敢发,立具上闻。洎发之,乃表也,深自叙致,词颇哀切,其间两句曰:『虽迁陵之罪大,念立主之功多』,遂有北还之命。谓多智变,以流人无因达章奏,遂托为执政书,度以上闻,因蒙宽宥。

  三

  丁晋公从车驾巡幸,礼成,有诏赐辅臣玉带。时辅臣八人,行在祗候库止有七带,尚衣有带谓之比玉,价直数百万,上欲以赐辅臣,以足其数。晋公心欲之,而位在七人之下,度必不及己,乃谕有司,不须发尚衣带,自有小私带,某可服之以谢,候还京别赐可也。有司具以此闻,既各受赐,而晋公一带,仅如指阔,上顾谓近臣曰:『丁谓带子与同列大殊,速求一带易之。』有司奏,唯有尚衣御带,遂以赐之。其带,熙宁中复归内府。 【并笔谈。】

  四

  丁谓有小智,然多希合,天下以为奸邪。及稍进, 【东轩有『用』字。】 即启迪真宗以神仙之事,又作玉清昭应宫,耗费国帑,不可胜纪。谓既为宫使,夏竦以知制诰为判官,一日宴宫僚于斋厅,有杂手伎,俗谓弄盌注者,献艺于庭,丁顾语夏曰:『古无咏盌珠诗,舍人可作一篇。』夏即席赋诗曰:『舞拂挑珠复吐丸,遮藏巧便百千般。主公端坐无由见,却被傍人冷眼看。』丁览读变色。 【湘山野录。此条今见东轩笔录卷二。】

  ○李溥

  李溥为江淮发运使,每岁奏计,则以大船载东南夷货,结纳当途,莫知纪极。章献太后垂帘时,溥因奏事,盛称浙茶之美,云:『自来进御,惟建州饼茶,浙茶未尝修贡,本司以羡余钱,买到数千斤,乞进入内。』自国门挽船而入,称进奉茶纲,有司不敢问,所贡余者,悉入私室。溥晚年,以贿败,窜谪海州。然自此遂为发运司岁例,每发运使入奏,舳舻蔽川,自泗州七日至京。予出使淮南时,见有重载入汴者,求得其籍,言两浙笺纸三暖船,他物称是。 【笔谈。】

  ○饶餗

  抚人饶餗者,驰辨逞才,素捭阖于都下。熙宁初,免解到阙,因又失意。当朝廷始立青苗,方沮议交上,大丞相闭合不视事之际,生将出关,以诗投相阁,曰:『又还垂翅下烟霄,归指临川去路遥。二亩荒田须卖却,要钱准备纳青苗。』相亦以十千赆之。生 【湘录有『少』字。】 与刘史馆相公冲之有素,时刘相馆职知衡州,生假道封下,因谒之。公覩名纸,已蹙頞不悦,生趋前亟 【『亟』原作『丞』,据湘录改。】 曰:『某此行有少急, 【湘录有『干』字。】 不可暂缓,行李已出南关,又不敢望旌麾潜过,须一拜见,但乞一饭而去。』公既闻不肯少留,遂开怀待之,问曰:『途中无阙否?』生曰:『并无,惟乏好酒耳。』遂赠家 【湘录作『佳』。】 酿一担,拜别,鞭马遂行。公颇密幸其去。至耒阳,密觇其令,誉不甚谨,遽 【湘录有『谒之』二字。】 曰:『知郡学士甚托致意,有双壶,乃兵厨精酝,仗某携至奉赠,具书谢之。』其令闻之,以书为谢,必非诳诈人,幸以其酒令故人送至,其势可恃,大喜之。急戒刻木,数刻间,醵金半锾赆之,瞥然遂去。后 【湘录有『数』字。】 日,刘公得谢 【湘录有『酝』字。】 书,方寤,寤已噬脐矣。又下 【湘录作『一』。】 岁下第出京,庇巨商厚货以免征算,自撰除目一纸,尽宰府两禁 【湘录有『及』字。】 三路巨镇除拜迁移,皆近拟议。凡过关,首谒局吏,坐定,遽曰:『还闻近日差除事否?』仕人无不愿闻者,曰:『某前数日闻锁院,临出京,在某官宅恰见内探录至,得之遂行,其间宁不少关亲旧者。』闻之,无不愿见,读讫,即曰:『下第穷生弊舟,然无一物敢烦公吏,略赐一检。』其官皆曰:『岂敢?』如是言讫拜辞,飘然遂行。凡藉此术,下汴淮,历江海,其关赋仅免二三千缗,苟移其用以谋大谋,遂为妙策。 【湘录有『欤』字。此条今见湘山野录卷下。】

  ○陈孝廉

  陈烈,福州人,博学,不徇时态,动遵古礼。蔡君谟居丧于莆田,烈往吊之,将至近境,语门人曰:『诗不云乎?凡民有丧,匍匐救之,今将与二三子行此礼。』于是乌巾襕鞹,与二十余生,望门以手据地膝行,号恸而入孝堂,妇女望之皆走,君谟匿笑受吊。实时,李遇画匍匐图。 【倦游录。】

  二

  君谟蔡公出守福唐,时李泰伯 【湘录有『遘』字。】 自建昌携文访之。一日,命李及陈孝廉烈早膳于后圃望海亭,不设樽酒。膳罢欲起,时方暮春,鬻酒于园,郡人嬉游,籍姬数子,时亦寻芳于此,既太守在亭,因敛袖声喏而过。蔡公遂留之,旋命觥具,就以为侑酒,方行歌一拍,陈烈者惊惧怖骇,越墙攀木而遁。泰伯即席赋诗云:『七闽山水掌中窥,乘兴登临到落晖。谁在画帘沽酒处?几多鸣橹趁潮归。晴来海色依稀见,醉后乡心即渐希。 【『即渐希』,湘录作『积渐微』。】 山鸟不知红粉乐,一声檀板便惊飞。』盖讥其矫之过也。 【湘山野录。】

  ○韩熙载

  李丞相谷与韩熙载顷 【玉壶作『少』。】 同砚席,分携结约于河梁,曰:『各以才命逢 【玉壶作『选』。】 其主。』谷广顺中仕周,为中书侍郎平章事。熙载事江南李先主为光政殿学士承旨,二公书问不绝。熙载戏贻谷书曰:『江南果相我,长驱以定中原。』谷答熙载曰:『中原苟相我,下江南如探囊中物尔。』后果作相,亲征江南,赖熙载卒已数岁。先是,朝廷遣陶谷使江南,以假书为名,寔相觇之。李相密贻熙载书曰:『吾之名从五柳公,骄忽喜奉,宜善待之。』至,果尔容色凛然,崖岸高峻,燕席谈笑,未尝启齿。熙载谓所亲曰:『吾辈绵历久矣,岂烦至是耶?观秀实公 【字也。】 非端介正人,其守可隳,诸君请观。』因令宿留,俟写六朝书毕。馆泊半年,熙载遣歌人秦弱兰者,诈为驿卒之女以中之,弊衣竹钗,旦暮拥帚洒 【玉壶有『扫』字。】 驿庭,兰之容止,宫掖殆无,五柳乘隙,因询其迹,兰曰:『妾不幸,夫亡无归,托父母,即守驿翁媪是也。』情既溃, 【玉壶作『?』。】 失慎独之戒,又以 【玉壶有『一』字。】 阕赠之。后数日,燕于清心堂,李 【玉壶有『中』字。】 主命玻璃巨锺满酌之,谷毅然不顾,威不少霁。出兰于席,歌前阕以侑之,谷惭笑,捧杯珥 【以上三字玉壶作『捧腹簪珥』四字。】 几委,不敢不釂,釂罢复灌,几类漏巵,倒载吐茵,尚未许罢。后大为主礼所薄,还朝日,遣数小吏携壶浆,薄饯于郊亭。逮归京,鸾胶之曲已喧,陶因是卒不大用。 【玉壶清话。】

  ○杨安国

  杨安国,胶东经生也,累官至天章阁侍讲。其为人,沽激矫伪,言行鄙朴,动有可笑。每进讲,则杂以俚下鄽市之语,自扆坐至侍臣中官,见其举止,已先发笑。一日,侍仁宗,讲至『一箪食、一瓢饮』,安国操东音曰:『颜回甚穷,但有一罗粟米饭,一葫芦浆水。』又讲『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安国遽启曰:『官家,昔孔子教人也须要钱。』仁宗哂之,翌日,遍赐讲官,皆恳辞不拜,唯安国受之而已。 【东轩有『时又有』三字与下条相连。】

  ○彭乘

  彭乘为翰林学士,文章诰命,尤为可笑,有边帅乞朝觐,仁宗许其候秋凉即途,乘为批答之,诏曰:『当俟萧萧之候,爰堪靡靡之行。』田况知成都府,会两 【东轩作『西』。】 蜀荒歉,饥民流离,况始入剑门,即发仓赈济,既而上表待罪。乘又当批,答曰:『才度岩岩之险,便兴恻恻之情。』王琪性滑稽,多所侮诮,及乘死也,琪为挽词,有『最是萧萧句,无人继后风』,盖谓是耳。 【并东轩笔录。】

  ○潘逍遥

  潘阆,字逍遥,疎荡有清才,最善诗。王继恩都知待之甚厚,往往直造卧内,饮笑于妇女间,未尝信宿不见也。忽去半岁,不知所诣,俄而王生辰,阆携香合来谒,王大喜,延之中堂共宴。席罢,王留之,询其所适,潘曰:『虽然游历山水,访寻亲旧,亦为太尉谋一长守之策耳。』问其策谓何,潘曰:『上顾君侯恩礼之厚,天下莫不知君侯恃上之遇,于人亦有不足者矣。况复绾时权,席天宠,媢而嫉者,不止南北之朝臣与诸王,戚里亦有不善者。一旦宫车晏驾,君侯之富贵,安得如旧邪?』王瞿 【似当作『矍』。】 然曰:『吾亦忧之,先生何以教我?』潘曰:『上春秋高,诸子皆贤。何不乘间建白,乞立储嗣?异日有天下,知策自君侯出,何惧富贵之替乎?』王曰:『我欲乞立南衙大王,如何?』 【时章圣以襄阳判开封府。】 潘曰:『南衙自谓当立,岂有德于君侯邪?立其不当者,善也。』王繇是屡以白神功,乞别择诸王嗣位,神功竟不听。其后继恩得罪,章圣嗣位,即遂出阆,阆遂亡命,诏天下捕之。其后会赦方出,以信州助教召,羁置信州久之,移泗州散参军而死。 【倦游杂录。】

  二

  潘逍遥阆有诗名,所交游皆一时豪杰,卢相多逊欲立秦邸,潘预其谋,混迹于讲堂,若 【湘录作『巷』。】 开药肆。刘少逸、鲍少孤二人者,为药童,唐巾韦带,气貌爽秀。后太宗登极,秦邸之谋不集,潘有诗曰:『不信先生语,刚来帝里游。清霄无好梦,白日有闲愁』之句。事败,已还 【湘录作『环』。】 多逊之宅,斯须将捕于阆,阆觉之,止奔其邻曰:『吾谋逆事彰,吾若就诛,止一身。奈汝并邻皆知吾谋,编窜屠戮者,不下数十人,今若匿得吾一身,则脱汝辈数家之祸。然万无搜近之理,所谓弩下逃箭也。吾出门则擒之,汝辈自度宜如何?』其邻无可奈何,遂藏于壁。少顷,捕者四集,至则失之矣。朝廷下诸路,画影以搜,狱既具,投多逊于崖。已而沸议渐息,阆服僧衣,髠须,五更持磬出宜秋门。至秦亭,擎担为篐 【音孤】 桶匠,投故人阮思道,为秦掾理,阴认之,遂呼至庭,俾葺故桶。阮提钱三锾,明示于阆,大掷于案,乘马遂出。阆谕其意,提金直入于室,因匿焉。阮归,责阍者案上三锾,及桶匠安在?皆曰:『不知。』遂杖阍者,令捕之,阍恨之,遍寻于市,数日不得其踪。阮后徐讽秦帅曹武惠彬曰:『朝廷捕潘阆甚急,闻阆亦豪迈之士,窜伏既久,欲逭死地,稍裂网他逸,则何所不至?公大臣也,可奏朝廷,少宽捕典,或聊以小官召出,亦羁縻之一端。』帅然之,遂削奏,太宗以四门助教招之,因遂出。阆有清才,尝作忆余杭一阕曰:『长忆西湖,尽日凭栏楼上望。三三两两钓鱼舟,岛屿正清秋。笛声依约芦花里,白鸟成行忽惊起,别来闲想整钓竿,思入水云寒。』钱希白爱之,自写于玉堂后。 【湘山野录。】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七十一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七十二

  诈妄谬误(三)

  ◆诈妄谬误(三)

  徐登

  王素 杨忱

  刘平

  汪辅之

  高遵裕

  蒋之奇

  胡枚

  程师孟

  张商英

  包孝肃

  三舍之弊

  ○徐登

  徐登者,山东人,世传近二百岁,得异术,以固龄体,搢绅所以特礼焉。郑毅夫 【玉壶作『郑翰林公』。】 镇荆南,唐诏彦范漕湖北,二公以广成浮丘礼之,馆于楚。 【玉壶有『望』字。】 登无他奇,朴直不矫,不以屑事干公执。毅夫尝言,登虽不以实言 【玉壶作『年』。】 告人,每说周末国初事,则皎如目击,校之,已百五六十岁尔。文莹与登游 【玉壶有『郑馆岁余,惟喜饮醇酎,经月不一粒食,殊不知书。一夕,不告』二十三字,当从补。】 郑公,夜奔景陵,投 【玉壶有『道』字。】 复守陈少卿宗儒,以托死,死之日,亲 【玉壶有『写』字。】 书至荆厚谢公,公甚嗟叹。嘱陈曰:『吾死后,当窍棺前后,以竹木二枚 【玉壶『木』作『板』,无『枚』字。】 等吾身敛之,后三十年,当剖棺,则实知也。』遂殡北塔僧园。后二年,陈 【玉壶有『少』字。】 卿知寿州,因事诣阙补官,遣枉道至景陵,恐其尸解,剖棺视之,则已腐败,世之溺 【玉壶作『昵』。】 方士者,登可鉴焉。 【此条今见玉壶清话卷六。】

  ○王素 杨忱

  初 【『初』,涑水作『壬申』。】 以翰林学士户部郎中吴奎为左司员外郎 【『员外郎』,涑水作『郎中』。】 权知开封府,翰林侍读学士权知开封府,王素充羣牧使。素初与欧阳修称誉富弼于上前,弼入相,素颇有力焉。弼既在相位,素知开封府,冀引己以登两府,既不如志,因诋毁弼。又求外官,遂出知定州,徙知益州,复还知开封府。愈郁郁不得志,厌倦烦剧,府事多莽卤不治,数出游宴。素性骄侈,在定州、益州,皆以贿闻。为人无志操,士大夫多鄙之。开封府先有散从官马千、马清,善督察盗贼,累功至班行,府中赖之。或谓素,二马在外,威福自恣,大为奸利。素奏,悉逐之远方。于是京师盗贼屡发,求捕不获,台官言素不才,亦自乞外补,朝廷因而罢之。 【以下涑水另为一条。】 大理寺丞杨忱监蕲州酒税,仍令御史台即日押出城。忱故翰林侍读学士偕之子,少与弟慥俱有俊声。 【以上十九字据日本活字本及涑水增。】 忱治春秋,慥治易,弃先儒旧说,务为高怪,以欺骇流俗。其父甚奇之,与人书曰:『天使忱、慥力扶周孔。』忱为文尤怪僻,人少有能读其句者。忱常言,春秋无褒贬。与人谈,流荡无涯岸,要取不可胜而已。性轻易,喜傲忽人,好色嗜利,不修操检,商贩 【涑水作『谪贬』。】 江淮间,以口舌动摇监司及州县,得其权力,以侵刻细民,江淮间甚苦之。至是,除通判河南府事,待阙京师。弟慥掌永兴安抚司机宜,卒于长安,忱不往视,日游处于倡家。会有告其贩纱漏税者,忱自言与权三司使蔡襄有宿隙,乞下御史台推鞠,朝廷许之。狱成,以赎论,仍冲替。忱尚留京师,御史中丞王畴劾奏忱曰:『忱口谈道义,而身为沽贩;气陵公卿, 【涑水无以下十八字。】 而利交市井;畜养?贱,而弃远妻孥。』故有是命。

