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刊禪林僧寶傳序。
禪林僧寶傳者。宋宣和初。
新昌覺範禪師之所譔次也。覺範嘗讀唐宋高僧傳。
以道宣精於律,而文非所長。贊寧博於學,而識幾于暗。
其於為書,往往如戶昏按撿。不可以屬讀。乃慨然有志於論述。凡經行諸方。
見夫博大秀傑之衲。能袒肩以荷大法者。
必手錄而藏之。後居湘西之谷山,遂盡發所藏。
依倣司馬遷史傳,各為贊辭。合八十有一人,分為三十卷。
而題以今名。亦既鋟梓以傳。積有歲月,二十年來。
南北兵興,在在焚燬。是書之存,十不一二。
南宗禪師定公,時住大慈名剎。慨念末學晚輩,不見至道之大全。
古人之大體。因取其書,重刊而廣布之。
且以序文屬予,俾書始末,傳之永久。古者左史記言,右史記事。
而言為尚書,事為春秋。遷蓋因之以作史記,而言與事具焉。
覺範是書,既編五宗之訓言。復著諸老之行事。
而於世系入道之由。臨終明驗之際。無不謹書而備錄。
蓋聽言以事觀。既書其所言,固當兼錄其行事。
覺範可謂得遷之矩度矣。而或者則曰,遷蓋世間之言。
而覺範則出世間者也。出世間之道,以心而傳心。
彼言語文字,非道之至也。於此而不能以無滯。
則自心光明,且因之而壅蔽。其於道乎,何有是大不。然為佛氏之學者。
固非即言語文字以為道。
而亦非離言語文字以入道。觀夫從上西竺東震諸師。
固有兼通三藏,力弘心宗者矣。若馬鳴龍樹,永嘉圭峰是也。
學者苟不致力於斯。而徒以撥去言語文字為禪。冥心默照為妙。
則先佛之微言。宗師之規範,或幾乎熄矣。
覺範為是懼而譔此書。南宗亦為是懼而&C-D;布之。
欲使天下禪林,咸法前輩之宗綱。而所言所履。
與傳八十一人者,同歸於一道。則是書之流傳,豈曰小補之哉。
傳曰,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
又曰,君子多識前言往行,以蓄其德,後之覽者勉之哉。
洪武六年臘月八日九靈山人戴良序。
重刻禪林僧寶傳序。
摩竭掩室,毘耶杜口。以真寔際離文字故。
自曹溪滴水,派別五家。建立綱宗,開示方便。
法源一濬,波流益洪。同歸薩婆若海。然欲識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
從古明大法人。莫非瑰瑋傑特之材。不受世間繩束。
是以披緇祝髮,周游參請。必至於發明巳事而後巳。
蓋有或因言而悟入。或目擊而道存。
一剎那間,轉凡成聖。時節因緣,各自不同。苟非具載本末。
則後學無所考證。此僧寶傳之所由作也。是書之傳有年矣。
白璧繅藉,見出愛慕。舊藏在廬阜,後失於回祿。
錢塘風篁山之僧廣遇,慮其湮沒。
即舊本校讎鋟梓,以與諸方共之。十餘年而書始成。其用心亦勤矣。
魏亭趙元藻,一見遇於湖山之上。慧炬相燭,袖其書以歸。
囑予為一轉語。予與遇未覿面。
今披是書,知其志趣,千里同風。且見遇與覺範。與八十一人者,把臂並行。
若有因書省發,得意忘言。即同入此道場。
則靈山一會,儼然未散。不為分外。寶慶丁亥中春上澣。
臨川張宏敬書。
禪林僧寶傳引。
覺範謂余曰。自達磨之來,六傳至大鑒。
鑒之後析為二宗。其一為石頭。雲門曹洞法眼宗之。其一為馬祖。
臨濟溈仰宗之。是為五家宗派。
嘉祐中,達觀曇穎禪師。嘗為之傳,載其機緣語句。而略其始終行事之跡。
德洪以謂,影由形生,響逐聲起。
既載其言,則入道之緣,臨終之效。有不可唐捐者。遂盡掇遺編別記。
苴以諸方宿衲之傳。又自嘉祐至政和。
取雲門臨濟兩家之裔。嶄然絕出者,合八十有一人。
各為傳而繫之,以贊,分為三十卷。書成於湘西之南臺。
目之曰禪林僧寶傳。幸為我作文,以弁其首。余索其書而觀之。
其識達,其學詣。其言恢而正,其事簡而完。
其辭精微而華暢。其旨廣大空寂,窅然而深矣。
其才則宗門之遷固也。使八十一人者,布在方冊。
芒寒色正,燁如五緯之麗天。人皆仰之,或由此書也。
夫覺範初閱汾陽昭語,脫然有省。而印可於雲庵真淨。嘗涉患難瀕九死。
口絕怨言,面無不足之色。其發為文章者。
蓋其緒餘土苴云。宣和六年三月甲子。長沙侯延慶引。
禪林僧寶傳目錄。
卷一,撫州曹山本寂禪師。
卷二,韶州雲門匡真大師。
卷三,汝州風穴昭禪師或作沼。首山念禪師。
汾州太子昭禪師。
卷四,福州玄沙備禪師。漳州羅漢琛禪師地藏。
金陵清涼益禪師法眼。
卷五,潭州石霜諸禪師。邵武龍湖聞禪師。
筠州九峰虔禪師。吉州禾山殷禪師。
卷六,雲居宏覺膺禪師。洛浦安禪師。
卷七,天台韶國師。九峰玄禪師。
雲居齊禪師。瑞鹿先禪師。
卷八,圓通道濟德禪師。南塔光湧禪師。
洞山守初禪師。南安巖嚴禪師。
卷九,龍牙居遯禪師。永明智覺禪師。
雲居簡禪師。
卷十,重雲暉禪師。瑞龍志德璋禪師。
林陽端禪師。雙峰欽禪師。
九峰詮禪師。龜洋忠禪師。
卷十一,洞山聰禪師。雪竇顯禪師。
天衣懷禪師。
卷十二,薦福古禪師。
卷十三,福唱善禪師。大陽延禪師。
卷十四,神鼎諲禪師。谷山崇禪師。
圓照本禪師。
卷十五,衡嶽泉禪師。法華舉禪師。
卷十六,廣慧璉禪師。翠岩芝禪師。
卷十七,浮山遠禪師。投子青禪師。
天甯楷禪師。
卷十八,大覺璉禪師。興化銑禪師。
卷十九,餘杭政禪師。西余端禪師。
卷二十,言法華。華嚴隆禪師。
卷二十一,慈明禪師。
卷二十二,黃龍南禪師。雲峰悅禪師。
卷二十三,黃龍實覺心禪師。泐潭真淨文禪師。
卷二十四,仰山偉禪師。東林照覺總禪師。
卷二十五,大溈真如&C-;禪師。雲居祐禪師。
隆慶閑禪師。雲蓋智禪師。
卷二十六,圓通訥禪師。淨因臻禪師。
法雲圓通秀禪師。延恩安禪師。
卷二十七,明教嵩禪師。蔣山元禪師。
金山達觀禪師。
卷二十八,法昌遇禪師。楊岐會禪師。
白雲端禪師。
卷二十九,大通本禪師。報本元禪師。
禾山普禪師。雲居佛印元禪師。
卷三十,寶峰英禪師。保甯璣禪師。
黃龍佛壽清禪師。
續補,五祖演禪師。雲岩新禪師。
南嶽石頭志庵主。
禪林僧寶傳卷第一。
宋明白庵居沙門惠洪撰。
撫州曹山本寂禪師,青原六世。
禪師諱&C-F;章,泉州莆田黃氏子。幼而奇逸。
為書生不甘處俗。年十九棄家,入福州靈石山。
六年乃剃髮受具。咸通初,至高安,謁悟本禪師价公。依止十餘年。
价以為類巳,堪任大法。於是名冠叢林。將辭去,价曰。
三更當來,授汝曲折。時矮師叔者知之。
蒲伏繩床下,价不知也。中夜授章,先雲巖所付寶鏡三昧。
五位顯訣,三種滲漏畢,再拜趨出。
矮師叔引頸呼曰,洞山禪入我手矣。价大驚曰,盜法倒屙無及矣。後皆如所言。
寶鏡三昧,其詞曰。如是之法,佛祖密付。
汝今得之,其善保護。銀&C-;盛雪,明月藏鷺。類之弗齊,混則知處。
意不在言,來機亦赴。動成窠臼,差落顧佇。
背觸俱非,如大火聚。但形文彩,即屬染汙。夜半正明,天曉不露。
為物作則,用&CX-;諸苦。雖非有為,不是無語。
如臨寶鏡,形影相睹。汝不是渠,渠正是汝。如世嬰兒,五相完具。
不去不來,不起不住。婆婆和和,有句無句。
終必得物,語未正故。重離六爻,偏正回互。疊而為三,變盡成五。
如荎草味,如金剛杵。正中妙挾,敲唱雙舉。
通宗通塗,挾帶挾路。錯然則吉,不可犯忤。天真而妙,不屬迷悟。
因緣時節,寂然昭著。細入無間,大絕方所。
毫忽之差,不應律呂。今有頓漸,緣立宗趣。宗趣分矣,即是規矩。
宗通趣極,真常流注。外寂中搖,係駒伏鼠。
先聖悲之,為法檀度。隨其顛倒,以緇為素。顛倒想滅,肯心自許。
要合古轍,請觀前古。佛道垂成,十劫觀樹。
如虎之缺,如馬之馵。以有下劣,寶几珍御。以有驚異,黧奴白牯。
羿以巧力,射中百步。箭鋒相直,巧力何預。
木人方歌,石兒起舞。非情識到,甯容思慮。臣奉於君,子順於父。
不順非孝,不奉非輔。潛行密用,如愚若魯。
但能相續,名主中主。五位君臣偈。其詞曰,正中偏。三更初夜月明前。
莫怪相逢不相識。隱隱猶懷昔日嫌。
偏中正,失曉老婆逢古鏡。分明覿面更無真。休更迷頭猶認影。
正中來,無中有路出塵埃。但能不觸當今諱。
也勝前朝斷舌才。偏中至,兩刃交鋒要回避。好手還同火&C-E;蓮。
宛然自有沖天氣。兼中到,不落有無誰敢和。
人人盡欲出常流。折合終歸炭&C-E;坐。三種滲漏,其詞曰。
一見滲漏。謂機不離位,墮在毒海。
二情滲漏,謂智常向背,見處偏枯。三語滲漏。謂體妙失宗,機昧終始。
學者濁智流轉,不出此三種。綱要偈三首。其一名敲倡俱行。
偈曰,金鍼雙&C-;備,挾路隱全該。
寶印當空妙,重重錦縫開。其二名金鎖玄路。偈曰,交互明中暗,功齊轉覺難。
力窮尋進退,金&C-;網鞔鞔。
其三名理事不涉,偈曰,理事俱不涉,回照絕幽微。背風無巧拙,電火爍難追。
黎明章出山。造曹溪禮祖塔。自螺川還止臨川。
有佳山水,因定居焉。以志慕六祖,乃名山為曹。
示眾曰,僧家在此等衣線下。理須會通向上事,莫作等閑。
若也承當處分明,即轉他諸聖。向自巳背後,方得自由。
若也轉不得。直饒學得十成,卻須向他背後叉手。
說什麼大話。若轉得自巳,則一切粗重境來。皆作得主宰。
假如泥&C-E;倒地,亦作得主宰。如有僧問藥山曰。
三乘教中,還有祖意也無。答曰有。曰既有,達磨又來作麼。
答曰,只為有,所以來。豈非作得主宰,轉得歸自巳乎。
如經曰,大通智勝佛,十劫坐道場。
佛法不現前,不得成佛道言。劫者滯也。謂之十成,亦曰斷滲漏也。
只是十道頭絕矣。不忘大果。故云守住&C-F;著。
名為取次承當,不分貴賤。我常見叢林,好論一般兩般。
還能成立得事麼。此等但是說向去事路布。汝不見南泉曰。
饒汝十成,猶較王老師,一線道也。大難。
事到此,直須子細始得。明白自在。不論天堂地獄,餓鬼畜生。
但是一切處不移易。元是舊時人,只是不行舊時路。
若有忻心,還成滯著。若脫得,揀什麼。古德云,只恐不得輪迥。
汝道作麼生。只如今人,說箇淨潔處。
愛說向去事,此病最難治。若是世間粗重事,卻是輕。淨潔病為重。
只如佛味祖味,盡為滯著。先師曰,擬心是犯戒。
若也得味是破齋。且喚什麼作味。只是佛味祖味。
纔有忻心,便是犯戒。若也如今說破齋破戒。
即今三羯磨時,早破了也。若是粗重貪瞋癡。雖難斷卻是輕。
若也無為無事淨潔,此乃重,無以加也。祖師出世,亦只為這箇。
亦不獨為汝。今時莫作等閑。黧奴白牯修行卻快。
不是有禪有道。如汝種種馳求。&C-;佛&C-;祖,乃至菩提涅槃。
幾時休歇成辨乎。皆是生滅心。
所以不如黧奴白牯,兀兀無知。不知佛,不知祖。
乃至菩提涅槃,及以善惡因果。但饑來喫草,渴來飲水。若能恁麼,不愁不成辨。
不見道計較不成。是以知有,乃能披毛戴角。
牽犁拽耒,得此便宜,始較些子。
不見彌勒阿&C-;,及諸妙喜等世界。被他向上人喚作無慚愧,懈怠菩薩。
亦曰變易生死。尚恐是小懈怠。在本分事,合作麼生。
大須子細始得。人人有一坐具地。佛出世慢他不得。
恁麼體會修行,莫&C-F;快利。
欲知此事,饒今成佛成祖去,也只這是。便墮三塗地獄六道去,也只這是。
雖然沒用處,要且離他不得。須與他作主宰始得。
若作得主宰,即是不變易。若作主宰不得,便是變易也。
不見永嘉云,莽莽蕩蕩招殃禍。問如何是莽莽蕩蕩招殃禍。
曰只這個總是。問曰如何免得。曰知有即得,用免作麼。
但是菩提涅槃。煩惱無明等,總是不要免。
乃至世間粗重之事。但知有便得,不要免免。即同變易去也。
乃至成佛成祖,菩提涅槃。此等殃禍,為不小。
因什麼如此,只為變易。若不變易,直須觸處自由始得。
香嚴閑禪師會中有僧。問如何是道。閑曰枯木&C-E;龍吟。
又問如何是道中人。閑曰髑髏&C-E;眼睛。其僧不領,辭至石霜。
問諸禪師曰。如何是枯木&C-E;龍吟。諸曰猶帶喜在。
又問如何是髑髏&C-E;眼睛。諸曰猶帶識在。
又不領,乃問章曰。如何是枯木&C-E;龍吟。章曰血脈不斷。
又問如何是髑髏&C-E;眼睛。章曰乾不盡。又問有得聞者否。
章曰盡大地,未有一人不聞。又問未審是何章句。
章曰不知是何章句,聞者皆喪。乃作偈曰,枯木龍吟真見道。
髑髏無識眼初明。喜識盡時消息盡。當人那辨濁中清。
有僧以紙為衣,號為紙衣道者。自洞山來。
章問如何是紙衣下事。僧曰,一裘才掛體,萬事悉皆如。
又問如何是紙衣下用。其僧前而拱立。曰諾即脫去。
章笑曰,汝但解恁麼去。不解恁麼來。僧忽開眼曰。
一靈真性,不假胞胎時如何。章曰未是妙。僧曰如何是妙。
章曰不借借。其僧退坐於堂中而化。章作偈曰。
覺性圓明無相身。莫將知見妄&C-D;親。念異便於玄體昧。
心差不與道為鄰。情分萬法沉前境。識鑒多端喪本真。
若向句中全曉會。了然無事昔時人。僧問五位君臣旨訣。
章曰,正位即空界,本來無物。偏位即色界,有萬形像。
偏中至者,捨事入理。正中來者背理就事。
兼帶者冥應眾緣,不隨諸有。非染非淨,非正非偏。
故曰虛玄大道,無著真宗。從上先德,推此一位,最妙最玄。
要當審詳辨明。君為正位,臣是偏位。臣向君是偏中正。
君視臣是正中偏。君臣道合,是兼帶語。問如何是君。
曰妙德尊寰宇,高明朗太虛。問如何是臣。
曰靈機宏聖道,真智利群生。問如何是臣向君。
曰不墮諸異趣,凝情望聖容。問如何是君視臣。
曰妙容雖不動,光燭不無偏。問如何是君臣道合。曰混然無內外,和融上下平。
又曰,以君臣偏正言者,不欲犯中故。
臣稱君不敢斥言是也。此吾法之宗要。作偈曰,學者先須識自宗。
莫將真際雜頑空。妙明體盡知傷觸。力在逢緣不借中。
出語直教燒不著。潛行須與古人同。
無身有事超岐路。無事無身落始終。又曰,凡情聖見是金鎖玄路。
直須回互。夫取正命食者,須具三種墮。一者披毛戴角。
二者不斷聲色。三者不受食。有稠布衲者,問曰。
披毛戴角是什麼墮。章曰是類墮。問不斷聲色是什麼墮。
曰是隨墮。問不受食是什麼墮。曰是尊貴墮。
夫冥合初心,而知有是類墮。知有而不礙六塵是隨墮。
維摩曰,外道六師是汝之師。
彼師所墮,汝亦隨墮,乃可取食。食者正命食也。食者亦是就六根門頭,見覺聞知。
只不被他染汙,將為墮,且不是同也。
章讀杜順傅大士所作,法身偈曰。我意不欲與麼道。
門弟子請別作之。既作偈,又注釋之。其詞曰,渠本不是我。
非我我本不是渠非渠。渠無我即死,仰汝取活。我無渠即余,不別有。
渠如我是佛﹝要且不是佛﹞。我如渠即驢,二俱不立。不食空王俸。
﹝若遇御飯,直須吐卻。﹞何假假傳書﹝不通信﹞。我說橫身唱﹝為信唱﹞。
君看背上毛,不與你相似。乍如謠白雪,將謂是白雪。猶恐是巴歌。
南州帥南平鍾王。雅聞章有道,盡禮致之不赴。
但書偈付使者曰。摧殘枯木倚寒林,幾度逢春不變心。
樵客見之猶不採,郢人何事苦搜尋。天復辛酉夏夜,問知事。
今日是幾何日月。對曰六月十五。章曰曹山平生行腳。
到處只管九十日為一夏。明日辰時吾行腳去。
及時焚香,宴坐而化。閱世六十有二,坐三十有七夏。
門弟子葬全身於山之西阿,塔曰福圓。
贊曰,寶鏡三昧其詞要妙。
雲巖以受洞山,疑藥山所作也。先德懼屬流布,多珍秘之。
但五位偈,三種滲漏之語,見於禪書。大觀二年冬。顯謨閣待制朱彥世英。
赴官錢塘。過信州白華巖,得於老僧。
明年持其先公服。予往慰之,出以授予曰。子當為發揚之。
因疏其溝封,以付同學。使法中龍象,神而明之。
盡微細法執,興洞上之宗。亦世英護法之志也。
禪林僧寶傳卷第一。
禪林僧寶傳卷第二。
宋明白庵居沙門惠洪撰。
韶州雲門大慈雲弘明禪師。
禪師名文偃,姑蘇嘉興人也。少依兜率院得度。
性豪爽,骨面豐頰,精銳絕倫。目纖長,瞳子如點漆。
眉秀近睫,視物凝遠。博通大小乘。棄之游方,初至睦州。
聞有老宿飽參。古寺掩門,織蒲屨養母。往謁之,方扣門。
老宿揕之曰,道道。偃驚不暇答。乃推出曰,秦時&C-E;轢鑽。
隨掩其扉,損偃右足。老宿名道蹤,嗣黃蘗斷際禪師。
住高安米山寺。以母老東歸。叢林號陳尊宿。
偃得旨辭去,謁雪峰存。存方堆桅坐,為眾說法。
偃犯眾出,熟視曰,項上三百斤鐵枷,何不脫卻。存曰因甚到與麼。
偃以手自拭其目趨去。存心異之。明日陞座曰。
南山有氅鼻蛇。諸人出入好看。偃以拄杖攛出,又自驚慄。
自是輩流改觀。又訪乾峰。
峰示眾曰,法身有三種病,二種光。須是一一透得。更有照用同時,向上一竅。
偃乃出眾曰。庵內人為什麼不見庵外事。
於是乾峰大笑曰。猶是學人疑處在。乾峰曰,子是什麼心行。
曰也要和尚相委。乾峰曰,直須恁麼,始得穩坐。偃應喏喏。
又訪曹山章公問。如何是沙門行。
章曰,喫常住苗稼者。曰便與麼去時如何。章曰汝還畜得麼。
曰學人畜得。章曰汝作麼畜。曰著衣喫飯,有什麼難。
章曰何不道,披毛戴角。偃即禮謝。又訪&C-D;山仁。
仁問,得力處道將一句來。曰請高聲問。仁即高聲問。
偃笑曰,今早喫粥麼。仁曰喫粥。曰亂叫喚作麼。仁公駭之。
又過九江,有陳尚書。飯偃而問曰。儒書即不問。
三乘十二分教,自有講師。如何是衲僧行腳事。曰曾問幾人來。
曰即今問上座。偃曰即今且置。作麼生是教意。
曰黃卷赤軸。偃曰此是文字語言。作麼生是教意。
曰口欲談而辭喪。心欲緣而慮忘。偃曰,口欲談而辭喪,為對有言。
心欲緣而慮忘,為對妄想。作麼生是教意。
尚書無以詶之。偃曰,聞公常看法華經,是否。曰不敢。
曰經曰,治生產業。皆與實相不相違背。
且道非非想天,有幾人退位。又無以詶之。偃呵譏之而去。造曹溪禮塔。
訪靈樹敏公,為第一座。先是敏不請第一座。
有勸請者,敏曰。吾首座巳出家久之。
又請,敏曰,吾首座巳行腳,悟道久之。又請,敏曰,吾首座巳度嶺矣,姑待之。
少日偃至。敏迎笑曰,奉遲甚久,何來暮耶。
即命之,偃不辭而就職。俄廣王劉王,將興兵。就敏決可否。敏前知之。
手封奩子,語侍者曰。王來,出以似之。於是怡然坐而歿。
王果至,聞敏巳化,大驚問。何時有疾,而遽亡如是耶。
侍者乃出奩子。如敏所誡呈之。王發奩得簡曰。
人天眼目,堂中上座。劉王命州牧何承範,請偃繼其法席。
又迎至府開法。俄遷止雲門光泰寺。
天下學者,望風而至。示眾曰,江西即說君臣父子。
湖南即說他不與麼。我此間即不如此。良久曰,汝還見壁麼。
又曰,從上來且是箇什麼事。如今抑不得巳,且向諸人道。
盡大地有什麼物,與汝為緣為對。
若有針鋒許,與汝為隔為礙。與我拈將來。喚什麼作佛,喚什麼作祖。
喚什麼作山河大地,日月星辰。將什麼為四大五蘊。
我與麼道,喚作三家村&C-E;老婆說話。忽然遇著本色行腳漢。
聞與麼道,把腳拽向階下,有什麼罪過。
雖然如是,據箇什麼道理,便與麼。莫&C-F;口快,向這&C-E;亂道。
須是箇漢始得。忽然被老漢腳跟下尋著,沒去處,打腳折。
有什麼罪過,即與麼。如今還有問宗乘中話者麼。
待老漢答一轉了,東行西行。
又曰,盡乾坤一時將來,著汝眼睫上。汝諸人聞恁麼道。
不敢望汝出來,性燥把老僧打一摑。且緩緩,子細看。是有是無,是箇什麼道理。
直饒汝向這&C-E;明得。若遇衲僧門下,好槌腳折。
又曰,三乘十二分教,橫說豎說。天下老和尚,縱橫十字說。
與我拈鍼鋒許,說底道理來看。
與麼道,早是作死馬醫。雖然如此,且有幾箇到此境界。
不敢望汝言中有響,句&C-E;藏鋒。瞬目千差,風恬浪靜。
又曰,我事不獲巳,向汝道。直下無事,早是相埋沒也。更欲踏步向前。
尋言逐句,求&C-;解會。千差萬別,廣設問難。
嬴得一場口滑。去道轉遠,有什麼歇時。此箇事,若在言語上。
三乘十二分教,豈是無言。因什麼道,教外別傳。
若從學解機智得。只如十地聖人,說法如雲如雨。
猶被佛呵,謂見性如隔羅&C-E;。以此故知。一切有心,天地懸殊。
雖然如是,若是得底人。道火何曾燒口。
終日說事,何曾掛著牙齒。何曾道著一字。終日著衣喫飯。
何曾觸一粒米,掛一縷絲。然猶是門庭之說。須是實得與麼,始得。
若約衲僧門下。句&C-E;呈機,徒勞&C-;思。
直饒一句下,承當得,猶是瞌睡漢。偃以足跛,嘗把拄杖行見眾。
方普請舉拄杖曰。看看北鬱單越人。見汝般柴不易。
在中庭&C-E;,相撲供養汝。更為汝念般若經曰。
一切智智清淨。無二無二分,無別無斷故。眾環擁之,久不散。
乃曰,汝諸人。無端走來,這&C-E;&C-;什麼。
老僧只管喫飯屙屎,別解作什麼。汝諸方行腳,參禪問道。
我且問汝,諸方參得底事。作麼生,試舉看。於是不得巳。
自誦三平偈曰。即此見聞非見聞。回視僧曰,喚什麼作見聞。
又曰,無餘聲色可呈君。謂僧曰,有什麼口頭聲色。
又曰,箇中若了全無事。謂僧曰,有什麼事。
又曰,體用無妨分不分。乃曰,語是體,體是語。
舉拄杖曰,拄杖是體,燈籠是用。是分不分。不見道,一切智智清淨。
又至僧堂中,僧爭起迎。偃立而語曰,石頭道,回互不回互。
僧便問,作麼生是不回互。偃以手指曰,這箇是板頭。
又問作麼生是回互。曰汝喚什麼作板頭。
永嘉云,如我身空法亦空。千品萬類悉皆同。汝立不見立,行不見行。
四大五蘊,不可得。何處見有山河大地來。
是汝每日把&C-;盂&C-;飯。喚什麼作飯。何處更有粒米來。
僧問,生法師曰,敲空作響,擊木無聲如何。偃以拄杖空中敲曰。
阿耶阿耶。又擊板頭曰,作聲麼。僧曰,作聲。曰這俗漢。
又擊板頭曰,喚什麼作聲。
偃以乾祐元年七月十五日。赴廣主詔,至府留止供養。九月甲子,乃還山。
謂眾曰,我離山得六十七日。且問汝,六十七日事作麼生。
眾莫能對。偃曰,何不道,和尚京中喫&C-E;多。
聞擊齋鼓曰,鼓聲咬破我七條。乃指僧曰,抱取貓兒來。
良久曰,且道鼓因甚置得。眾無對者。乃曰,因皮置得。
我尋常道,一切聲是佛聲。一切色是佛色。盡大地是箇法身。
枉作箇佛法知見。如今拄杖,但喚作拄杖。
見屋但喚作屋。又曰,諸法不異者。不可續鳧截鶴,夷嶽盈壑。
然後為無異者哉。但長者長法身,短者短法身。
是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舉拄杖曰,拄杖子不是常住。
忽起立,以拄杖繫繩床曰。
適來許多葛藤,貶向什麼處去也。靈利底見,不靈利底著我熱謾,偃契悟廣大。
其游戲三昧,乃如此。而作為偈句,尤不能測。
如其綱宗偈曰。康氏圓形滯不明。魔深虛喪擊寒冰。
鳳羽展時超碧漢。晉鋒八博擬何憑。又曰,是機是對對機迷。
闢機塵遠遠塵棲。久日日中誰有掛。因底底事隔塵迷。
又曰,喪時光,藤林荒。徒人意,滯肌&C-F;。
又曰,咄咄咄,力&C-;希。禪子訝,中眉垂。又曰,上不見天,下不見地。
塞卻咽喉,何處出氣。笑我者多,哂我者少。
每&C-;見僧即曰,鑒咦。而錄之者,曰&C-;鑒咦。
德山密禪師,刪去&C-;字,但曰鑒咦。叢林目以為抽&C-;頌。北塔祚禪師作偈曰。
雲門&C-;鑑笑嘻嘻,擬議遭渠&C-;鑒咦。
任是張良多智巧,到頭於是也難施。偃以南漢乾和七年四月十日。
坐化而示。即大漢乾祐二年也。以全體葬之。
本朝太祖乾德元年。雄武軍節度推官阮紹莊。
夢偃以拂子招曰。寄語秀華宮使特進李托。我在塔久,可開塔乎。
托時奉使韶州,監修營諸寺院。
因得紹莊之語,奏聞奉聖旨。同韶州牧梁延鄂至雲門山。
啟塔見偃顏貌如昔。髭髮猶生。具表以聞。有旨李托迎至京師。
供養月餘,送還山。仍改為大覺禪寺。
謚大慈雲匡真弘明大師。
贊曰,余讀雲門語句。驚其辯慧渦旋波險。
如河漢之無極也。想見其人,奇偉傑茂,如慈恩大達輩。
及見其像,頹然傴坐胡&C-C;。廣顙平頂,類宣律師。
奇智盛德,果不可以相貌得耶。公之全機大用,如月臨眾水。
波波頓見,而月不分。如春行萬國。處處同至,而春無跡。
蓋其妙處,不可得而名狀。所可知而言者,春容月影耳。
嗚呼,豈所謂命世亞聖大人者乎。
禪林僧寶傳卷第二。
禪林僧寶傳卷第三。
宋明白庵居沙門惠洪撰。
汝州風穴沼禪師。
師諱延沼。以偽唐乾寧三年十二月,生於餘杭劉氏。
少魁礨,有英氣。於書無所不觀。然無經世意。
父兄強之仕,一至京師。即東歸,從開元寺智恭律師。
剃髮受具,游講肆。玩法華玄義,修止觀定慧。
宿師爭下之,棄去遊名山。謁越州鏡清怤禪師,機語不契。
北遊襄沔間,寓止華嚴。時僧守廓者,自南院顒公所來。
華嚴陞座曰。若是臨濟德山,高亭大愚。鳥窠船子下兒孫。
不用如何若何。便請單刀直入。廓出眾便喝,華嚴亦喝。
廓又喝。華嚴亦喝,廓禮拜起。指以顧眾曰。
這老漢一場敗缺。喝一喝歸眾。風穴心奇之,因結為友。
遂默悟三玄旨要。嘆曰,臨濟用處如是耶。廓使更見南院。
問曰,入門須辨主,端的請師分。南院左拊其膝。
風穴便喝,南院右拊其膝。風穴亦喝。南院曰,左邊一拍且止。
右邊一拍作麼生。風穴曰,瞎南院反取拄杖。
風穴笑曰,盲枷瞎棒。倒奪打和尚去。南院倚拄杖曰。
今日被黃面浙子鈍置。風穴曰,大似持&C-;不得詐言不饑。
南院曰,子到此間乎。曰是何言歟。南院曰好問汝。
曰亦不可放過,便禮拜。南院喜賜之坐。問所與遊者何人。
對曰,襄州與廓侍者同夏。南院曰,親見作家。
風穴於是俯就弟子之列。從容承稟,日聞智證。
南院曰,汝乘願力。來荷大法,非偶然也。
問曰,汝聞臨濟將終時語不。曰聞之。曰臨濟曰,誰知吾正法眼藏。
向這瞎驢邊滅卻。渠平生如師子,見即殺人。
及其將死,何故屈膝妥尾如此。對曰,密付將終,全主即滅。
又問,三聖如何亦無語乎。對曰,親承入室之真子。不同門外之遊人。
南院頷之。又問,汝道四種料簡語,料簡何法。
對曰,凡語不滯凡情,即墮聖解。學者大病,先聖哀之。
為施方便,如楔出楔。曰,如何是奪人不奪境。
曰新出紅爐金彈子。簉破闍梨鐵面門。又問,如何是奪境不奪人。
曰芻草乍分頭腦裂。亂雲初綻影猶存。
又問,如何是人境俱奪。曰躡足進前須急急。促鞭當鞅莫遲遲。
又問如何是人境俱不奪。曰常憶江南三月&C-E;。
鷓鴣啼處百花香。又問曰,臨濟有三句,當日有問。
如何是第一句。臨濟曰,三要印開朱點窄。未容擬議主賓存。
風穴隨聲便喝。又曰,如何是第二句。
臨濟曰,妙解豈容無著問。漚和爭赴截流機。風穴曰,未問巳前錯。
又問曰,如何是第三句。臨濟曰,但看棚頭弄傀儡。
抽牽全藉&C-E;頭人。
風穴曰,明破即不堪,於是南院以為,可以支臨濟。幸不辜負興化先師,所以付託之意。
風穴依止,六年辭去。後唐長興二年,至汝水。
見草屋數椽依山,如逃亡人家。問田父,此何所。田父曰,古風穴寺。
世以律居,僧物故,又歲饑。眾棄之而去,餘佛像鼓鐘耳。
風穴曰,我居之可乎。田父曰可。風穴入留止。
日乞村落,夜燃松脂。單丁者七年。檀信為新之,成叢林。
偽晉天福二年。州牧聞其風,盡禮致之。上元日開法,嗣南院。
偽漢乾祐二年,牧移守郢州。風穴又避寇往依之。
牧館于郡齋。寇平,汝州有宋太師者。
施第為寶坊,號新寺。迎風穴居焉。法席冠天下,學者自遠而至。
陞座曰,先師曰。欲得親切,莫將問來問。
會麼,問在答處,答在問處。雖然如是,有時問不在答處。答不在問處。
汝若擬議,老僧在汝腳跟底。太凡參學眼目,直須臨機。
大用現前,勿自拘於小節。設使言前薦得。
猶為滯殼迷封。句下精通,未免觸途狂見。應是向來依他作解。
明昧兩岐,與汝一切掃卻。直教箇箇如師子兒,吒呀地。
對眾證據,哮吼一聲。壁立千仞,誰敢正眼覷著。
覷著即瞎卻渠眼。又曰,若立一塵。家國興盛。野老顰頞。
不立一塵。家國喪亡,野老安貼。
於此明得,闍梨無分,全是老僧。於此不明,老僧即是闍梨。闍梨與老僧。
亦能悟卻天下人。亦能瞎卻天下人。欲識闍梨麼。
拊其左膝曰,這&C-E;是。欲識老僧麼。拊其右膝曰,這&C-E;是。
於時莫有善其機者。偽周廣順元年,賜寺名廣慧。
二十有二年。以宋開寶六年癸酉八月旦日。登座說偈曰。
道在乘時須濟物。遠方來慕自騰騰。他年有叟情相似。
日日香煙夜夜燈。至十五日,跏趺而化。
前一日手書別檀越。閱世七十有八。坐五十有九夏。有得法上首。
住汝州首山念禪師。
汝州首山念禪師。
禪師諱省念。生狄氏,萊州人也。
幼棄家,得度於南禪寺。為人簡重,有精識。專修頭陀行,誦法華經。
叢林畏敬之,目以為念法華。至風穴,隨眾作止,無所參扣。
然終疑教外有別傳之法,不言也。風穴每念,大仰有讖。
臨濟一宗,至風而止。懼當之,熟視座下。
堪任法道,無如念者。一日陞座曰。世尊以青蓮目,顧迦葉。
正當是時,且道箇什麼。若言不說,而說又成埋沒先聖。
語未卒,念便下去。侍者進曰,念法華無所言,而去何也。
風穴曰渠會也。明日念與真上座,俱詣方丈。
風穴問真曰,如何是世尊不說說。對曰,勃姑樹頭鳴。
風穴曰,汝作許多癡福何用。乃顧念曰,何如。對曰,動容揚古路。
不墮悄然機。風穴謂真曰,何不看渠語。
又一日陞座,顧視大眾。念便下去。風穴即歸方丈。
自是聲名重諸方。首山在汝城之外,荒遠處。而念居之將終身焉。
登其門者,皆叢林精練衲子。念必勘驗之。
留者纔二十餘輩。然天下稱法席之冠,必指首山。
嘗問僧,不從人薦得底事,試道看。僧便喝,曰好好相借問,惡發作麼。
僧又喝。念曰,今日放過即不可。僧擬議,念喝之。
又問僧,近離何處。曰襄州。曰夏在何處。曰洞山。
念曰還我洞山鼻孔來。僧曰不會。念曰卻是老僧罪過。
又問僧,近離何處。對曰廣慧。曰穿雲不渡水渡水。不穿雲。
離此二途,速道。曰昨夜宿長橋。
念曰,與麼則合喫首山棒也。曰尚未參堂。曰兩重公案。僧曰恰是。念曰耶耶。
又問僧,近離何處。對曰襄州。曰有事相借問,得麼。
對曰便請。念曰鷂子過新羅。僧入室,念便喝。
其僧禮拜,便打之。僧曰,如何是不生不滅法。曰新羅人喫冷淘。
夜有僧入室。念曰誰,僧不對。曰識得汝也,僧笑。
念曰,更莫是別人麼。因作偈曰,輕輕踏地恐人知。
語笑分明更莫疑。知者只今猛提取。莫待天明失卻雞。
嘗謂眾曰,佛法無多子。只是汝輩,自信不及。
若能自信,千聖出頭來,無奈汝何。何故如此。
為向汝面,前無開口處。祇為汝自信不及,向外馳求。所以到這&C-E;。
假如便是釋迦佛。也與汝三十棒。
然雖如是,初機後學,憑箇什麼道理。且問汝輩,還得與麼也未。
良久曰,若得與麼,方名無事。
又曰,諸上座,不得胡喝亂喝,尋常向汝道,賓即始終賓。主即始終主。賓無二賓,主無二主。
若有二賓二主。即是兩箇瞎漢。又曰,我若立,汝須坐。
我若坐,汝須立。坐即共汝坐,立即共汝立。
雖然如是,到這&C-E;,著眼始得。若也定動中間,即千里萬里。
何故如此。如隔&C-F;見馬騎相似。既然如此,直須子細。
不得掠虛好。他時後日,賺著汝。有事近前,無事珍重。
因舉,臨濟曰。今日更不用如何若何。便須單刀直入。
還有出來,對眾證據者麼。時有僧出,禮拜起便喝。
臨濟亦喝,僧又喝。臨濟亦喝,僧禮拜。臨濟曰,須是這僧即得。
若是別人,三十棒。一棒校不得。為這僧會賓主句。
他一喝不作一喝用。且道前一喝是,後一喝是。
那箇是賓,那箇是主。所以老僧尋常向汝道。
這&C-E;一喝不作一喝用。有時以喝作問行。有時作探竿影草。
有時作踞地師子。有時作金剛王寶劍。
若作問行來時,須急著眼始得。若作探竿影草時,你諸人合作麼生。
若作踞地師子時,野干須屎尿出始得。
若作金剛王寶劍用時,天王也須腦裂。只與麼橫喝。
豎喝總喚作好道理商量。卻既知如此,也須親近上流。
博問先知,自巳親證始得。莫與麼掠虛,過卻平生。他時後日,因果歷然。
僧問,學人乍入叢林,乞師指示。
曰闍梨在老僧會,多少時。對曰巳經冬夏。曰莫錯舉似人。乃曰,若論此事。
寔不掛一元字腳,便下座。嘗作綱宗偈曰。
咄哉拙郎君。﹝汾陽注曰,素潔條然。﹞巧妙無人識。﹝運機非面目。﹞打破鳳林關。
﹝蕩盡玲瓏性。﹞著靴水上立。﹝塵泥自異。﹞咄哉巧女兒。﹝汾陽曰,妙智埋圓融。
﹞窯攛梭不解織。﹝無間功不立。﹞看他&C-;雞人。﹝旁觀審騰距。爭功不自傷。﹞水牛也不識。
﹝全力能負,不露頭角。﹞念道被天下,移寶安山廣教院。
眾不過四十輩。老於寶應。淳化三年十二月初四日。
留僧過歲,作偈曰。吾今年邁六十七。老病相依且過日。
今年記取明年事。明年記著今年日。至明年十二月初四日。
陞座辭眾曰,諸子謾波波,過卻幾恆河。
觀音指彌勒,文殊不奈何。良久曰,白銀世界金色身。
情與無情共一真。明暗盡時都不照。日輪午後示全身。
午後泊然而化。闍維得五色舍利,塔于首山。嫡嗣昭禪師。
汾州太子昭禪師。
禪師諱善昭,生俞氏,太原人也。
器識沉邃,少緣飾,有大智。於一切文字,不由師訓,自然通曉。
年十四,父母相繼而亡。孤苦厭世相。剃髮受具,杖策游方。
所至少留,不喜觀覽。或譏其不韻。昭嘆之曰,是何言之陋哉。
從上先德行腳,正以聖心未通。
驅馳決擇耳,不緣山水也。昭歷諸方,見老宿者,七十有一人。
皆妙得其家風。尤喜論曹洞。石門徹禪師者,蓋其派之魁奇者。
昭作五位偈。示之曰,五位參尋切要知。
纖毫纔動即差違。金剛透匣誰能曉。唯有那吒第一機。
舉目便令三界靜。振鈴還使九天歸。正中妙挾通回互。
擬議鋒鋩失卻威。徹拊手稱善。然昭終疑,臨濟兒孫,別有奇處。
最後至首山問。百丈卷簟意旨如何。
曰,龍袖拂開全體現。昭曰,師意如何。曰象王行處絕狐蹤。於是大悟。
言下拜起,而曰。萬古碧潭空界月。再三撈摝始應知。
有問者曰,見何道理,便爾自肯。曰,正是我放身命處。
服勤甚久。辭去,遊湘衡間。長沙太守張公茂宗。
以四名剎請昭,擇之而居。昭笑,一夕遯去。
北抵襄沔,寓止白馬。太守劉公昌言,聞之造謁。以見晚為嘆。
時洞山谷隱皆虛席,眾議歸昭。太守請擇之。昭以手耶揄曰。
我長行粥飯僧。傳佛心宗,非細職也。
前後八請,堅臥不答。淳化四年,首山歿,西河道俗千餘人。
&C-C;心削牘,遣沙門契聰。迎請住持汾州太平寺太子院。
昭閉關高枕。聰排闥而入。讓之曰,佛法大事,靜退小節。
風穴懼應讖,憂宗旨墜滅。幸而有先師。先師巳棄世。
汝有力荷擔,如來大法者。今何時而欲安眠哉。
昭矍起握聰手曰。非公不聞此語,趨辨嚴吾行矣。
既至,宴坐一榻。足不越閫者三十年。
天下道俗,慕仰不敢名,同曰汾州。并汾地苦寒,昭罷夜參。
有異比丘,振錫而至,謂昭曰。會中有大士六人,奈何不說法。言訖陞空而去。
昭密記以偈曰。胡僧金錫光,請法到汾陽。
六人成大器,勸請為敷揚。時楚圓守芝號上首,叢林知名。
龍德府尹李侯,與昭有舊。虛承天寺致之。使三反不赴。
使者受罰,復至曰。必欲得師俱往。不然有死而巳。
昭笑曰,老病業巳不出院。借往當先後之,何必俱耶。
使者曰,師諾,則先後唯所擇。昭令饌設,且俶裝曰。
吾先行矣,停箸而化。閱世七十有八,坐六十五夏。
贊曰,風穴倦游。見草屋單丁,止住者七年。
首山精嚴,不出山者二十年。汾州儼臨人天。不越閫者三十年。
是皆哲人,事業之見於微細者也。然猶卓絕如此。
況其大者乎。吾何足以知之。然觀其死生之際。
如賈胡傳吏,留即留,去即去。嗚呼是其所以起臨濟也。
禪林僧寶傳第四。
宋明白庵居沙門惠洪撰。
福州玄沙備禪師。
禪師名師備。福州閩縣謝氏子。少漁於南臺江上。
及壯忽棄舟。從芙蓉山靈訓禪師斷髮。
詣南昌開元道玄律師所,受具足戒。芒&C-;布衲,食纔接氣。
宴坐終日,眾異之。兄視雪峰,而師承之。雪峰呼為頭陀。
每見之曰,再來人也,何不&C-;參去。對曰,達磨不來東土。
二祖不往西天。雪峰然之。備結屋玄沙。
眾相尋而至,遂成叢林。說法與契經冥合。諸方有未明要義,皆從決之。
備曰,佛道閑曠,無有塗程。
無門為解脫之門,無見作道人之見。不在三際,豈有昇沉。建立乖真,不屬造作。
動即涉塵勞之境。靜則沉昏醉之鄉。
動靜雙泯,即落空亡。動靜雙收,即漫汗佛性。
必須對其塵境,如枯木寒灰。但臨時應用,不失其宜。如鏡照像,不亂光輝。
如鳥飛空,不雜空色。所以十方無影像,三界絕行蹤。
不墮往來機,不住中間相。鐘中無鼓響,鼓中無鐘聲。
鐘鼓不交參,句句無前後。如壯士展臂,不借他力。
如師子游行,豈求伴侶。九霄絕翳,何用穿通。
一段光明,未曾昏昧。到這&C-E;,體寂寂,常皎皎。赤赫燄。
無邊表,圓覺空中。不動搖,吞爍乾坤。迥然照出世者,元無出入。
蓋名相無體。道本如如,法爾天真。不因修證,只要虛閑。
不昧作用,不涉塵泥。若纖毫不盡,即落魔界。
且句前句後,是學人難處。所以云,一句當機。
八萬法門,生死路絕。直似秋潭月影,靜夜鐘聲。隨扣擊以無虧。
觸波瀾而不散。猶是生死岸頭事。道人行處,如火銷冰。
箭既離弦,無反回勢。所以牢籠不肯住。呼喚不迥頭。
古聖不安排。至今無處所。步步登玄,不屬邪正。
識不能識,智不能知。動便失宗,覺即迷旨。
二乘膽戰,十地魂驚。語路處絕,心行處滅。直得釋迦掩室於摩竭。
淨名杜口於毘耶。須菩提唱無說而顯道。
釋梵絕視聽而雨花。與麼,現行無疑,此外更疑何事。
勿棲泊處,離去來今。限約不得,尋思路絕。不因莊嚴,本來清淨。
動用語笑,隨處明了,更無少欠。時人不悟,妄自涉塵。
處處染著,頭頭繫絆。縱悟則塵境紛紛,名相不實。
更擬凝心斂念,攝事歸空。隨有念起,旋旋破除。
細想纔生,即便遏捺。如此見解,即是落空亡底外道。
魂不散底死人。冥冥寞寞,無覺無知。塞耳偷鈴,徒自欺誑。
我這&C-E;則不然也。更不隈門旁戶。分明句句現前。
不屬商量,不涉文字。權名出家兒,畢竟無蹤跡。
真如凡聖,地獄天堂。皆是療狂子之方,都無實事。
虛空尚無改變,大道豈有昇沉。悟則縱橫不離本際。
到這&C-E;凡聖也無立處。若向句中作意,則沒溺汝。學人若向外馳求。
又屬魔王眷屬。如如不動,沒可安排。
恰似燄鑪,不藏蚊蚋。本來平坦,何用&C-F;除動轉。施為是真解脫。
纖毫不受,措意便差。借使千聖出頭來。也安排他,一字不得。
又曰,仁者如今事不獲巳。教我抑下多少威光。
苦口相勸,百千方便道。如此如彼,共相知聞。
盡成顛倒知見。將此喉咽脣吻,祇成得箇野狐精業。
謾汝我,還肯麼。只如今有過無過。唯我自知,汝又爭得會。
若是恁麼人出頭來,甘伏呵責。夫為人師匠,大不容易。
須是善知識始得。我如今恁麼道,方便助汝。
猶尚不能覯得。可中渾舉宗乘。是汝向什麼處措手,還會麼。
四十九年是方便。祇如靈山會上,有百千眾。
唯有迦葉一人親聞,餘皆不聞。汝道,聞底事作麼生。
不可道,如來無說說。迦葉不聞聞,便當得否。不可是汝修因成果。
福智莊嚴底事。知麼,且道吾有正法眼藏。
付囑大迦葉,我道猶如話月。曹谿豎拂,還同指月。
所以道,大唐國內宗乘。未有一人舉唱。設有一人舉唱。
盡大地人失卻性命。無孔鐵鎚相似,一時亡鋒結舌去。
汝諸人賴我不惜身命。共汝顛倒知見,隨汝狂意。
方有申問處。我若不共汝與麼知聞去。汝向什麼處得見我。
會麼,大難大難。備疾大法難舉,罕遇上根。
學者依語生解,隨照失宗。乃示綱宗三句,曰第一句。
且自承當,現成具足。盡十方世界,更無他故。
祇是仁者,更教誰見誰聞。都來是汝心王所為。全成不動智,只欠自承當。
渙作開方便門。使汝信有一分真常流注。
&C-;古&C-;今,未有不是,未有不非者。然此句,只成平等法。
何以故,但是以言,遣言以理逐理。平常性相,接物利生耳。
且於宗旨,猶是明前,不明後。號為一味平實。
分證法身之量。未有出格之句。死在句下,未有自由分。
若知出格量。不被心魔所使。入到手中,便轉換落落地。
言通大道,不墮平懷之見。是謂第一句綱宗也。
第二句,迥因就果。不著平常一如之理。方便喚作轉位投機。
生殺自在,縱奪隨宜。出生入死,廣利一切。
迥脫色欲,愛見之境。方便喚作頓超三界之佛性。
此名二理雙明,二義齊照。不被二邊之所動,妙用現前。
是謂第二句綱宗也。第三句,知有大智,性相之本。
通其過量之見,明陰洞陽。廓周沙界,一真體性。大用現前,應化無方。
全用全不用,全生全不生。方便喚作慈定之門。
是謂第三句綱宗也。因見亡僧,謂眾曰。
亡僧面前,正是觸目菩提。萬里神光頂後相。學者多溟涬其語。
梁開平二年戊辰十二月二十七日,示疾而化。
閱世七十有四。坐四十四夏。備狀短小,然精神可掬。
與閩帥王審知,為內外護。審知盡禮,延至安國禪院。眾盈七百。
石頭之宗,至是遂中興之。有得法上首羅漢琛禪師。
潭州羅漢琛禪師。
禪師名桂琛,生李氏,常山人也。幼卓越,絕酒胾。
見萬壽寺無相律師,即前作禮。無相拊其首曰,若從我乎。
乃欣然依隨之。父母不逆也。
年二十餘,即剃髮為大僧。無相使習毘尼。一日為眾陞堂。
宣戒本布薩巳,乃曰。持犯但律身而巳,非真解脫也。
依文作解,豈發聖乎。一眾愕然。琛顧笑,為無相。作禮辭去,無相不強。
初謁雪峰存公,不大發明。又事玄沙,遂臻其奧。
與慧球者齊名,號二大士。琛能秘重大法,痛自韜晦。
然叢林指目,以為雪峰法道之所寄也。
漳州牧王公,請住城西石山。十餘年,遷止羅漢。破垣敗簀,人不堪其憂。
非忘身為法者,不至。僧問,如何是羅漢一句。
曰我若向汝道,卻成兩句。又問以字不成,八字不是,是甚字。
琛曰,汝不識此字耶。曰不識。琛曰,看取其下注腳。
琛嘗垂頭,頹然坐折木床。見僧來,即舉拂子曰,會麼。
對曰,謝和尚指示學人。琛曰,見我豎起拂子。
便道指示學人。汝每日見山見水,可不指示汝耶。
又見僧來,舉拂子。其僧禮拜稱贊。琛曰,見我豎起拂子,便禮拜贊嘆。
那&C-E;掃地,豎起掃&C-;,為甚不贊嘆。
有僧來報,保福遷化也。琛曰保福遷化,地藏入塔。
琛時住地藏,乃石山也。于時學者莫測其旨。琛憫之為作明道偈。
其詞曰,至道淵曠,勿以言宣。言宣非指,孰云有是。
觸處皆渠,豈喻真虛。真虛設辨,如鏡中現。有無雖彰,在處無傷。
無傷無在,何拘何礙。不假功成,將何法爾。
法爾不爾,俱為脣齒。若以斯陳,埋沒宗旨。宗非意陳,無以見聞。
見聞不脫,如水中月。於此不明,翻成剩法。
一法有形,翳汝眼睛。眼睛不明,世界崢嶸。我宗奇特,當陽顯赫。
佛及眾生,皆承恩力。不在低頭,思量難得。
拶破面門,蓋覆乾坤。快須薦取,脫卻根塵。其如不曉,謾說而今。
後唐天成三年戊子秋。琛復至閩城舊止。
&C-;游近城諸剎。乃還示微疾,沐浴安坐而化。閱世六十有二。
坐四十二夏。闍維收舍利建塔。
有得法上首,清涼益禪師。
金陵清涼益禪師法眼。
禪師諱文益,餘杭魯氏子。七齡秀發。
依新定全偉律師落髮。詣越州開元希覺律師,受具足戒。
及覺公盛化四明。益往習毘尼,工文章。覺大奇之,俄辭去。
初謁長慶稜道者,無所契悟。與善脩洪進,自漳州抵湖外。
將發而雨,谿壯不可濟。顧城隅有古寺。
解包休于門下,雨不止。入堂,有老僧坐地鑪。見益而曰,此行何之。
曰行腳去。又問如何是行腳事。對曰不知。
曰不知最親,益疑之。三人者附火,舉肇公語。
至天地與我同根處。老僧又曰,山河大地與自巳,是同是別。
益曰同,琛豎兩指。熟視曰,兩箇,即起去。益大驚,周行廊廡。
讀字額曰石山地藏。顧語脩輩曰,此老琛禪師也。
意欲留止。語未卒,琛又至。雨巳止,業巳成行。琛送之問曰。
上座尋常說,三界唯心。乃指庭下石曰。
此石在心內,在心外。益曰在心內。琛笑曰,行腳人著甚來由。
安塊石在心頭耶。益無以對之,乃俱求決擇。
尋皆出世,益住臨川崇壽。僧子方者問曰。
公久親長慶,乃嗣地藏,何意哉。益曰,以不解長慶說。萬象之中獨露身故。
子方舉拂子示之。益曰,撥萬象,不撥萬象。
子方曰,不撥萬象。益曰,獨露身&CX-;。子方曰,撥萬象。益云,萬象之中&C-;。
子方於是悟旨。歎曰,我幾枉度此生。益謂門弟子曰。
趙州曰,莫費力也。大好言語,何不仍舊去。
世間法尚有門,佛法豈無門。自是不仍舊故。
諸佛諸祖,秪於仍舊中得。如初夜鐘,不見有絲毫異。
得與麼恰好,聞時無一聲子鬧。何以故,為及時節。無心曰死,且不是死。
止於一切,祇為不仍舊。忽然非次聞時。
諸人盡驚愕道,鐘子怪鳴也。且如今日道,孟夏漸熱,則不可。
方隔一日,能校多少。向五月一日,道便成賺。
須知校絲髮不得。於方便中,向上座道不是時,蓋為賺。
所以不仍舊。寶公曰,暫時自肯不追尋。歷劫何曾異今日。
還會麼,今曰只是塵劫。但著衣喫飯,行住坐臥。
晨參暮請,一切仍舊。便為無事人也。又曰,見道為本,明道為功。
便能得大智慧力。若未得如此。
三界可愛底事,直教去盡。纔有纖毫,還應未可。祇如汝輩睡時,不嗔便喜。
此是三界昏亂,習熟境界。不惺惺,便昏亂。
蓋緣汝輩雜亂所致。古人謂之夾幻金。即是真,其如&C-;何。
若覷得徹骨徹髓,是汝輩力。脫未能如是。
觀察他什麼,樓臺殿閣。諸聖未必長把卻汝手。汝未必依而行之。
古今如此也。又曰,出家兒,但隨時及節便得。
寒即寒,熱即熱。欲識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古今方便不少。
石頭初看肇論。至會萬物為巳者,其唯聖人乎。
則曰,聖人無巳,靡所不巳。乃作參同契。
首言竺土大僊心,無過此語也。中間亦只尋常說話。
