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九·疏一首、札子一首
【熙宁转对疏】
准御史台告报臣寮朝辞日具转对,臣愚浅薄,恐言不足采。然臣窃观唐太宗即位之初,延群臣与图天下之事,而能绌封伦,用魏郑公之说,所以成贞观之治。周世宗初即位,亦延群臣,使陈当世之务,而能知王朴之可用,故显德之政,亦独能变五代之因循。夫当众说之驰骋,而以独见之言,陈未形之得失,此听者之所难也。然二君能辨之于群众之中而用之,以收一时之效,此后世之士,所以常感知言之少,而颂二君之明也。今陛下始承天序,亦诏群臣,使以次对,然且将岁余,未闻取一人,得一言,岂当世固乏人,不足以当陛下之意与?抑所以延问者,特用累世之故事,而不必求其实欤?臣愚窃计殆进言者,未有以当陛下之意也。陛下明智大略,固将比迹于唐虞三代之盛,如太宗、世宗之所至,恐不足以望陛下,故臣之所言,亦不敢效二臣之卑近。伏惟陛下超然独观于世俗之表,详思臣言而择其中,则二君之明,岂足道于后世,而士之怀抱忠义者,岂复感知言之少乎?臣所言如左。
臣伏以陛下恭俭慈仁,有能承祖宗〈一作宗庙〉之德;聪明睿知,有能任天下之材。即位以来,早朝晏罢,广问兼听,有更制变俗、比迹唐虞之志,此非群臣之所能及也。然而所遇之时,在天则有日食星变之异,在地则有震动陷裂、水泉涌溢之灾,在人则有饥馑流亡、讹言相惊之患,三者皆非常之变也。及〈一作又〉从而察今之天下,则风俗日以薄恶,纪纲日以弛坏,百司庶务,一切文具而已。内外之任,则不足于人材;公私之计,则不足于食货。近则不能不以盗贼为虑,远则不能不以夷狄为忧。海内智谋之士,常恐天下之势不得以久安也。以陛下之明,而所遇之时如此,陛下有更制变俗、比迹唐虞之志,则亦在正其本而已矣。《易》曰:正其本,万事理。臣以谓正其本者,在陛下得之于心而已。
臣观《洪范》所以和同天人之际,使之无闲,而要其所以为始〈一作本〉者,思也;《大学》所以诚意正心修身,治其国家天下,而要其所以为始者,致其知也。故臣以谓正其本者,在得之于心而已。得之于心者,其术非他,学焉而已矣。此致其知所以为大学之道也。古之圣人,舜禹成汤文武,未有不由学而成,而傅说、周公之辅其君,未尝不勉之以学。故孟子以谓学焉而后有为,则汤以王,齐桓公以霸,皆不劳而能也。盖学所以成人主之功德如此。诚能磨砻长养,至于有以自得,则天下之事在于理者,未有不能尽也。能尽天下之理,则天下之事物接于我者,无以累其内;天下之以言语接于我者,无以蔽其外。夫然则循理而已矣,邪情之所不能入也;从善而已矣,邪说之所不能乱也。如是而用之以特久,资之以不息,则积其小者必至于大,积其微者必至于显。古之人自可欲之善,而充之至于不可知之神,自十五之学,而积之至于从心之不逾距,岂他道哉?由是而已矣。故曰:“念终始典于学。”又曰:“学然后知不足。”孔子亦曰:“吾学不厌。”盖如此者,孔子之不能已也。夫能使事物之接于我者不能累其内,所以治内也;言语之接于我者不能蔽其外,所以应外也。有以治内,此所以成德化也;有以应外,此所以成法度也。德化法度既成,所以发育万物,而和同天人之际也。
自周衰以来,道术不明。为人君者,莫知学先王之道以明其心;为人臣者,莫知引其君以及先王之道也。一切苟简,溺于流俗末世之卑浅,以先王之道为迂远而难遵。人主虽有聪明敏达之质,而无磨砻长养之具,至于不能有以自得,则天下之事,在于理者有所不能尽也。不能尽天下之理,则天下之以事物接于我者,足以累其内;天下之以言语接于我者,足以蔽其外。夫然,故欲循理而邪情足以害之,欲从善而邪说足以乱之。如是,而用之以持久,则愈甚无补;行之以不息,则不能见效。其弊则至于邪情胜而正理灭,邪说长而正论消,天下之所以不治而有至于乱者,以是而已矣。此周衰以来,人主之所以可传于后世者少也。可传于后世者,若汉之文帝、宣帝,唐之太宗,皆可谓有美质矣。由其学不能远而所知者陋,故足以贤于近世之庸主矣,若夫议唐虞三代之盛德,则彼乌足以云乎?由其如此,故自周衰以来,千有余年,天下之言理者,亦皆卑近浅陋,以趋世主之所便,而言先王之道者,皆绌而不省。故以孔子之圣,孟子之贤,而犹不遇也。
今去孔孟之时又远矣,臣之所言,乃周衰以来千有余年,所谓迂远而难遵者也。然臣敢献之于陛下者,臣观先王之所已试,其言最近而非远,其用最要而非迂,故不敢不以告者,此臣所以事陛下区区之志也。伏惟陛下有自然之圣质,而渐渍于道义之日又不为不久,然臣以〈一作所〉谓陛下有更制变俗、比迹唐虞之志,则在得之于心。得之于心,则在学焉而已者。臣愚以谓陛下宜观《洪范》、《大学》之所陈,知治道之所本不在于他;观傅说、周公之所戒〈一作勉,〉知学者非明主之所宜已也。陛下有更制变俗、比迹唐虞之志,则当恳诚恻怛,以讲明旧学而推广之,务当于道德之体要,不取乎口耳之小知,不急乎朝夕之近效,复之熟之,使圣心之所存,从容于自得之地,则万事之在于理者,未有不能尽也。能尽万事之理,则内不累于天下之物,外不累〈一作蔽〉于天下之言。然后明先王之道而行之,邪情之所不能入也;合天下之正论而用之,邪说之所不能乱也。如是而用之以持久,资之以不息,则虽细必巨,虽微必显。以陛下之聪明,而充之以至于不可知之神;以陛下之睿知,而积之以至于从心所欲之不逾距,夫岂远哉?顾勉强如何耳。夫然,故内成德化,外成法度,以发育万物,而和同天人之际,甚易也。若夫移风俗之薄恶,振纪纲之弛坏,变百司庶务之文具,厉天下之士使称其位,理天下之财使赡其用,近者使之亲附,远者使之服从,海内之势使之常安,则惟陛下之所欲,何求而不得,何为而不成乎?未有若是而福应不臻,而变异不消者也。如圣心之所存,未及于此,内未能无秋毫之累,外未能无纤芥之蔽,则臣恐欲法先王之政,而智虑有所未审;欲用天下之智谋材之士,而议论有所未一,于国家天下愈甚无补,而风俗纲纪愈以衰坏也。非独如此,自古所以安危治乱之几,未尝不出于此。
臣幸蒙降问,言天下之细务,而无益于得失之数者,非臣所以事陛下区区之志也。辄不自知其固陋,而敢言国家之大体。惟陛下审察而择其宜,天下幸甚。
【自福州召判太常寺上殿札子〈改明州不果上〉】
伏以陛下聪明睿知,天性自然,可谓有不世出之资。自在藩邸,入承颜色,出奉朝请,怡怡翼翼,不自暇豫,至恭极孝,闻于天下。及践大位,内事两宫,外严七庙。仁被公族,德形闺门。嫔御备官,不淫于色;音乐备数,不溺于声。食菲衣绨,务遵节俭。台卑囿小,无所增饰。近习无便嬖,左右无私谒。未尝出游幸,未尝从畋渔。其于忧悯元元,勤劳庶政,则念虑先于兆朕,祗慎尽于纤芥。书而访问,至于日昃;夕而省览,至于夜分。每群臣进见,接之礼笃而情通;凡四方奉事,莫不朝入而暮报。虽大禹之勤于邦,文王之不暇食,无以加此。其渊谋远略,必中事几,善训嘉谟,可为世则者,传闻下土,虽仅得其一二,已足以度越众虑,非可窥测,可谓有君人之大德。其高深宏远,则悯自晚周秦汉以来,世主不能独出于众人之表。其政治所出,大抵踵袭卑陋,因于世俗而已。于是慨然以上追唐虞三代荒绝之迹,修列先王法度之政,为其任在己,可谓有出于数千载之大志。变革因循,号令必信,使海内观听莫不震动,群下遵职惟恐在后,可谓有能行之效。盖刻意尚行,不差毫发,缙绅之士,有所不能及。忧劳惕励,无懈须臾,又非群臣之所能望。可谓特起于三代之后非常之主也。
愚臣孤陋,熙宁二年,出通判越州,因转对幸得论事,敢据经之说,以诚意正心修身治国家天下之道必本于学为献。逮今十有一年,始得望穆穆之清光,敢别白前说而终之。
臣以谓陛下有不世出之姿,有君人之大德,与出于数千载之大志,又有能行之效,特起于三代之后。然顾以治国家天下之道必本于学为献于陛下,何也?盖古之圣人,虽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然至其成德,莫不由学。故尧舜性之也,而见于传记,则皆有师,其史官识其行事,则皆曰“若稽古”。至于汤武身之也,则汤学于伊尹,武王学于太公,见于《诗》、《礼》、《孟子》。在商,高宗得传说作相,其命说之辞曰:予小子旧学于甘盘。”而传说告之,则曰:“学于古训乃有获。”又曰:“惟学逊志,务时敏,厥修乃来。”又曰:“惟学半,念终始典于学。”盖高宗既已学于甘盘矣,及传说相之,乃更丁宁反复,勉之以学,其要归,则以谓当终始常念于学,明学盖不可一日而废也。至于孔子之自叙,则自十有五而志于学,至于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夫以孔子之圣,必志于学,其学之渐,每十年而一进,至于七十矣,其从心也,盖不逾矩。则传说所称当终始常念于学者,虽孔子之圣,不能易也。故扬子曰:“学之为王者事久矣。”尧、舜、禹、汤、文、武汲汲,仲尼皇皇,其已久矣。圣贤之笃于学至于如此者。盖乐而不乱,复而不厌者,道也;测之而益深,穷之而益远者,圣人之言也;知不足与困者,学也。方其始也,求之贵博,畜之贵多。及其得之,则于言也在知其要,于德也在知其奥。能至于是矣,则求之博、畜之多者,乃筌蹄而已。所谓多闻则守之以约,多见则守之以卓也。如求之不博,畜之不多,则未有于言也能知其要,未有于德也能知其奥,所谓寡闻则无约,寡见则无卓也。子贡称孔子之学,识其远者大者,则于言也能知其要,于德也能知其奥,然后能当于孔子之所谓学也。审能是,则存于心者,有以为主于内,天下之事,虽其变无穷,而吾所以待之者,其应无方,古之大有为于天下者,未有不出于此也。尧、舜、汤、武所以为盛德之至,孔子所以从心而不逾矩,或得其行者,未得其所以行;得其言者,未得其所以言。孟子之所谓圣而不可知之谓神,在是而已矣。