  ○刘平

  静江军留后刘平为鄜延、邠宁、环庆路副都部署,屯庆州。康定元年正月,鄜延路都部署范雍闻夏虏将自保定 【涑水作『安』。】 军土门路入寇,移牒使平将兵拒土门救应,十五日平将所部三千人发庆州,十八日至保安军,遇鄜延路副都部署石元孙,十九日与元孙合军趣土门。有蕃官言,贼兵数万已入塞,直指金明。会得范雍牒,令平、元孙还军救延州,平、元孙引兵还。明日,复至保安军,因昼夜兼行,二十二日至万安镇,平、元孙将骑兵先发,令步兵饭讫继进。夜至三川口西十里所,止营,令骑兵先趋延州夺门。是时,东染院副使鄜延路驻泊都监黄德和将兵二千余人屯保安军北碎金谷,巡检万俟政、郭遵,各将所部分屯佗所,范雍皆以牒召之,使救延州,平又使人趣之。明日平旦,平所部步兵尚未至,平子宜孙 【『平子宜孙』涑水作『平与元孙』。】 还逆之,至二十里马铺,乃遇兵。兵及德和、政、遵各部兵皆会,凡五将,骑合近万人。乃引兵东行,且五里,平下令诸军,唱杀齐进,又行五里, 【涑水有『至』字。】 三川口遇贼,是时平地有雪五寸许,贼于水东为偃月阵,官军亦于水西为偃月阵相向。贼稍遣兵涉水,为横阵,郭遵及忠佐、王信先往薄之,不能入,既而官军并进,击却之,夺其傍牌,杀获及溺水者八九百人,平左耳后及右胫皆中箭。会日暮,军人争挈人头及所获马诣平论功,平曰:『战方急,且自记之,悉当赏汝也。』语未竟,贼引生兵大至,直前荡官军,官军却二三十步。是时黄德和在阵后,先率麾下二三百人走上西南山,众军顾之皆溃,平子侍禁宜孙追及德和,执其马鞚,拜之数十,曰:『太保且当勒兵还,与大人并力却贼。今先去,欲何之?』德和不从, 【涑水有『宜孙又请遣兵一二人还访其父,德和不与』十七字。】 宜孙遂与德和俱走。平使军校以剑遮截士卒,近在左右者得数十人, 【『数十人』,涑水作『千余人』。】 力战拒贼,贼退水东。平率余众保西南山下,立寨自固,距贼一里所。贼夜使人至寨旁,问曰:『寨内有主将否?』平戒军士勿应,贼又使人诈为汉卒,传言送文牒,军士知其诈,斫杀之。至四更,贼使人绕寨诉 【涑水作『诟』。】 曰:『几许残卒,不降何待?』平使指 【涑水有『挥』字。】 使李康应之曰:『狗贼,汝不降,我何降也?』且曰:『救兵大至,汝狗贼庸足破乎?』及明,平命军士整促甲马,再与贼战,贼又使骑临阵呼曰:『汝肯降乎?我当舍尔。不则尽杀之。』平又使李康应曰:『我来巡边,何者为降?汝欲和者,当为汝奏朝廷耳。』贼乃举鞭 【涑水有『麾』字。】 骑自四山下,不可胜计,合击官军,死者甚众。至巳时,平与元孙巡阵东偏,贼骑直前充阵中央,阵分为二,平与元孙皆为贼所虏。平仆夫王信以颉敦负留后印及宣勑从平在阵,与平相失,贼尽夺其衣服并颉敦等,信逃窜得免。是时,黄德和自山中南走,出甘泉县北,稍收散卒,得五六百人,缘道纵兵士剽窃民家避寇者货财,及饮酒杀其牛畜食之。二十五日至鄜州,二十六日虞候张政自战所脱归,德和问曰:『汝见刘太尉,石太尉乎?后来如何?』政当时实与刘石相失,不能知其处,道中闻散卒言,刘太尉以亡失多,不敢归也,已降贼矣。因言于德和曰:『刘太尉二十四再与贼战,士卒死伤且尽,太尉令军士曰:「汝曹勿复发箭,今日败矣,吾不能庇汝曹,当解甲降之耳。」贼遂执其马鞚而去。』德和曰:『果然,吾与汝曹当诡言二十四日不肯降贼,力战得出,作奏上之,不惟解罪,亦可收功,汝曹皆有赏矣。』政出,因播其言于市里,云平降。散卒既至者,皆言平降,以顺德和意。有蕃落将吕密实见平与元孙为贼所虏,并所得官军旗帜收卷以去。德和问之,以顺指意,言平与元孙降贼,贼以红旗前道而去。德和喜,命所亲吏戚 【『戚』,涑水作『辛』。】 睿作吕密等状,仍增损其语,使与己意相傅,会睿意谓状中有名者,应得赏,乃更私益兵士曲荣等数人名于其中。德和以密等状为奏,云:『二十三日,贼生兵充破大阵,臣与刘平等阻西山为寨,二十四日再与贼战,平以其卒降贼,臣等义不受屈,与数百人力战得出。』会平仆夫王信自延州来,德和与知鄜州张馆使杂问之。信私念其主为大将,而为贼所擒,可丑,因绐言贼使李金明来约和亲,平令李康往答之,既而康还言元昊欲与太尉面相约结,平即乘马入贼军中,从者不得入,皆见剽剥,信独脱归。德和起诣东厢,召信诘曰:『军士来者,皆言平降,而汝独言平往约和,何也?』信曰:『此非信之所知也。』数日,德和召信诣其馆,谓曰:『汝太尉降贼,人人皆知之,我乃取军士等状奏之矣,汝今言乃异同,朝廷将有制狱,汝何能受其榜楚乎?我丐汝银钗一枚,汝鬻之,速去,勿留矣。』信拜受之。是时,鄜州使人监守信,信欲亡不得,身无衣,寒甚,乃为书遗平子曰:『信从太尉与贼战不利,太尉入贼中约和亲,今乃言太尉叛降贼,朝廷将有制狱,信当以死明太尉忠赤,保太尉一家。今信衣装为贼所掠,饥寒不可忍,愿具衣及钱粮速寄以来。』有庖人将如庆州,信与书寄之,鄜延走马承受薛文仲遇之,得其书以闻。二月一日,德和将其众归延州,及州城南,范雍使人代领其众,遣德和归鄜州听朝旨。寻又徙之同州,德和始惧,奏言臣尽忠于国,范雍诬言臣挟军走。又以书抵钤辖卢守勤及薛文仲求救,云:『有中贵人至者,当为力营护之,死生不敢忘。』守勤等悉上其书。十一日,朝廷遣殿中侍御史文彦博、又 【涑水作『入』。】 内供奉官梁知诚,即河中府置狱案之。先是有诏,平仆人王信乘传诣阙,既而复械送河中府彦博案治。德和及信等不能隐,皆服其实。时河东都转运使王沿又奏言,访知延州有金明败卒二人,自虏中逃还,云:『刘平、石元孙、李士彬皆为贼系缚而去,平在道不食,骂贼云:「狗贼,我颈长三尺余,何不速斩我?缚我去何也?」』彦博牒延州求二卒,皆不知处。四月十五日,具狱以闻,中书枢密院共召大理寺约法准律,主将以下先退者斩之,又部曲告主者绞。二十三 【涑水作『二』。】 日,两府进呈,奉旨:黄德和于河中府腰斩,枭其首于延州城下,王信杖杀。

  ○汪辅之

  汪 【涑水作『王』。】 辅之为河北,以轻躁得罪,勒令分司,久之,除知虔州。到官日,上表云:『清时有味,白首无成。』又云:『插笔有风,空囹无日。』或解之曰:『杜牧诗云:「清时有味是无能,闲爱孤云静爱僧。欲把一麾江海去,乐游原上望昭陵。」』属意怨望。有旨,令复 【涑水作『复令』。】 分司。

  ○高遵裕

  元丰四年冬,朝廷大举讨夏国,十一月,环庆都总管高遵裕出旱海,皇城使泾原副都总管刘昌祚出胡卢河,共趣灵州。诏昌祚受遵裕节制,昌祚上言军事不称旨,上赐遵裕书云:『昌祚所言迂阔,必若不任事者,宜择人代之。』遵裕由是轻昌祚,既而昌祚先至灵武城下,或传昌祚已克灵武城,遵裕在道中闻之,即上表贺曰:『臣闻 【涑水作『遣』。】 昌祚进攻,以复得其城。』既而所传皆虚。遵裕至灵武城,以为城朝夕可下,徙昌祚军于闲地,自以环庆兵攻之。时军中皆无攻具,亦无知其法者,遵裕旋令采木造之,皆细小朴拙不可用。又造土囊,欲以填堑,又欲以军法斩昌祚,众共救解之。昌祚忧恚成疾,泾原军士皆愤怒,转运判官范纯粹谓遵裕,两军不协,恐生他变,力劝遵裕诣昌祚营问疾,以和解之。遵裕又使呼城上人曰:『何不亟降?』其人曰:『我未尝战, 【涑水作『败』。】 何谓降也?』

  ○蒋之奇

  士大夫以濮议不正,咸疾欧阳修,有谤其私于外 【『于外』,涑水作『从』。】 子妇者。御史中丞彭思永、殿中侍御史蒋之奇承流言,劾奏之。 【涑水有『之』字。】 奇仍伏于上前不肯起,诏二人具词组所从来,皆无以对。治平四年三月五日,俱坐谪官,仍敕牓朝堂,略曰:『□ 【缺字涑水作『偶』。】 因燕申之言,遂腾空造之语,丑诋近列,中外骇然。以其乞正典刑,故须阅实其事,有一于此,朕亦不敢以法私人。及辩章之屡闻,皆懑谰 【涑水作『狂澜』。】 而无考,反云其事闇昧,不切审实。』又曰:『苟无根之毁是听,则谩欺之路大开,上自迩僚,下逮庶尹, 【活字本作『君』。】 闺门之内,咸不自安。』先是,之奇盛称濮议之是以媚修,由是荐为御史,既而反攻修,修寻亦外迁。其谢上表曰:『未干荐祢之墨,已关射羿之弓。』 【并涑水纪闻。】

  ○胡枚

  职方郎中胡枚判吏部南曹,岁满,除知兴元府。先是,由判曹得监司者甚众,枚素有此望,洎得郡,殊自失,历干执政,皆不允。时陈升之知枢密院,枚往谒求荐,陈公辞以备位执政,不当私荐一士。枚愀然叹息曰:『兴元道远,枚本浙人,家贫无力之任,惟有两女,当与富贵人为婢,庶得赀以行耳。』陈公鄙其言,遽索汤使起,枚得汤,三奠于地而辞去,陈大骇。是时,枚以将还浙右待阙,已登舟,其日作诗书于船窗曰:『西梁万里何时到?争似怀沙入九泉。』是夕,溺死汴水。初,执政以枚无正室,疑奸吏而谋杀者,方将穷治,会陈公言卖女奠汤事,及得牖间自题之句,方信其失心而赴水云。 【笔录。】

  ○程师孟

  程师孟能奉权贵,尤好身后名。尝启王介甫丞相曰:『某所恨,微躯日益安健,惟愿早就木,冀丞相一埋铭,庶几名附雄文,不磨灭于后世也。』 【倦游录。】

  二

  谏议大夫程师孟,尝请于介甫曰:『公文章命世,师孟多幸,生与公同时,愿得公为墓志,庶传不朽,惟公矜许。』介甫问先正何官?师孟曰:『非也,师孟恐不得常侍左右,自 【涑水无『自』字。】 欲豫求墓志,俟死而刻之耳。』介甫虽笑不 【涑水无『不』字。】 许,而心怜之。及王雱死,有习学检正张安国者,被发藉草哭于柩前曰:『公不幸,未有子,郡君妊娠, 【『郡君妊娠』,涑水作『今闻方有娠』。】 安国愿死托生为公嗣。』京师为之语曰:『程师孟生求速死,张安国死愿托生。』 【涑水纪闻。】

  ○张商英

  熙宁中,周师厚为湖北提举常平,张商英监荆南盐院,师厚移官,有供给酒数十瓶,阴俾张卖之。张言于察访蒲宗孟,宗孟劾其事,师厚坐是降官。后数年,商英为馆职,嘱举子于判监 【东轩作『判监于』。】 舒亶,亶缴奏其简,商英坐是夺官。始舒亶为县尉,斩弓手节级,废斥累年矣。熙宁中,张商英为御史,力荐引之,遂复进用甚峻,至是反攻商英,然亦世所谓报应者也。 【笔录。】

  ○包孝肃

  包孝肃尹京,号为明察。有编民犯法,当杖脊,吏受赇,与之约曰:『今见尹,必付我责状,汝第呼号自辨,我与汝分此罪。汝决杖,我亦决杖。』既而包引囚问毕,果付吏责状,囚如吏言分辨不已,吏大声呵之曰:『但受脊杖出去,何用多言。』包谓其市权,捽吏于庭,杖之十七,特宽囚罪,止从杖坐,以沮吏势,不知乃为所卖,卒如素约。小人为奸,固难防也。孝肃天性峭严,未尝有笑容,人谓包希仁笑比黄河清。 【笔谈。】

  ○三舍之弊

  王荆公在中书,作新经义以授学者,故太学诸生,几及三千人,以至包展锡庆院、朝集院,尚不能容。又令判监直讲程第诸生之业,处以上中下三舍,而人间传以为凡试而中上舍者,朝廷将以不次升擢。于是轻薄书生,矫饰言行,坐作虚誉,奔走公卿之门者如市矣。会秋试有期,而御史黄庶 【东轩作『廉』。】 上言,乞不令直讲判监为开封国学试官。又有饶州进士虞蕃伐登闻鼓,言凡试而中上舍者,非以势得,即以利进,孤寒才实者,例被黜落。上即此二说,疑程考有私,遂下蕃于开封府,而蕃言参知政事元绛之子耆宁尝私荐其亲知,而京师富室郑居中、饶州进士章公弼等,用赂结直讲余中、王沇之,判监沈季长,而皆补中上舍。是时许将权知开封府,恶蕃之告讦,抵之罪。上疑其不直,移劾于御史府,追逮甚众。而蕃言许将亦尝荐亲知于直讲,于是摄许将、元耆宁及判监沈季长、黄履,直讲余中、叶唐懿、叶涛、龚原、王沇之、沈铢等,皆下狱。其间亦有受请求及纳赂者。狱具,许将落翰林学士,知蕲州。沈季长落直舍人院,追官勒停。元耆宁落馆职,元绛罢参政,以本官知亳州。王沇之、余中皆除名,其余停任。诸生坐决杖编管者数十,而士子奔竞之风少挫矣。 【笔录。】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七十二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七十三

  诈妄谬误(四)

  ◆诈妄谬误(四)

  白玉莲华杯

  毁沮求进

  大卿与丞相放生

  疑似易乘

  黠胥

  秋霖赋

  矫伪

  伺察

  踏犁

  劝谕

  三虎四圣

  赈济乖方

  引用乖方

  诈佛

  诈修庙

  斤车御史

  竹箭

  卜者

  误行黄道

  餐

  六快活诗

  心疑生怪

  中书有生老病死苦

  交趾入寇

  ○白玉莲华杯

  有王永年者,娶宗室女,得右班殿直,监汝州税务。时窦卞通判汝州,与之接熟,尔后,卞知深州,永年复为州监押,益相亲昵,遂至通家。既而卞在京师,永年求监金曜门书库,卞为干提举监司杨绘,绘遂荐 【东轩脱『荐』字。】 之。永年尝置酒延卞、绘于私室,出其妻闲坐,妻以左右手掬酒以饮卞、绘,谓之白玉莲花杯,其亵狎如是。后永年盗卖库书,事发下狱,永年引卞、绘尝受其馈送,及尝纳玑贝于两家,方穷治未竟,而永年死狱中。朝议以两制交通匪人,至为奸利,落绘翰林学士制诰,降为荆南副使;落卞待制,降监舒州灵仙观。明日, 【东轩作『年』。】 卞卒于贬所。

  ○毁沮求进

  熙宁以来,凡近臣有夙望者,同列忌其进用,多求瑕累以沮之,百方挑抉,以撼上听。曾子宣罢司农也,吕吉甫代之,遽乞令天下言司农未尽未便之事。张粹明罢司农也,舒亶代之,尽纳丞簿,言不了事件甚众。又河北、陕西、河东为帅者,各矜功徼进,往往暴擿 【东轩作『漏』。】 边事,污蔑邻帅,得罪则边功在己也。此风久矣,而熙宁、元丰为甚也。

  ○大卿与丞相放生

  光禄卿巩申,佞而好进,老为省判,趋附不已。王荆公为相,每生日,朝士献诗颂,僧道献功德疏,以为寿。舆皂走卒,皆笼雀鸽就宅放之,谓之放生。申既不闲诗什,又不能诵经,于是以大笼贮雀,诣客次,搢笏开笼,且祝曰:『愿相公一百二十岁。』 【东轩有『时』字。】 有边寨之主妻病而虞候割股以献者,天下骇笑。或曰:『虞候为县君割股,大卿与丞相放生。』

  ○疑似易乘

  永州有何氏女,幼遇异人与桃食之,遂不饥无漏。自是,能逆知人祸福,乡人神之,为创楼以居,世谓之何仙姑。士大夫之好奇者,多谒之以问休咎。王达为湖北运使,至永州,召于舟中,留数日。是时魏绾知潭州,与达 【原作『逵』,据东轩并上文改。】 不叶,因奏达在永州,取无夫妇人阿何于舟中止宿。又有周师厚者,为湖北路提举常平,人或呼为梦见公,盖以其姓周也。蒲宗孟为湖北察访,因奏师厚昏不晓事,致吏民呼为梦公。二人者,皆以此罢去。盖疑似易乘,使朝廷致惑也。 【并东轩笔录。】

  ○黠胥

  陈学士贯为省副时,三司有一胥魁,桀黠狡狯,潜通权幸,省中之事,率以咨之。胥每声喏使造前,往往阳为欠伸,不敢当其礼。陈闻而不平,决入省斥逐之。既来参见,严颜以待,胥知其意,奉事弥谨,禀承明敏,举无留事。岁余,陈亦善待之。一日,陈谓胥曰:『宅中欲会一二女客,何人可使干办?』胥曰:『某公事之隙,暂往督视亦可。』陈不知其心有包藏,乃曰:『尔若自行甚善,宴席所须,十未具一。』胥乃携十余岁女子,于东华门街插纸标于首,曰:『为陈省副请女客,令监厨无钱陪备,今嫁此女子,要若干钱遂结。』皇城司密逻者,俾潜以闻,朝廷将以黜降,赖宰臣辨解,终岁竟罢去,止得集贤学士。 【旧例,省副罢,皆得集贤学士。】

  ○秋霖赋

  徐仲谋在皇佑中,罢广东提刑,到阙时,京师多雨,遂献秋霖赋。其略曰:『连绵乎七月八月,渰浸乎大田小田,望晴霁而终朝礼佛,放朝参而隔夜传宣。泥涂半没于街心,不通车马;波浪将平于桥面,难度舟舡。』时贾文元、陈恭公秉政,共引过于上前,且云:『阴阳失序,自当策免,然臣等已屡乞罢,而圣恩未允,致有疎远小臣,以猥语侵侮,臣等实无面目师长百辟。』仁宗怒,降仲谋监邵武军酒税。

  ○矫伪

  夏英公知安陆日,受大勑举幕职,令录诣京师。有节度推官王某者,粝食敝衣,过为廉慎,一马瘦瘠,仅能移步,席鞯绳辔不胜骑,自二车而下,列状乞以斯人应诏。夏亦自知之,遂改官宰邑,去安陆数百里。洎至任,素履一变,侈衣靡食,恣行贪墨。夏俾亲旧喻之,答曰:『某乃妙攫也,必无败露,请舍人无虑。』夏常谓僚属曰:『世之矫伪有如此者。』斯人今为正郎,不欲道其名也。

  ○伺察

  李公素学士为京西漕运时,李君俞以大理评事知河南府福昌县。一日,得漕牒,令体量簿尉,洎邑界巡检者,既而召三人者,从容饮食,谓曰:『监司牒,令某奉诇同僚之失,某固知诸君无事,窃恐复遣他人来,幸各防慎也。』三人相顾而笑,乃怀中各出一牒,乃是令簿尉察知县、巡检廉县官也。俱笑而退。后朝廷亦闻其事,乃下诏申戒,其略曰:『守倅则互责刺廉,令尉则更容伺察,乃至怨满行路,章交公交车。』少时,竟罢伺察之名。

  ○踏犁

  太子中允武允成,献踏犂具,不用牛,以人力运之。太宗以宋亳牛多死,得此制,召之造数千具,先遣尧叟于宋州大起冶铸,以给贫民,以时雨沾足,令趁时耕种。参知政事苏易简曰:『此长沮桀溺耦耕之遗象也。』按耦耕以双耜并耕,了非踏犂之制,易简之浅陋,甚矣。