夫欲會萬物為自巳去。蓋盡大地無一法可見。巳而又囑曰,光陰莫虛度。
所以告汝輩,但隨時及節,便得。
若也移時失候,即虛度光陰。於非色中作色解。於非色作色解。
即是移時失候。且道色作非色解,還當得否。
若與麼會,便是沒交涉。正是癡狂兩頭走,有什麼用處。但守分過時好。
嘗指竹問僧曰,還見麼。曰見。
益曰,竹來眼&C-E;,眼到竹邊。曰總不與麼。益笑曰,死急作麼。
有偈曰,三界唯心,萬法唯識。唯識唯心,眼聲耳色。色不到耳,聲何觸眼。
眼色耳聲,萬法成辨。萬法匪緣,豈觀如幻。
大地山河,誰堅誰變。周顯德五年戊午七月十七日示疾。
李國主駕至,慰問甚勤。閏月望,剃髮沐浴。
辭眾訖,跏趺而化。顏貌久而如生。閱世七十有四,坐五十有四。
夏公卿李建勳巳下,素服奉全身。于江寧丹陽鄉建塔。
謚大法眼禪師。
贊曰,玄沙論三句。初無金銀銅輪之語。
不然,殆與教乘何異哉。琛公精深廣大。
唯以直下便見,擬成剩法為要。非三句所能管攝也。益以仍舊自處。
以絕滲漏句為物,頗事邊幅。而永明乃其的孫。
豈所謂深山大澤,龍蛇所由生者耶。
禪林僧寶傳卷第四。
禪林僧寶傳卷第五。
宋明白庵居沙門惠洪撰。
潭州石霜諸禪師。
禪師名慶諸,廬陵新淦陳氏子也。
生而神俊,標致閑暇。年十三,獨游南昌。愛西山,往游覽忘返。
沙門紹鑾與語奇之。謂人曰,此兒自奮如此。
他日未易量也,容納之。諸事之,十年如一日。乃剃髮,詣嵩嶽受具。
時洛下毘尼之學盛。諸睨視講席,良久而去。
有勸之者,諸不答。聞湘中有南宗法道,往造大溈。
時祐禪師,席下萬指。諸願籍名役作,勤勞杵臼間甚久。
祐見之簸處曰,檀信物不可拋撒。曰不敢。
祐俯拾得一粒曰,此非拋撒者耶。諸擬對之。祐曰,勿輕此一粒。
百千粒從此粒生。曰即如是,此粒從何生乎。祐為大笑。
明日陞座曰,大眾米&C-E;有蟲。然諸疑終不決。
至道吾智禪師所依止。問曰,和尚百年後。有人問極則事,如何向伊道。
智喚沙彌,沙彌至。智曰添淨覷水著。
卻問諸曰,汝適何所問。諸理前語,智即起去。諸於是悟其旨。
時方為二夏僧。去隱於瀏陽之陶家坊,人無知者。
有僧自洞山來。諸問,价公比有何言句。曰洞山曰,初秋夏末。
直須向萬里無寸草處去。然對之者,多不契。
諸曰,何不道,出門便是草。洞山旋聞其語,驚曰。
瀏陽乃有古佛耶。自是僧多往依之。乃住成法席,號霜華山。
山去道吾密邇。智公將化,以諸為正傳,棄其眾從諸。
諸迎居正寢。智行必掖,坐必侍。智歿時,眾巳輻湊如雲。
謂眾曰,一代時教。整理時人手腳。凡有其由,皆落在今時。
直至法身非身,名為極致。而我輩沙門,全無肯路。
若分即差,不分即坐著泥水。但由心意,妄說見聞。
僧問,如何是西來意。曰空中一片石。僧禮拜,曰會麼。
曰不會,諸曰,賴汝不會。汝若會打破汝頭。
諸坐室中,僧窗外問。咫尺之間,為什麼不見師顏。
諸曰,我道&C-;界不曾藏。僧至雪峰,舉似存禪師而曰。石霜意旨如何。
存公曰,什麼處不是石霜。後傳此語至諸。
諸笑曰,老漢有什麼死急。諸不出霜華二十年。
學者刻意,師慕至堂中。有不臥,屹然枯株者。天下謂之枯木眾。
唐僖宗聞其名。遣使齎賜紫伽梨,諸不受。
光啟四年戊申二月二十日巳亥。安坐而化。
閱世八十有二,坐五十有九夏。&C-E;全身於寺之西北隅。謚普會,塔曰無相。
有得法上首兩人。龍湖聞禪師。九峰乾禪師。
邵武龍湖聞禪師。
禪師名普聞。唐僖宗太子。生而吉祥,眉目風骨。
清真如&C-;,不茹葷。僖宗鍾愛之。然以其無經世意。
百計陶寫之終不回。聞霜華之風,夢寐想見。
中和元年,天下大亂,僖宗幸蜀。親王宗室皆逃亡,不相保守。
聞斷髮逸游,人無知者。造石霜,諸與語嘆異曰。
汝乘願力而來乃生帝王家。脫身從我,火中芙蓉也。
聞夜入室,懇曰。祖師別傳事,肯以相付乎。諸曰,勿謗祖師。
曰天下宗旨盛大,豈妄為之耶。諸曰是實事。曰師意如何。
諸曰待案山點頭,即向汝說破。聞俯而惟曰,大奇。
汗下再拜,即日辭去。至邵武城外,見山鬱然深秀。
問父老,彼有居者否。曰有一苦行,隱其中。
聞撥草,望煙起處獨進。苦行見至,欣然讓其廬曰。上人當興此。
長揖而去,不知所之。聞飯木實飲谷而住十餘年。
一日有老人來拜謁。聞曰,丈夫家何許,至此何求。
老人曰,我家此山,有求於師。然我非人龍也。以疲墮行雨不職。
上天有罰,當死。賴道力可脫。
聞曰,汝得罪上帝,我何能致力。雖然汝當易形來。俄失老人所在。
視座榻旁,有小蛇尺許。延緣入袖中屈蟠。暮夜風雷挾坐榻。
電盅砰雨射,山岳為搖振。而聞危坐不傾。
達旦晴霽,垂袖蛇墮地而去。頃有老人至,泣淚曰。自非大士之力。
為血腥穢此山矣。念何以報厚德。即穴巖下為泉曰。
他日眾多無水,何以成叢林。此泉所以延師也。
泉今為湖,在半山,號龍湖。邦人聞其事,富者施財,貧者施力。
翕然而成樓觀。游僧至如歸。湖之側有神,極靈禍福。
此邦民俗畏敬之。四時以牲饗祭。
聞杖策至廟,與之約曰。能食素持不殺,戒乃可為鄰。
不然,道不同,不相為謀。何山不可居乎。是夕邦之父老,夢神告語曰。
聞禪師為我受戒,我不復血食。祭我當如比丘飯足矣。
自是神顯異跡,護持此山。
聞將化,令擊鐘集眾,跏趺而坐。說偈,我逃世難來出家。宗師指示箇歇處。
住山聚眾三十年。對人不欲輕分付。今日分明說似君。
我斂目時齊聽取。於是斂目安坐,寂然良久。撼之巳化矣。
塔于本山,謚圓覺禪師。史不書名,但書僖宗二子。
建王宸,益王陞。然亦失其母氏位,及薨年月。
傳不書,聞受業受具所。讀偈曰,我逃世難來出家。
疑石霜亦其落髮師歟。
筠州九峰虔禪師。
禪師名道虔,劉氏。福州侯官人也。
容姿開豁明濟,氣壓叢林。至霜華,諸禪師見之。
謂人曰,此道人從上宗門爪牙也。諸歿時,虔作侍者。
眾請堂中第一座,嗣諸住持。方議次,虔犯眾曰。未可,須明先師意旨,乃可耳。
眾曰,先師何意。虔曰,只如道。
古廟香鑪,一條白練如何會。第一座曰,是明一色邊事。虔曰,果不會先師意。
於是第一座者,起炷香誓曰。我若會先師意。
香煙滅則我脫去。不然煙滅不能脫。言卒而脫去。
虔拊其背曰,坐脫立亡不無。首座會先師意,即未也。
廬于普會塔之旁。三年而去。經行於末山之下,住崇福寺。
僧問無間中人,行什麼行。曰,畜生行。曰,畜生復行什麼行。
曰,無間行。曰,此猶是長生路上人。
曰,汝須知有不共命者。曰不共什麼命。曰長生氣不常。
復曰,大眾還得命麼。欲知命,流泉是命,湛寂是身。
千波競起,是文殊境界。一&C-;晴空,是普賢床榻。其次借一句子,是指月。
於中事是話月。從上宗門中事,如節度使符信。
且如諸先德。未建許多名目,指陳巳前。
諸人約什麼體格商量。這&C-E;不假三寸,試話會看。不假耳根試採聽看。
不假兩眼試辨白看。所以道,聲前拋不出。
句後不藏形。盡乾坤都來,是汝當人箇目體。
向什麼處,安眼耳鼻舌。莫向意根下,圖度作解。
盡未來際,亦未有休歇分。所以古人道,擬將心意學玄宗。大似西行卻向東。
先是馬大師,歿於豫章開元寺。門弟子懷海智藏輩。
&C-E;舍利於海昏石門。海亦廬塔十餘年。
乃浴馮川上車輪峰。逢司馬頭陀勸海留止。因不復還石門。
虔自九峰往游焉,遂成法席。為泐潭第一世,繼海遺蹤也。
吳順義初,告眾安坐而化。塔于寺之西。
號圓寂,謚大覺禪師。得法上首殷禪師。
吉州禾山殷禪師。
禪師名無,殷生吳氏,福州人也。
七齡雪峰存禪師見之。愛其純粹,化其親令出家。年二十,乃剃落受具。
辭游方至九峰虔公。問汝遠來何所見。
當由何路,出生死。對曰重昏廓闢,盲者自盲。
虔笑以手揮之曰,佛法不如是。殷不懌,請曰,豈無方便。曰汝問我。
殷理前語,問之。曰奴見婢慇懃。殷於是依止十餘年。
虔移居石門,亦從之。及虔歿,去游廬陵。至永新,見東南山奇勝。
乃尋水而往,有故寺基。蓋文德中,異僧達奚道場。
遂定居學者雲集。唐後主聞其名,詔至金陵。
問佛法大意,久之有旨,延居楊州祥光寺。懇辭歸西山。
詔住翠巖,又住上藍寺。賜號澄源禪師。
建隆元年庚申二月示有微疾。三月二日令侍者開方丈。
集大眾曰,後來學者,未識禾山,即今識取。於是泊然而化。
閱世七十,坐夏五十。謚法性禪師,塔曰妙相。
贊曰,石霜言,&C-;界不曾藏。而其子聞公,臨化曰。
今日分明說似君。我斂目時齊聽取。
九峰言,盡乾坤是汝當人自體。何處安眼耳鼻舌。而其子殷公臨化曰。
後來學者,未識禾山,即今識取。予觀其父子兄弟。
語言行履,如形著影出,聲呼谷應。
而近世禪者,尚佇思,可悲憐也。
禪林僧寶傳卷第五。
禪林僧寶傳卷第六。
宋明白庵居沙門惠洪撰。
雲居宏覺膺禪師。
禪師名道膺,幽州玉田人也。生于王氏。
兒稚中,骨氣深穩,言少理多。十歲出家於范陽延壽寺。
又十五年,乃成大僧。其師使習毘尼,非其好。
棄之游方,至翠微會。有僧自豫章來,夜語及洞上法席。
於是一&C-;南來,造新豐。謁悟本价禪師。价問,汝名什麼。對曰,道膺。
价曰,何不向上更道。對曰,向上即不名道膺。
价喜以謂,類其初見雲巖時祗對。容以為入室。
膺深入,留雲峰之後。結庵而居。月一來謁价。
价呵其未忘情,於道為雜。乃焚其庵。去海昏登歐阜歐阜。
廬山西北崦,冠世絕境也。就樹縛屋而居,號雲居。
衲子亦追求,而集散處。山間樹下,久成苫架。
說法其下曰,佛法有什麼多事,行得即是。但知心是佛,莫愁佛不解語。
欲得如是事,還須如是人。若是如是人,愁箇什麼。
若云如是事即難。自古先德,淳素任真,元來無巧設。
有人問,如何是道。或時答&C-;&C-E;木頭,作麼。
皆重元來他根本,腳下實有力。即是不思議人,握土成金。
若無如是事,饒汝說得,簇花簇錦相似。
直道我放光動地,世間更無過也。盡說了合殺頭,人總不信受。
元來自家,腳下虛無力。汝等譬如獵狗,但尋得有蹤跡底。
若遇羚羊掛角時。非但不見蹤跡,氣息也不識。
僧便問,羚羊掛角時如何。答曰,六六三十六。曰,會麼。僧曰,不會。
曰,不見道無蹤跡。又問,世尊有密語,迦葉不覆藏。
如何是世尊密語。膺呼問者名曰,會麼。曰,不會。
曰,汝若不會,世尊有密語。汝若會,迦葉不覆藏。乃曰,僧家發言吐氣。
須有來由,莫當等閑。這&C-E;是什麼所在,爭受容易。
凡問箇事,也須識好惡。若不識尊卑良賤,不知觸犯。
信口亂道,也無利益。並音旁,家行腳,到處&C-;相似語。
所以尋常,向兄弟道。莫怪不相似,恐怕同學多去。
第一莫將來。將來不相似言語,也須看他。
前頭八十老人,出場屋。不是小兒戲,不是因循底事。
一言參差,即千里萬里,難為收攝。蓋為學處容易,不著力。
敲骨打髓,須有來由。言語如鉗如夾,如鉤如&C-;。須教相續不斷,始得。
頭頭上具,物物上明。豈不是得妙底事。
一種學,大須子細研窮。直須諦當,的的無差。
到這&C-E;,有什麼&C-;跣處。有什麼擬議處。向去底人,須常慘悚戢翼,始得。
若是知有底人。自解護惜,終不取次。
十度發言,九度休去。為什麼如此,恐怕無利益。
體得底人,心若獵月扇,口邊直得醭出。不是強為,任運如此。
欲得與麼事,須是與麼人。既是與麼人,不愁恁麼事。恁麼事即難得。
又曰,汝等直饒學得佛邊事。早是錯用心了也。
不見古人,講得天花落,石點頭。尚不干自巳事。
自餘是什麼閑。如今擬將有限身心,向無限中用。有什麼交涉。
如將方木逗圓孔中,多少聱訛。若無與麼事。
饒汝說得,簇花簇錦,也無用處。未離情識在。
若一切事,須向這&C-E;及盡。始得無過,方得出身。若有一毫髮去不盡。
即被塵累,豈況便多。差之毫釐,過犯山岳。
不見古人道。學處不玄,盡是流俗。閨閤中物,捨不得,俱為滲漏。
直須向這&C-E;,及取去,及去及來。
併盡一切事,始得無過。如人頭頭上了,物物上通。
祇喚作了事人,終不喚作尊貴。將知,尊貴一路自別。便是世間極重極貴物。
不得將來,向尊貴邊。須知不可思議,不當好心。
所以古人道,猶如雙鏡,光光相對。光明相照,更無虧盈。
豈不是一般,猶喚作影像邊事。
如日出時,光照世間,明朗是一半。那一半,喚作什麼。
如今人未認得,光影門頭戶底。粗淺底事,將作屋&C-E;事,又爭得。
又曰,得者不輕微,明者不賤用。識者不咨嗟,解者無厭惡。
從天降下,即貧窮。從地湧出,即富貴。
門&C-E;出身則易,身&C-E;出門則難。動則埋身千尺,不動則當處生苗。
一言迥脫獨拔當時語言不要多,多則無用處。
僧問,如何是從天降下,即貧窮。曰不貴得。
又問,如何是從地湧出,即富貴。曰無中或有。又曰,了無所有,得無所圖。
言無所是,行無所依。心無所託,及盡始得無過。
在眾如無眾,無眾如在眾。在身如無身,處世如無世。
豈不是無嬈其德,超於萬類。脫一切羈&C-;,千人萬人得。
尚道不當自巳。如今若得,共起初一般。
古人曰,體得那邊事,卻來這邊行李。那邊有什麼事,這邊又作麼生行李。
所以道,有也莫將來,無也莫將去。現在底,是誰家事。
又曰,欲體此事,直似一息不來底人。方與那箇人相應。
若體得這箇人意。方有少許說話分。
方有少許行李分。暫時不在,如同死人。豈況如今,論年輪月。
不在,如人長在。愁什麼家事不辨。欲知久遠事,祗在如今。
如今若得,久遠亦得。如人千鄉萬里歸家,行到即是。
是即一切總是。不是即一切總不是。
直得頂上光焰生,亦不是。能為一切,一切不為道。
終日貪前頭事,失卻背後事。若見背後事,失卻前頭事。
如人不前,後有什麼事。僧問,有人衣錦繡入來。
見和尚後,為甚寸絲不掛。曰,直得琉璃殿上。行撲倒,也須粉碎。
乃曰,若有一毫許,去及不盡。即被塵累,豈況更多。
不見尋常道,升天底事,須對眾掉卻。十成底事,須對眾去卻。
擲地作金聲,不須回頭顧著。自餘有什麼用處。
不見二祖當時,詩書博覽。三藏聖教,如觀掌中。
因什麼,更求達磨安心。將知此門中事,不是等閑。
所以道,智人不向言中取。得人豈向說中求。
不是異於常徒,息一切萬累道。暫時不在塗路,便有來由。
非但惡眷屬,善眷屬,也&C-;不得。甚處去,通身去,歸家去,省覲去。
始脫得諸有門去。去得牢籠,脫險難,異常徒。
又曰,如掌中觀物決定。決定方可隨緣。若一如此,千萬亦然。
千萬之中,難為一二,一二不可得。不見道,顯照底人即易得。
顯巳底人即難得。不道全無,即是希有。
若未得如此,不受強為。強為即生惱,生惱即退道。退道則罪來加身。
即見不得,說什麼大話。汝既出家,如囚免獄。
少欲知足,莫貪世榮。忍饑忍渴,志存無為。得在佛法中。
十生九死,也莫相拋出。生入死,莫違佛法。
斬釘截鐵,莫負如來。事宜無多,各自了取。有事近前,無事莫立。
膺住持三十年,道&C-;天下。眾至千五百人。
南昌鍾王師尊之,願以為世世師。唐天復元年秋示微疾。
十二月二十八日,為大眾開最後方便。敘出世始卒之意。
眾皆愴然。越明年正月三日。問侍者,今日是幾。對云,初三。
師云,三十年後,但云祇這是。乃端然告寂。
強澧州洛浦安禪師。
禪師名元安,生淡氏。鳳翔南游人也。
幼依懷恩寺祐律師,剃髮受具。既長通經論。初造翠微,無所契悟。
北至臨濟,臨濟稱其俊爽可教。
安自負辭去,至夾山,庵于冢巔。夾山訝之,以書抵安,誡使者曰。
此僧得書不發,明日當來。發之不來也。安得書果置之不答。
使者具以告夾山。夾山曰,旦暮必至矣。俄報安至。
夾山望見呵曰。雞栖鳳巢,非其同類,出去。
安乃問曰,自遠趨風,請師一接。夾山曰,目前無闍梨,此間無老僧。
安曰,錯。夾山曰,住住,且莫草草&C-E;&C-E;。雲月是同,谿山各異。
截斷天下人舌頭則不無。闍梨爭教無舌人解語乎。
安茫然不知答。夾山以杖擊之。夾山歿,眾以安次補。
住持久移居洛浦。謂眾曰,末後一句始到牢關。
把斷要津不通凡聖。欲知上流之士,不將佛祖言教。
貼在額上,如龜負圖。自取喪身之禍。指南一路,智者知疏。
學道先須識得自巳宗旨。方可臨機,不失其宜。
祇如鋒鋩未兆巳前。都無是箇非箇。
瞥爾暫起見聞,便有張三李四。胡來漢去,四姓雜居。不親而親,是非互起。
致使玄關固閉,識&C-;難開。疑網羅籠,智刀劣剪。
若不當陽曉示,迷子何以知歸。
欲得大用現前,但可頓忘諸見。諸見若盡,昏霧不生。智照洞然,更無他物。
以今學人觸目有滯。蓋為因他數量作解。
被他數量該括方寸,不能移易。所以聽不出聲,見不超色。
假饒併當門頭,淨潔自巳。未能通明,還同不了。
若也單明自巳,法眼未明。此人祇具一隻眼。
所以是非欣厭貫系,不得脫坼自由。謂之深可&C-;傷,各自努力。
唐光化元年戊午,秋八月。誡門弟子曰。
出家之法,長物不留,況其他哉。切須在念,時不待人。
至十二月一日,又曰,吾旦夕行矣。有問問諸人,若對得,分付&C-;袋子。
曰若道這箇是,即是頭上安頭。若道不是,即斬頭&C-;活。
堂中第一座對曰。青山不舉足,日下不挑燈。
安曰,去,汝扶吾宗不起。有彥從上座曰。去此二途,請和尚不問。
安曰,未在,更道。彥從曰,彥從道不盡。
安曰,我不管汝道不盡。曰彥從無侍者,祗對和尚。
安乃歸方丈,中夜喚彥從至曰。汝今日祗對老僧,甚有道理。
據汝合體得先師意旨。先師道,目前無法,意在目前。
不是目前法,非耳目所到。且道那句是賓,那句是主。彥從茫然不知。
安曰,苦苦。二更時,眾請安代答。
安曰,慈舟不泛滄波上。劍峽徒勞放木鵝。泊然而化。
閱世六十有五,坐四十六夏。
贊曰,洞山价,夾山會。皆藥山的骨孫。
其鍛鍊鉗鎚,可謂妙密。然价之宗至膺。纔有同安察,後雲居簡而巳。
會之宗,遂止於洛浦安公。
莊子曰,北溟有魚,其名曰鯤。化而為鵬,九萬里風,斯在下。
然聽其自化,也使之化,則非能鵬也。膺安似之,其絕也理之固然。
禪林僧寶傳卷第六。
禪林僧寶傳卷第七。
宋明白庵居沙門惠洪撰。
天台韶國師。
天台國師名德韶。處州龍泉人,生陳氏。
母葉,夢白光觸體。覺而娠,生而傑異。年十五,有梵僧見之。
拊其背曰,汝當出家。塵中無置汝所也。乃往依龍歸寺剃髮。
十八詣信州開元寺受滿分戒。
後唐同光中,謁舒州投子庵主不契。造龍牙遯禪師問。
雄雄之尊,因什麼親近不得。遯曰,如火與火。曰忽遇水來,又作麼生。
遯曰,汝不會我語。又問,天不蓋,地不載,此理如何。
遯曰,合如是。韶惘然,固要為說。遯曰,道者汝向後自會去。
時&C-D;山有矮師叔者。精峭號能齧鏃機。
韶問,百匝千重是何人境界。矮曰,左搓芒繩縛鬼子。
曰不落古今請師說。矮曰不說。曰為什麼不說。
矮曰,箇中不辨有無。韶曰師今善說。矮駭之。久而辭去,所至少留。
見知識五十四人,括磨搜剝。窮極隱秘,不知端倪。
心志俱疲,至曹山。但隨眾而巳,無所咨參。
有僧問,法眼禪師曰。十二時中,如何得頓息萬緣去。
法眼曰,空與汝為緣耶。色與汝為緣耶。言空為緣,則空本無緣。
言色為緣則色心不二。日用果何物為汝緣乎。
韶聞悚然異之。又有問者曰,如何是曹源一滴水。
法眼曰,是曹源一滴水。於是韶大悟於座下。
平生凝滯,渙若冰釋,感涕沾衣。法眼曰,汝當大宏吾宗。行矣,無自滯於是。
游天台,觀智顗禪師遺蹤,如故居。睠然有終焉之心。
初寓止白沙時。吳越忠懿王,以國子刺台州。
雅聞韶名,遣使迎之。申弟子之禮,日夕問道。
韶曰,他日為霸主,無忘佛恩。漢乾祐元年戊申,王嗣國位。
遣使迎至尊,事之以為國師焉。韶說法簡而要,撥去枝葉。
曰古聖方便,猶如河沙。六祖曰,非風幡動,仁者心動。
是為無上心印,至妙法門。我輩稱祖師門下士,何以解之。
若言風幡不動,汝心妄動。
若言不撥風幡,就風幡處通取。若言風幡動處,是什麼。若言附物明心不須認物。
若言色即是空,若言非風幡動。
應須妙會,與祖師意旨了沒交涉。既非種種解會,合如何知悉。
若真見去,何法門不明。雖百千諸佛方便,一時洞了。
或問如何是古佛心。答曰此問不弱。又問亡僧遷化,向何處去。
曰終不向汝道。曰為什麼不道。曰恐汝不會。
問那吒太子,析肉還母,析骨還父。
然後化生於蓮花之上,為父母說法。未審如何是太子身。曰大家見。上座問。
故每曰,大凡言句,應須絕滲漏乃可。
僧隨問,如何是絕滲漏句。曰汝口似鼻孔。又曰,眼中無色識。
色中無眼識。眼識二俱空,何能令見色。
是眼則不能自見其巳體。若不能自見,云何見餘物。古聖方便,皆為說破。
若於此明得寂靜法,不寂靜法也收盡。
明得遠離法,不遠離法亦收盡。未來現在,亦無遺餘。
名一法界,何有遮障,各自信取。僧義寂者,謂韶曰。
智者之教,年祀寖遠,必多散失。唯新羅國有善本。
願藉禪師慈力,致之使再開,東土人天眼目。於是韶以聞忠懿王。
遣使航海,傳寫以還。而韶適與智者同姓,疑其後身也。
開寶四年辛未。華頂西峰忽摧,聲震山谷。
六月有星,隕于峰頂,林木皆白。二十八日集眾告別而化。
閱世八十有二坐六十有五夏。
贊曰,聞僧問法眼。如何是曹源一滴水。
而法眼但曰,是曹源一滴水。韶乃開悟。夫問詞答語,無所增損。
所謂悟者,何自而發之。及觀韶所對問者。
如問古佛心,對曰此問不弱。
如問如何是太子身,對曰大家見上座問。則問答之間,不令意根椿立。
蓋嘗曰,大凡言句,須絕滲漏。而學者方爭趨微妙之域。
欲見祖師之心,譬如趨越而首燕也歟。
筠州九峰玄禪師。
禪師名通玄,生程氏。其先郢州長壽人也。
幼依郢之仁王寺沙門惠超。超陰察之,外純深,中穎悟。
超奇之,為落髮受具。即游洛中,聽毘尼部。
棄去至武陵,謁德山鑒禪師。鑒時巳臘高,門風益峻。門下未有遘之者。
而鑒獨以玄為奇。然玄不大徹透。
辭去至高安,謁价禪師。价與語喜,撫之曰。掌有神珠,白晝示人。
人且按劍,況玄夜乎,子可貴也。玄曰,但不識珠者耳。
倘識之亦無晝夜。价稱之以為俊士。价歿廬于塔旁三年。
而學者來,依從日盛。玄曰,大平時世。
饑餐困臥復有何事。吾本無事,汝與麼來相尋。是無事生事,無事生事。
道人所忌,何不各自歇去。中和初,拜辭其塔。
北游久之,南還寓止豫章。南平鍾王執弟子禮。
北面而師事之。玄厭城居,思超放山林。王為買末山,建精舍。
號隆濟,以延之。學者風靡而至。或問,自心他心,得相見否。
玄曰,自巳尚不見,他人何可觀。又問,罪福之性。
如何了達,得無同異。玄曰,絺綌不禦寒。
又嘗問僧,近自何處來。曰閩嶺。玄曰遠涉不易。曰不難,動步便到。
玄曰,有不動步者麼。僧云有。玄曰爭得到此間。
其僧不能對。玄以杖逐之。玄謂門弟子曰。佛意祖意,如手展握。
先師安立五位,發明雲巖宗旨。譬如神醫冶病。
其藥只是尋常用者。語忌十成,不欲斷絕。
機忌觸犯,不欲染汙。但學者機思不妙。唯尋九轉靈丹,云能起死。
是大不然。法華經有化城一品。佛祖密說,熟讀分明。
大通智勝佛。壽五百四十萬億那由他劫。
其坐道場,破魔軍巳。垂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而諸佛法不現在前。如是一小劫,乃至十小劫。結跏趺坐,身心不動。
而諸佛法猶不在前。言垂成者,言一小劫。
言十小劫者,是染汙是斷絕。又曰,爾時忉利諸天。
先為彼佛,於菩提樹下。敷師子座,高一由旬。
佛於此座,當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適坐此座時。諸梵天王,雨眾天花。
面百由旬,香風時來。吹去萎花,更雨新者。
如是不絕,滿十小劫。供養於佛,常擊天鼓。
其餘諸天,作天伎樂,常雨此華。四王諸天,為供養佛,常擊天鼓。
其餘諸天,作天伎樂,滿十小劫。至於滅度,亦復如是。
諸比丘,大通智勝佛。過十小劫,諸佛之法,乃現在前。
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言過十小劫者。偏正回互之旨也。
祖師曰,藉教悟宗者。夫豈不然哉。
偽唐乾寧三年二月十七日。晨興誡其徒曰。無虛度光陰,無虛消信施。
既巳出家,唯道是履,名大丈夫。於是寂然在定。
至三月二十日乃化。閱世六十有三,坐四十有二夏。
贊曰,巖頭曰,但識綱宗,本無寔法。玄言語,忌十成。
不欲斷絕,機忌觸犯。不欲染汙者綱宗。
也至引法華以證成。明佛祖之密說,泮然無疑。
藉教以悟宗,夫豈虛語哉。余至九峰,拜其塔。碑巳斷壞,不可識。
有木碑書,其略如此耳。今其宗枝,皆不及玄所示綱宗,何也。
南康雲居齊禪師。
禪師名道齊,生金氏,南昌人也。
幼依百丈明照禪師得度。種性猛利,經行燕坐。以未明巳事為憂。
持一&C-;&C-;歷叢林,學心不息。時法燈禪師,住南昌上藍。
齊往依之。法燈使知藏司。法燈偶見齊呼曰。
每見舉祖師西來意話。藏主如何商略。齊曰,不東不西。
法燈曰,若與麼會,了無交涉。曰未審尊意如何。法燈良久曰。
西來有甚意便去。齊於是頓悟其旨。初住高安大愚。
有搜玄拈古代別之語。盛行諸方,號東禪。
嘗謂門弟子曰。達磨言,此方經唯楞伽,可以印心。吾讀此經,偈曰。
諸法無法體,而說唯是心。不見於自心,而起於分別。
可謂大慈悲父,如實極談。
我輩自不領受,背負恩德,如恆河沙。或問曰,然則見自心,遂斷分別乎。
齊曰非然也。譬如調馬,馬自見其影而不驚。
何以故,以自知其影,從自身出故。吾以是知,不斷分別,亦捨心相也。
祇今目前,如實而觀,不見纖毫。
祖師曰,若見現在,過去未來亦應見。若不見過去未來,現在亦不應見。
此語分明,人自迷昧。或又問龍濟曰。一切鐘鼓本無聲。
如何信之無聲齊。曰祖師曰,如鼓聲無有作者。
無有住處。畢竟空故,但誑凡夫耳。若鼓聲是實有。
鐘聲俱擊,應不相參。所以玄沙曰。鐘中無鼓響,鼓中無鐘聲。
鐘鼓不交參,句句無前後。若不當體寂滅。
如何得句句無前後耶。後移住幽谷山雙林禪院。
又遷住雲居,凡二十年。至道三年丁酉九月示疾。
八日申時令擊鐘集眾。維那白眾巳集。齊笑敘出家本末。
揖謝輔弼叢席者曰。今日老僧以風火相逼。特與諸人相見。
且向什麼處見。向四大五陰處見耶。六入十二處見耶。
是種種處不可見。則只今相問者是誰。
若真見得可謂後學有賴。良久曰,吾化後,當以院事累契瑰,乃化。
閱世六十有九。坐四十有八夏。
贊曰,余讚大愚東禪碑。碑載齊悟契之緣。
法燈曰,西來有甚意。以校傳燈曰。他家自有兒孫在,之語誤也。
昔有僧問趙州。如何是祖師西來意。
答曰庭前柏樹子。又隨而誡之曰。汝若肯我與麼道,我則辜負汝。
汝若不肯我與麼道,我則不辜負汝。而昧者勦之。
使古人之意不完,為害甚矣。故併錄之。
瑞鹿先禪師。
祖師名本先,生鄭氏,溫州永嘉人也。兒稚不甘處俗。
去依集慶院沙門某。年二十五,為沙彌。
詣天台國清寺,受滿分戒。即造韶國師,服勤十年。
住瑞鹿寺,足不歷城邑。手不度財帛。不設臥具,不衣繭絲。
卯齋終日,宴坐申旦。誨誘門弟子,踰三十年。其志彌厲,謂眾曰。
吾初見天台,言下便薦。然千日之內,四威儀之中。
似物礙膺,如讎同處。一日忽然猛省。
譬如洗面摸著鼻孔。作偈三首曰。非風幡動仁心動。自古相傳直至今。
今後水雲人欲曉。祖師真是好知音。
又曰,若是見色便見心。人來問著方難答。若求道理說多般。
辜負平生三事衲。又曰,曠大劫來只如是。如是同天亦同地。
同地同天作麼形。作麼形兮無不是。乃又曰,華嚴稱。
佛身充滿於法界。是真箇也無。
且如佛身,既巳充滿法界。菩薩界,緣覺聲聞界。人天修羅界。
餓鬼畜生地獄界。應無處蹲。如是理論,太煞聱訛。
尋常說,諸法所生,唯心所現。且道即今五根,所對六境。
與汝是同耶是別耶。同則何不作一塊。別則如何說唯是一心。
大須著精彩。佛法不是等閑。大中祥符元年二月。
謂門弟子如晝曰。為我造箇卵塔,塔成我行矣。
八月望日畢工。遠近道俗造山,唯恐其後。是日如平居。
至午時,安坐方丈,手結寶印。謂如晝曰,古人曰。
騎虎頭撩虎尾,中央事作麼生。如晝曰,也祇是如晝。先曰,汝問我。
如晝乃問。騎虎頭撩虎尾,中央事作麼生。
先曰我也弄不出。於是奄然開一目,微視而寂。
閱世六十有七,坐四十有二夏。長吏以其事聞。有詔本州常加檢視。
如晝乃奉其平生所著。竹林集十卷,詩辭千餘首。
詣闕上進,詔藏秘閣。如晝特賜紫衣。
贊曰,讀先傳。校傳燈語句,詳略少異耳。
夫自心非外有,妄盡而自返。則於生死之際,超然自得如此。
然余每怪。前聖平日機辯,皆不可犯。
至臨終之日,皆弭光泯氣。洞山曰,吾閑名巳謝。臨濟曰,誰知吾正法眼藏。
向這瞎驢邊滅。今先又曰,我也弄不出。
嗚呼其有旨要乎。
禪林僧寶傳卷第七。
禪林僧寶傳卷第八。
宋明白庵居沙門惠洪撰。
圓通緣德禪師。
禪師名緣德,生杭州臨安黃氏。
年十七,師事東山老宿勤公,剃髮受具。神觀靖深,中空外夷。
以精進為佛事。年二十四&C-;游諸方。爛熳叢席。
至襄州清谿,謁進禪師。摟遲不去久之。江南李氏有國日。
德混跡南昌之上藍寺。楚國宋公齊丘,至於經堂。僧眾趨迎。
德閱經自若。宋公傍立睨之。德不甚顧答。
宋公問,上座看甚經。德舉示之。宋公異焉。
力請住舍利幽谷雙嶺諸剎。德無所事去留。所至頹然默坐而巳。
而學徒自成規矩。平生著一衲裙,以繩貫其褶處。
夜申其裙,以當被。後主聞其名,致至金陵。問佛法大意,留禁中。
又創寺以居之。昭惠后以其子宣城公薨。
施錢建寺,於廬山之陰。石耳峰之下。開基日,得金像觀世音於地中。
賜名圓通焉。本朝遣使,問罪江南後主,納土矣。
而胡則者據守九江不降。大將軍曹翰部曲,渡江入寺。
禪者驚走。德淡坐如平日。翰至不起不揖。
翰怒呵曰,長老不聞。殺人不貶眼將軍乎。德熟視曰。
汝安知有不懼生死和尚耶。翰大奇增敬。
而巳曰,禪者何為而散。德曰,擊鼓自集。翰遣裨校擊之,禪無至者。
翰曰,不至何也。德曰,公有殺心故爾。德自起擊之,禪者乃集。
翰再拜,問決勝之策。德曰,非禪者所知也。
太平興國二年十月七日。升堂曰,脫離世緣,乃在今日。
以衲衣并所著木屐,留付山中。使門人累青石為塔。
曰他日塔作紅色。吾再至也,乃化。閱世八十,坐六十有三夏。
謚曰道濟禪師。
南塔光湧禪師。
禪師名光湧,豫章豐城章氏子。母乳之夕,神光照庭。
廄馬皆驚,因以光湧名之。七歲誦詩禮,曉大義。
十三學經論,輒能講解。開元寺有尊宿。
史忘其名,有異能解。見湧嘆曰,法中俊人也。以維摩經旨決授之。
時仰山寂禪師,住南昌之石亭寺。湧父事之得度。
十九詣襄州,壽山寺載律師受滿分戒。北游謁臨濟。
臨濟曰,汝師明眼。乃不事之,遠游何為。湧因南歸,執勤累歲。
先是石亭見來參者。必問曰,來作麼。曰禮覲和尚。
又問還見和尚麼,曰見。又問和尚何似驢。
參者無能對,脫對亦不契。忽問湧,湧對曰。光湧見和尚,亦不似佛。
石亭曰,若不似佛,似箇什麼。
湧曰,若更有所似,與驢何別。石亭大驚曰,凡聖兩忘,情盡體露。
吾以此語驗人。巳二十年,無決了者。噫子真利根,當自保任。
吾不能盡,子異日當自知耳。指以謂人曰。
此子肉佛,可以化人也。石亭歿,湧然第三指,以報法。
又然第二指,以報親。偽唐天祐元年。南昌帥南平王鍾傳。
盡禮迎至府。使至不起。於是州牧縣尹至不起。
道俗頓集亦不起。乃共訴之曰。師不起,貽郡縣之咎。
於是不得巳從之。遂嗣石亭法席。學者歸之如雲。十四年秋還仰山。
偽唐昇元二年夏,無疾而化。
閱世八十有九坐七十夏。
洞山守初禪師。
禪師名守初,出於傳氏。鳳翔良原人也。
兒時,聞鐘梵聲。輒不食危坐終日。母呂試之,不餵亦不索。
年十六跪白求出家,呂許之。依渭州崆峒沙門志諗剃髮。
詣涇州舍利,律師淨圓受具足戒。始游律肆,執卷坐睡。
棄去歷咸秦。自襄漢南,至長沙坐夏。
夏休詣雲門偃禪師。偃問近離何處。對曰查渡。又問夏在何處。
對曰湖南報慈。又問幾時離。對曰八月二十五。
偃曰,放汝三頓棒。初罔然良久。又申問曰,適來祗對,不見有過。
乃蒙賜棒,實所不曉。偃呵曰,飯袋子。
江西湖南,便爾商略。初默悟其旨曰。他日正當,於無人煙處。
不畜粒米,飯十方僧。即日辭去,北抵襄漢偽漢。乾祐元年。
眾請住洞山,禪其律居。謂學者曰,語中有語,名為死句。
語中無語,名為活句。諸方只具啐啄同時眼。
不具啐啄同時用。到此實難得人。
但愛不動一塵,不撥一境,見事便道。若此輩東西南北,不知其數。要得脫略窠。
臼活人眼目。不道都無,但可言少。皆坐不達根原。
落在陰界,妄以為安下。知陷在死水,弄箇無尾胡孫。
臘月三十日。鼓巳打破,胡孫走卻。手腳忙亂,悔無所及。
若是衲僧,凍殺饑殺。終不著渠鶻臭布衫。
本朝大平興國六年。尚書石公襄帥趙公。交章奏初有道行。
化于此邦,補助聖化。有旨賜徽號,紫伽梨,旌異之。
住山四十年,道&C-;天下。淳化元年秋七月。
無疾跏趺而化。閱世八十有一,坐六十有五夏。
南安巖嚴尊者。
禪師諱自嚴,生鄭氏,泉州同安人也。年十一棄家。
依建興臥像寺沙門契緣為童子。
十七為大僧,游方至廬陵。謁西峰耆宿雲豁。
豁者清涼智明禪師高弟,雲門嫡孫也。太宗皇帝,嘗詔至闕。館於北御園舍中。
習定久之,懇之還山。公依止五年,密契心法。
辭去渡懷仁。江有蛟,每為行人害。公為說偈誡之,而蛟輒去。
過黃楊峽。渴欲飲,會溪涸。公以杖擿之,而水得。
父老來聚觀,合爪以為神。公遯,去武平南黃石,巖多蛇虎。
公止住,而蛇虎可使令。四遠聞之大驚,爭敬事之。
民以雨暘男女禱者。隨其欲應念而獲。
家&C-;其像,飲食必祭。鄰寺僧死。公不知法當告官,便自焚之。
吏追捕坐庭中。問狀不答,索紙作偈曰。
雲外野僧死,雲夜野僧燒。二法無差互,菩提路不遙。
而字畫險勁,如擘窠大篆。吏大怒以為,狂且慢巳。去僧伽&C-C;,曝日中。
既得釋,因以布帽其首。而衣以白服。
公恨所說法,聽者疑信半。因不語者六年。巖寺當輸布,而民歲代輸之。
公不忍折,簡置布束中祈免。
吏張曄歐陽程者,相顧怒甚。追至問狀不答,以為妖。火所著帽明鮮。
又索紙作偈曰。一切慈忍力,皆吾心所生。
王官苦拘束,佛法不流行。自是時亦語。去游南康槃古山。
先是西竺波利尊者經始。讖曰,卻後當有白衣菩薩,來興此山。
公住三年,而成叢林。乃還南安。江南眠槎,為行舟礙。
公舟過焉,摩挲之曰。去去莫與人為害槎。一夕蕩除之。
有僧自惠州來。曰河源有巨舟著沙。萬牛挽不可動。
願得以載&C-E;,建塔于南海。為眾生福田。
公曰此陰府之物。然付汝偈取之。偈曰,天零灞水生,陰府船王移。
莫立沙中久,納福廕菩提。僧即舟倡偈,而舟為動。
萬眾懽呼,至五羊。有巨商,從借以載。僧許之,方解繂。
俄風作,失舟所在。有沙彌無多聞性。而事公謹愿。
公憐之,作偈,使誦,久當聰明。偈曰,大智發於心,於心何處尋。
成就一切義,無古亦無今。於是世間章句,吾伊上口。
公示人多以偈。然題贈以之中四字於其後。
莫有識其旨者,異跡甚著。所屬狀以聞詔佳之。
宰相王欽若。大參趙安仁巳下,皆獻詩。
公未嘗視,置承塵上而巳。淳化乙卯正月初六日。
集眾曰,吾此日生,今正是時。遂右&C-F;臥而化。閱世八十有二,坐六十有五夏。
謚曰定光圓應禪師。
贊曰,圓通誚曹將軍,而不屈。問軍旅事而不答。
此其識能知宗也。南塔初不受南平王之請。
及聞移禍及人,因屑就之。此其行高一世也。學者囿於法愛。
故初公語分生死,所以發其機。至於定應,則全提大用。
於其化時曰。吾此日生,於化時而曰生。最後之訓也。
臨禍福死生之際。能如彼四老人。
則正宗巳墜之綱,尚可理也。
禪林僧寶傳卷第八。
禪林僧寶傳卷第九。
宋明白庵居沙門惠洪撰。
龍牙居遯禪師。
禪師名居遯,生於郭氏,撫州南城人也。
年十四,依吉州滿田寺剃落。又六年詣嵩嶽受具。
遯風骨&C-;,甚視瞻凝。遠性夷粹語論英發。初謁翠微不契。
至臨濟亦不契。乃造洞山悟本价禪師。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
价曰,待洞水逆流即告汝道。遯豁然大悟。
研味其旨,悲欣交集。服勤八年,日增智證。价稱其能。
馬氏方據有長沙,興崇梵坊。聞遯名請,說法于龍牙法濟禪寺。
僧問,如何是道遯曰無異人心。又曰,夫言修道者。
此是勸諭之詞,接引之語。從上巳來,無法與人。
只是相承種種方便。為說出意旨,令識自心。
究竟無法可得,無道可修。故云菩提道自然。今言法者,是軌持之名。
道是眾生體性。未有世界,早有此性。
世界壞時,此性不滅。喚作隨流之性,常無變易。作麼生可持以與人。
又可作意,而修得哉。僧又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
遯曰,待石烏龜解語,即向汝道。進曰,石龜語也。
曰,向汝道什麼。其僧亦悟。又僧問,大庾嶺提不起時如何。
遯曰,六祖為什麼將得去。又問,維摩掌擎世界。
未審維摩在什麼處立。遯曰,汝道維摩掌擎世界。
其對機峻峭無滲漏類如此。偽梁龍德五年癸未八月示疾。
九月十三日夜半。有大星殞于方丈前。詰旦加趺而化。
閱世八十有九,坐六十有九夏。
贊曰,予觀龍牙偈曰。學道先須有悟由。
還如曾&C-E;快龍舟。雖然舊閣閑田地。一度邱嬴來方始休。
君若隨緣得似風。吹沙走石不勞功。但於事上通無事。
見色聞聲不用聾。皆清深精密,如其為人。
疑問翠微臨濟祖意,度禪板蒲團。機語在巳見洞山之後。
雪竇以瞎龍死水罪之。龍牙聞之必大笑。
永明智覺禪師。
智覺禪師者,諱延壽,餘杭王氏子。
自其兒稚,知敬佛乘。及冠日一食,誦法華經。五行俱下,誦六十日而畢。
有羊群跪而聽。年二十八,為華亭鎮將。
嘗舟而歸錢塘。見漁船萬尾戢戢,惻然意折。以錢易之,放于江。
裂縫掖,投翠&C-;永明禪師岑公,學出世法。
會岑遷止龍&C-;寺。吳越文穆王,聞其風悅慕。聽其棄家,為剃髮。
自受具,衣不繒纊。食無重味,持頭陀行。
嘗習定天台天柱峰之下。有烏類尺絯鷃巢衣&C-C;中。
時韶國師眼目世間。北面而師事之。韶曰,汝與元帥有緣。
它日大作佛事。惜吾不及見耳。初說法於雪竇山。
建隆元年,忠懿王移之。于靈隱新寺,為第一世。明年又移之。
于永明寺,為第二世。眾至二千人,時號慈氏下生。
指法以佛祖之語為銓準。曰迦葉波初聞偈曰。
諸法從緣生,諸法從緣滅。我師大沙門,嘗作如是說。此佛祖骨髓也。
龍勝曰,無物從緣生,無物從緣滅。
起唯諸緣起,滅唯諸緣滅。乃知色生時但是空生。色滅時但是空滅。
譬如風性本不動,以緣起故動。
儻風本性動,則寧有靜時哉。密室中若有風,風何不動。若無風遇緣即起。
非特風為然,一切法皆然。維摩謂文殊師利曰。
不來相而來,不見相而見。文殊乃曰,如是居士。
若來巳更不來,若去巳更不去。
所以者何,來者無所從來,去者無所至。所可見者,更不可見。此緣起無生之旨也。
僧問,長沙偈曰。學道之人未識真。只為從來認識神。
無始時來生死本。癡人喚作本來人。
豈離識性別有真心耶。智覺曰,如來世尊於首楞嚴會上。
為阿難揀別詳矣。而汝猶故不信。阿難以推窮,尋逐者為心。
遭佛呵之。推窮尋逐者識也。若以識法隨相,行則煩惱。
名識不名心也。意者憶也。憶想前境,起於妄。
並是妄識,不干心事。心非有無,有無不染,心非垢淨。
垢淨不裲汙,乃至迷悟凡聖。行住坐臥,並是妄識非心也。
心本不生,今亦不滅。若知自心如此,於諸佛亦然。
故維摩曰,直心是道場,無虛假故。
智覺以一代時教,流傳此土,不見大全。而天台賢首慈恩。性相三宗,又互相矛盾。
乃為重閣,館三宗知法比丘。更相設難,至波險處。
以心宗旨要,折中之。因集方等秘經六十部。
西天此土,聖賢之語三百家。以佐三宗之義。為一百卷,號宗鏡錄。
天下學者傳誦焉。僧問,如和尚所論宗鏡。
唯立一心之旨,能攝無量法門。此心含一切法耶,生一切法耶。
若生者,是自生歟。從他而生歟,共生無因而生歟。
答曰,此心不縱不橫,非他非自。何以知之。
若言含一切法,即是橫。若言生一切法,即是縱。
若言自生,則心豈復生心乎。若言他生,即不得自。矧曰有他乎。
若言共生,則自他尚無有。以何為共哉。若言無因而生者。
當思有因,尚不許言生。況曰無因哉。
僧曰,審非四性所生。則世尊云何說,意根生意識。
心如世&C-;師,無不從心造。然則豈非自生乎。又說心不孤起,心藉緣而起。
有緣思生,無緣思不生。則豈非他生乎。
又說,所言六觸。因緣生六受,得一切法。然則豈非共生乎。
又說,十二因緣。非佛天人修羅作,性自爾故。
然則豈非無因而生乎。智覺笑曰,諸佛隨緣差別,俯應群機。
生善破惡,令入第一義諦。是四種悉檀,方便之語。
如以空拳示小兒耳。豈有實法哉。僧曰,然則一切法是心否。
曰若是即成二。僧曰,審爾則一切不立,俱非耶。
曰非亦成二。汝豈不聞首楞嚴曰。我真文殊無是文殊。
若有是者,則二文殊。然我今日,非無文殊。
於中實無是非二相。僧曰,既無二相,宗一可乎。曰是非既乖大旨。
一二還背圓宗。僧曰,如何用心,方稱此旨。
曰,境智俱亡,云何說契。僧曰,如是則言思道斷,心智路絕矣。
曰此亦強言,隨他意轉。雖欲隱形,而未忘跡。
僧曰,如何得形跡俱忘。曰本無朕跡,云何說忘。僧曰,我知之矣。
要當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當大悟時節,神而明之。
曰我此門中,亦無迷悟。明與不明之理。撒手似君無一物。
徒勞辛苦說千般。此事非上根大器,莫能荷擔。
先德曰,盡十方世界。&C-;一人為伴,無有也。
又曰,止是一人承紹祖位。終無第二人。若未親到,謾疲神思。
借曰玄之又玄,妙之又妙。但是方便門中,旁贊助入之語。
於自巳分上,親照之時。反視之,皆為魔說。
虛妄浮心,多諸巧見。不能成就圓覺。但以形言跡,文彩生時。
皆是執方便門,迷真實道。要須如百尺竿頭,放身乃可耳。
僧曰,願乞最後一言。曰化人問幻士,谷響答泉聲。
欲達吾宗旨,泥牛水上行。又嘗謂門弟子曰。
夫佛祖正宗,則真唯識。纔有信處,皆可為人。
若論修證之門,則諸方皆云。功未齊於諸聖,且教中所。
許初心菩薩,皆可比知。亦許約教而會。先以聞解信入。
後以無思契同。若入信門,便登祖位。且約現今世間之事。
眾世界中,第一比知。第二現知,第三約教而知。第一比知者。
且如即今有漏之身。夜皆有夢,夢中所見。
好惡境界,憂喜宛然。覺來&C-C;上安眠,何曾是實。
並是夢中意識,思想所為。則可比知,覺時之事。皆如夢中無實。
夫過去未來現在,三世境界。元是第八阿賴耶識親相分。
唯是本識所變。若現在之境,是明了意識分別。
若過去未來之境是獨散意識,思惟夢覺之境雖殊,俱不出於意識。則唯心之旨,比況昭然。第二現知者。
即是對事分明,不待立況。且如現見青白等物時。
物本自虛,不言我青我白。皆是眼識分,與同時意識。
計度分別,為青為白。以意辨為色,以言說為青。
皆是意言,自妄安置。以六塵鈍故。體不自立,名不自呼。
一色既然,萬法咸爾。皆無自性,悉是意言。
故曰,萬法本閑而人自鬧。是以若有心起時,萬境皆有。
若空心起處,萬境皆空。則空不自空,因心故空。有自不有,因心故有。
既非空非有,則唯識唯心。若無於心,萬法安寄。
又如過去之境,何曾是有。隨念起處,忽然現前。
若想不生,境亦不現。此皆是眾生日用,可以現知。
不待功成,豈假修得。凡有心者,並可證知。故先德曰,如大根人。
知唯識者,恆觀自心,意言為境。此初觀時,雖未成聖。
分知意言,則是菩薩。第三約教而知者。
大經云,三界唯心,萬法唯識。此是所現本理,能詮正宗也。
智覺乘大願力。為震旦法施主,聲被異國。高麗遣僧,航海問道。
其國王投書,敘門弟子之禮。奉金絲織成伽&C-C;。
水精數珠,金澡缾。等并僧三十六人,親承印記。
相繼歸本國,各化一方。以開寶八年乙亥十二月示疾。
二十六日辰時。焚香告眾,跏趺而化。明年正月六日。
塔于大慈山。閱世七十有二,坐四十有二夏。
贊曰,予初讀自行錄。錄其行事,日百八件。
計其貌狀,必枯悴&C-F;劣。及見其&C-;像。
凜然豐碩,眉目秀拔,氣和如春。味其平生,如千江之月。研其說法,如禹之治水。
孔子之聞韶,羿之射。王良之御,孫子之用兵。
左丘明太史公之文章。嗚呼,真乘悲願而至者也。
雲居簡禪師。
禪師名道簡,其先范陽人,史失其氏。
天姿粹美,閑靜寡言。童子剃落,受滿分戒。
&C-;游叢席,造雲居,謁膺禪師。膺與語連三日,大奇之。而誡令,刻苦事眾。
於是簡躬探井臼,司樵爨。&C-;掌寺務,不妨商略古今。
眾莫有知者,以臘高為堂中第一座。
先是高安洞山,有神靈甚。膺公住三峰時受服役。既來雲居,神亦從至。
舍於枯樹之下,而樹茂,號安樂樹神。
屬膺將順寂,主事僧白曰。和尚即不諱,誰可繼者。曰堂中簡。
主事僧意不在簡。謂令揀選,可當說法者。僉曰第二座可。
然且攝禮,先請簡。簡豈敢當也。既申請,簡無所辭讓。
即自持道具,入方丈,攝眾演法自如。主事僧大沮。
簡知之,一夕遁去。安樂樹神者號泣。