陛下万几之余,日引天下之士,推原道德而讲明其意,陈六艺载籍之文而细绎其说,博考深思,无有懈倦。其折衷是非,独见之明,老师宿儒所不能到,此臣之所闻也。有不世出之姿,与君人之大德,又有出于数千载之大志,特起于三代之后,此臣之所知也。则陛下之学,已可谓至矣。然臣区区敢诵经之陈言以进于左右者,诚将顺陛下之圣志,采傅说始终典学之言,观孔子少长进学之渐,以陛下之明智,知言之要,知德之奥,皆陛下之所素畜。诚以陛下之乐道,而继之以不倦;以陛下之稽古,而加之以不已,使天性之睿智所造者益深,所稽者益厚,日日新,又日新。其于自得之者,非徒足以待万事无穷之变,而应之以无方,天下之人,必将得陛下之行者,不得其所以行,得陛下之言者,不得其所以言。尧、舜、汤、武所以为盛德之至,孔子所以从心而不逾矩,孟子所谓圣而不可知之谓神,不在于陛下,而孰在哉?由是敛五福之庆以大赉庶民,享万年之休以永绥方夏,德厚于天地,名昭于日月,惟圣意之所在而已。
臣愚不敏,蒙恩赐对,不敢毛举业细之常务,而于国家之体,冒言其远且大者,此臣所以爱君区区之分也。伏惟留神省察。
●卷三十·札子六首
【移沧州过阙上殿札子】
臣闻基厚者势崇,力大者任重,故功德之殊,垂光锡祚,舄奕繁衍,久而弥昌者,盖天人之理,必至之符。然生民以来,能济登兹者,未有如大宋之隆也。
夫禹之绩大矣,而其孙太康,乃坠厥绪。汤之烈盛矣,而其孙太甲,既立不明。周自后稷十有五世至于文王,而大统未集,武王、成王始收太平之功,而康王之子昭王难于南狩,昭王之子穆王殆于荒服,暨于幽厉,陵夷尽矣。及秦,以累世之智并天下,然二世而亡。汉定其乱,而诸吕七国之祸,相寻以起,建武中兴,然冲质以后,世故多矣。魏之患,天下为三。晋、宋之患,天下为南北。隋文始一海内,然传子而失。唐之治在于贞观、开元之际,而女祸世出,天宝以还,纲纪微矣。至于五代,盖五十有六年,而更八姓,十有四君,其废兴之故甚矣。
宋兴,太祖皇帝为民去大残,致更生,兵不再试,而粤蜀吴楚五国之君,生致阙下,九州来同,复禹之迹。内辑师旅,而齐以节制;外卑藩服,而纳以绳墨。所以安百姓,御四夷,纲理万事之具,虽创始经营,而弥纶已悉。莫贵于为天子,莫富于有天下。而舍子传弟,为万世策,造邦受命之勤,为帝太祖,功未有高焉者也。
太宗皇帝遹求厥宁,既定晋疆,钱俶自归,作则垂宪,克绍克类,保世靖民,丕丕之烈,为帝太宗,德未有高焉者也。
真宗皇帝继统遵业,以涵煦生养,蕃息齐民,以并容遍覆,扰服异类。盖自天宝之末,宇内板荡,及真人出,天下平,而西北之虏,犹闲人窥边,至于景德二百五十余年,契丹始讲和好,德明亦受约束,而天下销锋灌燧,无鸡鸣犬吠之惊〈一作警,〉以迄于今。故于是时,遂封泰山,禅社首,荐告功德,以明示万世不祧之庙,所以为帝真宗。
仁宗皇帝宽仁慈恕,虚心纳谏,慎注措,谨规矩,早朝晏退,无一日之懈。在位日久,明于群臣之贤不肖忠邪,选用政事之臣,委任责成。然公听并观,以周知其情伪,其用舍之际,一稽于众,故任事者亦皆警惧,否辄罢免,世以谓得驭臣之体。春秋未高,援立有德,传付惟允,故传天下之日,不陈一兵,不宿一士,以戒非常,而上下晏然,殆古所未有。其岂弟之行,足以附众者,非家施而人悦之也。积之以诚心,民皆有父之尊,有母之亲,故弃群臣之日,天下闻之,路祭巷哭,人人感动歔欷。其得人之深,未有知其所由然者,故皇祖之庙,为帝仁宗。
英宗皇帝聪明睿知,言动以礼,上帝眷相,大命所集,而称疾逊避,至于累月。自践东朝,渊默恭慎,无所言议施为,而天下传颂称说,德号彰闻。及正南面,勤劳庶政,每延见三事,省决万机,必咨询旧章,考求古义,闻者惕然,皆知其志在有为。虽早遗天下,成功盛烈,未及宣究,而明识大略,足以克配前人之休,故皇考之庙,为帝英宗。
陛下神圣文武,可谓有不世出之姿;仁孝恭俭,可谓有君人之大德。悯自晚周、秦汉以来,世主率皆不能独见于众人之表,其政治所出,大抵踵袭卑近,因于世俗而已。于是慨然以上追唐虞三代荒绝之迹,修列先王法度之政,为其任在己,可谓有出于数千载之大志。变易因循,号令必信,使海内观听,莫不奋起,歔下遵职,以后为羞,可谓有能行之效。今斟酌损益,革弊兴坏,制作法度之事,日以大备,非因陋就寡,拘牵常见之世所能及也。继一祖四宗之绪,推而大之,可谓至矣。
盖前世或不能附其民者,刑与赋役之政暴也。宋兴以来,所用者鞭朴之刑,然犹详审反复,至于缓故纵之诛,重误入之辟,盖未尝用一暴刑也;田或二十而税一,然岁时省察,数议宽减之宜,下蠲除之令,盖未尝加一暴赋也;民或老死不知力政,然犹忧怜恻怛,常谨复除之科,急擅兴之禁,盖未常兴一暴役也。所以附民者如此。前世或失其操柄者,天下之势或在于外戚,或在于近习,或在于大臣。宋兴以来,戚里宦臣,曰将曰相,未尝得以擅事也。所以谨其操柄者如此。而况辑师旅于内,天下不得私尺兵一卒之用;卑藩服于外,天下不得专尺土一民之力。其自处之势如此。至于畏天事神,仁民爱物之际,未尝有须臾懈也。其忧劳者又如此。盖不能附其民,而至于失其操柄,又怠且忽,此前世之所以危且乱也。民附于下,操柄谨于上,处势甚便,而加之以忧劳,此今之所以治且安也。故人主之尊,意谕色授,而六服震动;言传号涣,而万里奔走。山窟窟穴之氓,不待期会,而时输岁送以供其职者,惟恐在后;航浮索引之国,非有发召,而ぷ斋橐负以致其贽者,惟恐不及。西北之戎,投弓纵马,相与ㄚ服而戏豫;东南之夷,正冠束衽,相与挟册而吟诵。至于六府顺叙,百嘉鬯遂,凡在天地之内,含气之属,皆裕如也。盖远莫懿于三代,近莫盛于汉唐,然或四三世,或一二世,而天下之变不可胜道也,岂有若今五世六圣,百有二十余年,自通邑大都至于荒陬海聚,无变容动色之虑萌于其心,无援χ击柝之戒接于其耳目。臣故曰生民以来,未有如大宋之隆也。
窃观于《诗》,其在《风》《雅》,陈太王、王季、文王致王迹之所由,与武王之所以继代,而成王之兴,则美有《假乐》《凫》,戒有《公刘》《洄酌》。其所言者,盖农夫女工筑室治田,师旅祭祀饮尸受福,委曲之常务。至于《兔》之武夫,行修于隐,牛羊之牧人,爱及微物,无不称纪。所以论功德者,由小以及大,其详如此。后嗣所以昭先人之功,当世之臣子所以归美其上,非徒荐告鬼神、觉寤黎庶而已也。《书》称劝之以《九歌》俾勿坏,盖歌其善者,所以兴其向慕兴起之意,防其怠废难久之情,养之于听而成之于心。其于劝帝者之功美,昭法戒于将来,圣人之所以列之于经,垂为世教也。
今大宋祖宗,兴造功业,犹太王、王季、文王。陛下承之以德,犹武王、成王。而群臣之于考次论撰,列之简册,被之金石,以通神明,昭法式者,阙而不图,此学士大夫之过也。盖周之德盛于文武,而《雅》《颂》之作皆在成王之世。今以时考之,则祖宗神灵固有待于陛下。臣诚不自揆,辄冒言其大体。至于寻类取称,本隐以之显,使莫不究悉,则今文学之臣,充于列位,惟陛下之所使。至若周之积仁累善,至成王、周公为最盛之时,而《洄酌》言皇天亲有德、飨有道,所以为成王之戒。盖履极盛之势,而动之以戒惧者,明之至,智之尽也。如此者,非周独然,唐虞至治之极也,其君臣相饬曰:“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则处至治之极,而保之以祗慎,唐虞之所同也。今陛下履祖宗之基,广太平之祚,而世世治安,三代所不及,则宋兴以来,全盛之时实在今日。陛下仰探皇天所以亲有德、飨有道之意,而奉之以寅畏,俯念一日二日万几之不可以不察,而处之以兢兢,使休光美实,日新岁益,闳远崇侈,循之无穷,至千万世永有法则,此陛下之素所蓄积。臣愚区区爱君之心,诚不自揆,欲以庶几诗人之义也,惟陛下之所择。
【请令长贰自举属官札子】
臣伏以陛下本原《周礼》,参之以有唐《六典》之书,考诸当世之宜,裁以圣虑,更定官制,以幸天下。臣诚不自揆,欲少助万一。令无足取者,亦足以致区区爱君之心。
窃观于《书》,其在《尧典》,称尧之德曰:“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则平其贤不肖功罪之分,而章之以爵赏,使百官莫不昭明者,此人主之事也;其在《说命》曰:“惟说式克钦承,旁招俊,列于庶位。”则承人主之志,广引人材,进诸朝廷者,此宰相之事也;其在《ぁ命》,“穆王命伯ぁ为周太仆正”,其戒之曰:“慎简乃僚,无以巧言令色,便僻侧媚,其惟吉士。”则使得自简属僚以共成其任者,此诸司长官之事也。其上下之体相承如此,所以周天下之务,盖先王之成法也。
故陆贽相唐,陈致理之具,以谓百司之长。至于副贰之官与夫两省供奉之职,请委宰臣叙拟以闻。其余台省属僚,请委长官选择,指陈材实,终身保任。其以举授之由,各载除书之内。得贤则有进考增秩褒升之赏,失实则有夺奉赎金黜免之罚。非特搜扬下位而已,亦以阅试大官。其所取之士,既责行能,亦计资望,此贽之大指也。贽于经画之材,近世未见其比。其在相位,所陈先务如此。质之于古,实应先王之法,施之后世,可以推行,诚古今之通议也。
陛下隆至道,开大明,配天地,立人极,循名定位,以董正治官,千载以来盛德之事也。创制之始,新命之官,任之以弥纶众职,所系尤重。其所更革,著于甲令,或差若毫发,四方受其敝;或误于须臾,累岁不能救。则于选用之体,尤不可假非其人。且台省长官,仆射、尚书、左右丞、侍郎、御史、中丞,皆国之重任,陛下所选择而授。今尚书既领天下之事,郎、员外郎凡二十四司,用吏几百员,其余属佐,尚不在数中。若使本司长贰之官,自郎以下,员有未备,皆举二人以闻,以陛下之明,其于群臣材分,无不周知。取其所举,择用其一,其于书之于籍,以为内外之官。选用之备,庶几为官得人,足以上副陛下作则垂宪非常之大志。
且本朝著例,御史、中丞、知杂至于省府之长,固得自举其属,而馆阁、监司、牧守之官,亦尝屡诏近位,皆得荐用所知,名臣伟人,往往由此而出。则推而广之,求于故事,实有已试之效。其所荐之士,采用其一,其余书之于籍,以备选择。犹旧阙御史一员,听举二人,其一不中选者,亦以次甄进,则稽诸累朝,亦故事也。
伏惟陛下本周命太仆慎简乃僚之意,采陆贽台省长官举吏恳恳之论,推本朝已试之法,使先王之迹,自陛下追而践之。如此,则任众之道隆,进贤之路广。疏远之士,怀材者皆得汇征;要近之臣,奖善者皆得自达。以陛下之临照,谁敢不应之以公;以陛下之考核,谁敢不赴之以实。既得其人,授之以位,然后陛下以公听并观,分别淑慝,以执中主要,信行其赏罚。如此,则允厘百工,庶绩咸熙,可无为而致尧之“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如是而也。如臣之说为可采者,其推行之法,陆贽所陈,惟陛下察其疏密,详加损益,取进止。〈元丰三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垂拱殿进呈。〉