  ○劝谕

  庆历中,有张待制为河北路都转运使,檄诸郡邑,俾劝谕村乡上等人户,多酿豆酱米醋,及修造食气风药,准备贫民求之。且一村之民,餐具酰醢者,十无一二,况品剂药饵,固所不晓。斯言殆为识者口实。

  ○三虎四圣

  考功郎中齐化基,资性贪墨,裒敛不知极,竟以赃抵罢,黥配海外,会赦,得归。家于平原,尝取南郡阳起石,亦贮数十石,他物称是。其后生涯离散,无以自存。庆历中,诏诸郡转运使,各带按察使,于是江东有三虎,山东有四圣。三虎者,监司有王诰、杨闳辈,事务苛察。圣者,探侦之义也,谓俾部下小官,奸憸好进者,廉察属郡官吏之过失。自是吹毛求疵,刑狱滋彰矣。 【并倦游杂录。】

  ○赈济乖方

  熙宁八年,淮浙 【渑录作『淮西』。】 大饥,人相食,朝廷遣近臣安抚同监司赈济,而措置乖戾,不能副朝廷爱养元元之意。安抚先檄郡县以厚朴炒豆为屑, 【『炒豆为屑』,渑录作『烧荳腐』。】 开饥民胃口。提刑司督诸郡多造纸袄,以衣贫民。提举司印牓招谕富民,布施钱以种福田,大取识者嗤笑。安抚至通州,劝富民出米麦以食饥者,或对曰:『安抚勿恤东南饥民,胃口以开,有纸袄为衣,而又得福 【渑录作『稻』。】 田居之,安抚可无虑矣。』闻者大惭,朝廷知之,重行降黜。 【渑水燕谈。】

  ○引用乖方

  苏舜钦奏邸之会,预坐者多馆阁同舍,一时被责十余人,仁宗临朝,叹以轻薄少年,不足为台阁之重。宰相探其旨,自是务引用老成,往往不惬人望,甚者,语言文章,为世所笑。彭乘之在翰林,杨安国之在经筵,是也。 【东轩笔录。】

  ○诈佛

  程师孟能奉权贵,尤好身后名,尝启王介甫丞相曰:『某所恨,微躯日益安健,惟愿早就木,冀丞相一埋铭,庶几名附雄文,不磨灭于后世也。』 【倦游录。此条已见卷七十二。】

  二

  江南一县郊外古寺,地僻山险,邑人稀至,僧徒久苦不足。一日,有僧游方至其寺,告于主僧,且将与之谋所以警人耳目者。 【渑录有『寺』字。】 有五百罗汉像,僧择一貌类己者,衣其衣,顶其笠,策其杖,入县削发,误为刀伤其顶,解衣带白药傅之,留杖为质,约至寺,将遗千钱。削者如期而往,方入寺,阍者驱之,曰:『罗汉亡杖已半年,乃尔盗耶?』削者述所以得杖状,相与见主僧,更异之。共开罗汉堂,门锁生涩,凝尘满榻,如久不开者。视亡杖罗汉,衣笠皆所见者,顶有伤处,血渍药 【渑录有『傅』字。】 如旧,钱 【渑录作『前』。】 有一千,皆古钱,贯且朽。因共叹异之,传闻远近,施者日至,寺因大盛。数年,其徒有争财者,其谋稍泄,得之外民。 【渑录作『氏』。渑水燕谈。】

  ○诈修庙

  天圣、景佑间,京师建龙观,有道士仇某者,教化修真武阁,冬夏跣足,推一小车。近世士人,洎闾巷小民,军营卒伍,事真武者十有七八,无不倾信,所得钱无算,阁竟未毕功,后以奸监败。因知世间矫伪欺俗之人,固不为少,书之亦可为轻信者之戒也。 【倦游录。】

  二

  萧琅,字大珍,后梁宗室,为青州刺史,有惠爱,笃信于民。及死,民为立祠千乘县西,相与谥曰『信公』。嘉佑中,祠宇颓弊,主庙者贾天恩,老伶也。有王乂者,主家苍头也,幼苦伤寒,汗不浃,病腰不能行,餧而丐,且十年。一旦,人为灸之,遂愈。天恩教之曰:『第云信公召语,能为吾修庙,则使尔腰伸,诺之,腰即伸。』于是远近闻者辐奔,争施钱帛,以新庙貌。踰年,得钱数千缗,功未卒,而二人争钱相殴,事稍喧,施者因不复来。世托神佛以诳人,邀福者信之不疑,不复究虚实,可以为鉴矣。 【渑水燕谈。】

  ○斤车御史

  熙宁初,有朝士忘其氏,知河中府龙门县。有薛少卿,占籍是邑,一旦为盗斫坟茔之松槚,薛君投牒,诉 【原作『诈』,据活字本改。】 其事。朝士,迂儒也,喜为异论,乃判其状曰:『周文王之苑囿,犹得刍荛,薛少卿之坟茔,乃禁樵采。』时又有周师厚者,为荆湖北路提举常平水利。是时,初定募役之法,师厚书成,上于司农,其间曰:『散从官逐月佣钱三贯文,如遇差作市买,即每月添钱一贯文。』 【以上见东轩卷八。以下另为一条见卷十二。】 庆历中,卫士有变,震惊宫掖,寻捕杀之。时台官宋禧上言:『此盖平日防闲不至,所以致患。至 【『至』,东轩作『臣』。】 闻蜀有罗江狗,赤而尾小者,其警如神,愿养此狗 【东轩有『于』字。】 掖庭,以儆仓卒。』时谓之宋罗江。又有御史席平,因鞠诏狱毕,上殿,仁宗问其事,平曰:『已从车边斤矣。』时谓之斤车御史。治平中,英宗再起吕凑 【东轩作『吕溱』。下同。】 知杭州,时张? 【东轩作『张纪』。】 为御史,因弹吕凑昔知杭州时,以宴游废政,乞不令再往。其弹词有:『朝朝只在湖上,家家尽发淫风』,尤为人所笑。 【此条今本东轩仅止于此。以下乃另为一事,当系他书羼入。】 有近臣知潭州,会侬智高犯邕筦,以至乘舡至广东,广州被围,凡官军战者皆败。近臣因会客次,客有叹曰:『此皆士卒素不练习行阵,一旦用以应敌,宜有折北。』近臣曰:『此何异欧市人以战也。』盖汉书作欧字,音驱,而近臣不识,误读为欧打字。坐客皆忍笑不禁,因知伏猎侍郎,杖杜宰相,信有之也。 【东轩笔录。】

  ○竹箭

  东南之美,有会稽之竹箭,竹为竹,箭为箭,盖二物也。今采箭以为矢,而通谓矢为箭者,因其箭名之也。至于用木为笴,而谓之箭,则谬矣。

  ○卜者

  京师卖卜者,唯利举场时。举人占得失,取之各有术,有求目下之利者,凡有人问,皆曰必得,士人乐得所闻,竞往问之。有邀以后之利者,凡有人问,悉曰不得,下第者常过十分之七。皆以谓术精而言直,后举倍获,有因此著名,终身享利者。

  ○误行黄道

  江南陈彭年,博学书史,于礼文尤所详练,归朝,列于侍从。朝廷郊庙礼仪,多委彭年裁定,援引故事,颇为详洽。尝摄太常卿,导驾误行黄道上,有司止之,彭年正色回顾曰:『自有典故。』礼曹素畏其该洽,不复敢诘问。

  ○餐

  李献臣好为雅言,曾知郑州,时孙次公为陕漕,罢赴阙,先遣一使臣入京。所遣乃献臣故吏,到郑庭参,献臣甚喜,欲令左右延饭,乃问之曰:『飧来未?』使臣误意飧者谓次公也,遽对曰:『离长安日,都运待制已治装。』献臣曰:『不问孙待制,官人餐来未?』其人惭沮而言曰:『不敢仰昧,为三司军将日,曾吃却十三。』盖鄙语谓遭杖为餐。献臣掩口曰:『官人误也,问曾与未曾餐饮,欲奉留一食耳。』 【并笔谈。】

  ○六快活诗

  六快活诗,长沙致仕王屯田揆讥六君子而作也。六人者,即帅周公沆、漕赵公良规、宪李公硕、刘公舜臣、倅朱景阳、许 【湘录有『立』字。】 是也。其诗略曰:『湖外风物奇,长沙信难续。衡峯排古青,湘水湛寒绿。舟楫通大江,车轮会平陆。昔贤官是邦,仁泽流丰沃。今贤官是邦,刳啖人脂肉。怀昔甘棠化,伤今猛虎毒。然此一郡内,所乐人纔六。漕与二宪僚,守连两通属。高堂日成会,深夜继以烛。帏幙皆绮纨,器皿尽金玉。歌喉若珠累,舞腰如素束,千态与万状,六公欢不足。因成快活诗,荐之尧舜目。』云云。余几联,皆咄咄猥驳,固不足纪。愚后至长沙,访故老,皆云:『岂有兹事?』盖公暇以登临为适,在所皆尔。一酒食遂类猛虎刳脂啖肉之害,果苛政者,复不知如何比耶?所以触宪纲,皆自速也。 【湘山野录。】

  ○心疑生怪

  庆历中,广西欧 【东斋作『广南西路区』。】 希范以白崖山蛮蒙赶内寇,破琼 【东斋作『环』。】 州及诸寨。时天章阁待制杜杞,自京西转运使徙广西,既至,得宜州人吴香等为乡道,攻破白崖等寨,复琼州,因说降之。犒以牛酒,既醉,伏兵发,擒诛六百余人,后三日,始得希范,醢之以赐溪洞诸蛮。又取其心肝,绘为五脏图,传于世。其间有眇目,则肝缺漏。是时,梅公仪 【东斋有『挚』字。】 为御史,言杞杀降,失朝廷大信,请加罪。朝廷录其功,止戒谕之而已。其后杞知庆州,一日,方据厕,见希范等 【东斋有『前』字。】 诉,叱谓曰:『若反人,于法当诛,尚何诉耶?』未几卒。杀降,古人所忌,杞知之,心常自疑,及其衰,乃见祟,无足怪也。石普常以过谴仆,命家人杀之,家人不敢,阴解其缚,令逸去。后普病,即见仆为怪,家人白:当时实不杀,而阴纵之,使去。普不信,然时时见之,其家诸处寻访得仆,示之,遂不复见。盖心有所念,则目有所见,凡事物之变,人情之违戾,皆出于疑也。 【东斋记事。】

  ○中书有生老病死苦

  熙宁初,富郑公弼、曾鲁公公亮为相,唐质肃公介、赵少师抃、王荆公安石为参知政事。是时,荆公方得君,锐意新美天下之政,自宰执同列,无一人议论稍合,而台谏章疏攻击者无虚日。吕诲、范纯仁、钱顗、钱颢之论,尤极诋訾,天下之人皆目为生事。是时,郑公以病足,鲁公以年老,皆引去。唐质肃屡争于上前,不能胜,未几疽发于背而死。赵少师力不胜,但终日叹息,遇一事更改,即声苦者数十。故当时谓中书有生老病死苦,言介甫生、明仲老、彦国病、子方死、悦道苦也。 【东轩笔录。】

  ○交趾入寇

  熙宁中,朝廷遣沈起、刘彝相继知桂州,以图交趾。起、彝作战船,团结洞丁,以为保甲,给陈图,使依此教战,诸洞骚然。士人执交趾图言攻取之策者,不可胜数。岭南进士徐百祥,屡举不中第,阴遗交趾书曰:『大王先世本闽人,闻今交趾公卿贵人,多闽人也。百祥才略不在人后,而不用于中国,愿得佐大王下风。今中国欲大举以灭交趾,兵法先人有 【『先人有』,涑水作『有先声』。】 夺人之心,不若先举兵入寇,百祥请为内应。』于是交趾大发兵入寇,陷钦、廉、邕三州,百祥未得间往归人。 【涑水作『之』。】 会石鉴与百祥有亲,奏称百祥有战功,除侍禁,充钦廉巡检。朝廷命宣徽使郭逵讨交趾,交趾请降,曰:『我本不入寇,中国人呼我耳。』因以百祥书与逵,逵檄广西转运司按鞠,百祥逃去,自经 【『经』,涑水作『缢而』。】 死。 【涑水纪闻。】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七十三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七十四

  诈妄谬误(五)

  ◆诈妄谬误(五)

  募役

  提举常平

  用事错误不害为美

  荐士

  知人之难

  卖庙

  人才有长短

  赠县令诗

  赵昌言

  陶谷

  姜识

  曹翰

  梁逈

  刘承勋

  李符

  张洎

  穆修

  柳仲涂

  ○募役

  熙宁初,余罢中丞,复归翰林,有成都进士李戒投书见访云:『戒少学仁义 【『仁义』,涑水作『圣人』。】 之道,自谓不在颜回、孟轲之后。』其辞孟浪,高自称誉,大率如此。又献役法,大要以为:『民苦重税,但闻有因役破产者,不闻因税破产也。请增天下田税钱谷各十分之一,募人充役,仍命役重轻为三等,上等月给钱千五百,谷二斛,中下等以是为差,计雇役犹有羡余,可助经费。明公傥为言之于朝,幸而施行,公私不日皆富实矣。』余试举一事难之曰:『衙前为何等?』戒曰:『上等。』余曰:『今夫衙前掌官物,败失者或破万金之产,彼肯顾千五百钱、两斛谷,来应募邪?』戒不能对,余因谢遣之,曰:『仆已去言职,君宜诣当官者献之。』居无何,复来投书曰:『三皇不圣, 【涑水有『五帝不圣』四字。】 自生民以来,唯孔子为圣人耳。孔没,孟轲以降,盖不足言。今日复有明公,可继孔子者也。』余骇惧,遽还其书曰:『足下何得为此语?』因 【涑水作『固』。】 请留书,余曰:『若留君书,是当而有之也,死必不敢。』又欲授余左右,余叱左右使勿接,乃退。余以其狂妄,常语于同列以资戏笑。时韩子华知成都,戒不 【涑水作『亦』。】 尝以此策干 【涑水作『献』。】 之,子华大以为然,及入为三司使,欲奏行之,余与同列共笑且难之,子华意沮乃止。及介甫同制置三司条例,为介甫言之,介甫亦以为喜,雇役之议,自此起。时李戒已得心疾,罢举归成都矣。

  ○提举常平

  何浃以录事参军,提举梓州路常平仓等, 【『等』,涑水作『浃』。】 所至暴横,捶挞吏民以立威,皆窜匿无地。气陵提转,直出其上,公牒州县云:『未得当司指挥,其提转牒,皆不得施行。』转运使李竦、判官陈充与之议事,不合,輙叱骂之。知州诣之白事,下马于门外,循廊而进,至其坐榻之侧,亦不为起。浃欲废广安军,众议以为旁去他州远,不可废。有章辟方得其父集贤校理何涉所撰鼓角楼记,以呈之,曰:『先君子亦具言置军要害之意。』浃曰:『凡事当从公论, 【涑水有『此妄语』三字。】 何足凭也?』李竦等具奏其状,诏罢归。浃缘道上,奏讼竦等,无所不道。至京师,下开封府鞠问,浃索纸万幅以答款,府司以数百幅给之,乃一纸书一字。坐上书诈不实,凡一百四十事,由是停官。时所遣提举官,大抵狂妄作威,而浃最为甚。 【并涑水纪闻。】

  ○用事错误不害为美

  文士用事误错,虽为缺失,然不害其美。杜甫云:『功曹无复汉萧何。』按光武帝谓邓禹何以不掾功曹;又曹参尝为功曹,云酇侯非也。陈子昂云:『吾闻中山相,乃属放麑翁。』放麑本秦西巴孟孙氏之臣也,谓之中山,误矣。唐人记韩?善琴知音,闻止息,推说以谓毋丘俭、诸葛诞皆以扬州刺史举兵讨晋,事败无成,故名广陵散,言败于广陵也。刘道原云:『汉魏时,扬州刺史治寿春,毋丘、诸葛诞皆死寿春。』此时广陵自属徐州,至隋唐乃为扬州耳。事有似而非者,不可不察也。 【刘贡父诗话。】

  ○荐士

  吴冲卿初作相,亦以收拾人物为先,首荐齐谌并 【原作『井』,据东轩改。】 亮釆。洎二人登对,咸不称旨,又荐李师德为台官,而师德不才。自是,秉政数年,以至薨背, 【东轩作『日』。】 更不复荐士,而三人者,亦竟无闻于时也。 【东轩笔录。】

  ○知人之难

  姚嗣宗,关中诗豪,忽绳检,坦然自任。杜祁公帅长安,多裁品人物,谓尹师鲁曰:『姚生如何人?』尹曰:『嗣宗者,使白衣入翰林,亦不忝。减死一等,黥流海岛,亦不屈。』姚闻大喜,曰:『所谓善评我者也。』时天下久撤边警,一旦忽元昊以河西叛,朝廷方羁笼关豪之际,嗣宗止因写二诗于驿壁,诗有『踏破贺兰石,扫开西海尘,布衣能効死,可惜作穷人。 【『人』,湘录作『麟』。】 』又一绝:『百越干戈未息肩,九原金鼓又轰天。崆峒山叟笑不语,静听松风春昼眠』之句,韩忠献公奇之,奏补职官。继而一庸生张 【忘其名。】 亦堂堂人,猬髯黑面,顶青巾缁裘,持一诗代刺,摇袖以谒杜公曰:『昨夜云中两 【湘录作『羽』。】 檄来,案兵谁解扫氛埃?长安有客面如铁,为报君王早筑台。』祁公亦异之,奏补干佑一尉,而胸无一物。未几,以赃去任。 【湘山野录。】

  ○卖庙

  张谔检正中书五房公事,判司农寺,上言,天下祠庙,岁时有烧香施利,乞依河渡坊场,召人买扑。王荆公秉政,多主谔言,故凡司农起请,往往中书即自施行,不由中覆。卖庙勑既下,而天下祠庙各以紧慢,价直有差。南京有高辛庙,平日绝无祈祭,县吏抑勒,祝史仅能酬十千。是时张方平留守南京,因抗疏言朝廷生财,当自有理,岂可以古先帝王祠庙卖与百姓,以规十千之利乎?上览疏大骇,遂穷问其由,乃知张谔建言,而中书未尝覆奏。自是有旨,臣僚起请,必须奏禀,方得施行。卖庙事寻罢。 【倦游录。】