詰旦眾追至麥莊,悔過迎歸。聞空中連呼,曰和尚來也。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
曰隨處得自在。問維摩豈不是金粟如來。曰是。
曰為什麼卻在釋迦會下聽法。曰他不爭人我。
問如何是朱頂王菩薩。曰問這赤頭漢作麼。
問橫身蓋覆時如何。曰還蓋得麼。問&C-F;子為什麼吞卻&C-F;。
師曰,在理何傷。問諸佛道不得處,和尚還道得麼。
曰汝道,什麼處諸聖道不得。問路逢猛虎時如何。
曰千人萬人不逢,偏汝便逢。問獨宿孤峰時如何。
曰閑著七間僧堂不宿。阿誰教汝孤峰獨宿。問古人云,若欲保任此事。
直須向高高山頂立,深深海&C-E;行。意旨如何。
曰高峰深海迥絕孤危。似汝閨閤中軟暖麼。
又問,叢林多好論,尊貴邊事如何。曰要汝知大唐天子不書斷,會麼。
簡契悟精深,履踐明驗。而對機應物,度越格量。
天下宗之。師壽八十餘,無疾而化。
廬州帥張崇為建塔于本山。
贊曰,大陽明安,嘗疏藥山之語曰。高高山上標不出。
深深海底藏不沒。其兒孫遵承之,以為妙得其旨。
及聞雲居之言。則如真虎踞地而吼,百獸震恐。
乃悟明安所示,蓋裴旻之虎也。予為作偈曰。
高高山上立,深深海底行。道人行立處,塵世有誰爭。
無間功不立,渠儂尊貴生。訓君顛倒欲,枯木一枝榮。
禪林僧寶傳卷第九。
禪林僧寶傳卷第十。
宋明白庵居沙門惠洪撰。
重雲暉禪師。
禪師名智暉,咸秦人,生高氏。
童稚時,至精舍,輒留止如家。圭峰溫禪師,見而異之,為剃髮。
年二十,受滿足戒。師事高安白水本仁禪師。十年而還洛京。
愛中灘佳山水。創屋以居,號溫室院。日以施水給藥為事。
人莫能淺深之。梁開平五年,忽欲還圭峰。
山行未翛然深往,坐巖石間,如常寢處。
顧見磨衲數珠,銅缾棕笠,藏石壁間。觸之即壞,斂目良久曰。此吾前身道具也。
因就其處建寺,以&C-E;夙心。方薙草,有祥雲出眾峰間。
遂名曰重雲。虎豹引去。有龍湫,險惡不可犯。
暉督役,夷塞之,以為路。龍亦移他處,但見雲雷隨之。
後唐明宗聞而佳之。賜額曰長興。住持餘四十年。
節度使王彥超微時。嘗從暉游,欲為沙門。暉熟視曰,汝世緣深。
當為我家垣牆。彥超後果鎮永興,申弟子之禮。
周顯德三年夏。詣永興與彥超別。囑以護法。
彥超泣曰,公遂忍棄弟子乎。暉笑曰,借千年亦一別耳。
七月二十四日書偈一首曰。我有一間舍,父母為修蓋。
住來八十年,近來覺損壞。早擬移別處,事涉有憎愛。
待他摧毀時,彼此無妨礙。乃跏趺而化。閱世八十有四。
坐六十有四夏。初暉居中灘,有病比丘。為眾惡棄之。
比丘哀曰,我以夙業白癩。師能為我洗摩。暉為之無難色。
俄有神光異香。方訝之,忽失所在。
歸視瘡痂,亦皆異香也。
瑞龍璋禪師。
禪師名幼璋,唐相國夏侯孜之猶子也。
大中初,伯父司空,出鎮廣陵。璋方七歲,游慧照寺。
聞誦妙法蓮華經。於是跪伯父前,求出家。伯父難之,璋因不飲食。
不得巳許之。依慧遠禪師剃髮。又十年受具足戒。
年二十五,游方。至高安,見白水,又謁署山。
二大老皆器許焉。咸通十三年,見騰騰和尚者,於江陵。
騰騰囑曰,汝往天台。尋靜而居,遇安即止。巳而又見憨憨和尚者。
憨拊之曰,汝卻後四十年。
有巾子山下菩薩,王於江南。于時我法乃昌,遂去。
璋至天台山,於靜安鄉建福唐院。巳符騰騰之言。又住隱龍院。
中和四年,浙東饑疫。璋於溫台明三郡,收瘞遺骸數千。時謂悲增大士。
乾寧中,雪峰嘗見之。以棕櫚拂子授璋而去。
天祐三年,錢尚父遣使童建。齎衣服香藥,入山致請至府。
署志德大師。館于功臣院,日夕問道。辭還山,尚父不可。
乃建瑞龍寺於城中,以延之。禪者雲趨而集。
又契憨憨之語。嘗謂門弟子曰。
老僧頃年,游歷江外,嶺南荊湖。但有知識叢林,無不參問來。
蓋為今日與諸人聚會。各要知箇去處。然諸方終無異說。
只教諸人歇卻狂心,休從他&C-;。但隨方任真,亦無真可任。
隨時受用,亦無時可用。設垂慈苦口,且不可呼晝作夜。
更饒善巧,終不能指東為西。脫或能爾。
自是神通作怪,非干我事。若是學語之流,不自省巳知非。
直欲向空&C-E;採花,波中取月。還著得心力麼。汝今日各自退思。
忽然肯去,始知。瑞龍老漢,事不獲巳。&C-;迂迥太甚,還肯麼。
天成二年丁亥四月。璋從尚父乞墳。
尚父笑曰,師便爾乎。遣陸仁璋者,擇地於西關建塔。
塔畢,璋往辭尚父,囑以護法卹民。還安坐而化。閱世八十有七。
坐七十夏。詔改天台隱龍,為隱跡云。
林陽端禪師。
禪師名志端,福州俞氏子。受業於南澗寺。
年二十四,謁安國弘&C-;禪師。有僧問,萬象之中,如何獨露身。
&C-;舉一指。其僧惘然而退。端忽契悟。至夜啟&C-;曰。
今日見和尚一指,乃知和尚用處。&C-;曰,汝見何道理。
端亦舉一指。&C-;笑令去。尋住林陽。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
曰木馬走似煙,石人&C-F;不及。問如何是佛法大意。
曰竹筋一文一雙。有僧夜至方丈。端以衲蒙首。
僧忽搴衲。問誰,僧曰某乙。端曰泉州沙糖,舶上檳榔。
僧不解,端瞠目。曰會麼。
曰不會,曰汝若會即廓清五蘊,吞盡十方。又謂門弟子曰,佛法無許多般。
但凡聖一真,猶存見隔。見存即凡,情忘即佛。教中謂之稱性緣起。
則俯仰進止,屈申謙敬。無一法可轉變,有生住異滅相。
況我祖師門下,合作何理論。開寶元年八月作偈曰。
來年二月二,與汝暫相棄。爇灰散長江,勿占檀那地。
道俗皆寫記之。越明年正月二十八日。郡人竟入山。
二月一日,太守亦至。從官騶史偵伺,信宿如市。
二日飯罷。端升座敘行腳本末,辭眾。
有長老應圓者,出眾問曰。雲愁霧慘,大眾嗚咽。未當告別,願賜一言。
端垂一足。進曰,法鏡不臨於此土。寶月又照於何方。
端曰,非汝境界,曰恁麼,則漚生漚滅,還歸水。
師去師來,是本常。端作噓聲,復與數僧&C-E;答罷,歸方丈。
至亥時問眾曰。世尊滅度時節是何日。對曰二月十五日子時。
端曰吾今日子前。於是泊然而化。
閱世七十八,坐六十夏。
雙峰欽禪師。
禪師名竟欽,益州人,生鄭氏。
少為大僧,於峨眉谿山黑水寺。出蜀南抵韶石雲門,得心法。即就雙峰之下。
創精舍以居,號興福。開堂之日,匡真禪師躬臨證明。
僧問,賓頭盧應供四天下,還&C-;也無。欽曰如月入水。
又問,如何是用而不雜。欽曰明月堂前垂玉露。
水精殿&C-E;撒真珠。於是匡真以謂,類巳加敬焉。
太平興國二年三月。謂門弟子曰,吾不久去。汝矣可砌箇卵塔。
五月二十三日工畢。欽曰,後日子時行矣。
及期適雲門爽禪師。溫門舜峰諸老夜話。侍者報三更。
欽索香焚之,合掌而化。閱世六十有八。坐四十有八夏。
九峰詮禪師。
禪師名道詮,生劉氏,吉州安福人也。童子便棄家。
師事思禪師。思為剃落,受具足戒。
聞長沙慧輪禪師道價,思一見之。時馬氏竊據荊楚,與建康接壤。
詮年二十餘。結友冒險造焉。會馬氏滅,劉言有其地。
以王逵代劉言領其事。逵見詮輩,疑以為江表諜者。
捕縛欲投江中。詮怡然無怖。逵異之,以問輪曰。
此道人視死如見鼻端。何種人乃能爾。輪曰彼蓋為法忘軀之人。
聞老僧虛名,故來決擇耳。逵釋之加敬,詮傲然而去。
依延壽十年。輪歿詮還廬山。
乾德初,庵於東南牛首峰之下。開寶五年,洪帥林仁肇。請住九峰,賜大沙門。
僧問,承聞和尚,親見延壽來,是否。
詮曰,山前麥熟也未。問九峰山中還有佛法也無。詮曰有。
曰如何是九峰山中佛法。詮曰石頭大底大,小底小。
問如何是學人自巳。詮曰&C-C;窄先臥,粥稀後坐。
問古人云,不是風動。不是幡動,如何。詮曰明日路口有市。
太平興國元年。南康牧張南金,遷以居歸宗。
雍熙二年十一月二十八日中夜。跏趺辭眾而化。
閱世五十有六,坐三十夏。
龜洋忠禪師。
禪師名慧忠,泉州人,生陳氏。幼依龜洋山得度。
游方至華州。謁草庵法義道人,留十餘年。
南還舊山,痛自韜晦。會昌初,詔天下廢釋氏教。
及宣宗即位,詔重興之。而忠笑曰,仙去者未必受籙。
成佛者未必須僧。遂過中不食,不宇而禪。跡不出山者三十年。
以三偈自見。曰雪後始知松柏操。雲收方見濟淮分。
不因世主令還俗。那辨雞群與鶴群。多年塵土自騰騰。
雖著伽&C-C;未是僧。今日歸來&C-E;本志。不妨留髮候然燈。
形容雖變道常存。混俗心源亦不昏。
試讀善財巡禮偈。當時豈例是沙門。謂門弟子曰。
眾生不能解脫者,情累耳。悟道易,明道難。問如何得明道去。
忠曰,但脫情見,其道自明矣。夫明之為言信也。
如禁&C-F;人,信其咒力藥力。以&C-F;綰弄,揣懷袖中無難。
未知咒藥等力者,怖駭棄去。但諦見自心,情見便破。
今千疑萬慮,不得用者。是未見自心者也。忽索香焚罷,安坐而化。
全身葬於無了禪師塔之東。
後數年塔忽自坼裂,連階丈餘。寺將發僧視之。是夜宴寂中,見無了禪師曰。
不必更發也。今為沈陳二真身。無了生沈氏,見馬祖云。
贊曰,近世以身徇法。如此數老者鮮矣。
予觀其言,皆約而明。校其履踐,誠而不雜。
故能於死生之際,明驗昭著。然初不聞儼臨萬眾,四事供養者也。
禪林僧寶傳卷第十。
禪林僧寶傳卷第十一。
宋明白庵居沙門慧洪撰。
洞山聰禪師。
禪師名曉聰,生杜氏,韶州曲江人。少依雲門寺得度。
頭骨嶢然,一帔閱寒暑。周游荊楚,飫厭保社。
與眾作息,無有識之者。在雲居時,傳僧伽在維揚。
於是禪者立問曰。既是泗州僧伽,因什麼揚州出現。
聰婆娑從旁來。眾戲使對之。聰曰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眾目笑之。蓮花峰祥庵主,聞此語驚曰。雲門兒孫猶在耶。
夜敷坐具,望雲居拜之。叢林遂知名。至洞山依詮禪師。
大中祥符二年。詮移住栖賢,以&C-E;繼席。
果嗣文殊應天真禪師。真見圓明密,雲門四世孫也。
&C-E;見僧來有所問。輒瞋目視之曰。我擊虎術汝不會去。
一日自荷柴登山。僧逆之問曰。山上住,為什麼山下擔柴。
答曰山上也要柴燒。雲居舜老夫,時年少。&C-E;使乞食鄂渚。
有居士問,古鏡未磨時如何。曰黑如漆。曰磨後如何。
曰照天照地。居士笑曰,道人不自洞山來耶。
舜默慚,馳歸舉似聰。聰代前語曰,此去漢陽不遠。
代後語曰,黃鶴樓前鸚鵡洲。舜因悟其旨。聰示眾曰。
一大藏教是箇之字。祖師西來是右字,或作手。作麼生是正義。
良久曰,天晴蓋卻屋,&C-F;閑打卻禾。
輸納王租了,鼓腹自高歌。手植萬松於東嶺,而誦金剛般若經。
山中人名其嶺,曰金剛。方植松,而寶禪師至。時親自五祖來。
聰問,上嶺一句作麼生道。實曰,氣急殺人。聰拄钁呵曰。
從何得此隨語生解阿師。見問上嶺,便言氣急。
佛法卻成流布。寶請代語。聰曰,何不道,氣喘殺人。
逍遙問,嶺在此。金剛在什麼處。
聰指曰,此一株松,是老僧親栽。初比部郎中許公式,出守南昌。
過蓮花峰,聞祥公曰。聰道者在江西,試尋訪之。此僧人天眼目也。
許公既至。聞聰住山家風,作詩寄之曰。
語言渾不滯,高躡祖師蹤。夜坐連雲石,春栽帶雨松。
鏡分金殿燭,山答月樓鐘。有問西來意,虛堂對遠峰。
天聖八年六月八日示疾。持不食七日。集道俗曰,法席當令自寶住持。
因與門人敘透法身說偈曰。參禪學道莫忙忙。
問透法身北斗藏。余今老倒&C-F;羸甚。見人無力得商量。
唯有鋤頭知我道。種松時復上金剛。言卒而化。
又七日闍維。得五色舍利,塔於西阿。
贊曰,聰答所問兩句耳。
而蓮華祥公,便知是雲門兒孫。古人驗人,何其明也如此。予留洞山最久。
藏中有聰語要一卷。載雲水僧楚圓請益。楊億大年百問語。
皆赴來機,而意在句語之外。圓即慈明也。
初受汾陽,祝令更見聰。故慈明參扣餘論,尚獲見之。
嗚呼,&C-E;為蓮華峰汾陽所知。則其人品要。
當從玄沙,稜道者輩中求也。
雪竇顯禪師。
禪師名重顯,字隱之,遂州人。
太平興國五年四月八日,生於李氏。幼精銳,讀書知要,下筆敏速。
然雅志丘壑。父母不能奪。竟依益州普安院。
沙門仁銑為師,落髮受具。出蜀浮沈,荊渚間歷年。
嘗典客大陽,與客論趙州宗旨。客曰,法眼禪師。昔解后覺銕觜者,於金陵。
覺趙州侍者也,號稱明眼。
問曰,趙州柏樹子因緣,記得否。覺曰,先師無此語。莫謗先師好。法眼拊手曰。
真自師子窟中來。覺公言無此語,而法眼肯之。
其旨安在。顯曰,宗門抑揚,那有規轍乎。
時有苦行,名韓大伯者。貌寒寢侍其旁,輒匿笑而去。客退,顯數之曰。
我偶客語,爾乃敢慢笑,笑何事。
對曰,笑知客智眼未正,擇法不明。顯曰豈有說乎。對以偈曰,一&C-;橫身當古路。
蒼鷹才見便生擒。後來獵犬無靈性。
空向枯椿舊處尋。顯陰異之,結以為友。顯盛年工翰墨,作為法句。
追慕禪月休公。嘗游廬山摟賢時,諟禪師居焉。
簡嚴少接納。顯藞苴不合。作師子峰詩譏之。師子峰在棲賢之後。
曰踞地盤空勢未休,爪牙安肯混常流。天教生在千峰上。
不得雲擎也出頭。顯與齊岳者為侶。
同謁五祖戒禪師。顯休於山前莊,遣岳先往。機語不契,顯亦竟不見。
北游至復州。北塔祚禪師者,香林遠公嫡子。
雲門之孫也。祚遠皆蜀人。知見高,學者莫能珊其機。
顯俊邁,祚愛之。遂留止五年,盡得其道。
顯與學士曾公會厚善。相值淮上,問顯何之。曰將遊錢塘絕西興。
登天台鴈蕩。曾公曰,靈隱天下勝處。
珊禪師吾故人,以書薦顯。顯至靈隱,三年,陸沈眾中。俄曾公奉使浙西。
訪顯於靈隱,無識之者。時堂中僧千餘。
使吏撿&C-C;曆,物色求之。乃至曾公問,向所附書。顯袖納之曰,公意勤。
然行腳人非督郵也。一本曰,然行腳人。於世無求,敢希薦達哉。
曾公大笑,珊公以是奇之。吳江翠峰虛席,舉顯出世。
開法日,顧視大眾曰。若論本分相見,不必高陞此座。
乃以手指曰,諸人隨山僧手看。無量佛土一時現前。
各各子細觀瞻。其或涯際未知,不免拖泥帶水。於是登坐。
又環顧大眾曰。人天普集合,發明何事。
豈可互分賓主,馳騁問答。便當宗乘去。廣大門風,威德自在。
輝騰今古,把定乾坤。千聖只言自知,五乘莫能建立。
所以聲前悟旨,猶迷顧鑒之端。言下知歸,尚昧識情之表。
諸人要識真實相為麼。但以上無攀仰,下絕巳躬。
自然常光現前,箇箇壁立千仞。還辯明得也無。
未辯辯取,未明明取。既辯明得,便能截生死流。踞佛祖位,妙圓超悟。
正在茲時,堪報不報之恩。以助無為之化。
後住明州雪竇。宗風大振,天下龍蟠,鳳逸衲子。
爭集座下,號雲門中興。顯嘗經行植杖,眾衲環之。忽問曰,有問雲門。
樹凋葉落時如何。曰體露金風。
雲門答遮僧耶,為解說耶。有宗上座曰,待老漢有悟處,即說。
顯熟視,驚曰,非韓大伯乎。曰老漢瞥地也。於是令撾鼓眾集。
顯曰,大眾今日,雪竇宗上座。乃是昔年大陽韓大伯。
具大知見,晦跡韜光。欲得發揚宗風。幸願特升此座。
宗遂升座。僧問,寶劍未出匣時如何。曰神光射斗牛。
又問出匣後如何。曰千兵易得,一將難求。僧退,宗乃曰。
寶劍未出匣,神光射斗牛。千兵雖易得,一將實難求。
便下座,一眾大驚。暮年悲學者尋流失源。
作為道日損偈曰。三分光陰二早過。靈臺一點不揩磨。
貪生逐日區區去。喚不回頭爭奈何。餘敷揚宗旨,妙語,&C-;叢林。
皇祐四年六月十日。沐浴罷,整衣側臥而化。
閱世七十三,坐五十夏。建塔山中。得法上首天衣義懷禪師。
天衣懷禪師。
禪師名義懷,生陳氏,溫州樂清人也。世以漁為業。
母夢星殞於屋除。而光照戶,巳而娠。及生尤多吉祥。
兒稚坐父船尾,漁得魚付懷。懷不忍串之,私投江中。
父怒笞詬,甘甜之,不以介意。長遊京師,依景德寺。
天聖中試經得度。懷清&C-;,行步遲緩。
眾中望見,如鶴在雞群。時有言法華者,不測人也,行市井。
拊懷背曰,臨濟德山去。懷初未喻,問耆宿。曰,汝其當宏禪宗乎。
行矣,勿滯於此。懷初謁荊州金鑾善禪師,不契。
後謁葉縣省禪師,又不契。東游至翠峰,翠峰眾盛。
懷當營炊,自汲澗,折擔悟旨。顯公印可,以為奇。辭去久無耗。
有僧自淮上來,曰懷出世銕佛矣。顯使誦提倡之語。
曰譬如雁過長空,影沈寒水。雁無遺蹤之意。水無留影之心。
顯激賞以為類巳。先使慰撫之。懷乃敢通門人之禮。
然諸方服其精識。自銕佛至天衣。五遷法席,皆荒涼處。
懷至必幻出樓觀,四事成就。晚以疾居池州杉山庵。
門弟子智才,住杭州佛日山。迎歸養侍劑藥。
才如姑蘇未還,懷促其歸。至門而懷巳別眾。
才問,卵塔巳畢,如何是畢竟事。懷豎拳示之。遂倒臥,推枕而化。
閱世七十二,坐四十六夏。
葬佛日,崇寧中,&C-FE;謚振宗大師。
贊曰,予觀雪竇天衣,父子提唱之語。
其指示心法,廣大分曉,如雲廓天布。而後之學者,失其旨的。
爭以識情數量,義學品目,緇穢之。譬如燧人氏鑽火。
將以烹&C-E;饗上帝。而秦始皇用之,以烹儒焚書,豈不誤哉。
然子聞,菩薩宏法。為內外護,皆本願力故。
曾集賢之知雪竇,言法華之識天衣。疑非苟然者耶。
禪林僧寶傳卷第十一。
禪林僧寶傳卷第十二。
宋明白庵居沙門惠洪撰。
薦福古禪師。
禪師名承古,西州人,傳失其氏。少為書生,博學有聲。
及壯,以鄉選至禮部,議論不合。有司怒裂其冠。
從山水中來,客潭州丫山。見敬玄禪師,斷髮從之游。
巳而又謁南嶽雅禪師。雅洞山之子,知見甚高,容以入室。
後游廬山,登歐峰。愛宏覺塔院閑寂,求居之。
清規凜然,過者肅恭。時叢林號古塔主。
初說法於芝山,嗣雲門。景祐初,范文正公仲淹守饒。
四年十月,迎以住薦福示眾曰,眾生久流轉者,為不明自巳。
欲出苦源,但明取自巳。自巳者,有空劫時自巳。有今時日用自巳。
空劫自巳是根帶。今時日用自巳是枝葉。
又曰,一夏將末,空劫巳前事,還得相應也未。
若未得相應,爭奈永劫輪迴何有。什麼心情,學佛法,廣求知解。
風吹入生死海。若是知解,諸人過去生中,總曾學來。
多知多解,說得慧辯過人。機鋒迅疾,只是心不息。
與空劫巳前事,不相應。因茲惡道輪迴。動經塵劫,不復人身。
如今生出頭來,得箇人身。在袈裟之下,依前廣求知解。
不能息心,未免六趣輪迴。何不歇心去,如癡如迷去。
不語五七年去。巳後佛也不奈汝何。
古德云,一句語之中,須得具三玄。故知,此三玄法門,是佛知見。
諸佛以此法門。度脫法界眾生,皆令成佛。
今人卻言,三玄是臨濟門風,誤矣。汾州偈曰,三玄三要事難分。
古注曰,此句總頌三玄也。下三句別列三玄也。
得意忘言道易親。古注曰,此玄或作意中玄也。一句明明該萬象。
古注曰,此體中玄。重陽九日菊花新。古注曰,此句中玄也。
僧問,三玄三要之名。願為各各標出。
古曰,三玄者一體中玄。二句中玄,三玄中玄。此三玄門,是佛祖正見。
學道人,但隨入得一玄。巳具正見,入得諸佛閫域。
僧問,依何聖教參,詳悟得體中玄。
古曰,如肇法師云,會萬物為自巳者,其唯聖人乎。
又曰,三界唯心,萬法唯識。又曰,諸法所生,唯心所現。一切世間因果。
世界微塵,因心成體。六祖云,汝等諸人。自心是佛,更莫狐疑。
外無一法而能建立。皆是自心,生萬種法。
又云,於一毫端現寶王剎。坐微塵&C-E;轉大法輪。
如此等,方是正見。纔缺纖毫,即成邪見。便有剩法,不了唯心。
僧又問,如何等語句。及時節因緣,是體中玄。
古曰,佛以手指地曰,此處宜建梵剎。天帝釋將一莖草,插其處曰。
建梵剎竟,佛乃微笑水潦被馬祖一踏踏倒。
起曰萬象森羅,百千妙義。只向一毫上,便識得根源。
僧問趙州,如何是學人自巳。州對曰,山河大地。
此等所謂合頭語,直明體中玄。正是潑惡水,自無出身之路。
所以雲門誡曰,大凡下語如當門劍。
一句之下,須有出身之路。若不如是,死在句下。
又南院云,諸方只具啐啄同時眼。不具啐啄同時用。
僧進曰,有何言句,明出身之路。古曰,如杏山問石室,曾到五臺不。對曰曾到。
曰見文殊不。對曰見。又問文殊,向汝道什麼。
對曰,道和尚父母,拋在荒艸&C-E;。僧問甘泉。
維摩以手,擲三千大千世界於他方。意旨如何。答曰,填溝塞壑。
僧曰,一句道盡時如何。答曰,百雜碎。雲門問僧,甚處來。曰南嶽來。
又問,讓和尚為甚入洞庭湖&C-E;。僧無對,雲門代云。
謝和尚降尊就卑。此等語,雖赴來機。亦自有出身之路。
要且未得脫灑潔淨。更須知有句中玄。
僧曰,既悟體中玄。凡有言句,事理俱備,何須句中玄。
古曰,體中玄臨機須看,時節分賓主。
又認法身法性,能卷舒萬象,縱奪聖凡。被此解見所纏,不得脫灑。
所以須明句中玄。若明得,謂之透脫一路,向上關捩。
又謂之本分事,祗對更不答話。僧曰,何等語句是句中玄。
古曰,如比丘問佛,說甚法。佛云,說定法又問,明日說甚法。
佛云,不定法。曰今日為甚定,明日為甚不定。
佛曰,今日定,明日不定。僧問思和尚,如何是佛法大意。
答曰,廬陵米作麼價。又僧問趙州。承聞和尚親見南泉來,是否。
答曰,鎮州出大蘿蔔頭。
又問雲門,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談。答曰,餬餅。如何是向上關捩。曰東山西嶺青。
又問洞山,如何是佛。答曰麻三斤。
若於此等言句中,悟入一句,一切總通。所以體中玄見解,一時淨盡。
從此巳後,總無佛法知見。便能與人去釘楔,脫籠頭。
更不依倚一物。然但脫得知見見解。
猶在於生死,不得自在。何以故,為未悟道故。
於他分上,所有言句,謂之不答話。今世以此為極則,天下大行,祖風歇滅。
為有言句在。若要不涉言句,須明玄中玄。
僧曰,何等語句,時節因緣,是玄中玄。古曰,如外道問佛。
不問有言,不問無言。世尊良久。外道曰,世尊大慈大悲。
開我迷雲令我得入。又僧問馬大師。離四句,絕百非。
請師直指西來意。答曰,我今日無心情,但問取智藏。僧問藏。
藏曰,我今日頭痛,問取海兄。又問海。海曰,我到遮&C-E;卻不會。
又臨濟問黃檗,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三問三被打。
此等因緣,方便門中,以為玄極。唯悟者方知。
若望上祖初宗,即未可也。僧曰,三玄須得一時圓備,有何過。
古曰,但得體中玄,未了句中玄。此人常有佛法知見。
所出言語,一一要合三乘。對答句中,須依時節。
具理事,分賓主,方謂之圓。不然,謂之偏枯。
此人以不忘知見,故道眼未明。如眼中有金屑。
須更悟句中玄,乃可也。若但悟句中玄,即透得法身。然返為此知見奴使。
並無實行,有憎愛人我。以心外有境,未明體中玄也。
雲門臨濟下兒孫,多如此。
凡學道人,縱悟得一種玄門。又須明取玄中玄。方能不坐在脫灑路上。
始得平穩,腳踏實地。僧曰,既云於祖佛言句,棒喝中學。
何故有盡善不盡善者。古曰,一切言句棒喝,以悟為則。
但學者下劣不悟道。但得知見,是學成非悟也。
所以認言句作無事。作點語,作縱語,作奪語。
作照作用,作同時不同時語。此皆邪師過謬,非眾生咎。
學者本意,只欲悟道見性。為其師不達道,祇將知見教渠。
故曰我眼本正,因師故邪。僧曰,師論三玄法門。
名既有三,法門亦有三。而語句各各不同。
如何又言,一句之中,須具三玄三要。古曰,空空法界,本自無為。
隨緣應現,無所不為。所以虛空世界,萬象森羅。
四時陰陽,否泰八節。草木榮枯,人天七趣。聖賢諸佛,五教三乘。
外道典籍,世出世間,皆從此出。故云,無不從此法界流。
究竟還歸此法界。經云,一切諸佛。
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皆從此經出。楞嚴曰,於一毫端現寶王剎。
坐微塵&C-E;轉大法輪。
維摩曰,或為日月天梵王世界主。或時作地水,或時作火風。李長者云。
於法界海之智水,示作魚龍。處涅槃之大宅,現陰陽而化物。
真覺云,一月普現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攝。
三祖云,一即一切,一切即一。故曰,萬法本無,攬真成立。
真性無量,理不可分。故知,無邊法界之理。
全體&C-;在,一法一塵之中。華嚴曰,法性&C-;在一切處。
一切眾生及國土,三世悉在無有餘。亦無形相而可得。
到此境者,一法一塵,一色一聲。皆具周&C-;含容四義。
理性無邊,事相無邊。參而不雜,混而不一。
何疑一語之中不具三玄三要耶。僧又進曰,古人何故須要。
一語之中,具三玄三要。其意安在哉。
古曰,蓋緣三世諸佛,所有言句教法。出自體中玄。三世祖師,所有言句并教法。
出自句中玄。十方三世佛之與祖,所有心法。出自玄中玄。
故祖道門中。沒量大人,容易領解。
且如親見雲門尊宿,具大聲價。如德山密,洞山初,智門寬,巴陵鑒。
只悟得言教。要且未悟道見性。何以知之。
如僧問巴陵,提婆宗。答曰銀&C-C;&C-E;盛雪。問吹毛劍。
答曰珊瑚枝枝撐著月。問佛教祖意是同別。答曰,雞寒上樹,鴨寒下水。
云我此三轉語,足報雲門恩了也。更不為作忌齋。
大眾,雲門道。此事若在言句。一大藏教,豈無言句。
豈可以三轉語,便報師恩乎。古臨終寫偈,辭眾曰。
天地本同根,鳥飛空無跡。雪伴老僧行,須彌撼金錫。
乙酉冬至四,靈光一點赤。珍重會中人,般若波羅蜜。
贊曰,古說法有三失。
其一判三玄三要,為玄沙所立三句。其二罪巴陵三語,不識活句。
其三分兩種自巳,不知聖人立言之難。
何謂三玄三要,為玄沙所立三句耶。曰,所言一句中具三玄。一玄中具三要。
有玄有要者,臨濟所立之宗也。在百丈黃蘗,但名大機大用。
在巖頭雪峰,但名陷虎卻物。
譬如火聚,觸之為燒,背之非火。古謂非是臨濟門風。則必有據,而言有據。
何不明書,以絕學者之疑。不然則是臆說。
肆為臆說,則非天下之達道也。見立三玄,則分以為體中。
為句中,為玄中。至言三要則獨不分辯乎。
方譏呵學者,溺於知見,不能悟道。及釋一句之中,具三要。
則反引金剛首楞嚴維摩等義。證成曰,性理無邊,事相無邊。
參而不雜,混而不一。何疑一語之中,不具三玄三要。
夫敘理敘事,豈非知見乎。且教乘既具此意。
則安用復立宗門。古以氣蓋人,則毀教乘為知見。
自宗不通,則又引知見,以為證,此一失也。
何謂罪巴陵三語,不識活句耶。曰巴陵真得雲門之旨。夫語中有語,名為死句。
語中無語,名為活句。使問提婆宗,答曰外道是。
問吹毛劍,答曰利刃是。問祖教同異,答曰不同。
則鑒作死語,墮言句中。今觀所答三語,謂之語則無理。
謂之非語,則皆赴來機活句也。古非毀之過矣,二失也。
何謂分二種自巳。不知聖人立言之難耶。曰世尊偈曰。
陀那微細識,習氣如瀑流。真非真恐迷,我常不開演。
以第八識,言其為真也耶。則慮迷無自性。
言其非真也耶,則慮迷為斷滅。故曰我常不開演,立言之難也。
為阿難指示,即妄即真之旨。但曰二種錯亂修習。
一者用攀緣心為自性者。二者識精圓明,能生諸緣。
緣所遺者,然猶不欲間隔其辭。慮於一法中,生二解故。
古刱建兩種自巳,疑誤後學三失也。
禪林僧寶傳卷第十二。
禪林僧寶傳卷第十三。
宋明白庵居沙門惠洪撰。
福昌善禪師。
禪師名惟善,不知何許人。住荊南福昌寺。
嗣明教寬禪師。為人敬嚴,秘重法道。初住持時,屋廬十餘間。
殘僧數輩。善晨香夕燈,陞座說法,如臨千眾。
禪林受用,所宜有者,咸修備之。客至肅然加敬。
十餘年而衲子方集,至百許人。善見來者,必勘驗之。
有僧纔入方丈,畫有圓相呈善。善喝曰,遮野狐精。
其僧便作擲勢,以腳拶之三。善曰蒿箭子。其僧禮拜,善便打。
又問僧,近離甚麼處。對曰,大別。曰,在大別,多少時。對曰,三年。
曰,水牯使什麼人作對。曰,不曾觸他一粒米。
曰,二時喫箇什麼。僧無語,善便打。又問僧,近離甚麼處。
對曰,安州。曰,什麼物與麼來也。對曰,請師辯著。
曰,驢前馬後漢。僧喝之。曰,驢前馬後漢,又惡發作麼。僧又喝。
善便打,僧無語。善喝云,遮瞎驢。
打殺一萬箇,有甚罪過,參堂去。有僧自號映達磨。纔入方丈,提起坐具曰。
展即&C-;周法界,不展即賓主不分。展即是,不展即是。
善曰,汝平地喫交了也。映曰,明眼尊宿,果然有在。善便打。
映曰,奪拄杖打倒和尚,莫言不道。
善曰,棺木&C-E;瞠眼漢,且坐喫茶。茶罷映前白曰。適來容易觸忤和尚。
善曰,兩重公案。罪不重科,便喝去之。
又問僧,近離什麼處。對曰承天。曰不涉途程,道將一句來。
僧喝之,善便打。僧以坐具作摵勢。善笑曰,喪車後掉藥囊。
又問俗士年多少。曰四十四。善曰,添一減一是多少。
其人無對,善便打。乃自代云適來猶記得。問超山主,名什麼。
對曰,與和尚回名。善曰,回互不回互。對曰,不回互。
善便打。又問僧,什麼處來。對曰,遠離兩浙,近離鼎州。
曰夏在什麼處。曰德山。曰武陵溪畔,道將一句來。僧無語。
乃自代曰,水到渠成。又問僧,什麼處來。對曰,復州。
曰什麼物與麼來。對曰,請和尚試辯看。曰禮拜著。
僧曰喏。善曰自領出去。三門外與汝二十棒。
善機鋒峻,不可嬰,諸方畏服法席。追還雲門之風。
南禪師嘗曰,我與翠巖悅,在福昌時。適病寒,服藥出汗。
悅從禪侶&C-;借被,咸無焉。有紙衾者,皆以衰老,亦可數。
悅太息曰,善公本色作家也。
贊曰,明教在雲門。一日聞白槌曰。請師寬充典座。
明教翻筋斗出眾。曰,雲門禪屬我矣。及住持,嘗自外歸。
首座問曰,游山不易。明教舉拄杖曰,全得渠力。
首座奪之,即隨倒臥。首座掖起度與拄杖。
明教便打曰,向道全得渠力。余嘗想見其人。
今觀善公施為,真克家子也。
大陽延禪師。
禪師名警玄。祥符中,避國諱易為警延。
江夏張氏子也。其先蓋金陵人。仲父為沙門,號智通。
住持金陵崇孝寺。延往依以為師。年十九,為大僧。聽圓覺了義經。
問講者,何名圓覺。講者曰,圓以圓融有漏為義。
覺以覺盡無餘為義。延笑曰,空諸有無,何名圓覺。
講者嘆曰,是兒齒少而識卓如此。我所有何足以益之。
政如以穢食置寶器,其可哉。通知之,使令游方。
初謁鼎州梁山觀禪師。問如何是無相道場。
觀指壁間觀音像,曰此是吳處士&C-;。延擬進語。觀急索曰,遮箇是有相。
如何是無相底。於是延悟旨於言下,拜起而侍。
觀曰何不道取一句子。延曰道即不辭,恐上紙墨。
觀笑曰,他日此語上碑去在。延獻偈曰,我昔初機學道迷。
萬水千山覓見知。明今辯古終難會。直說無心轉更疑。
蒙師點出秦時鏡。照見父母未生時。
如今覺了何所得。夜放烏雞帶雪飛。觀稱以為洞上之宗可倚。
延亦自負,儕輩莫敢攀奉。一時聲價藉甚。觀歿,辭塔出山。
至大陽,謁堅禪師。堅欣然讓法席使主之,退處偏室。
延乃受之。咸平庚子歲也。謂眾曰,廓然去,肯重去。
無所得心去,平常心去。離彼我心去,然後方可。
所以古德道。牽牛向溪東放,不免納官家傜稅。
牽牛向溪西放,不免納官家傜稅。不如隨分納些些。
渠總不妨,免致撈擾。作麼生是隨分,納些些底道理。
但截斷兩頭,有無諸法。凡聖情盡,體露真常。事理不二,即如如佛。
若能如此者,法法無依。平等大道,萬有不繫。
隨處轉轆轆地,更有何事。僧問,亡僧遷化,向什麼處去。
延曰,亡僧幾時遷化。僧曰,爭奈相送何。
延曰,紅鑪焰上絛絲縷。靉靆雲中不點頭。見僧種瓜,問曰。
甜瓜何時可熟。對曰,即今熟爛也。曰揀甜底摘來。對曰,什麼人喫。
曰不入園者。對曰,未審不入園者,還喫也無。
曰汝還識他麼。對曰,雖然不識,不得不與。延笑曰,去。
其僧後病。延入延壽堂看之。問曰,是身如泡幻,泡幻中成辨。
若無箇泡幻,大事無因辨。
若要大事辨,識取箇泡幻,作麼生。對曰,遮箇猶是遮邊事。延曰,那邊事作麼生。
對曰,匝地紅輪秀,海底不栽花。延笑曰,乃爾惺惺耶。
僧喝曰,這老漢,將謂我忘卻。即興陽剖禪師。
延神觀奇偉,有威重。從兒稚中,即日一食。自以先德付受之重。
足不越限,&C-F;不至席者,五十年。年八十,坐六十一夏。
嘆無可以繼其法者。以洞上旨訣,寄葉縣省公之子法遠。
使為求法器,傳續之。延嘗注釋曹山三種語。
須明得轉位始得。一曰,作水牯牛是隨類墮。
注曰,是沙門轉身語,是異類中事。若不曉此意,即有所滯。
直是要伊一念無私,即有出身之路。二曰,不受食是尊貴墮。
注曰,須知那邊了,卻來遮邊行李。
若不虛此位,即坐在尊貴。三曰,不斷聲色是隨處墮。
注曰,以不明聲色,故隨處墮。須向聲色&C-E;,有出身之路。
作麼生是聲色外一句。答曰,聲不自聲,色不自色,故云不斷。
指掌當指何掌也。予嘗作隨類墮偈曰。
紛然作息同,銀&C-C;&C-E;盛雪。若欲異牯牛,與牯牛何別。作尊貴墮偈曰。
生在帝王家,那復有尊貴。自應著珍御,顧見何驚異。
作隨處墮偈曰。有聞皆無聞,有見元無物。
若斷聲色求,木偶當成佛。今併系於此。
延以天聖五年七月十六日,陞座辭眾。又三日以偈寄王曙侍郎。
其略曰,吾年八十五,修因至於此。問我歸何處。頂相終難睹,停筆而化。
贊曰,延嗣梁山觀。觀嗣同安志。志嗣先同安丕。
丕嗣雲居膺。膺於洞山之門,為高弟也。余觀大陽盛時。
有承剖兩衲子,號稱奇傑。卒至於不振,惜哉。
微遠錄公,則洞上正脈,幾於不續矣。
嗚呼延之知人,可以無愧也。
禪林僧寶傳卷第十三。
禪林僧寶傳卷第十四。
宋明白庵居沙門惠洪撰。
神鼎諲禪師。
禪師洪諲者,襄水人也。傳失其氏,或云生於扈氏。
隱于衡嶽之三生藏。有湘陰男子,邦稱右族。來游福嚴,即諲室。
見諲氣貌閑靖,一&C-;掛壁。莫能親&C-D;之,傾愛之忘去。
謂曰,師寧甘長客于人,亦欲住山乎。
我家神鼎之下,鄰寺吾世植福之地。久無住持者,可俱往。諲笑曰諾。
乃以巳馬&C-;諲還。諲至,設魚鼓粥飯,如諸方。
一年而成叢席。十年而有眾三十輩。僧契嵩少時游焉。
諲坐堂上,受其展。指庭下兩小甕,吒曰。
汝來乃其時寺,今年始有醬食矣。明日將粥,一力挾筐,取物投僧&C-;中。
嵩睨上下,有即咀嚼者。有置之自若者。
嵩袖之下堂出,以觀皆碎餅餌。問諸耆老,曰此寺自來不&C-;粥。
脫有檀越請應供。諲次第撥僧赴之。
祝令攜乾殘者,歸納庫下。碎焙之,均而分俵,以當&C-E;也。
堂頭言,汝來適丁其時,良然。嵩大驚。有木&C-C;一。夜則諲坐其上。
三十輩者環之,聽其誨語。諲曰,洞山頌曰。貪瞋癡,太無知。
果賴今朝捉得伊。行即打,坐即槌。分付心王子細推。
無量劫來不解脫。問汝三人知不知。
古人與麼道,神鼎即不然。貪瞋痴,實無知。十二時中任從伊。
行即往,坐即隨。分付心王無可為。無量劫來元解脫。
何須更問知不知。又嘗曰,無量劫來賃屋住。至今不識主人公。
借問諸人還識主人公也未。良久云,若有人問神鼎。
向伊道作麼作麼。又云,不得作主人公話會參。
智度寺沙門本延,謁諲夜語。還謂郡將曰。
諲公所謂,本色老宿。惜陸沈山中。郡以禮請開法。諲辭免不得巳曰。
山僧年十八游方,亦無正意參禪。
只欲往東京,聽一兩本經論,以答平生。何期行到汝州。
忽值風發吹上首山。見箇老和尚,劈頭槌一槌。
當時浹背汗流,禮卻三拜。如今思量,悔不當初,束縛送去首山後。
卻歸鄉井,古寺閑房,任運過時,豈不快哉。
雖然如是,官不容鍼,私通車馬。今日有一炷香。
也要對眾燒卻,供養此老。只是汝州土宜。乃升座問答罷。
又曰,齋會巳具,僧俗巳集。問答巳畢,佛法成辨。
只將此善,上祝今上皇帝聖壽無彊,便下座。道俗懽呼,以為未始見也。
於是諲聲名普聞。僧問,鳥窠侍者,欲往諸方。
學習佛法去。鳥窠但吹布毛,便悟去,如何。
諲曰,此事即知,此人久積淨業。曠劫修行,方能了解。乃拈布毛舉似。
復吹之曰,會麼。不得辜負老僧。良久曰,我在首山。
與汾陽師兄,曾如此說。汾陽作偈曰。侍者初心慕勝緣。
辭師擬去學參禪。鳥窠知是根機熟。吹毛當下得心安。
看他吐露,終是作家。又曾同作拄杖子偈。
昭曰,一條拄杖刺蝎,勁直螺紋爆節。
尋常肩上橫擔,大地乾坤挑斡。開懵鈍頑痴,打破&C-;俐尖黠。
如今卓在面前,諸方作麼拈掇。我即不與麼道。僧曰,願聞和尚偈。
偈曰,得處不在高峰,亦非淺谿深壑。
如今幸得扶持,老病是為依托。僧問,有問首山。如何是佛法大意。
答曰,我不將小意對闍梨。諲曰,若有問神鼎。
但向道,此一問豈是小意。會麼,首山大似擔水河頭賣。
神鼎只解就窩&C-E;打。良久曰,相見不揚眉,君東我亦西。
有時示眾曰。雨下階頭濕,晴乾又沒泥。
姨姨娘姊妹,嫂嫂阿哥妻。若與麼會得,猶是長連&C-C;上粥飯僧。
作麼生道得一句。作箇出格道人,有麼。
良久云,適來有一人,為蛇&C-;足。踣跳上梵天,&C-E;著帝釋鼻孔。
帝釋惡發,雨似盆傾。諸人還覺袈裟濕麼。有僧自汾州來,傳是舉道者。
諲倚拄杖曰。一朵峰巒上,獨樹不成林時如何。
僧曰,水分江樹淺,遠澗碧泉深。又問,作麼生是回互之機。
僧曰,盲人無眼。又問曰,我在眾時,不會汾陽一偈。
上座久在法席,必然明了。僧曰,請和尚舉看。
諲曰,鵝王飛鳥去。馬頭嶺上住。天高蓋不得,大家總上路作麼。
僧舉起坐具曰。萬年松在祝融峰。
諲曰,不要上座答話,試說看。僧曰,忽憶少年曾覽照。十分光彩臉邊紅。
即拂衣去。諲曰,弄巧成拙。僧請益首山答佛話。
諲作偈曰,新婦騎驢阿家牽。誰後復誰先。張三與李四。
拱手賀堯年。從上諸聖,總皆然。起坐終諸沒兩般。
有問又須向伊道。新婦騎驢阿家牽。
乃又曰,雖然如此,猶未盡首山大意。進曰,如何盡首山大意。
諲曰,天長地久,日月齊明。又作偈曰,長安甚樂到人稀,千聖同源。
到者方知不是歸,方可較些子。直道迥超凡聖外,有人不肯在。
猶是曹谿第二機,青霄有路。郴州道俗,即山迎請,住王莽山,不赴。
僧問,佛不違眾生之願。為甚有請不赴。
諲曰,莫錯怪老僧好。有偈曰,一月普現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攝。
若人解了如斯意。大地眾生無不徹。
諲德臘俱高,叢林尊仰之。如古趙州,同曰神鼎。
閑書壁作偈曰,壽報七十六,千足與萬足。若問西來意,彼此莫相觸。莫相觸何付囑。
報你張三李四叔,山又青水又綠。歿時年八十餘。
諲少年時,與耆宿數人,游湘中。一僧舉論宗乘,頗博敏。
會野飯山店供辨,而僧論說不巳。
諲曰,上人言三界惟心萬法惟識。惟識惟心,眼聲耳色,何人之語。
僧曰,法眼大師偈也。諲曰,其義如何。
對曰,惟心故根境不相到。惟識故聲色摐然。諲曰,舌味是根境否。對曰是。
諲以箸挾菜置口中,含胡而言。曰何謂相入耶。
坐者相顧大驚,莫能加答。諲曰,路塗之樂,終未到家。
見解入微,不名見道。參須實參,悟須實悟。
閻羅大王,不怕多語。
贊曰,不欲爭虛氣於形跡之間。
唯務收實效於言意之表者,惷叟論也。予觀神鼎,殆庶幾,無媿此言。
得道時未壯,隱于南嶽二十年。乃領住持事,又二十年。
方開堂說法。然皆緣起於他,寔非巳意。
譬如夜月行空,任運而去至。於甘枯淡,以遂夙志。依林樾以終天年。
可以追&C-;其師也。
谷山崇禪師。
禪師名行崇,不知何許人也。初住福州報恩寺。
後住潭州谷山寺。嗣保福展禪師。雪峰之的孫也。
崇謂門弟子曰。吾雖不在,未嘗不為諸兄弟。
若委悉報恩嘗為人處。許汝出意想知解,五陰身田。
若委不得,猶待報恩,開兩片皮。方是為人。保汝未出得意想知解。
所以古人喚作鬼家活計,蝦蟆衣下客。
欲得速疾相應,即如今立地,便證。驗取識取,有什麼罪過。
不然,根思遲回。且以日及夜,究尋將去。
忽然一日覷見,更莫以少為足。更能研窮究竟。乃至婬坊酒肆。
若觸若淨,若好若惡。以汝所見事覷教。盡是此境界,入如入律。
若更見一法,如絲髮許。不見此箇事。我說為無明翳障。
直須不見有法,是別底法,方得圓備。
到遮&C-E;,更能翻擲自由,開合不成痕縫。如水入水,如火入火。
如風入風,如空入空。
若能如是,直下提一口劍,刺斷天下人疑網。一如不作相似。
所以古人道,繁興大用,舉必全真。若有箇漢,到與麼境界。誰敢向前說是說非。
何以故,此人是箇漢。超諸限量,透出因果。
一切處管朿此人不得。兄弟若能如是,即可。
若未得如此,且直須好與。莫取次發言吐氣,沉墜卻汝無量劫。
莫到與麼時,便道報恩不道。
贊曰,洞山清稟禪師,作澄心堂錄。錄崇語句。
細味之,骨氣不減巖頭。恨不能多見。崇寧之初,衝虎至谷山。
塔塚莫辨,事跡零落,不可考究。坐而太息,作偈曰。
行盡湘西十里松。到門卻立數諸峰。崇公事跡無尋處。
庭下春泥見虎蹤。
慧林圓照本禪師。
圓照禪師,諱宗本,出於管氏。常州無錫人也。
性質直,少緣飾。貌豐碩,言無枝葉。
年十九,師事蘇州承天永安道昇禪師。昇方道價重,叢林歸之者如雲。本弊衣垢面。
探井臼,典炊爨,以供給之。夜則入室參道。
昇曰,頭陀荷眾良苦,亦疲勞乎。對曰,若捨一法,不名滿足菩提。
實欲此生身證,其敢言勞。昇陰奇之。又十年,剃髮受具。
服勤三年,乃辭昇。游方&C-;參。初至池州景德。
謁義懷禪師,言下契悟。眾未有知者。
嘗為侍者,而喜寢,鼻息齁齁。聞者厭之,言於懷。懷笑曰,此子吾家精進幢也。
汝輩他日,當依賴之。無多談,眾乃驚。
及懷公徙住越之天衣,常之薦福。本皆從之。
治平初,懷公退居吳江之聖壽院。部使者李公復圭,過懷公,夜語曰。
瑞光法席虛,願得有道衲子主之。
懷指本曰,無踰此道人者耳。既至瑞光。集眾擊鼓,鼓輒墮。圓轉震響,眾驚卻。
有僧出呼曰。此和尚法雷,震地之祥也。俄失僧所在。
自是法席日盛,眾至五百人。杭州太守陳公襄。
以承天興教,二剎堅請。欲往而蘇人留之益甚。
又以淨慈懇請之曰,借師三年。為此邦植福,不敢久占。
本嘖嘖曰,誰不欲作福。蘇人識其意,聽赴之。學者又倍於瑞光。
既而蘇人,以萬壽龍華二剎,請擇居之。迎者千餘人。
曰,始借吾師三年,今九載矣。義當見還,欲奪以歸。
杭州守使,縣尉持卒徒護之。乃不敢奪。
元豐五年,以道場付其門人善本。而居於瑞峰庵。蘇人聞之謀奪之。
懼力不勝,欲發而未敢也。
時會待制曾公孝序,適在蘇。蓋嘗問道於本,而得其至要。
因謁之庵中,具舟江津。既辭去,本送之登舟。語笑中載而歸。
以慰蘇人之思。於是歸本於穹窿山福臻院。時年六十三矣。
未幾神宗皇帝。闢相國寺六十有四院為八。禪二律六。
以中貴人梁從政,董其事。驛召本主慧林。
既至,遣使問勞三日。詔演法於寺之門。萬眾拜瞻,法會殊勝。
以為彌勒從天而降人間也。翌日召對延和殿。
有司使習儀而後引。既對山呼罷,登殿賜坐。
即就坐盤足跏趺。侍衛驚相顧,本自若也。
賜茶至,舉盞長吸,又蕩撼之。上問受業何寺。對曰承天永安。
上喜其真喻。以方興禪宗,宜善開導之旨。既退上目送之。
謂左右曰,真福慧僧也。及上元日,車駕幸相國寺。
止禪眾無出迎。師奉承睿獎,闡揚佛事。
都邑四方,人以大信。神宗登遐,召本入福寧殿說法。
左右以本嘗為先帝所禮敬。見之嗚咽,不自勝。
哲宗加號禪師。皇叔荊王親齎&C-FE;授之。元祐元年,以老求歸。
朝廷從其請,&C-FE;任便雲游。所至不得抑令住持。
因欣然升座,辭眾曰。本是無家客,那堪任便遊。
順風加櫓櫂,船子下楊州。既出都城。
王公貴人,送者車騎相屬。本誨之曰,歲月不可把玩。老病不與人期。
唯勤修勿怠,是真相為。聞者莫不流涕。
其真慈善導,感人如此,非特然也。其住瑞光,民有屠牛者。
牛逸赴本,跪若自訴。遂買而畜之。其住淨慈,歲大旱,湖井皆竭。
寺之西隅,有甘泉自湧。得金鰻魚。因浚為井,投魚其間。
寺眾千餘人,汲以不竭。民張氏有女子死。
夢其母曰,我以罪為蛇。既覺得蛇於棺下,持以詣本。
乃為說法,復置故處。俄有黑蟬,翔棺上,而蛇失所在。
母祝曰,若我女,當入籠中。當持汝再詣淨慈。如其祝,本復為說法。
是夕夢女曰,二報巳解脫矣。其顯化異類,又如此。
本平居恂恂,未嘗以辯博為事。
至其說法,則雖盛名隆勢,無所少假。高麗僧統義天。
以王子奉國命,使於我朝。聞本名,請以弟子禮。見問其所得,以華嚴經對。
師曰,華嚴經三身佛。報身說耶,化身說耶,法身說耶。
義天曰,法身說。本曰法身&C-;周沙界。
當時聽眾,何處蹲立。義天茫然自失,欽服益加。太子少保李公端愿。
世以佛學自名。本問曰,十方同聚會,箇箇學無為。
既曰無為,作麼生學。李公不能答。雪竇道法,至本大盛。
老居靈巖,閉門頹然。而四方從者相望,於道不釋也。
元符二年十二月甲子。將入滅沐浴而臥。
門弟子環擁請曰。和尚道&C-;天下。或一本云,名滿天下。今日不可無偈。
幸強起安座。本熟視曰,癡子,我尋常尚懶作偈。
今日特地圖箇什麼。尋常要臥便臥。不可今日特地坐也。
素筆大書五字曰,後事付守榮。擲筆憨臥,若熟睡。
然撼之巳去矣。門弟子塔師全身於靈巖山。
閱世八十,坐五十二夏。
贊曰,富鄭公居洛中。見顒華嚴,誦本之語。
作偈寄之曰。或一本云,富鄭公弼。得心要於顒華嚴,有偈寄本曰。因見顒師悟入深。
寅緣傳得老師心。東南謾說江山遠。目對靈光與妙音。
王顯謨漢之,初見本登座。以目四顧,乃證本心。
予聞馬鳴云。如來在世,眾生色心殊勝。圓音一演,隨類得解。
今去佛之世二千餘年。