【请令州县特举士札子】
臣闻三代之道,乡里有学。士之秀者,自乡升诸司徒,自司徒升诸学。大乐正论其秀者,升诸司马。司马论其贤者,以告于王。论定然后官之,任官然后爵之,位定然后禄之。论定然后官之者,郑康成云:谓使试守。任官然后爵之者,盖试守而能任其官,然后命之以位也。其取士之详如此。然此特于王畿之内,论其乡之秀士耳。故在《周礼》,则称乡老献贤能之书于王也。至于诸侯贡士,则有适、再适、三适之赏,黜爵削地之罚。而其法之详,莫得而考。此三代之事也。
汉兴,采董生之议,始令郡国举孝廉一人。其后,又以口为率,口百二十万至不满十万,自一岁至三岁,自六人至一人,察举各有差。至用丞相公孙弘、太常孔臧议,则又置太常博士弟子员。郡国县官有好文学、孝悌谨顺、出入无悖者所闻,令相长丞上属所二千石。二千石谨察可者,令诣太常受业如弟子。一岁皆课试,通一艺以上,补文学掌故缺。其高第可为郎中者,太常籍奏。即有秀才异等,辄以名闻。又请以治礼掌故,比二百石及百石吏,选择为左右内史、大行下郡太守卒史,皆各二人,边郡一人,不足,择掌故以补。中二千石属文学掌故,补郡属备员。其郡国贡士、太常试选之法详矣。此汉之事也。
今陛下隆至德,昭大道,参天地,本人伦,兴学崇化,以风天下,唐虞用心,何以加此?然患今之学校,非先王教养之法;今之科举,非先王选士之制。圣意卓然,自三代以后,当途之君,未有能及此者也。臣以谓三代学校劝教之具,汉氏郡国太常察举之目,揆今之宜,理可参用。今州郡京师有学,同于三代,而教养选举非先王之法者,岂不以其遗素励之实行,课无用之空文,非陛下隆世教育人材之本意欤!诚令州县有好文学、厉名节、孝悌谨顺、出入学悖者所闻,令佐升诸州学,州谨察其可者上太学。以州大小为岁及人数之差,太学一岁,谨察其可者上礼部,礼部谨察其可者籍奏。自州学至礼部,皆取课试,通一艺以上,御试与否,取自圣裁。今既正三省诸寺之任,其都事主事掌故之属,旧品不卑,宜清其选,更用士人,以应古义。遂取礼部所选之士,中第或高第者,以次使试守,满再岁或三岁,选择以为州属及县令丞。即有秀才异等,皆以名闻,不拘此制。如此者谓之特举。其课试不用糊名誊录之法,使之通一艺以上者,非独采用汉制而已。《周礼》大司徒以乡三物教万民,而宾兴之,亦以礼乐射御书数也。
如臣之议为可取者,其教养选用之意,愿降明诏以谕之。得人失士之效,当信赏罚以厉之。以陛下之所向,孰敢不虔于奉承?以陛下之至明,孰敢不公于考择?行之以渐,循之以久,如是而俗化不美,人材不盛,官守不修,政事不举者,未之闻也。其旧制科举,以习者既久,难一日废之,请且如故事。惟贡举疏数,一以特举为准,而入官试守选用之叙,皆出特举之下。至夫教化已洽、风俗既成之后,则一切罢之。如圣意以谓可行,其立法弥纶之详,愿诏有司而定议焉,取进止。〈元丰三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垂拱殿进呈。〉
【请西北择将东南益兵札子】
臣闻古者兵出于农,故三时耕稼,一时阅武。其于四时搜田,则又率之从事。然则农之用力于兵,以少言之,岁当两月。计其大概,则今之专力之兵一,当古之兼农之兵六。先王之制,天子六军,大国三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军万二千五百人,其余夫以为羡卒。周有天下,诸侯之国千有八百,以中数率之,通有兵二万五千,为兵四千五百万,而羡卒未在其数。以今之兵一当其六,今有兵百万,为八十倍少于古。以迹言之,其专力、兼农之势固异;以多少言之,其用人之力,费人之财,今可谓省矣。古者兵出于农,故干戈、车乘、马牛亦皆取具,而国无预焉;今兵出于国,故干戈、车乘、马牛亦皆取具,而民无预焉。此今之兵又于民为便者也。秦既开阡陌,而亦兵出于民。其干戈屡动,则至于发闾左之戍。魏汉而下,亦皆以民为兵,其转徙杀戮之祸尝甚矣。至于后周、隋、唐修列府卫,而兵复近古。天宝以后,广骑立,而募兵之法行。自是之后,纲纪失序,天子之势屈屈方镇之兵,方镇之势屈于所部之兵。至其甚也,将之废置出于兵。至于五代,而国之废置出于兵。兵之祸天下,未有甚于此也。
宋兴,拨乱世反之正。太祖外削藩服,而归之轨道;内操师旅,而束以法制。天下之恶子,非鳅之以刑,而自列于行伍;非驱之以暴,而自就于绳墨。以镇城邑,以戍疆场。非独为朝廷之用,其于天下之良民,得以乐职而安业者,实赖其力。况又其费少于古,其便多于民,近世以来,制兵之善,未有及此者也。陛下出众虑之表,起百职之废,其于常武,尤属圣心。今连营之士,训练精锐;武库之兵,缮治工巧,殆古所未有。
臣诚不自揆,计今之事,窃以谓西北之宜当择将率,东南之备当益戍兵,庶几上副陛下威夷狄、守四方、不世出之大志。何以言之?昔太祖之世,其捍北狄,则用李汉超于关南、马仁于瀛州、韩令坤于常山、贺惟忠于易州、何继筠于棣州;其御太原,则用郭进于西山、李谦溥于隰州、李继勋于昭义;其备西戎,则用姚内斌于庆州、董遵诲于环州、王彦升于原州、冯继业于灵州。大抵如内斌、遵诲之兵,率不过五六千人,皆责之以自守其地。今士之精锐,兵之工巧,无以复加矣,在乎得人,属之统督之寄而已。故臣以谓西北之宜当择将率,付之一州一路,任之以战守之责,陛下明考核、信赏罚,以驭之而已。以此制胜,而何求而不得也?
臣又窃以古者百里之地,为千乘之国,有兵三万七千五百人。今州小者,非特百里而已。士徒之众,虽不必尽如古制,然今东南之隅,地方万里,有山海江湖险绝之势、溪洞林麓深僻之虞,而此诸路之兵,各不过数千人而已。其于防逻,常患不足。万一有追胥讨捕之事,理必乏人。向者邕州之不守,盖患于救援之不继。至于廖恩之鼠窃,而能稽诛于时月者,盖由追讨之兵不足。恩已自归,而所遣北兵,犹在道路。则东南之寡弱,盖可知也。以陛下之明,纲理天下,无所不备。其于东南之兵,计今之宜,虽不必如古者千乘之法,然稍增兵屯,使缓急足用,以销奸萌,除患于未然,亦治体之所宜及。臣故以谓东南之备当益戍兵。区区忧国之心,惟陛下之所裁择,取进止。〈元丰三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垂拱殿进呈。〉
【议经费札子】
臣闻古者以三十年之通制国用,使有九年之蓄。而制国有用者,必于岁杪,盖量入而为出。国之所不可俭者,祭祀也。然不过用数之仂,则先王养财之意可知矣。盖用之有节,则天下虽贫,其富易致也。汉唐之始,天下之用常屈矣,文帝、太宗能用财有节,故公私有余,所谓天下虽贫,其富易致也。用之无节,则天下虽富,其贫亦易致也。汉唐之盛时,天下之用常裕矣,武帝、明皇不能节以制度,故公私耗竭,所谓天下虽富,其贫亦易致也。
宋兴,承五代之敝,六圣相继,与民休息,故生齿既庶,而财用有余。且以景德、皇、治平校之:景德户七百三十万,垦田一百七十万顷;皇户一千九十万,垦田二百二十五万顷;治平户一千二百九十万,垦田四百三十万顷。天下岁入,皇、治平皆一亿万以上,岁费亦一亿万以上。景德官一万余员,皇二万余员,治平并幕职,州县官三千三百余员,总二万四千员。景德郊费六百万,皇一千二百万,治平一千三百万。以二者校之,官之众一倍于景德,郊之费亦一倍于景德。官之数不同如此,则皇、治平入官之门多于景德也。郊之费不同如此,则皇、治平用财之端,多于景德也。诚诏有司按寻载籍,而讲求其故,使官之数、入者之多门可考而知,郊之费、用财之多端可考而知。然后各议其可罢者罢之,可损者损之。使天下之入,如皇、治平之盛,而天下之用、官之数、郊之费皆同于景德,二者所省者盖半矣。则又以类而推之。天下之费,有约于旧而浮于今者,有约于今而浮于旧者。其浮者必求其所以浮之自而杜之,其约者必本其所以约之由而从之。如是而力行,以岁入一亿万以上计之,所省者十之一,则岁有余财一万万。驯致不已,至于所省者十之三,则岁有余财三万万。以三十年之通计之,当有余财九亿万,可以为十五年之蓄。自古国家之富,未有及此也。古者言九年之蓄者,计每岁之入存十之三耳,盖约而言之也。
今臣之所陈,亦约而言之。今其数不能尽同,然要其大致,必不远也。前世于雕敝之时,犹能易贫而为富。今吾以全盛之势,用财有节,其所省者一,则吾之一也,其所省者二,则吾之二也。前世之所难,吾之所易,可不论而知也。
伏惟陛下冲静质约,天性自然。乘舆器服,尚方所造,未尝用一奇巧。嫔嫱左右,掖廷之间,位号多阙。躬履节俭,为天下先。所以忧悯元元,更张庶事之意,诚至恻怛,格于上下。其于明法度以养天下之财,又非陛下之所难也。臣诚不自揆,敢献其区区之愚,惟陛下裁择,取进止。〈元丰三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垂拱殿进呈。〉
【请减五路城堡札子】
臣尝议今之兵,以谓西北之宜在择将帅,东南之备在益戍兵。臣之妄意,盖谓西北之兵已多,东南之兵不足也。待罪三班,修定陕西河东城堡之赏法,因得考于载籍。盖秦凤、延、泾原、环庆、并代五路,嘉之间,城堡一百一十有二,熙宁二百一十有二,元丰二年二百七十有四。熙宁较于嘉为一倍,元丰较于嘉为再倍。而熙河城堡又三十有一。虽故有之城,始籍在于三班者,或在此数,然以再倍言之,新立之城固多矣。
夫将之于兵,犹弈之于棋。善弈者置棋虽疏,取数必多,得其要而已。故敌虽万变,途虽百出,而形势足以相援,攻守足以相赴,所保者必其地也。非特如此,所应者又合其变,故用力少而得多也。不善弈者,置棋虽密,取数必寡,不得其要而已。故敌有他变,途有他出,而形势不得相援,攻守不能相赴,所保者非必其地也。非特如此,所应者又不能合其变,故用力多而得少也。守边之臣,知其要者,所保者必其地,故立城不多,则兵不分,兵不分,则用士少,所应者又能合其变,故用力少而得多,犹之善弈也。不得其要者,所保非必其地,故立城必多,立城多,则兵分,兵分则用士众,所应者又不能合其变,故用力多而得少,犹之不善弈也。