  ○人才有长短

  仲简知处州,治为东南第一,朝廷 【东轩有『累』字。】 擢为天章阁待制,知广州。会侬智高破邕管,沿江而下,屠数郡,遂围广,而仲简应敌之备,可笑者甚多。沈起知海门县,有治绩,朝廷擢为御史,后拜待制,知桂州,会宜州蛮傜侵王口寨,起备御甚乖。又欲诛 【东轩作『征』。】 交趾,愈益疏缪,是致交趾入寇,三州被害。孙永俊明文雅称于时,中间以龙图学士知秦州,会边有警,永以怯懦,为边人所轻。三人者,皆才臣,一当边急,而败事被斥,岂将帅自有体用? 【东轩作『固』。】 非可以常才强也。 【东轩笔录。】

  ○赠县令诗

  元丰中,有人为建州建阳县令,一举子以贫谒之,待之甚薄。举子大怒,作赠县令诗,云:『寒儒登第十三年,冲替归来卖尽田。除却职田清俸外,不知何处遇神仙?』诗既盛传,郡守刺史皆疑其人,终任,无荐之者。 【李希声诗话。】

  ○赵昌言

  李顺作乱于蜀,诏以参知政事赵昌言监护诸将讨之。凤翔,是时寇准知州,密上言,赵昌言素有重名,又无子息,不可征蜀,授以利柄。太宗得疏,大惊曰:『朝廷皆无忠臣,言莫及此,赖有寇准忧国家耳。』及诏昌言行所至即止,专以军事付王韶,且 【涑水作『宣』。】 罢知政事,以工部侍郎知凤翔府,召寇准参知政事。昌言自凤翔历秦、陕、永兴三州,入为御史中丞。真宗即位,咸平五年,翰林学士王钦若直馆,洪 【涑水有『湛』字。】 知贡举,京师豪族,有 【涑水有『奏名至及第者,既而其家分居争财,去其钱簿,有若干贯』二十二字,当从补。】 遗知举洪学士。上怒,下御史台穷治,事连及王钦若,亦有所受。是时钦若被眷遇,上大怒,以为昌言操意巇险,诬陷大臣。昌言自户部尚书兼御史中丞,贬安州司马,自是不复省录十余年,更累赦,量移放还。至祥符中,乃复叙为户部侍郎,西祀,恩迁吏部侍郎,卒。 【涑水纪闻。】

  ○陶谷

  陶谷,自五代至国初,文翰为一时之冠。然其为人,倾险狠媚,自汉初始得用,即致李崧赤族之祸,由是缙绅莫不畏而忌之。太祖虽不喜,然藉其词笔 【东轩作『华』。】 足用,故尚置于翰苑。谷自以久次旧人,意希大用,建隆已后,为宰相者,往往不由文翰,而闻望皆出谷下。谷不能平,乃俾其党与,因事荐谷,以为久在词禁,宣力实多,亦以微伺上旨。太祖笑曰:『颇闻翰林草制,皆捡前人旧本,改换词语,此乃俗所谓依样画葫芦耳,何宣力之有?』谷闻之,乃作诗书于玉堂之壁,曰:『官职须由生处有,才能不管用时无。堪笑翰林陶学士,年年依样画葫芦。』太祖益薄其怨望,遂决意不用矣。

  ○姜识

  慈圣光献皇后薨,上悲慕甚。有姜识者,自言神术,可使死者复生。上命以 【东轩作『试』。】 其术,置坛于外庭, 【东轩作『苑』。】 凡数旬,无効。乃曰:『臣见太皇太后方与仁宗宴,临白玉栏干赏牡丹,无意复来人间也。』上知诞妄,亦不深罪,止斥于郴州。蔡承禧进挽词曰:『天上玉栏花已拆,人间方士术何施?』盖谓是也。 【并东轩笔录。】

  ○曹翰

  曹翰,本隶世宗帐下,多计划。世宗镇澶州,因坐便厅视事,忽栋折,有大声,左右皆走避,翰急抱世宗投阶下,屋虽不陷,而世宗嘉其忠荩。会世宗入为开封尹,翰在镇不从,闻周祖寝疾,翰不俟召而来,世宗责之,因屏左右曰:『主上寝疾,王为冢嗣,何乃于外司决事,失天下之望哉?』世宗寤,即日入止禁中。后为枢密承旨,世宗亲征淮南,翰常往来京师,兵甲多留正阳。翰过正阳二十余里,适见部送淮南降卒八百人北归,翰虑其劫正阳库兵为乱,矫诏尽斩之,见世宗,具言其事,世宗不之罪。江南李氏称藩,首遣翰奉使,翰骄傲自恣,饮酒无算,多出嫚言,江东君臣不任其耻,中主日日饷以食物珍果,并其器皿合匮,悉留之,既而纯银果合都尽,用棱合钩物,皆却而不受。中主令近臣督课工人,晨夜煅金造器合。尝召翰饮便殿,有水晶盘盏二副,绝奇妙,翰屡目之,酒罢,即以遗翰,翰辞曰:『此珍异之物,归当以献天子,而老父母见必取之,有所非便。』中主又加赐二副,即受。其所获资货直数十万缗。国初,为筠州刺史,征蜀,而翰为襄州荆门至石门关以来兵马部署,翰凿石通道,万旅以济,遂兼水陆转运使,供馈无阙。征江南,以颍州团练使为先锋,先登,陷池阳,金陵平。吴将胡则以江州拒命,翰率兵攻围数月,下之,悉屠其城中三千余口,得免死者纔二十人。崔宪时匿仓内,获免,后举进士,至侍御。至翰南征,掠夺金宝以巨万,上言颍州造佛舍,江州庐山东林寺五百铁罗汉,愿载归,许之。遂调发官船十余艘,悉载其所获资货,置像于其上,时目为押纲罗汉。以功迁桂州观察使,仍判颍州。太平兴国初,就加威远军节度使,充幽州东都部署。开南河,自雄州至莫州,役兵数万人,入贼境伐木以给用,翰命五骏骑为斥候,持五色旗,人执其一,前有林木举青旗,烟火举赤旗,兵寇举白旗,水潦举黑旗,丘陵举黄旗。虏入寇,必狼烟以为候,翰亦命举烟境上,虏疑有伏,引去,得巨木数万,以济用度。复归颍州,部内筑烽台,强取民间丝帛菽粟兵器,为汝阴令孙崇望所告,遣知杂滕中正鞠得实,免死,流登州。后复起为大将军,迁右千牛上将军。翰之迁海上,籍没其家赀巨万计,悉分散其妓妾,多为民妻。翰在贬所,作诗千余首,亦可观。性强记,凡奏事三五十条,皆默识,不用文记。饮酒至数斗不乱云。

  ○梁逈

  梁逈以合门使使江南,冒于货贿,诛求无度,凡所贡时果食物,贮以金银杂宝器者悉留,陶漆者还之。初甚毅然,不御酒食,鲜语屈强,虽承迎曲至,无以得其欢心,后主与羣臣甚忧之。既而厚赆赀直数十万缗,逈大喜,过江登舟宴乐,为酒令,呼伶人奏恋情欢曲,恋恋数日不发,南中士人多笑之。

  ○刘承勋

  刘承勋者,江南人,为德昌宫使。李氏承吴王基绪,保有江左,笼山泽之利,国帑甚富,德昌宫,其外府也,金帛多在焉。簿籍淆乱,钩考不明,承勋专掌宫事,盗用之无算,家畜妓乐数十百人,朱门甲第,穷极富贵。尝指妓乐中一青衣云:『此女妓教其优剧,止学师巫持刀勑水一艺,凡费二千缗,他可知也。』后主母丧,卫士尝给服无布,赋以钱。后德昌宫中屋坏,得布四十间,皆义祖时所贮也,殆数千万端。太祖平荆湖,画计以困江左,诏假舟运湖中米百万石,承勋求董其事,亦有奸心,便自结纳,既而运米二百万石至迎銮。金陵平,承勋见太祖,首述其事,太祖曰:『此李煜平昔契分,非汝之功也。』止以为镇将,后贫困,街中求乞,帷薄不整,冻饿死。

  ○李符

  卢多逊贬朱崖,谏议大夫李符适知开封府,求见赵普,言朱崖虽在海外,而水土无他恶,流窜者多获全。春州在内地而近,至者必死。望追改前命,亦以外彰宽宥,乃置于必死之地。普颔之。后月余,符坐事贬宣州行军司马,上怒未已,令再贬岭外,普具述其事,即以符知春州,到郡月余卒。 【并湘山野录。今本湘山野录无以上四条。】

  ○张洎

  张洎文章清赡,博学多闻,在江南已要近曾将命入贡。及还,作诗十篇,多訾诋京师风物有一灰堆之句,以悦其主,苏易简得其亲书本。后洎入为学士,与苏易简争宠,颇成不协,上前谈议,往往异同。苏忿之,谓同列云:『清河公若更相矛盾,即将灰堆之诗进呈矣。』张闻之甚惧,稍为之屈伏焉。 【金坡遗事。】

  ○穆修

  文章随时风美恶,咸通已后,文力衰弱,无复气格。本朝穆修,首倡古道,学者稍稍向之。修性褊忤少合,初任海州参军,以气陵通判,遂为捃摭,贬籍系池州,其集中有秋浦会遇诗,自叙甚详。后遇赦释放,流落江外。赋命穷薄,稍得钱帛,即遇盗,或卧病,费竭然后已,是故衣食不能给。晚年得柳宗元集,募工镂板,印数百帙,携入京相国寺,设肆鬻之。有儒生数辈,至其肆,未评价直,先展揭披阅,修就手夺取,瞋目谓曰:『汝辈能读一篇,不失句读,吾当以一部赠汝。』其忤物如此,自是经年不售一部。 【杨文公谈苑。】

  ○柳仲涂

  柳仲涂开知润州,胡旦秘监为淮漕,二人者但 【玉壶作『俱』。】 喜以文惊 【『文惊』,玉壶作『名骛』。】 于时。旦造汉春秋编年,立五始、先经、后经、发凡、明例 【玉壶作『发明凡例』。】 之类,切侔圣作,书甫毕,邀开于金山观之,颇以作书 【玉壶作『述作』。】 自矜。开从其招而赴焉,方拂桉开编,未暇展阅,开杖剑叱之曰:『小子乱常,名教之罪人也。生民以来,未有如夫子者,至若丘明而下,公、谷、邹、郏数子,止敢传述而已。尔何辈?辄敢窃圣经之名,冠于编首!今日聊赠一剑,以为后世狂斐之诫。』语讫,勇逐旦,旦阔步摄衣急投旧舰,锋几及, 【玉壶有『身』字。】 赖舟人拥入,参差不免,犹斫数剑于舷,聊以快忿。 【玉壶有『后』字。】 朝廷授开崇仪使,知宁边军,声压沙漠。其子涔及第于咸平二 【玉壶作『三』。】 年,陈尧咨牓唱名日,真宗诏至轩陛,亲语涔曰:『夜来报至,汝父已卒。今赐汝及第,给钱三万,俾戴星而奔,给护旅榇,时 【玉壶作『特』。】 加轸悼。』 【玉壶清话。】

  二

  柳开,魏郡人,性凶恶,举进士,至殿中侍御史。后授崇仪使,知全州道,脍人肝,每擒获溪洞蛮人,必召宴官僚,设盐酨,遣从卒自背割取肝,抽佩刀割啖之,坐客悚栗。知荆州,常令伺邻郡,凡有诛杀戮,遣健步求取肝,以充食。 【湘山野录。】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七十四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七十五

  安边御寇(一)

  ◆安边御寇(一)

  西夏

  占城

  ○西夏

  赵元昊娶于野利氏,立以为后,生子宁令,当为嗣。以野利氏兄弟旺荣为谟宁令,号拽利王;刚浪凌为宁令,号天都王,分典左右厢兵马,贵宠用事。青涧城使种世衡欲离间其君臣,遣僧王嵩赍 【涑水有『银』字。】 龟及书遗之,曰:『汝向欲归附,何不速决?』旺荣见之,笑曰:『种使 【涑水有『君』字。】 年亦长矣,乃为此儿戏乎?』囚嵩于窖中,凡岁余。元昊虽屡入寇,常以胜归,然人畜死伤亦众,部落甚苦之。 【涑水有『又』字。】 岁失赐遗,及缘边交市,颇贫乏,思归朝廷,而耻先发。庆历二年,使旺荣出嵩而问之,曰:『我不晓种使之意,欲复与我通和邪?』即赠之衣服,遣教练使李文贵与之偕,诣世衡。时龙图阁直学士庞籍为鄜延经略招讨使,以元昊新寇泾原,止之于边,不使前。朝廷亦厌兵,欲赦元昊之罪,密诏籍怀之。籍上言,虏骤胜方骄,若中国自遣人说之,彼益偃蹇不可与言。乃召文贵诣延州问状,文贵求请和,籍谓之曰:『汝先王及今王向事朝廷甚谨,由汝辈羣下妄加之名号,遂使得罪于朝廷,致彼此之民,血涂原野。汝民习战鬬,吾民习于太平,故王师数不利,然汝岂能保其常胜邪?吾败不害,汝败社稷可忧。今若能悔过从善,出于款诚,名体俱正,当相为奏之,庶几朝廷或开允耳。』因厚赠遣归。文贵寻以旺荣曹偶四人书来,用敌国修好之礼,籍以其不逊,未敢复书,请于朝廷。朝廷急于息民,命籍复书纳而勿拒,称旺荣等为太尉,且曰:『元昊肯称臣,虽仍其僭名可也。』籍上言:『僭名理不可容,臣不敢奉诏。太尉、天子上公,非陪臣所得称,今方抑止其僭,而称其臣为上公,恐虏滋骄,不可得臣。旺荣等书自称宁令谟。宁令此虏中之官,中国不能知其义,可以无嫌,臣辄从而称之。』旺荣等又请 【涑水有『欲』字。】 用小国事大之礼,籍曰:『此非边帅所敢知也。汝主若遣使者奉表以来,当为遵 【涑水作『导』。】 致于朝廷耳。』三年正月,元昊遣其伊州刺史贺从勖上书,称『男邦面令国兀卒 【以上八字涑水作『称男南面邦国令』七字。】 曩霄,或云:郎霄 【涑水无以上四字。夏校云钞本有。似为注文误入正文。】 上书父大宋皇帝』,籍使谓之曰:『天子至尊,荆王叔父也,犹奉表称臣。今名体未正,不敢以闻。』从勖曰:『子事父,犹臣事君也。使得至京师,而天子不许,请更归议之。』籍上言:『请听从勖诣阙,更选使者往至其国,以诏旨抑之,彼必称臣。凡名称礼数及求? 【『?』,涑水作『自得』二字。】 之物,当力加裁损,必不得已,乃少许之。若所求不违,恐豺狼之心,未易盈厌也。』朝廷乃遣著作佐郎邵良佐与从勖俱至其国,更议之。四年五月,元昊自号夏国主,始遣使称臣。八月,朝廷听元昊称夏国主,岁赐绢茶银彩合二十五万五千,元昊乃献誓表。十月,赐诏答之。十二月,册命元昊为夏国主,更名曩霄。 【以下八十一字,仅见夏校本涑水卷十一注引旧抄二卷本,作九十字。】 赵元昊晚年嬖一尼,拽利氏宠浸衰,以 【『以』,涑水作『刚浪唆嵬名皆怨之。宁令纳』十一字。】 刚浪唆女为妇,刚浪唆兄弟谋因成婚,邀元昊宴 【涑水无『宴』字。】 于帐中,伏兵弒之。事泄,刚浪凌兄弟皆族诛,宁令惧不自安。庆历八年正月辛未,宁令弒元昊,国人讨诛之,立其少子谅祚。

  二

  拓跋谅祚, 【涑水无以上四字。拟标题误为正文。】 嘉佑七年,谅祚始请称汉官,以伶人薛老峯为副使,称左司郎中,兼侍御史知杂事。又请尚主,及乞国子监所印诸书,释氏经一藏,并译经僧幞头,工人、伶官等。诏给国子监书及释氏经、并幞头;尚主,辞以昔尝赐姓,其余皆托辞以拒之。夏当遣使者赐谅祚生辰礼物,命内殿承制余亢。 【涑水作『允』。下同。】 台官上言,亢本庖人,更乞择使者,乃命供备库副使张宗道。初入境,虏馆宗道于西室,逆者至,欲先宗道行马,及就坐,又欲居东,宗道固争之。逆者曰:『主人居左, 【『左』,涑水作『先』。】 礼之常也,天使何疑焉。』宗道曰:『仆与夏主比肩以事天子,若夏主自来,当相为宾主。尔陪臣也,安得为主人?当循故事,仆居主位。』争久不决。虏曰:『君有几首?乃敢如是。』宗道大笑曰:『有一首耳。来日已别家人而来,今日欲取宗道首,则取之。宗道之死,得其所矣。但恐夏国必不敢耳。』逆者曰:『译者失辞,某自谓有两首耳。』宗道曰:『译者失辞,何不斩译者,乃先宗道?』自云:『虏 【涑水作『两』。】 国之欢如鱼水。』宗道曰:『然天朝水也,水可无鱼,鱼不可无水。』

  三

  邢佐臣云:拓跋亮之母本拽利之妻,曩霄通焉,有娠矣,拽利谋杀曩霄不克,曩霄杀之,灭其族,妻削发为尼而生谅祚。及宁令杀曩霄,国人诛宁令,而立谅祚。始数岁,其母专制国事,兄子没藏猧尨为相,母私幸。胡人部细皆移恣横,大臣屡请诛之,母不听。嘉佑元年九月,部细皆移谋乱,杀国母,没藏猧尨引兵入宫诛之。其父与左厢军马副使遣使就杀之。 【自『邢佐臣云……』至此,今见夏校本涑水卷十注引旧抄二卷本。以下『夏国酋长嵬名山部落……』则另为一条,在卷十一。】 夏国酋长嵬名山部落在故绥州,有众万余人,其弟夷山先降为熟户,青涧城使种谔使人因夷山以诱名山,赂以金盂。名山小吏李文喜受其赂,许以来降,名山不知也。既而谔大发兵奄至,围其帐,名山惊,援枪欲鬬,夷山呼之曰:『兄 【涑水有『已』字。】 约降,何为如是?』其姊识其声,曰:『汝为谁?』曰:『夷山也。』姊曰:『何以为验?』夷山示之手,无一指,姊曰:『是也。』名山曰:『我何尝约降?』夷山曰:『兄已受种使金盂。』名山曰:『金盂何在?』文喜方出以示之,名山投枪而出, 【『出』,涑水作『哭』。】 谔遂以兵驱其部落牛羊南还,众多遁亡,比至入塞,纔四千余人。朝廷即除名山诸司使。