而能使王公貴人,聞風而悟,瞻顏而證。則常隨而親炙之者,可知矣。
故江西八十餘人,而本則倍之。近代授法之盛,無能加者。
非願宏法道,行契佛心。何以臻此哉。一本云,自瞻顏而證之下。
但云,則其大願真慈之力。無愧紹隆之職者也。
禪林僧寶傳卷第十四。
禪林僧寶傳卷第十五。
宋明白庵居沙門惠洪撰。
衡嶽泉禪師。
禪師名谷泉,泉南人也。少&C-E;敏,性耐垢汙。
大言不遜,流俗憎之。去為沙門,撥置戒律。任心而行,眼蓋衲子。
所至叢林,輒刪去。泉不以介意。造汾陽,謁昭禪師。
昭奇之,密受記&C-D;。南歸放浪湘中。
聞慈明住道吾,往省覲。慈明問曰,白雲橫谷口,道人何處來。
泉左右顧曰,夜來何處火,燒出古人墳。慈明呵曰,未在更道看。
泉乃作虎聲。慈明以坐具摵之。泉接住推置繩床上。
慈明亦作虎聲,泉大笑。山有湫毒龍所蟄。
墮葉觸波必雷雨連日。過者不敢喘。泉,慈明暮歸。
時秋暑,捉其衣曰,可同浴。慈明掣肘徑去。於是泉解衣躍入。
霹靂隨至,腥風吹雨,林木振搖。慈明蹲草中,意泉死矣。
須臾晴霽,忽引頸出波間曰&C-;。後登衡嶽之頂靈峰寺。
或云,雲峰寺。住懶瓚巖,又移住芭蕉。將移居保真,大書壁曰。
予此芭蕉庵,幽占堆雲處。般般異境未暇數。
先看矮松三四樹。寒來燒枯杉,饑餐大紫芋。
而今棄之去,不知誰來住。住保真庵,蓋衡湘至險絕處。
夜地坐祝融峰下。有大蟒盤繞之。泉解衣帶,縛其腰,中夜不見。
明日杖策,&C-;山尋之。衣帶纏枯松上,蓋松妖也。
又自後洞,負一石像,至南臺。像無慮數百斤。
眾僧驚駭,莫知其來。後洞僧亦莫知其去。遂相傳為飛來羅漢。
嘗過衡山縣,見屠者斫肉。立其旁作可憐態。
指其肉又指其口。屠問曰,汝啞耶,即肯首。屠憐之,割巨臠置&C-;中。
泉喜出望外,發謝而去。一市大笑,而泉自若。
以杖荷大酒瓢,往來山中。人問瓢中何物。曰大道漿也。
自作偈曰,我又誰管你天,誰管你地。
著箇破紙襖,一味工打睡。一任金烏東上,玉&C-;西墜。
榮辱何預我,興亡不相關。一條拄杖一胡蘆。閑走南山與北山。
醉臥山路間,大雪起。作偈曰,今朝甚好雪,紛紛如秋月。
文殊不出頭,普賢呈醜拙。畜一奴名調古,日令拾薪汲澗。
或呼對坐巖石間。贈之以偈曰。我有山童名調古。
不誦經,不禮祖。解般榾柮禦冬寒。隨分衣裳破不補。
會栽蔬,能種芋。千山萬山去無懼。阿呵呵,有甚討處。
慈明遷住福嚴。泉又往省之,少留而還。作偈寄之曰。
相別而今又半年。不知誰共對談禪。一般秀色湘山&C-E;。
汝自匡徒我自眠。慈明笑而巳。乃令南公更謁泉。
泉與語驚曰。五州管內,乃有此匾頭道人耶。
南公夏於法輪。泉因寫偈,招之曰。一自與師論大道。
別來罕有同人到。如今拋卻老狂僧。卻去&C-;嶁峰頭坐。
大雪漫漫,猿聲寂寂。獨吟&C-;,自歌曲。奇哉大道,知音難得。
孤雲何日卻歸山。共坐庵前盤陀石。南公譏其坦率。
戲酬以偈曰。飲光論劫坐禪。布袋經年落魄。
疥狗不願生天。卻笑雲中白鶴。雲峰悅公訪之。泉以偈贈之曰。
高才悅禪者,心如孩兒貌山野。特特扶笻遠謁予。
三年見之如初也。不參禪不問道。尋常只倡漁家傲。
禪人見渠冷如灰。渠見禪人淡如皁。有結伴詣常寧。
拜阿育王所藏舍利塔者。以偈贈之曰。諸禪結伴游玉塔。
靈蹤勝境將心劄。歸來舉似看如何。
何似狂僧無縫塔。無縫塔,最難&C-E;。豈同白玉受人踏。
五湖四海盡雲&C-D;。踏破幾多鞋共靸。無縫塔,甚匼匝。
若遇同人方始答。忽然展手借樣看。便與攔腮鼓一搭。
嘉祐中,男子冷清妖言誅。泉坐清曾經由庵中。決杖配郴州牢城。
盛暑負土經通衢。&C-F;擔說偈曰。
今朝六月六,谷泉被氣&C-E;。不是上天堂,便是入地獄。
言訖微笑,泊然如蟬蛻。闍維舍利不可勝數。郴人塔之,至今祠焉。
法華舉禪師。
禪師名全舉,汾陽昭公之嗣也。初住龍舒之法華寺。
後移居白雲之海會寺。為人精嚴,諒直&C-E;參。
汾陽特稱之。自出并汾,&C-;詣名山。初謁荊南福昌善禪師。
善問曰,回互不回互。對曰總不與麼。
曰為什麼巳喫福昌棒。對曰,一家有事百家忙。曰脫空漫語。
對曰調琴澄太古,琢句體全真。又謁公安遠禪師。
遠問作麼生是伽藍。對曰深山藏獨虎,淺草露群&C-F;。
曰作麼生是伽藍中人。對曰青松蓋不匝,黃葉豈能遮。曰道什麼。
對曰,少年曾決龍蛇陣。老倒還聽稚子歌。
曰一句兩句,雲開月露作麼生。對曰,照破祖師關。
又謁延壽賢禪師。賢問,海竭人亡作麼生。對曰毒&C-F;不咬人。
曰為何如此。對曰風引谿雲斷,泉衝石徑斜。
又謁夾山真首座。真曰還見麼。對曰萬事全無。曰還不見麼。
對曰千般皆在手。舉曰,首座未見澄散聖時如何。
曰湖南江西。又問見後如何。曰江西湖南。
舉曰,卻共首座一般耶。曰打草&C-F;驚。對曰終不&C-;怪。又謁福嚴承禪師。
承問,作麼生是圓融之相。對曰,木人嶺上休相&CX-D;。
石女谿邊更不迷。舉卻問,如何是福嚴圓融之相。
曰老病尋常事,龍鍾沒好時。又問,融即不問,如何是圓。
曰法界廣無邊。承曰,不圓不融時如何。
對曰,虛空無對面,鳥道絕東西。又問,狸奴白牯卻知有。
三世諸佛為什麼不知有。如何是三世諸佛不知有。
曰,只為太惺惺。進曰,如何是狸奴白牯卻知有。曰爭怪得伊。
又謁石霜慈明禪師。慈明問,作麼生是向上一竅。
對曰二竅俱明。曰還見七十二峰麼。對曰有甚掩處。
曰道什麼。對曰,今日觸忤和尚。慈明便打。舉曰,作什麼。
曰將謂是收番猛將。元來是行間小卒。
對曰,雅淡呈秋色,馨香噴月華。又謁大愚芝禪師。
芝問,古人見桃花,意作麼生。對曰,曲不藏直。曰那箇且從,這箇作麼生。
對曰,市中拾得寶,比鄰那得知。曰上座還知麼。
對曰路逢劍客須呈劍。不是詩人不獻詩。曰作家詩客。
對曰一條紅線兩人牽。曰玄沙道諦當,又作麼生。
對曰,海枯終見底,人死不知心。曰恰是。
對曰,樓閣凌雲勢,峰巒疊翠層。又謁玉澗林禪師。林曰,北斗藏身事巳彰。
法身從此露堂堂。雲門賺殺他家子。
直至而今亂度量。曰我作此偈,天下人不肯,上座肯麼。對曰,爭敢。
曰作麼生。對曰,清晨升寶座,應不讓南能。
又謁棲賢諟禪師。問如何是佛。曰張三李四。進曰意旨如何。
曰胡餅有甚汁。又謁五祖戒禪師。
戒問,作麼生是絕羈絆底人。對曰反手把籠頭。曰卻是作家。
對曰背鞭打不著。曰為什麼上來下去。
對曰甚處見上來下去,戒便打。舉曰,一言無別路,千里不逢人。又謁翠峰素禪師。
素曰,風穴道,嘶風木馬緣無絆。
背角泥牛痛下鞭,如何。對曰,翻身師子生獰甚。誰敢當頭露爪牙。
曰放汝一線道。對曰七顛八倒。曰收,對曰了。
又謁雪竇顯禪師。顯問,牛吃草,草吃牛。
對曰,回頭欲就尾,巳隔萬重關。曰應知無背面,要須常現前。對曰,驗在目前。
曰自領出去。又謁西湖西峰庵主。
主曰,絕頂西峰路,峻機誰敢攀。超然凡聖外,瞥隔兩重關。
舉便問,如何是兩重關。曰月從東出,日向西沒。
對曰,庵主未見明招時如何。曰滿盞油難盡。進曰見後如何。曰多心易得乾。
舉機辯,如電砰雷射,不可把玩。諸方畏服,號舉道者。
自住持多夜參曰。諸上座,吾門之事,多少奇特。
擁之不聚,推之不散。可謂活鱍鱍地,只欠承當在。
雖然如此,有一人不肯在。且道不肯底人,具什麼眼目。
若於遮&C-E;甄別得出。山僧讓禪&C-C;與上座。若也甄別不出。
擲拄杖云,看取。又曰,僧家以寂住為本。
豈可觀州獵縣,看山門境致過時。蓋為生死事大。
所以古人到一處所。見箇村院主也須問過。如今兄弟,往往蹉過。
不肯遞相博問。昔龍牙問德山鑒公。
仗劍取師頭時如何。鑒便引頸。龍牙曰,頭落也。鑒便休去。
莫是德山無機鋒麼。為當別有道理。良久曰,德山引頸,龍牙獻劍。
舉歿時七十餘,塔於海會。
贊曰無為子曰。生者人之所貴死者人之所畏。
恥者人之所避。而泉不貴其貴。不畏其畏,不避其避。
此其所以如是。吾不知其真,吾不知其偽。將質之於天地。
方是時,叢林以肅嚴相尚。沙門以修潔相高。
一有指目,重為媿恥。故泉有以矯之耳,其號泉大道。
若非苟然,舉公名著叢林。如薛仁貴著白袍,西平王著錦帽。
真勇於道者也。
禪林僧寶傳卷第十五。
禪林僧寶傳卷第十六。
宋明白庵居沙門。惠洪。
撰廣慧璉禪師。
禪師名元璉者閩人也。得法於首山念禪師。
住汝州廣慧寺。璉褊顱廣顙,瞻視凝遠。望見令人意消。
嘗謂眾曰,我在先師會中。見舉竹篦子問省驢漢曰。
喚作篦子即觸。不喚作篦子即背,作麼生。省近前掣得。
擲地上云。是什麼。先師云瞎。省從此悟入。我道省驢漢。
悟即大殺悟,要且未盡先師意旨。
遮箇說話,須是到此田地,方相委悉。情見未忘者,豈免疑謗。
又見智門綱宗歌曰。胡蜂不戀舊時窠,猛將那肯家中死。
曰祚兄消許多氣力作麼。我尋常說禪,如手中扇子。
舉起便有風,不舉一點也無。既稱宗師,卻以實法與人。
好將一把火照看。與麼開口,面皮厚多少。
巖頭云,若以實法與人。土也消不得。知麼,究取好。
莫面面相&CX-D;,在此作麼。內翰秘書監知郡。楊億大年問曰。
承云一切罪業,皆因財寶所生。
勸人&C-D;於財利,況南閻眾生,以財為命。邦國以財聚人。
教中有財法二施,何得勸人&C-D;財乎。璉曰,幡竿尖上鐵籠頭。
大年曰,海壇馬子似驢大。璉曰,楚雞不是丹山鳳。
大年曰,佛滅二千年,比丘少慚媿。大年嘗書寄內翰李公維。
敘師承本末,其詞曰。病夫夙以頑惷,獲受獎顧。
預聞南宗之旨,久陪上國之游。動靜咨詢,周旋策發。
俾其刳心之有詣,牆面之無慚者。誠出席間床下矣。
矧又故安公大師,每垂誘導。自雙林影滅,隻履西歸。中心浩然,罔知所旨。
仍歲沈痼,神慮迷恍。殆及小間再辯方位。
又得雲門諒公大士,見顧蒿蓬。諒之旨趣,正與安公同轍。
並自廬山歸宗雲居而來。皆是法眼之流裔。
去年假守茲郡,適會廣慧禪伯。實嗣南院念,念嗣風穴。
風穴嗣先南院,南院嗣興化興化。嗣臨濟,臨濟嗣黃蘗。
黃蘗嗣先百丈海,海嗣馬祖。
馬祖嗣讓和尚,即曹谿之長嫡也。齋中務簡,退食多暇。或坐邀而至,或命駕從之。
請叩無方,蒙滯俱釋。半歲之後,曠然弗疑。
如忘忽記,如睡忽覺。平昔礙膺之物,嚗然自落。
積劫未明之事,廓爾現前。固亦決擇之洞分,應接之無蹇矣。
重念先德,率多參尋。如雪峰九度上洞山,三度上投子。
遂嗣德山。臨濟得法於大愚,終承黃蘗。
雲岩蒙道吾訓誘,乃為藥山之子。丹霞承馬祖印可,而作石頭之裔。
在古多有,于理無嫌。
病夫今繼紹之緣,實屬於廣慧,而提激之自,良出於鼇峰也。忻幸忻幸。
大年所敘,詳悉如此。豈欲自著於禪林乎。予恨其手編傳燈錄。
至首山之嗣,獨載汾陽。而不錄廣慧機語,何也。
贊曰,廣慧機緣語句。雖不多見,然嘗一臠知鼎味。
大率如刀斫水不,見痕縫。真可謂作家宗師也。
平生說法,如雲雨。暮年止得一楊大年。魯國儒生,何其少哉。
翠巖芝禪師。
禪師名守芝,太原王氏子也。
少棄家,依﹝或作於﹞也,潞州承天寺。試法華經得度,為大僧。
講金剛般若經,名滿三河。學者追崇之。時昭禪師出世汾水。芝疑之往觀焉。
投誠入室,特受印可。南游住高安大愚。
升座揭香合子曰。明頭來明頭合,暗頭來暗頭合。
若道得,天下橫行。道不得,且合卻。僧問,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真實事請師舉。芝曰,兩段不同,向下文長。
又問,滿身是眼,口在什麼處。芝曰,三跳。進曰,不會。
芝曰,章底詞秋罷,歌韻向春生。大眾僧俗中,皆有奇人。
且如本朝楊大年。偈曰,八角磨盤空&C-E;走。金毛師子變作狗。
擬欲藏身北斗中。應須合掌南辰後。
要會麼,一偈播諸方,塞斷衲僧口。又曰,魯祖見僧來,便面壁。
南泉曰,我尋常向師僧道。未具胞胎巳前會取。尚不得一箇半箇。
大愚即不然。未具胞胎前會得,打折你腰。
密諫李公守南昌。請住西山翠岩。開堂祝聖曰。
睿算增延,法輪常轉。且道法輪如何轉。會麼,須彌頂上笑翻身。
卻來堂中疊足坐。阿呵呵,是什麼。飯籮&C-E;坐卻受餓。
和泥合水,且與麼過。上士聞之熙熙。下士聞之肯可。
思量卻成口過。要會麼,一六三四二,直言曲七一。
桃李火中開,黃昏後日出。芝譏呵學者,寡聞得少為足。
曰,汾陽有十智同真法門。鍛佛祖鉗鎚。
今時禪者,姿質不妙,莫有成器者。僧問,如何是十智同真。芝曰,先師言。
夫說法者,須具十智同真。
若不具十智同真,邪正不辨,緇素不分。不能與人為眼目,決斷是非。
如鳥飛空而折翼。如箭射的而斷弦。弦斷故射的不中。
翼折故空不可飛。弦壯翼牢,空的俱徹。作麼生是十智同真。
如今一切點出。一同一質。二同大事。三總同參。
四同真智﹝或云志﹞。五同&C-;普。六同具足。七同得失。八同生殺。
九同音吼。十同得入。先師又曰。與什麼人同得入。
與誰同音吼。作麼生是同生殺。什麼物同得失。
阿那箇同具足。是什麼同&C-;普。何人同真志﹝或作智﹞。
孰能總同參。那箇同大事。何物同一質。有點得出底麼。
點得出者,不&C-C;慈悲。點不出者,未有參學眼在。
切須辯取,要識是非,面目見在。芝曰,先師曰。要識是非,面目見在。
也大省力。後生晚學。刺頭向言句&C-E;,貪&C-;義味。
如驢舐尿處,棒打不回。蓋為不廣求知識,&C-;歷門風。
多是得一言半句。便點頭咽唾,道巳了辨。
上座大有未穩當處在。先師有十五家宗風歌,號曰廣智。
其詞曰,大道不說有高低。真空那肯涉離微。大海吞流同增減。
妙峰高聳總擎持。萬派千谿皆渤澥。
七金五嶽盡須彌。玉毫金色傳燈後。二三四七普聞知。
信衣息,廣開機。諸方老宿任施為。識心是本從頭說。
迷心逐物卻生疑。芝曰,此敘宗旨也。或直指,或巧施。
解道前綱出後機。旨趣分明明似鏡。盲無慧目不能窺。
明眼士,見精微。不言勝負墜愚癡。物物會同流智水。
門風逐便示宗枝。即心佛,非心佛。歷世明明無別物。
即此真心是我心。猶是機權出。芝曰,此敘馬祖宗派也。
或五位,或三路。施設隨根巧回互。不觸當今是本宗。
展手通玄無佛祖。芝曰,此敘洞上宗派也。或君臣,或父子。
量器方圓無彼此。士庶公侯一道平。愚智賢豪明漸次。
芝曰,此敘石霜宗派也。有時敲,有時唱。
隨根問答談諦當。應接何曾失禮儀。淺解之流卻生謗。
或雙明,或單說。只要當鋒利禪悅。開權不為&C-E;聰明。
舒光只要辯賢哲。有圓相,有默論。千里持來目視瞬。
萬般巧妙一圓空。爍迦羅眼通的信。芝曰,此敘溈仰宗派也。
或全提,或全用。萬象森羅實不共。青山不礙白雲飛。
隱隱當臺透金鳳。芝曰,此敘石頭藥山宗派也。
象骨鏡,地藏月。玄沙崇壽照無闕。因公致問指歸源。
旨趣來人明皎潔。芝曰,此敘雪峰地藏宗派也。或稱提,或拈掇。
本色衲僧長擊發。句&C-E;明人事最精。
好手還同楔出楔。或抬薦,或垂手。切要心空易開口。
不識先人出大悲。管燭之徒照街走。芝曰,此敘雲門宗派也。
德山棒,臨濟喝。獨出乾坤解橫抹。從頭誰管亂區分。
多口阿師不能說。臨機縱,臨機奪。迅速機鋒如電掣。
乾坤只在掌中持。竹木精靈腦劈裂。或賓主,或料揀。
大展禪宗辯正眼。三玄三要用當機。四句百非一齊鏟。
勸同袍,莫強會。少俊依前或窒礙。不知宗脈莫漫汗。
永劫長沈生死海。難逢難遇又難聞。猛烈身心快通泰。
芝曰,此敘德山臨濟宗派也。慈明有善侍者。
號稱明眼悅。聞芝之風,自石霜至大愚入室。芝趯出履一隻。
善退身而立。芝俯取履,善輒踏倒。芝起面壁,以手點津。
連畫其壁三。善瞠立其後。芝旋轉以履打,至法堂。
善曰,與麼為人。瞎卻一城人眼在。又有僧,稱講金剛經。
問曰,如是信解,不生法相如何。時有狗臥繩&C-C;前。
芝趯之,狗起去。問僧解麼。僧曰不解。
芝曰,若解即成法相。作偈曰,沙&C-E;無油事可哀。翠岩嚼飯餵嬰孩。
一朝好惡知端的。始覺從前滿面灰。
嘉祐之初示寂,塔于西山。
贊曰,大愚翠岩皆余故園。少時往來兩山之間。
有老衲大父友也。言芝無恙時事曰。眾未嘗登三十輩。
屋老常以木拄將傾處。過者疑將壓焉。
芝提笠日走,城郭&C-;落。寺如傳舍。粥飯亦有不繼時。
追繹其高韻,作偈曰。廬山殿閣如生成。食堂處處禪&C-C;折。
我此三門如冷灰。盡日長廊卷風葉。
禪林僧寶傳卷第十六。
禪林僧寶傳卷第十七。
宋明白庵居沙門惠洪撰。
浮山遠禪師。
禪師名法遠,鄭圃田人也。出于王氏。年十九,游并州。
見三交嵩禪師,求出世法。嵩曰,汝當剃落。
墮三寶數,乃可受法。遠曰,法有僧俗乎。
嵩曰,與其為俗,曷若為僧。僧則能續佛壽命故也。於是斷髮,受具足戒。
謁汾州昭公。又謁汝海省公。皆受記&C-F;。
天禧中,游襄漢隋郢。至大陽,機語與明安延公相契。延嘆曰,吾老矣。
洞上一宗,遂竟無人耶。以平生所著直&C-F;皮履,示之。
遠曰,當為持此衣履。求人付之如何。
延許之曰,他日果得人,出吾偈為證。偈曰,楊廣山前草,憑君待價焞。
異苗翻茂處,深密固靈根。
其尾云,得法者,潛眾十年,方可闡揚。遠拜受辭去。依滁州瑯&C-;覺禪師。
應舒州太平興國寺請。說法為省公之嗣。
次住姑蘇天平山,又住浮山。既老退休於會聖岩。
因閱班固九流,遂擬之作九帶。敘佛祖教義,博採先德機語,參同印證。
其一曰,佛正法眼帶。其二曰,佛法藏帶。其三曰,理貫帶。
其四曰,事貫帶。其五曰理事縱橫帶。其六曰屈曲帶。
其七曰妙挾兼帶。其八曰金鍼雙&C-;帶。
其九曰,平懷常實帶。學者既巳傳誦。遠曰,若據圓極法門,本具十數。
今此九帶,巳為諸人說了。更有一帶,還見得麼。
若也見得親切分明。卻請出來,說看。
說得分明,許汝通前九帶圓明道眼。若見不親切,說不相應。
唯依吾語,而為巳解,則名謗法。大眾到此如何。眾無語,遠叱去之。
舉僧問夾山,如何是夾山境。答曰猿抱子歸青嶂後。
鳥啣花落碧岩前。法眼曰,我二十年來,將作境語會。
遠曰不作境會,作麼生會。僧曰,師意如何。
曰,犀因玩月文生角。象被雷驚花入牙。或遠云,直饒不作境語會,亦未會在。
何謂也云犀因玩月文生角。象被雷驚花入牙也。遠玉骨插額,目光外射。
狀如王孫,凜然可畏。初歐陽文忠公,聞遠奇逸。
造其室,未有以異之。與客棋,遠坐其旁。文忠收局,請遠因棋說法。
乃鳴鼓升座曰。若論此事,如兩家著棋相似。
何謂也,敵手知音當機不讓。若是綴五饒三,又通一路始得。
有一般底,只解閉門作活。不會奪角衝關。
硬節與虎口齊彰。局破後徒勞逴斡。所以道,肥邊易得。
瘦肚難求思。行則往往失黏。心麤而時時頭撞。
休誇國手,謾說神仙。贏局輸籌即不問。
且道黑白未分時一著,落在什麼處。良久曰,從前十九路。迷悟幾多人。
文忠嘉歎久之。遠偈語妙密,諸方服其工作。三交嵩公贊曰。
黃金打作&C-;石&C-;。白玉碾成象牙梳。
千手大悲拈不動。無言童子暗嗟吁。又作明安延公贊,曰。
黑狗爛銀蹄,白象崑崙騎。於斯二無礙,木馬火中嘶。
遠雅自稱柴石野人。歿時巳七十餘。少時與達觀穎公。
薛大頭七八輩游蜀,幾遭橫逆。遠以智脫之。
眾以其曉吏事,號遠錄公。
投子青禪師。
禪師名義青,本青杜人,李氏子也。
七齡穎異,去妙相寺出家。十五試法華經,得度為大僧。
其師使習百法論。歎曰,三祗塗遠,自困何益哉。入洛中聽華嚴五年。
反觀文字,一切如肉受串。處處同其義味。
嘗講至諸林﹝或作楮林﹞菩薩偈曰,即心自性。
忽猛省曰,法離文字,寧可講乎。即棄去游方,至浮山。
時圓鑒遠禪師退席,居會聖岩。遠夢得俊鷹畜之。既覺而青適至。
遠以為吉徵。加意延禮之,留止三年。遠問曰,外道問佛。
不問有言,不問無言時如何。世尊默然。汝如何會。
青擬進語,遠驀以手掩其口。於是青開悟,拜起。
遠曰,汝妙悟玄機耶。對曰,設有妙悟,也須吐卻。時有資侍者在旁曰。
青華嚴今日,如病得汗。青回顧曰,合取狗口。
汝更忉忉,我即便嘔。服勤又三年。
圓鑒以大陽皮履布直裰付之曰。代吾續洞上之風。
吾住世非久,善自護持,無留此間。青遂辭出山。閱大藏於廬山慧日寺。
熙甯六年還龍舒。道俗請住白雲山海會寺。計其得法之歲。
至此適幾十年。又八年移住投子山。
道望日遠禪者日增。潛通暗證者比比有之。異苗翻茂,果符前&C-;。
青平生不畜長物。弊衲楮衾而巳。初開山慈濟有記曰。
吾塔若紅,是吾再來。邦人偶修飾其塔,作瑪瑙色。
未幾而青領院事。山中素無水,眾每以為病。
忽有泉出山石間,甘涼清潔。郡守賀公,名為再來泉。
元豐六年四月末,示微疾。以書辭郡官諸檀越。
五月四日,盥沐升座。別眾罷,寫偈曰。兩處住持無可助道。
珍重諸人不須尋討。遂泊然而化。闍維收舍利靈骨。
以閏六月,塔于寺之西北,三峰庵之後。閱世五十有二。
坐三十有七夏。無為子楊傑,為贊其像曰。一隻履,兩牛皮。
金烏啼處木雞飛。半夜賣油翁發笑。白頭生得黑頭兒。
一本云,黑頭生得白頭兒。有得法上首一,名道楷禪師。
天寧楷禪師。
禪師名道楷,沂州沂水人,生崔氏。為人剛勁孤硬。
自其少時,即能辟穀學道。隱伊陽山中,後游京師。
籍名術臺寺,試所習,得度具戒。謁青華嚴於淮山海會。
問,佛祖言句,如家常茶飯。
離此之外,別有為人言句也無。青曰,汝道寰中天子&C-FE;。還假禹湯堯舜也無。
楷擬詶之,青以拂子摵之。曰,汝發意來,早有二十棒也。
於是,楷悟旨於言下,再拜即去。青呼曰,且來。楷亦不顧。
青曰,汝到不疑之地耶。楷以手掩耳。後掌眾食。
青問,廚務勾當良苦。對曰不敢。曰,汝炊飯耶,煮粥耶。
對曰,人工淘米著火,行者煮粥炊飯。曰,汝作什麼。
對曰,和尚慈悲,放他閑去。又嘗從青游園。
青以拄杖付楷曰,理合與麼。對曰,與和尚提鞋挈杖,不為分外。
曰,有同行在。對曰,那一人不受教。青遂休去。
至晚青謂曰,早來說話未盡。對曰,更請舉看。青曰,卯生日戌生月。
楷即點燈來曰,上來下去,總不空然。
對曰,在左右,理合如此。曰,奴兒婢子,誰家屋&C-E;無。
對曰,和尚尊年,闕他不可。曰與麼殷勤。對曰,報恩有分。元豐五年,北還沂。
閑居馬鞍山。遂出世說法。初住沂州之仙洞。
後遷西洛之招提龍門。又遷住郢州之大陽。隋州之大洪。
皆一時名公卿,為之勸請。洞上之風大震西北。
崇寧三年有詔,住東京十方淨因禪院。
大觀元年冬,移住天寧。差中使押入,不許辭免。俄開封尹李孝壽奏。
楷道行卓冠叢林。宜有以褒顯之。
即賜紫伽梨,號定照禪師。楷焚香謝恩罷,上表辭之。
曰,伏蒙聖慈,特差彰善閣。祗候譚禎。賜臣定照禪師號,及紫衣牒一道。
臣感戴睿恩。巳即時焚香升座,仰祝聖壽訖。
伏念臣行業迂&C-D;,道力綿薄。常發誓願,不受利名。
堅持此意,積有歲年。庶幾如此傳道,後來使人專意佛法。
今雖蒙異恩,若遂&C-;冒。則臣自違素願,何以教人。
豈能仰稱陛下所以命臣住持之意。
所有前件恩牒,不敢祗受。伏望聖慈察臣微悃。非敢飾詞。
特賜俞允臣沒齒行道,上報天恩。上聞之,以付李孝壽。
躬往諭朝廷旌善之意。而楷確然不回。開封尹具以聞。
上怒收付有司。有司知楷忠誠﹝一本知楷&C-D;惷﹞,而適犯天威。
問曰,長老枯瘁有疾乎。楷曰,平日有疾,今實無。
又曰,言有疾,即於法免罪譴。
楷曰,豈敢僥倖稱疾,而求脫罪譴乎。吏太息,於是受罰。著縫掖編管緇州。
都城道俗,見者流涕。楷氣色閑暇。至緇州僦屋而居。
學者益親。明年冬&C-FE;放令自便。庵于芙蓉湖中。
數百人環繞坐臥。楷慮禍﹝或作患之﹞,乃日各食粥一杯。不堪者稍稍去。
在者猶百許人。
政和七年冬,&C-FE;賜所居庵額華嚴禪寺。明年五月十四日,無疾而歿。先寫偈付侍者曰。
吾年七十六,世緣今巳足。生不愛天堂,死不怕地獄。
撒手橫身三界外。騰騰任運何拘束。初楷在大陽。
青華嚴遣果侍者。以大陽皮履直裰付之。
楷以付襄州洞山道微。微退罷還浙東,歿於雙林小寺。
今取以還鹿門山。建閣藏之曰藏衣。楷偈句精深有旨法。
作五偈,述其門風。一曰妙唱不干舌。
偈曰,剎剎塵塵處處譚。不勞彈子善財參。空生也解通消息。
花雨巖前鳥不啣。二曰死蛇驚出草。偈曰日炙風吹草裡埋。
觸他毒氣又還乖。暗地若教開死口。長安依舊絕人來。
三日解鍼枯骨吟。偈曰,死中活得是非常。
密用他家別有長。半夜髑髏吟一曲。冰河紅焰卻清涼。
四曰&C-FD;鋸和三臺。偈曰,不是宮商調,誰人和一場。
伯牙何所措,此曲舊來長。五曰古今無間,偈曰,一法元無萬法空。
箇中那許悟圓通。將謂少林消息斷。
桃花依舊笑春風。楷舊隱與虎為鄰。虎嘗乳四子月餘。
楷鬫其出,往視之。腥臭不可言。竊攜其一還。虎得&C-;曳至。
弄穴前伏地,喜見脊尾。但見三子怒,以足跑地吼。
群鳥皆鳴翔其上。楷即放還之。其寄伊陽宰韓承議偈曰。
老愛依山人事稀。虎馴庵畔怪來遲。寥寥石室塵埃滿。
不知何日是歸期。又曰,數里無人到,山黃始覺秋。
嵒間一覺睡,忘卻百年憂。
贊曰,宗門尚繼嗣。則若依彷世典禮。
為之後者,為之子。遠使青續洞上巳墜之綱,是也。
然青楷父子,任重道遠。皆能刻苦,生死以之卒。勃然而興,賢矣哉。
禪林僧寶傳卷第十七。
禪林僧寶傳卷第十八。
宋明白庵居沙門惠洪撰。
大覺璉禪師。
禪師名懷璉,字器之,漳州陳氏子也。
初其母禱於泗州僧伽像,求得之。故其小字泗州。
幼有遠韻,聰慧絕人。長為沙門,工翰墨聲稱甚著。游方愛衡嶽勝絕。
館于三生藏有年。叢林號璉三生。
聞南昌石門澄禪師者。五祖戒公之嫡子也。往拜謁,師事之十餘年。
去游廬山圓通。又掌書記於訥禪師所。
皇祐二年正月,有詔。住京師十方淨因禪院。二月十九日,召對化成殿。
問佛法大意,奏對稱旨。賜號大覺禪師。
齋畢傳宣,效南方禪林儀範,開堂演法。又宣左街副僧錄。
慈雲大師清滿,啟白倡曰。帝苑春迴,皇家會啟。
萬乘既臨於舜殿。兩街獲奉於堯眉。爰當和煦之辰。
正是闡揚之日。宣談祖道,上副宸衷。問答罷乃曰。
古佛堂中曾無異說。流通句內誠有多談。得之者妙用無虧。
失之者觸途成滯。所以谿山雲月,處處同風。
水鳥樹林,頭頭顯道。若向迦葉門下。直得堯風蕩蕩,舜日高明。
野老謳&C-;,漁人鼓舞。當此之時,純樂無為之化。
焉知有恁麼事。皇情大悅,與璉問答詩頌。
書以賜之,凡十有七篇。至和中,上書獻偈,乞歸老山中。
偈曰,千簇雲山萬壑流。歸心終老此峰頭。餘生願祝無疆壽。
一炷清香滿石樓。上曰,山即如如體也。將安歸乎,不許。
修撰孫覺莘老,書問宗教。璉答之書。其略曰,妙道之意。
聖人嘗寓之於易。至周衰先王之法壞,禮義亡。
然後奇言異術,間出而亂俗。迨我釋迦入中土。
醇以第一義示人。而始末設為慈悲。以化眾生,亦所以趣時也。
自生民以來,淳樸未散。則三皇之教簡而素春也。
及情竇日鑿。則五帝之教詳而文夏也。
時與世異,情隨日遷。故三王之教密而嚴秋也。昔商周之誥誓。
後世學者,有所難曉。彼當時人民,聽之而不違。
則俗與今如何也。及其弊而為秦漢也。則無所不至。
而天下有不忍願聞者。於是我佛如來。一推之以性命之理。
教之以慈悲之行冬也。天有四時循環,以生成萬物。
而聖人之教,迭相扶持。以化成天下。亦猶是而巳矣。
至其極也,皆不能無弊。弊跡也,道則一耳。
要當有聖賢者,世起而救之也。自秦漢至今,千有餘歲。
風俗靡靡愈薄。聖人之教裂而鼎立。互相詆訾,不知所從。
大道寥寥莫知返,良可歎也。璉雖以出世法度人。
而持律嚴甚。上嘗賜以龍腦&C-;盂。璉對使者焚之曰。
吾法以壞色衣,以瓦&C-;食。此&C-;非法。使者歸奏,上嘉歎久之。
璉居虔服玩。可以化寶坊也,而皆不為。
獨於都城之西,為精舍。容百許人而巳。有曉舜禪師,住&C-;賢。
為郡吏臨以事民其衣,走依璉。璉館于正寢,而處偏室。
執弟子禮,甚恭。王公貴人來候者,皆怪之。
璉具以實對曰。吾少嘗問道於舜。今其不幸。
其可以像服,二吾心哉。聞者歎服。仁廟知之,賜舜再落髮。仍居棲賢寺。
治平中,璉再乞還山堅甚。英宗皇帝留之不可。
詔許自便。璉既渡江,少留于金山西湖。
遂歸老於四明之育王山廣利寺。四明之人,相與出力。
建大閣藏所賜詩頌。榜之曰宸奎。
命翰林學土兼侍讀端明殿學士蘇軾,為之記。時京師始建寶文閣。
詔取其副本藏焉。璉歸山二十餘年。年八十二,無疾而化。
贊曰,璉公生長於寒鄉。棲遲於荒遠。
&C-;飯布衲,若將終身。一旦道契主上,名落天下。
而能焚龍腦,讓正寢。非其素所畜養,大過於人者。何以至是哉。
至於與士大夫論宗教。則指物連類。
折之以至理,使其泮然無疑。則亦知為比丘之大體者歟。
興化銑禪師。
禪師名紹銑,泉州人也。住潭州興化禪寺。
開法嗣北禪賢禪師。銑有度量,牧千眾,如數一二三四。
長沙俗樸質,初未知飯僧供佛之利。銑作大會以誘之。
恣道俗赴,謂之結緣齋。其後效而作者,月月有之。
殆今不絕。荊湖之民,向仰之篤,波及蠻俗。
章丞相惇,奉使荊湖,開梅山。與銑偕往。蠻父老聞銑名。
欽重愛戀,人人合爪。聽其約束,不敢違。梅山平,銑有力焉。
湘南八州之境,歲度僧數百。開壇俱集,以未為大僧。
禪林皆推擠。銑牓其門曰,應沙彌皆得赴飯。
自其始至,以及其終。三十餘年不易。人以為難。
時南禪師道價,方增荊湖。衲子奔趨,入江南者。出長沙百里,無託宿所。
多為盜劫掠,路因不通。銑半五十為館。請僧主之以接納。
使得宿食而去。諸方高其為人。
晚得風痺疾,左手不仁。然猶領住持事。日同僧眾,會粥食不懈。
銑以精進為佛事。公卿禮敬,以為古佛。
元豐三年辛酉九月二十一日。右&C-F;累足,以手屈枕而化。闍維收舍利。
兩目睛不壞,腸二亦不壞。益以油火焚之。
如鐵帶屈折,色鮮明,併塔之。閱世七十二,坐六十四夏。號崇辯大師。
贊曰,雲門臨濟兩宗。特盛于天下,而湖湘尤多。
雲門之裔,皆以宗旨自封,互相詆訾。北禪賢公,銑之師也。
賢於雲門為四世孫。而銑獨能以公為心。
中塗設館,以待求道。他宗之輩。非特矚理甚明。
亦抑其中,有異於人。故其火化之日。二腸雙睛,皆不壞。
此其驗也。
禪林僧寶傳卷第十八。
禪林僧寶傳卷第十九。
宋明白庵居沙門惠洪撰。
餘杭政禪師。
政黃牛者,錢塘人。住餘杭功臣山。
幼孤為童子,有卓識。詞語皆出人意表。其師稱於人。
有大檀越奇之,以度牒施之。跪奉謝而不受。其師問故。曰,恩不可輕受。
彼非知我者。特以師之言,施百千於一童子。
保其終身,能施物不責報乎。如來世尊,大願度生,則有慈蔭。
今妙法蓮華經是也。當折節誦持,恩併歸一。
於義為安。其師自是益奇之。年十八,果以其志,為大僧。
游方問道三十年乃罷。其居功臣山,嘗跨一黃犢。
蔣侍郎堂,出守杭州。與政為方外友。每來謁,必巾持掛角上。
市人爭觀之,政自若也。
至郡庭下犢,而談笑終日而去。一日郡有貴客至。蔣公留政曰,明日府有燕飲。
師固奉律。能為我少留一日,因&C-;清話。政諾之。
明日使人要之。留一偈而去矣。曰,昨日曾將今日期。
出門倚杖又思惟。為僧只合居嵒谷。國士筵中甚不宜。
坐客皆仰其標致。又作山中偈曰。
橋上山萬層,橋下水千里。唯有白鷺鷥,見我嘗來此。又作送僧偈曰。
山中何所有,嶺上多白雲。秪可自怡悅,不堪持贈君。
冬不擁爐。以荻花作毬,納足其中。客至共之。夏秋好翫月。
盤膝大盆中。浮池上自旋其盆。吟笑達旦,率以為常。
工書筆法勝絕。如晉宋間風流人。嘗笑學者臨法帖曰。
彼皆知翰墨為貴者。其工皆有意。
今童子書畫,多純筆可法也。秦少游見政字畫,必收畜之。
有問者曰,師以禪師名。乃不談禪何也。
曰徒費言語吾嬾,寧假曲折。但日夜煩萬象,為敷演耳。言語有間,而此法無盡。
所謂造物,無盡藏也。九峰鑒韶禪師,嘗客政。
韶坦率不事事。每竊笑之。一夕將臥,政使人呼。
韶不得巳,顰頞而至。政曰,月色如此。勞生擾擾,對之者能幾人。
韶唯唯而巳。呼童子使熟炙。韶方饑意作藥石。
久之,乃橘皮湯一盃。韶匿笑去,曰無乃太清乎。
政風調高,老益清&C-;。嘗自贊其像曰。貌古形&C-D;倚杖梨。
分明&C-;出須菩提。解空不許離聲色。似聽孤猿月下啼。
西余端禪師。
端師子者,吳興人也。始見弄師子者,發明心要。
則以綵帛像其皮。時時著之,因以為號。
住西余山,嗣姑蘇翠峰月禪師。西余去湖州密邇。每雪朝著綵衣入城。
小兒爭譁逐之。從人乞錢,得即以散饑寒者。
錢穆父赴官浙東,見之約明日飯。端黎明獨往。
避雨入道旁人家,幼婦出迎。俄其夫至詬逐。竟為邏卒所收。
穆父吏速客,見之問故。曰,煩寄聲錢公。本來赴齋中。
塗奸情事發,請自飯。穆父聞之驚。且笑顧客曰。
此僧胸中無一點疑事。又嘗見持死雞疾行者。挽衣問何之。
曰雞為狸害。法不可食,將棄水中。端苦求之。
道路聚觀諷。曰,當得偈乃可與。端跪作祭文曰。
維靈生有鷹鴉之厄。死有湯鑊之&C-;。生時要汝報曉。死後無人收埋。
奉為轉化檀施。施肚為汝作棺材,﹝一本云,闍梨無可布施,施肚為汝作棺材﹞。
言卒攜雞去,以施饑者。能誦法華經,湖人爭延之。
必得錢五百乃開秩。目誦數句,即持錢地坐去。
缺薄者易之而去。好歌漁父詞,月夕必歌之達旦。
有狂僧號回頭和尚。以左道鼓動流俗。士大夫亦安其妄。
方對丹陽守呂公肉食。端竟至指曰。
正當與麼時,如何是佛。回頭不能遽對。端捶其頭,推倒乃行。
又有妖人號不托。掘秀州城外地,有佛像。建塔其上,傾城信敬。
端見揕住曰,如何是佛。不托擬議。端趯之而去。
章丞相子厚請升座。使俞秀老撰疏,敘其事。曰。
推倒回頭,趯翻不托。七軸之蓮經未誦。一聲之漁父先聞。
端聽僧官宣至。此以手耶揄曰止。乃坐引聲吟曰。
本是瀟湘一釣客。自東自西自南北。大眾雜然稱善。
端顧笑曰,我觀法王法,法王法如是,下座。子厚留飯。
端瞋說偈曰。章惇章惇,請我看墳。我卻喫素,汝卻喫葷。
子厚為大笑。時呂太尉吉甫,亦留丹陽。三人者日過從。
吉甫誦禪定功德。諸般若中第一。曰惠卿修之十年。
子厚獨稱,鍛可忘憂。稽康得僊,竟作劍解。端說偈曰。
章公好學仙,呂公好坐禪徐六喻擔板,各自見一邊聞者傳以為笑樂元祐初,圓照禪師自京師慧林,退歸姑蘇見端於甘露曰汝非端師子乎曰是圓照戲之曰,村&C-E;師子耳端應聲曰,村&C-E;師子村&C-E;弄眉毛與眼一齊動開卻口,肚&C-E;直徿&C-;不愛人取奉直饒弄到帝王宮也是一場乾打鬨圓照粹美,不悟其譏也端客無錫,欲歸湖且行江上問,有湖秀便舡乎篙師曰,我行常潤舡也端欣然曰,亦可,乃附船尾,高郵秦觀少游聞其高道,請升座於廣慧端以手自指曰天上無雙月,人間只一僧一堂風冷淡,千古意分明少游首肯之端高自稱譽,吐語奇怪,逸人也病牙久不愈謂眾曰,明日遷化去。眾以為戲語,請說偈。
端索筆大書曰。端師子,太慵懶。未死牙齒先壞爛。
二時伴眾赴堂。粥飯都趕不辨。如今得死是便宜。
長眠百事皆不管。第一不著看官。第二不著喫粥飯。五更遂化。
閱世七十二。東吳祠之,以為散聖。
贊曰,予竄海外三年而還。叢林頓衰,耆年物故無餘。
所至鶵道人成阡陌。皆飽食游談,無根而巳。
喟然長想,如政黃牛端師子輩。皆三十年前,少叢林者。
然高風逸韻,且爾。況其傳法度生者乎。
因載兩士平生大概。使後之俊流,得以覽觀焉。
禪林僧寶傳卷第十九。
禪林僧寶傳卷第二十。
宋明白庵居沙門惠洪撰。
言法華。
言法華者,莫知其所從來。
初見之於景德寺,七俱胝院。梵相奇古,直視不瞬。口吻袞袞,不可識。
相傳言,誦法華經,故以為名。時獨語笑,多行市里,褰裳而趨。
或舉手畫空,佇立良久。從屠沽游,飲啖無所擇。
道俗共目為狂僧。丞相呂許公,問佛法大意。
對曰,本來無一物,一味總成真。僧問世有佛否。對曰,寺&C-E;文殊。
有問,師凡耶聖耶。舉手曰,我不在此住。
至和三年,仁宗始不豫。國嗣未立,天下寒心。諫官范鎮首發大義。
乞擇宗室之賢者使攝儲貳,以待皇嗣之生。退居藩服。
不然,典宿衛尹京邑。以係天下之望。
并州通判司馬光亦以為言。凡三上疏,一留中,二付中書。
上夜焚香默禱曰。翌日化成殿具齋。虔請法華大士,俯臨無卻。
清旦上道衣凝立,以待。俄馳奏,言法華。
自右掖門徑趍,將至&C-;殿。侍衛呵止不可。
上笑曰,朕請而來也。有頃至,輒升御榻。跏趺而坐,受供訖,將去。
上曰,朕以儲嗣未立。大臣咸以為言。侵尋晚暮,嗣息有無。
法華其一決之。師索筆引紙,連書曰。十三十三。
凡數十行,擲筆無他語。皆莫測其意。其後英宗登極。
乃濮安懿王第十三子,方驗前言也。
慶曆戊子十一月二十三日。將化謂人曰。我從無量劫來。
成就逝多國土。分身揚化,今南歸矣。語畢右&C-F;而寂。
贊曰,如來世尊曰。我滅度後,&C-FE;諸菩薩,及阿羅漢。
應身生彼。末法之中,作種種形,度諸輪轉。
或作沙門,白衣居士。人王宰官,童男童女。
如是乃至婬女寡婦,奸偷屠販。與其同事,稱讚佛乘。令其身心,入三摩地。
終不自言,我真菩薩,真阿羅漢。泄佛密因,輕言末學。
唯除命終,陰有遺付。言法華臨終乃曰。我從無量劫來。
成就逝多國土。分身揚化是也。
華嚴隆禪師。
禪師名道隆,不知何許人。至和初,游京師,客景德寺。
日縱觀都市,歸嘗二鼓。謹門者呵之不悛。
一夕還不得入,臥於門之下。仁宗夢至景德寺門。
見龍蟠地,驚覺。中夜遣中使,往視之。乃一僧熟睡巳再鼾。
撼之驚矍,問名字歸奏。上聞名道隆,乃喜曰,吉徵也。
明日召至便殿。問宗旨,隆奏對詳允。
上大悅,有旨館于大相國寺燒朱院。王公貴人,爭先願見。
隆未漱盥,戶外之屨滿矣。上以偈句相酬唱,絡繹于道。
或入對留宿禁中,禮遇特厚。賜號應制明悟禪師。
隆少時師事石門徹禪。師嘗問曰,古人云,但得隨處安閑。
自然合他古轍。雖有此語,疑心未歇如何。
徹曰,知有乃可,隨處安閑。如人在州縣住。或聞或見,千詐百怪。
他總將作尋常。不知有而安閑,如人在村落住。
有少聲色,則驚怪傳說。先洞山示眾曰。
欲知此事,如人家養三兒。以一著州中,一著村中,一著縣中。
其一用家中財物。其一用外處錢物。有一人不得家中錢物用。
亦不得外處錢物用。且道那一箇,合在州中。
那一箇合在縣中。那一箇合在村中。有僧便問,三箇莫明輕重否。
曰是。僧曰,如何是此人出身處。
曰,知有卻不知有,是此人出身處。僧曰,未審此人,從今日去也無。
曰亦從今日去。僧曰,恁麼則屬功也。曰是。僧曰,喚作什麼功。
曰,喚作功就之功。僧曰,此人還知有州中人否。
曰,知有,始解奉重矣。僧曰,恁麼則&C-;中人,全明過也。曰是。
僧曰,如何是此人過處。曰,不知有,喚作閑人。
是此人過處。不見先師道。今時學道人,須知有轉身處,始得。
隆曰,古人知有,便能如州&C-E;人耶。
亦須因奉重而至耶。徹曰,洞山曰,向時作麼生。奉時作麼生。
功時作麼生。共功時作麼生。功功時作麼生。
時有僧便問,如何是向。曰,喫飯時作麼生。又問,如何是奉。
曰,背時作麼生。又問,如何是功。曰,放下钁頭時作麼生。
又問,如何是共功。曰不得色。又問,如何是功功。曰不共。
此名功勳五位也。譬如初生鳩兒,毛羽可憐生。
久久自能高飛遠蕩。隆親受洞上旨訣。後謁廣慧璉禪師。
遂為廣慧之嗣。皇祐二年,詔廬山僧懷璉至闕。
演法於浚苑化成殿。上召隆問話,機鋒迅捷。上悅,侍衛皆山呼。
隆即奏疏曰。臣本凡庸,混跡市里。
夤緣佛法,依近天顏。出入禁廷,恩渥至厚。荐更歲籥,衰病相仍。
未甘退於山林。坐貪蒙於雨露。因循至此,媿負在顏。
恭惟皇帝陛下。天縱聖神,生知妙道。
染為詞翰,如日昭回下飾萬物,而臣蒙許賡和。似霧領略,纔見一班。
人雖不言,臣豈無怍。伏見僧懷璉。比自林藪,召至京都。
議論得其淵源。詞句持出流輩。禁林侍問,秘殿談禪。
臣所不如,舉以自代。伏望聖慈。
許臣於廬山一小剎,養痾待盡。不勝犬馬戀軒之情。取進止疏奏不許。
有旨於曹門外,護國寺北。建精舍以居,號華嚴禪院。
隆既得謝事,喜見言色。閑居奇衲,名緇多過從。
有乘侍者,來自大陽。乘後住福嚴。隆問在大陽得力句。
對曰,明安嘗問曰。有一人&C-;身紅爛,臥在荊棘林中。
火繞周&C-;。若親近得此人,禪門大啟若。
親近不得,佛法無靈驗。時對曰,六根不具,七識不全者,親近得此人。
明安曰,令渠出來,我要相見。
時又答曰,適來無左右,祇對和尚。安曰,相隨來也,即禮拜退。隆曰,若果如此。
冷如毛粟,細如冰雪。乘曰,禪師親見石門。
如何卻嗣廣慧。隆曰,我初見廣慧。渠方欲剃髮,使我擎橙子來。
廣慧曰,道者我有橙子詩,聽取。詩曰,放下便平穩。
我時便肯伊。後因敘陳在石門,所悟公案。
廣慧曰,石門所示如百味珍羞。只是飽人不得。後來有一炷香。
不欲兩頭三緒,為伊燒卻。乘曰,藝不辜人。有僧誦璉公詩。
上問佛偈曰。有節非干竹,三星偃月宮。
一人居日下,弗與眾人同。隆曰,諸佛說心,為破心相。
璉作此偈,虛空釘橛也。乃曰,虛空釘銕橛,平地起骨堆。
莫將閑學解,安著佛階梯。又見達觀穎禪師。
戲作偈曰,解答諸方語,能昑五字詩。二般俱好藝,只是見錢遲。
隆曰,佛法卻成戲論。後生無識,遞相效學,不可長也。
但曰,二般雖雜道,也勝別施為。有僧曰,洞山寶公。
譏五祖戒禪師行藏,落人疑似。其至洞山,乃上堂說偈曰。
嗟見世聱訛,言清行濁多。若無閻老子,誰人奈你何。
隆曰,寶塵行不遜。賣師取名,不可取也。
曹谿曰,真實修道人,不見世間過。來說他人短,自短先在。
我寶暴其師之失,教誰撿點。凡沙門釋子,寂默為要。華嚴論曰。
唯寂唯默,是心造如來之樣。
不著不戀,是路入法界之轍。寶賣洞山薑,鋤雙峰地。巳為道取笑也。
隆為人寬厚,不矜伐。以真慈普敬行心。歿時年八十餘。
盛暑安坐七日,手足柔和。全身建塔于寺之東。
贊曰,隆夜臥寺閫之外。朝登秘殿之上。
揖讓人主,談出世法。有補宗教。蓋所謂有異能解,一世奇禪衲也。
歿未五十年,叢林且不聞其名。況機緣語句乎。
可為太息。予少時客華嚴。及見其檀越岑氏之子孫。
家藏隆偈&C-F;,并被遇之跡甚詳。今追繹十,纔得其一二。
著于此,以俟知者耳。
禪林僧寶傳卷第二十。
禪林僧寶傳卷第二十一。
宋明白庵居沙門惠洪撰。
慈明禪師。
慈明禪師,出全州清湘李氏,諱楚圓。少為書生。
年二十二,依城南湘山隱靜寺﹝或云依金地寺﹞得度。
其母有賢行,使之游方。公連眉秀目,頎然豐碩。
然忽繩墨,所至為老宿所呵。以為少叢林。公柴崖而笑曰。
龍象蹴踏,非驢所堪。嘗橐骨董箱,以竹杖荷之。游襄沔間。
與守芝谷泉俱結伴,入洛中。聞汾陽昭禪師。
道望為天下第一。決志親依。時朝廷方問罪河東。潞澤皆屯重兵。
多勸其無行。公不顧渡大河,登太行。
易衣類廝養,竄名火隊中。露眠草宿,至龍州。遂造汾陽。昭公壯之。
經二年,未許入室。公詣昭,昭揣其志,必罵詬。
使令者或毀詆諸方。及有所訓,皆流俗鄙事。一夕訴曰。
自至法席巳再夏。不蒙指示,但增世俗塵勞念。
歲月飄忽,巳事不明。失出家之利。語未卒,昭公熟視罵曰。
是惡知識,敢裨販我。怒舉杖逐之。公擬伸救。昭公掩其口。
公大悟曰,乃知臨濟道,出常情。服役七年辭去。
依唐明嵩禪師。嵩謂公曰。楊大年內翰。知見高,入道穩實。
子不可不見。公乃往見大年。大年問曰,對面不相識。
千里卻同風。公曰,近奉山門請。大年曰,真箇脫空。
公曰,前月離唐明。大年曰,適來悔相問。公曰,作家。大年喝之。
公曰恰是。大年復喝。公以手劃一劃。
大年吐舌曰,真是龍象。公曰,是何言歟。大年顧令別點茶曰。
元來是家裡人。公曰,也不消得。
良久又問,如何是圓上座為人句。公曰,切。大年曰,作家作家。
公曰,放內翰二十拄杖。大年拊膝曰,這&C-E;是什麼處所。
公拍掌曰,不得放過。大年大笑。又問,記得唐明悟時因緣否。
公曰,唐明聞,僧問首山佛法大意。
首山曰,楚王城畔,﹝或有或汝﹞水東流。大年曰,只如此語意如何。公曰,水上掛燈毬。
大年曰,與麼則辜負古人去。公曰,內翰疑則別參。
大年曰,三腳蝦&C-;跳上天。公曰,一任&CX-C;跳。大年乃又笑。
館于齋中,日夕質疑智證。因聞前言往行,恨見之晚。
朝中見駙馬都尉李公。曰,近得一道人,真西河師子。
李公曰,我以拘文,不能就謁奈何。大年默然,歸語公曰。
李公佛法中人。聞道風遠至。有願見之心。政以法不得。
與侍從過從。公黎明謁李公。李公閱謁,使童子問。
道得即與上座相見。公曰,今日特來相看。又令童子曰。
碑文&C-D;白字,當道種青松。
公曰,不因今日節,餘日定難逢。童子又出曰。都尉言,與麼則與上座相見去也。
公曰,腳頭腳底。李公乃出坐定。
問曰,我聞西河,有金毛師子,是否。公曰,什麼處得此消息。李公喝之。
公曰,野犴鳴。李公又喝。公曰,恰是。李公大笑。
既辭去,問臨行一句。公曰,好將息。李公曰,何異諸方。
公曰,都尉又作麼生。曰,放上座二十拄杖。公曰,專為流通。
李公又喝。公曰,瞎。李公曰好去。公曰諾諾。
自是往來楊李之門。以法為友。久之辭還河東。大年曰,有一語,寄唐明。
公曰,明月照見夜行人。大年曰,卻不相當。
公曰,更深猶自可,午後更愁人。大年曰,開寶寺前金剛。
近日因什麼汗出。公曰,知。大年曰上座臨行,豈無為人句。