昔张仁愿度河筑三受降城,相去各四百余里,首尾相应,由是朔方以安,减镇兵数万。此则能得其要,立城虽疏,所保者必其地也。仁愿之建三城,皆不为守备,曰:“寇至当并力出战,回顾望城,犹须斩之,何用守备?”自是突厥遂不敢度山,可谓所应者合其变也。
今五路新立之城,十数岁中,至于再倍,则兵安得不分?士安得不众?殆疆场之吏,谋利害者不得其要也。以弈棋况之,则立城不必多。臣言不为无据也。以他路况之,则北边之备胡,以遵誓约之故,数十年间,不增一城一堡,而不患戍守之不足,则立城不必多,又已事之明验也。臣以此窃意城多则兵分,故谓西北之兵已多,而殆恐守边之臣,未有称其任者也。今守边之臣,遇陛下之明,常受成以从事,又不敢不奉法令,幸可备驱策。然出万全之画,常诿于上,人臣之于职,苟简而已,固非体理之所当然。况由其所保者未得其要,所应者未合其变,顾使西北之兵独多,而东南不足。在陛下之时,方欲事无不当其理,官无不称其任,则因其旧而不变,必非圣意之所取也。夫公选天下之材,而属之以三军之任,以陛下之明,圣虑之绪余,足以周此。臣历观世主,知人善任使,未有如宋兴太祖之用将英伟特出者也。故能拨唐季、五代数百年之乱,使天下大定,四夷轨道,可谓千岁以来不世出之盛美,非常材之君、拘牵常见者之所能及也。以陛下之聪明睿圣,有非常之大略,同符太祖。则能任天下之材以定乱,莫如大祖;能继太祖之志以经武,莫如陛下。臣诚不自揆,得太祖任将之一二,窃尝见于斯文,敢缮写以献。万分之一,或有以上当天心,使西北守边之臣,用众少而得多,不益兵而东南之备足,有助圣虑之纤芥,以终臣前日之议,惟陛下之所裁择。〈《任将》篇见《本朝政要策》。〉
贴黄:五路城堡,据逐次降下三班院窠名数目如此。窃恐亻系旧来城堡,自来属枢密院差遣,后来逐度方降到窠名,亻系三班院差人,所以逐度数目加多。若虽是旧来城堡,即五路二百七十余城,亦是立城太多。
●卷三十一·札子六首
【再议经费札子】
臣尝言:皇、治平岁入,皆一亿万以上,而岁费亦略尽之。景德官一万于员,皇、治平皆三〈一作二〉万于员,景德郊费六百万,皇、治平皆一千万以上,是二者费皆倍于景德。使皇、治平入官之门多于景德者,可考而知,皇、治平郊费之端多于景德者,可考而知,然后议其可罢者罢之,可损者损之,使岁入如皇、治平,而录吏、奉郊之费同于景德,则二者所省盖半矣。则又以类推而省之,以岁入一亿万计之,所省者十之一,则岁有余财一万万,所省者十之三,则岁有余财三万万,以三十年之通计之,当有余财九亿万,可以为十五年之蓄。自古国家之富,未有及此也。陛下谓臣所言,以节用为理财之要,世之言理财者,未有及此也,令〈一作今〉付之中书。
臣待罪三班,按国初承旧,以供奉官、左右班殿直为三班,立都知行首领之。又有殿前承旨班院,别立行首领之。端拱以后,分东西供奉,又置左右侍禁及承旨借职,皆领于三班。三班之称亦不改。初,三班吏员止于三百,或不及之。至天禧之间,乃总四千二百有余。至于今,乃总一万一千六百九十,宗室又八百七十。盖景德员数已十倍于初,而以今考之,殆三倍于景德。略以三年出入之籍较〈一作校〉之,熙宁八年,入籍者四百八十有七,九年五百四十有四,十年六百九十,而死亡退免出籍者,岁或过二百人,或不及之,则是岁岁有增,未见其止也。臣又略考其入官之由,条于别记以闻,议其可罢者罢之,可损者损之,惟陛下之所择。
臣之所知者,三班也。吏部东西审官,与天下他费,尚必有近于此者,惟陛下试加考察,以类求之。盖有约于旧而浮于今者,有约于今而浮于旧者,其浮者必求其所以浮之自而杜之,其约者必本其所以约之由而从之,如是而力行,使天下岁入亿万,而所省者什三,计三十年之通,当有十五年之蓄。夫财用天下之本也,使国家富盛如此,则何求而不得?何为而不成?以陛下之圣质,而加之励精,以变因循苟简之敝,方大修法度之政,以幸天下,诒万世。故臣敢因官守,以讲求其损益之数,而终前日之说以献,惟陛下财择。
【请改官制前预选官习行逐司事务札子】
臣伏以陛下稽古正名,修定官制,今百工庶务,类别以明,其于讲求经画,皆出圣虑,弥纶之体,固已详尽。然推行之始,去故取新。窃恐百执事之人,素未谕于其心,习于其耳目,一日之间,或未尽知其任;群吏万民,听治于上者,或未尽知所趋。待夫问而后辨,推而后通,则必有烦阻之患、留滞之虞。若图之于早,定之于素,则一日之间,官号法制,一新于上,而彝伦庶政,叙行于下,内外远近,虽易视改听,而持循安习,无异于常。此臣所以区区之愚,庶有补于万一也。
今百司庶务,既已类别。若以所分之职、所总之务,因今日之有司,择可属以事者,使之区处,自位叙名分,宪令版图,文移案牍,讼诉期会,总领循行,举明钩考,有革有因,有损有益,有举诸此而施诸彼,有舍诸彼而受诸此,有当警于官,有当布于众者,自一事已上,本末次第,使更制之前,习勒已定,则命出之日,但在奉行而已。
盖吏部于尚书,为六官之首。试即而言之,其所总者选事也。流内铨、三班、西东审官之任,皆当归之。诚因今日之有司,择可属以事者,使之区处。自令、仆射、尚书、侍郎、郎、员外郎,以其位之升降,为其任之烦简,使省书审决,某当属郎、员外郎,某当属尚书、侍郎,某当属令、仆射,各以其所属,预为科别。如此,则新命之官,不烦而知其任矣,曹局吏员,如三班诸房十有六,诸吏六十有四,其所别之司,所隶之人,不必尽易。惟当合者合之,当析者析之,当损者损之,当益者益之,使诸曹所主,因其旧习。如此,则新补之吏,不谕而知其守矣,宪令版图,文移案牍,讼诉期会,总领循行,举明钩考,其因革损益之不同,与有举诸此而施诸彼,有舍诸彼而受诸此,有当警于官、布于众者,皆前事之期,莫不考定。如此,则新出之政,不戒而知其叙矣。夫新命之官,不烦而知其任;新补之吏,不谕而知其守;新出之政,不戒而知其叙。则推行之始,去故取新,所以待之者备矣。其于选事如此,旁至于司封、司勋、考功当隶之者,内服外服、庶工万事当归之者,皆推此以通彼,则吏部之任〈一作仕,〉不待政出之日,问而后辨、推而后通也。
推吏部之事,以通于百工庶职。如此,则体虽至大,而操之有要;事虽一变,而处之有素。一日之间,官号法制,鼎新于上;而彝伦庶政,叙行于下。内外远近,虽改视易听,而持循安习,无异于常。
区区之愚,庶有补于万一者在此。而臣愚浅薄,不知治体,贪于倾尽,而不知其言之妄。采掇增损,实待圣断,惟陛下之所裁,幸取进止。
【请改官制前预令诸司次比整齐架阁版籍等事札子】
臣伏以陛下发德音,正官号,法制度数,皆易以新书,太平之原,实在于此。今论次已定,宣布有期。四方足而望。臣切恐施行之际,新旧代易之初,庶工之间,或吏属因循,或簿书缘绝,其于督察漏略,检防散逸弥纶之体,不可不早有饬戒。欲乞明论,有司架阁有未备者备之,版籍有未正者正之。凡宪令图牒、簿书案牍,皆当次比整齐,敛藏识别。以至于官寺什器,凡物之属公上者,亦皆当钩考,详于簿录。庶于新旧更易之间,得无漏略散逸之敝,非独儆当今典领之懈,且以绝异时追究之烦。取进止。
【请以近更官制如周官六典为书札子】
臣窃以周制六卿,各率其属,皆有分职,见于《礼经》。至唐,自三省而下,分命庶官,亦各以其职事,见于《六典》。今陛下讲求化原,更定官制。盖作宪垂法,由古以来,其于大体有不可易者,虽唐虞三代未尝易也。至于缘人情,因世故,斟酌损益,有不可不易者。故虽唐虞之际极盛之时,凡巡守四方,则皆修五礼,而周人治象之法,亦岁有更革,况于时异事殊,而可以胶于一方之说、泥于一偏之迹哉?故陛下更制改作,其弥纶大意,则远体《周官》,而近因唐制,此所谓于其大体,有不可易者也。至于从宜应变,则解纵拘挛,独出圣谋,不牵常,此谓斟酌损益,有不可不易者也。夫能审其不可易者而因之,断其不可不易者而更之,惟当而已,然后可谓明制作之体。
惟陛下圣性之卓,故能处之无疑,此非群臣之所能望也。今更定官制,其所先者,在于使群臣庶位皆明知其职分。职分既明,然后在事者得各因其名,以效其实。而考察者欲核其实,则必推其名。此作法之大要,所谓不可易者也。今庶尹百工,分位既定,宜有新书,如《周官》、《六典》明白之文,使内外上下,晓然究悉,以熙庶绩而康万事。臣适典明命,亦得各以百执事所分之职,载于训词,以饬戒在列,以称陛下董正治官、循名责实之意。其书宜以时颁布,以幸天下。如体重事巨,其不可不易者,文字论次尚有未周,则百司所守小大之务,亦宜先有条具,委曲章明,施于列位,使人人皆知其任,劝于赴功。而臣亦得讨论演畅,见于王者之训,以副圣君励精求治、为世作则之心。取进止。
【史馆申请三道札子】
臣修定国史,止依司马迁以下编年体式,至于书事随便,今略具条目进呈。其余文义曲折,难预为定例者,须候著撰之际,徐更随宜,候书成日,为逐篇述传,系于末卷,以见论次之意。盖若预为定例,恐于文义须至拘牵,就例或有所妨。其书事随便,今略具条目如左:
一,群臣拜罢,见于百官表。
一,刑法、食货、五行、天文、灾祥之类,各见于逐志。〈已上更不于本纪载述之类。〉
一,名位虽崇,而事迹无可纪者,更不必传。或善恶有可见者,则附见之。
一,善恶可劝戒,是非后世当考者,书之。其细故常行,更不备书。
右取进止。
臣修定五朝国史,有合申请事,具下项:
一,自宋兴以来,名臣良士或曾有名位,或素在丘园,其有嘉言善行、历官行事、军国勋劳,或有贡献封章,或有著撰文字,或本家有碑志、行状、纪述之文,或他人为作传记之类,今来所修国史,须合收采载述。恐虑旧书访寻之初,有所未尽,至今岁月已远,耳目所及者少,或至漏略。欲乞京畿,委开封知府及畿县知县,在外委逐路监司、州县长吏,博加求访。有子孙者,延致询问,谕以朝廷之意。欲使名臣良士言行功实,传之不朽,为人子孙者,亦宜知父祖善状,合要显扬,使得见于国史,以称为人后嗣之义。各令以其所有事迹或文字,尽因郡府,纳于史局,以备论次。或文字稍多,其家无力缮写,即官为委官,以官用佣写字人书写校正。其曾任两府、两制、台谏之家,须逐家一一询访,无令漏略。各限自指挥到日,一月内取到文字,发送史局,其逐路监司、州府、逐县长吏,各具无漏略文状连申。