  四

  先是,赵元昊每遣使奉表入贡,不过称教练使,衣服礼容,皆如牙吏。宝元元年十二月丙寅,鄜延路奏元昊遣使戴金冠衣绯佩蹀躞,奉表纳旌节敕告,其表曰:『臣本自祖宗出于 【以上六字涑水作『祖宗本出』四字。】 帝冑,当东晋之末,运创后魏之初基。曩者,臣祖 【涑水有『继』字。】 迁心知兵要,手握干符,大举义旌,悉降诸部,临河五郡,不旋踵而归,沿境 【涑水作『边』。】 七州,并差肩而克。』又曰:『臣父德明,幸副先局, 【以上四字涑水作『嗣奉世基』。】 勉从朝命。真王之号,夙感于颁苴。尺土之封,显蒙于剖裂。』又云:『称王则不喜,朝帝乃是从。辐辏屡期,山呼齐。 【涑水有『举』字。】 伏愿以一垓之土地,建为万乘之邦家。于时再让靡遑,羣情又迫,事不得已,顺而行之,遂于十月十一日郊坛,备礼为祖世 【『祖世』,涑水作『世祖谥』。】 始文本武兴法建礼仁孝皇帝,国称大夏,年号天授,礼法延祚。伏望皇帝陛下,睿哲成人,宽慈及物,许以西郊之地,册为南面之君。敢竭愚庸,常敦欢好。鱼来雁往,任传邻国之音,地久天长,永镇西边之患。至诚历恳,仰俟帝俞。』

  五

  宝元元年九月十六日,鄜延路都钤辖司奏:『今月五日六宅使副、金明县都监、新寨解家河卢关路巡检李士彬申,四日戌 【原作『月戌』,据涑水改。】 时,男殿直怀宝及七罗寨指挥使凌妹引到宥州末藏屈已团练侍者末藏福罗,以赵元昊所给宥州山遇令公及侄屈讹相公、从弟吃也相公告身三通来,云:「山遇 【『山遇』,涑水作『山禺令公』。】 先在元昊处为枢密,兄弟室家,皆居细项,与屈已为昏姻。屈已居宸州南没姑川,元昊数诛诸部大人且尽,又欲诛山遇。八月二十五日,山遇妹大 【『大』,夏校引抄本作『夫』。】 易里遇乞令公以告山遇, 【夏校引抄本重『山遇』二字。】 自河外与侍者二人逃归,既济河,集缘河兵,断河津三处。二十八日,山遇还至细项,使其弟三太尉者,将宥州兵监河津诸屯。二十九日,山遇使侍者吃召屋 【『吃召屋』,夏校引抄本作『乞召屈』。】 已至细项,九月一日,山遇与屈已坐帐中,召福罗告以事状,山遇哭且言曰:『去年大王弟侍中谋反,欲杀大王,赖我闻之,以告,大王存至今,我之力也。今乃欲杀我,汝为我赍此告身三通,赴金明,导引告 【涑水有『延』字。】 州大人,我当悉以黄河以南户口归命朝廷。今以发兵在细项,朝廷欲得质者,以我子若我弟皆可也。大王来追我,自以所部兵拒之。汝至南得何语,当丞 【涑水作『亟』。】 来,我别以马七八百匹献朝廷,更令保使者自保安军驿路告延州,我此月三日集宥州,监州兵之河上,悉发户口归朝廷。』 【涑水有『也密臧』三字,而无以下十七字。夏校引抄本,『次』字作『此』。】 次福罗既得告身,屈已送至长城岭南而还。」福罗至金明,以状言本司契勘前此元昊所部有叛者,为元昊所诛也,已具闻奏。今山遇云欲归, 【涑水有『朝廷』二字。】 本司商量,以录白下告身,今李士彬复以告身付福罗,自从其所告,谕福罗以元昊职贡无亏,难议受其降款,已遣还。臣等仍恐虏为奸诈,已戒缘边刺候严备,去讫。』又奏:『六日,保安军北蕃官巡检 【涑水有『殿』字。】 直刘怀忠状申,洞知山遇相公、屈已王相公、二太尉、三太尉、吃也相公等于二日起兵,有众二千余人,劫掠村社族帐,只在宥州境内。寻得保安军状云:「五日寅时,山遇及弟防御、三防御、侄屈讹相公、从父弟吃也相公,将麾下一十五骑,皆被甲执, 【涑水有『兵』字。】 抵归娘族指挥使嚷罗家,云欲归命朝廷,臣等已令保安军诘问山遇等,所以来事故,勒令北归。」仍令缘边部族首领严兵巡逻,或更有北来户口,皆约遣令还,毋得承受,别致引惹者。』诏鄜延路都钤辖司严敕缘边诸寨及蕃官等,晨夜设备,遣人诇候,如虏人自在其境,互相攻战,即于界首密行托备,毋得张皇。或更有山遇所部来投告者,令李士彬等只为彼意婉顺约回,务令安静,所诇知事宜,节次驿置以闻。仍令环庆泾原都 【『都』,涑水作『路』。】 部署司、麟府路军马司准此。是时知延州 【涑水有『管勾鄜延』四字。】 路军马公事刑部郎中天章阁待制郭劝、都钤 【涑水有『辖』字。】 四方馆使惠州刺史李渭、知保安军供备库副使朱吉、高继隆等破后桥寨。 【涑水与下文与前『康定元年五月十八日』条相连。】

  六

  康定元年五月十八日,鄜延、环庆路经略使范雍奏:『体量到洛苑使环庆路钤辖高继隆、礼宾使环庆路驻泊钤辖知庆州张崇俊,部领兵马入西贼界,打破贼后桥寨。先令蕃官奉职巡检李明领蕃部围寨,继隆、崇俊领大军继进,与贼鬬敌相杀。又分擘兵甲,令柔远寨主侍禁合门祗候武英、监押左侍禁王庆、东谷寨监押奉职 【涑水有『张立』二字。】 左侍禁合门祗候北路都巡检郝仁禹,攻打寨城,其武英先打破寨北门入城。又今淮安镇都监西头供奉官合门祗候刘政、东谷寨主左侍禁贾庆各部,领兵马入城界驻泊,牵拽策应,破荡却吴家外藏土金舍利遇家等族帐。又令入内西头供奉官走马承受公事石全正把截十二盘路口,其殿侍军员兵士及蕃官使唤得力,或斫到人头,或伤中重,系第一等功劳者,凡一百一十五人。伏乞体念今来北贼不 【涑水无『不』字。】 住来沿边作过, 【涑水作『祸』。】 正当用人之际,特与各转补名目,所贵激赏边臣及军各更効命。』奉圣旨,高继隆、张俊于见今使额上各转七资,刘政、郝仁禹以下各转官有差。 【并涑水纪闻。】

  七

  祖宗朝,两府各臣,虽在外镇,亦以位势自高,虽省府判官出按事,至其所部,亦绝燕饮之礼,盖时风如是。武穆曹公玮,以宣徽南院判定州,王鬷自三司判官计置河北军粮,至定,武穆一见,接之加礼,往往亲自伴食,然酒止五行,盖已为殊待矣。一日语鬷曰:『玁狁自保欢好,可百年无事。吾闻李德明有子元昊者,桀黠多谋,能得士心,吾密令画史图其状观之,信英物也。异日德明死,此子嗣事,必为两边之患,料此事不出十年,君必当此变,勉之,勉之!』鬷莫测其言。后十余年,元昊叛,西陲大扰,王鬷果当此时为枢密使,处置失宜,罢知西京。鬷尝为亲僚言之,深叹武穆之明识也。

  八

  西边城寨皆在平地,绥、银、灵、夏、宽、宥等州,皆然也。太宗时,钱若水言绥州不可城,以其下有无定河,岁被水害。今绥城建于山上,不唯水不能害,而控制便利,直得胜势。元丰中,收葭芦、米脂等寨,亦据山而城。及城永乐,徐给事禧坚欲于平地建筑,未就,为西戎所陷。 【并东轩笔录。】

  九

  河东忠烈宣勇乡兵,结社买马,以填广锐禁军,陕西振武亦然。其后宣毅义勇,官助其价,使买马高大,亦以外填广锐。大中祥符七年,以归义军留后曹贤顺为节度,又以其弟贤惠检校刑部尚书知瓜州。至天圣元年闰九月,始遣人贡方物来谢,远人去来疎数,于中国无所轻重,有道亦任之而已。 【东斋记事。】

  十

  赵元昊二子,长曰佞令受,次曰谅祚,其母尼也,有色而宠。佞令受母子怨望,而谅祚母之兄曰没藏讹哤者,黠虏也,因教佞令受以弒逆之谋。元昊已见杀,讹哤遂以弒逆之罪诛佞令受子母,而谅祚乃得立,而年甚幼,讹哤遂专夏国之政。其后谅祚稍长,卒杀讹哤,灭其族。元昊为西鄙患者十余年,国家因天下之力,有事于一方,而败军杀将,不可胜数,然未尝少挫其锋。及其困于女色,祸生父子之间,以亡其身,此自古智贤之君,或不能免,况夷狄乎?讹哤教人之子杀其父,以为己利,而卒亦灭族,此理之然也。 【归田录。】

  十一

  康定中,羌人盗边,陷金明县,又追延州,取北关,王师败于五龙川,都总管刘平石元孙被擒。后数日,贼乃出塞,时许怀德为鄜延总管,闻贼深入,自东路归,所统兵纔数千。至延州东有百余山下,见贼马几万骑,许皇遽妄呼曰:『令河东广锐若干指挥往某处,令折家藩兵几万骑往某处。』既而,羌亦退。明日入城,见通判计用章,握手窃语曰:『不意贼马遂至塞外,其傥早来,亦为擒矣。昨日忽逢贼兵,不觉皇骇,遂诈为河东救兵,妄语分布。今日幸得相见,初勿与他人说也。』相次诸州擒蕃俘,问元昊遁归之因,咸云:『闻河东救兵至,遂走出塞。』其钤辖卢押班讼通判计用章之失,自称贼围城时,守捍有功。用章屡进状,言贼之遁去,由许怀德假言河东救兵使然,完延州者怀德也。既而卢计皆得罪,朝廷嘉怀德之功,擢为殿前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后以年踰七十,特减岁数,仍总宿卫之职,凡领节钺者二十余年。

  十二

  景佑末,夏羌叛,僭号于其境,改易正朔冕服制度,遣使来上旌节。旧制,羌人来朝,悉服胡衣冠,既至,有司命易之,使者曰:『奉本国命来见大国,头可断,冠服不易。』竟不能夺,遣归。庆历初,羌人输款,保安军倅邵良佐已与戎人议定,岁予金帛之数,朝廷遣著作佐郎张子奭假祠曹外郎、殿直王正伦假供奉官合门祗候至朔方,责戎酋盟书。夏人以金饰头冠胡蹀躞之类,子奭正伦皆受之,既归,但云:『羌人新附,不敢逆其意,止以胡服纳保安军官帑。』朝廷亦不罪,尽与所假官。 【并倦游录。】

  ○占城

  庆历三年正月,广南东路转运司奏:『前此温台 【涑水有『府』字。】 巡检 【涑水有『军士鄂陵杀巡检使,寇掠数十州境,亡入占城。泉州商人』二十二字。】 邵保以私财募人之占城,取邻 【『邻』,涑水作『鄂陵』二字。下同。】 等七人而归,枭首广州市,乞旌赏。』诏补殿侍,监南剑州酒税。初内臣温台巡检张怀信性苛虐,号张列洁,康定元年,邻等不胜怨忿,杀之,至是始获 【涑水作『平』。】 焉。 【涑水纪闻。】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七十五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七十六

  安边御寇(二)

  ◆安边御寇(二)

  茂州蛮

  泸州蛮

  辰州蛮

  侬智高(一)

  ○茂州蛮

  茂州旧领羁縻九州岛,皆蛮族也。蛮自推一人为州将,治其众,州将常在茂州,受处分。茂州居羣蛮之中,地不过数十里,旧无城,惟植鹿角,蛮人屡以昏夜入茂州,剽掠民家六畜,及入, 【原作『人』,据涑水改。】 茂州辄取货于民家,遣州将往赎之,与之讲和而誓,习以为常,茂州民甚苦之。熙宁八年,屯田员外郎李琪知茂州,民投牒请筑城,琪为奏之,乞如民所请筑城,绕民居凡八百余步。朝廷下成都路都钤辖司度其利害,时龙图阁直学士蔡延庆领都钤辖,李琪已罢去,大理寺丞范百常知茂州,延庆下百常检度,百常言其利,朝廷遂令筑之。既而蛮酋羣诉于百常,称城基侵我地,乞罢筑,百常不许,诉者不已,百常以梃驱出。九年三月二十四日,始兴筑城,裁 【涑水作『纔』。下同。】 丈余,静州等羣蛮数百奄至其处,茂州兵裁二百人,百常帅之拒击,杀数人,蛮乃退。百常帅迁民入牙城,明日,蛮数千人四面大至,悉焚鹿角及民庐舍,引梯冲攻牙城,矢石雨下,百常率众乘城拒守,至二十九日,其酋长二人为櫑木所杀,蛮兵乃退。既而四月初,屡来攻城,皆不克而退,然游骑犹 【以上四字涑水作『然其众犹游』五字。】 绕四山,城中人不敢出。茂州南有箕宗关,路通永康军,北有陇 【『陇』字据涑水增。】 东路,通绵州,皆为蛮所据。百常募人间道诣成都,及书木牌数百投江中,告急求援,于是蜀州驻泊都监孙青将数千人自箕宗关入,蛮伏兵击之,青死而士卒死伤不多。又有王供备等 【涑水有『将』字。】 数千人,自陇东道入,时州蛮请降,从者杀其二子,蛮怒,密告静州等蛮,使遮其前,而自后驱之,壅溪上流,官军既涉而决之,杀溺殆尽。既而钤辖司命百常与之和誓,蛮人稍定。蔡延庆奏乞朝廷遣乞 【涑水无此『乞』字。】 近上内臣共经制蛮事,朝廷命押班王中正专制蛮事,中书密院札子皆云:『奉圣旨讲和』,而中正自云:『受御前札子,掩袭叛蛮。』其年五月,中正将兵数千,自箕宗关入,经恭州、荡州境,乘其无备,掩击之,斩首数百级,卤掠孳畜, 【涑水作『掳掠畜产』。】 焚其庐舍皆尽。既而复与之和誓,至七月,又袭击之,又随而与之和誓。及还,奏云:『事毕。』始蔡帅恐监司不肯应给军需,故奏乞近上内臣共事,中正受宣命,凡军事皆与都钤辖司商议,中正将行,奏云:『茂州去成都府远,若事一一大小与钤辖司 【原作『臣』,据涑水改。】 商议,恐失事机,乞委臣专决,关钤辖司知。』有旨依奏。中正既至,军事进止皆由己出,蔡不更复得预闻,事既施行,但关知而已,监司皆附之。遂奏『蔡延庆区处失宜,致生边患。』又『延庆既与之和誓,而臣引兵入箕宗关,蛮渝约出兵拒战。』蔡由是徙知渭州,以资政学士冯京代之。又奏范百常筑城侵蛮地,生边患,坐夺一官,勒停。陇西田肥美,静州等蛮时 【以上五字原作『静时六州』,据涑水改。】 引生羌据其地,中正不能讨,北路遂绝。故事,与蛮为和誓者,蛮先输贷, 【涑水作『货』。】 谓之抵兵,又输求和物,官司乃藉所掠人畜财物,使归之,不在者增其价。然 【涑水有『后』字。】 输誓牛羊豕棘耒耜各一,乃缚剑门于誓场,酋豪 【涑水作『家』。】 皆集,人人引于剑门下过,刺牛羊 【『牛羊』二字据涑水增。】 豕血歃 【涑水作『瘗』。】 之,掘地为坎,反缚羌婢坎中,加耒耜及棘于上,人投一石击婢,以土埋之。巫师诅云:『有违誓者,当如此婢。』及中正和誓,初不令输抵兵求和等物,亦不索其所掠,自备誓直 【涑水作『具』。】 买羌婢,以毡蒙之,经宿而失。中正先自剑门过,蛮皆怨而轻之,自是剽掠不绝。

  ○泸州蛮

  元丰三年,泸州蛮乞弟犯边,诏四方馆使韩存宝将兵讨之。乞弟所居曰归来州,距泸州东南七百里。十月,存宝出兵,值久雨, 【涑水有『四』字。】 十余日出寨,才六十余里,留屯不进。遣人诏谕乞弟,有文书服罪请降,军中食尽,存宝引还。自发泸州至还,凡六十余日。朝廷责其不待诏,擅引兵还,命知杂御史何正臣就按斩之。更命林广将存宝部兵,及环庆兵、黔南兵合四万人,以四年十二月再出击之。离泸州四百余里,即深篟, 【七荐切,竹茂也,俗读若女?音。】 皆高阪险绝,竹木 【『木』字据涑水增。】 茂密,华人不能入,蛮所恃以自存者也。蛮逆战于篟外,广击败之,蛮走,广伐木开道,引兵踵之,又二百余里,至归来州,乞弟逆战,又败,乃帅其众窜匿。五年正月己丑,广入归来州,唯茅屋数十间。分兵搜捕山篟,皆无所获,所赍食尽,得蛮所储粟千余斛,数日已尽,馈运不继。先是,有实封诏书在走马承受所,题云:『至归来州乃开。』至是开之,诏云:『若至归来州,讨捕乞弟,必不可获,听引兵还。』是役也,颇得黔南兵 【『兵』字据涑水增。】 皆土丁,遇出征日,给米二升,余无廪给。诸州民夫负粮者,既输粮,官不复给食,以是多馁死不还,有名籍可知者,四万人。其家人辅行,及送 【『送』字据涑水增。】 资装者不预焉。军士屯泸州岁余,罹瘴疫物故者六七千人,所费约缗钱百余万。 【并涑水纪闻。】