公曰,重疊關山路。大年曰,與麼則隨上座去也。
公作噓聲。大年曰,真師子兒。公還唐明。李公遣兩僧訊公。
公於書尾&C-;雙足。寫來僧名,以寄之李公。
作偈曰,黑毫千里餘,金槨示雙趺。人天渾莫測,珍重赤鬚胡。
公以母老南歸。至筠州,首眾僧於洞山。時聰禪師居焉。
先是汾陽謂公曰。我&C-;參雲門尊宿兒孫。
特以未見聰為恨。故公依止。又三年,乃游仰山。
楊大年以書抵宜春太守黃宗旦。使請公出世說法。守虛南原致公。
公不赴,旋特謁候守願行。守問其故。
對曰,始為讓,今偶欲之耳。守大賢之。住三年,棄去省母。以白金為壽。
母詬曰,汝定累我入泥犁中,投諸地。
公色不怍,收之辭去。謁神鼎諲禪師。諲首山高弟,望尊一時。
衲子非人類精奇,無敢登其門者。
住山三十年,門弟子氣吞諸方。公髮長不剪,弊衣楚音。通謁稱法姪,一眾大笑。
諲遣童子問,長老誰之嗣。公仰視屋曰,親見汾陽來。
諲杖而出顧見,頑然問曰。汾州有西河師子,是否。
公指其後,絕叫曰,屋倒矣。童子返走,諲回顧相矍鑠。
公地坐脫隻履,而視之。諲老忘所問,又失公所在。
公徐起整衣。且行且語曰。見面不如聞名。
遂去,諲遣人追之不可。嘆曰,汾州乃有此兒耶。公自是名增重叢林。
定林沙門本延有道行。雅為士大夫所信敬。
諲見延稱,公知見可興臨濟。會道吾席虛。延白郡請以公主之。
法令整肅,亡軀為法者集焉。示眾曰,先寶應曰。
第一句薦得,堪與祖佛為師。第二句薦得,堪與人天為師。
第三句薦得,自救不了。道吾則不然。
第一句薦得和泥合水。第二句薦得,無繩自縛。
第三句薦得,四稜著地。所以道,起也海晏河清,行人避路。
住也乾坤失色,日月無光。汝輩向什處出氣。良久曰,道吾為汝出氣。
乃噓一聲,卓拄杖而起。
又曰,道吾打鼓,四大部州同參。拄杖橫也,挑掛乾坤大地。
&C-;盂覆也,蓋卻恆沙世界。且問,汝輩向何處,安身立命。
若也知之,北俱盧州喫粥喫飯。若也不知,長連床上喫粥喫飯。
後住石霜,當解夏謂眾曰。昨日作嬰孩,今朝年巳老。
未明三八九,難踏古皇道。手鑠黃河乾,腳踢須彌倒。
浮生夢幻身,人命久難保。天堂并地獄,皆由心所造。
南山北嶺松,北嶺南山草。一雨潤無邊,根苗壯枯槁。
五湖參學人,但問虛空討。死脫夏天衫,生著冬月襖。
分明無事人,特地生煩惱。喝一喝。時真點胸者。
為善侍者折難,自金鑾還。公呵曰,解夏未一月,乃巳至此。
破壞叢林,有何忙事。真曰,大事未透脫故耳。
公曰,汝以何為佛法要切。真曰,無雲生嶺上,有月落波心。
公詬曰,面皺齒豁,猶作此見解。真不敢仰視曰,願為決之。
公曰,汝問我答。真理前語而問之。
公曰,無雲生嶺上,有月落波心。真遂契悟,住南岳福嚴。
以大法授南禪師,語在南傳。僧問,臨濟兩堂首座。一日相見,同時喝。
臨濟聞之陞座曰。大眾要會臨濟賓主句。
問取堂中二禪客,此意如何。公作偈曰。啐啄之機箭柱鋒。
瞥然賓主當時分。宗師憫物明緇素。北地黃河徹底渾。
又問,趙州勘婆子,師意如何。公亦作偈曰。
趙州勘破婆子,葉落便合知秋。天下幾多禪客,五湖四海悠悠。
明日陞座曰。一喝分賓主,照用一時行。
要會箇中意,日午打三更。遂一喝云,且道是賓是主。還有分得者麼。
若也分得,朝行三千暮行八百。若也未能,老僧失利。
移住興化,康定戊寅,李都尉遣使邀公曰。
海內法友,唯師與楊大年耳。大年棄我而先。僕年來頓覺衰落。
忍死以一見公。仍以書抵潭帥敦遣之。
公惻然,與侍者舟而東下。舟中作偈曰。長江行不盡,帝里到何時。
既得涼風便,休將櫓掉施。道過瑯琊。覺禪師出迎,大喜曰。
有眾之累,不得躬造。受曲折而惠然。
辱而臨之,天賜我也。公為逗留,夜語及并汾舊游。覺曰,近有一老衲至。
問其離何所,曰楊州。問船來陸來,曰船來。
問船在何處,曰岸下。問,不涉程途一句如何道。
其僧恚曰,杜撰長老,如麻似粟。遣人追不及,云是舉道者。
頃在汾州時尚少。舉陸沈眾中,不及識之。
公笑曰,舉見處纔能自了。而汝墮負,何以為人。覺屏息汗下。
公為作牧童歌。其略曰,回首看,平田闊。四方放去休攔遏。
一切無物任意游。要收只把索頭撥。小牛兒,順毛捋。
恐上高坡四蹄脫。日巳高,休餵草。捏定鼻頭無少老。
一時牽向&C-;中眠。和泥看渠東西倒。覺默得其遊戲三昧。
至京師,與李公會月餘。而李公果歿。臨終&C-;一圓相。
又作偈獻公。偈曰,世界無依,山河匪礙。
大海微塵,須彌納芥。拈起&C-;頭,解下腰帶。若覓死生,問取皮袋。
公曰,如何是本來佛性。李公曰,今日熱如昨日。
隨聲便問,公臨行一句作麼生。公曰,本來無罣礙,隨處任方圓。
李公曰,晚來困倦,更不答話。公曰,無佛處作佛。
李公於是泊然而逝。仁宗皇帝尤留神空宗。
聞李公之化,與圓問答,加歎久之。公哭之慟,臨壙而別之。
有詔賜官舟。南歸中途,謂侍者曰。我忽得風痺疾。
視之口吻巳喎斜。侍者以足頓地曰。
當奈何平生呵佛罵祖,今乃爾。公曰,無憂為汝正之。以手整之,如故,曰。
而今而後,不鈍置汝。遂以明年至興化。
正月初五日,沐浴辭眾,跏趺而逝。閱世三十有四。坐夏三十有二。
李公之子,銘誌其行於興化。而藏全身於石霜。
公平生以事事無礙行心。凡聖所不能測。
室中宴坐,橫刀水盆之上,旁置草鞋。使來參扣者下語,無有契其機者。
又作示徒偈曰。黑黑黑,道道道,明明明,得得得。
又冬日牓僧堂。作此字&CX-;二二&CX-;儿&CX-;&CX-;。其下注云。
若人識得,不離四威儀中。有首座者,見之謂曰。
和尚今日放參。慈明聞而笑之云。
贊曰,有際天之雲濤。乃可容吞舟之魚。
有九萬里之風。乃可負乖天之翼。三世如來之法印重任也。
豈尋常之材,可荷檐乎。余觀慈明,以英偉絕人之姿。
行不纏凡聖之事。談笑而起臨濟于將仆。
叱吒而死黃龍之偷心。視其施為,不見轍跡,未三世而死為繩墨。
諺曰,字經三寫烏焉成馬。此言雖小,可以喻大。
禪林僧竇傳卷第二十一。
禪林僧寶傳卷第二十二。
宋明白庵居沙門惠洪撰。
黃龍南禪師。
禪師章氏,諱惠南,其先信州玉山人也。
童齠深沈,有大人相。不茹葷,不嬉戲。
年十一棄家,師事懷玉定水院智鑾。嘗隨鑾出,道上見祠&C-;。輒杖擊火毀之而去。
十九落髮,受具足戒。遠游至廬山歸宗。
老宿自寶集眾坐。而公卻倚實,時時眴之。
公自是坐必跏跗,行必直視。至棲賢依諟禪師。諟蒞眾進止有律度。
公規摸之三季。辭渡淮,依三角澄禪師。
澄有時名,一見器許之。及澄移居泐潭,公又與俱。澄使分座接納矣。
而南昌文悅見之,每歸臥歎曰。南有道之器也。
惜未受本色鉗鎚耳。會同游西山,夜語及雲門法道。
悅曰,澄公雖雲門之後,然法道異耳。公問所以異。
悅曰,雲門如九轉丹砂,點銕作金。澄公藥汞銀,徒可玩。
入鍛即流去。公怒以枕投之。明日悅謝過,又曰。
雲門氣宇如王,甘死語下乎。澄公有法,受人死語也。
死語其能活人哉。即背去,公挽之曰。即如是,誰可汝意者。
悅曰,石霜楚圓手段,出諸方。子欲見之,不宜後也。公默計之曰。
此行腳大事也。悅師翠嵒,而使我見石霜。
見之有得,於悅何有哉。即日辨裝。
中塗聞慈明不事事,慢侮少叢林。乃悔欲無行,留萍鄉累日。
結伴自收縣登衡岳,寓止福嚴。老宿號賢叉手者,大陽明安之嗣。
命公掌書記。泐潭法侶,聞公不入石霜,遣使來訊。
俄賢卒,郡以慈明領福嚴。公心喜之,且欲觀其人,以驗悅之言。
慈明既至,公望見之。心容俱肅,聞其論,多貶剝諸方。
而件件數,以為邪解者。皆泐潭密付旨決。氣索而歸。
念悅平日之語,翻然改曰。大丈夫,心膂之間。
其可自為疑礙乎。趨詣慈明之室曰。惠南以闇短,望道未見。
比聞夜參,如迷行得指南之車。
然唯大慈,更施法施,使盡餘疑。慈明笑曰,書記巳領徒游方。名聞叢林。
借有疑,不以衰陋鄙棄。坐而商略,顧不可哉。
呼侍者進榻,且使坐。公固辭,哀懇愈切。
慈明曰,書記學雲門禪,必善其旨。如曰放洞山三頓棒。
洞山于時應打,不應打。公曰,應打。慈明色莊而言。聞三頓棒聲,便是喫棒。
則汝自旦及暮,聞&C-C;鳴鵲噪。
鐘魚鼓板之聲,亦應喫棒。喫棒何時當巳哉。公瞠而卻。
慈明云,吾始疑不堪汝師,今可矣。即使拜,公拜起。慈明理前語曰。
脫如汝會雲門意旨。則趙州嘗言,臺山婆子,被我勘破。
試指其可勘處。公面熱汗下,不知答,趨出。
明日詣之,又遭詬罵。公慚見左右即曰。政以未解,求決耳。
罵豈慈悲法施之式。慈明笑曰,是罵耶。公於是默悟其旨。
失聲曰,泐潭果是死語。獻偈曰,傑出叢林是趙州。
老婆勘破沒來由。而今四海清如鏡。行人莫以路為讎。
慈明以手點沒字顧公。公即易之,而心服其妙密。
留月餘辭去。時季三十五。游方廣後洞。識泉大道,又同夏。
泉凡聖不測,而機辯逸群。
拊公背曰,汝脫類汾州,厚自愛。明年游荊州,乃與悅會于金鑾。相視一唉曰。
我不得友兄及谷泉,安識慈明。是秋北還,獨入泐潭。
澄公舊好盡矣。自雲居游同安。
老宿號神立者,察公倦行役。謂曰,吾住山久,無補宗教。敢以院事累子。
而郡將雅知公名,從立之請。不得巳受之。
泐潭遣僧來,審提唱之語。有曰,智海無性,因覺妄以成凡。
覺妄元虛,即凡心而見佛。便爾休去,謂同安無折合。
隨汝顛倒所欲,南斗七北斗八。僧歸舉似澄,澄為不懌。
俄聞嗣石霜。泐潭法侶多棄去。住歸宗,火一夕而燼。
坐抵獄,為吏者,百端求其隙。公怡然引咎,不以累人。
唯不食而巳,久而後釋。吏之橫逆,公沒齒未嘗言。
住黃檗結菴於溪上,名曰積翠。既而退居曰,吾將老焉。
方是時江湖閩粵之人。聞其風而有在於是者,相與交武。
竭蹶于道,唯恐其后。雖優游厭飫,固以為有餘者。
至則憮然自失,就弟子之列。
南州高士潘興嗣延之,嘗問其故。公曰,父嚴則子孝。今來之訓,後日之範也。
譬諸地爾,隆者下之,窪者平之。彼將登于千仞之上。
吾亦與之俱,困而極于九困之下。吾亦與之俱,伎之窮。
則妄盡而自釋也。又曰,姁之嫗之,春夏之所以生育也。
霜之雪之,秋冬之所以成熟也,吾欲無言,得乎。
以佛手驢腳生緣三語,問學者,莫能契其旨。
天下叢林,目為三關。脫有詶者,公無可否。歛目危坐,人莫涯其意。
延之又問其故。公曰,巳過關者,掉臂徑去,安知有關吏。
從吏問可否,此未透關者也。住黃龍法席之盛。
追&CX-E;泐潭,馬祖,百丈大智。熙寧二年三月十七日。
饌四祖惠日兩專使。會罷起,跏趺寢室前。
大眾環擁,良久而化。前一日說偈。又七日闍維,得五色舍利。
塔于山之前嶂。閱世六十有八,坐五十夏。或云,閱世六十有六,坐三十有七夏。
大觀四年春,&C-FE;謚普覺。
贊曰,山谷論臨濟宗旨曰。如漢高之收韓信。
附耳語而封王。即臥內而奪印。偽游雲夢,而縛以力士。
陳狶,而斬之鍾室。蓋漢高無殺人劍,韓信心亦不死。
宗師接人,病多如此。臨濟宗旨,止要直下分明。
鉗鎚付在嫡子親孫。予觀黃龍,以三關語,鍛盡聖凡。
蓋所謂嫡子親孫,本色鉗鎚者也。
雲峰悅禪師。
禪師生徐氏,名文悅,南昌人也。七歲剃髮於龍興寺。
短小粹美,有精識。年十九杖策&C-;游江淮。
常默坐下板,念耆宿之語。疑之曰,吾聞臨濟,在黃檗三年。
黃檗不識也。陳尊宿者教之,令問佛法大意。
三問而三被打,未聞諄諄授之也。至大愚而悟,則為江西宗。
耆宿教我,意非徒然。我所欲聞者異耳。
時荊州金鑾有善,筠州大愚有芝。悅默欲先往造芝。
或不契則詣荊州。至大愚見屋老僧殘,荒涼如傳舍。
芝自提笠,日走市井,暮歸&C-C;關高枕。悅無留意,欲裝包發去。
將發而雨,雨止而芝陞座。曰,大家相聚喫莖齏。
若喚作一莖齏,入地獄如箭射。下座無他語。悅大駭,夜造丈室。
芝曰,來何所求。曰求佛心法。芝曰,法輪未轉,食輪先轉。
后生趁有色力,何不為眾乞飯去。
我忍飢不暇,暇為汝說法乎。悅不敢違,即請行。
及還自馮川,芝移住西山翠嵒。悅又往從之,夜詣丈室。
芝曰,又欲求佛心法乎。汝不念乍住,屋壁&C-D;漏,又寒雪。
我日夜望汝,來為眾營炭。我忍寒不能,能為汝說法乎。悅又不敢違。
入城營炭,還時維那缺。悅夜造丈室。
芝曰,佛法不怕爛卻。堂司一&C-;,今以煩汝。悅不得語而出。
明日鳴揵椎堅請。悅有難色,拜起欲棄去。業巳勤勞,久因中止。
然恨芝不去心,地坐後架。架下束破桶盆,自架而墮。
忽開悟,頓見芝從前用處。走搭伽梨,上&C-;堂。
芝迎唉曰,維那且喜大事了畢。悅再拜汗下,不及吐一詞而去。
服勤八&C-;,而芝沒。東游三吳,所至叢林改觀。
雪竇顯禪師尤敬畏之。每集眾茶,橫設特榻,示禮異之。
聞南禪師住同安。自三衢入鄱陽。來歸謁古塔主。
遂首眾僧於芝山。南禪師遣使迎之。又首眾僧於同安。
久之南昌移文,請住翠嵒。方至首座出迓問曰。
德山宗乘即不問。如何是臨濟大用。悅厲語曰,汝甚處去來。
首座擬對,悅掌之。又擬申語。悅喝曰,領眾歸去。
於是一眾畏仰。示眾曰,昔&C-;曾到,今日復來。
非惟人事重榮,抑亦林泉增氣。且道如何是不傷物義一句。
良久曰,天高東南,地傾西北。問僧曰,汾州言。
識得拄杖子,行腳事畢。舉杖曰,此是拄杖子。阿那箇是行腳事。
僧無對。悅荷之曰,直入千峰萬峰去。又問僧,盤山言。
似地擎山,不知山之孤峻。如石含玉,不知玉之無瑕,如何。
僧無對。悅曰,似地擎山,如石含玉。從何得此消息耶。
住山儉約,躬自力田。田夫夜穴塍竊水。
悅遣兩力,邏得之。田夫窘推甲墮水,視之巳死。乙走白縣。
吏來驗則甲蓋詐也。抵獄坐,使之當著縫掖。
龍興一老僧,以醫出入府中。夜聞往,懇白府坐曰。
如悅者佛法龍象也。豈宜使出叢林耶。府坐曰,法如是。
奈何以度牒付之。悅得以夜馳,依吉州禾山。
山中有忌之者,將不利于悅。悅又造南嶽,依承天勤禪師。十年不出戶。
道遂大顯著,學者歸心焉。乃出住法輪。
給舂監刈,皆自董之。見挾&C-;負包而至者,則容喜之。
見荷擔者,顰頞曰,未也。更三十年跨馬行腳也。
悅與潭州興化銑禪師友善。銑住持久,老於迎送。悅屢勸其,棄之歸林下。
銑不果,一日送客。墮馬損臂,以書訴於悅。
悅以偈答之曰。大悲菩薩有千手。大丈夫兒誰不有。
興化和尚折一枝。只得九百九十九。銑唉曰,負負無可言。
俄遷住雲峰。嘉祐七年七月八日。陞座辭眾,說偈曰。
住世六十六年,為僧五十九夏。
禪流若問旨皈,鼻孔大頭向下。遂泊然而化。闍維得五色舍利。塔于禹溪之北。
贊曰,黃檗大用如塗毒鼓。嘗撾之而死臨濟。
置之二百年。矣芝公又一撾之而死雲峰。余讀其語句。
如青山白雲,開遮自在。碧潭明月,撈漉方知。
至其發積翠以見慈明。發晦堂以見積翠。
至公法道,則有大愚陳睦州之韻。嗚呼叢林方嘆,其不肯低手。
故嗣之者無間,是何足以知悅哉。
禪林僧寶傳卷第二十二。
禪林僧寶傳卷第二十三。
宋明白庵居沙門惠洪撰。
黃龍寶覺心禪師。
禪師出於&C-;氏,諱祖心,南雄始興人也。
少為書生有聲。年十九而目盲。父母許以出家,輒復見物。
乃往依龍山寺沙門惠全。明年試經業。而公獨獻詩,得奏名。
剃髮繼住受業院。不奉戒律,且逢橫逆。
於是棄之,入叢林。謁雲峰悅禪師。留止三年,難其孤硬,告悅將去。
悅曰,必往依黃蘗南公。
公至黃蘗四年,知有而機不發。又辭而上雲峰,會悅謝世。因就止石霜,無所參決。
試閱傳燈,至僧問多福禪師曰。如何是多福一叢竹。
福曰,一莖兩莖斜。僧曰不會。福曰,三莖四莖曲。
此時頓覺親見二師。徑歸黃蘗,方展坐具。
南公曰,子入吾室矣。公亦踴躍自喜。即應曰,大事本來如是。
和尚何用教人看話下語,百計搜尋。
南公曰,若不令汝如此究尋,到無用心處。自見自肯,吾即埋沒汝也。
公從容游泳,陸沈眾中。時時往決雲門語句。
南公曰,知是般事便休。汝用許多工夫作麼。
公曰,不然,但有纖疑在,不到無學。安能七縱八橫,天迴地轉哉。南公肯之。
巳而往翠巖真禪師。真與語大奇之。依止二年,而真歿。
乃還黃蘗。南公使分座令接納。後來南公遷住黃龍。
公往謁。泐潭月禪師。月以經論精義入神。
聞諸方同列笑之。以謂政不自歇去耳。乃下喬木入幽谷乎。
公曰,彼以有得之得,護前遮後。
我以無學之學,朝宗百川。中以小疾醫寓漳江。
轉運判官夏倚公立,雅意禪學。見楊傑次公,而歎曰。吾至江西,恨未識南公。
次公曰,有心上座,在漳江。公能自屈,不待見南也。
公立見公劇談,神思傾豁。至論肇論會萬物為自巳者。
及情與無情共一體。時有狗臥香卓下。
公以壓尺擊狗,又擊香卓曰。狗有情即去,香卓無情自住。
情與無情,如何得成一體。公立不能對。公曰,纔入思惟,便成剩法。
何曾會萬物為自巳哉。又嘗與僧論維摩曰。
三萬二千師子寶座,入毘耶小室。何故不礙。
為是維摩所現神力耶,為別假異術耶。夫難信之法,故現此瑞。
有能信者,始知本來自有之物。何故復令更信。
曰,若無信入,小必妨大。雖然既有信法,從何而起耶。又作偈曰。
樓閣門前纔歛念。不須彈指早開。
&C-;善財一去無消息。門外春來草自青。其指法親切,方便妙密,多類此。
南公入滅,公繼住持十有二年。
然性真率,不樂從事於務。五求解去,乃得謝事閑居。而學者益親。
謝景溫師直,守潭州。虛大溈以致公。三辭不往。
又囑江西轉運判官彭汝礪器資。請所以不赴長沙之意。
公曰,願見謝公,不願領大溈也。馬祖百丈巳前,無住持事。
道人相尋,于空閑寂寞之濱而巳。
其後雖有住持,王臣尊禮,為天人師。今則不然。
掛名官府,如有戶藉之民。直遣伍伯追呼之耳。此豈可復為也。
師直聞之,不敢以院事屈。願一見之。公至長沙,師直願受法訓。
公為舉其綱。其言光明廣大,如青天白日之易識。
其略曰,三乘十二分教,還同說食示人。食味既因他說。
其食要在自巳親嘗。既自親嘗,便能了知其味。
是甘是辛,是鹹是淡。達磨西來,直指人心。
見性成佛,亦復如是。真性既因文字而顯,要在自巳親見。
若能親見,便能了知。目前是真是妄,是生是死。
既能了知,真妄生死。返觀一切語言文字。皆是表顯之說,都無實義。
如今不了,病在甚處。病在見聞覺知,為不如實知。
真際所詣。認此見聞覺知,為自所見。殊不知此見聞覺知。
皆因前塵而有分別。若無前塵境界。
即此見聞覺知,還同龜毛&C-;角,並無所歸。師直聞所未聞。
又答韓侍郎宗古問曰。承諭昔時開悟,曠然無疑。
但無始巳來習氣,未能頓盡。然心外無剩法者。
不知煩惱習氣是何物,而欲盡之。若起此心,翻成認賊為子也。
從上以來,但有言說。乃至隨病設藥。縱有煩惱習氣。
但以如來知見治之。皆是善權方便,誘引之說。
若是定有習氣可治。卻是心外有法,而可盡之。
譬如靈龜曳尾于塗,拂跡跡生。可謂將心用心,轉見病深。
苟能明心,心外無法,法外無心。心法既無,更欲教誰頓盡耶。
公以生長極南。少以宏法,棲息山林。方太平時代。
欲觀光京師。以餞餘年。乃至京師。
駙馬都尉王詵晉卿,盡禮迎之。庵于國門之外。久之南還,再游廬山。
彭器資之守九江,公見之。器資從容問公。
人臨命終時,有旨決乎。公曰,有之。曰,願聞其說。公曰,待器資死即說。
器資起增敬曰。此事須是和尚始得。
蓋於四方公卿,合則千里應之。不合則數舍亦不往。
有偈曰,不住唐朝寺,閑為宋地僧。生涯三事衲,故舊一枝藤。
乞食隨緣去,逢山任意登。相逢莫相笑,不是嶺南能。
可以想見公人物。黃龍南公,道貌德威。極難親附。
雖老于叢林者,見之汗下。公之造前,意甚閑暇。終日語笑,師資相忘。
四十年間,士大夫聞其風。而開發者眾矣。
惟其善巧無方,普慈不間。人未之見,或慢謗。
承顏接辭,無不服膺。公既臘高,益移庵深入。棧絕學者,又二十餘年。
以元符三年十一月十六日中夜而歿。
閱世七十有六,坐五十有五夏。賜號寶覺。
葬於南公塔之東,號雙塔。有得法上首,惟清自有傳。
贊曰,公於南公圓寂之日,作偈曰。昔人去時是今日。
今日依前人不來。今既不來昔不往。
白雲流水空裴回。誰云秤尺平,直中還有曲。
誰云物理齊,種麻還得粟。可憐馳逐天下人。六六元來三十六。追玩南公曰。
隨汝顛倒所欲。南斗七北斗八之語。
此老為克家之子。嗚呼隕此偉人,世間眼滅。惟此未嘗不心折。
讀其陳跡。尚若雨霽之夕,望東南之月。皎然萬星之中。
忘其身在唾霧間也。
泐潭真淨文禪師。
真淨和尚,出於陜府閿鄉鄭氏。鄭族世多名卿。
師生而傑異。幼孤,事後母至孝。失愛于母,數困辱之。
父老悲之,使游學四方。至復州北塔,聞耆宿廣公說法。
感泣裂縫掖,而師事之。故北塔以克文名之。
年二十五,試所習。剃髮受具足戒。學經論無不臻妙。
奪京洛講席。自為主客,而發奧義者數矣。經行龍門殿廡間。
見塑比丘像,冥目如在定。師幡然自失,謂其伴曰。
我所負者,如吳道子&C-;人物。雖盡妙,然非活者。
於是棄去曰,吾將南游觀道焉。所至辯論傾其坐。
人指目以為飽參。治平二年夏,坐於大溈。夜聞僧誦雲門語。
曰,佛法如水中月,是否。曰,清波無透路。豁然大悟。
時南禪師在積翠,師造焉。南公問,從什麼處來。對曰,溈山。
南曰,恰值老僧不在。進曰,未審向什麼處去。
南曰,天台普請,南嶽雲遊。曰,若然者,學人亦得自在去也。
南公曰,腳下&C-;是何處得來。曰,廬山七百錢唱得。
南公曰,何曾自在。師指曰,何曾不自在耶。南公駭異之。
于時洪英首座。機鋒不可觸,與師齊名。英邵武人。
眾中號英邵武,文關西。久之辭去,寓止翠巖順禪師。
順曰,子種性邁往,而契悟廣大。
臨濟欲仆,子力能支之,厚自愛。南公住黃龍,師復往焉。南公曰,適令侍者捲簾。
問,渠捲起簾時如何。曰,照見天下。放下簾時如何。
曰,水泄不通。不卷不放時如何。侍者無語,汝作麼生。
師曰,和尚替侍者,下涅槃堂始得。
南公厲曰,關西人果無頭腦。乃顧旁僧。師指之曰,只這僧也未夢見。
南公大笑。自是門下號偉異博大者,見之讋縮。南公入滅。
南游衡嶽,還首眾僧於仰山。熙寧五年,至高安。
太守錢公弋,先候之。師復謁,有獒逸出屏間。
師方趨逆之,少避乃進。錢公嘲曰。禪者固能教誨蛇虎,乃畏狗乎。
師曰,易伏隈嵒虎,難降護宅龍。
錢公嘆曰,人不可虛有名。住洞山聖壽兩剎,十有二年。
謝事東游三吳,至金陵。時舒王食官使祿,居定林。聞師至,倒屣出迎。
王問,諸經皆首標時處。圓覺經獨不然,何也。
師曰,頓乘所演,直示眾生。日用現前,不屬今古。只今老僧與相公。
同入大光明藏,游戲三昧。互為賓主,非干時處。
又問,經曰,一切眾生皆證圓覺。而圭峰以證為具。
謂譯者之訛,如何。對曰,圓覺如可改,維摩亦可改也。
維摩豈不曰,亦不滅受,而取證。夫不滅受蘊,而取證者。
與皆證圓覺之意同。蓋眾生現行無明。
即是如來根本大智。圭峰之言非是。舒王大悅,稱賞者累日。
施其第為寺,以延師為開山第一祖。舒王以師道行,聞神考。
詔賜號真淨。未幾厭煩闠,還高安。
庵於九峰之下,名曰投老。學者自遠而至。六年而移住歸宗。
又二年,張丞相時由左司。謫金陵酒官,起帥南昌。
過廬山,見師康強。盡禮力致之,以居泐潭。俄退居雲庵。
以崇寧元年十月旦日示疾。十五日疾愈。料理平生玩好道具。
件件疏之,散諸門弟子。十六日中夜,沐浴更衣跏趺。
眾請說法。師笑曰,今年七十八,四大相離別。
火風既分散,臨行休更說。遺誡皆宗門大事,不及其私。
言卒而寂。又七日闍維。五色成焰,白光上騰。
煙所及,皆成舍利。道俗千餘人,皆得之。分建塔於泐潭。
寶蓮峰之下。洞山留雲洞之北。
贊曰,雲庵以天縱之姿。不由師訓,自然得道。
特定宗旨於黃龍而巳。其沮壞義學,剖發幽翳。
以樂說之辨,洗光佛日。使舒王敬誠心服。至獻名于天子。
施第為寶坊,道顯著矣。然猶掉頭不顧。
甘自放於萬壑千巖之間。究觀施設,其心不肯。後&C-;山曹谿。
蓋一代宗師之典型,後來衲子模楷也。
禪林僧寶傳卷第二十三。
禪林僧寶傳卷第二十四。
宋明白庵居沙門惠洪撰。
仰山偉禪師。
禪師名行偉,生于氏,大名人也。
幼寡笑語,頹然地坐終日。伏犀插額,眉目&C-D;秀,人皆異之。年十九,遊京師。
聞寶相寺大乘師,方益有鑒裁,謁之。
益曰,君風神不凡。然非凌煙麒麟所宜置。
正當袒肩荷擔如來,乃稱耳。偉欣然曰,此吾心也。願執役掃除。益以講學聚徒。
偉甘勤力,挽車運粟。破薪佐炊,無所不為者。
十三年,乃剃落受具。辭益經行諸方。益令入洛。
遂受賢首教於太三藏。成名繼其席常千人,講無定居。
南游門弟子,有願隨者,偉不卻。至淮上,所至禪林。
盛藉藉聞宗師名,心怪之。館淮山古寺。見昔同學法亮黲衲勃&C-CD;。
高其衣裙,布纏兩脛。驚曰,亮亦逃矣。
呼俱行者,聚觀太息。亮笑敘寒溫而巳。偉問曰,汝今稱禪者。
禪宗奧義語我來。亮曰,待我死後,為汝敷說。偉曰,狂耶。
亮曰,我狂巳息,汝今方熾。即趨去。偉謂其屬曰。
亮聞見淹博,知法解義倍我。今甘爾,禪家,必有長處。
乃獨行詣黃蘗。謁南禪師。依止二年。每造室,南公必斂目。
良久乃語。偉曰,和尚見行偉,必合眼何耶。
曰,麻谷見良遂來,荷鋤鋤草。良遂有悟處。我見汝來,但閑閉目。
汝雖無悟,然且有疑,尚亦可在。偉滋不曉。時泐潭月禪師。
與南公同坐夏積翠。月以經論有聲。
偉嘗侍座,聽其談論。因讀小釋迦傳曰。韋尚書問仰山寂公。
禪師尋常如何接人。寂曰,僧來必問來為何事。曰來親覲。
又問,還見老僧否,曰見。又問,老僧何似驢。僧未有詶者。
韋曰,若言見,爭奈驢。若言不見,今禮覲誰。
以此故難答。寂曰,無人如尚書辯析者耳。
月公稱善,偉亦以為然。南公獨曰。溈仰宗枝,不到今者,病在此耳。
偉日夜究思,不悟其意。將治行而西,卜庵嵩少之下。
為粥飯僧。夜與一僧同侍座。僧問,法華經言。
得解一切眾生語言陀羅尼。何等語是陀羅尼。南公顧香鑪。
僧即引手,候火有無。無火,又就添以炷香。仍依位而立。
南公笑曰,是此陀羅尼。偉驚喜,進曰,如何解。
南公令僧且去。僧揭簾趨出。南公曰,若不解,爭能與麼。偉方有省。
偉律身甚嚴,燕坐忘夜旦。占一室謝絕交游。
有過偉者,虛己座以延之。躬起炷香,叉手而立。
南公聞之以為。大絕物,非和光同塵之義,面誡之。
對曰,道業未辨,歲月如流。大根器,如雲門趙州猶曰。
我惟粥飯二時是雜用心。又曰,我豈有工夫閑處用。
矧行偉根性,日劫相倍者。甯暇囿世情。事清談,諛悅人,增我相乎。
南公賢之。熙寧二年,南公歿于黃龍。江西使者,檄宜春。
厚禮致,以居仰山。未&C-C;年,法席冠江淮。
平昔同參,知名者皆集。道俗尊事之,謂之後身通智。
性剛蒞事有法度。俾某人職某事,莫敢違者。嘗遣化十二輩。
偉以其名付維那。使明日俱來,受曲折。及會茶輒失一人。
偉問為誰,曰隨州永泰。偉方經營中。
首座曰,泰游山去。請以他僧備員,偉然之。俄有告者曰,泰寔在。
首座匿之,以欺眾耳。偉色莊使搜得之。
泰自陳,怯弱懼失所受事。首座寔不知也。偉令擊鐘,集眾白曰。
首座巳分座授道。又老師所賞識。昧心罔眾,他人猶不可為。
乃甘自破壞乎。首座屏息受罰,俱永泰者出院。
諸方伏其公。泰後嗣其法,住黃蘗山。首座住溈山,嗣黃龍。
偉夏夜坐深林,祖以食蚊蚋。會腸毒作,十日不愈。
以刀絕之尺許,血流不止。門人泣曰,師獨奈何不少忍。
曰,為其障我行道。蒲伏&C-C;上,無所利於物。
得死不愈于生乎。元豐三年十一月二十六日,說偈而化。
後三日闍維,得五色舍利。骨石栓索勾連。塔于寺之東。
閱世六十三,坐三十三夏。
贊曰,法句經言。若起精進心,是妄非精進。
觀偉施為,宜若起心者何哉。永嘉曰,晝夜精勤,恐緣差故。
不惜身命,以知恩故。偉方畏緣差,負法道之恩。
引雲門趙州,以自較渠。恤是真是妄哉。
非志列秋霜,何以若此耶。
東林照覺總禪師禪師名常總,劍州尤谿施氏。母夢男子,頎然色如金。
握白芙蓉三柄,以授之。但一柄得,餘委地。
覺而娠,後誕三子。伯仲皆不育,總其季也。
年十一依寶雲寺文兆法師出家。又八年落髮。
詣建州大中寺,契思律師受具。神觀秀異,鸞翔虎視。威掩萬僧,偉如也。
初至吉州禾山,依禪智材公。材有人望,厚禮延之不留。
聞南禪師之風,辭材至歸宗。久之無所得而去。
歸宗寺火,南公遷石門南塔。又往從之。
及南公自石門,而遷黃蘗積翠。自積翠而遷黃龍。總皆在焉。
二十年之間,凡七往返。南公佳其勤勞,稱于眾。
總自負密受,大法旨決,志將大掖臨濟之宗。名聲益遠,叢林爭追崇之。
南公歿,哭之不成聲。戀戀不忍去。
明年洪州太守榮公修撰,請住泐潭。其徒相語曰,馬祖再來也。
道俗爭先願見。元豐三年詔,革江州東林律居為禪席。
觀文殿學士王公韶,出守南昌。欲延寶覺禪師心公。
寶覺舉總自代。總知宵遁,去千餘里。
王公檄諸郡,期必得之。竟得之新淦殊山窮谷中,遂應命。其徒又相語曰。
遠公嘗有讖記。曰,吾滅七百年後。
有肉身大士,革吾道場。今符其語矣。總之名,遂聞天子。
有詔住相國智海禪院。總固稱山野老病,不能奉詔。
然州郡敦遣急於星火。其徒又相語曰。聰明泉者,適自涸矣。
遠公所酌之泉,在方丈之西也。凡兩月而得旨,如所乞。就賜紫伽梨,號廣惠。
其徒又相語曰,聰明泉復湧沸矣。
元祐三年,徐國王奏號,照覺禪師。總於衲子有大緣。槌拂之下,眾盈七百。
總嘗燕坐,私相告曰。方丈夜有白光,天香郁然。
其得眾心如此。山門遣化,多邊徼瘴霧處。有死於其所者。
總必泣設位祭奠,盡禮薦拔。以故人人感動。
羅漢系南禪師,祐公之子。有禪學,未為叢林所信。
至東林,總大鐘橫撞。萬指出迎,於清谿之上。
於是諸方傳之,號小南。其成就後學,又如此。總住持十二年。
廈屋崇成,金碧照煙雲。如夜摩睹史之宮,從天而墮。
天下學者,從風而靡。叢席之盛,近世所未有也。六年八月示疾。
九月二十九日浴罷安坐。泊然而寂。
十月八日全身葬於鴈門塔之東。閱世六十七,坐四十九夏。
贊曰,予嘗游東林,覽觀太息。
念其刱﹝御名﹞之功,叢林之盛。非願力大士,莫能為之也。東坡詞曰。
堂堂總公,僧中之龍。呼吸為雲,噫欠為風。是事且止。
聊觀其一戲,蓋將談笑不起于座。
而化廬山之下,為梵釋龍天之宮。渠不信夫。
禪林僧寶傳卷第二十四禪林僧寶傳卷第二十五宋明白庵居沙門惠洪撰大溈真如&C-;禪師禪師名慕&C-;,出于臨川聞氏。聞族寒,&C-;又幼孤。
去依建昌永安圓覺律師,為童子。試所習,得度具戒。
為人剛簡有高識。以荷法為志,以精嚴律身。
翠巖真禪師,游方時。&C-;能識之。真好暴所長,以蓋人,號真點胸。
所至犯眾怒,非笑之。&C-;與之周旋二十年。
雖群居,不敢失禮。真住兩剎,&C-;陰相之成法席。
有來學者,且令見&C-;侍者。
謂人曰,三十年後,&C-;其大作佛事,真歿,塔於西山。心喪三年。乃去依止黃蘗。遂游湘中。
一&C-;雲行,鳥飛去留,為叢林重輕。謝師直守潭州。
聞其風而悅之,不可致。會嶽麓法席虛。盡禮迎以為出世。
累日而後就。俄遷住大溈。眾二千指,無所約束,人人自律。
唯粥罷,受門弟子問道,謂之入室。齋罷必會大眾茶。
諸方纔月一再,而&C-;講之無虛日。放參罷,&C-;自役作使。
令者在側如路人。晨香夕燈,十有四年。
夜禮拜持茅,視殿廡燈火。倦則以帔蒙首,假&CX-;三聖堂。
初猶浴,至老不浴者十餘年。紹聖元年有詔。
住大相國寺智海禪院。京師士大夫,想見風裁。
叢林以&C-;靜退,以畏煩鬧,不敢必其來。&C-;受詔欣然,俱數衲子至。
解包之日,傾都來觀,至謂一佛出世。
院窄而僧日增,無以容。則相枕地臥。有請限之者。&C-;曰,僧佛祖所自出。
厭僧厭佛祖也。安有名為傳法,而厭佛祖乎。
汝安得不祥之言哉。&C-;愛人以德。事不合必面折之。
說法少緣飾,貴賤一目。問學者,趙州洗&C-;話,上人如何會。
僧擬對,&C-;以手托之曰,歇去。
自其分座接納,至終未嘗換機。明年十月初八日。無疾說偈,與眾別。良久遂化。
闍維得舍利。大如豆,光潔明徹。目睛齒爪,皆不壞。
門弟子分塔溈山京師兩處。
贊曰,真如平生。以身為舌,說比丘事。
及其霜露果熟,則眾聖推出。予觀其潛行密用,于山間樹下。
至於死生之際,奇瑞之驗。乃在或天子之都。
其亦乘願力,而至者耶。
雲居祐禪師禪師名元祐,王氏,信州上饒人也。
年十三,師事博山承天沙門齊晟。二十四得度具戒。時南禪師在黃檗。
即往依之,十餘年。智辯自將,氣出流輩。
眾以是悅之少。然祐不&C-F;也。南公歿,去游湘中。
廬於衡嶽馬祖故基。衲子追隨,聲重荊楚間。謝師直守潭州。
欲禪道林之律居。盡禮致祐,為第一世。祐欣然肯來。
道林蜂房蟻穴,間見層出。像設之多,冠於湘西。祐夷廓之,為虛。
堂為禪室,以會四海之學者。役夫不敢壞像設。
祐自鋤棄諸江曰。昔本不成,今安得壞。
吾法尚無,凡情存聖解乎。六年而殿閣崇成。棄之去游廬山。
南康太守陸公畤,請住玉澗寺。徐王聞其名,奏賜紫方袍。
祐作偈辭之曰。為僧六十鬢先華。無補空門愧出家。
願乞封迥禮部牒。免辜廬老衲袈裟。人問其故。
祐曰,人主之恩,而王者之施。非敢辭以近名也。
但以法未等耳。昔惠滿不受宿請。曰,天下無僧,乃受汝供。
滿何人哉。王安上者舒王之弟。問法於祐,以雲居延之。
祐曰,為攜此骨,歸&C-E;峰頂耳。登輿而去。
疾諸方死必塔者曰。山川有限,僧死無窮。它日塔將無所容。
於是於開山宏覺塔之東,作卵塔曰。凡住持者,非生身不壞。
火浴雨舍利者。皆以骨石填于此。其西又作卵塔曰。
凡僧化,皆以骨石填于此。謂之三塔。
紹聖二年七月七日。夜集眾說偈而化。時秋暑方熾,而顏如生。
闍維得五色舍利。有光吞飲映奪,久乃滅。山林忽皆華白。
閱世六十有六,坐四十有二夏。
祐清&C-;髮白不剪,風度英特。說法好譏呵諸方。雅自稱王祐上座云。
贊曰,余少時遊廬山。謁公于玉澗道林堂。
是時公方病起。扶杖出依繩&C-C;。瘦骨盡露。神觀超詣。
如世所畫須菩提。所示數語,皆可誦。嗚呼今無復見此老矣。
其所施為,補叢林甚多。特載其一二。
矯蔽彰著者,以激後學云。
隆慶閑禪師禪師名慶閑,福州古田卓氏子也。
母夢胡僧授以明珠,吞之而娠。及生白光照室。幼不近酒胾。
年十一,事建州昇山沙門德圓。十七得度,二十遠游。
性純至,無所嗜好。唯道是究。貌豐碩,寡言語。
所至自處,罕與人接。有即之者,一舉手而去。
以殳事南禪師,南公鐘愛之。時與翠巖順公,同在黃檗。順時時詰問閑。
閑橫機無所讓。順訴于南公曰。閑輕易,且語未辯觸淨。
南公曰,法如是,以情求閑。乃成是非,其可哉。
閑嘗問南公,文首座即雲庵也,何如在黃檗時。
南公曰,渠在黃檗時,如人暴富,用錢如糞土。爾來如數世富人,一錢不虛用。
南公嘗以事至雙嶺。閑自翠巖來上謁。
南公問,什麼處來。對曰,百丈來。又問,幾時離。對曰,正月十三。
日南公曰,腳跟好痛與三十棒。對曰,非但三十棒。
南公喝曰,許多時行腳,無點氣息。對曰,百千諸佛,亦乃如是。
曰,汝與麼來。何曾有纖毫,到諸佛境界。
對曰,諸佛未必到慶閑境界。又問,如何是汝生緣處。
對曰,早晨喫白粥。至今又覺飢。又問,我手何似佛手。
對曰,月下弄琵琶。又問,我腳何似驢腳。對曰,鷺鷥立雪非同色。
南公咨嗟,而視曰。汝剃除鬚髮,當為何事耶。
對曰,只要無事。曰,與麼則數聲清磬是非外。一箇閑人天地間也。
閑曰,是何言歟。曰伶利衲子。閑曰,也不消得。
南公曰,此間有辯上座者,汝著精彩。對曰,他有什麼長處。
曰,他拊汝背一下,又如何。閑曰作什麼。曰,也展兩手。
閑曰,甚處學得這虛頭來。南公大笑,閑卻展兩手。
南公喝之。又問,&C-;&C-;鬆鬆,兩人共一&C-C;。作麼生會。
對曰,百雜碎。曰,盡大地是箇須彌山。
提來掌中,汝又作麼生會。對曰,兩重公案。南公曰,這&C-E;從汝胡言漢語。
若到同安如何過得。時英邵武在同安,作首座,閑欲往見之。
對曰,渠也須到這箇田地,始得。曰,忽被渠,指火鑪曰。
這箇是黑漆火鑪。那箇是黑漆香卓。甚處是不到處。
對曰,慶閑面前,且從恁麼說話。若是別人,笑和尚去。
南公拍一拍,閑便喝。明日同看僧堂。曰,好僧堂。對曰,極好工夫。
曰,好在甚處。對曰,一梁拄一柱。曰,此未是好處。
閑曰,和尚又作麼生。南公以手指曰,這柱得與麼圓。
那枋得與麼匾。對曰,人天大善知識。須是和尚始得。
即趨去,明日侍立。乃問,得坐披衣,向後如何施設。
閑曰,遇方即方,遇圓即圓。曰,汝與麼說話猶帶脣麼在。
對曰,慶閑即與麼,和尚又作麼生。曰,近前來,為汝說。
閑撫掌云,三十年用底,今朝捉敗。南公大笑云,一等是精靈。
南公在時,學者巳爭歸之。
及歿,廬陵太守張公鑒,請居隆慶。未期年,鍾陵太守王公韶,請居龍泉。
不逾年,以病求去。廬陵道俗,聞其棄龍泉也,舟載而歸。
居隆慶之西堂,事之益篤。元豐四年三月七日。
告眾將入滅,說偈乃入浴。浴出&C-F;坐,方以巾搭膝,而化。
神色不變為。著衣手足和柔,髮剃而復出。太守來觀,願留全身。
而僧利儼曰,遺言令化闍維。薪盡火滅,跏趺不散。
以油沃薪,益之乃化。是日雲起風作,飛瓦折木。
煙氣所至,東西南北,四十里。凡草木沙礫之間。
皆得舍利如金色,碎之如金沙。道俗購以金錢。細民拾而鬻之。
數日不絕。計其所獲,幾數斛。
閱世五十有五,坐三十有六夏。初蘇轍子由,欲為作記。
而疑其事,方臥痁夢有呵者曰。閑師事何疑哉,疑即病矣。
子由夢中作數百言,甚雋偉。而其銘略曰。稽首三界尊,閑師不止此。
愍世狹劣故,聊示其小者。子由其知言哉。
贊曰,潛庵為余言。閑為人氣剛而語急。
嘗同宿見其坐,而假&CX-;。夢語袞袞,而領略識之。皆古衲機緣。
初以為適然,巳而每每連榻,莫不爾。
蓋其款誠於道,精一如此。唐道氳譏明皇。曩於般若,聞薰不一。
而沈&C-;想,自起現行。閑之去留,踐履之驗。非聞熏不一者也。
雲蓋智禪師禪師名守智,生於劍州龍津陳氏。幼依劍浦林重院。
沙門某,為童子。年二十三得度。受具於建州開元寺。
初出嶺,至豫章。謁大寧寬禪師。
時法昌遇公,方韜藏西山。智聞其飽參詣之。
至雙嶺寺,寺屋多僧少,草棘滿庭,山雪未消。智見一室&C-F;僻,試揭簾。
聞叱詬曰,誰故出我煙。蓋遇方附濕薪火,藉煙為暖耳。
智反走,遇呼曰,來汝何所來。對曰大寧。又問,三門夜來倒,知否。
智愕曰,不知。遇曰,吳中石佛,大有人不曾得見。
智不敢犯其詞,知其為遇也。乃敷坐具,願親炙之。
遇使往謁真點胸。久之無大省發。然勤苦不費剪爪之功。
及謁南禪師於積翠,依止五年。又見英邵武於同安。
南公歿,南遊首眾僧於石霜。
謝師直聞其名,以書抵智曰。果游嶽道由長沙,幸屈臨庶款晤。
師當恕其方以官。守不當罪其坐致也。智過師直,師直問曰。
龐居士問馬大師。無弦琴因緣,記得否。智曰記得。
師直曰,龐公曰,弄巧成拙。是賓家是主家。智笑指師直曰。
弄巧成拙,師直喜之。出世住道吾。俄遷住雲蓋十年。
疾禪林便軟暖,道心澹泊。來參者,掉頭不納。
元祐六年,退居西堂。閉戶三十年。湘中衲子,聞其接納容入室。
則堂室為滿。智為人耐枯淡。日猶荷鋤理蔬圃。
至老不衰,政和四年,年九十矣。潭師周穜仁熟。
遣長沙令佐詣山請供。智以老辭。令佐固邀曰。
太守以職事,不得入山。遣屬吏來迎意勤。乃不往貽山門之咎。
智登輿而至。入開福齋罷鳴鼓。智問其故。曰,請師住持此院。
智心知墮其計,不得辭乃受之。
明年三月七日,或云七月七日陞座說偈曰。未出世,頭似馬杓。出世後,口如驢觜。
百年終須自壞,一任天下卜度歸。
方丈安坐,良久乃化。闍維得五色舍利,經旬。細民撥灰,燼中猶得之。
坐六十六夏。
贊曰,余至雲蓋,依止之二年。詳聞黃蘗翠巖故時事。
曰,南公住黃龍。天下有志學道者,皆集。
南公視之,猶不懌。從容問其意。曰,我見慈明時。
座下雖眾不多,然皆堂堂龍象。今例寒酸,不上人眼。
佛法盛衰,自今日始也。雲蓋今又老矣。叢林去南公巳五十年。
當時號寒酸者,亦不可見。余因傳其平生,感之遂併記。
禪林僧寶傳卷第二十五禪林僧寶傳卷第二十六宋明白庵居沙門惠洪撰圓通訥禪師。
禪師名居訥,字中敏,出于蹇氏。梓州中江人。
生而英特,讀書過目成誦。
年十一,去依漢州什&C-F;竹林寺元昉。十七試法華得度,受具於穎真律師。
以講學冠兩川,耆年多下之。會有禪者自南方還,稱祖道被天下。
馬大師什&C-F;人,應般若多羅讖。
蜀之豪俊,以經論聞者。如亮公,而亮棄徒隱西山。如鑒公,而鑒焚疏鈔。
稱滴水莫敵巨海。訥憮然良久曰,汝知其說乎。
禪者曰,我不能知也。子欲知之,何惜一往。
訥於是出蜀,放浪荊楚。屢閱寒暑,迄無所得。西至襄州洞山,留止十年。
讀華嚴論,至曰須彌在大海中。
高八萬四千由旬,非手足攀攬可及。以明八萬四千塵勞山,住煩惱大海。
眾生有能於一切法,無思無為。即煩惱自然枯竭。
塵勞成一切智之山。煩惱成一切智之海。
若更起心思慮,即有攀緣。即塵勞愈高,煩惱愈深。
不能以至諸佛智頂也。三復之嘆曰。石鞏云,無下手處。
而馬祖曰,曠劫無明。今日一切消滅,非虛語也。
後游廬山,道價日增。南康太守程師孟,請住皈宗。
遂嗣榮禪師,又住圓通。仁宗皇帝聞其名。皇祐初,詔住十方淨因禪院。
訥稱目疾,不能奉詔。有旨令舉自代。
遂舉,僧懷璉禪學精深,在居訥之右。於是詔璉,璉至引對。
問佛法大意,稱旨。天下賢訥知人。訥臨眾簡嚴,不妄言笑。
嘗習定初,叉手自如。中夜漸升至膺。
侍者每視,以候雞鳴。其精進如此。住持二十年。移住四祖開元兩剎。
所至叢林,號稱第一。既老休居於寶積岩。
熙寧四年三月十六日,無疾而化。
閱世六十有二,坐四十有五夏。歐陽文忠公,貶異立教者。
獨尊敬訥,與賢良蘇洵明允游,相好云。
贊曰,法道陵遲,沙門交士大夫。未嘗得預下士之禮。
津津喜見眉目。訥卻萬乘之詔,而以弟子行。
其尊法有體,超越兩遠。觀其標致,可諷後學。
至于臨眾,造次不忘自治。在易家人,上九有孚,威如終吉。
象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謂也。
淨因臻禪師禪師名道臻,字伯祥。福州古田戴氏子也。幼不茹葷。
十四歲去上生院,持頭陀行。又六年,為大僧。
閱大小經論,置不讀。曰,此方便說耳。即持一&C-;,走江淮。
所參知識甚多,而得旨決於浮山遠禪師。
江州承天,虛席致臻,非所欲。而游丹陽,寓止因聖。一日行江上,顧舟默計曰。
當隨所往,信吾緣也。問舟師曰,載我船尾可乎。
舟師笑曰,師欲何之,我入汴船也。臻云,吾行游京師。
因載之。而北謁淨因大覺璉禪師。璉使首眾僧於座下。
及璉歸吳,眾請以臻嗣焉。
開法之日,英宗遣中使降香。賜紫方袍徽號。京師四方都會,有萬好惡。
貴人達官日填門,而臻一目之。
慈聖上仙,神宗詔至慶壽宮。賜對甚喜。詔設高廣座,恣人問答。
左右上下,得未曾有。懽聲動宮殿,賜與甚厚。
神宗悼佛法之微,愍名相之弊。始即相國,為慧林智海二剎。
其命主僧,必自臻擇之。宿老皆從風而靡。高麗使三僧來就學。
臻隨根開悟。神宗上仙,被詔至福寧殿說法。
詔道臻素有德行,可賜號淨照禪師。臻為人渠渠靜退。
似不能言者。所居都城西隅。衲子四十餘輩。
頹然不出戶,三十年如一日。元祐八年八月十七日歿。
前嘗語門弟淨圓曰。吾更三日行矣。
及期沐浴,更衣說偈巳,跏趺而化。閱世八十,坐六十有一夏。
臻性慈祥純至,奉身至約。一布裙二十年不易。
用五幅纔掩脛,不多為叢褶。曰徒費耳,無所嗜好。
乃能雪方丈之西壁,請文與可掃墨竹。謂人曰,吾使游人見之,心目清涼。
此君蓋替我說法也。初說法于慶壽宮。
僧問,慈聖仙游,定皈何所。臻曰,水流元在海,月落不離天。
上悅以為能加敬焉。
贊曰,余至京師,尚及見之。時年巳八十,褊首婆娑。
面有孺子之色,取次伽梨。曳履送客,可畫也。
黃魯直題其像曰。老虎無齒,臥龍不吟。千林月黑,六合雲陰。
遠山作眉紅杏腮。嫁與春風不用媒。老婆三五少年日。
也解東塗西抹來。
法雲圓通秀禪師禪師名法秀,秦州隴城人,生辛氏。
母夢有僧&C-;甚,鬚髮盡白。託宿曰,我麥積山僧也。覺而有娠。
先是麥積山有僧。亡其名,日誦法華。與應乾寺魯和尚者善。
嘗欲從魯游方。魯老之既去。緒語曰,他日當尋我。
竹鋪坡前,鐵彊嶺下。俄有兒生其所。魯聞之往觀焉。
兒為一笑。三歲願隨魯皈,遂冒魯姓。十九通經為大僧。
天骨峻拔,軒昂萬僧中,凜然如畫。
講大經,章分句折,旁穿直貫。機鋒不可觸,聲著京洛。
倚圭峰鈔,以詮量眾義。然恨圭峰學禪。唯敬北京元華嚴然,恨元非講。
曰,教盡佛意,則如元公者,不應非教。
禪非佛意,則如圭峰者,不應學禪。然吾不信,世尊教外。
別以法私大迦葉。乃罷講南游,謂同學曰。
吾將窮其窟穴,搜取其種類。抹殺之,以報佛恩,乃巳耳。
初至隨州護國,讀淨果禪師碑。曰,僧問報慈,如何是佛性。慈曰誰無。
又問淨果,果曰,誰有。其僧因有悟。
秀大笑曰,豈佛性敢有無之矧。一本云,豈佛法有無之矧。又曰,因以有悟哉。其氣拂膺。
去至無為鐵佛,謁懷禪師。懷貌寒危坐,涕垂沾衣,秀易之。
懷收涕問,座主講何經。秀曰,華嚴。