一,申中书,向来编集累朝文字,本局不见,得从初名目,及枢密院有编集机要文字,并两处有录得累朝御札手诏副本文字,欲乞令检送本局,以备讨论。取进止。
臣修定五朝国史,据旧书,及更加采摭,以备纪录外,窃虑五圣临御之日,德音行事,外廷有所未闻,及自来更有纪述,发明文字,藏在宫禁者,欲乞特赐颁示,以凭论次。所贵祖宗功德,传布方册,得以周尽。右取进止。
【请访问高骊世次札子】
臣窃考旧史,高句骊自朱蒙得纥升骨城居焉,号曰高句骊,因以高为氏。历汉至唐高宗时,其王高藏失国内徙。圣历中,藏子德武得为安东都督,其后稍自为国。元和之末,尝献乐工,自此不复见于中国。五代同光、天成之际,高骊王高氏复来贡,而失其名。长兴三年,乃称权知国事王建遣使奉贡,因以建为王。建子武,武子昭,昭子弟治,治弟诵,诵弟询,相继立。盖自朱蒙至藏,可考者一姓九百年,传二十一君而失国,其后复自为国,而名及世次、兴废之本末,与夫王建之所以始,皆不可考。王氏自建至,四王皆传子,自治至询,三王皆传弟。询自天圣八年来贡,至熙宁三年,今王徽来贡,其不见于中国者,盖四十有三年。今陛下仁圣文武,声教之盛,东渐海外,徽所遣使,方集阙下。
盖高句骊,文字之国也,其使者宜知其国之君长兴坏本末、名及世次。欲乞诏谕典客之臣,问自德武之东也,其后何以能复其国,何以复失之,尝传几君,其名及世次可数否,王建之所以兴者何由,其兴也自建始欤,抑建之先已有兴者欤。自天圣至熙宁四十三年之间,而徽复见于中国,其继询而立者欤,岂其中间复自有继询者欤,徽于询为何属。如其言可论次,足以补旧史之阙,明陛下德及万里,殊方绝域,前世有不能致者,慕义来庭,故能究知四夷之事,非声教之所被者,远不能及此。取进止。
贴黄:欲乞谕毕仲衍,因话从容访问。或来使未能尽对,即谕以候归本国,讨寻记录,因向后别使人附来。
【高骊世次】
高句骊,其先出夫于王,得河伯女,因闭于室,感日而孕,生朱蒙。及长,夫余之臣谋杀之,朱蒙走得免。至纥升骨城居焉,号高句骊,因以高为氏。朱蒙死,子如栗立。如栗死,子莫来立。〈汉武帝元封四年,灭朝鲜,置玄菟郡,以高句骊为县,属之。〉驺立。〈史失其世次。王莽时,发高句骊兵伐胡,不欲行,遂皆出塞为寇,归咎于驺,严尤诱而斩之,莽乃大悦,更名高句骊王为下句骊侯。〉光武建武八年,高句骊遣使朝贡,复其王号。〈史不著其名。〉莫来裔孙宫立。〈殇、安之间寇辽东。〉宫死,子遂成立。〈安帝建光元年也。〉遂成死,子伯固立。〈《北史》云:宫死,子伯固立。〉伯固死,子伊夷模立。伊夷模死,子位宫立。位宫死,元孙乙弗利立。〈频寇辽东。〉弗利死,子钊立,安立。〈史失其世次,而云:以高丽王安为平州牧,晋孝武大元十年也。〉钊曾孙琏立。〈晋太武时,始遣使者,诣安东奉表。〉琏死,孙云立。〈后魏孝文太和五年也。《南史》云:琏死,子云立。〉云死,子安立。〈后魏宣武、神龟中。〉安死,子延立。延死,子成立。成死,子汤立。汤死,子元立。〈隋开皇、大业中,皆伐之。〉元死,弟建武立。〈建武之立,隋末也。唐高祖武德中,拜辽东郡王。〉建武死,弟之子藏立。〈建武为盖苏文所杀,更立建武弟之子藏为王,自为莫离支专国,犹唐兵部尚书、中书令之职。贞观十八年遣李伐之。十九年,太宗亲征。高宗龙朔元年,遣任雅相以三十六军,水陆分途,观高丽之衅。乾封三年,李拔扶余城。总章元年,李拔平壤城,执藏,收其地。盖朱蒙至藏,有国九百年矣。〉藏子德武为安东都督。〈武后圣历二年也。后稍自为国,至元和末,遣使献乐工。〉同光、天成间,高骊国王高氏,累遣使朝贡。〈唐末,中原多事,其国遂自立君长。同光,后唐庄宗时。天成,明宗时。天德元年至长兴二年,二百六十四年,通上九百年,计一千一百六十四年。〉高骊国王王建立。〈明宗长兴三年,权知国事王建遣使朝贡,明宗拜为王。〉建死,子武位。武死,子昭立。〈建隆三年、四年,开宝五年,来贡。〉昭死,子立。〈开宝元年,太平兴国二年、三年、五年、六年,来贡。〉死,弟治立。〈太平兴国七年九月,遣使来贡。制以治为王。九年,端拱元年,来贡。淳化二年,遣使求印经,诏赐之。四年,又来贡。五年,来乞师,优诏答之。〉治死,弟诵立。〈诵初立,遣兵校徐远来候朝廷德音,远久不至。咸平三年,其臣吏部侍郎赵之遴命牙将朱仁绍至登州访之,州将以闻,召见仁绍,回,因赐诵钿函诏。六年,来贡乞师,优诏答之。〉诵死,弟询立。〈大中祥符七年,天禧元年、五年,天圣八年,来贡。〉
●卷三十二·札子九首
【论中书录黄画黄舍人不书检札子】
臣初掌书命,中书吏以录黄画黄并检赴臣签书。其检,中书舍人称臣书名,而侍郎押字,至录黄画黄,然后侍郎舍人皆称臣书名。臣曾巡厅,言检草舍人称臣书名,而侍郎押字,恐于理尚有未尽,且录黄画黄并检,一体相须而成,当书之官,未有可以一书一否也。况录黄画黄侍郎舍人皆称臣书名者,事君之体固然也。其检,舍人不书,欲以为别异执政乎?则录黄画黄并检,一体相须而成,事君之体,于例当一,一书之间,方其严上,则未有可以复伸下也。伏寻故事,中书舍人分押尚书六曹,天下众务无不关决,其各执所见,谓之五花判事。故唐太宗尝谓侍臣曰:中书、门下,机要之司,诏敕有不便者,皆须执论。比来遂无一言驳论,若准书诏敕,行文书而已,人谁不堪?今舍人不押六曹,惟掌书命,而事干书命者,又不书检。窃寻故事,未有可据而然也。或谓事干书命者,有除改行遣因依,故舍人不当书检。然向来书检已连除改因依,况除改因依,参于典故,即无舍人不得预闻之理。臣详本朝之制,官司佐属,盖有得书检而不得书行移文字者,未有得书行移文字而不得书检者,此又于理可疑。臣固非欲书检也,顾缘职分,不敢苟止,伏乞考详理体,断自圣裁,令臣得以遵守。取进止。〈元丰五年七月。〉
【请给中书舍人印及合与不合通签中书外省事札子】
臣检会中书外省,昨准门下省连到详定官制所状内事件,有合申明下项:
一,检会官制所元丰四年十月七日上殿札子,元拟门下省印、给事中印,奉圣旨,门下省印、尚书省印、门下给事中印、中书舍人之印,尚书列曹,别具考定取旨,余两省官并省务,并用给舍印。臣今看详,通进司文字,既隶给事中,合使门下给事中印。
一,给事中厅状勘会,请到门下外省印,未委合于何处收掌。臣今看详,上件印,合系散骑常侍收掌,如阙,则以次官。
一,给事中厅状,四月二十九日准详定官制所发到状二件,为分拨人吏并院子事,各系申门下外省,今来未审系是何官书判施行。臣今看详,应申门下外省文字,合系本省散骑常侍以下通签书。
一,状后门下外省批已施行外,五月六日送中书外省施行讫,即却缴送合属去处。臣今看详,逐项事件,并只是指挥门下外省及给事中厅,其中书外省,虽准批送施行,即未有定制。中书外省及舍人厅事务明降指挥,兼官制所状内一项,称两省官并省务并用给舍印,又一项称门下外省印,合系散骑常侍收掌,如阙,即以次官。是则中书舍人及中书外省,各合有印。今来已有中书外省印,其中书舍人之印,即未给到,未应得官制所状内元定指挥及右省官,除逐厅各有分职外,其外省事务,见今中书舍人与起居舍人通签。若将来常侍以下至正言员足,消与未消,逐一通签。如不通签,即未审合系是何官书判施行。如合通签,亦乞明降指挥。
右取进止。
贴黄:今后因逐司申明立法,有与别司事体相同者,乞令便据逐司事务立条,责免。更有申请,重烦圣听,兼免逐司事体相同,施行不一。如允臣所奏,乞立此条,令今后应干修条处并依此。又舍人谏官,旧各有印,盖缘本职文字,虑有事干机密,难就别官用印。故事,中书舍人判省杂务。
【议边防给赐士卒只支头子】
臣伏见真宗议封泰山,问三司使丁谓:随驾兵士,或遇泥雨,支赐鞋钱,动须五七万贯,如何有备?谓奏:随驾之士,披带已重,若有支赐,如何将行。欲令殿前都指挥使曹璨先问军士,路中或有支赐,置随驾便钱一司,各与头子支,便于兵士住营处,或指定州军,各使骨肉请领。一则便于兵士请领,二则随驾兵士骨肉在营,得便到特支钱物,甚安人心。曹璨寻问诸军,皆曰:“随驾请得何用,兼难以将行,若如此,皆感圣恩。”遂定东封之计。车驾往回,略无阙误。臣窃以为边防给赐士卒,可推此行之,在公可省辇运,在私可无负致营护之劳,而士卒之家,又速得钱物济用。伏乞详酌,如有可采,出自圣意施行。取进止。
【申明保甲巡警盗贼札子〈不曾上〉】
臣伏以《周礼》以五家为比,使之相保,推之至于五州为乡,因其民以用之于田役追胥之事。管仲于齐,亦以五家为轨,推之至于五乡为军,以有三军之制。盖生民之业,资于衣食则为农,资于备御则为兵,其所恃之理然也。后世言兵者,以谓九夫为井,此八阵之法所由出也。五家为轨,此师旅之法所由出也。以臣考之,所以然者,非三军之政取法于乡田,盖古者生民之业,兵农非异务也。自经界既废,而兵农始殊。秦汉之际,大率十里一亭,亭有长,十亭一乡,乡有三老、有秩、啬夫、游徼。三老掌教化,啬夫职听狱讼,收赋税,游徼循禁盗贼,亦比闾族党、卒伍追胥之遗事也。今保甲之制,自五家为保,推之至于有大小保长,有都副保正,职承文书,督盗贼,与比闾有长,乡亭有啬夫、游徼,非异意也。臣昨守亳州,亳为多盗重法之地,臣推行保甲之法,以禁盗贼,幸不至谬戾。诚不自揆,欲于保甲巡检县尉之法,所以防虑盗贼者,有所推广,以称朝廷立法之意。具下项:
一,诸处自来盗贼,并是外来浮浪行止不明之人,或是本处素来无赖之人。保甲之法,使五家为保,盖欲察举非违之事。一保五家,若有一家藏匿外来浮浪行止不明之人,或一家有素来无赖之人,即四家无由不知,而法禁之中,不责其颜情盖芘,则人于乡里,谁肯告言?若为设禁防,使不告官者,因事发露,则有相坐之刑,人情自爱,谁肯苟容?此乃本立保伍、察非违之意也。所察举者,藏匿恶人之家,所以为人除患,固非开告讦之路,伤邻里之义也。若藏匿之家,自不能掩,则恶人何所容入,盗贼不禁而自熄,理之所可必也。欲乞指挥:外来浮浪行止不明之人,保内不得舍止,本处素来无赖之人,保内须以姓名申官,官为籍记。系籍之人,凡有出入,并须告知本保。若保内舍止外来浮浪行止不明之人,犯人严断,同保不纠,科不言上之罪,保内有本处素来无赖之人,同保不以姓名申官,及系籍之人,出入不告本保,本保不纠,亦并科不言上之罪,犯人严断。所贵有所关防,可以暗消盗贼。况自来州县,亦往往有禁绝舍止浮浪及籍记恶人之处,可以断得盗贼,别无扰烦。兼保甲条,诸保内有外来人,如行止显有不明,即收领送官。则是法意盖已及此,今来所乞,只是申明,更欲详备,伏乞裁酌施行。