  ○辰州蛮

  熙宁五年,辰州人张翘与流人李资诣阙献书,言辰州之南江,乃古银州也, 【以上三字东轩作『锦州地』。】 接施黔牂牁,世为蛮人向氏、舒氏、田氏所据,地产朱砂、水银、金布、黄腊,良田数千万顷,入路无山川之阨,若朝 【东轩有『庭』字。】 出偏师压境上,臣二人说之,可使纳土为郡县。书奏,即以章惇察访荆湖南北路,经制南江事。章次辰州,遂令李资、张竑、明夷中、僧愿成等十余人入境,以宣朝廷之意。资等褊宕无谋,亵慢夷境,遂为蛮酋田元猛所杀。章知不可以说下也,即进兵诛斩,而建沆懿等州。又以潭之梅山,邵之飞山,为苏方、杨光僭所据,遂乘兵势进克梅山,建安化县。又令李诰将兵取光僭,师至飞山,扼险不能度而还。当是时,张颉居忧于鼎州,目覩其事,遂以书抵朝贵,言南江杀戮过甚,无辜者十有八九,以至浮尸塞江,下流之人,不敢食鱼者数月。惇病其说,且欲分功以啖之,乃上言昔张颉知潭州益阳县,尝建取梅山之议,今臣成功,乃用颉之议也。朝廷赐颉绢三百匹,而执政犹患其异议。会颉伏阙,乃就除为江淮发运使,便道之官,而不敢食鱼之说息矣。 【东轩笔录。】

  ○侬智高(一)

  皇佑四年,侬智高世为广源州酋长,役 【涑水作『后』。】 属交趾,称广源州节度使。有金坑交趾,赋敛无厌,州人苦之。智高桀黠难制,交趾恶之,以兵掩获其父,留交趾以为质。智高不得已,岁输金货甚多。久之,父死,智高怨交趾,且恐终为所灭,乃叛交趾,过江,徙居安德州,遣使诣邕州,求朝命,补为刺史。朝廷以智高怨 【涑水作『叛』。】 交趾而来,恐疆埸生事,却而不受。智高由是怨,数入为盗。先是,礼宾使邢赟坐事出为洪州都指挥使,会赦,有荐其材勇,前所坐薄可收,使诏除御前忠佐,将兵戍邕州。赟欲邀奇功,深入其境,兵败,为智高所擒。赟恐智高杀之,乃绐言:『我来非战也,朝廷遣我招安汝耳。不幸部下人不相知,误相与鬬,遂至于此。』因谕以祸福,智高喜,以为然,遣其党数十人随赟至邕州,不敢复求刺史,但乞通贡朝廷。邕州言状,朝廷以赟妄入其境,取败,为贼所擒,又欲脱死,妄许其朝贡,为国生事,罪 【涑水作『罢』。】 之,黜为全州都指挥使。智高之人,皆约还,智高大恨,且以朝廷 【涑水有『及』字。】 交趾皆不纳,穷无所归,遂谋作乱。有黄师宓者,广州人,以贩金常往来智高所,因为之画取广州之计,智高悦之,以为谋主。是时,武臣陈珙知邕州,智高阴结珙左右,珙不之知。皇佑四年四月,智高悉发所部之人,及老弱,尽空 【涑水作『室』。】 沿江而下,凡战兵七千余人。五月乙巳朔,奄至邕,珙闭城拒之,城中之人为内应,贼遂陷邕州,执珙等官吏,皆杀之。司户参军孔宗旦詈贼而死。智高自称仁惠皇帝,改元启历,沿江东下,横、贵、浔、龚、藤、梧、康、封、端诸州无城栅,皆望风奔溃,不二旬至广州。 【涑水有『知广州』三字。】 仲简性愚且狠,贼未至间, 【涑水作『时』。】 僚佐请为之备,皆不听。至,遣兵出战,贼使勇士数十人,以青黛涂面,跳跃上岸,广州兵皆奔溃。先是,广州地皆蚬壳,不可筑城,前知州魏瓘以甓为之,其中隘甚小,仅容府署仓库而已。百姓惊走,辇金宝入城,简闭门拒之,曰:『我城中无物,犹恐贼来,况聚金宝于中邪?』城外人皆号哭,金宝悉为贼所掠,简遂闭门拒守。转运王罕时巡按至梅州,闻之,亟还番禺。乡村亡赖少年,乘贼势互相剽掠,州县不能制,民遮马自诉者甚众,罕乃下马,召诸老人坐而问之曰:『汝曹尝经此变乎?』对曰:『昔陈进之乱,民间亦如是。时有县令籍民间强壮者,悉令自卫乡里,无得他适。于是乡村下 【以上三字涑水作『邻村亦』。】 不能侵暴,亦不能侵暴邻村,一境独安。』罕即遍移 【涑水有『牒』字。】 州县,用其策,且斩为暴者数人,民间始安。罕既入城,钤辖侍其渊等共修守备,贼掠得海船昆仑奴,使登楼车以瞰城中。又琢石令圆,以为礟,每发辄杀数人,昼夜攻城,五十余日不克而去。时提刑鲍轲欲迁其家置岭北,至南雄州,知州责而留之,轲乃诇广声闻,日有所奏。罕在围城中,无奏章,贼退,朝廷赏轲而责罕,罕坐左迁。 【涑水以下另为一条。】 五月乙巳朔,丙寅,侬智高攻广州,壬申, 【涑水作『辰』。】 诏知桂州陈曙将兵救之。初,直史馆杨畋,继业之族人也,尝为湖南提点刑狱,讨叛蛮,与士卒同甘苦,士卒爱之。时居父丧,六月乙亥,诏起畋为广南西路体量安抚使,畋儒者,迂阔无威,诸将不服,寻罢之。七月丙午,以余靖经制广南 【涑水有『东』字。】 西路贼盗。壬戌,智高解广州围,西还攻贺州不克,广南东路钤辖张忠初到官,所将皆乌合之兵,智高遇战于白田,忠败死。西路钤辖蒋偕性轻率,措置如狂人,军于太平场,初不设备。九月戊申,智高袭击杀之。丙寅, 【涑水作『丙辰』。】 又败官军于龙岫洞。丁巳,以余靖提举广南东 【涑水有『西』字。】 路兵甲,寻为经略使,又命枢密直学士孙沔、入内押班石全彬与靖同讨智高。西路钤辖王正伦败于馆门驿,遂陷昭州。枢密副使狄青请自出战击贼,庚午,以青为宣徽使、荆湖南北路宣抚使,都大提举经制广南东西路贼盗事。谏官韩绛上言,狄青武人,不足专任,固请以侍从文臣为之副。上以访执政,时庞籍独为相,对: 【涑水有『云』字。】 『属者,王师所以屡败,皆由大将权轻,偏裨人人自用,遇贼或进或退,力不制 【涑水有『胜』字。】 故也。今青起于行伍,若以侍从之臣副之,彼视青如无,青之号令复不得行,是循覆车之轨也。青素名善战,今以二府将大兵讨贼,若又不胜,不惟岭南非陛下之有,荆湖江南皆可忧矣。祸难之兴,未见其涯,不可不慎。青昔在鄜延,居臣麾下,沉勇有智略,若专以智高 【涑水有『之』字。】 事委之,使青先以威齐众,然后用之,必能办贼,幸陛下勿以为忧也。』上曰:『善。』于是诏岭南用兵,皆受青节度,并处置民事,则与沔等议之。时余靖军于宾州,闻智高将至,弃其城及刍粮走保邕。丁丑,智高陷宾州,靖引兵出,扬言邀贼,留监押守邕州,监押亦走。甲申,智高复入邕州。十一月,狄青至湖南,诸道兵皆会,诸将闻宣抚使将至,争先立功。余靖遣广南西路钤辖陈曙将万人击智高,为七寨,逗遛不进。十二月壬申朔,智高与曙战于金城驿,曙败,遁归,死者二千余人,弃捐器械辎重甚众。交趾王德政请出兵二万助收智高,狄青奏官军自足办贼,无用交趾兵。丁未,诏交趾毋出兵。青又请西边蕃落广锐近二千骑与俱。五年正月,青至宾州,余靖、陈曙皆来迎谒,时馈运未至,青初令备五日粮,既又备十日粮,智高闻之,由是懈惰不为备,上元张灯高会。先是,诸将视其帅如僚宷,无所严惮,每议事,各执所见,喧争不用其命。己酉,狄青悉集将佐于幕府,立陈曙于庭下,数其败军之罪,并军校数十人皆斩之,诸将股栗,莫敢仰视。余靖起拜曰:『曙之失律,亦靖节制之罪。』青曰:『舍人文臣,军旅之责,非所任也。』于是勒兵而进,步骑二万。或说侬智高曰:『骑兵利平地,宜遣兵守昆仑关,勿使度险,俟其兵疲食尽,击之,无不胜者。』智高骤胜,轻官军,不用其言。青倍道兼行,出昆仑关,直趣其城,智高闻之,狼狈发兵出战,戊午,相遇于归仁铺,青使步卒居前,匿骑兵于后。蛮使骁勇者执长枪居前,羸弱悉在其后。其前锋孙节战不利而死,将卒畏青令严,力战莫敢退者。青登高丘,执五色旗,麾骑兵为左右翼,出枪之后,断蛮军为三, 【涑水作『二』。】 旋而击之,枪立如束,蛮军大败,杀获三千余人,获其侍郎黄师宓等。智高走还城,官军追之,营其城下。夜,营中惊呼,蛮闻之,以为官军且进攻,弃城走。明日,青入城,遣裨将于振追之,过田 【原作『由』,据涑水改。】 州,不及而还。智高奔大理。捷书至,上喜谓庞籍曰:『岭南非卿执议之坚,不能平。今日皆卿功也。』狄青还,上欲以为枢密使同平章事,籍曰:『昔曹彬平江南,太祖谓之曰:「朕欲以卿为使相,然今 【涑水有『外』字。】 敌尚多,卿为使相,安肯复为朕尽死力耶?」赐钱二十万缗而已。今青虽有功,未若彬之大,若赏以此官,则富贵极矣,异日复有寇盗,青更立功,将以何官赏之?且青起军中,致位二府,众论纷然,谓国朝未有此比。今幸而立功,论者方息,若又赏之太过,是复使青得罪于众人也。臣所言,非徒便于国体,亦为青谋也。昔卫青已为大将军,封侯立功,汉武帝更封其子为侯。陛下若谓赏功未尽,宜更官其诸子。』争之累日,上乃许之。二月癸未,加青护国军节度使,枢密院副使如故,仍迁诸子官。既而议者多谓青赏薄,石全彬复为青讼功于中书,五月乙巳,竟以青为枢密使,先朝时所司奏置云。 【涑水无『朝』、『置云』三字。】 余安道募人能获侬智高者,有孔目官杨元卿、进士石镇 【涑水作『鉴』。下同。】 等十人皆献策请行,安道一一问之,以元卿策为善。元卿曰:『西山诸蛮,凡六十族,皆附智高。其中元卿知其一族,请往以逆顺谕之,一族 【涑水无『一族』二字。】 顺从,使之转谕他族,无不听矣。若皆听命,则智高将谁与处?此必成擒矣。』安道悦,使赍黄鱼 【涑水无『鱼』字。似衍。】 牛盐等往 【涑水有『说』字。『等』作『等物』。】 之,二族随元卿出见安道,安道皆补教练使, 【以上四字涑水作『铺纹彩』三字。】 装饰谱 【『谱』,原作『补』,据涑水改。】 牒如告身状,慰劳犒燕,厚赐遣之。于是转相说谕,稍稍请降。先是智高筑宫于特磨寨,及败,携其母弟妻子往居之。闻诸族俱叛,惶惧,留其母及弟智光 【涑水有『子』字。】 继封于特磨寨,使押衙一人将兵卫之。智高自将兵五百及其六妻六子奔大理国,欲借兵以攻诸族,走告石镇兄鉴。安道使元卿等十人发诸族拣完 【涑水作『陈充』。】 等六州兵袭特磨寨,杀押衙,获其母弟子以归。安道欲烹之,广南西路转运司奏所获非智高母子,蛮人妄执之以干赏耳。于是安道奏送京师,请囚之,以俟得智高辨其虚实,诏许之。缘道不縻絷,供待甚严,至京师,馆于故府司,朝廷 【『廷』,涑水作『夕』。】 给饮膳,惟所须,如奉骄子,月费钱三百余贯,病则国医临视。后数月,智光狂发,殴防卫者,欲突走。伯庸上言,智高母数病,不幸死, 【涑水此句作『智高母致病,不诛』。】 无以惩蛮夷,又徒费国财,养之无用,请戮之。上怒曰:『余靖欲存以此 【涑水作『此以』。】 招智高,而卿专欲败 【涑水作『杀』。】 之邪?』自是羣臣不敢言。智高母年六十余,隆准方口。智光年二十八,神识不慧,智高使知所部州,不能治,黜之。其妻美色,智高夺之。继封 【涑水有『年』字。】 十四,智高长子,智高之僭立为太子;继明八岁。安道已获智高母,召其所亲黄汾于韶 【原作『诏』,据涑水改。】 州,使部送至京师。汾自幕职迁大理寺丞,元卿除三班奉职,镇除斋郎,其余皆除斋郎殿侍,以元卿、镇晓蛮语,使留侍侬母。元卿等皆愤叹曰:『我初获 【涑水有『智高』二字。】 母,余侍郎谓我等勿入京师,留此待官赏耳。我等皆曰智高杀我亲戚近数十口,我愿至京师,分此妪一脔食之。岂知今日朝夕事之,若孝子之养母。执政者仍戒我云:汝毋得以私愤逼杀此妪,设有不幸,我等当偿其死邪?』数见执政,涕泣求归,不许。 【涑水纪闻。】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七十六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七十七

  安边御寇(三)

  ◆安边御寇(三)

  侬智高(二)

  交址

  南蕃呼中国为唐

  高丽

  契丹(一)

  ○侬智高(二)

  石鉴,邕州人,常举进士不中第,侬智高陷邕州,鉴亲属多为贼所杀,鉴逃奔桂州。智高攻广州不下,还据邕州,秘书监余靖受朝命讨贼,鉴以书干靖,言邕州三十六洞蛮,素受朝廷官爵恩泽,必不附智高。向者,从智高东下,皆广源州蛮及中国亡命者,不过数千人,其余皆驱掠二广之民也。今智高据 【『据』字据涑水增。】 邕州,财力富强,必诱胁诸蛮,再图进取,若使智高尽得三十六洞之兵,其为中国患,未可量也。鉴素知诸洞山川人情,请以朝廷威德说谕诸蛮酋长,使之不附,智高孤立,不足破矣。靖乃假鉴昭州军事推官,间道说诸洞 【涑水有『酋』字。】 长,皆听命,惟结洞酋长黄守陵最强,智高深与相结。洞中有良田甚广,饶粳糯及鱼,四面阻绝,惟一道可入。智高遗守陵书曰:『吾向者长驱至广州,所向皆捷,所以还复邕州者,欲抚存汝诸洞耳。中国名将如张忠、蒋偕辈,皆望风授首,步兵易与,不足忧,所未知者,骑兵耳。今闻狄青以骑兵来,吾当试与之战,若其克捷,吾则长驱以取荆湖江南,以邕州授汝。不捷,则吾寓汝洞中,休息士卒,从特磨洞借马,教习骑战,俟其可用,更图后举,必无敌矣。』并厚以金珠遗守陵,守陵喜,运糯米以饷智高。鉴使人说守陵曰:『智高乘州县无备,横行岭南,今力尽势穷,复还邕州。朝廷兴大兵以讨之,败在朝夕,汝世受国恩,何为无事随之,以取族灭?且智高父存勖,本居 【涑水有『广源』二字。】 州,弟存禄为武勒州刺史,存勖袭杀存禄 【『存禄』二字原作『有』,据涑水改。】 而夺其地。又以女嫁广源州刺史,因省其女,遂引兵袭杀刺史及其婿,而夺其地,此皆汝耳目亲见也。智高父子贪诈无恩,譬如虎狼,不可亲也。今汝乃欲延之洞中,吾见汝且为虏矣。不可不为之备。』守陵由是狐疑,稍疎智高,智高怒,遣兵袭之,守陵先为之备,逆战,大破之。会智高亦为狄青所败,遂不敢入结洞而逃奔特磨,西接大理,地多善马,智高悉以所得二广金帛子女,遗特磨布燮 【『布燮』,涑水作『蛮酋』。】 侬夏诚,又以其母妻夏诚弟夏卿相结纳,夏诚许以兵马借之。智高留其母及一弟一子,并其将于夏诚所居之东十五里丝苇寨,而身诣大理,欲借兵寇西川,使其母以特磨兵自邕州寇广南。鉴请诣特磨寨说夏诚使图智高,智高以兵守三弦水,鉴几为所获,不得进而还。鉴言于靖曰:『特磨距邕州四十日程,智高恃其险远,必不设备,鉴请不用中国尺兵斗粮,募诸洞丁壮往袭之,仍以重赂说特磨,使为内应,取之必矣。』靖许之,仍许萧继将大兵为鉴后, 【涑水有『继』字。】 常与鉴相距。 【涑水有『十程』二字。】 鉴募洞丁,得五六千人,率之以进。前 【涑水作『前进』,下文另为一条。】 知邕州萧注曰:『广源州本属田州,侬智高父本山獠,袭杀广源州酋豪而据之。田州酋长请往击之,知邕州者恐其生事,禁不许。』广源州地产金,一两直一缣,智高父由是富强,招诱中国及诸洞民,其徒甚盛,交趾恶之,遣兵袭虏之。智高时年十四,与其母逃窜得免,收其余众,臣事交趾。既长,因朝于交趾,阴结李德正左右,欲夺其国,事觉,逃归,因求内附。朝廷恐失交趾之心,不纳,智高谓其徒曰:『今吾既得罪于交趾,中国又不我纳,无所自容,止有反耳。』乃自左江转掠诸洞,徙居江右文村,阴察官军形势,与邕州奸人相结,便 【涑水作『使』。】 为内应。在文村五年,遂袭邕州陷之。 【涑水纪闻。】

  ○交址

  景德中,交州黎桓献驯象四,皆能拜舞,山呼中节,养于玉津园。每陈卤簿,必加莲盆严饰,令昆仑奴乘以前导。晋舆服志有象车以试桥梁,亦古制也。

  二

  淳化中,占城国,景德中,交州黎桓,并以驯犀为献。性绝躁,留养苑中,数日死。大中祥符中,交州复献驯犀,至海岸,诏放还本国,令遂其性。 【并谈苑。】

  ○南蕃呼中国为唐

  太宗洎明皇擒中天竺王,取龟兹为四镇,以至城郭诸国皆列为郡县。至今广州胡人,呼中国为唐家,华言为唐言。 【倦游录。】

  ○高丽

  高丽自五代以来,朝贡不绝,朝廷每加爵命,必遣使以奖之。故吕相国端、吕侍郎文仲佑之,皆相继为使。三人者,皆宽厚文雅,有贤者之风。如孔维辈,或朴鲁,举措为其所哂,或贪猥,不能无求索,甚辱朝命。后刘式、陈靖至其国,国王王治者,因语及中国族望,必有高下,如唐之崔、卢、李、郑。式等言,但以贤才进用,亦不论族姓。治曰:『何姓吕者多君子也?』盖斥言三吕,亦因以警使者。