又問,此經以何為宗。秀曰,以心為宗。又問,心以何為宗,秀不能對。
懷曰,毫釐有差,天地懸隔。秀退自失悚然。
乃敬服願留,日夕受法。懷公移池入吳,秀皆從之十年。
初說法於淮四面山。杖笠之外包具而巳。衲子追逐,不厭飢寒。
秀哀祖道不振。叢林凋落,以身任之。住棲賢,有僧文慶。
寒陋不上眼。秀遣督割稻石橋莊,既辭去。
有識者曰,慶出世湘鄉寺十餘年。雲蓋顒禪師嗣也。
秀遣侍者追謝之。且迎以還山。慶曰,俟稻入囷乃還。
秀心奇之,稱於眾。後住棲賢二十年,秀寔使之也。蔣山元禪師歿。
舒王以禮致秀嗣其席。秀至山,王先候謁。
而秀方理叢林事,不時見王。以為慢。巳遂不合棄去。
住真州長蘆,眾千人。有全椒長老。至登座,眾目笑之,無出問者。
於是秀出拜趨。問如何是法秀自巳。
全椒笑曰,秀鐵面,乃不識自巳乎叢林號秀為鐵面。秀曰,當局者迷。
然一眾服其荷法心也。冀國大長公主,造法雲寺成。
有詔秀為開山第一祖。開堂之日,神宗皇帝,遣中使。
降香并磨衲,仍傳聖語。
表朕親至之禮,皇弟荊王,致敬座下。雲門宗風,自是興於西北。士大夫日夕問道。
時司馬溫公,方登庸。以吾法太盛,方經營之。
秀曰,相公聰明,人類英傑。非因佛法不能爾。遽忘願力乎。
溫公不以介意。元祐五年八月臥疾。
詔翰林醫官視之。醫請候脈,秀仰視曰。汝何為者也,吾有疾,當死耳。
求治之,是以生為可戀也。平生生死夢。
三者無所揀,揮去之。呼侍者,更衣安坐,說偈三句而化。
閱世六十有四,坐四十五夏。李公麟伯時工&C-;馬,不減韓幹。
秀呵之曰,汝士大夫以&C-;名。
矧又&C-;馬期人跨,以為得妙。妙入馬腹中,亦足懼。伯時繇是絕筆。
秀勸&C-;觀音像,以贖其過。黃庭堅魯直作艷語,人爭傳之。
秀呵曰,翰墨之妙,甘施於此乎。
魯直笑曰,又當置我於馬腹中耶。秀曰,汝以艷語動天下人婬心。
不止馬腹,正恐生泥犁中耳。駙馬都尉王詵晉卿候秀。秀方饌客。
晉卿為掃墨竹於西軒,以遲之。秀來未及揖,顧見不懌。
晉卿去即漫之。
贊曰,余至京師,秀化去巳踰月。
觀法雲叢林,其遺風餘烈,尚可想見。及拜瞻其像,面目嚴冷,怒氣巽人。
平生以罵為佛事。又自謂叢林一害,非虛言哉。
延恩安禪師禪師名法安,生許氏,臨川人也。幼事承天沙門慕閑。
年二十,以通經得度。游方謁雪竇顯禪師。
顯歿,依天衣懷禪師。眾推其知見。又&C-;歷諸家。
耆宿指目,為飽參。來皈臨川,見黃山如意院。敗屋破垣,無以蔽風雨。
安求居之十年,大廈如化成。乃棄去,下江漢,航二淛。
上天台,泝淮汶,而還。所至接物利生。
未嘗失言,亦未嘗失人。白首懷道,翩然無侶。倚杖于南昌上藍。
又住武寧之延恩寺。寺以父子傳器。
貧不能守易,以為十方。草屋數楹,敗床不簀,安安樂之。
令尹糾豪右,謀為一新。安笑曰,檀法本以度人。今非其發心,而強之。
是名作業,不名佛事也。棲止十年,而叢林成,僧至如皈。
安與法雲秀公昆弟,且相得。秀所居莊嚴妙天下。
而說法如雲雨。其威光可以為弟兄。接羽翼,而天飛也。
秀以書招安云云。安讀之一笑而巳。
問其故,曰吾始見秀,有英氣,謂可語。乃今而後知其癡。
癡人正不可與語也。問者瞚視,久之曰何哉。
安曰,比丘法,當一&C-;行四方。秀既不能爾。又於八達衢頭,架大屋。
從人乞飯,以養數百閑漢,非癡乎。安每謂人曰。
萬事隨緣,是安樂法。元豐甲子七月。
命弟子取方丈文書,聚火之以院事付一僧。八月辛未歿。
閱世六十有一,坐四十有一夏。
贊曰,懷禪師五坐道場。皆衰陋處,而能使之成寶坊。
安真能世其家者也。安笑秀公,架大屋養閑漢為癡。
正當以漫晉卿墨戲併按也。
禪林僧寶傳卷第二十六禪林僧寶傳卷第二十七宋明白庵居沙門惠洪撰明教嵩禪師禪師名契嵩,字仲靈,自號潛子。生藤州鐔津李氏。
七歲,母鍾施以事東山沙門某。十三得度受具。
十九游方,時寧風有異女子姚。精嚴而住山。
時年百餘歲,面如處子。嵩造焉,女子留之信宿。
中夜聞池中有如戛銅器聲。以問女子。女子曰,噫此龍吟也。
聞者瑞徵,子當有大名於世行矣。無滯於是。下沅湘,陟衡嶽。
謁神鼎諲禪師,諲與語奇之。然無所契悟。
游袁筠間,受記&C-F;於洞山&C-E;公。嵩夜則頂戴觀世音菩薩之像。
而誦其號,必滿十萬,乃&C-;以為常。
自是世間,經書章句,不學而能。是時天下之士,學古文。
慕韓愈拒我,以遵孔子。東南有章表民。黃聱隅,李太伯,尤雄傑者。
學者宗之。嵩作原教論十餘萬言。
明儒釋之道一貫,以抗其說。讀之者畏服。未幾復游衡嶽。
罷歸著禪宗定祖圖,傳法正宗記。其志蓋憫道法陵遲。
博攷經典,以佛後摩訶迦葉。獨得大法眼藏,為初祖。
推之下至于達磨多羅,為二十八祖。密相付囑,不立文字。
謂之教外別傳。書成游京師。
知開封府龍圖王公素,奏之仁宗皇帝,覽之加嘆。付傳法院,編次入藏。
下詔褒寵,賜紫方袍,號明教。嵩再奏辭讓,不許。
宰相韓琦大參,歐陽脩。皆延見而尊禮之。留居閔賢寺,不受,再請東還。
於是律學者憎疾。相與造說以非之。
嵩益著書,援引古今,左證甚明。幾數萬言,禪者增氣。
而天下公議,翕然歸之。凞寧五年六月四日晨興。
寫偈曰,後夜月初明,吾今獨自行。不學大梅老,貪聞鼯鼠聲。至中夜而化。
闍維斂六根之不壞者三。
頂骨出舍利,紅白晶潔,狀如大菽。常所持數珠,亦不壞。道俗合諸不壞。
葬于故居永安院之左。閱世六十有六,坐五十有三夏。
有文集總百餘卷,六十萬言。
其甥法澄,克奉藏之,以信後世。嵩居錢塘佛日禪院,或云惠日禪師。
應密學蔡公襄所請也。東坡曰,吾入吳尚及見嵩。其為人常瞋。
蓋嵩以瞋為佛事云。
贊曰,是身聚沫耳。特苦業所持,寔本一念。
首楞嚴曰,由汝念慮。使汝色身,身非念倫。汝身何因,隨念所使。
然但名為融通妄想。念常清淨,正信堅固。
則名善根功德之力。嵩生而多聞,好辯而常瞋。
死而火之,目舌耳毫為不壞。非正信堅固功德力乎。
余嘗論人之精誠不可見。及其化也,多雨舍利。譬如太平無象。
而烝枯朽,為菌芝。嵩其尤著聞者。聰公可謂有子矣。
蔣山元禪師禪師名贊元,字萬宗,務州義烏人。
雙林傳大士之遠孫也。三歲出家,七歲為大僧。性重遲,閑靖寡言。
視之如鄙樸人。然於傳記,無所不窺。
吐為詞語,多絕塵之韻,特罕作耳。年十五游方。至石霜,謁慈明禪師。
助舂破薪,泯泯混十年。慈明移南嶽,又與俱。
及歿葬骨石於石霜。植種八年乃去。兄事蔣山心禪師。
心歿,以元繼其席。舒王初丁太夫人憂,讀經山中。
與元游如昆弟。問祖師意旨,元不答。王益扣之。
元曰,公般若有障三,有近道之質一。更一兩生來,恐純熟。
王曰,願聞其說。元曰,公受氣剛大,世緣深。以剛大氣,遭深世緣。
必以身任天下之重,懷經濟之志。
用舍不能必,則心未平。以未平之心,持經世之志。何時能一念萬年哉。
又多怒,而學問尚理。於道為所知愚,此其三也。
特視名利如脫髮。甘澹泊如頭陀,此為近道。
且當以教乘滋茂之,可也。王再拜受教。自凞寧之初,王入對。
遂大用至真拜。貴震天下,無月無耗。元未嘗發視。
客來無貴賤,寒溫外無別語。即斂目如入定,客即去。
嘗饌僧,俄報火廚庫,且及潮音堂。眾吐飯蒼黃,蟻窘蜂鬧。
而元啜啖自若,高視屋梁。食畢無所問。
又嘗出郭,有狂人入寺。手刃一僧,即自殺尸相枕。左右走報,交武於道。
自白下門,群從而歸。元過尸處,未嘗視。登寢堂危坐。
職事者側立,冀元有以處之。而斂目如平日。
於是稍稍隱去,卒不問。王弟平甫,豪縱於人物,慎許可。
見元即悚然加敬。問佛法大意,元復有難色。
平甫固請為說。元曰,佛祖無所異于人。所以異者,能自護心念耳。
岑樓之木,必有本,本於毫末。
滔天之水,必有原,原於濫觴。清淨心中,無故動念。危乎岌哉,甚於岑樓。
浩然橫肆,甚于滔天。其可動耶。佛祖更相付授。
必丁寧之曰,善自護持。平甫曰,佛法止于此乎。
元曰,至美不華,至言不煩。夫華與煩,去道遠甚。
而流俗以之,申公論治世之法。猶謂為治者,不至多言。顧力行如何耳。
況出世間法乎。元豐之初,王罷政府。
舟至石頭,夜造山拜墳。士大夫車騎,填山谷。王入寺,巳二鼓。
元出迎,一揖而退。王坐東偏,從官賓客滿坐。王環視,問元所在。
侍者對曰。巳寢久矣,王笑之王。結屋定林,往來山中。
又十年,稍覺煩動。即造元相向,默坐終日而去。
有詩贈之,其略曰,不與物違真道廣。每隨緣起自禪深。
舌根巳淨誰能壞。足跡如空我得尋。人以為實錄。
元祐之初,曰吾欲還東吳。促辨嚴俄化,王哭之慟。
塔於蔣陵之東。平甫狀其行碑山中。
贊曰,舒王嘗手題其像曰。賢哉人也,行厲而容寂。
知言而能默。譽榮弗喜,辱毀弗戚。弗矜弗克,人自稱德。
有緇有白,來自南北。弗順弗逆,弗抗弗抑。
弗觀汝華,唯食巳實。孰其嗣之,我有遺則。予讀此詞。
知其為本色住山人也。
金山達觀穎禪師禪師名曇穎,生錢塘丘氏。年十三,依龍興寺為大僧。
神情秀特,於書無所不觀。為詞章多出塵語。
十八九游京師。時歐陽文忠公,在場屋。穎識之,游相樂也。
初謁大陽明安禪師。問,洞上特設,偏正君臣意,明何事。
明安曰,父母未生時事。又問,如何體會。
明安曰,夜半正明天曉不露。穎惘然棄去。至石門,謁聰禪師。
理明安之語,曰師意如何。聰曰,大陽不道不是。
但口門窄,滿口說未盡。老僧即不與麼。
穎曰,如何是父母未生事。聰曰,糞墼子。又問,如何是夜半正明,天曉不露。
聰曰,牡丹叢下睡貓兒。穎愈疑駭,日扣之,竟無得益。
自奮曰,吾要以死究之。不解終不出山。聰一日見普請。
問曰,今日運薪乎。穎曰然運薪。
聰曰,雲門嘗問,人般柴,柴般人,如何會。穎不能對。聰因植杖石坐。
笑曰,此事如人學書。點畫可傚者工,否者拙。
何故如此,未忘法耳,如有法執,故自為斷續。
當筆忘手,手忘心,乃可也。穎於是默契其旨。良久曰,如石頭曰。
執事元是迷,契理亦非悟。既曰契理,何謂非悟。
聰曰,汝以此句為藥語,為病語。穎曰,是藥語。
聰呵曰,汝乃以病為藥,又可哉。穎曰,事如函得蓋,理如箭直鋒。妙寧有加者。
而猶以為病,茲寔未諭。聰曰,借其妙至是。
亦止明理事而巳。祖師意旨智,識所不能到。矧事理能盡乎。
故世尊曰,理障礙正知見。事障能續生死。
穎恍如夢覺,曰如何受用。聰曰語不離窠臼,安能出蓋纏。
穎嘆曰,纔涉脣吻,便落意思。皆是死門,終非活路。
即日辭去,過京師。寓止駙馬都尉李端愿之園。日夕問道。
一時公卿多就見。聞其議論,隨機開悟。
李公問曰,人死識歸何所。答曰,未知生,焉知死。李公曰,生則端愿巳知。
曰,生從何來。李公擬議。穎揕其胸,曰。
秪在這&C-E;,思量箇什麼。對曰,會也。只知貪程,不覺蹉路。
穎拓開曰,百年一夢。又問,地獄畢竟是有是無。
答曰,諸佛向無中說有,眼見空華。大尉就有中覓無,手&CX-F;水月。
堪笑,眼前見牢獄不避。心外見天堂欲生。
殊不知,欣怖在心,善惡成境。大尉但了自心,自然無惑。進曰,心如何了。
答曰,善惡都莫思量。又問,不思量後,心歸何所。
穎曰,且請太尉皈宅。穎東游初,住舒州香鑪峰。
移住潤州因聖。太平隱靜,明州雪竇。又移住金山龍游寺。
嘉祐四年除夕。遣侍者持書,別揚州刀景純學士。
曰,明旦當行,不暇相見,厚自愛。
景純開書大驚,曰當奈何,復書決別而巳。
中夜候吏報,揚州馳書,船將及岸,穎欣然遣撾鼓,陞座敘出世本末。謝裨贊叢林者,勸修勿怠。
曰吾化,當以賢監寺次補。下座,讀景純書畢。
大眾擁步,上方丈。穎跏趺,揮令各遠立。良久乃化。五年元日也。
閱世七十有二,坐五十有三夏。穎英氣壓諸方。
薦福懷禪師,誦十玄談。至祖意,穎曰。當曰十聖未明此旨。
特以聲律不協,故爾耳。三賢十聖序,不如是。
懷曰,宗門無許事。穎熟視,以手畫按。作十字曰,汝識此字乎。
汝以謂甑&C-;耳。懷無能言,穎拂衣去。曰,我要與汝&C-E;死。
生吾不敵汝也。
贊曰,東坡曰,佛法浸遠,真偽相半。
寓言指法,大率相似。至于二乘禪定,外道神通。非我肉眼所能勘驗。
然臨死生禍福之際,不容偽矣。吾視穎之謝世。
無以異人適城市之易。然真大丈夫也哉。
禪林僧寶傳卷第二十七禪林僧寶傳卷第二十八宋明白庵居沙門惠洪撰法昌遇禪師禪師名倚遇,漳州林氏子也。為人奇逸,有大志。
自剃髮受具,即杖策游方。名著叢林。
浮山遠禪師,嘗指以謂人曰。後學行腳樣子也。
辭遠謁南嶽芭蕉庵主谷泉。三至三遭逐,猶謁之。泉揕之曰,我此間,虎狼縱橫。
尿&C-C;鬼子,三回五度,來覓底物。
遇曰,人言庵主見汾州。泉乃解衣抖擻曰。汝謂我見汾州,有多少奇特。
遇即禮拜,問曰。審如菴主語,客來將何祗待。
泉曰,雲門胡餅,趙州茶。遇曰,謝供養。泉曰,我火種也未有。
早言謝,謝什麼。遇乃去,至北禪賢禪師。問曰,近離什麼處。
遇曰,福嚴。曰,思大鼻孔長多少。
遇曰,與和尚當時見底一般。曰,且道老僧見時長多少。
遇曰,和尚大似不曾到福嚴。賢笑曰,學語之流。又問,來時馬大師&C-;否。
遇曰,&C-;。曰,向汝道什麼。遇曰,令北禪莫亂統。
賢曰,念汝新到,不欲打汝。遇曰,倚遇亦放過和尚,乃罷。
遇因倒心師事之。時慈明禪師,住興化,過賢公室。
遇侍立,看其談笑。賢曰,汾陽師子,可殺威獰。
慈明曰,不見道,來者咬殺。賢曰,審如此。汾陽門下,道絕人荒耶。
慈明舉拂子曰。這箇因甚到今日。賢未及對,遇從旁曰。
養子不及父,家門一世衰。
賢呵曰,汝具什麼眼目,乃敢爾。遇曰,若是咬人師子,終不與麼。
慈明將去,至龍牙像前。指以問遇曰,誰像。遇曰龍牙。
慈明曰,既是龍牙像,何乃在北禪。遇曰,一彩兩賽。
慈明曰,像在此,龍牙在什麼處。遇擬對,慈明掌之曰。莫道不能咬人。
遇曰,乞兒見小利。慈明呵逐之。賢公除夕,謂門弟子曰。
今夕無可分歲。共烹露地白牛。
大家圍鑪,向榾柮火,唱&C-;田樂。何也,免更倚他門戶,旁它牆。乃下座。
有僧從後大呼曰,縣有吏至。賢反顧問所以。
對曰,和尚殺牛,未納皮角耳。賢笑擲暖帽與之。僧就拾得,跪進曰。
天寒還和尚帽子。賢問遇曰,如何。
遇曰,近日城中紙貴,一狀領過。後還江南,再游廬山,寓止圓通。
時大覺璉公,方赴詔。辭眾曰,此事分明,須薦取。
莫教累劫受輪迥。遇問曰,如何是此事。曰薦取。
遇曰,頭上是天,腳下是地。薦箇什麼。曰,不是知音者,徒勞話歲寒。
遇曰,豈無方便。曰,胡人飲乳,反怪良醫。
遇曰,暴虎憑河,徒誇好手。拍一拍皈眾。
後游西山,睠雙嶺深邃,栖息三年。與英邵武,勝上座游。應法昌請,決別曰。
三年聚首,無事不知。檢點將來,不無滲漏。以拄杖劃一劃曰。
這箇且止,宗門事作麼生。英曰,須彌安鼻孔。
遇曰,臨崖看滸眼,特地一場愁。英曰,深沙努眼睛。
遇曰,爭奈聖凡無異路。方便有多門。英曰,鐵蛇鑽不入。
遇曰,有甚共語處。英曰,自緣根力淺,莫怨太陽春。卻劃一劃。
宗門且止,這箇事作麼生。遇欲掌之。英約住曰。
這漳州子,莫無去就。然也是我致得。法昌在分寧之北。
千峰萬壑,古屋數間。遇至止安樂之,火種刀耕。
衲子時有至者,皆不堪其枯淡。坐此成單丁。
開鑪日,輒以一力撾鼓。陞座曰,法昌今日開鑪。行腳僧無一箇。
惟有十八高人,緘口圍鑪打坐。不是規矩嚴難。
免見諸人話墮。直饒口似秤&C-D;,未免燈籠勘破。
不知道絕功勳,安用修因證果。喝一喝云,但能一念回心。
即脫二乘羈&C-;。大寧寬禪師至。遇畫地作此&CX-;相,便曳钁出。
翌日未陞座,謂寬曰。昨日公按如何。
寬畫此&CX-D;相,即抹撒之。遇曰,寬禪頭,名下無虛人。
乃陞座曰,忽地晴天霹靂聲。禹門三級浪崢嶸。幾多頭角為龍去。
&C-D;&C-;依前努眼睛。南禪師至,遇方植松。
南公曰,小院子,&CX-;許多松作麼。遇曰,臨濟道底。曰,&CX-;得多少。
遇曰,但見猿啼鶴宿,聳漢侵雲。南公指石曰,這&C-E;何不&CX-;。
遇曰,功不浪施。曰,也知無下手處。遇卻指石上松曰。
從什麼處得此來。南公大笑曰,蒼天蒼天。乃作偈曰。
頭戴華巾離少室。所攜席帽出長安。鷲峰峰下重相見。
鼻孔元來總一般。又畫此&CX-;相示之。
遇和曰,葫蘆棚上掛冬瓜。麥浪堆中釣得&C-D;。誰在畫樓沽酒處。
相邀來吃趙州茶。又畫此&CX-;相答之。南公曰,鐵牛對對黃金角。
木馬雙雙白玉蹄。為愛雪山香草細。夜深乘月過前溪。
又畫此&CX-;相示之。遇曰,玉麟帶月離霄漢。
金鳳銜花下綵樓。野老不嫌公子醉。相將攜手御街遊。
又畫此○答之。時南公道被天下,叢林宗之。
而遇與之酬唱,如交友。一時豪俊多歸之。寶覺心禪師問曰。
不是風兮,不是幡。黑花貓子面門斑。夜行人只貪明月。
不覺和衣渡水寒。豈不是和尚偈耶。遇曰然,有是語。
寶覺曰,也太奇特。遇曰,汝道,祖師前段為人,後段為人。
對曰,祖師終不妄語。遇曰,意作麼生。對曰,豈不見道。
不是風動,不是幡動。遇曰,如狐渡水,有甚快活。
曰,師意如何。遇以拂子搖之。對曰,也是為蛇畫足。
遇曰,亂統作麼。對曰,須是和尚始得。徐德占布衣時,未為人知。
遇特先識之,山中往來,為法喜之游。
及其將化,前一日,作偈別德占。德占時方丁太夫人憂,居家。
偈曰,今年七十七,出行須擇日。昨夜問龜哥,報道明朝吉。
德占大驚,呼靈源叟,俱馳往。遇方坐寢室。
以院務什物付監寺曰。吾自住此山,今三十年。
以護惜常住故,每自蒞之。今行矣,汝輩著精彩。言畢舉手中杖子曰。
且道這箇付與阿誰。德占靈源,屏息無答者。
擲于地投&C-C;,枕臂而化。
贊曰,予觀法昌契悟。穩實宗趣淹博。
荷擔雲門氣無叢林。其應機施設,鋒不可犯。
殆亦明招獨眼龍之流亞歟。然所居荒&C-;破院。方其以一力撾鼓。
為十八泥像說禪。雖不及真單徒之有眾。
亦差勝生法師之聚石,味其平生。未嘗不失&C-C;頓足,想見標致也。
楊岐會禪師禪師名方會,生冷氏,袁州宜春人也。
少警敏滑稽,談劇有味。及冠不喜從事筆硯。竄名商稅,務掌課最。
坐不職當罰,宵遯去。游筠州九峰,或云潭州道吾。
恍然如昔經行處,眷不忍去。遂落髮為大僧。閱經聞法,心融神會。
能痛自折節,依參老宿。慈明禪師,住南原。
會輔佐之,安樂勤苦。及慈明遷道吾石霜。會俱自請領監院事。
非慈明之意,而眾論雜然稱善。挾楮衾入典金穀。
時時惷語,摩拂慈明。諸方傳以為當。慈明飯罷,必山行。
禪者問道,多失所在。會鬫其出未遠,即撾鼓集眾。
慈明遽還,怒數曰。少叢林,暮而陞座。何從得此規繩。
會徐對曰。汾州晚參也,何為非規繩乎。慈明無如之何。
今叢林三八念誦罷。猶參者,此其原也。慈明遷興化。
因辭之,還九峰。萍實道俗,詣山請住楊岐。
時九峰長老勤公,不知會。驚曰,會監寺亦能禪乎。
會受帖問答罷,乃曰。
更有問話者麼,試出相見,楊岐今日性命,在汝諸人手&C-E;。一任橫拖倒拽,為什麼如此。
大丈夫兒,須是當眾決擇。莫背地&C-E;,似水底按胡盧相似。
當眾勘驗看,有麼。若無,楊岐失利,下座。
勤把住曰,今日且喜得箇同參。曰,同參底事作麼生。
勤曰,楊岐牽犁,九峰拽耙。曰,正當與麼時,楊岐在前,九峰在前。
勤無語,會托開曰。將會同參,元來不是。自是名聞諸方。
會謂眾曰,不見一法,是大過患。
拈拄杖云,穿過釋迦老子鼻孔。作麼生道得脫身一句。
向水不洗水處,道將一句來。良久曰,向道莫行山下路。果聞猿&C-;斷腸聲。
又曰,一切智通無障礙。拈起拄杖云。
拄杖子向汝諸人面前逞神通去也。擲下云,直得乾坤震裂,山嶽搖動。
會麼,不見道,一切智智清淨。拍繩床曰。
三十年後,莫道楊岐龍頭蛇尾。其提綱振領,大類雲門。
又問來僧曰。雲深路僻,高駕何來。對曰,天無四壁。
曰,踏破多少草鞋。僧便喝。會曰,一喝兩喝後作麼生。
曰,看這老和尚,著忙。會曰,拄杖不在,且坐喫茶。又問來僧曰。
敗葉堆雲,朝離何處。對曰,觀音。
曰,觀音腳根下一句,作麼生道。對曰,適來相見了也。曰,相見底事作麼生。
其僧無對。會曰,第二上座,代參頭道看,亦無對。
會曰,彼此相鈍置。其驗勘鋒機,又類南院。
慶歷六年,移住潭州雲蓋山。以臨濟正脈付守端。
白雲端禪師禪師名守端,生衡州葛氏或云周氏。幼工翰墨,不喜處俗。
依茶陵郁公剃髮。年二十餘,參顒禪師。
﹝或鵬禪師﹞顒歿,會公嗣居焉。一見端奇之,每與語終夕。
一日忽問,上人受業師。端曰,茶陵郁和尚。曰,吾聞其過谿有省。
作偈甚奇,能記之否。端即誦曰,我有神珠一顆。
日夜被塵羈&C-;,﹝或云常被塵勞羈&C-;,﹞今朝塵盡光生,照破青山萬朵。
會大笑起去。端愕視左右,通夕不寐。
明日求入室,咨詢其事。時方歲旦。會曰,汝見昨日作夜狐者乎。端曰,見之。
會曰,汝一籌不及渠。端又大駭,曰何謂也。
會曰,渠愛人笑,汝怕人笑。端于是大悟,於言下辭去&C-;遊。
廬山圓通訥禪師。見之自以為不及,舉住江州承天。
名聲爆耀。又讓圓通以居之,而自處東堂。端時年二十八。
自以前輩讓善叢林,責巳甚重。
故敬嚴臨眾,以公滅私。於是宗風大振。未幾訥公厭閑寂。
郡守至,自陳客情。太守惻然目端。端笑唯唯而巳。明日陞座曰。
昔法眼禪師,有偈曰。難難難,是遣情難,情盡圓明一顆寒。
方便遣情猶不是。更除方便太無端。
大眾且道,情作麼生遣。喝一喝下座,負包去。一眾大驚,挽之不可。
遂渡江,夏於五祖之閑房。舒州小剎,號法華。
住持者如籠中鳥,不忘飛去。舒守聞端高風,欲以觀其人。
移文請以居之。端欣然杖策來。衲子至無所容。
士大夫賢之,遷居白雲海會。陞座顧視曰,鼓聲未擊巳前。
山僧未登座之際,好箇古佛樣子。若人向此薦得。
可謂古釋迦不前,今彌勒不後。更聽三寸舌頭上。
帶出來底,早巳參差。須有辯參差眼,方救得完全,有麼。
乃曰,更與汝老婆。開口時,末上一句正道著。
舉步時末上一步,正踏著。為什麼鼻孔不正。
為尋常見鼻孔頑了,所以不肯發心。今日勸諸人,發卻去。良久曰一,便下座。
其門風峻拔如此。僧請問,慧超問法眼,如何是佛。
曰汝是慧超。端作偈,示之曰。一文大光錢,買得箇油&C-DE;。
喫放肚&C-E;了,當下便不饑。又問,僧問雲門。
如何是透法身句。曰,北斗&C-E;藏身。端又作偈曰。
九衢公子游花慣。未第貧儒感慨多。冷地看他人富貴。
等閑無耐&C-;頭何。
贊曰,楊岐天縱神悟,善入游戲三昧。
喜勘驗衲子,有古尊宿之遺風。慶歷以來,號稱宗師。
而白雲妙年俊辯。膽氣精銳,克肖前懿。至于應世,則唾涕名位。
說法則蕩除知見,乃又逸格。如大溈之有寂子。
玄沙之有琛公。臨濟法道未甚寂寥也。
禪林僧寶傳卷第二十八禪林僧寶傳卷第二十九宋明白庵居沙門惠洪撰大通本禪師禪師名善本,生董氏,漢仲舒之後也。
其先家太康仲舒村。大父琪,父溫,皆官于穎,遂為穎人。
初母無子,禱於佛像前。誓曰,得子必以事佛。即蔬食俄娠。
及生本骨相秀異,方晬而孤。母育于叔祖玠之家。
既長博學,操履清修。母亡哀毀過禮,無仕宦意。
辟榖學道,隱于筆工。然氣剛不屈,沈默白眼公卿。
嘉祐八年,與弟善思,俱至京師。藉名顯聖地藏院。試所習為大僧。
其師圓成律師惠揖者,謂人曰。
本它日當有海內名,乃生我法中乎。圓成使聽習毘尼。隨喜雜華,夜夢見童子。
如世所&C-;善財,合掌導而南。
既覺曰,諸佛菩薩,加被我矣。其欲我南詢諸友乎。時圓照禪師,道振吳中。
本徑造姑蘇,謁於瑞光。圓照坐定,特顧之。本默契宗旨。
服勤五年,盡得其要。其整頓提撕之綱。
研練差別之智。縱橫舒卷,度越前規。一時輩流,無出其右。
圓照倚之,以大其家。以季父事圓通秀公。秀住廬山棲賢。
出入臥內,如寂子之於東寺。元豐七年春。
絕九江游淮山,&C-;禮祖塔。眷浮山巖叢之勝,有終焉志。
遂居太守巖。久之出世,住務州雙林六年。
浙東道俗追崇,至謂傅大士復生。移住錢塘淨慈,繼圓照之後。
食堂日千餘口,仰給於檀施。而供養莊嚴之盛。
游者疑在諸﹝或云西﹞天。時號大小本。
神考﹝或作哲宗﹞聞其名,有詔住上都法雲寺賜。號大通禪師。又繼圓通之後。
本玉立孤峻,儼臨清﹝或云千眾﹞眾。如萬山環天柱,讓其高寒。
然精麤與眾共。未嘗以言徇物,以色假人。王公貴人,施捨日填門。
廈屋萬礎,塗金鏤碧,如地湧寶坊。
住八年,請于朝,願歸老於西湖之上。詔可,遂東還,庵龍山崇德。
杜門卻掃,與世相忘,又十年。天下願見,而不可得。
獨與法子思睿俱。睿與余善。為予言其平生,曰。
臨眾三十年,未嘗笑。及閑居時,抵掌笑語。
問其故,曰不莊敬,何以率眾。吾昔為叢林,故強行之。非性實然也。
所至見畫佛菩薩行立之像,不敢坐伊蒲塞饌,以魚胾,名者不食。其真誠敬事,防心離過,類如此。
大觀三年十二月甲子。屈三指謂左右曰。止有三日巳而,果歿。
有異禽翔鳴于庭而去。塔全身於上方。
閱世七十有五,﹝或三﹞坐四十有五夏。
贊曰,本出雲門之後。
望雪竇為四世嫡孫,平居作止,直視不瞬。及其陞堂演唱。則左右顧,如象王回旋。
學者多自此悟入。方其將終之夕,越僧夢本歸兜率天。
味其為人,居處服玩。行巳利物,日新其德。
不置之諸天,尚何之哉。
報本元禪師禪師名慧元,生倪氏,潮陽人也。垂髫嶷然。
群兒劇于前,袖手趺坐而巳。父母商略曰。
兒材地如此,寧堪世用。意事佛僧,可耳。元聞之,即前拜辭。
依城南精舍,誦法華經。年十九,剃落受具。遊方至京師。
華嚴圓明法師者,見而異之,曰。
上人齒少,自何至此,所求何事,曰,慧元南海來。無他求唯求佛法。
圓明笑曰,王城利聲捷徑。酒色樊籠,橫目爭奪,日有萬緒。
昔大通智勝佛,十劫坐道場。佛法猶不現前。此中寧有佛法乎。
佛法俱在南方也。元乃自洛京,游襄漢,&C-;歷名山。
所至親近知識,然俱無所解悟。治平三年春,至黃龍。
時南禪師,來自積翠。龍眾如蟻慕而集。
元每坐下板,輒自引手反覆,視之。曰寧有道理,而云似佛手。
知吾家揭陽,而乃復問,生緣何處乎。久而頓釋其疑,即日發去。
凞寧元年入吳。住吳江壽聖寺,遣僧造黃龍,投嗣法書。
南公視其款識,未發。謂來僧曰,汝&CX-;還,令元自來。
僧反命。元輟住持事,策杖而來次南昌。
見寶覺禪師出世說法。知南公巳化逾月。乃復還吳中。道俗師尊之。
又延住崑山慧嚴院,十年。嘗夜舟歸自霅川,&C-E;劫舟。
舟人驚怖,不知所出。元安坐徐曰。
錢帛皆施汝,人命不可枉用。寇因背去。元祐四年,住承天萬壽寺。
眾益盛,躬自持&C-;至湖。湖人曰,師到處為家。
何苦獨愛姑蘇乎。固留不使還。蘇人聞之,爭持拄杖,譁入湖曰。
何為奪我邦善知識。政當見還否,則有死而巳。
元怡然不&C-C;情去留。曰吾任緣耳。相守彌月。
蘇人食盡乃去,竟為湖人所有。住報本禪院六年。
十一月十六日,陞座說偈曰。五十五年夢幻,身東西南北孰為親。
白雲散盡千山外,萬里秋空片月新。
言訖而化,時右司陳公瓘瑩中在湖,親見其事。元&C-F;不至席三十年。
平生規法南禪師作止者。唯元克肖之。
遺言葬于峴山之陽。門弟子元正有才辯。問,何獨念峴山乎。
元曰,他日可建寺。後三十年元道契太師楚國公。
公為請于朝,詔謚證悟禪師,塔曰定應。有旨特建顯化寺。
歲度僧,以嚴香火云。
禾山普禪師禪師名德普,綿州蒲氏子。少尚氣節,博觀有卓識。
見富樂山靜禪。師合爪作禮曰,此吾師也。
靜與語奇之,攜歸山中。陰察之,其作止類老頭陀。
靜曰,此子賦性豪縱,不受控御。而能折節,杵臼炊爨間。
以事眾為務,是為希有。年十八得度受具。
秀出講席,解唯識起信論。兩川無敢難詰者,號義虎。罪圭峰疏義多臆識。
擿其失處。誡學者不可信。老師皆數之。曰。
圭峰清涼國師所印可,汝敢雌黃。蚍蜉撼樹之論,汝今是矣。
普嘆曰,學者以名位惑久矣。清涼圭峰非有四目八臂也。
奈何甘自退屈乎。佛法其微矣,此其兆也。
時惟勝禪師還自江西。呂大防微仲。
由龍圖閣直學士,出鎮成都。執弟子禮,日夕造謁或室。普衣禪者衣。
竊聽其議終日,一不能曉。歸臥看屋梁,曰。勝昔嘗業講有聲。
呂公世所謂賢者。相與詶酢,敬信如此。而吾乃不信,可乎。
然所疑未解,坐寡聞也。乃出蜀,至荊州金鑾。
夜與一衲,偶忘其名。衲見丫山情庵主。普聞其飽參,問之曰。
經論何負禪宗。而長老多譏呵之耶。
衲曰,以其是識情義理,思想邊量。非能發聖得道。脫有得道發聖者。
皆藉之以為緣耳。儻不因自悟,唯經論是仗。
則能讀能知,能見解者。皆證聖成道去矣。
寧尚與僕輩,俯仰耶。唯以死語是所知障。
故祖師西來也一本云,故明祖師西來之意也。如經言,一切眾生本來成佛。汝信之乎。
對曰,世尊之語,豈敢不信。衲曰,既信矣。則尚何區區遠來乎。
對曰,吾聞禪宗有別傳法,故來耳。
衲笑曰,是則未信,非能信也。普曰,其病安在。衲曰,積翠南禪師出世久。
子見之,不宜後。見則當使汝疾有廖矣。普即日遂行。
以熙寧元年至黃龍。問,阿難問迦葉。
世尊付金襴外,傳何法。迦葉呼阿難。阿難應諾。
迦葉曰,倒卻門前剎竿著。意旨如何。南公曰,上人出蜀,曾到玉泉否。曰曾到。
又問曾掛搭否。曰,一夕便發。
南公曰,智者道場,關將軍打供。與結緣幾時,何妨。普默然良久,理前問。
南公俛首。普趨出大驚曰。兩川義虎,不消此老一唾。
八年秋,遊螺川。待制劉公沆,請住慧雲禪院七年。
遷住禾山十有二年。元祐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謂左右曰,諸方尊宿死,叢林必祭。吾以為徒虛設。
吾若死,汝曹當先祭。乃令從今辨祭。眾以其老,又好戲語。
復曰,和尚幾時遷化。曰,汝輩祭絕即行。
於是幃寢堂,坐普其中。置祭讀文,跪揖上食。普飲餐自如。
自門弟子,下及莊力,日次為之。至明年元日祭絕。曰,明日雪晴乃行。
至時晴忽雪。雪止普安坐,焚香而化。
閱世六十有七,坐四十九夏。全身塔于寺之左。
贊曰,初雲庵自九峰至廬山。
諸方禪者畢集門下,雜還多英俊。而雲庵嘗斂眉曰。
法道乃今而後,未可知也。有問其意。曰,先師在黃檗,眾不滿百。
而明眼輩幾半。今雖三倍當時,然纔一兩人耳。
余時年少,心非其論。觀元普兩禪師,皆南公晚子也。
而其行巳卓絕,且如此。則雲庵之言,如百衲帔。天寒歲晚,乃見效哉。
雲居佛印元禪師禪師名了元,字覺老,生饒州浮梁林氏。
世業儒,父祖皆不仕。元生三歲,琅琅誦論語,諸家詩。
五歲誦三千首。
既長從師授五經,略通大義去,讀首楞嚴經,于竹林寺。愛之盡捐舊學。白父母,求出家度生死。
禮寶積寺沙門日用。試法華,受具足戒。
遊廬山,謁開先暹道者。暹自負其號,海上橫行,俯視後進。元與問答捷給。
暹大稱賞,以為真英靈衲子也。時年十九。
巳而又謁圓通訥禪師。訥驚其翰墨曰。
骨格巳似雪竇,後來之俊也。時書記懷璉,方應詔而西。訥以元嗣璉之職。
江州承天法席虛。訥又以元當選。郡將見而少之。
訥曰,元齒少而德壯。雖萬耆衲,不可折也。
於是說法,為開先之嗣。時年二十八。
自其始住承天,移淮山之斗方,廬山之開先歸宗。丹陽之金山焦山。江西之大仰。
又四住雲居。凡四十年之間。
德化緇白,名聞幼稚,縉紳之賢者,多與之遊。蘇東坡謫黃州,廬山對岸。
元居歸宗,詶酢妙句,與煙雲爭麗。
及其在金山,則東坡得釋還吳中。次丹陽,以書抵元曰。
不必出山,當學趙州上等接人。元得書徑來。東坡迎笑問之。
元以偈為獻或作戲曰。趙州當日少謙光,不出三門見趙王。
爭似金山無量相,大千都是一禪床。東坡撫掌稱善。
東坡嘗訪弟子由于高安。
將至之夕,子由與洞山真淨文禪師。聖壽聰禪師,連&C-C;夜語三鼓矣。真淨忽驚覺曰。
偶夢吾等謁五祖戒禪師。不思而夢,何祥耶。
子由撼聰公。聰曰,吾方夢見戒禪師。於是起,品坐笑曰。
夢乃有同者乎。俄報東坡巳至奉新。
子由攜兩衲,候於城南建山寺。有頃東坡至,理夢事問。戒公生何所。
曰陜右,東坡曰,軾十餘歲時。時夢身是僧,往來陜西。
又問,戒狀奚若。曰,戒失一目。東坡曰,先妣方娠。
夢僧至門,瘠而眇。又問戒終何所。曰高安大愚,今五十年。
而東坡時年四十九。後與真淨書。其略曰,戒和尚不識人嫌。
強顏復出,亦可笑矣。既是法契或云法器。
願痛加磨勵,使還舊觀。自是常著衲衣。故元以裙贈之。
而東坡酬以玉帶。有偈曰,病骨難堪玉帶圍。鈍根仍落箭鋒機。
會當乞食歌姬院。奪得雲山舊衲衣。
又曰,此帶閱人如傳舍。流傳到我亦悠哉。錦袍錯落尤相稱。
乞與佯狂老萬回。元所居方丈,特高名妙高臺。東坡又作詩曰。
我欲乘飛車,東訪赤松子。蓬萊不可到,弱水三萬里。
不如金山去,清風半帆耳。中有妙高臺,雲峰自孤起。
仰觀初無路,誰信平如砥。臺中老比丘,碧眼照窗儿。
巉巉玉為骨,凜凜霜入齒。機鋒不可觸,千偈如翻水。
何須尋德雲,只此比丘是。長生未暇學,請學長不死。
太子少保張公方平安道,為滁州日。遊瑯琊山藏院。
呼梯梯梁,得木匣發之。忽悟前身,蓋知藏僧也。
寫楞伽經,未終而化。安道續書殘軸,筆蹟宛然如昔。
號二生經。安道欲刻以印施四方。
東坡曰,此經在他人,猶為希世之瑞。況於公乎。請家藏為子孫無窮之福。
元請東坡代書之,鏤板金山。
時士大夫,師歐陽文忠公為古文。公佐韓子,詆我以原性。
性者與生俱生之論,為銓量。元故以是勸之。又嘗謂眾曰。
昔雲門說法如雲雨。絕不喜人記錄其語。見必罵逐曰。
汝口不用,反記吾語。異時裨販我去。今室中對機錄。
皆香林明教以紙為衣。隨所聞即書之。後世學者,漁獵文字語言。
正如吹網欲滿。非愚即狂。時江浙叢林。
尚以文字為禪,謂之請益。故元以是諷之。
高麗僧統義天,航海至明州。傳云,義天棄王者位出家。
上疏乞&C-;歷叢林,問法受道,有詔朝奉郎楊傑次公。館伴所經。
吳中諸剎,皆迎餞如王臣禮。至金山,元&C-C;坐,納其大展。
次公驚問故。元曰,義天亦異國僧耳。
僧至叢林,規繩如是,不可易也。眾姓出家,同名釋子。
自非買崔盧,以門閥相高,安問貴種。次公曰,卑之少徇時宜,求異諸方。
亦豈覺老心哉。元曰,不然。屈道隨俗,諸方先失一隻眼。
何以示華夏師法乎。朝廷聞之,以元為知大體。
觀文殿學士王公韶子淳,出守南昌。自以久帥西塞,濫殺罰。
留神空宗,祈妙語,以藻雪之。
而元適至,子淳請說法於上藍。元炷香曰。此香為殺人不眨眼上將軍。
立地成佛大居士。一眾譁曰善。子淳亦悠然意消。
靈源清禪師在眾時,廁雲居法席。
痛自韜晦,而聲名自然在人口。元陞座,舉以為堂中第一座。叢林服其公。
非特清公。如感&C-FD;面&C-;真如。百丈肅,仰山簡。
皆元所賞識也。李公麟伯時,為元寫照。元曰,必為我作笑狀。
自為贊曰,李公天上石麒麟。傳得雲居道者真。
不為拈花明大事。等閑開口笑何人。泥牛漫向風前&C-;。
枯木無端雪&C-E;春。對現堂堂俱不識。太平時代自由身。
元符元年正月初四日。
聽客語有會其心者,軒渠一笑而化。其令&C-;笑狀,而贊之,非苟然也。
閱世六十有七,坐五十有二夏。元骨面而秀清,臨事無凝滯。
過眼水流雲散。其為人服義疾惡。初舉感&C-FD;面,嗣承天。
感曰,使典粥飯,供十方僧,可也。如欲繼嗣,則慈感巳有師。
元奇之。又舉宣長老住甘露。宣後賣元。元白于官曰。
宣演法未有宗旨,乞改正。宣竟以是遭逐。楊次公曰。
牽牛蹊人之田。而奪之牛也,元不&C-F;。
元嘗游京師,謁曹王。王以其名,奏之神考。賜磨衲,號佛印。
東坡滑稽於翰墨,戲為之贊。世喜傳,故併記之。
贊曰,佛印種性從橫,慧辨敏速。如新生駒,不受控勒。
蓋其材足以御侮。觀其臨事,護法之心深矣。
禪林僧寶卷第二十九禪林僧寶傳卷第三十宋明白庵居沙門惠洪撰寶峰英禪師禪師名洪英,出於陳氏,邵武人。
幼警敏讀書,五行俱下。父母鍾愛之,使為書生。英不食,自誓懇,求出家。
及成大僧,即行訪道。東游至曹山,依止耆年雅公。
久之辭去,登雲居。眷巖壑勝絕,為終焉之計。
閱華嚴十明論。至為真智慧無體性。
不能自知無性,故為無性之性。不能自知無性,故名曰無明。
華嚴第六地,曰不了第一義。故號曰無明。
將知真智慧本無性,故不能自了。若遇了緣而了,則無明滅矣。是謂成佛要門。
願以此,法紹隆佛種。然今諸方,誰可語此。
良久喜曰,有積翠老在。即日造黃檗,謁南禪師于積翠。
夜語達旦,南公加敬而巳。時座下龍象雜還。
而英議論,嘗傾四座,聲名籍甚。嘗遊西山,遇南昌潘居士,同宿雙嶺。
居士曰,龍潭見天皇時節,冥合孔子。英驚問何以驗之。
曰,孔子曰,二三子以我為隱乎。吾無隱乎爾。
吾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是丘也。師以為如何。
英笑曰,楚人以山雞為鳳。世傳以為笑。不意居士,此語相類。
汝擎茶來,我為汝接。汝行益來,我為汝受。汝問訊,我起手。
若言是說,說箇什麼。若言不說,龍潭何以便悟。
此所謂無法可說,是名說法。
以世尊之辯,亦不能加此兩句耳。學者但求解會。譬如以五色,圖&C-;虛空。
鳥窠無佛法可傳授。不可默坐,閑拈布毛吹之。侍者便悟。
學者乃曰,拈起布毛,全體發露。似此見解,未出教乘。
其可稱祖師門下客。
哉九峰被人問,深山&C-E;有佛法也無。不得巳曰有。
及被窮詰無可有,乃曰,石頭大者大,小者小。學者卜度曰。剎說眾生說,三世熾然說。
審如是教乘自足。何必更問祖師意旨耶。要得脫體明去。
譬如眼病人,求醫治之。
醫者但能去翳膜,不曾以光明與之。居士推床驚曰。吾憂積翠法道,未有繼者。
今知盡在子,躬厚自愛。雙嶺順禪師問。
庵中老師,好問學者。併卻咽喉唇吻,道取一句。首座曾道得麼。
英乾笑巳。而有偈曰,阿家嘗醋三赤喙。新婦洗面摸著鼻。
道吾答話得腰&C-;。玄沙開書是白紙。
於是順公屈服,以為名下無虛士。有同參在石門,分座接納。
英作偈寄之曰。萬鍛爐中鐵蒺&CX-;。直須高價莫饒伊。
橫來豎去呵呵笑。一任傍人鼓是非。
凞寧元年,首眾僧于廬山圓通寺。學者歸之如南公。明年春,南公下世。
冬十月英開法於石門。又明年六月,知事紛爭,止之不可。
初九日謂眾曰,領眾不肅。正坐無德,吾有愧黃龍。
呼維那,鳴鐘眾集。敘行腳始末曰。
吾滅後火化,以骨石藏普通塔。明生死不離清眾也。
言卒而逝,閱世五十有九,坐四十三夏。
贊曰,英厭紛爭之眾,而趨死。又誡以骨石藏普通塔。
其以死生為兒戲乎。晉魏舒喪其室,一慟而止。
曰,吾不及莊周遠甚。桓溫殷浩兒時戲。溫棄鞭,而浩取之。
溫後喜曰,吾固知浩出吾下。
古人哭泣戲劇之間,自驗其材如此。英嘆領眾不肅。而媿黃龍,自鞭不赦。
可以為法哉。
保寧璣禪師禪師名圓璣,福州林氏。子生方晬而孤,舅收毓之。
年十六,視瞻精彩。福清應天僧傳捧見之。
異焉曰,若從我遊乎。溈仰視欣然,為負杖笠去歸。俄試所習得度。
游東吳,依天衣懷。懷歿,師事黃檗南禪師。密授記&C-F;。
璣天姿精勤,荷擔叢林,不知寒暑。
墾荒地為良田,蒔松杉為美幹。守一職,十年不易。
南公稱以為本色出家兒。及遷黃龍,攜璣與俱。熙寧二年,南公歿。
建塔畢,辭去。東林總公,命為堂中第一座。人望益峻。
信之龜峰,潭之大溈,爭迎致。而璣堅臥不答。
寶覺禪師,欲以繼黃龍法席。璣掉頭掣肘徑去。寶覺不強也。
人問其故。對曰,先師誡我。未登五十,不可為人。
璣客於歸宗,時年四十八矣。佛印元公,勸之以應翠巖之命。
從南昌帥謝景溫師直請也。又十年,移住圓通。
從金陵帥朱彥世英請也。崇寧二年,世英復守金陵。
會保寧虛席,移璣自近。江淮縉紳,都會休沐。
車騎填門,奕棋煮茗。如蘭叢,如玉樹。而璣俎豆其中,兀如枯株。
然談劇有味。雎陽許顗彥周,銳於參道,見璣作禮。
璣曰,莫將閑事掛心頭。彥周曰,如何是閑事。答曰,參禪學道是。
於是彥周開悟。良久曰,大道甚坦夷。
何用許多言句葛藤乎。璣呼侍者,理前語問之。侍者瞠而卻。
璣謂彥周曰,言句葛藤,又不可廢也。疾學者味著文字。
作偈曰,不學文章不讀書。&C-F;然終日自如愚。
雖然百事不通曉。是馬何曾喚作驢。政和五年,易保寧為神霄。
即日退庵於城南。八年九月示微病。
二十二日浴罷,說偈而逝。閱世八十有三,坐六十三夏。
闍維有終不壞者二。而糝以五色舍利。塔于雨華臺之左。
贊曰,璣雅自號無學老。而書偈於所居之壁,曰。
無學庵中老,平生百不能。忖思多幸處,至老得為僧。
宣和元年正月,詔下。髮天下僧尼,為德士女德。而璣化去,巳逾年矣。
夫豈苟然哉。
黃龍佛壽清禪師禪師名惟清,字覺天,號靈源叟。生南州武寧陳氏。
方垂髫上學。日誦數千言,吾伊上口。
有異比丘過書肆,見之。引手熟視之,大驚曰。菰蒲中有此兒耶。
告其父母,聽出家從之。師事戒律師,年十七為大僧。
聞延恩院耆宿法安,見本色人。上謁願留就學。
安曰,汝苦海法船也。我尋常溝壑耳,豈能藏哉。
黃龍寶覺心禪師,是汝之師。&CX-;行無後。時公至黃龍,泯泯與眾作息。
問答茫然,不知端倪。夜誓諸佛前曰。
倘有省發,願盡形壽,以法為檀。世世力弘大法。初閱玄沙語,倦而倚壁。
起經行,步促遺履。俯取之乃大悟。以所悟告寶覺。
寶覺曰,從緣入者永無退失。
然新得法空者,多喜悅致散亂。令就侍者房熟寐。
公風神洞冰雪,而趣識卓絕流輩。龍圖徐禧德占。太史黃庭堅魯直,皆師友之。
其見寶覺,得記&C-F;,乃公為之地。寶覺鍾愛,至忘其為師。
議論商略,如交友。諸方號清侍者。
如趙州文遠,南院守廓。張丞相商英,始奉使江西。高其為人,厚禮致。
以居洪州觀音,不赴。又十年淮南使者朱京世昌。
請住舒州太平,乃赴。衲子爭趨之。
其盛不減圓通,在法雲長蘆時。寶覺春秋高。江西使者王桓,遷公居黃龍。
不辭而往。未幾寶覺歿。即移疾居昭默堂。&C-F;然坐一室。
天下想其標致,摩雲昂霄。
余時以法門昆弟,預聞其論。曰,今之學者,未脫生死。病在什麼處。
在偷心未死耳。然非其罪,為師者之罪也。
如漢高帝,紿韓信而殺之。信雖曰死,其心果死乎。古之學者,言下脫生死。
效在什麼處。在偷心巳死。然非學者自能爾。
實為師者,鉗鎚妙密也。如梁武帝御大殿。見侯景不動聲&C-;。
而景之心巳枯竭,無餘矣。諸方所說,非不美麗。
要之如趙昌&C-;花逼真,非真花也。其指法巧譬,類如此。
閑居十五年。天下禪學者,知而親依之可也。
公卿大夫,何自而知。亦爭親近之乎。非雷非霆,而聲名常在人耳。
何修而臻此哉。平生至誠,惻怛于道而巳。
政和七年九月十八日。食罷掩房。遣呼以棲首座至,敘說決別。
乃起浴更衣,以手指頂。侍者為淨髮訖,安坐而寂。
前十日,自作無生常住真歸告銘曰。
賢劫第四尊,釋迦文佛直下。第四十八世孫惟清。雖從本覺應緣出生。
而了緣即空,初無自性。氏族親里,莫得而詳。
但以正因一念,為所宗承。是廁釋迦之遠孫,其號靈源叟。
據自了因,所了妙性。無名字中,示稱謂耳。
亦臨濟無位真人。傅大士之心王類矣。亦正法眼藏,涅槃妙心。
唯證乃知,餘莫能測者歟。
所以六祖問讓和尚,什麼處來。曰嵩山來。祖曰,什麼物恁麼來。
曰,說似一物即不中。祖曰,還假修證否。曰,修證即不無,污染即不得。
祖曰,即此不污染,是諸佛之護念。汝既如是,吾亦如是。
茲蓋獨標清淨法身。以遵教外別傳之宗。
而揀云,報化非真佛,亦非說法者。然非無報化大功大用。
謂若解通報化,而不頓見法身。則滯污染緣,乖護念旨。
理必警省耳。夫少室道行,光騰後裔。
則有雲門偃,奮雄音絕唱于國中。臨濟玄,振大用大機,於天下。
皆得正傳,世咸宗奉。惟清望臨濟,九世祖也。
今宗教衰喪,其未盡絕滅者。唯二家微派,斑斑有焉。
然名多媿實,顧適當危寄。而朝露身緣,勢迫晞墜。因力病釋俗從真。
敘如上事,以授二三子。吾委息後,當用依稟觀究。
即不違先聖法門,而自見深益。
慎勿隨末法所尚,乞空文於有位。求為銘誌,張飾說,以浼吾。至囑至囑。
因自所敘,曰無生常住真歸誥。且繫之以銘。
銘曰,無涯湛海,瞥起一漚。&C-;乎百年,曷浮曷休。
廣莫清漢,&C-;生片雲。有無起滅,隱顯何分。了茲二者,即見實相。
十世古今,始終現量。吾銘此旨,昭示汝曹。
泥多佛大,水長船高。公遺言,藏骨石於海會。示生死不與眾隔也。
門弟子確誠克奉藏之。而增修其舊,不敢違其誡。
公賜號佛壽,從樞密鄧公,洵武請也。
贊曰,初靈源訃至,讀其自作誌銘。
嘆曰,何疾世,或云何疾法之弊。自珍其道之深乎。收涕為之詞曰。
今年九月十有八。清淨法身忽衰颯。生死鶻崙誰劈破。
披露夢中根境法。無生塔成自作銘。人言無虧寧有成。
一切法空尚曰座。此塔安得離色聲。障雲方增佛日晚。
長蹉更失人天眼。但餘荷負大法心。乞與叢林照古今。
禪林僧寶傳卷第三十終補禪林僧寶傳舟峰庵沙門慶老撰五祖演禪師禪師諱法演,綿州巴西鄧氏。少落髮受具。
預城都講席,習百法唯識論。窺其奧置之曰,膠柱安能鼓瑟乎。
即行游方所至,無足當其意者。
抵浮山謁遠錄公,久之無所發明。遠曰,吾老矣。白雲端爐&C-E;,不可失也。
演唯諾徑造。白雲端曰,川&C-D;苴汝來耶。演拜而就列。
一日舉,僧問南泉,摩尼珠語。以問端,端叱之。