一,伏见熙宁六年保甲条法,保内如遇有贼盗,画时告报,本保长已下,同保人户,即时前去救应追捕。如入别保,即递相击鼓,应接袭逐。元丰二年,详定上条节文,诸保内贼盗,画时集本保追捕,如入别保,递相告报袭逐,旧有铺屋及鼓处,依旧仍轮保丁守宿,未有处,愿置者听。臣窃以谓元条及详定,互有详略,若合而用之,则弥纶之意无所不备。今欲乞指挥:诸保内贼盗,画时集本保追捕,如入别保,即递相击鼓,报应袭逐,并置铺屋及鼓,仍轮保丁巡宿。如此,则保伍之内,既不得容止恶人,巡宿之法又备,如有贼发,则合力追捕,措置无所不尽。于本置保甲之意,委曲备具,亦古者井田守望相助,后世置乡亭徼循盗贼之遗法也。
一,伏见熙宁敕节文,诸巡检常于地分内巡警廨宇,所在州给与印历,逐季点检。臣欲乞相度指挥重法地分,巡检县尉常于地分内巡警,每旬具所到地分申州,仍给与行程印历,每季本州将旬申与印历,委官点磨,违者取勘施行。州不督察,监司按劾以闻。如此,则制置捕盗之官,事体均一,理在必行,不容苟简之人得以废法,使捕盗之官分巡不止,保甲候望,转相承接,盗贼所向,辄遇讥察,窃发之谋,必自衰熄,或有伺间不逞之人,亦易败获。右取进止。
【存恤外国人请著为令札子〈不曾上〉】
臣昨任明州日,有高丽国界托罗国人崔举等,因风失船,飘流至泉州界,得捕鱼船援救全度,从此随捕鱼船,同力采捕,得食自给,后于泉州自陈,愿来明州,候有便船,却归本国。泉州给与沿路口券,差人押来。臣寻为置酒食犒设,送在僧寺安泊,逐日给与食物,仍五日一次,别设酒食,具状奏闻。臣奏未到之间,先据泉州奏到,奉圣旨,令于系官屋舍安泊,常切照管,则臣存恤举等,颇合朝廷之意。自后更与各置衣装,同天节日,亦令冠带,得预宴设。
窃以海外蛮夷,遭罹祸乱,漂溺流转,远失乡土,得自托于中国。中国礼义所出,宜厚加抚存,令不失所。泉州初但给与口券,差人徒步押来,恐于朝廷矜恤之恩,有所未称。检皇一路编敕,亦只有给与口食指挥。今来圣旨,令于系官屋舍安泊,常切照管,事理不同。缘今来所降圣旨,未有著令。欲乞今后高丽等国人船,因风势不便,或有飘失到沿海诸州县,并令置酒食犒设,送系官屋舍安泊,逐日给与食物,仍数日一次别设酒食。阙衣服者,官为置造。道路随水陆给借鞍马舟船。具析奏闻。其欲归本国者,取禀朝旨,所贵远人得知朝廷仁恩待遇之意。取进止。
【请减军士营教札子】
臣伏见诸军教阅之法,并只合早教一次。旧例有晚教者,即更晚教。向来教阅之法,初行之时,诸军欲要训练早得精熟,是以早晚教外,诸营更有营教。今来训练日久,各以精熟,甚有踏硬出格之人。诸军事艺,见今分作三等。欲乞相度其事艺,在第三等者,与免营教一日。在第二等者,与免营教二日。在第一等,与免营教三日。所贵人情悦慕升进,得事艺者多。乞赐详酌指挥。取进止。
【代曾侍中辞转官札子】
臣蒙恩转官,已曾面陈,及具札子辞免,恳诚虽切,志愿未谐,夙夜省循,不遑宁处。是用再干旒,伏望必赐允从。
臣以谫才,当陛下即政之初,励精思治,与在庙堂,首当大任。所宜佐陛下循守法度,重惜名器,使恩无误施,官不虚授。四方观听,知朝臣庆赏得宜,则众情必皆观慕,欲正其本,当始于臣。
今若首玷宠荣,不知固避,使朝野窃议,上亏政理,则是欲清其流而先浊其源,致弊之由,乃自臣始,岂陛下所以属任微臣之意,愚情所以图报万一之心?况祖宗以来,进官之法,或以岁月,或以功勤,今于斯二者,实无其一。又于执政之内,不为以事当迁,欲贪厚恩,何义而可?伏望特回圣慈,俯怜悃迫〈,速赐德音,遂其所乞。至于国公户邑,则臣更不敢辞。谨具札子奏陈,无任赤心恳激之至。取进止。〉
【代曾侍中乞退札子】
臣近三上表,及再进札子,以阴阳不调,雨雪愆候,乞欲免黜,蒙面谕不允,仍降批答,令断来章。臣仰惟宠遇之厚,恩旨之严,固欲强颜趣于顺命。然信宿以来,旱气转甚,臣夙夜震惕,职思其忧,所以不避冒烦,至于五六,敢祈仁圣必赐矜从,此臣区区之愚,义不得止者也。
盖宰相职调阴阳,灾异即当罢免,行之已久,故事甚明。今亢阳为,经涉冬春。陇亩之间,焦枯日甚;闾巷之内,疾疠将兴。天戒丁宁,咎自臣始。陛下侧身思变,发于恳诚,忘己忧人,见于颜色,以至询访周于列位,请祷遍于群神。圣心焦劳,中外嗟仰,岂臣之分,尚得晏然?虽陛下大恩,欲终覆护,而四方观听,责当谓何?且臣少壮之时,尚虞不职,今齿发已暮,理当乞身,欲贪宠私,何义而可?伏望察臣素守,体臣至诚,早回圣慈,许从罢黜。矧今旧德之老,新进之贤,求于朝廷,所在森列,取以代臣,必致休徵。使臣得避贤者路,退守丘园,岂惟上厌天心,下塞人望,亦所以全陛下始终之恩,成老臣去就之义。况应天感人,惟在诚实,臣既知当退,岂敢矫诬?所望睿明,审加详择,臣无任血诚迫切之至。取进止。
【英宗实录院申请札子】
奉敕修撰英宗皇帝一朝实录。伏以先帝功德之美,覆被天下,宜载方策,传之无穷。而未有日历,至于时政记、起居注,亦皆未备。今此论次,实忧疏略。其于搜访事迹以备撰述,尤在广博,使无阙遗。今取到修撰仁宗皇帝实录院行遣案卷看详,彼处累次陈情,乞搜探取借,应于合要照证文字前后条件。本院亦合如此施行,参详类次,作一并申请,具下项:
一,文臣少卿监以上,武臣正刺史以上,或虽官品未至,而事业勋绩可书,及丘园之士,曾经朝廷奖遇,凡在先朝薨卒者,例合于实录内立传。欲乞朝廷特降指挥,下钤辖诸道进奏院,遍行指挥,仍札付御史台、开封府,及审官院、三班院、流内铨、入内、内侍省、阁门出榜晓示,应系英宗朝亡殁臣僚,合立传者,并令供给行状、神道碑、墓志等,仰本家亲属限日近修写,疾速附递缴纳,赴实录院。
一,应先朝曾历两府两制杂学士、待制、台谏官,及正任刺史、阁门使,已上臣僚,或因赐对,亲闻圣语,或有司奏事,特出宸断,可书简册者,并乞付中书遍札送。已上臣僚,委令逐人速具实封供报,务要详悉,仍乞指挥进奏院,遍行指挥。应曾在先朝任上件官位,已经亡殁臣僚之家,亦许亲族编录,经所在官司缴进,不得虚饰事节,候到日并降付本院,以凭看详编修。所贵书成之日,免致疏略。
一,乞下中书枢密院,自嘉八年四月至治平四年正月已前,应有臣僚进献文字,曾送史馆,或留在中书,铲刷名件,及下史馆,尽底检寻,降付本院。并宰臣与文武百僚,凡有奏请称贺上表,所降批答,亦乞检寻降下。
一,乞下两省及司封、兵部、吏部、甲库、学士、舍人院,据实录院所阙宣敕及诏书除目告词,如移牒暂借,使画时检寻报应,不得稽缓。
一,乞下礼宾院,具自嘉八年四月至治平四年正月八日已前,凡外蕃朝贡,所记本国风俗人物、道里土产,详实供报。
一,先朝臣僚,有得罪谴谪者,乞下御史台、审刑院、刑部、大理寺,据实录院所要案牍,画时供借。
一,乞下司天监,自嘉八年四月至治平四年,逐年具历日一本,供报当院。
一,乞下三司,令自嘉八年四月至治平四年正月八日已前,应虫蝗水旱灾伤,及德音赦书蠲放税赋及蠲免欠负,并具实数,供报当院。
一,乞下三司,自嘉八年四月至治平四年正月八日已前,应有制置钱谷税赋茶盐及榷酒等,凡干臣僚章疏论议废置事件,具录供报当院。
一,都水监河渠水利,凡有论议改更,礼部但系郡国所申祥瑞,贡院但干改更贡举条制,太常寺礼院但干礼乐制作事,三司户部每遇户口升降,已上官司,自嘉八年四月至治平四年正月八日已前,令子细检寻,供报本院,不得漏略。
一,天圣元年,管勾修真宗皇帝实录所奉修撰官李维等公文,其间有事迹不圆处,合系中书枢密院三司检寻应副。又缘事件不少,窃虑差去手分,不得到里面检寻,是致逐时不检,到照证事件,乞传宣中书枢密院,据李维等合要照证修撰事迹名件,令合行手分等,尽底检寻应副,免致有妨修撰。奉御宝批,依奏。治平元年,修仁宗皇帝实录院,亦奏合于中书枢密院检寻,合要照证事件,乞依天圣初体例施行,并乞差中书应奉国史文字堂后官魏孝先、枢密院修时政记主事刘孝先,候见当院书库官等,将到合要检寻事件,立便收接检寻应副。又曾乞差中书枢密院编文字官,及乞于三司、审刑院、大理寺属官内选差一员,各令应副检寻文字,今来本院合要中书枢密院检寻文字照证编修,欲乞依天圣、治平初体例施行。
一,乞下管勾往来国信所,契勘嘉八年四月至治平四年正月末以来,所差入国接伴馆伴官等,正官借官簿等册并语录,权借赴当院,照证修纂,仍不妨彼所使用。
一,乞下玉牒所,取英宗皇帝玉牒一本照会。
一,乞下中书编机房,合要嘉八年四月至治平四年正月八日已前,除改麻制文字照会。
一,本院但干修实录,于诸处检借文字,并须当职官员封记往还,疾速应付。
一,乞下尚书司封,疾速检借嘉八年四月至治平四年正月八日已前,中书除改百官官位姓名敕黄,照证修纂。
●卷三十三·奏状十七首
【进奉熙宁四年明堂绢状】
祀而严配,王国之上仪;助者骏奔,人臣之常奉。前件物,实之用篚,旅以造庭。阻就列以陪祠,庶将心于拱极。载循僭冒,伏积震惶。
【进奉熙宁七年南郊银绢状】
天休不宰,故大报于亲郊;上德难名,唯骏奔于助祭。兹为邦礼,以合人情。前件物,辄用土毛。敢参庭实,第从臣之嘉颂;独远清光,得万国之欢心。庶将薄意,干冒旒。臣不任。
【进奉熙宁七年同天节银绢状】
自天生德,与世为归。属当载育之期,敢荐无疆之祚。前件物,辄备土毛之末,用参篚贡之余。远守蛮荆,莫预造庭之会;仰怀象魏,但祈难老之祥。
【进奉熙宁八年同天节银绢状】
元命在躬,方启龙兴之运;鸿图集祉,爰开<鸟乙>降之祥。前件物,敢荐服官,用参庭实。缘易供之薄献,祝难老之殊祥。
【襄州乞宣洪二郡状】
右,臣今任至今年九月成资,已蒙差太常少卿孙颀替臣成资阙,今臣去替只有数月。窃念臣为有私便,欲乞就移洪州或宣州一任,情愿守待远阙。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奏乞回避吕升卿状】