  高丽国王王治上言,愿赐板本九经书以夸示外国,诏给之。 【并谈苑。】

  ○契丹(一)

  路振奉使契丹,至幽州城南亭,是日大风,里民言,朝廷使来,率多大风。时燕京留守兵马太原帅秦王隆庆,遣副留守秘书大监张肃迎国信,置宴于亭中,供帐甚备,大阉具馔,醆斝皆颇璃黄金扣器。隆庆者,隆绪之弟,契丹国母萧氏之爱子也,故王以全燕之地而开府焉。其调度之物,悉侈于隆绪,尝岁籍民子女,躬自拣择,其尤者为王妃,次者为妾媵。炭山北有凉殿,夏常随其母往居之,妓妾皆从,穹庐帟幕,道路相属。虏相韩德让尤忌之,故与德让不相协也。萧后幼时,常许嫁韩氏,即韩德让也,行有日矣,而耶律氏求妇于萧氏,萧氏夺韩氏妇以纳之,生隆绪,即今虏主也。耶律死,隆绪尚幼,袭虏位。萧后少寡,韩氏世典军政,权在其手,恐不利于孺子,乃私谓德让曰:『吾常许嫁子,愿谐旧好,则幼主当国,亦汝子也。』自是德让出入帏幕,无间然矣。既而酖杀德让之妻李氏,每出弋猎,必与德让同穹庐而处,未几而生楚王,为韩氏子也。萧氏与德让尤所钟爱,乃赐姓耶律氏。是夕,宿于永和馆,馆在城南。九日,虏遣使置宴于副留守之第,第在城南门内,以驸马都尉兰陵郡王萧宁侑宴,文木器盛虏食,先荐骆糜,用杓而啖焉。熊肪羊豚雉兔之肉为濡肉,牛鹿鴈鹜熊貉之肉为腊肉,割之令方正,杂置大盘中。二胡雏衣鲜洁衣,持帨巾,执刀匕,?割诸肉,以啖汉使。幽州幅员二十五里,东南曰水窗门,南曰开阳门,西曰青音门,北曰北安门。内城幅员五里,东曰宣和门,南曰丹凤门,西曰显西门,北曰衙北门。内城三门,不开,止从宣和门出入。城中凡二十六坊,坊有门楼,大署其额,有罽宾、肃慎、卢龙等坊,并唐时旧坊名也。居民棊布,巷端直,列肆者百室,俗皆汉服,中有胡服者,盖杂契丹渤海妇女耳。府曰幽都府,光禄少卿郎利用为少尹,有判官掾曹之属。民有小罪,皆得关决,至杀人非理者,则决之于隆庆,喜释而怒诛,无绳准矣。城中汉兵凡八营,有南北两衙兵、两羽林兵、控鹤神武兵、雄捷兵、骁武兵,皆黥面给粮,如汉制。渤海兵,别有营,即辽东之卒也。屯幽州者数千人,并隶元帅府。隆庆骄侈,不亲戎事,兵柄咸在兰陵郡王驸马都尉萧宁之手。国家且议封禅,有谍者至涿州,言皇帝将亲征,往幽蓟以复故地,然后东封泰岳。虏大骇,遽以宁为统军,列栅于幽州城南,以虞我师之至。既而闻车驾临岱,遂止。虏旧有韩统军者,德让从弟也,取萧后姊,封齐妃。韩勇悍,多变诈,虏之寇我澶渊也,韩为先锋,指麾于城外,我师以巨弩射之,中脑而毙,虏丧之如失手足。自是虏无将帅,遂以宁统之,年五十,勇略不及韩,虏咸忧焉。虏政苛刻,幽蓟苦之,围桑税亩,数倍于中国,水旱虫蝗之灾,无蠲减焉。以是服田之家,十夫并耨,而老者之食,不得精凿。力蚕之妇,十手并织,而老者之衣,不得缯絮。征敛调发,急于剽掠。加以耶律、萧、韩三姓恣横,岁求良家子以为妻妾,幽蓟之女,有姿质者,父母不令施粉白,弊衣而藏之,比嫁,不与亲族相往来。太宗皇帝平晋阳,知燕民之徯后也,亲御六军,傅于城下,燕民惊喜,谋欲劫守将,出城而降。太宗皇帝以燕城大而不坚,易克难守,炎暑方炽,士卒暴露且久,遂班师焉。城中父老,闻车驾之还也,抚其子叹息曰:『尔不得为汉民,命也。』 【自虏政苛刻已下事,并幽州客司刘斌言。斌大父名迎,年七十五,尝为幽州军政校,备见其事,每与子孙言之,其萧后隆庆事,亦迎所说。】 近有边民,旧为虏所掠者,逃归至燕,民为敛资给导以入汉界,因谓曰:『汝归矣,他年南朝官家来收幽州,慎无杀吾汉儿也。』其燕蓟民心向化如此。十日,自幽州北行至孙侯馆,五十里地无陵,出北安门,道西有华严寺,即太宗皇帝驻跸之地也。民言僧堂东壁有御札十五字,虏不令人见,覆以漆板。虏主每至,必开观之。自通天馆东北行,至契丹国三十里,山远路平,奚汉民杂居益众。里民言,汉使岁至,虏必尽驱山中奚民就道而居,欲其人烟相接也。又曰虏所止之处,官属皆从,城中无馆舍,但于城外就车帐而居焉。契丹国外城高丈余,步东西有廊,幅员三十里,南门曰朱夏门,凡三门,门有楼阁。自朱夏门入,街道阔百余步,东西有廊舍,约三百间,居民列廛肆庑下。街东西各三坊,坊门相对,虏以卒守坊门,持梃击民,不令出观。徐视坊门,坊中阒地,民之观者无多。又于坊聚车橐駞,盖欲夸汉使以浩穰。三里,第二重城,城南门曰阳德门,凡三间,有楼阁,城高三丈,有睥睨,幅员约七里。自阳德门入一里而至内门、内阊阖门,凡三门。街道东西,并无居民,但有短墙,以障空地耳。阊阖门楼有五凤,状如京师大约,制度卑陋。东西掖门,去阊阖门各三百余步,东西角楼相去约二里。是夕,宿大同驿,驿在阳德门外,驿东西各三厅,盖仿京师上元驿也。虏遣龙虎大将军耶律照里为馆伴使,起居郎邢耶佑副之。二十六日,持国信自东掖门入,至第三门,名曰武功门,见虏主于武功殿,设山棚,张乐,引汉使升。虏主年三十余,衣汉服,黄纱袍,玉带,革?各互靴,方床累茵而坐。左右侍立凡数人,皆胡竖。黄金饰?丕案,四面悬金纺绛丝结网而为案帐。汉官凡八人,分东西偏而坐,坐皆绣墩。东偏汉服官三人,首大丞相晋王韩德让,年约六十,次曰前都统相公耶律氏 【不得名。】 次曰参政仆射姓邢氏 【不得名】 。胡服官一人,驸马相公姓萧氏 【不得名】 。西偏汉服官二人,一曰秦王隆庆,次曰楚王 【不得名】 。胡服二人,一曰惕隐相公耶律英,次曰常温相公 【不得名】 。惕隐、常温,皆虏官。呼汉使坐西南隅,将进虏主酒,坐者皆拜,惟汉丞相不起。俄而隆庆先进酒,酌以玉瓘玉醆,双置,玉台广五寸,长尺余,有四足,瓘醆皆有屈指。虏主座前,先置银盘,有三足,如几状,中有金罍。进酒者升,以瓘醆授二胡竖执之,以置罍侧,进酒者以虚台退,拜于阶下,讫,二胡竖复执瓘醆以退,倾余酒于罍中,拜者复自阶下执玉台以上,取瓘醆而下,拜讫,复位。次则楚王进酒,如前仪。次则耶律英进酒,如前仪。其汉服官进酒,赞拜以汉人,胡服官则以胡人,坐者皆饮,凡三爵而退。二十七日,自西掖入,至第三门,名曰文化门,见国母于文化殿,设山棚,张乐,引汉使升,蕃汉官坐者如故。国母约五十余,冠翠花玉充耳,衣黄锦小褧袍,束以白锦带,方床累茵而坐,以锦裙环覆其足。侍立者十余人,皆胡婢,黄金为耳珰,五色彩缠发,盘以为髻,纯练彩衣,束以绣带。有童子一人,年十余岁,胡帽锦衣,嬉戏国母前,其状类韩丞相,盖国母所生韩氏子也。隆庆已下,递相瓘醆进酒,如进虏主仪。二胡竖执之至国母前,以授二胡婢,婢以进,伶官致辞于前,文约叙两朝通讙之意。虏主坐西偏,其旧用器皿皆降杀,以余官进酒,但用小玉盌,盖尊其国母故也。二十八日,复宴武功殿,即虏主生辰也。设山棚,张乐,列汉服官于西庑,胡服于东庑,引汉使升坐西南庑隅。国母当阳冠翠凤大冠,冠有绥缨,垂覆于领,凤皆浮,衣黄锦青凤袍,貂裘覆足。俄而殿上施红罽毯,虏主先起,具玉台酌瓘醆以进其国母,拜讫,复位。次以余官进虏主酒,降杀如前仪。次则诸王及蕃官皆进酒,中置其虏食,如幽州宴仪。酒十数行,国母三劝汉使酒,酌以大玉斝,卒,食盘中余肉,悉以遗汉使。正月一日复宴文化殿,如前仪,胡服官一人,先以光小玉杯酌酒以献国母,名曰上寿。其次则诸王递进酒,如前仪,国母亦三劝汉使酒,仍遣赞酒者劳徕之。四日,又宴于文化殿,阶下列百戏,有舞女八佾。六日,又宴于武功殿,国母不坐,百戏舞女如前仪,隆庆先进虏主酒,众官皆拜,韩丞相避席。虏主遣一童子,是前日所见状貌类韩丞相者,就请之,丞相乃坐。七日,又宴射于南园,园在朱夏门外,虏遣大内惕隐知政事令耶律英侑宴,赠汉巾的者马五疋,彩二十段,弓一矢十,英又赠马二疋。园中有台树,皆新植,射毕,就坐。英举大觞以属汉使曰:『两朝通讙千万年,今日也,愿饮此酒记英姓名耳。』八日,辞国母于文化殿,汉使升酒三行而出。九日,辞虏主于武功殿,遗汉使及从人鞍马衣物彩段弓矢有差。虏名其国曰中京,府曰大定府,无属县,有留守府尹之官,官府寺丞皆草创未就,盖与朝廷通使以来,方议建立都邑。内城中,止有文化、武功二殿,后有宫室,但穹庐毳幕。常欲迁幽蓟八军及沿灵河之民以实中京,民不堪命,虏知其不可,遽止。中京南至幽州九百里,至雄州白沟河界一千一百四十五里,东至灵河五百里。灵河有灵、锦、显、?四州地,生桑麻贝锦,州民无田租,但供蚕织,名曰太后丝蚕户。东至黄龙府一千五百里,虏谓黄龙府为东府,有府尹留守之属。又东至高丽女真四十 【似应作『千』】 里, 【自灵河已下事,皆接伴副使李询言,询尝使高丽,经女贞沙灵河凡五十程。】 东北至辽海二千里,辽海即东海,乐浪玄菟之地皆隶焉。辽海民勇劲乐战,岁简阅以为渤海都。 【辽海已下事,馆伴使刘经言。】 北至上国一千里,即林胡旧地,本名林荒,虏更其名曰临潢府,国之南有潢水故也,皮室相公为留守。西至炭山七百里,炭山即黑山也,地寒凉,虽盛夏必重裘,宿草之下,掘深尺余,有层冰,莹洁如玉,至秋分则消释。山北有凉殿,虏每夏往居之,西北至刑头五百里,地苦寒,井泉经夏常冻,虏小暑则往凉殿,大热则往刑头,官属部落咸辇妻子以从。 【自临潢已下事,亦刘经言。】 东北百余里有鸭池,鹜之所聚也,虏春种稗以饲鹜,肥则往捕之。 【接伴副使邢佑言之。】 西南至山后八军八百余里,南大王、北大王统之,皆耶律氏也。控弦之士各万人,二王陆梁难制。虏每有征发,多不从命,虏亦姑息。 【此二王事,得之于?州知州马寿。】 上国西百余里有大池,幅员三百里,盐生着岸,如冰凌,朝聚暮合,年深者坚如巨石,虏凿之为枕,其碎者类颗盐,民得采鬻之。上国之地,北有秣笪国,有铁骊国,二国产貂鼠,尤为温润,岁输皮数千枚。 【盐池貂鼠事皆邢佑言之。】 虏之兵有四,一曰汉兵,二曰奚兵,三曰契丹,四曰渤海兵,驸马都尉兰陵郡王萧宁统之。契丹诸族曰横帐兵,惕隐相公统之,即虏相耶律英也。奚兵常温相公统之,岁籍其兵,辨其耗,登以授于虏。给衣粮者,唯汉兵,余皆散处帐族,营种如居民。每欲南牧,皆集于幽州,有四路,一曰榆关路,二曰崧亭路,三曰虎北口路,四曰石门关路。榆关在蓟州北百余里,崧亭关在幽州东二百六十里,虎北三百里。石门关在幽州西一百八十里,其险绝悉类虎北口,皆古控扼奚虏要害之地也。虎北口东三十余里又有奚关,奚兵多由此关而南入,山路险隘,止通单骑。 【榆关事涿州刺史李质言,崧亭关、石门关等路,幽州客司牛荣言之。】 虏有翰林学士一人,曰刘晟,知制诰五人,其一曰刘经。岁开贡举以登汉民之俊秀者,牓帖授官,一効中国之制。其在廷之官,则有俸禄, 【李询为工部郎中,月得俸钱万,米麦各七石。】 典州县则有利润庄。藩汉官子孙,有秀茂者,必令学中国书篆,习读经史。自与朝廷通好已来,岁选人材,尤异聪敏知文史者,以备南使,故中朝声教,皆略知梗概。至若营井邑以易部落,造馆舍以变穹庐,服冠带以却毡毳,享厨爨以屏毛血,皆慕中国之义也。夫惟义者可以渐化,则豺虎之性,庶几乎变矣。去年车驾东巡,虏受谍者之诉,遂征兵幽蓟,以备王师之至。朝廷推誓大信,边郡彻警,虏闻之,大惭,自以为误于小民,失信于大国,于是械送谍者,以归于我。洎臣等持国信以至境上,虏乃下令曰:『昨者,征兵燕蓟,以备南,敢有言于汉使者,诛及其族。』 【虏下令事殿侍鲁进闻之于契丹语。】 自是迎待国信,弥勤至矣。自白沟至契丹国凡二十驿,近岁已来,中路又添顿馆,供帐鲜洁,器用完备,烛台炭炉,悉铸以铜铁。奚民守馆者,皆给土田,以营养焉。国信所至,则蕃官具刍秣,汉官排顿置,大阉执?丕案舍利劝酒食,与汉使言,率以子孙为契,观其畏威怀德,必能久守欢约矣。 【乘轺录。】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七十七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七十八

  安边御寇(四)

  ◆安边御寇(四)

  契丹(二)

  唃厮罗

  高昌国

  日本

  新罗

  潞州李筠

  侯舍人

  室种

  ○契丹(二)

  北虏中,多有图籍,亦有文雅相尚。王矩为工部郎中,本燕人,为虏将邪律 【忘其名。】 掌其书记,常从其出入。邪律兄及兄之子,太平兴国中,战没于代郡。后邪律经旧战处,览其迹,悲涕作诗,记其两句云:『父子并随龙阵没,弟兄空望鴈门悲。』

  二

  开宝中,虏涿州刺史邪律琮遗书于我雄州刺史孙全兴,求通好,曰:『兵无交于境外,言即非宜。事有利于国家,专之亦可。』其文采甚足观。 【并谈苑。】

  三

  契丹阿保机,当唐末五代时最盛。开平中,屡遣使聘梁,梁亦遣人报聘。今世传李琪金门集,有赐契丹诏,乃为阿布机。当时书诏不应有误,而自五代以来,见于他书者,皆为阿保机,虽今契丹之人自谓之阿保机,亦不应有失。又有赵志忠者,本华人也,自幼陷虏,为人明敏,在虏中举进士,至显官。既而脱身归国,能述虏中君臣世次、山川风物甚详。又云:『阿保机,虏人实谓之阿保谨』,未知孰是?此圣人 【归田有『所以』二字。】 慎于传疑也。 【庐陵居士集。】

  四

  北蕃每宴使人,劝酒器不一,其间最大者,剖大瓠之半,托以金,受三升,前后使人无能饮者,唯方偕一举而尽,戎主大喜,至今目其器为方家瓠,每宴南使,即出之。 【东轩以下为另一条。】 真宗与北蕃谋和,约以逐年除正旦生辰外,彼此不遣泛使。而东封太山,遣秘书监孙奭特报,亦只到雄州而止,奭牒报北界,请差人至白沟交授书函。是时北朝遣合门使丁振至白沟,以受孙书。厥后,北蕃欲讨高丽,遣耶律宁持书来告,是时知雄州李允则不能如约止绝,乃遣人引道耶律宁至京。泛使至京,自此始矣。至康定中,西戎扰边,仁宗泛使郭稹 【东轩作『郭积金』。】 奉使入北朝,北朝亦遣萧英、刘六符等至京,自是泛使纷纷矣。 【东轩笔录。】

  五

  契丹之先,有一男子乘白马,一女驾灰牛,相遇于辽上,遂为夫妇,生八男子,则前史所谓迭为君长者也。此事得于赵志忠。志忠尝为契丹史官,必其真也。前史虽载八男子,而不及灰牛白马事。契丹祀天,至今用灰牛白马。予尝书其事于实录契丹传,禹玉恐其非实,删去之。予在陈州时,志忠知扶沟县,尝以书问其八男子迭相君长时,为中原何代,志忠亦不能答,而云:『约是秦汉时。』恐非也。

  六

  予尝使契丹,接伴使萧庆者谓予言,达怛人不粒食,家养牝牛一二,饮其乳,亦不食肉。煮 【原误作『粪』,据活字本改。】 汁而饮之,肠如筋,虽中箭不死。

  七

  予尝接伴,劝契丹酒,有冯见善者,谓予曰:『劝酒当以其量,若不以量,譬如徭役而不用户等高下也。』以此知契丹徭役,亦以户等,何以中国而不量户等役人邪?