演領悟,汗流被體。乃獻投機頌曰。山前一片閑田地。
叉手叮嚀問祖翁。幾度賣來還自買。為憐松竹引清風。
端頷之曰,栗棘蓬禪,屬子矣。
演掌磨,有僧視磨急轉,指以問演。此神通耶,法爾耶。演褰衣旋磨一匝。端嘗示眾云。
古人道,如鏡鑄像。像成後,鏡在什麼處。眾下語不契。
演作街坊,自外來。端舉示演,演前問訊曰,也不爭多。
端笑曰,須是道者始得。初住四面,遷白雲。
上堂云,汝等諸人,見老和尚。鼓動唇舌,豎起拂子,便作勝解。
及乎山禽聚集,牛動尾巴。卻將作等閑。
殊不知簷聲不斷前旬雨。電影還連後夜雷。
又云,悟了同未悟,歸家尋舊路。一字是一字,一句是一句。
自小不脫空,兩歲學移步。湛水生蓮華,一年生一度。
又云,賤賣擔板漢,貼秤麻三斤。百千年滯貨,何處著渾身。
張丞相謂,其應機接物。孤峭徑直,不犯&C-D;削。其知言耶。
演出世四十餘年。晚住太平,移東山。崇寧三年六月二十五日。
上堂辭眾。時山門有土木之工。演&C-D;自督役。
誡曰,汝等好作息,吾不復來矣。歸方丈,淨髮澡浴。
旦日吉祥而逝。闍維得舍利甚夥。塔于東山之南。蓋年八十餘。
先是五祖遺記曰。吾滅後可留真身。
吾手啟而舉,吾再出矣。演住山時,塑手泥淶﹝音來﹞中裂。
相去容匕,眾咸異之。演嘗拜塔,以手指云。當時與麼全身去。
今日重來記得無。復云,以何為驗以此為驗,遂作禮。
及其將亡也,山摧石隕。四十里內,巖谷震吼。得法子,曰惠勤。
曰克勤,曰清遠。皆知名當世云。
贊曰,臨濟七傳而得石霜圓。圓之子,一為積翠南。
一為楊岐會。南之設施,如坐四達之衢。
聚珍怪百物而鬻之。遺簪墮珥,隨所探焉。駸駸末流。
冒其氏者,未可以一二數也。會乃如玉人之治璠璵,&C-D;&C-D;廢矣。
故其子孫,皆光明照人,克世其家。蓋碧落碑無贗本也。
雲巖新禪師禪師諱悟新,王氏,韶州曲江人。魁岸黑面,如梵僧。
壯依佛陀院落髮。以氣節蓋眾,好面折人。
初謁棲賢秀鐵面。秀問,上座甚處人。對曰,廣南韶州。
又問,曾到雲門否。對曰,曾到。又問,曾到靈樹否。對曰曾到。
秀曰,如何是靈樹枝條。對曰,長底自長,短底自短。
秀曰,廣南蠻,莫亂說。新曰,向北驢,只恁麼,拂袖而出。
秀器之,而新無留意。乃之黃龍,謁寶覺禪師。談辯無所抵捂。
寶覺曰,若之技止此耶。是固說食耳,渠能飽人乎。
新窘無以進。從容白曰,悟新到此,弓折箭盡。
願和尚慈悲,指箇安樂處。寶覺曰,一塵飛而翳天。一芥墮而覆地。
安樂處,政忌上座許多骨董。
直須死卻無量劫來偷心,乃可耳。新趨出。一日默坐下板。會知事捶行者。
新聞杖聲,忽大悟。奮起忘納其屨。趍方丈見寶覺。
自譽曰,天下人總是學得底。某甲是悟得底。
寶覺笑曰,選佛得甲科,何可當也。新自是號為死心叟。
榜其居曰死心室,蓋識悟也。久之去游湘西。
是時&C-;禪師,領嶽麓,新往造焉。&C-;問,是凡是聖。對曰,非凡非聖。
&C-;曰,是什麼。對曰,高著眼。&C-;曰,恁麼,則南山起雲,北山下雨。
對曰,且道是凡是聖。&C-;曰,爭奈頭上漫漫,腳下漫漫。
新仰屋作噓聲。&C-;曰,氣急殺人。對曰,恰是。拂袖便出。
謁法昌遇禪師。遇問,近離甚處。對曰,某甲自黃龍來。
遇云,還見心禪師麼。對曰,見。遇曰什麼處見。
對曰,吃粥吃飯處見。遇插火箸於爐中云。這箇又作麼生。
新拽脫火箸,便行。新初住雲巖,巳而遷翠巖。
翠巖舊有淫祠。鄉人禳禬,酒胾汪穢無虛日。新誡知事毀之。
知事辭以不敢掇禍。新怒曰,使能作禍,吾自當之。
乃躬自毀拆。俄有巨蟒盤臥內。引首作吞噬之狀。
新叱之而遁。新安寢無他。未幾再領雲巖,建經藏。
太史黃公庭堅為作記。有以其親墓誌,鑱于碑陰者。
新恚罵曰,陵侮不避禍若是。語未卒,電光翻屋,雷擊自戶入。
折其碑陰中分之。視之巳成灰燼,而藏記安然無損。
晚遷住黃龍,學者雲委。屬疾退居晦堂。
夜參豎起拂子云。看看拂子病,死心病。拂子安,死心安。
拂子穿卻死心。死心穿卻拂子。正當恁麼時。喚作拂子,又是死心。
喚作死心,又是拂子。畢竟喚作什麼。
良久云,莫把是非來辯我。浮生穿鑾不相干。有乞末後句者。
新與偈云,末後一句子,直須心路絕。
六根門既空,萬法無生滅。于此徹其源,不須求解脫。
生平愛罵人,只為長快活。政和五年十二月十三日晚,小參說偈。
十五日,泊然坐逝。訃聞諸方,衲子為之嗚咽流涕。
荼毘得舍利五色。閱世七十二,坐四十五夏。塔于晦堂之後。
贊曰,餘閱死心悟門。政所謂渴驢奔泉。
怒猊抉石者也。當其凡聖情盡。佛祖在所詆訶,況餘子乎。
山谷謂,其雍雍肅肅,觀者拱手。此老蓋亦憚之矣。
南嶽石頭志庵主公諱懷志,出于務州金華吳氏。性夷粹,聰警絕人。
年十四,去依智慧院寶稱為童子。二十二試所習落髮。
預講肆十二年。宿學爭下之。
嘗欲會通諸宗異義,為書傳世。以端正一代時教之本意。有禪者問曰。
杜順乃賢首宗祖師也。而談法身,則曰。
懷州牛喫禾,益州馬腹脹。此偈合歸天台何義耶。志不能對。即行游方。
晚至洞山,謁真淨文禪師。問,古人一喝,不作一喝用。
意旨如何。文公呵叱之。志趨出。
文笑呼曰,淛子,齋後游山好。志領悟。久之辭去。
真淨曰,子禪雖逸格,惜緣不勝耳。志識其意,拜賜而行。至袁州。
州人請居楊岐,挽留之。掣肘而去,游湘上。
潭牧聞其名,請居上封北禪,皆不受。庵於衡嶽二十餘年。
士大夫經由,造其居,不甚顧答。人問其故。曰,彼富貴人,辯博多聞。
我粥飯僧耳。口吻遲鈍,無可說。自然憨癡去。
有偈曰,萬機俱能付癡憨。蹤跡時容野鹿參。不脫麻衣拳作枕。
幾生夢在綠蘿庵。又問曰,師住山多年,有何旨趣。
對曰,山中住,獨掩柴門無別趣。三塊柴頭品字煨。
不用援毫文彩露。崇寧元年冬。&C-;辭山中之人,曳杖徑去。
留之不可。曰,龍安照禪師,吾友也。偶念見之耳。
龍安聞其旨,來使人自長沙迎之。居于最樂堂。
明年六月晦,問侍者日早莫。曰,巳夕矣。笑曰,夢境相逢,我睡巳覺。
汝但莫負叢林,即是報佛恩德。言訖而寂。
茶毘收骨石,塔于乳峰之下。閱世六十四年,坐四十三夏。
贊曰,石頭道人,以夷粹之資,入道穩實。
其去新豐,而游湘西也。以水聲林影自娛。
謹守其師之言,不為世用。譬之雲行鳥飛,初無留礙。
故當時公卿貴人,莫能親&C-D;之。豈常人哉。彼視咿嗄取容,賣佛祖以漁利者。
顧不太息耶。甘露滅,既論譔其出處之詳。
又列之林間錄中。蓋有所激云耳。
補禪林僧寶傳終。
嘗觀八十餘員老。惡跡那堪向外揚。
底事傳為希世寶。重新拈出在榑桑。
義心禪者募緣。將唐本僧寶傳抄寫。
重新鋟梓,以廣其傳。貴後之覽者,如獲司南之車。
可以追配古人之萬一。庶真風之不墜也。
&C-;永仁乙未孟秋。蜀苾芻鏡堂叟覺圓書。
僧寶人人滄海珠。寂音巳是強名模。
覺庵父子訛傳處。狼藉諸方掩得無。
遇時甫板行寂音尊者所著僧寶。意歸北山。
未幾時偶墮他人之手。甫且死,弟子守淨行人。
尋訪得之,遂了其師初心。住靈隱廣聞,因出此&C-;。
乃為之書,寶卯嘉平。
尊者存心不易論。要教舊話得新聞。
非惟特地&C-;先志。且願流通此法門。
淨老宿以令師昔所&C-D;僧寶傳板。捨歸靈隱旃檀林。
使佛祖慧命流通。炷香求語,以此證之。
虛堂老衲智愚書。
重刊禅林僧宝传序。
禅林僧宝传者。宋宣和初。
新昌觉范禅师之所譔次也。觉范尝读唐宋高僧传。
以道宣精于律,而文非所长。赞宁博于学,而识几于暗。
其于为书,往往如户昏按捡。不可以属读。乃慨然有志于论述。凡经行诸方。
见夫博大秀杰之衲。能袒肩以荷大法者。
必手录而藏之。后居湘西之谷山,遂尽发所藏。
依仿司马迁史传,各为赞辞。合八十有一人,分为三十卷。
而题以今名。亦既锓梓以传。积有岁月,二十年来。
南北兵兴,在在焚毁。是书之存,十不一二。
南宗禅师定公,时住大慈名剎。慨念末学晚辈,不见至道之大全。
古人之大体。因取其书,重刊而广布之。
且以序文属予,俾书始末,传之永久。古者左史记言,右史记事。
而言为尚书,事为春秋。迁盖因之以作史记,而言与事具焉。
觉范是书,既编五宗之训言。复着诸老之行事。
而于世系入道之由。临终明验之际。无不谨书而备录。
盖听言以事观。既书其所言,固当兼录其行事。
觉范可谓得迁之矩度矣。而或者则曰,迁盖世间之言。
而觉范则出世间者也。出世间之道,以心而传心。
彼言语文字,非道之至也。于此而不能以无滞。
则自心光明,且因之而壅蔽。其于道乎,何有是大不。然为佛氏之学者。
固非即言语文字以为道。
而亦非离言语文字以入道。观夫从上西竺东震诸师。
固有兼通三藏,力弘心宗者矣。若马鸣龙树,永嘉圭峰是也。
学者苟不致力于斯。而徒以拨去言语文字为禅。冥心默照为妙。
则先佛之微言。宗师之规范,或几乎熄矣。
觉范为是惧而譔此书。南宗亦为是惧而&C-D;布之。
欲使天下禅林,咸法前辈之宗纲。而所言所履。
与传八十一人者,同归于一道。则是书之流传,岂曰小补之哉。
传曰,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
又曰,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蓄其德,后之览者勉之哉。
洪武六年腊月八日九灵山人戴良序。
重刻禅林僧宝传序。
摩竭掩室,毘耶杜口。以真寔际离文字故。
自曹溪滴水,派别五家。建立纲宗,开示方便。
法源一浚,波流益洪。同归萨婆若海。然欲识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
从古明大法人。莫非瑰玮杰特之材。不受世间绳束。
是以披缁祝发,周游参请。必至于发明巳事而后巳。
盖有或因言而悟入。或目击而道存。
一剎那间,转凡成圣。时节因缘,各自不同。苟非具载本末。
则后学无所考证。此僧宝传之所由作也。是书之传有年矣。
白璧缫藉,见出爱慕。旧藏在庐阜,后失于回禄。
钱塘风篁山之僧广遇,虑其湮没。
即旧本校雠锓梓,以与诸方共之。十余年而书始成。其用心亦勤矣。
魏亭赵元藻,一见遇于湖山之上。慧炬相烛,袖其书以归。
嘱予为一转语。予与遇未觌面。
今披是书,知其志趣,千里同风。且见遇与觉范。与八十一人者,把臂并行。
若有因书省发,得意忘言。即同入此道场。
则灵山一会,俨然未散。不为分外。宝庆丁亥中春上澣。
临川张宏敬书。
禅林僧宝传引。
觉范谓余曰。自达磨之来,六传至大鉴。
鉴之后析为二宗。其一为石头。云门曹洞法眼宗之。其一为马祖。
临济沩仰宗之。是为五家宗派。
嘉佑中,达观昙颖禅师。尝为之传,载其机缘语句。而略其始终行事之迹。
德洪以谓,影由形生,响逐声起。
既载其言,则入道之缘,临终之效。有不可唐捐者。遂尽掇遗编别记。
苴以诸方宿衲之传。又自嘉佑至政和。
取云门临济两家之裔。崭然绝出者,合八十有一人。
各为传而系之,以赞,分为三十卷。书成于湘西之南台。
目之曰禅林僧宝传。幸为我作文,以弁其首。余索其书而观之。
其识达,其学诣。其言恢而正,其事简而完。
其辞精微而华畅。其旨广大空寂,窅然而深矣。
其才则宗门之迁固也。使八十一人者,布在方册。
芒寒色正,烨如五纬之丽天。人皆仰之,或由此书也。
夫觉范初阅汾阳昭语,脱然有省。而印可于云庵真净。尝涉患难濒九死。
口绝怨言,面无不足之色。其发为文章者。
盖其绪余土苴云。宣和六年三月甲子。长沙侯延庆引。
禅林僧宝传目录。
卷一,抚州曹山本寂禅师。
卷二,韶州云门匡真大师。
卷三,汝州风穴昭禅师或作沼。首山念禅师。
汾州太子昭禅师。
卷四,福州玄沙备禅师。漳州罗汉琛禅师地藏。
金陵清凉益禅师法眼。
卷五,潭州石霜诸禅师。邵武龙湖闻禅师。
筠州九峰虔禅师。吉州禾山殷禅师。
卷六,云居宏觉膺禅师。洛浦安禅师。
卷七,天台韶国师。九峰玄禅师。
云居齐禅师。瑞鹿先禅师。
卷八,圆通道济德禅师。南塔光涌禅师。
洞山守初禅师。南安岩严禅师。
卷九,龙牙居遯禅师。永明智觉禅师。
云居简禅师。
卷十,重云晖禅师。瑞龙志德璋禅师。
林阳端禅师。双峰钦禅师。
九峰诠禅师。龟洋忠禅师。
卷十一,洞山聪禅师。雪窦显禅师。
天衣怀禅师。
卷十二,荐福古禅师。
卷十三,福唱善禅师。大阳延禅师。
卷十四,神鼎諲禅师。谷山崇禅师。
圆照本禅师。
卷十五,衡岳泉禅师。法华举禅师。
卷十六,广慧琏禅师。翠岩芝禅师。
卷十七,浮山远禅师。投子青禅师。
天宁楷禅师。
卷十八,大觉琏禅师。兴化铣禅师。
卷十九,余杭政禅师。西余端禅师。
卷二十,言法华。华严隆禅师。
卷二十一,慈明禅师。
卷二十二,黄龙南禅师。云峰悦禅师。
卷二十三,黄龙实觉心禅师。泐潭真净文禅师。
卷二十四,仰山伟禅师。东林照觉总禅师。
卷二十五,大沩真如&C-;禅师。云居佑禅师。
隆庆闲禅师。云盖智禅师。
卷二十六,圆通讷禅师。净因臻禅师。
法云圆通秀禅师。延恩安禅师。
卷二十七,明教嵩禅师。蒋山元禅师。
金山达观禅师。
卷二十八,法昌遇禅师。杨岐会禅师。
白云端禅师。
卷二十九,大通本禅师。报本元禅师。
禾山普禅师。云居佛印元禅师。
卷三十,宝峰英禅师。保宁玑禅师。
黄龙佛寿清禅师。
续补,五祖演禅师。云岩新禅师。
南岳石头志庵主。
禅林僧宝传卷第一。
宋明白庵居沙门惠洪撰。
抚州曹山本寂禅师,青原六世。
禅师讳&C-F;章,泉州莆田黄氏子。幼而奇逸。
为书生不甘处俗。年十九弃家,入福州灵石山。
六年乃剃发受具。咸通初,至高安,谒悟本禅师价公。依止十余年。
价以为类巳,堪任大法。于是名冠丛林。将辞去,价曰。
三更当来,授汝曲折。时矮师叔者知之。
蒲伏绳床下,价不知也。中夜授章,先云岩所付宝镜三昧。
五位显诀,三种渗漏毕,再拜趋出。
矮师叔引颈呼曰,洞山禅入我手矣。价大惊曰,盗法倒屙无及矣。后皆如所言。
宝镜三昧,其词曰。如是之法,佛祖密付。
汝今得之,其善保护。银&C-;盛雪,明月藏鹭。类之弗齐,混则知处。
意不在言,来机亦赴。动成窠臼,差落顾伫。
背触俱非,如大火聚。但形文彩,即属染污。夜半正明,天晓不露。
为物作则,用&CX-;诸苦。虽非有为,不是无语。
如临宝镜,形影相睹。汝不是渠,渠正是汝。如世婴儿,五相完具。
不去不来,不起不住。婆婆和和,有句无句。
终必得物,语未正故。重离六爻,偏正回互。叠而为三,变尽成五。
如荎草味,如金刚杵。正中妙挟,敲唱双举。
通宗通涂,挟带挟路。错然则吉,不可犯忤。天真而妙,不属迷悟。
因缘时节,寂然昭著。细入无间,大绝方所。
毫忽之差,不应律吕。今有顿渐,缘立宗趣。宗趣分矣,即是规矩。
宗通趣极,真常流注。外寂中摇,系驹伏鼠。
先圣悲之,为法檀度。随其颠倒,以缁为素。颠倒想灭,肯心自许。
要合古辙,请观前古。佛道垂成,十劫观树。
如虎之缺,如马之馵。以有下劣,宝几珍御。以有惊异,黧奴白牯。
羿以巧力,射中百步。箭锋相直,巧力何预。
木人方歌,石儿起舞。非情识到,宁容思虑。臣奉于君,子顺于父。
不顺非孝,不奉非辅。潜行密用,如愚若鲁。
但能相续,名主中主。五位君臣偈。其词曰,正中偏。三更初夜月明前。
莫怪相逢不相识。隐隐犹怀昔日嫌。
偏中正,失晓老婆逢古镜。分明觌面更无真。休更迷头犹认影。
正中来,无中有路出尘埃。但能不触当今讳。
也胜前朝断舌才。偏中至,两刃交锋要回避。好手还同火&C-E;莲。
宛然自有冲天气。兼中到,不落有无谁敢和。
人人尽欲出常流。折合终归炭&C-E;坐。三种渗漏,其词曰。
一见渗漏。谓机不离位,堕在毒海。
二情渗漏,谓智常向背,见处偏枯。三语渗漏。谓体妙失宗,机昧终始。
学者浊智流转,不出此三种。纲要偈三首。其一名敲倡俱行。
偈曰,金针双&C-;备,挟路隐全该。
宝印当空妙,重重锦缝开。其二名金锁玄路。偈曰,交互明中暗,功齐转觉难。
力穷寻进退,金&C-;网鞔鞔。
其三名理事不涉,偈曰,理事俱不涉,回照绝幽微。背风无巧拙,电火烁难追。
黎明章出山。造曹溪礼祖塔。自螺川还止临川。
有佳山水,因定居焉。以志慕六祖,乃名山为曹。
示众曰,僧家在此等衣线下。理须会通向上事,莫作等闲。
若也承当处分明,即转他诸圣。向自巳背后,方得自由。
若也转不得。直饶学得十成,却须向他背后叉手。
说什么大话。若转得自巳,则一切粗重境来。皆作得主宰。
假如泥&C-E;倒地,亦作得主宰。如有僧问药山曰。
三乘教中,还有祖意也无。答曰有。曰既有,达磨又来作么。
答曰,只为有,所以来。岂非作得主宰,转得归自巳乎。
如经曰,大通智胜佛,十劫坐道场。
佛法不现前,不得成佛道言。劫者滞也。谓之十成,亦曰断渗漏也。
只是十道头绝矣。不忘大果。故云守住&C-F;着。
名为取次承当,不分贵贱。我常见丛林,好论一般两般。
还能成立得事么。此等但是说向去事路布。汝不见南泉曰。
饶汝十成,犹较王老师,一线道也。大难。
事到此,直须子细始得。明白自在。不论天堂地狱,饿鬼畜生。
但是一切处不移易。元是旧时人,只是不行旧时路。
若有忻心,还成滞着。若脱得,拣什么。古德云,只恐不得轮迥。
汝道作么生。只如今人,说个净洁处。
爱说向去事,此病最难治。若是世间粗重事,却是轻。净洁病为重。
只如佛味祖味,尽为滞着。先师曰,拟心是犯戒。
若也得味是破斋。且唤什么作味。只是佛味祖味。
纔有忻心,便是犯戒。若也如今说破斋破戒。
即今三羯磨时,早破了也。若是粗重贪瞋痴。虽难断却是轻。
若也无为无事净洁,此乃重,无以加也。祖师出世,亦只为这个。
亦不独为汝。今时莫作等闲。黧奴白牯修行却快。
不是有禅有道。如汝种种驰求。&C-;佛&C-;祖,乃至菩提涅盘。
几时休歇成辨乎。皆是生灭心。
所以不如黧奴白牯,兀兀无知。不知佛,不知祖。
乃至菩提涅盘,及以善恶因果。但饥来吃草,渴来饮水。若能恁么,不愁不成辨。
不见道计较不成。是以知有,乃能披毛戴角。
牵犁拽耒,得此便宜,始较些子。
不见弥勒阿&C-;,及诸妙喜等世界。被他向上人唤作无惭愧,懈怠菩萨。
亦曰变易生死。尚恐是小懈怠。在本分事,合作么生。
大须子细始得。人人有一坐具地。佛出世慢他不得。
恁么体会修行,莫&C-F;快利。
欲知此事,饶今成佛成祖去,也只这是。便堕三涂地狱六道去,也只这是。
虽然没用处,要且离他不得。须与他作主宰始得。
若作得主宰,即是不变易。若作主宰不得,便是变易也。
不见永嘉云,莽莽荡荡招殃祸。问如何是莽莽荡荡招殃祸。
曰只这个总是。问曰如何免得。曰知有即得,用免作么。
但是菩提涅盘。烦恼无明等,总是不要免。
乃至世间粗重之事。但知有便得,不要免免。即同变易去也。
乃至成佛成祖,菩提涅盘。此等殃祸,为不小。
因什么如此,只为变易。若不变易,直须触处自由始得。
香严闲禅师会中有僧。问如何是道。闲曰枯木&C-E;龙吟。
又问如何是道中人。闲曰髑髅&C-E;眼睛。其僧不领,辞至石霜。
问诸禅师曰。如何是枯木&C-E;龙吟。诸曰犹带喜在。
又问如何是髑髅&C-E;眼睛。诸曰犹带识在。
又不领,乃问章曰。如何是枯木&C-E;龙吟。章曰血脉不断。
又问如何是髑髅&C-E;眼睛。章曰干不尽。又问有得闻者否。
章曰尽大地,未有一人不闻。又问未审是何章句。
章曰不知是何章句,闻者皆丧。乃作偈曰,枯木龙吟真见道。
髑髅无识眼初明。喜识尽时消息尽。当人那辨浊中清。
有僧以纸为衣,号为纸衣道者。自洞山来。
章问如何是纸衣下事。僧曰,一裘才挂体,万事悉皆如。
又问如何是纸衣下用。其僧前而拱立。曰诺即脱去。
章笑曰,汝但解恁么去。不解恁么来。僧忽开眼曰。
一灵真性,不假胞胎时如何。章曰未是妙。僧曰如何是妙。
章曰不借借。其僧退坐于堂中而化。章作偈曰。
觉性圆明无相身。莫将知见妄&C-D;亲。念异便于玄体昧。
心差不与道为邻。情分万法沉前境。识鉴多端丧本真。
若向句中全晓会。了然无事昔时人。僧问五位君臣旨诀。
章曰,正位即空界,本来无物。偏位即色界,有万形像。
偏中至者,舍事入理。正中来者背理就事。
兼带者冥应众缘,不随诸有。非染非净,非正非偏。
故曰虚玄大道,无着真宗。从上先德,推此一位,最妙最玄。
要当审详辨明。君为正位,臣是偏位。臣向君是偏中正。
君视臣是正中偏。君臣道合,是兼带语。问如何是君。
曰妙德尊寰宇,高明朗太虚。问如何是臣。
曰灵机宏圣道,真智利群生。问如何是臣向君。
曰不堕诸异趣,凝情望圣容。问如何是君视臣。
曰妙容虽不动,光烛不无偏。问如何是君臣道合。曰混然无内外,和融上下平。
又曰,以君臣偏正言者,不欲犯中故。
臣称君不敢斥言是也。此吾法之宗要。作偈曰,学者先须识自宗。
莫将真际杂顽空。妙明体尽知伤触。力在逢缘不借中。
出语直教烧不着。潜行须与古人同。
无身有事超岐路。无事无身落始终。又曰,凡情圣见是金锁玄路。
直须回互。夫取正命食者,须具三种堕。一者披毛戴角。
二者不断声色。三者不受食。有稠布衲者,问曰。
披毛戴角是什么堕。章曰是类堕。问不断声色是什么堕。
曰是随堕。问不受食是什么堕。曰是尊贵堕。
夫冥合初心,而知有是类堕。知有而不碍六尘是随堕。
维摩曰,外道六师是汝之师。
彼师所堕,汝亦随堕,乃可取食。食者正命食也。食者亦是就六根门头,见觉闻知。
只不被他染污,将为堕,且不是同也。
章读杜顺傅大士所作,法身偈曰。我意不欲与么道。
门弟子请别作之。既作偈,又注释之。其词曰,渠本不是我。
非我我本不是渠非渠。渠无我即死,仰汝取活。我无渠即余,不别有。
渠如我是佛﹝要且不是佛﹞。我如渠即驴,二俱不立。不食空王俸。
﹝若遇御饭,直须吐却。﹞何假假传书﹝不通信﹞。我说横身唱﹝为信唱﹞。
君看背上毛,不与你相似。乍如谣白雪,将谓是白雪。犹恐是巴歌。
南州帅南平钟王。雅闻章有道,尽礼致之不赴。
但书偈付使者曰。摧残枯木倚寒林,几度逢春不变心。
樵客见之犹不采,郢人何事苦搜寻。天复辛酉夏夜,问知事。
今日是几何日月。对曰六月十五。章曰曹山平生行脚。
到处只管九十日为一夏。明日辰时吾行脚去。
及时焚香,宴坐而化。阅世六十有二,坐三十有七夏。
门弟子葬全身于山之西阿,塔曰福圆。
赞曰,宝镜三昧其词要妙。
云岩以受洞山,疑药山所作也。先德惧属流布,多珍秘之。
但五位偈,三种渗漏之语,见于禅书。大观二年冬。显谟阁待制朱彦世英。
赴官钱塘。过信州白华岩,得于老僧。
明年持其先公服。予往慰之,出以授予曰。子当为发扬之。
因疏其沟封,以付同学。使法中龙象,神而明之。
尽微细法执,兴洞上之宗。亦世英护法之志也。
禅林僧宝传卷第一。
禅林僧宝传卷第二。
宋明白庵居沙门惠洪撰。
韶州云门大慈云弘明禅师。
禅师名文偃,姑苏嘉兴人也。少依兜率院得度。
性豪爽,骨面丰颊,精锐绝伦。目纤长,瞳子如点漆。
眉秀近睫,视物凝远。博通大小乘。弃之游方,初至睦州。
闻有老宿饱参。古寺掩门,织蒲屦养母。往谒之,方扣门。
老宿揕之曰,道道。偃惊不暇答。乃推出曰,秦时&C-E;轹钻。
随掩其扉,损偃右足。老宿名道踪,嗣黄蘗断际禅师。
住高安米山寺。以母老东归。丛林号陈尊宿。
偃得旨辞去,谒雪峰存。存方堆桅坐,为众说法。
偃犯众出,熟视曰,项上三百斤铁枷,何不脱却。存曰因甚到与么。
偃以手自拭其目趋去。存心异之。明日升座曰。
南山有氅鼻蛇。诸人出入好看。偃以拄杖撺出,又自惊栗。
自是辈流改观。又访干峰。
峰示众曰,法身有三种病,二种光。须是一一透得。更有照用同时,向上一窍。
偃乃出众曰。庵内人为什么不见庵外事。
于是干峰大笑曰。犹是学人疑处在。干峰曰,子是什么心行。
曰也要和尚相委。干峰曰,直须恁么,始得稳坐。偃应喏喏。
又访曹山章公问。如何是沙门行。
章曰,吃常住苗稼者。曰便与么去时如何。章曰汝还畜得么。
曰学人畜得。章曰汝作么畜。曰着衣吃饭,有什么难。
章曰何不道,披毛戴角。偃即礼谢。又访&C-D;山仁。
仁问,得力处道将一句来。曰请高声问。仁即高声问。
偃笑曰,今早吃粥么。仁曰吃粥。曰乱叫唤作么。仁公骇之。
又过九江,有陈尚书。饭偃而问曰。儒书即不问。
三乘十二分教,自有讲师。如何是衲僧行脚事。曰曾问几人来。
曰即今问上座。偃曰即今且置。作么生是教意。
曰黄卷赤轴。偃曰此是文字语言。作么生是教意。
曰口欲谈而辞丧。心欲缘而虑忘。偃曰,口欲谈而辞丧,为对有言。
心欲缘而虑忘,为对妄想。作么生是教意。
尚书无以詶之。偃曰,闻公常看法华经,是否。曰不敢。
曰经曰,治生产业。皆与实相不相违背。
且道非非想天,有几人退位。又无以詶之。偃呵讥之而去。造曹溪礼塔。
访灵树敏公,为第一座。先是敏不请第一座。
有劝请者,敏曰。吾首座巳出家久之。
又请,敏曰,吾首座巳行脚,悟道久之。又请,敏曰,吾首座巳度岭矣,姑待之。
少日偃至。敏迎笑曰,奉迟甚久,何来暮耶。
即命之,偃不辞而就职。俄广王刘王,将兴兵。就敏决可否。敏前知之。
手封奁子,语侍者曰。王来,出以似之。于是怡然坐而殁。
王果至,闻敏巳化,大惊问。何时有疾,而遽亡如是耶。
侍者乃出奁子。如敏所诫呈之。王发奁得简曰。
人天眼目,堂中上座。刘王命州牧何承范,请偃继其法席。
又迎至府开法。俄迁止云门光泰寺。
天下学者,望风而至。示众曰,江西即说君臣父子。
湖南即说他不与么。我此间即不如此。良久曰,汝还见壁么。
又曰,从上来且是个什么事。如今抑不得巳,且向诸人道。
尽大地有什么物,与汝为缘为对。
若有针锋许,与汝为隔为碍。与我拈将来。唤什么作佛,唤什么作祖。
唤什么作山河大地,日月星辰。将什么为四大五蕴。
我与么道,唤作三家村&C-E;老婆说话。忽然遇着本色行脚汉。
闻与么道,把脚拽向阶下,有什么罪过。
虽然如是,据个什么道理,便与么。莫&C-F;口快,向这&C-E;乱道。
须是个汉始得。忽然被老汉脚跟下寻着,没去处,打脚折。
有什么罪过,即与么。如今还有问宗乘中话者么。
待老汉答一转了,东行西行。
又曰,尽乾坤一时将来,着汝眼睫上。汝诸人闻恁么道。
不敢望汝出来,性燥把老僧打一掴。且缓缓,子细看。是有是无,是个什么道理。
直饶汝向这&C-E;明得。若遇衲僧门下,好槌脚折。
又曰,三乘十二分教,横说竖说。天下老和尚,纵横十字说。
与我拈针锋许,说底道理来看。
与么道,早是作死马医。虽然如此,且有几个到此境界。
不敢望汝言中有响,句&C-E;藏锋。瞬目千差,风恬浪静。
又曰,我事不获巳,向汝道。直下无事,早是相埋没也。更欲踏步向前。
寻言逐句,求&C-;解会。千差万别,广设问难。
嬴得一场口滑。去道转远,有什么歇时。此个事,若在言语上。
三乘十二分教,岂是无言。因什么道,教外别传。
若从学解机智得。只如十地圣人,说法如云如雨。
犹被佛呵,谓见性如隔罗&C-E;。以此故知。一切有心,天地悬殊。
虽然如是,若是得底人。道火何曾烧口。
终日说事,何曾挂着牙齿。何曾道着一字。终日着衣吃饭。
何曾触一粒米,挂一缕丝。然犹是门庭之说。须是实得与么,始得。
若约衲僧门下。句&C-E;呈机,徒劳&C-;思。
直饶一句下,承当得,犹是瞌睡汉。偃以足跛,尝把拄杖行见众。
方普请举拄杖曰。看看北郁单越人。见汝般柴不易。
在中庭&C-E;,相扑供养汝。更为汝念般若经曰。
一切智智清净。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众环拥之,久不散。
乃曰,汝诸人。无端走来,这&C-E;&C-;什么。
老僧只管吃饭屙屎,别解作什么。汝诸方行脚,参禅问道。
我且问汝,诸方参得底事。作么生,试举看。于是不得巳。
自诵三平偈曰。即此见闻非见闻。回视僧曰,唤什么作见闻。
又曰,无余声色可呈君。谓僧曰,有什么口头声色。
又曰,个中若了全无事。谓僧曰,有什么事。
又曰,体用无妨分不分。乃曰,语是体,体是语。
举拄杖曰,拄杖是体,灯笼是用。是分不分。不见道,一切智智清净。
又至僧堂中,僧争起迎。偃立而语曰,石头道,回互不回互。
僧便问,作么生是不回互。偃以手指曰,这个是板头。
又问作么生是回互。曰汝唤什么作板头。
永嘉云,如我身空法亦空。千品万类悉皆同。汝立不见立,行不见行。
四大五蕴,不可得。何处见有山河大地来。
是汝每日把&C-;盂&C-;饭。唤什么作饭。何处更有粒米来。
僧问,生法师曰,敲空作响,击木无声如何。偃以拄杖空中敲曰。
阿耶阿耶。又击板头曰,作声么。僧曰,作声。曰这俗汉。
又击板头曰,唤什么作声。
偃以干佑元年七月十五日。赴广主诏,至府留止供养。九月甲子,乃还山。
谓众曰,我离山得六十七日。且问汝,六十七日事作么生。
众莫能对。偃曰,何不道,和尚京中吃&C-E;多。
闻击斋鼓曰,鼓声咬破我七条。乃指僧曰,抱取猫儿来。
良久曰,且道鼓因甚置得。众无对者。乃曰,因皮置得。
我寻常道,一切声是佛声。一切色是佛色。尽大地是个法身。
枉作个佛法知见。如今拄杖,但唤作拄杖。
见屋但唤作屋。又曰,诸法不异者。不可续凫截鹤,夷岳盈壑。
然后为无异者哉。但长者长法身,短者短法身。
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举拄杖曰,拄杖子不是常住。
忽起立,以拄杖系绳床曰。
适来许多葛藤,贬向什么处去也。灵利底见,不灵利底着我热谩,偃契悟广大。
其游戏三昧,乃如此。而作为偈句,尤不能测。
如其纲宗偈曰。康氏圆形滞不明。魔深虚丧击寒冰。
凤羽展时超碧汉。晋锋八博拟何凭。又曰,是机是对对机迷。
辟机尘远远尘栖。久日日中谁有挂。因底底事隔尘迷。
又曰,丧时光,藤林荒。徒人意,滞肌&C-F;。
又曰,咄咄咄,力&C-;希。禅子讶,中眉垂。又曰,上不见天,下不见地。
塞却咽喉,何处出气。笑我者多,哂我者少。
每&C-;见僧即曰,鉴咦。而录之者,曰&C-;鉴咦。
德山密禅师,删去&C-;字,但曰鉴咦。丛林目以为抽&C-;颂。北塔祚禅师作偈曰。
云门&C-;鉴笑嘻嘻,拟议遭渠&C-;鉴咦。
任是张良多智巧,到头于是也难施。偃以南汉干和七年四月十日。
坐化而示。即大汉干佑二年也。以全体葬之。
本朝太祖干德元年。雄武军节度推官阮绍庄。
梦偃以拂子招曰。寄语秀华宫使特进李托。我在塔久,可开塔乎。
托时奉使韶州,监修营诸寺院。
因得绍庄之语,奏闻奉圣旨。同韶州牧梁延鄂至云门山。
启塔见偃颜貌如昔。髭发犹生。具表以闻。有旨李托迎至京师。
供养月余,送还山。仍改为大觉禅寺。
谥大慈云匡真弘明大师。
赞曰,余读云门语句。惊其辩慧涡旋波险。
如河汉之无极也。想见其人,奇伟杰茂,如慈恩大达辈。
及见其像,颓然伛坐胡&C-C;。广颡平顶,类宣律师。
奇智盛德,果不可以相貌得耶。公之全机大用,如月临众水。
波波顿见,而月不分。如春行万国。处处同至,而春无迹。
盖其妙处,不可得而名状。所可知而言者,春容月影耳。
呜呼,岂所谓命世亚圣大人者乎。
禅林僧宝传卷第二。
禅林僧宝传卷第三。
宋明白庵居沙门惠洪撰。
汝州风穴沼禅师。
师讳延沼。以伪唐干宁三年十二月,生于余杭刘氏。
少魁礨,有英气。于书无所不观。然无经世意。
父兄强之仕,一至京师。即东归,从开元寺智恭律师。
剃发受具,游讲肆。玩法华玄义,修止观定慧。
宿师争下之,弃去游名山。谒越州镜清怤禅师,机语不契。
北游襄沔间,寓止华严。时僧守廓者,自南院颙公所来。
华严升座曰。若是临济德山,高亭大愚。鸟窠船子下儿孙。
不用如何若何。便请单刀直入。廓出众便喝,华严亦喝。
廓又喝。华严亦喝,廓礼拜起。指以顾众曰。
这老汉一场败缺。喝一喝归众。风穴心奇之,因结为友。
遂默悟三玄旨要。叹曰,临济用处如是耶。廓使更见南院。
问曰,入门须辨主,端的请师分。南院左拊其膝。
风穴便喝,南院右拊其膝。风穴亦喝。南院曰,左边一拍且止。
右边一拍作么生。风穴曰,瞎南院反取拄杖。
风穴笑曰,盲枷瞎棒。倒夺打和尚去。南院倚拄杖曰。
今日被黄面浙子钝置。风穴曰,大似持&C-;不得诈言不饥。
南院曰,子到此间乎。曰是何言欤。南院曰好问汝。
曰亦不可放过,便礼拜。南院喜赐之坐。问所与游者何人。
对曰,襄州与廓侍者同夏。南院曰,亲见作家。
风穴于是俯就弟子之列。从容承禀,日闻智证。
南院曰,汝乘愿力。来荷大法,非偶然也。
问曰,汝闻临济将终时语不。曰闻之。曰临济曰,谁知吾正法眼藏。
向这瞎驴边灭却。渠平生如师子,见即杀人。
及其将死,何故屈膝妥尾如此。对曰,密付将终,全主即灭。
又问,三圣如何亦无语乎。对曰,亲承入室之真子。不同门外之游人。
南院颔之。又问,汝道四种料简语,料简何法。
对曰,凡语不滞凡情,即堕圣解。学者大病,先圣哀之。
为施方便,如楔出楔。曰,如何是夺人不夺境。
曰新出红炉金弹子。簉破阇梨铁面门。又问,如何是夺境不夺人。
曰刍草乍分头脑裂。乱云初绽影犹存。
又问,如何是人境俱夺。曰蹑足进前须急急。促鞭当鞅莫迟迟。
又问如何是人境俱不夺。曰常忆江南三月&C-E;。
鹧鸪啼处百花香。又问曰,临济有三句,当日有问。
如何是第一句。临济曰,三要印开朱点窄。未容拟议主宾存。
风穴随声便喝。又曰,如何是第二句。
临济曰,妙解岂容无着问。沤和争赴截流机。风穴曰,未问巳前错。
又问曰,如何是第三句。临济曰,但看棚头弄傀儡。
抽牵全藉&C-E;头人。
风穴曰,明破即不堪,于是南院以为,可以支临济。幸不辜负兴化先师,所以付托之意。
风穴依止,六年辞去。后唐长兴二年,至汝水。
见草屋数椽依山,如逃亡人家。问田父,此何所。田父曰,古风穴寺。
世以律居,僧物故,又岁饥。众弃之而去,余佛像鼓钟耳。
风穴曰,我居之可乎。田父曰可。风穴入留止。
日乞村落,夜燃松脂。单丁者七年。檀信为新之,成丛林。
伪晋天福二年。州牧闻其风,尽礼致之。上元日开法,嗣南院。
伪汉干佑二年,牧移守郢州。风穴又避寇往依之。
牧馆于郡斋。寇平,汝州有宋太师者。
施第为宝坊,号新寺。迎风穴居焉。法席冠天下,学者自远而至。
升座曰,先师曰。欲得亲切,莫将问来问。
会么,问在答处,答在问处。虽然如是,有时问不在答处。答不在问处。
汝若拟议,老僧在汝脚跟底。太凡参学眼目,直须临机。
大用现前,勿自拘于小节。设使言前荐得。
犹为滞壳迷封。句下精通,未免触途狂见。应是向来依他作解。
明昧两岐,与汝一切扫却。直教个个如师子儿,咤呀地。
对众证据,哮吼一声。壁立千仞,谁敢正眼觑着。
觑着即瞎却渠眼。又曰,若立一尘。家国兴盛。野老颦頞。
不立一尘。家国丧亡,野老安贴。
于此明得,阇梨无分,全是老僧。于此不明,老僧即是阇梨。阇梨与老僧。
亦能悟却天下人。亦能瞎却天下人。欲识阇梨么。
拊其左膝曰,这&C-E;是。欲识老僧么。拊其右膝曰,这&C-E;是。
于时莫有善其机者。伪周广顺元年,赐寺名广慧。
二十有二年。以宋开宝六年癸酉八月旦日。登座说偈曰。
道在乘时须济物。远方来慕自腾腾。他年有叟情相似。
日日香烟夜夜灯。至十五日,跏趺而化。
前一日手书别檀越。阅世七十有八。坐五十有九夏。有得法上首。
住汝州首山念禅师。
汝州首山念禅师。
禅师讳省念。生狄氏,莱州人也。
幼弃家,得度于南禅寺。为人简重,有精识。专修头陀行,诵法华经。
丛林畏敬之,目以为念法华。至风穴,随众作止,无所参扣。
然终疑教外有别传之法,不言也。风穴每念,大仰有谶。
临济一宗,至风而止。惧当之,熟视座下。
堪任法道,无如念者。一日升座曰。世尊以青莲目,顾迦叶。
正当是时,且道个什么。若言不说,而说又成埋没先圣。
语未卒,念便下去。侍者进曰,念法华无所言,而去何也。
风穴曰渠会也。明日念与真上座,俱诣方丈。
风穴问真曰,如何是世尊不说说。对曰,勃姑树头鸣。
风穴曰,汝作许多痴福何用。乃顾念曰,何如。对曰,动容扬古路。
不堕悄然机。风穴谓真曰,何不看渠语。
又一日升座,顾视大众。念便下去。风穴即归方丈。
自是声名重诸方。首山在汝城之外,荒远处。而念居之将终身焉。
登其门者,皆丛林精练衲子。念必勘验之。
留者纔二十余辈。然天下称法席之冠,必指首山。
尝问僧,不从人荐得底事,试道看。僧便喝,曰好好相借问,恶发作么。
僧又喝。念曰,今日放过即不可。僧拟议,念喝之。
又问僧,近离何处。曰襄州。曰夏在何处。曰洞山。
念曰还我洞山鼻孔来。僧曰不会。念曰却是老僧罪过。
又问僧,近离何处。对曰广慧。曰穿云不渡水渡水。不穿云。
离此二途,速道。曰昨夜宿长桥。
念曰,与么则合吃首山棒也。曰尚未参堂。曰两重公案。僧曰恰是。念曰耶耶。
又问僧,近离何处。对曰襄州。曰有事相借问,得么。
对曰便请。念曰鹞子过新罗。僧入室,念便喝。
其僧礼拜,便打之。僧曰,如何是不生不灭法。曰新罗人吃冷淘。
夜有僧入室。念曰谁,僧不对。曰识得汝也,僧笑。
念曰,更莫是别人么。因作偈曰,轻轻踏地恐人知。
语笑分明更莫疑。知者只今猛提取。莫待天明失却鸡。
尝谓众曰,佛法无多子。只是汝辈,自信不及。
若能自信,千圣出头来,无奈汝何。何故如此。
为向汝面,前无开口处。祇为汝自信不及,向外驰求。所以到这&C-E;。
假如便是释迦佛。也与汝三十棒。
然虽如是,初机后学,凭个什么道理。且问汝辈,还得与么也未。
良久曰,若得与么,方名无事。
又曰,诸上座,不得胡喝乱喝,寻常向汝道,宾即始终宾。主即始终主。宾无二宾,主无二主。
若有二宾二主。即是两个瞎汉。又曰,我若立,汝须坐。
我若坐,汝须立。坐即共汝坐,立即共汝立。
虽然如是,到这&C-E;,着眼始得。若也定动中间,即千里万里。
何故如此。如隔&C-F;见马骑相似。既然如此,直须子细。
不得掠虚好。他时后日,赚着汝。有事近前,无事珍重。
因举,临济曰。今日更不用如何若何。便须单刀直入。
还有出来,对众证据者么。时有僧出,礼拜起便喝。
临济亦喝,僧又喝。临济亦喝,僧礼拜。临济曰,须是这僧即得。
若是别人,三十棒。一棒校不得。为这僧会宾主句。
他一喝不作一喝用。且道前一喝是,后一喝是。
那个是宾,那个是主。所以老僧寻常向汝道。
这&C-E;一喝不作一喝用。有时以喝作问行。有时作探竿影草。
有时作踞地师子。有时作金刚王宝剑。
若作问行来时,须急着眼始得。若作探竿影草时,你诸人合作么生。
若作踞地师子时,野干须屎尿出始得。
若作金刚王宝剑用时,天王也须脑裂。只与么横喝。
竖喝总唤作好道理商量。却既知如此,也须亲近上流。
博问先知,自巳亲证始得。莫与么掠虚,过却平生。他时后日,因果历然。
僧问,学人乍入丛林,乞师指示。
曰阇梨在老僧会,多少时。对曰巳经冬夏。曰莫错举似人。乃曰,若论此事。
寔不挂一元字脚,便下座。尝作纲宗偈曰。
咄哉拙郎君。﹝汾阳注曰,素洁条然。﹞巧妙无人识。﹝运机非面目。﹞打破凤林关。
﹝荡尽玲珑性。﹞着靴水上立。﹝尘泥自异。﹞咄哉巧女儿。﹝汾阳曰,妙智埋圆融。
﹞窑撺梭不解织。﹝无间功不立。﹞看他&C-;鸡人。﹝旁观审腾距。争功不自伤。﹞水牛也不识。
﹝全力能负,不露头角。﹞念道被天下,移宝安山广教院。
众不过四十辈。老于宝应。淳化三年十二月初四日。
留僧过岁,作偈曰。吾今年迈六十七。老病相依且过日。
今年记取明年事。明年记着今年日。至明年十二月初四日。
升座辞众曰,诸子谩波波,过却几恒河。
观音指弥勒,文殊不奈何。良久曰,白银世界金色身。
情与无情共一真。明暗尽时都不照。日轮午后示全身。
午后泊然而化。阇维得五色舍利,塔于首山。嫡嗣昭禅师。
汾州太子昭禅师。
禅师讳善昭,生俞氏,太原人也。
器识沉邃,少缘饰,有大智。于一切文字,不由师训,自然通晓。
年十四,父母相继而亡。孤苦厌世相。剃发受具,杖策游方。
所至少留,不喜观览。或讥其不韵。昭叹之曰,是何言之陋哉。
从上先德行脚,正以圣心未通。
驱驰决择耳,不缘山水也。昭历诸方,见老宿者,七十有一人。
皆妙得其家风。尤喜论曹洞。石门彻禅师者,盖其派之魁奇者。
昭作五位偈。示之曰,五位参寻切要知。
纤毫纔动即差违。金刚透匣谁能晓。唯有那咤第一机。
举目便令三界静。振铃还使九天归。正中妙挟通回互。
拟议锋铓失却威。彻拊手称善。然昭终疑,临济儿孙,别有奇处。
最后至首山问。百丈卷簟意旨如何。
曰,龙袖拂开全体现。昭曰,师意如何。曰象王行处绝狐踪。于是大悟。
言下拜起,而曰。万古碧潭空界月。再三捞摝始应知。
有问者曰,见何道理,便尔自肯。曰,正是我放身命处。
服勤甚久。辞去,游湘衡间。长沙太守张公茂宗。
以四名剎请昭,择之而居。昭笑,一夕遯去。
北抵襄沔,寓止白马。太守刘公昌言,闻之造谒。以见晚为叹。
时洞山谷隐皆虚席,众议归昭。太守请择之。昭以手耶揄曰。
我长行粥饭僧。传佛心宗,非细职也。
前后八请,坚卧不答。淳化四年,首山殁,西河道俗千余人。
&C-C;心削牍,遣沙门契聪。迎请住持汾州太平寺太子院。
昭闭关高枕。聪排闼而入。让之曰,佛法大事,静退小节。
风穴惧应谶,忧宗旨坠灭。幸而有先师。先师巳弃世。
汝有力荷担,如来大法者。今何时而欲安眠哉。
昭矍起握聪手曰。非公不闻此语,趋辨严吾行矣。
既至,宴坐一榻。足不越阃者三十年。
天下道俗,慕仰不敢名,同曰汾州。并汾地苦寒,昭罢夜参。
有异比丘,振锡而至,谓昭曰。会中有大士六人,奈何不说法。言讫升空而去。
昭密记以偈曰。胡僧金锡光,请法到汾阳。
六人成大器,劝请为敷扬。时楚圆守芝号上首,丛林知名。
龙德府尹李侯,与昭有旧。虚承天寺致之。使三反不赴。
使者受罚,复至曰。必欲得师俱往。不然有死而巳。
昭笑曰,老病业巳不出院。借往当先后之,何必俱耶。
使者曰,师诺,则先后唯所择。昭令馔设,且俶装曰。
吾先行矣,停箸而化。阅世七十有八,坐六十五夏。
赞曰,风穴倦游。见草屋单丁,止住者七年。
首山精严,不出山者二十年。汾州俨临人天。不越阃者三十年。
是皆哲人,事业之见于微细者也。然犹卓绝如此。
况其大者乎。吾何足以知之。然观其死生之际。
如贾胡传吏,留即留,去即去。呜呼是其所以起临济也。
禅林僧宝传第四。
宋明白庵居沙门惠洪撰。
福州玄沙备禅师。
禅师名师备。福州闽县谢氏子。少渔于南台江上。
及壮忽弃舟。从芙蓉山灵训禅师断发。
诣南昌开元道玄律师所,受具足戒。芒&C-;布衲,食纔接气。
宴坐终日,众异之。兄视雪峰,而师承之。雪峰呼为头陀。
每见之曰,再来人也,何不&C-;参去。对曰,达磨不来东土。
二祖不往西天。雪峰然之。备结屋玄沙。
众相寻而至,遂成丛林。说法与契经冥合。诸方有未明要义,皆从决之。
备曰,佛道闲旷,无有涂程。
无门为解脱之门,无见作道人之见。不在三际,岂有升沉。建立乖真,不属造作。
动即涉尘劳之境。静则沉昏醉之乡。
动静双泯,即落空亡。动静双收,即漫汗佛性。
必须对其尘境,如枯木寒灰。但临时应用,不失其宜。如镜照像,不乱光辉。
如鸟飞空,不杂空色。所以十方无影像,三界绝行踪。
不堕往来机,不住中间相。钟中无鼓响,鼓中无钟声。
钟鼓不交参,句句无前后。如壮士展臂,不借他力。
如师子游行,岂求伴侣。九霄绝翳,何用穿通。
一段光明,未曾昏昧。到这&C-E;,体寂寂,常皎皎。赤赫焰。
无边表,圆觉空中。不动摇,吞烁乾坤。迥然照出世者,元无出入。
盖名相无体。道本如如,法尔天真。不因修证,只要虚闲。
不昧作用,不涉尘泥。若纤毫不尽,即落魔界。
且句前句后,是学人难处。所以云,一句当机。
八万法门,生死路绝。直似秋潭月影,静夜钟声。随扣击以无亏。
触波澜而不散。犹是生死岸头事。道人行处,如火销冰。
箭既离弦,无反回势。所以牢笼不肯住。呼唤不迥头。
古圣不安排。至今无处所。步步登玄,不属邪正。
识不能识,智不能知。动便失宗,觉即迷旨。
二乘胆战,十地魂惊。语路处绝,心行处灭。直得释迦掩室于摩竭。
净名杜口于毘耶。须菩提唱无说而显道。
释梵绝视听而雨花。与么,现行无疑,此外更疑何事。
勿栖泊处,离去来今。限约不得,寻思路绝。不因庄严,本来清净。
动用语笑,随处明了,更无少欠。时人不悟,妄自涉尘。
处处染着,头头系绊。纵悟则尘境纷纷,名相不实。
更拟凝心敛念,摄事归空。随有念起,旋旋破除。
细想纔生,即便遏捺。如此见解,即是落空亡底外道。
魂不散底死人。冥冥寞寞,无觉无知。塞耳偷铃,徒自欺诳。
我这&C-E;则不然也。更不隈门旁户。分明句句现前。
不属商量,不涉文字。权名出家儿,毕竟无踪迹。
真如凡圣,地狱天堂。皆是疗狂子之方,都无实事。
虚空尚无改变,大道岂有升沉。悟则纵横不离本际。
到这&C-E;凡圣也无立处。若向句中作意,则没溺汝。学人若向外驰求。
又属魔王眷属。如如不动,没可安排。
恰似焰炉,不藏蚊蚋。本来平坦,何用&C-F;除动转。施为是真解脱。