右,臣伏奉敕命,就差权知洪州军州事,充江南西路兵马都钤辖,已发来赴任次。今睹吕升卿授江西转运副使,伏缘臣先任齐州,得替后,吕升卿为京东路察访,于齐州多端非理,求臣过失,赖臣无可捃拾。兼臣弟布与吕惠卿又有嫌隙,二事皆中外共知。今升卿任江西监司,洪州在其统属,须至陈乞回避,伏乞指挥检会。臣先奏乞移洪州,或宣州,或东南一般州郡。臣为母亲见在饶州,迤逦前去饶州,伺候朝旨。
【奏乞与潘兴嗣子推恩状】
右,臣伏睹本州人试将作监主簿潘兴嗣,五岁以父任得官,二十二岁授江州德化县尉,不行。熙宁二年,朝廷察其高,以为筠州军事推官,不就。今年五十六岁,安于静退三十余年。
臣窃以康定中,徐复以处士收用,辞不就,得官其一子。近王回、孙侔皆以幽潜见录,命下而回已死,亦得官其一子。李觏以国子直讲退归死十年,亦得禄其后。则国家之于激奖廉退,既肆其所守,又恩及其世,盖有故事。今与王回同时见录之人有孙侔,而后又有兴嗣,处幽不改其操,皆已白首,然未有为上闻者,故其子独未蒙恩。
窃以康定至今几四十年,士之抗志于隐约,而为朝廷所知者,止此数人。盖枯槁沉溺,其守至难,故其人至少。为国家者,取而显之,使天下皆知士之特立无求于世者,不为上之所遗,则自重者孰不勉?浮竞者孰不悔?可谓施约而劝博。宠禄之所以励世,其实在此。臣故敢以闻,伏惟陛下幸察。侔及兴嗣,躬难进之节,遭遇圣时,用王回、徐复、李觏为比,加恩其子,使斯人不卒穷于闾巷,足以明示天下。兴嗣有子群,年二十六岁。孙侔今家真州。谨状奏闻,伏候敕旨。
【奏乞复吴中复差遣状】
右,臣伏见提点本州玉隆观、龙图阁直学士、给事中吴中复,年六十六岁,精力未衰,志意甚壮,历事累朝,尝任谏官御史,以直道正言,能称其职。又任邦伯,理兵治民,皆有可纪。孔子曰:“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如中复之材,有已试之效,可谓明白。方今中外任使,尝患乏人,如中复者,岂可遂其间逸?欲乞召至左右,使典司献纳,或委以藩镇,使治烦剧,必能上副忧勤,不负寄任。况中复年未当退,又无疾病,处之散地,众谓非宜。伏望早赐收用,以称朝廷尚贤求旧之意。臣忝任州长,不敢不言。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辞直龙图阁知福州状】
右,臣准洪州送到敕牒一道,授臣直龙图阁、就差权知福州,交割本职公事与以次官员,发赴本任者。孤远之臣,幸蒙收擢。圣恩深厚,谊岂敢辞?伏念臣老母年高,近岁多病。臣弟布已移知广州,见赴本任。臣若更适闽越,则兄弟并就远官。犬马之志,不胜徨。伏望圣慈矜悯,特寝新命,与臣一便地差遣。所有敕牒,臣未敢祗受,已牒洪州,寄军资库收管。臣已交割本职公事与以次官员,不敢于旧任处久住,见迤逦前来,听候指挥。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福州举知泉州陈枢久不磨勘特与转官状】
右,臣体访得辖下知泉州尚书屯田员外郎陈枢,不下磨勘文字已十五年。中间曾遇覃恩改官,其于绵历岁月,积累劳能,则考课常法,盖未及之,列于郎曹,为日已久。方当朝廷崇尚廉素、诫抑浮竞之时,枢独安于冲静,所守如此。况枢操履纯笃,出自天资;治行循良,见于众论。自历州县,及任淮南提点刑狱,与今来再任泉州,所至风绩,皆可称纪。伏乞特降指挥,下审官东院,检会枢合该磨勘日月,采其久不自陈,特与优转名曹,以奖恬退。臣忝备寄任,不敢不言。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福州奏乞在京主判闲慢曹局或近京一便郡状】
右,臣辄露悃忄,仰干旒。臣母老多病,见居京师。臣任福州,臣弟布任广州,相去皆数千里。臣犬马之志,实不遑宁。臣昨移福州之日,曾乞哀怜,改授近地,寻奉圣旨不允,不敢再请。臣既到任,属所部之内,寇孽遗类往往尚聚山谷,居人未宁,远近疑骇,而州之属邑,又有出于旱饥之后。臣于此时,正当竭其驽钝,复不敢以私计自陈。自去冬及今春以来,上赖朝廷威德,蚁聚余寇,悉又殄除。田畴之间,连获登稔。今山海清谧,千里宴然,里闾相安,粟米丰羡。臣于所部,乃无一事可以自效。况臣到任,今年八月已及一年。远去庭闱,为日已久。晨昏之恋,谊难苟止。则臣可以乞恩,实在今日。伏见朝廷至仁,比来群臣之中,有欲便于养亲者,并蒙听许。况臣母子各已白头,兄弟二人皆任远地,今臣于官守,又无可以驱驰之事。伏望圣慈悯恻,以臣老母见在京师,与臣一在京主判闲慢曹局差遣,或就移近京一便郡,庶便亲养。臣虽糜殒,曷报圣恩?臣不任惶惧战汗激切屏营之至。
【移明州乞至京迎侍赴任状】
右,臣昨以老母在京,而臣知福州,臣弟布知广州,相去各数千里,幸臣所部之内,盗贼殄除,年丰稔,臣于守官,既无可驱驰之事,而臣到任已及一年,远去庭闱,为日已久,奏乞圣慈哀怜,以臣老母见在京师,与臣一在京主判闲慢曹局差遣,或移臣近京一便郡,庶便亲养。寻准中书札子,已降敕命,差臣权判太常寺兼礼仪事。奉圣旨,仰臣交割职分公事讫,发来赴阙。臣遂起离前来,至洪州,睹进奏院报,已差臣知明州。伏念臣已奔驰在路,屈指计日,望至亲侧。窃计臣老母之心,闻臣之来,倚门之望,固已深切。今母子垂欲相见,而臣忽他改差遣。晨昏之恋,既未得伸;迫急之诚,惟知涕泗。且臣母子各已白首,臣母近岁多病。臣弟布又知桂州,私门之内,长子二人皆违左右。而臣于兄弟之内,又最居长。犬马之志,岂敢苟安?况今所得明州,足可迎侍。臣不敢别有陈乞,欲望出自圣恩,特赐矜悯,许臣径马暂至京师,迎侍老母赴任,不敢别有住滞。伏惟天地之德,哀而怜之。
臣欲候授敕后,陈此恳诚。臣见在道路,恐虑敕命附递前来,或致迟延,须至便具奏请,所贵早得指挥,不致别有留滞。臣见水路前去,所有朝旨,乞降至真州,以来付臣。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明州奏乞回避朱明之状】
伏为本路提点刑狱朱明之,是臣母之亲堂弟,牒明州检到敕条,窃虑合该回避,须至奏闻者。右谨具如前。乞赐检会,如合该回避,欲望圣慈,念臣在外十有一年,已更六任,幸遇非常之主,职与内朝。而自陛下即祚以来,未得一亲玉色,人臣爱君希慕之心,未能自弃,为日已久。兼臣昨任福州,已系远地,迎侍不得。即今老母多病,见在京师,人子之义,晨昏之恋,固难苟止。二者于臣之心,实为迫切。如臣合当避亲,臣不敢陈乞在京差遣,只乞对移陈、蔡一郡,许臣暂至京师,迎侍老母赴任,使臣仰得就日月之光,俯得伸犬马之养。
臣至孤至远之迹,抱此微诚,如不自言,谁当为臣言者?伏惟陛下天地父母哀而怜之,出自圣慈,特赐矜许。臣不任母子区区激切之情。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进奉元丰元年同天节功德疏状】
弥月开祥,本周家之极盛;千秋纪节,由唐室之浸昌。矧属熙朝,实标华旦。是敢虔遵象教,恭启法筵。倾率土之欢心,祝后天之遐。庶偕动植,永赖生成。
【进奉元丰元年同天节银状】
<鸟乙>鸟之诗,本商人之所自出;《生民》之什,原周室之所由兴。矧属休辰,实开令节。生成之造,虽难称于大恩;爱戴之心,庶可将于薄物。用祝乾坤之久,永为夷夏之依。
【进奉元丰二年同天节银绢状】
人神佑助,是开弥月之祥;夷夏归依,方祝后天之。前件物,旅于庭实,出自土毛。仰睎北极之尊,用将微意;愿固南山之寿,永庇群生。
【移知亳州乞至京迎侍赴任状】
右,臣五月三十日伏奉敕命,就差知亳州。既近辇毂,又便庭闱。仰荷天恩,俯从人欲,非臣浅薄所能报称。伏念臣前奏中具陈在外十有一年,已更六任。幸遇非常之主,职与内朝。而自陛下即祚以来,未得一亲玉色,人臣爱君希慕之心,未能自弃,为日已久。兼臣昨任福州,已系远地,迎侍不得。即今老母多病,见在京师,人子之谊,晨昏之恋,固难苟止。二者于臣之分,实为迫切。如臣合当避亲,臣不敢陈乞在京差遣,只乞对移陈、蔡一郡,许臣暂至京师,迎侍老母赴任。使臣仰得就日月之光,俯得伸犬马之养。
今臣幸蒙恩诏移守亳州,如臣所请。况亳州去京不远,欲乞许臣暂至京师,迎侍老母赴任。臣见已交割讫,发离前来。所有回降朝旨,乞降至泗州付臣。谨具状奏闻,候敕旨。
●卷三十四·奏状八首
【乞赐唐六典状】
右,臣伏见圣恩,以新雕印《唐六典》颁赐近臣,以及馆阁。窃以唐初以尚书、中书、门下三省参领天下之事,以令、仆射、侍中为宰相之任。然选士用人,出兵授田,刑罚礼乐,至于工官所主,则一本于尚书。尚书、侍郎分为六官,郎、员外郎各有攸司,又分为二十有四。所以弥纶庶务,至微至密。其大则以永业口分之田制民之产,以租庸调制民之赋,以诸府十二卫制民之兵。三代以来,其政最为近古,太宗所以致治者,盖出于此。其事至众,而举之有条;其体至大,而统之有要,可谓得建官制理之方。
明皇之世,乃考寻旧章,著之简册。以六卿所总领,则象《周官》,名其书曰《六典》。而开元十四年,张说罢中书令,为尚书右丞相,不知政事。自此政事归中书,而尚书但受成事而已,亦其书之所记也。则当是之时,尚书已不得其职。其所著者,盖先代之遗法也。其本原设官因革之详,上及唐虞,以至开元。其文不烦,其实甚备,信可谓善于述作者也。
臣向在馆阁,尝见此书,其前有序,明皇自撰意,而其篇首皆曰御撰,李林甫注。及近得此书不全本,其前所载序同,然其篇首不曰御撰,其第四一篇,则曰集贤院学士、知院事、中书令、修国史、上柱国、始兴县开国子臣张等奉敕撰。盖开元二十二年,张九龄实任此官,然则此书或九龄等所为欤?不敢以疑说定也。
伏惟皇帝陛下神智圣性,夙成自天,方革弊兴坏,以修太平之业,继唐虞之迹,而稽古不倦,旁及此书,乃自禁中镂版传之,以赐在位。岂不以其官仪品式去今未远,而行于今者尚多,将使学士大夫得而求之。其于就列,皆知其任;其于治体,开益至多。非圣虑所存,规模宏远,则何以训励群臣,委曲至此。