  八

  萧庆尝言:『契丹牛马有熟时, 【东斋有『有不熟时』四字。】 一如南朝养蚕也。』予问其故,曰:『有雪而少露出草一寸许,如此时, 【东斋作『有雪而才露出草一寸许时,如此则。』】 牛马大熟,若无雪,或有雪而没却草,则不熟。』盖虏中视此以为丰凶也。 【并东斋记事。】

  九

  幽蓟八州陷北虏几二百年,其间英主贤臣,欲图收复,功垂成而輙废者,三矣。此豪杰之士,每深嗟而深惜也。初,周世宗既下关南,欲乘胜进攻幽州,将行,夜中疾作,乃止。艺祖贮财别库,欲事攻取,会上仙乃寝。柳仲涂守宁边,今博野也,结客白万德,使说其酋豪,将纳质定誓以为内应。掩其不备,疾趋直取幽州,会仲涂易地, 【渑录有『而罢』二字。】 河朔之人,至今以为恨。 【以下渑录为另一条。】 国初有王彦升者,本市井贩缯人,及壮从军,累立战功,迁防御使。性极残忍,每俘获戎人,则置酒宴,引戎人以手捽其耳,对客咀嚼,徐引巵酒。戎人血流被面,彦升笑语自若,前后噉千百人,亦可怪也。 【渑水燕谈。】

  十

  太祖攻晋,水浸河东之年,晋危,使伪命殿直程再荣间道入契丹求救兵,至西楼,叩于契丹宣徽使王白曰:『南朝今攻弊国,危戚不保,乞师以救。』白深于术数,谓再荣曰:『晋必无患,南兵五月十七日当回,晋次日必大济。』再荣因问他后安危之数,白曰:『后十年,晋破,即扫地矣。非惟晋破,而契丹亦衰,然而扶困却犯中原,饮马黄河而返。』又曰:『晋破二十年后,契丹微弱,灭 【湘录有『绝』字。】 几无遗种矣。子但记之。』是时,王师果不克晋,殆后十年,当太平兴国四年,方平晋垒。又白尝谓契丹扶困再犯之事者, 【湘录有『即』字。】 太宗征渔阳旋兵,雍熙丙戌岁,命曹武惠彬伐燕,不利。是年终,虏报役,王师失势于河间,虏乘胜抵黄河而退。皆如王白之言。白,冀州人,年七十,语气方直。虽在契丹,尝谏曰:『南朝天地山河,与虏不同,虽暂得少胜,不足永恃。彼若雪耻,兴兵复燕蓟,破榆关,而直趋滦河,恐穹庐毳幙,不劳一践而尽。』契丹厌其语,欲诛之,盖赖其学术以免, 【湘录脱『以免』二字。】 年八十卒。 【湘山野录。】

  ○唃厮罗

  唐末,西北蕃在者有回鹘、吐蕃,而吐蕃又分为唃厮罗,始甚强盛,自祥符间,衂于三都谷,势遂衰弱,视中国为神明,惕息不敢动,异时,与回鹘皆遣使自兰州入镇戎军,以修朝贡。及元昊将叛,虑唃氏制其后,举兵攻破莱州诸羌,南侵至于马衔山,筑瓦山,会断兰州旧路,留兵镇守。自此唃氏不能入贡,而回鹘亦退保西州,元昊遂叛命,久为边害,朝廷患之。议者以为唃氏尚在河湟间,又与元昊世仇,傥遣使通谕朝廷之意,使西戎有后顾之忧,则边备解矣。仁宗然之,宝元二年,遣屯田员外郎刘涣奉使,自古渭州抵青堂城。始 【东轩有『与』字。】 唃氏遇,涣为述朝廷之意,因以邈川都统爵命授之,俾掎角以攻元昊。厮罗谢恩大喜,请举兵助中国讨贼,自此元昊始病于牵制,而唃氏复与中国通矣。 【以上东轩为一条,在卷三。以下为另一条,在卷五。】 延州当西戎三路之冲,西北金明寨、正北黑水寨、东北怀宁寨,而怀宁直横山,最为控要。顷薛向、种谔取绥州,建为绥德城,据无定河,连野鸡谷,将谋复横山,而朝廷责其擅兴, 【东轩作『兵』。】 二人者皆黜罢。熙宁五年,韩丞相绛以宰相宣抚陕西,复取前议,遂自绥州以北,筑宾草堡,东筑吴堡,将城银州,会抽沙,不可筑而罢,遂建罗兀城,欲通河东之路。既而日月淹久,粮运不继,言事者屡沮止之。旋属庆州, 【东轩有『卒叛』二字。】 遽班师,韩以本官知邓州,副使吕大防夺职,知临江军,弃罗兀等城,而河东路不能通矣。

  二

  咸平中,张文定公齐贤建议,蕃部中族盛兵众,可以牵制继迁 【东轩作『千』。】 者,唯西凉而已。真宗皇帝用其议,拜潘罗与 【东轩作『丐』。】 为西凉节度使,旁泥埋为鄯州防御使,俾掎角攻讨,卒致继迁之死。唃氏遂保宗歌城,用僧立遵 【东轩有『奉』字。】 为谋主,部落寑盛,劲兵数万。祥符末,遣使贡名马,请为朝廷讨夏州,真宗以戎人多诈,命曹玮知秦州以备之,果得其诈伪之情。及玮破鱼角阵,戮贵样丹,又于三都谷大破西凉入寇之兵,复以奇计斩立遵,于是西凉破胆矣。 【并东轩笔录。】

  ○高昌国

  高昌国,唐以车师前王庭地所置西州也。自安史之乱,复陷西戎。太平兴国中,遣使来贡,命供奉官王延德报聘,往复数载。其国无雨,人皆以白垩涂屋以居,尝雨数寸,室庐皆坏。有勑书楼,藏唐朝格律勑诏。开元九年三月九日寒食,至今用之。延德后为度支使、舒州团练使。

  ○日本

  公言,雍熙初,日本僧 【音雕】 然来朝,献其国职员令年代纪。然衣绿,自云姓藤原氏,为真连国五品官也。然善笔札,而不通华言,有所问,书以对之。国有五经及释氏经教,并得于中国,有白居易集七十卷。地管州六十八,土旷而人少,率长寿,多百余岁。国王一姓相传六十四世,文武僚吏皆世官。予在史局,阅所降禁书,有日本年代纪一卷,及然表启一卷,因得修其国史传甚详。然后归,附商人舡奉所贡方物为谢。案日本,倭之别种也,以国在日边,故以日本为名,不惟改之,盖通中国文字故。唐长安中,遣其大臣真人来贡,皆读经史,善属文,后亦累有使至,多求文籍释典以归。开元中,有朝衡者,隶太学,应举,仕至补阙,求归国,授检校秘书监,放还。王维及当时名辈,皆有诗序送别,后不果云。历官左右常侍、安南郡督。吴越钱氏,多因海舶通信。天台智者教五百余卷,有录而多阙,贾人言日本有之,钱俶致书于其国主,奉黄金五百两求写其本,尽得之,讫今天台教大布江左。 【并杨文公谈苑。】

  ○新罗

  天圣中,新罗人来朝贡,因往国子监市书。是时,直讲李畋监书库,遗畋松子发之类数种,曰:『生刍一束,其人如玉。』畋答以:『某有官守,不敢当』,复还之,曰:『中心藏之,何日忘之。』于是使者起而折旋,道不敢者三。新罗箕子之国,至今敦礼义,有古风焉。 【东斋记事。】

  ○潞州李筠

  潞州节度使李筠谋反,其长子涕泣切谏,不听,使其长子入朝,且诇朝廷动静。太祖迎谓曰:『太子!汝何故来?』其子以头击地,曰:『此何言?必有谗人谤臣父耳。』上曰:『吾亦闻汝数谏争,老贼不听汝耳。汝父使汝来者,不复顾惜,欲杀之耳。吾今杀汝何为?归语汝父,我未为天子时,任自为之。我既为天子,汝独不能少让之耶?』其子归,具以白筠。筠反,有僧素为人所信向,筠乃召见,密谓之曰:『吾军府用不足,欲借师之名以足之,吾为师作维那教化钱粮各三十万,且寄我仓库,事毕之日,中分之。』僧许诺,乃令僧积薪,坐其上,克日自焚。筠穿地道于其下,令通府中,曰:『至日,走归府中耳。』筠乃与夫人先往,倾家财尽施之,于是远迩争以钱粮馈之,四方辐辏,仓库不能容,旬日,六十万俱足。筠乃塞其地道,焚僧杀之,尽取其钱粮,遂反。引军出泽州,车驾自往征之,山路隘狭,多石,不可行。上自于马上抱数石,羣臣六军皆负石,即日开成大道。筠战败于境,上走入泽州,围而克之,斩筠,遂屠泽州。进至潞州,其子开城降,赦之。

  ○侯舍人

  太宗末年,关中羣盗有马四十匹,常有怨于富平人,至必屠之,驱略农人,使荷畚锸随之。曰:『吾克富平,必夷其城郭。』富平人恐,羣诣荆姚,见同州巡检侯舍人告急。舍人素有威名,率众伏于邑北,羣盗闻之,舍富平不攻而去,舍人引兵于邑西邀之,令士皆传弩,戒勿得妄发,曰:『贼皆有甲,不可射,射其马,马无具装。又劫略所得,非素习战也,射之必将惊溃。』既而合战,众弩俱发,贼马果惊跃散走,纵兵击之,俘斩略尽。余党散入他州,巡检获之,自以为功,送诣州邑,盗固称我非此巡检所获,乃侯舍人所获也。巡检怒,自诣狱责之,曰:『尔非我获而何?』盗曰:『我昔与君遇于某地,君是时,何不擒我邪?我又与君遇某地,君是时弃兵而走,何不擒我邪?我为侯舍人所破,狼狈失据,为君所得,此所谓败军之卒,举帚可扑,岂君智力所能独辨邪?』巡检惭而退。

  ○室种

  室种者,虏相昉之子,来奔于我。以为诸卫将军、领刺史、西京巡检。种好驰逐射猎,洛中水竹尤胜,种常语人曰:『洛阳大好,但苦于园林水竹交络翳塞,使尽去之,斯可以击兔伐狐,差足乐耳。』 【并杨文公谈苑】

  宋朝事实类苑卷第七十八

  ●附录

  皇宋事宝类苑原序

  皇宋事宝类苑后序

  皇朝类苑跋

  皇宋事实类苑自序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宋朝事实类苑引用书目

  ○皇宋事宝类苑原序

  宋左朝请大夫权发遣吉州军州事 江少虞撰古之史者,载籍极博,其所表见,皆不虚书。其轶乃 【明抄本作『多』。】 时时见于他说,不可不知也。太史公网罗天下放失旧闻,至于分散数家之事,则甚多疎略,后世犹或非之。然则自汉已来,千有余岁,君臣善恶治乱之外,纷纷籍籍,日有日繁,使论著之人,随世裒掇,有所未尽,况轶于他说者?历年浸久,疎舛残余,不少概见,则史失其传矣。史册所无有,学者不道也;错乱磨灭,不可复知者,岂胜计耶!我宋肇兴,圣神克继,垂二百年,太平宪物容典,踵治古而增华,未有缉熙炳焕可考如今者也。不刊信史,诚足以表核万代, 【『足』字上疑脱一『不』字。】 然而秘省邃严,非外学所得见。若其遗文逸说,事美一时,语流千载者,缙绅先生尚能言之,往往皆前日 【活字本明抄本并作『世』。】 命世巨公名卿,老师宿儒,以其所接于耳目,可以警宪于世者,笔之载录传纪,无虑数十家,常惜其畔散不属,难以稽考。曩因余暇,备极讨论,自一话一言,皆比附伦类而整齐之,去其文不雅驯,或有抵牾者。自余据实条次,不敢以一字增损,总凡会目,合为一书,名曰:皇宋事宝类苑。圣谟神训,朝事典物,与夫勋名贤达前言往行,艺术仙释神怪之事,夷狄风俗之殊,纤悉备有,厘为二十八门,选义按部,考词就班,如出一家语。不待旁搜远览,而太平逸遗之美,整丽 【明抄本作『严』。】 具在,足以观见当时风政,庶几乎尚有典刑哉!此学士大夫之所欲闻,亦喜传而乐道也。深媿识见浅陋,择焉不精,取焉 【『焉』字据明抄本增。】 不详,故于每门之末,不敢断意讫词,篇篇存之,将有望于后之君子云。绍兴十五年五月十七日谨序。

  ○皇宋事宝类苑后序

  君子之述历古今,不极其尽不止,非固为是旁搜曲抉而以为能也。盖惧一有轶遗,则前哲言行,或不得垂声迈烈于天下后世耳。左丘明既传春秋,而犹作国语;刘子政出史记后,而犹作说苑,抑亦史氏之所未列与?或列而未尽者,悉极意而裒掇之。今其书存,其事传,亦足以知其为博洽君子矣。太守江公,自幼以文学擅名于时,郡政之暇,讫无异好,唯以书史为勋绩。一日语辽吏曰:『古之述世说者多矣,与其有述于古,孰若有述于今?非今之言胜,今之时胜也。曩尝集名卿巨公论著皇朝之遗事者,且数十家,揆叙整次,累至数十万言,是宜刊而广之。』??吴辱以为可教而教焉,窃观其味腴撷芳,收拾散逸,摠而一之,浑乎其可名,厘而别之,秩乎其有伦,挹而翫之,森乎其若开羣玉之府,而联累璀璨,迭相辉映,光于今,大于后,必矣。左氏、刘氏二外传,皆上下千百载,差次十余国,然后仅足其篇,其与粹然一出于圣代声明文物者孰愈?门生左迪功郎充吉州州学教授汪??吴谨序。

  ○皇朝类苑跋

  皇宋事宝类苑,吉州太守江少虞所撰也。盖此书之趣,恐遗文逸说,可事美一时,语流千载者之泯绝也;其颠末详于序文,今不复赘矣。伏惟皇帝陛下,叡智夙成之天性,柔仁博爱之至道,悉丛于圣躬。纪纲整肃于朝中,车书混一于海内,加之万机余暇,孳孳学术,惜白驹忙于昼窗,跋红烛转于夜几,不啻校订本朝国史,特设经史子集之库。其经营也,涂以黝垩,堆以金碧,甍栋雄丽,而结霞阑楯,衡直而焕日,意匠出巧,轮焉,奂焉。其前有池,水涟漪,湛凝碧,浮鸟戏乎其上,游鳞跃乎其中,佳木秀而布繁阴,奇石迭而幻小峯,风致玮其庭除,如此大观,岂可以口舌赞扬而尽哉?然而令如薛稷、马怀素、沈佺期、武平一之俊才知之。于是下勑命曰:『令皇宋类苑镂梓。』其叡旨要,前人之言,往古之行,取之左右逢其原,且又欲令天下国家之人诵斯文者,视其美以为劝,视其恶以为戒。呜乎!大哉体!手业已了毕,则先贤之言之美也,以之为宝而玩之,则昆山粹精之玉,不足比拟焉。高文之才之俊也,以之为苑而游之,则邓林之材,楩楠?梓不足譬喻焉。况又乐花开而礼叶茂,气焰生而丽藻光,以尽美善矣。间者,辱宣麻命于臣僧某甲曰:『跋此书尾。』如臣某浅术末智,酰瓮之鸡,坎井之蛙,如不知瓮外之天,井外之海。今又老懒,眼生昏花,凭乌皮?睡工夫之外,别无一所为,何以与毛刺史楮先生从事哉?虽然固辞固请,普天率土,无处回避,故缀荒芜词,尘黩宸眷,惟深惭缩。臣某,不胜蒙恩遇故,奉谢其万一,跋非臣敢所书。元和七年重光作噩六月晦日,前南禅臣僧瑞保谨书。

  ○皇宋事实类苑自序

  少虞自幼喜杂览,家居摘诸史杂记关于风化者,纂成此篇,题曰皇宋事实类苑。始于本朝祖宗圣训,终于风土杂志,总六十三卷。少虞不敏,何敢为著述,但传旧而已。考之岁月,越十四寒暑,更俟博洽君子订焉。绍兴戊寅九月日江少虞志。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事实类苑六十三卷】 宋江少虞撰。少虞始末未详,据序首自题,称左朝请大夫权发遣吉州军州事,而江西通志亦未载其履贯,盖已不可考矣。其书成于绍兴十五年,以宋代朝野事迹见于诸家记录者甚多,而畔散不属,难于稽考,因为选择类次之,分二十四 【原误作二。】 门,各以四字标题,曰:祖宗圣训、君臣知遇、名臣事迹、德量智识、顾问奏对、忠言谠论、典礼音律、官政治绩、衣冠盛事、官职仪制、词翰书籍、典故沿革、诗赋歌咏、文章四六、旷达隐逸、仙释僧道、休祥梦兆、占相医药、书画技艺、忠孝节义、将相才略、知人荐举、广智博识、风俗杂记。自序作二十八门,盖传录之讹也。所引之书,悉以类相从,全录原文,不加增损,各以书名注条下,共六十余家,凡十四年而后成,故征采极为浩博。其中杂摭成编,有一事为两书所载,而先后并存者,又如边镐称边和尚等事,及诸家诗话所摘唐人诗句,与宋朝事实无所关者,亦概录之,未免疎于简汰。然北宋一代遗文逸事,略具于斯,王士祯居易录称为宋人说部之宏构,而有裨于史者,良非诬也。其间若国朝事始、三朝圣政录、三朝训鉴、蓬山志、忠言谠论、元丰圣训、傅简公佳话、两朝宝训、熙宁奏对、刘真之诗话、李学士丛谈等书,今皆久佚,藉此尚考见一二,是尤说家之总汇矣。王士祯载此书作四十卷,今本实六十三卷,检勘诸本皆同,疑为士祯笔误,或一时所见,偶非完帙欤?

  ○宋朝事实类苑引用书目

  涑水纪闻       杨文公谈苑       傅简公佳话

  东轩笔录       沂国文正公笔录     丁晋公谈录

  归田录(庐陵归田录、庐陵居士集)       东斋记事

  三朝圣政录      国朝事实        渑水燕谈录

  帝学         湘山野录        范蜀公蒙求

  蓬山志        三朝训鉴        玉壶清话

  青箱杂记       东坡集         倦游杂录(倦游录)

  两朝宝训       国朝宝训        元丰圣训

  元丰宝训       熙宁奏对        忠定公语录

  本朝名臣传      沈括笔谈(沈存中笔谈) 金坡遗事

  名臣遗事       魏王别录(韩魏王别录) 李学士家谈

  赞宁要言       乘轺录         国朝事始

  景文公笔记      春明退朝录       云斋新说

  魏大谏见异录     赵康靖公闻见录     魏王语录

  刘贡父诗话      李希声诗话       后山诗话

  三山居士诗话     名贤诗话        西清诗话

  汉皋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