臣备数内阁,以文学为职,宜略知典故,不可以衰退驽钝,怠惰苟止,故敢昧冒以请。伏望圣慈,依例赐臣一部,使得伏玩思索,万一得奉清闲,尚可牵强以备访问。不胜犬马区区之诚,贪冀恩私,不知僭妄。其于罪戾,所不敢逃。干冒宸严,臣不任。
【授沧州乞朝见状】
右,臣伏奉敕命,就差知沧州,已起离前来。窃念臣远违班列十有二年,伏遇陛下神圣文武,当天受命,制作法度,以集太平之功。群情,孰不自愿为能,以托名于万世。而臣曾未得须臾之间,进望清光。窃不自揆,愿奉德音。犬马之情,固非一日之积。今将至京师,伏望圣慈,许臣朝见。臣不任。
【乞登对状】
右,臣于十月二十六日,伏蒙圣恩,赐对延和殿。陛下假之以玉色,奖之以德音,访之以治天下之道,而及于当世之事,其敝安在。臣昏愚不肖,不足以称圣意。遽言国家之大体,则惧非臣之任;毛举天下之细务,则又非臣之志。是以不敢率然以对。夫智之不明,辞之不敏,此臣之罪也。计臣之材与臣之位,不敢以言高,亦臣之分也。退而伏念臣材质浅薄,偶有好古之勤,向道之志,遇陛下高明光大,方修先王之政,以集太平之功。而臣藐在外服十有二年,无炫鬻之一言,无左右之素誉。地穷势绝,不敢期于自通,分以孤愚,老于疏远。属陛下聪明睿智,洞照群情,公听并观,不遗小善。赫然独断,察臣之本末;超然远御,收臣于滞涸。至于抚慰之私,顾问之宠,虽世之抱道德、堪重任之士,恐不能当,岂臣之微所可辄得?虽减身碎首,未足以报非常之赐。其于倾竭肝胆,以自效其愚忠,有出位之责,犹不敢辞。况亲承圣问,实臣吐尽诚素之时。其不敢自默,此臣爱君事国之义也。
窃以先王之治天下,必有典籍,以为当世之法。传之后嗣,使永有持循。故在《夏书》,称“《政典》曰:‘先时者杀无赦,不及时者杀无赦。’”则夏之治天下之书,曰《政典》也。其在《商书》,称“制《官刑》,儆于有位”。曰:“惟兹三风十愆,卿士有一于身,家必丧;邦君有一于身,国必亡。”则商之治天下之书,曰《官刑》也。其在《周书》,称成王“还归在丰,作《周官》”。盖以董正治官之意,训告群臣,今书《周官》之篇是也。于是之时,事为之制,曲为之防,故经礼三百,威仪三千。所谓经礼三百者,周礼六卿,属皆六十,盖举其全数。则周之治天下之书曰《周礼》也。
三代以后,时君所为,务在苟简,纪纲宪度,阙而不图。盖远莫盛于汉,而孝文之世,贾谊欲定官名,议寝不用。中莫懿于后周,虽分六府之位,以仪刑经礼,而典籍无所传闻。近莫美于唐初,以尚书六职,本天下之治,而不能修列其法,论著于书。开元之际,始追次旧章,以为《六典》,而尚书已失其职。然三代之后,治天下之书,有此而已。
今陛下以法制度数宜有所自,故上稽《周礼》;以官仪注措宜参近事,故旁求《六典》。则又质诸当世之宜;裁以圣虑。始自三省,至于百工,皆正其名。夫名正然后位定,位定然后事举。名正、位定、事举,则设官致理之方尽矣。使万官千品,各循其分;彝伦庶绩,皆得其任。然后陛下程其能,等其实,以章别幽明;信其赏,必其罚,以推行惩劝。庶务虽众,举其目而无不周;四海虽广,正其本而无不治。况推寻采掇,虽付在有司,而是正准裁,实由圣断。至夫大法既具,然后条分类别,以陛下之所指授,勒成一代之典。明示四方,使知出自圣作。岂独以之弥纶当今之务,固当藏之金匮,为万世法。
臣愚固陋,窃不自揆,于夫经营之体,损益之方,所谓位定而事举者,欲进其妄意之滞见,庶有毛之补。然心之委曲,难以书尽。伏望特垂圣慈,许臣上殿敷奏,使臣得披腹心,以称前日之圣问。万分之一,有足以上当天心,臣死生幸甚。俯伏待命。臣不任云云。
【乞出知颍州状】
右,臣愚不自揆,怀犬马之情,敢昧万死以闻。不敏之诛,所不敢逭。伏念臣性行迂拙,立朝无所阿附,有见嫉之积毁,无借誉之私援。在外十有二年,更历七郡,虽有爱君{乡向}国之心,托势疏远,无路自通,期于抱志没齿而已。陛下居法宫之深,临万官之众,而臣以单外之迹,一介之微,陛下廓四聪之广,出独见之卓,不由臣之鬻,不因人之党助,收怜拊慰,劳问褒嘉,语重意殊,可谓非常之遇。士之有大过人之材者,殆未足以致此,岂臣之鄙所当冒得。日夜思念,臣以庸下之器,在隐约之中,而独为圣主所知如此。蝼蚁之躯,知死不足以图报。今还朝以来,甫及数月,未有丝忽自效之勤,而辄以私诚上陈。臣之妄庸,虽受诛绝之刑,不足以塞责,惟陛下察而哀之。
臣母年七十有一,比婴疾疹,举动步履,日更艰难。陛下处臣京师,臣幸得侍庭闱,以便医药。圣泽至厚,常恐不能克堪。今臣弟布得守陈州,臣母怜其久别,欲与俱行。顾臣之宜,惟得旁郡,庶可奉亲往来,以供子职。而抱疾之亲,陆行非便。今与陈比境,许、蔡、亳州及南京,皆不通水路,惟颍可以沿流。臣诚不自揆,不讳万死之责,敢昧冒以请。伏望圣慈,差臣知颍州一任。窃恐顾临到任未久,无例为臣移易,缘若候顾临满阙,则臣弟布陈州却已满任。欲望特出圣恩,许臣不候顾临任满交割。臣冥寒陋,蒙陛下特异之知,未有锱铢之称。而顾迫子母之恩,规私择便,仰烦圣聪,当伏斧,以须罪戾,惟陛下哀怜听察。干犯天威,臣不任云云。
【再乞登对状】
右,臣去冬再蒙圣恩赐对。臣愚浅薄,无轶伦之行、绝众之材。徒于辈流,粗识文字。至于讲求天下之务,非敢谓能,盖尝有志。遇陛下绍天开迹,大修治具,一言片善,人人得以自效。而臣流离漂泊,藐在外服。有深忌积毁之莫测,无游谈私党之可因。转徙八州,推移一纪。无侧行之一迹,得参于御隶之间;无尝试之半词,得彻于岩廊之上。心思消缩,齿发凋耗,常恐卒填沟壑,独遗恨于无穷也。陛下体生知之质,起日新之政。揆之以道,以易汉唐五代之卑;本之于身,以追尧舜三代之盛。臣虽欲奋驽钝,愿备驱驰,而处疏贱之中,无可致之势。伏遇陛下明无不照,察臣滞迹之不容;圣无不通,采臣孤学之有得。出自睿断,接之便朝。所以询谋抚纳,勉慰称扬之殊,皆非素望所及。臣虽草茅之陋,顾非木石之顽。盖士穷且老,身孤立于天下,而独为圣主所知如此,燔躯沈族,岂足论报?其于剖心析肝,以效其区区之忠,固臣之所不敢不尽也。是以窃不自揆,冒言当世之事。陛下宽其不敏之诛,而收其臆出之见。谓有可以当圣意者,臣愚蹇钝,分岂称此。盖由陛下神圣文武,度越千载,而虚心纳下,无伐善之意、徇己之情。故兼听广览,小能薄技,无所不录。而臣愚遭遇,得以及此。今臣备数毂下,虽日得造朝,而身不迩法坐之凝严,耳不接德音之温厚,涉四时矣。其毕忠愿知之心,之义,岂须臾废哉!
伏念臣尝言天下之经费,以谓皇治平,庶官之员倍于景德;议今之兵,以谓西北之宜在择将帅。待罪三班,获因职事,考于载籍。盖官日益众,而守塞之臣有未称其任者。得以推其事实,审其源流。其于裁处之宜,亦尝略窥其要。窃欲饰其所闻,敢终前日之说以献。陛下方日孜孜,大有为于天下。内则更张庶事,外则经营四方。如臣之说有可采者,庶几制天下之用以养财,御天下之材以经武,有助圣政之万一。臣于受恩,非敢谓报,庶以明臣犬马之志,未尝不向上之所为也。
臣又尝言,陛下方上稽《周礼》,旁参《六典》,以更定官制。臣于经营之体,损益之数,愿有毛发之补。伏闻百度已成,万务已定,而臣曾不能吐一言,陈一策,庶得因国大典,托名不泯。今条分类别,宣布有期,臣诚不自揆,以谓更制之日,新旧革易之初,弥纶之术,固不可不有所素具。窃欲自效,少裨圣画之绪余。臣于三者,或万有一得。然事有本末,理之详悉,宜得口陈。伏望特出圣慈,许臣上殿敷奏。干冒宸严,臣不任。
【申中书乞不看详会要状】
右,伏以自来修撰国史,皆妙选众材,共当寄任。今通修五朝大典,属巩专领,已是一人而冒众材之任。顾巩衰拙,惧不克堪。其今来所修《会要》,计三百卷。修纂以来,经涉十有余年,编修等官,已更六人。限至秋季末成书,即今已是八月中旬。某若依限修进,不惟须合考求首尾,参详得失,仍更并须检寻文字,照据其间,恐合更有更改损益。不独于巩以旬月而求就十有余年之功;又复于巩已于国史,是以一人而冒众材之任,惧不克堪;而更益以《会要》,一人而兼数人之任。纵使容巩添展期限,缘累朝典章,本末闳大,不同小小文字,自顾材力实不能兼。况今来进本装写并已了毕,伏乞更赐敷奏,取自朝廷详酌,别赐指挥。
【辞中书舍人状〈阁门告报有旨,更不得辞免。不曾上。〉】
右,臣准阁门告报,蒙恩授臣中书舍人者。窃以唐虞三代之君,兴造政事,爵德官能之际,所以播告天下,训齐百工,必有诏号令命之文,达其施为建立之意。皆择当世聪明隽、工于言语文学之臣,使之敷扬演畅,被于简册,以行之四方,垂之万世。理化所出,其具在此。至其已久,而谋谟访问,三盘五诰誓命之书,刻之为经。后世学者得而宗之,师生相传,为载籍首。吟诵寻绎,以求其归。一有发明,皆为世教。盖其大体所系如此。
逮至汉兴,虽不能比迹三代致治之隆,而诰令下者,典正谨严,尚为近古。自斯已后,岂独彝伦秕ル。其推而行之,载于名命,亦皆文字浅陋,无可观采。唐之文章尝盛矣。当时之士,若常衮、杨炎、元稹之属,号能为训辞。今其文尚存,亦未有远过人者。然则号令文采,自汉而降,未有及古,理化之具,不其阙欤?
伏惟陛下以天纵之圣,阐明道术,所以作则垂宪,纪官正名,皆上追三王,下陋汉唐。至于出口肆笔,发为德音,固已独造精微,不可穷测。则于代言之任,岂易属人?臣浅薄暗瞀,学朽材下。误蒙陛下知之于摈排忌疾之中,收之于弃捐流落之地,属之史事,已惧瘝官。至于推度圣意,讨论润色,以次为谟训,彰示海内,兹事至大,岂臣所堪?况侍从之官,实备顾问。而臣齿已衰,心志昏塞,岂独施于翰墨,惧非其任。至于谋猷献纳,尤不逮人。伏望博选于朝,旁及疏远,必有殊绝特出之材,能副圣神奖拔之用。所有授臣恩命,乞赐寝罢。
【授中书舍人举刘分攵自代状】
蒙恩授前件官,准编敕节文、知杂御史已上授讫,许举官自代者。右谨具如前。臣伏见朝奉大夫、充集贤校理、知亳州刘分攵,广览载籍,强记洽闻。求之辈流,罕有伦比。臣窃以谓引拔众材,弥纶世务,至于博学之士,固宜用在朝廷。况今圣质高明,究极今古,凡在左右当备顾问之臣,尤须多识前载,然后能称其职。如分攵所长,实允兹选。况分攵累历州郡,治行可称。至于文辞,亦足观采。兼此众美,臣实不如。今举自代,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