纤毫不受,措意便差。借使千圣出头来。也安排他,一字不得。
又曰,仁者如今事不获巳。教我抑下多少威光。
苦口相劝,百千方便道。如此如彼,共相知闻。
尽成颠倒知见。将此喉咽唇吻,祇成得个野狐精业。
谩汝我,还肯么。只如今有过无过。唯我自知,汝又争得会。
若是恁么人出头来,甘伏呵责。夫为人师匠,大不容易。
须是善知识始得。我如今恁么道,方便助汝。
犹尚不能觏得。可中浑举宗乘。是汝向什么处措手,还会么。
四十九年是方便。祇如灵山会上,有百千众。
唯有迦叶一人亲闻,余皆不闻。汝道,闻底事作么生。
不可道,如来无说说。迦叶不闻闻,便当得否。不可是汝修因成果。
福智庄严底事。知么,且道吾有正法眼藏。
付嘱大迦叶,我道犹如话月。曹溪竖拂,还同指月。
所以道,大唐国内宗乘。未有一人举唱。设有一人举唱。
尽大地人失却性命。无孔铁锤相似,一时亡锋结舌去。
汝诸人赖我不惜身命。共汝颠倒知见,随汝狂意。
方有申问处。我若不共汝与么知闻去。汝向什么处得见我。
会么,大难大难。备疾大法难举,罕遇上根。
学者依语生解,随照失宗。乃示纲宗三句,曰第一句。
且自承当,现成具足。尽十方世界,更无他故。
祇是仁者,更教谁见谁闻。都来是汝心王所为。全成不动智,只欠自承当。
涣作开方便门。使汝信有一分真常流注。
&C-;古&C-;今,未有不是,未有不非者。然此句,只成平等法。
何以故,但是以言,遣言以理逐理。平常性相,接物利生耳。
且于宗旨,犹是明前,不明后。号为一味平实。
分证法身之量。未有出格之句。死在句下,未有自由分。
若知出格量。不被心魔所使。入到手中,便转换落落地。
言通大道,不堕平怀之见。是谓第一句纲宗也。
第二句,迥因就果。不着平常一如之理。方便唤作转位投机。
生杀自在,纵夺随宜。出生入死,广利一切。
迥脱色欲,爱见之境。方便唤作顿超三界之佛性。
此名二理双明,二义齐照。不被二边之所动,妙用现前。
是谓第二句纲宗也。第三句,知有大智,性相之本。
通其过量之见,明阴洞阳。廓周沙界,一真体性。大用现前,应化无方。
全用全不用,全生全不生。方便唤作慈定之门。
是谓第三句纲宗也。因见亡僧,谓众曰。
亡僧面前,正是触目菩提。万里神光顶后相。学者多溟涬其语。
梁开平二年戊辰十二月二十七日,示疾而化。
阅世七十有四。坐四十四夏。备状短小,然精神可掬。
与闽帅王审知,为内外护。审知尽礼,延至安国禅院。众盈七百。
石头之宗,至是遂中兴之。有得法上首罗汉琛禅师。
潭州罗汉琛禅师。
禅师名桂琛,生李氏,常山人也。幼卓越,绝酒胾。
见万寿寺无相律师,即前作礼。无相拊其首曰,若从我乎。
乃欣然依随之。父母不逆也。
年二十余,即剃发为大僧。无相使习毘尼。一日为众升堂。
宣戒本布萨巳,乃曰。持犯但律身而巳,非真解脱也。
依文作解,岂发圣乎。一众愕然。琛顾笑,为无相。作礼辞去,无相不强。
初谒雪峰存公,不大发明。又事玄沙,遂臻其奥。
与慧球者齐名,号二大士。琛能秘重大法,痛自韬晦。
然丛林指目,以为雪峰法道之所寄也。
漳州牧王公,请住城西石山。十余年,迁止罗汉。破垣败箦,人不堪其忧。
非忘身为法者,不至。僧问,如何是罗汉一句。
曰我若向汝道,却成两句。又问以字不成,八字不是,是甚字。
琛曰,汝不识此字耶。曰不识。琛曰,看取其下注脚。
琛尝垂头,颓然坐折木床。见僧来,即举拂子曰,会么。
对曰,谢和尚指示学人。琛曰,见我竖起拂子。
便道指示学人。汝每日见山见水,可不指示汝耶。
又见僧来,举拂子。其僧礼拜称赞。琛曰,见我竖起拂子,便礼拜赞叹。
那&C-E;扫地,竖起扫&C-;,为甚不赞叹。
有僧来报,保福迁化也。琛曰保福迁化,地藏入塔。
琛时住地藏,乃石山也。于时学者莫测其旨。琛悯之为作明道偈。
其词曰,至道渊旷,勿以言宣。言宣非指,孰云有是。
触处皆渠,岂喻真虚。真虚设辨,如镜中现。有无虽彰,在处无伤。
无伤无在,何拘何碍。不假功成,将何法尔。
法尔不尔,俱为唇齿。若以斯陈,埋没宗旨。宗非意陈,无以见闻。
见闻不脱,如水中月。于此不明,翻成剩法。
一法有形,翳汝眼睛。眼睛不明,世界峥嵘。我宗奇特,当阳显赫。
佛及众生,皆承恩力。不在低头,思量难得。
拶破面门,盖覆乾坤。快须荐取,脱却根尘。其如不晓,谩说而今。
后唐天成三年戊子秋。琛复至闽城旧止。
&C-;游近城诸剎。乃还示微疾,沐浴安坐而化。阅世六十有二。
坐四十二夏。阇维收舍利建塔。
有得法上首,清凉益禅师。
金陵清凉益禅师法眼。
禅师讳文益,余杭鲁氏子。七龄秀发。
依新定全伟律师落发。诣越州开元希觉律师,受具足戒。
及觉公盛化四明。益往习毘尼,工文章。觉大奇之,俄辞去。
初谒长庆棱道者,无所契悟。与善修洪进,自漳州抵湖外。
将发而雨,溪壮不可济。顾城隅有古寺。
解包休于门下,雨不止。入堂,有老僧坐地炉。见益而曰,此行何之。
曰行脚去。又问如何是行脚事。对曰不知。
曰不知最亲,益疑之。三人者附火,举肇公语。
至天地与我同根处。老僧又曰,山河大地与自巳,是同是别。
益曰同,琛竖两指。熟视曰,两个,即起去。益大惊,周行廊庑。
读字额曰石山地藏。顾语修辈曰,此老琛禅师也。
意欲留止。语未卒,琛又至。雨巳止,业巳成行。琛送之问曰。
上座寻常说,三界唯心。乃指庭下石曰。
此石在心内,在心外。益曰在心内。琛笑曰,行脚人着甚来由。
安块石在心头耶。益无以对之,乃俱求决择。
寻皆出世,益住临川崇寿。僧子方者问曰。
公久亲长庆,乃嗣地藏,何意哉。益曰,以不解长庆说。万象之中独露身故。
子方举拂子示之。益曰,拨万象,不拨万象。
子方曰,不拨万象。益曰,独露身&CX-;。子方曰,拨万象。益云,万象之中&C-;。
子方于是悟旨。叹曰,我几枉度此生。益谓门弟子曰。
赵州曰,莫费力也。大好言语,何不仍旧去。
世间法尚有门,佛法岂无门。自是不仍旧故。
诸佛诸祖,秪于仍旧中得。如初夜钟,不见有丝毫异。
得与么恰好,闻时无一声子闹。何以故,为及时节。无心曰死,且不是死。
止于一切,祇为不仍旧。忽然非次闻时。
诸人尽惊愕道,钟子怪鸣也。且如今日道,孟夏渐热,则不可。
方隔一日,能校多少。向五月一日,道便成赚。
须知校丝发不得。于方便中,向上座道不是时,盖为赚。
所以不仍旧。宝公曰,暂时自肯不追寻。历劫何曾异今日。
还会么,今曰只是尘劫。但着衣吃饭,行住坐卧。
晨参暮请,一切仍旧。便为无事人也。又曰,见道为本,明道为功。
便能得大智能力。若未得如此。
三界可爱底事,直教去尽。纔有纤毫,还应未可。祇如汝辈睡时,不嗔便喜。
此是三界昏乱,习熟境界。不惺惺,便昏乱。
盖缘汝辈杂乱所致。古人谓之夹幻金。即是真,其如&C-;何。
若觑得彻骨彻髓,是汝辈力。脱未能如是。
观察他什么,楼台殿阁。诸圣未必长把却汝手。汝未必依而行之。
古今如此也。又曰,出家儿,但随时及节便得。
寒即寒,热即热。欲识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古今方便不少。
石头初看肇论。至会万物为巳者,其唯圣人乎。
则曰,圣人无巳,靡所不巳。乃作参同契。
首言竺土大僊心,无过此语也。中间亦只寻常说话。
夫欲会万物为自巳去。盖尽大地无一法可见。巳而又嘱曰,光阴莫虚度。
所以告汝辈,但随时及节,便得。
若也移时失候,即虚度光阴。于非色中作色解。于非色作色解。
即是移时失候。且道色作非色解,还当得否。
若与么会,便是没交涉。正是痴狂两头走,有什么用处。但守分过时好。
尝指竹问僧曰,还见么。曰见。
益曰,竹来眼&C-E;,眼到竹边。曰总不与么。益笑曰,死急作么。
有偈曰,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唯识唯心,眼声耳色。色不到耳,声何触眼。
眼色耳声,万法成辨。万法匪缘,岂观如幻。
大地山河,谁坚谁变。周显德五年戊午七月十七日示疾。
李国主驾至,慰问甚勤。闰月望,剃发沐浴。
辞众讫,跏趺而化。颜貌久而如生。阅世七十有四,坐五十有四。
夏公卿李建勋巳下,素服奉全身。于江宁丹阳乡建塔。
谥大法眼禅师。
赞曰,玄沙论三句。初无金银铜轮之语。
不然,殆与教乘何异哉。琛公精深广大。
唯以直下便见,拟成剩法为要。非三句所能管摄也。益以仍旧自处。
以绝渗漏句为物,颇事边幅。而永明乃其的孙。
岂所谓深山大泽,龙蛇所由生者耶。
禅林僧宝传卷第四。
禅林僧宝传卷第五。
宋明白庵居沙门惠洪撰。
潭州石霜诸禅师。
禅师名庆诸,庐陵新淦陈氏子也。
生而神俊,标致闲暇。年十三,独游南昌。爱西山,往游览忘返。
沙门绍銮与语奇之。谓人曰,此儿自奋如此。
他日未易量也,容纳之。诸事之,十年如一日。乃剃发,诣嵩岳受具。
时洛下毘尼之学盛。诸睨视讲席,良久而去。
有劝之者,诸不答。闻湘中有南宗法道,往造大沩。
时佑禅师,席下万指。诸愿籍名役作,勤劳杵臼间甚久。
佑见之簸处曰,檀信物不可拋撒。曰不敢。
佑俯拾得一粒曰,此非拋撒者耶。诸拟对之。佑曰,勿轻此一粒。
百千粒从此粒生。曰即如是,此粒从何生乎。佑为大笑。
明日升座曰,大众米&C-E;有虫。然诸疑终不决。
至道吾智禅师所依止。问曰,和尚百年后。有人问极则事,如何向伊道。
智唤沙弥,沙弥至。智曰添净觑水着。
却问诸曰,汝适何所问。诸理前语,智即起去。诸于是悟其旨。
时方为二夏僧。去隐于浏阳之陶家坊,人无知者。
有僧自洞山来。诸问,价公比有何言句。曰洞山曰,初秋夏末。
直须向万里无寸草处去。然对之者,多不契。
诸曰,何不道,出门便是草。洞山旋闻其语,惊曰。
浏阳乃有古佛耶。自是僧多往依之。乃住成法席,号霜华山。
山去道吾密迩。智公将化,以诸为正传,弃其众从诸。
诸迎居正寝。智行必掖,坐必侍。智殁时,众巳辐凑如云。
谓众曰,一代时教。整理时人手脚。凡有其由,皆落在今时。
直至法身非身,名为极致。而我辈沙门,全无肯路。
若分即差,不分即坐着泥水。但由心意,妄说见闻。
僧问,如何是西来意。曰空中一片石。僧礼拜,曰会么。
曰不会,诸曰,赖汝不会。汝若会打破汝头。
诸坐室中,僧窗外问。咫尺之间,为什么不见师颜。
诸曰,我道&C-;界不曾藏。僧至雪峰,举似存禅师而曰。石霜意旨如何。
存公曰,什么处不是石霜。后传此语至诸。
诸笑曰,老汉有什么死急。诸不出霜华二十年。
学者刻意,师慕至堂中。有不卧,屹然枯株者。天下谓之枯木众。
唐僖宗闻其名。遣使赍赐紫伽梨,诸不受。
光启四年戊申二月二十日巳亥。安坐而化。
阅世八十有二,坐五十有九夏。&C-E;全身于寺之西北隅。谥普会,塔曰无相。
有得法上首两人。龙湖闻禅师。九峰干禅师。
邵武龙湖闻禅师。
禅师名普闻。唐僖宗太子。生而吉祥,眉目风骨。
清真如&C-;,不茹荤。僖宗钟爱之。然以其无经世意。
百计陶写之终不回。闻霜华之风,梦寐想见。
中和元年,天下大乱,僖宗幸蜀。亲王宗室皆逃亡,不相保守。
闻断发逸游,人无知者。造石霜,诸与语叹异曰。
汝乘愿力而来乃生帝王家。脱身从我,火中芙蓉也。
闻夜入室,恳曰。祖师别传事,肯以相付乎。诸曰,勿谤祖师。
曰天下宗旨盛大,岂妄为之耶。诸曰是实事。曰师意如何。
诸曰待案山点头,即向汝说破。闻俯而惟曰,大奇。
汗下再拜,即日辞去。至邵武城外,见山郁然深秀。
问父老,彼有居者否。曰有一苦行,隐其中。
闻拨草,望烟起处独进。苦行见至,欣然让其庐曰。上人当兴此。
长揖而去,不知所之。闻饭木实饮谷而住十余年。
一日有老人来拜谒。闻曰,丈夫家何许,至此何求。
老人曰,我家此山,有求于师。然我非人龙也。以疲堕行雨不职。
上天有罚,当死。赖道力可脱。
闻曰,汝得罪上帝,我何能致力。虽然汝当易形来。俄失老人所在。
视座榻旁,有小蛇尺许。延缘入袖中屈蟠。暮夜风雷挟坐榻。
电盅砰雨射,山岳为摇振。而闻危坐不倾。
达旦晴霁,垂袖蛇堕地而去。顷有老人至,泣泪曰。自非大士之力。
为血腥秽此山矣。念何以报厚德。即穴岩下为泉曰。
他日众多无水,何以成丛林。此泉所以延师也。
泉今为湖,在半山,号龙湖。邦人闻其事,富者施财,贫者施力。
翕然而成楼观。游僧至如归。湖之侧有神,极灵祸福。
此邦民俗畏敬之。四时以牲飨祭。
闻杖策至庙,与之约曰。能食素持不杀,戒乃可为邻。
不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山不可居乎。是夕邦之父老,梦神告语曰。
闻禅师为我受戒,我不复血食。祭我当如比丘饭足矣。
自是神显异迹,护持此山。
闻将化,令击钟集众,跏趺而坐。说偈,我逃世难来出家。宗师指示个歇处。
住山聚众三十年。对人不欲轻分付。今日分明说似君。
我敛目时齐听取。于是敛目安坐,寂然良久。撼之巳化矣。
塔于本山,谥圆觉禅师。史不书名,但书僖宗二子。
建王宸,益王升。然亦失其母氏位,及薨年月。
传不书,闻受业受具所。读偈曰,我逃世难来出家。
疑石霜亦其落发师欤。
筠州九峰虔禅师。
禅师名道虔,刘氏。福州侯官人也。
容姿开豁明济,气压丛林。至霜华,诸禅师见之。
谓人曰,此道人从上宗门爪牙也。诸殁时,虔作侍者。
众请堂中第一座,嗣诸住持。方议次,虔犯众曰。未可,须明先师意旨,乃可耳。
众曰,先师何意。虔曰,只如道。
古庙香炉,一条白练如何会。第一座曰,是明一色边事。虔曰,果不会先师意。
于是第一座者,起炷香誓曰。我若会先师意。
香烟灭则我脱去。不然烟灭不能脱。言卒而脱去。
虔拊其背曰,坐脱立亡不无。首座会先师意,即未也。
庐于普会塔之旁。三年而去。经行于末山之下,住崇福寺。
僧问无间中人,行什么行。曰,畜生行。曰,畜生复行什么行。
曰,无间行。曰,此犹是长生路上人。
曰,汝须知有不共命者。曰不共什么命。曰长生气不常。
复曰,大众还得命么。欲知命,流泉是命,湛寂是身。
千波竞起,是文殊境界。一&C-;晴空,是普贤床榻。其次借一句子,是指月。
于中事是话月。从上宗门中事,如节度使符信。
且如诸先德。未建许多名目,指陈巳前。
诸人约什么体格商量。这&C-E;不假三寸,试话会看。不假耳根试采听看。
不假两眼试辨白看。所以道,声前拋不出。
句后不藏形。尽乾坤都来,是汝当人个目体。
向什么处,安眼耳鼻舌。莫向意根下,图度作解。
尽未来际,亦未有休歇分。所以古人道,拟将心意学玄宗。大似西行却向东。
先是马大师,殁于豫章开元寺。门弟子怀海智藏辈。
&C-E;舍利于海昏石门。海亦庐塔十余年。
乃浴冯川上车轮峰。逢司马头陀劝海留止。因不复还石门。
虔自九峰往游焉,遂成法席。为泐潭第一世,继海遗踪也。
吴顺义初,告众安坐而化。塔于寺之西。
号圆寂,谥大觉禅师。得法上首殷禅师。
吉州禾山殷禅师。
禅师名无,殷生吴氏,福州人也。
七龄雪峰存禅师见之。爱其纯粹,化其亲令出家。年二十,乃剃落受具。
辞游方至九峰虔公。问汝远来何所见。
当由何路,出生死。对曰重昏廓辟,盲者自盲。
虔笑以手挥之曰,佛法不如是。殷不怿,请曰,岂无方便。曰汝问我。
殷理前语,问之。曰奴见婢殷懃。殷于是依止十余年。
虔移居石门,亦从之。及虔殁,去游庐陵。至永新,见东南山奇胜。
乃寻水而往,有故寺基。盖文德中,异僧达奚道场。
遂定居学者云集。唐后主闻其名,诏至金陵。
问佛法大意,久之有旨,延居杨州祥光寺。恳辞归西山。
诏住翠岩,又住上蓝寺。赐号澄源禅师。
建隆元年庚申二月示有微疾。三月二日令侍者开方丈。
集大众曰,后来学者,未识禾山,即今识取。于是泊然而化。
阅世七十,坐夏五十。谥法性禅师,塔曰妙相。
赞曰,石霜言,&C-;界不曾藏。而其子闻公,临化曰。
今日分明说似君。我敛目时齐听取。
九峰言,尽乾坤是汝当人自体。何处安眼耳鼻舌。而其子殷公临化曰。
后来学者,未识禾山,即今识取。予观其父子兄弟。
语言行履,如形着影出,声呼谷应。
而近世禅者,尚伫思,可悲怜也。
禅林僧宝传卷第五。
禅林僧宝传卷第六。
宋明白庵居沙门惠洪撰。
云居宏觉膺禅师。
禅师名道膺,幽州玉田人也。生于王氏。
儿稚中,骨气深稳,言少理多。十岁出家于范阳延寿寺。
又十五年,乃成大僧。其师使习毘尼,非其好。
弃之游方,至翠微会。有僧自豫章来,夜语及洞上法席。
于是一&C-;南来,造新丰。谒悟本价禅师。价问,汝名什么。对曰,道膺。
价曰,何不向上更道。对曰,向上即不名道膺。
价喜以谓,类其初见云岩时祗对。容以为入室。
膺深入,留云峰之后。结庵而居。月一来谒价。
价呵其未忘情,于道为杂。乃焚其庵。去海昏登欧阜欧阜。
庐山西北崦,冠世绝境也。就树缚屋而居,号云居。
衲子亦追求,而集散处。山间树下,久成苫架。
说法其下曰,佛法有什么多事,行得即是。但知心是佛,莫愁佛不解语。
欲得如是事,还须如是人。若是如是人,愁个什么。
若云如是事即难。自古先德,淳素任真,元来无巧设。
有人问,如何是道。或时答&C-;&C-E;木头,作么。
皆重元来他根本,脚下实有力。即是不思议人,握土成金。
若无如是事,饶汝说得,簇花簇锦相似。
直道我放光动地,世间更无过也。尽说了合杀头,人总不信受。
元来自家,脚下虚无力。汝等譬如猎狗,但寻得有踪迹底。
若遇羚羊挂角时。非但不见踪迹,气息也不识。
僧便问,羚羊挂角时如何。答曰,六六三十六。曰,会么。僧曰,不会。
曰,不见道无踪迹。又问,世尊有密语,迦叶不覆藏。
如何是世尊密语。膺呼问者名曰,会么。曰,不会。
曰,汝若不会,世尊有密语。汝若会,迦叶不覆藏。乃曰,僧家发言吐气。
须有来由,莫当等闲。这&C-E;是什么所在,争受容易。
凡问个事,也须识好恶。若不识尊卑良贱,不知触犯。
信口乱道,也无利益。并音旁,家行脚,到处&C-;相似语。
所以寻常,向兄弟道。莫怪不相似,恐怕同学多去。
第一莫将来。将来不相似言语,也须看他。
前头八十老人,出场屋。不是小儿戏,不是因循底事。
一言参差,即千里万里,难为收摄。盖为学处容易,不着力。
敲骨打髓,须有来由。言语如钳如夹,如钩如&C-;。须教相续不断,始得。
头头上具,物物上明。岂不是得妙底事。
一种学,大须子细研穷。直须谛当,的的无差。
到这&C-E;,有什么&C-;跣处。有什么拟议处。向去底人,须常惨悚戢翼,始得。
若是知有底人。自解护惜,终不取次。
十度发言,九度休去。为什么如此,恐怕无利益。
体得底人,心若猎月扇,口边直得醭出。不是强为,任运如此。
欲得与么事,须是与么人。既是与么人,不愁恁么事。恁么事即难得。
又曰,汝等直饶学得佛边事。早是错用心了也。
不见古人,讲得天花落,石点头。尚不干自巳事。
自余是什么闲。如今拟将有限身心,向无限中用。有什么交涉。
如将方木逗圆孔中,多少聱讹。若无与么事。
饶汝说得,簇花簇锦,也无用处。未离情识在。
若一切事,须向这&C-E;及尽。始得无过,方得出身。若有一毫发去不尽。
即被尘累,岂况便多。差之毫厘,过犯山岳。
不见古人道。学处不玄,尽是流俗。闺合中物,舍不得,俱为渗漏。
直须向这&C-E;,及取去,及去及来。
并尽一切事,始得无过。如人头头上了,物物上通。
祇唤作了事人,终不唤作尊贵。将知,尊贵一路自别。便是世间极重极贵物。
不得将来,向尊贵边。须知不可思议,不当好心。
所以古人道,犹如双镜,光光相对。光明相照,更无亏盈。
岂不是一般,犹唤作影像边事。
如日出时,光照世间,明朗是一半。那一半,唤作什么。
如今人未认得,光影门头户底。粗浅底事,将作屋&C-E;事,又争得。
又曰,得者不轻微,明者不贱用。识者不咨嗟,解者无厌恶。
从天降下,即贫穷。从地涌出,即富贵。
门&C-E;出身则易,身&C-E;出门则难。动则埋身千尺,不动则当处生苗。
一言迥脱独拔当时语言不要多,多则无用处。
僧问,如何是从天降下,即贫穷。曰不贵得。
又问,如何是从地涌出,即富贵。曰无中或有。又曰,了无所有,得无所图。
言无所是,行无所依。心无所托,及尽始得无过。
在众如无众,无众如在众。在身如无身,处世如无世。
岂不是无娆其德,超于万类。脱一切羁&C-;,千人万人得。
尚道不当自巳。如今若得,共起初一般。
古人曰,体得那边事,却来这边行李。那边有什么事,这边又作么生行李。
所以道,有也莫将来,无也莫将去。现在底,是谁家事。
又曰,欲体此事,直似一息不来底人。方与那个人相应。
若体得这个人意。方有少许说话分。
方有少许行李分。暂时不在,如同死人。岂况如今,论年轮月。
不在,如人长在。愁什么家事不辨。欲知久远事,祗在如今。
如今若得,久远亦得。如人千乡万里归家,行到即是。
是即一切总是。不是即一切总不是。
直得顶上光焰生,亦不是。能为一切,一切不为道。
终日贪前头事,失却背后事。若见背后事,失却前头事。
如人不前,后有什么事。僧问,有人衣锦绣入来。
见和尚后,为甚寸丝不挂。曰,直得琉璃殿上。行扑倒,也须粉碎。
乃曰,若有一毫许,去及不尽。即被尘累,岂况更多。
不见寻常道,升天底事,须对众掉却。十成底事,须对众去却。
掷地作金声,不须回头顾着。自余有什么用处。
不见二祖当时,诗书博览。三藏圣教,如观掌中。
因什么,更求达磨安心。将知此门中事,不是等闲。
所以道,智人不向言中取。得人岂向说中求。
不是异于常徒,息一切万累道。暂时不在涂路,便有来由。
非但恶眷属,善眷属,也&C-;不得。甚处去,通身去,归家去,省觐去。
始脱得诸有门去。去得牢笼,脱险难,异常徒。
又曰,如掌中观物决定。决定方可随缘。若一如此,千万亦然。
千万之中,难为一二,一二不可得。不见道,显照底人即易得。
显巳底人即难得。不道全无,即是希有。
若未得如此,不受强为。强为即生恼,生恼即退道。退道则罪来加身。
即见不得,说什么大话。汝既出家,如囚免狱。
少欲知足,莫贪世荣。忍饥忍渴,志存无为。得在佛法中。
十生九死,也莫相拋出。生入死,莫违佛法。
斩钉截铁,莫负如来。事宜无多,各自了取。有事近前,无事莫立。
膺住持三十年,道&C-;天下。众至千五百人。
南昌钟王师尊之,愿以为世世师。唐天复元年秋示微疾。
十二月二十八日,为大众开最后方便。叙出世始卒之意。
众皆怆然。越明年正月三日。问侍者,今日是几。对云,初三。
师云,三十年后,但云祇这是。乃端然告寂。
强澧州洛浦安禅师。
禅师名元安,生淡氏。凤翔南游人也。
幼依怀恩寺佑律师,剃发受具。既长通经论。初造翠微,无所契悟。
北至临济,临济称其俊爽可教。
安自负辞去,至夹山,庵于冢巅。夹山讶之,以书抵安,诫使者曰。
此僧得书不发,明日当来。发之不来也。安得书果置之不答。
使者具以告夹山。夹山曰,旦暮必至矣。俄报安至。
夹山望见呵曰。鸡栖凤巢,非其同类,出去。
安乃问曰,自远趋风,请师一接。夹山曰,目前无阇梨,此间无老僧。
安曰,错。夹山曰,住住,且莫草草&C-E;&C-E;。云月是同,溪山各异。
截断天下人舌头则不无。阇梨争教无舌人解语乎。
安茫然不知答。夹山以杖击之。夹山殁,众以安次补。
住持久移居洛浦。谓众曰,末后一句始到牢关。
把断要津不通凡圣。欲知上流之士,不将佛祖言教。
贴在额上,如龟负图。自取丧身之祸。指南一路,智者知疏。
学道先须识得自巳宗旨。方可临机,不失其宜。
祇如锋铓未兆巳前。都无是个非个。
瞥尔暂起见闻,便有张三李四。胡来汉去,四姓杂居。不亲而亲,是非互起。
致使玄关固闭,识&C-;难开。疑网罗笼,智刀劣剪。
若不当阳晓示,迷子何以知归。
欲得大用现前,但可顿忘诸见。诸见若尽,昏雾不生。智照洞然,更无他物。
以今学人触目有滞。盖为因他数量作解。
被他数量该括方寸,不能移易。所以听不出声,见不超色。
假饶并当门头,净洁自巳。未能通明,还同不了。
若也单明自巳,法眼未明。此人祇具一只眼。
所以是非欣厌贯系,不得脱坼自由。谓之深可&C-;伤,各自努力。
唐光化元年戊午,秋八月。诫门弟子曰。
出家之法,长物不留,况其它哉。切须在念,时不待人。
至十二月一日,又曰,吾旦夕行矣。有问问诸人,若对得,分付&C-;袋子。
曰若道这个是,即是头上安头。若道不是,即斩头&C-;活。
堂中第一座对曰。青山不举足,日下不挑灯。
安曰,去,汝扶吾宗不起。有彦从上座曰。去此二途,请和尚不问。
安曰,未在,更道。彦从曰,彦从道不尽。
安曰,我不管汝道不尽。曰彦从无侍者,祗对和尚。
安乃归方丈,中夜唤彦从至曰。汝今日祗对老僧,甚有道理。
据汝合体得先师意旨。先师道,目前无法,意在目前。
不是目前法,非耳目所到。且道那句是宾,那句是主。彦从茫然不知。
安曰,苦苦。二更时,众请安代答。
安曰,慈舟不泛沧波上。剑峡徒劳放木鹅。泊然而化。
阅世六十有五,坐四十六夏。
赞曰,洞山价,夹山会。皆药山的骨孙。
其锻炼钳锤,可谓妙密。然价之宗至膺。纔有同安察,后云居简而巳。
会之宗,遂止于洛浦安公。
庄子曰,北溟有鱼,其名曰鲲。化而为鹏,九万里风,斯在下。
然听其自化,也使之化,则非能鹏也。膺安似之,其绝也理之固然。
禅林僧宝传卷第六。
禅林僧宝传卷第七。
宋明白庵居沙门惠洪撰。
天台韶国师。
天台国师名德韶。处州龙泉人,生陈氏。
母叶,梦白光触体。觉而娠,生而杰异。年十五,有梵僧见之。
拊其背曰,汝当出家。尘中无置汝所也。乃往依龙归寺剃发。
十八诣信州开元寺受满分戒。
后唐同光中,谒舒州投子庵主不契。造龙牙遯禅师问。
雄雄之尊,因什么亲近不得。遯曰,如火与火。曰忽遇水来,又作么生。
遯曰,汝不会我语。又问,天不盖,地不载,此理如何。
遯曰,合如是。韶惘然,固要为说。遯曰,道者汝向后自会去。
时&C-D;山有矮师叔者。精峭号能啮镞机。
韶问,百匝千重是何人境界。矮曰,左搓芒绳缚鬼子。
曰不落古今请师说。矮曰不说。曰为什么不说。
矮曰,个中不辨有无。韶曰师今善说。矮骇之。久而辞去,所至少留。
见知识五十四人,括磨搜剥。穷极隐秘,不知端倪。
心志俱疲,至曹山。但随众而巳,无所咨参。
有僧问,法眼禅师曰。十二时中,如何得顿息万缘去。
法眼曰,空与汝为缘耶。色与汝为缘耶。言空为缘,则空本无缘。
言色为缘则色心不二。日用果何物为汝缘乎。
韶闻悚然异之。又有问者曰,如何是曹源一滴水。
法眼曰,是曹源一滴水。于是韶大悟于座下。
平生凝滞,涣若冰释,感涕沾衣。法眼曰,汝当大宏吾宗。行矣,无自滞于是。
游天台,观智顗禅师遗踪,如故居。睠然有终焉之心。
初寓止白沙时。吴越忠懿王,以国子刺台州。
雅闻韶名,遣使迎之。申弟子之礼,日夕问道。
韶曰,他日为霸主,无忘佛恩。汉干佑元年戊申,王嗣国位。
遣使迎至尊,事之以为国师焉。韶说法简而要,拨去枝叶。
曰古圣方便,犹如河沙。六祖曰,非风幡动,仁者心动。
是为无上心印,至妙法门。我辈称祖师门下士,何以解之。
若言风幡不动,汝心妄动。
若言不拨风幡,就风幡处通取。若言风幡动处,是什么。若言附物明心不须认物。
若言色即是空,若言非风幡动。
应须妙会,与祖师意旨了没交涉。既非种种解会,合如何知悉。
若真见去,何法门不明。虽百千诸佛方便,一时洞了。
或问如何是古佛心。答曰此问不弱。又问亡僧迁化,向何处去。
曰终不向汝道。曰为什么不道。曰恐汝不会。
问那咤太子,析肉还母,析骨还父。
然后化生于莲花之上,为父母说法。未审如何是太子身。曰大家见。上座问。
故每曰,大凡言句,应须绝渗漏乃可。
僧随问,如何是绝渗漏句。曰汝口似鼻孔。又曰,眼中无色识。
色中无眼识。眼识二俱空,何能令见色。
是眼则不能自见其巳体。若不能自见,云何见余物。古圣方便,皆为说破。
若于此明得寂静法,不寂静法也收尽。
明得远离法,不远离法亦收尽。未来现在,亦无遗余。
名一法界,何有遮障,各自信取。僧义寂者,谓韶曰。
智者之教,年祀寖远,必多散失。唯新罗国有善本。
愿藉禅师慈力,致之使再开,东土人天眼目。于是韶以闻忠懿王。
遣使航海,传写以还。而韶适与智者同姓,疑其后身也。
开宝四年辛未。华顶西峰忽摧,声震山谷。
六月有星,陨于峰顶,林木皆白。二十八日集众告别而化。
阅世八十有二坐六十有五夏。
赞曰,闻僧问法眼。如何是曹源一滴水。
而法眼但曰,是曹源一滴水。韶乃开悟。夫问词答语,无所增损。
所谓悟者,何自而发之。及观韶所对问者。
如问古佛心,对曰此问不弱。
如问如何是太子身,对曰大家见上座问。则问答之间,不令意根椿立。
盖尝曰,大凡言句,须绝渗漏。而学者方争趋微妙之域。
欲见祖师之心,譬如趋越而首燕也欤。
筠州九峰玄禅师。
禅师名通玄,生程氏。其先郢州长寿人也。
幼依郢之仁王寺沙门惠超。超阴察之,外纯深,中颖悟。
超奇之,为落发受具。即游洛中,听毘尼部。
弃去至武陵,谒德山鉴禅师。鉴时巳腊高,门风益峻。门下未有遘之者。
而鉴独以玄为奇。然玄不大彻透。
辞去至高安,谒价禅师。价与语喜,抚之曰。掌有神珠,白昼示人。
人且按剑,况玄夜乎,子可贵也。玄曰,但不识珠者耳。
倘识之亦无昼夜。价称之以为俊士。价殁庐于塔旁三年。
而学者来,依从日盛。玄曰,大平时世。
饥餐困卧复有何事。吾本无事,汝与么来相寻。是无事生事,无事生事。
道人所忌,何不各自歇去。中和初,拜辞其塔。
北游久之,南还寓止豫章。南平钟王执弟子礼。
北面而师事之。玄厌城居,思超放山林。王为买末山,建精舍。
号隆济,以延之。学者风靡而至。或问,自心他心,得相见否。
玄曰,自巳尚不见,他人何可观。又问,罪福之性。
如何了达,得无同异。玄曰,絺绤不御寒。
又尝问僧,近自何处来。曰闽岭。玄曰远涉不易。曰不难,动步便到。
玄曰,有不动步者么。僧云有。玄曰争得到此间。
其僧不能对。玄以杖逐之。玄谓门弟子曰。佛意祖意,如手展握。
先师安立五位,发明云岩宗旨。譬如神医冶病。
其药只是寻常用者。语忌十成,不欲断绝。
机忌触犯,不欲染污。但学者机思不妙。唯寻九转灵丹,云能起死。
是大不然。法华经有化城一品。佛祖密说,熟读分明。
大通智胜佛。寿五百四十万亿那由他劫。
其坐道场,破魔军巳。垂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而诸佛法不现在前。如是一小劫,乃至十小劫。结跏趺坐,身心不动。
而诸佛法犹不在前。言垂成者,言一小劫。
言十小劫者,是染污是断绝。又曰,尔时忉利诸天。
先为彼佛,于菩提树下。敷师子座,高一由旬。
佛于此座,当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适坐此座时。诸梵天王,雨众天花。
面百由旬,香风时来。吹去萎花,更雨新者。
如是不绝,满十小劫。供养于佛,常击天鼓。
其余诸天,作天伎乐,常雨此华。四王诸天,为供养佛,常击天鼓。
其余诸天,作天伎乐,满十小劫。至于灭度,亦复如是。
诸比丘,大通智胜佛。过十小劫,诸佛之法,乃现在前。
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言过十小劫者。偏正回互之旨也。
祖师曰,藉教悟宗者。夫岂不然哉。
伪唐干宁三年二月十七日。晨兴诫其徒曰。无虚度光阴,无虚消信施。
既巳出家,唯道是履,名大丈夫。于是寂然在定。
至三月二十日乃化。阅世六十有三,坐四十有二夏。
赞曰,岩头曰,但识纲宗,本无寔法。玄言语,忌十成。
不欲断绝,机忌触犯。不欲染污者纲宗。
也至引法华以证成。明佛祖之密说,泮然无疑。
藉教以悟宗,夫岂虚语哉。余至九峰,拜其塔。碑巳断坏,不可识。
有木碑书,其略如此耳。今其宗枝,皆不及玄所示纲宗,何也。
南康云居齐禅师。
禅师名道齐,生金氏,南昌人也。
幼依百丈明照禅师得度。种性猛利,经行燕坐。以未明巳事为忧。
持一&C-;&C-;历丛林,学心不息。时法灯禅师,住南昌上蓝。
齐往依之。法灯使知藏司。法灯偶见齐呼曰。
每见举祖师西来意话。藏主如何商略。齐曰,不东不西。
法灯曰,若与么会,了无交涉。曰未审尊意如何。法灯良久曰。
西来有甚意便去。齐于是顿悟其旨。初住高安大愚。
有搜玄拈古代别之语。盛行诸方,号东禅。
尝谓门弟子曰。达磨言,此方经唯楞伽,可以印心。吾读此经,偈曰。
诸法无法体,而说唯是心。不见于自心,而起于分别。
可谓大慈悲父,如实极谈。
我辈自不领受,背负恩德,如恒河沙。或问曰,然则见自心,遂断分别乎。
齐曰非然也。譬如调马,马自见其影而不惊。
何以故,以自知其影,从自身出故。吾以是知,不断分别,亦舍心相也。
祇今目前,如实而观,不见纤毫。
祖师曰,若见现在,过去未来亦应见。若不见过去未来,现在亦不应见。
此语分明,人自迷昧。或又问龙济曰。一切钟鼓本无声。
如何信之无声齐。曰祖师曰,如鼓声无有作者。
无有住处。毕竟空故,但诳凡夫耳。若鼓声是实有。
钟声俱击,应不相参。所以玄沙曰。钟中无鼓响,鼓中无钟声。
钟鼓不交参,句句无前后。若不当体寂灭。
如何得句句无前后耶。后移住幽谷山双林禅院。
又迁住云居,凡二十年。至道三年丁酉九月示疾。
八日申时令击钟集众。维那白众巳集。齐笑叙出家本末。
揖谢辅弼丛席者曰。今日老僧以风火相逼。特与诸人相见。
且向什么处见。向四大五阴处见耶。六入十二处见耶。
是种种处不可见。则只今相问者是谁。
若真见得可谓后学有赖。良久曰,吾化后,当以院事累契瑰,乃化。
阅世六十有九。坐四十有八夏。
赞曰,余赞大愚东禅碑。碑载齐悟契之缘。
法灯曰,西来有甚意。以校传灯曰。他家自有儿孙在,之语误也。
昔有僧问赵州。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答曰庭前柏树子。又随而诫之曰。汝若肯我与么道,我则辜负汝。
汝若不肯我与么道,我则不辜负汝。而昧者剿之。
使古人之意不完,为害甚矣。故并录之。
瑞鹿先禅师。
祖师名本先,生郑氏,温州永嘉人也。儿稚不甘处俗。
去依集庆院沙门某。年二十五,为沙弥。
诣天台国清寺,受满分戒。即造韶国师,服勤十年。
住瑞鹿寺,足不历城邑。手不度财帛。不设卧具,不衣茧丝。
卯斋终日,宴坐申旦。诲诱门弟子,踰三十年。其志弥厉,谓众曰。
吾初见天台,言下便荐。然千日之内,四威仪之中。
似物碍膺,如雠同处。一日忽然猛省。
譬如洗面摸着鼻孔。作偈三首曰。非风幡动仁心动。自古相传直至今。
今后水云人欲晓。祖师真是好知音。
又曰,若是见色便见心。人来问着方难答。若求道理说多般。
辜负平生三事衲。又曰,旷大劫来只如是。如是同天亦同地。
同地同天作么形。作么形兮无不是。乃又曰,华严称。
佛身充满于法界。是真个也无。
且如佛身,既巳充满法界。菩萨界,缘觉声闻界。人天修罗界。
饿鬼畜生地狱界。应无处蹲。如是理论,太煞聱讹。
寻常说,诸法所生,唯心所现。且道即今五根,所对六境。
与汝是同耶是别耶。同则何不作一块。别则如何说唯是一心。
大须着精彩。佛法不是等闲。大中祥符元年二月。
谓门弟子如昼曰。为我造个卵塔,塔成我行矣。
八月望日毕工。远近道俗造山,唯恐其后。是日如平居。
至午时,安坐方丈,手结宝印。谓如昼曰,古人曰。
骑虎头撩虎尾,中央事作么生。如昼曰,也祇是如昼。先曰,汝问我。
如昼乃问。骑虎头撩虎尾,中央事作么生。
先曰我也弄不出。于是奄然开一目,微视而寂。
阅世六十有七,坐四十有二夏。长吏以其事闻。有诏本州常加检视。
如昼乃奉其平生所着。竹林集十卷,诗辞千余首。
诣阙上进,诏藏秘阁。如昼特赐紫衣。
赞曰,读先传。校传灯语句,详略少异耳。
夫自心非外有,妄尽而自返。则于生死之际,超然自得如此。
然余每怪。前圣平日机辩,皆不可犯。
至临终之日,皆弭光泯气。洞山曰,吾闲名巳谢。临济曰,谁知吾正法眼藏。
向这瞎驴边灭。今先又曰,我也弄不出。
呜呼其有旨要乎。
禅林僧宝传卷第七。
禅林僧宝传卷第八。
宋明白庵居沙门惠洪撰。
圆通缘德禅师。
禅师名缘德,生杭州临安黄氏。
年十七,师事东山老宿勤公,剃发受具。神观靖深,中空外夷。
以精进为佛事。年二十四&C-;游诸方。烂熳丛席。
至襄州清溪,谒进禅师。搂迟不去久之。江南李氏有国日。
德混迹南昌之上蓝寺。楚国宋公齐丘,至于经堂。僧众趋迎。
德阅经自若。宋公傍立睨之。德不甚顾答。
宋公问,上座看甚经。德举示之。宋公异焉。
力请住舍利幽谷双岭诸剎。德无所事去留。所至颓然默坐而巳。
而学徒自成规矩。平生着一衲裙,以绳贯其褶处。
夜申其裙,以当被。后主闻其名,致至金陵。问佛法大意,留禁中。
又创寺以居之。昭惠后以其子宣城公薨。
施钱建寺,于庐山之阴。石耳峰之下。开基日,得金像观世音于地中。
赐名圆通焉。本朝遣使,问罪江南后主,纳土矣。
而胡则者据守九江不降。大将军曹翰部曲,渡江入寺。
禅者惊走。德淡坐如平日。翰至不起不揖。
翰怒呵曰,长老不闻。杀人不贬眼将军乎。德熟视曰。
汝安知有不惧生死和尚耶。翰大奇增敬。
而巳曰,禅者何为而散。德曰,击鼓自集。翰遣裨校击之,禅无至者。
翰曰,不至何也。德曰,公有杀心故尔。德自起击之,禅者乃集。
翰再拜,问决胜之策。德曰,非禅者所知也。
太平兴国二年十月七日。升堂曰,脱离世缘,乃在今日。
以衲衣并所着木屐,留付山中。使门人累青石为塔。
曰他日塔作红色。吾再至也,乃化。阅世八十,坐六十有三夏。
谥曰道济禅师。
南塔光涌禅师。
禅师名光涌,豫章丰城章氏子。母乳之夕,神光照庭。
厩马皆惊,因以光涌名之。七岁诵诗礼,晓大义。
十三学经论,辄能讲解。开元寺有尊宿。
史忘其名,有异能解。见涌叹曰,法中俊人也。以维摩经旨决授之。
时仰山寂禅师,住南昌之石亭寺。涌父事之得度。
十九诣襄州,寿山寺载律师受满分戒。北游谒临济。
临济曰,汝师明眼。乃不事之,远游何为。涌因南归,执勤累岁。
先是石亭见来参者。必问曰,来作么。曰礼觐和尚。
又问还见和尚么,曰见。又问和尚何似驴。
参者无能对,脱对亦不契。忽问涌,涌对曰。光涌见和尚,亦不似佛。
石亭曰,若不似佛,似个什么。
涌曰,若更有所似,与驴何别。石亭大惊曰,凡圣两忘,情尽体露。
吾以此语验人。巳二十年,无决了者。噫子真利根,当自保任。
吾不能尽,子异日当自知耳。指以谓人曰。
此子肉佛,可以化人也。石亭殁,涌然第三指,以报法。
又然第二指,以报亲。伪唐天佑元年。南昌帅南平王钟传。
尽礼迎至府。使至不起。于是州牧县尹至不起。
道俗顿集亦不起。乃共诉之曰。师不起,贻郡县之咎。
于是不得巳从之。遂嗣石亭法席。学者归之如云。十四年秋还仰山。
伪唐升元二年夏,无疾而化。
阅世八十有九坐七十夏。
洞山守初禅师。
禅师名守初,出于传氏。凤翔良原人也。
儿时,闻钟梵声。辄不食危坐终日。母吕试之,不喂亦不索。
年十六跪白求出家,吕许之。依渭州崆峒沙门志谂剃发。
诣泾州舍利,律师净圆受具足戒。始游律肆,执卷坐睡。
弃去历咸秦。自襄汉南,至长沙坐夏。
夏休诣云门偃禅师。偃问近离何处。对曰查渡。又问夏在何处。
对曰湖南报慈。又问几时离。对曰八月二十五。
偃曰,放汝三顿棒。初罔然良久。又申问曰,适来祗对,不见有过。
乃蒙赐棒,实所不晓。偃呵曰,饭袋子。
江西湖南,便尔商略。初默悟其旨曰。他日正当,于无人烟处。
不畜粒米,饭十方僧。即日辞去,北抵襄汉伪汉。干佑元年。
众请住洞山,禅其律居。谓学者曰,语中有语,名为死句。
语中无语,名为活句。诸方只具啐啄同时眼。
不具啐啄同时用。到此实难得人。
但爱不动一尘,不拨一境,见事便道。若此辈东西南北,不知其数。要得脱略窠。
臼活人眼目。不道都无,但可言少。皆坐不达根原。
落在阴界,妄以为安下。知陷在死水,弄个无尾胡孙。
腊月三十日。鼓巳打破,胡孙走却。手脚忙乱,悔无所及。
若是衲僧,冻杀饥杀。终不着渠鹘臭布衫。
本朝大平兴国六年。尚书石公襄帅赵公。交章奏初有道行。
化于此邦,补助圣化。有旨赐徽号,紫伽梨,旌异之。
住山四十年,道&C-;天下。淳化元年秋七月。
无疾跏趺而化。阅世八十有一,坐六十有五夏。
南安岩严尊者。
禅师讳自严,生郑氏,泉州同安人也。年十一弃家。
依建兴卧像寺沙门契缘为童子。
十七为大僧,游方至庐陵。谒西峰耆宿云豁。
豁者清凉智明禅师高弟,云门嫡孙也。太宗皇帝,尝诏至阙。馆于北御园舍中。
习定久之,恳之还山。公依止五年,密契心法。
辞去渡怀仁。江有蛟,每为行人害。公为说偈诫之,而蛟辄去。
过黄杨峡。渴欲饮,会溪涸。公以杖擿之,而水得。
父老来聚观,合爪以为神。公遯,去武平南黄石,岩多蛇虎。
公止住,而蛇虎可使令。四远闻之大惊,争敬事之。
民以雨旸男女祷者。随其欲应念而获。
家&C-;其像,饮食必祭。邻寺僧死。公不知法当告官,便自焚之。
吏追捕坐庭中。问状不答,索纸作偈曰。
云外野僧死,云夜野僧烧。二法无差互,菩提路不遥。
而字画险劲,如擘窠大篆。吏大怒以为,狂且慢巳。去僧伽&C-C;,曝日中。
既得释,因以布帽其首。而衣以白服。
公恨所说法,听者疑信半。因不语者六年。岩寺当输布,而民岁代输之。
公不忍折,简置布束中祈免。
吏张晔欧阳程者,相顾怒甚。追至问状不答,以为妖。火所着帽明鲜。
又索纸作偈曰。一切慈忍力,皆吾心所生。
王官苦拘束,佛法不流行。自是时亦语。去游南康盘古山。
先是西竺波利尊者经始。谶曰,却后当有白衣菩萨,来兴此山。
公住三年,而成丛林。乃还南安。江南眠槎,为行舟碍。
公舟过焉,摩挲之曰。去去莫与人为害槎。一夕荡除之。
有僧自惠州来。曰河源有巨舟着沙。万牛挽不可动。
愿得以载&C-E;,建塔于南海。为众生福田。
公曰此阴府之物。然付汝偈取之。偈曰,天零灞水生,阴府船王移。
莫立沙中久,纳福荫菩提。僧即舟倡偈,而舟为动。
万众欢呼,至五羊。有巨商,从借以载。僧许之,方解繂。
俄风作,失舟所在。有沙弥无多闻性。而事公谨愿。
公怜之,作偈,使诵,久当聪明。偈曰,大智发于心,于心何处寻。
成就一切义,无古亦无今。于是世间章句,吾伊上口。
公示人多以偈。然题赠以之中四字于其后。
莫有识其旨者,异迹甚着。所属状以闻诏佳之。
宰相王钦若。大参赵安仁巳下,皆献诗。
公未尝视,置承尘上而巳。淳化乙卯正月初六日。
集众曰,吾此日生,今正是时。遂右&C-F;卧而化。阅世八十有二,坐六十有五夏。
谥曰定光圆应禅师。
赞曰,圆通诮曹将军,而不屈。问军旅事而不答。
此其识能知宗也。南塔初不受南平王之请。
及闻移祸及人,因屑就之。此其行高一世也。学者囿于法爱。
故初公语分生死,所以发其机。至于定应,则全提大用。
于其化时曰。吾此日生,于化时而曰生。最后之训也。
临祸福死生之际。能如彼四老人。
则正宗巳坠之纲,尚可理也。
禅林僧宝传卷第八。
禅林僧宝传卷第九。
宋明白庵居沙门惠洪撰。
龙牙居遯禅师。
禅师名居遯,生于郭氏,抚州南城人也。
年十四,依吉州满田寺剃落。又六年诣嵩岳受具。
遯风骨&C-;,甚视瞻凝。远性夷粹语论英发。初谒翠微不契。
至临济亦不契。乃造洞山悟本价禅师。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价曰,待洞水逆流即告汝道。遯豁然大悟。
研味其旨,悲欣交集。服勤八年,日增智证。价称其能。
马氏方据有长沙,兴崇梵坊。闻遯名请,说法于龙牙法济禅寺。
僧问,如何是道遯曰无异人心。又曰,夫言修道者。
此是劝谕之词,接引之语。从上巳来,无法与人。
只是相承种种方便。为说出意旨,令识自心。
究竟无法可得,无道可修。故云菩提道自然。今言法者,是轨持之名。
道是众生体性。未有世界,早有此性。
世界坏时,此性不灭。唤作随流之性,常无变易。作么生可持以与人。
又可作意,而修得哉。僧又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遯曰,待石乌龟解语,即向汝道。进曰,石龟语也。
曰,向汝道什么。其僧亦悟。又僧问,大庾岭提不起时如何。
遯曰,六祖为什么将得去。又问,维摩掌擎世界。
未审维摩在什么处立。遯曰,汝道维摩掌擎世界。
其对机峻峭无渗漏类如此。伪梁龙德五年癸未八月示疾。
九月十三日夜半。有大星殒于方丈前。诘旦加趺而化。
阅世八十有九,坐六十有九夏。
赞曰,予观龙牙偈曰。学道先须有悟由。
还如曾&C-E;快龙舟。虽然旧阁闲田地。一度邱嬴来方始休。
君若随缘得似风。吹沙走石不劳功。但于事上通无事。
见色闻声不用聋。皆清深精密,如其为人。
疑问翠微临济祖意,度禅板蒲团。机语在巳见洞山之后。
雪窦以瞎龙死水罪之。龙牙闻之必大笑。
永明智觉禅师。
智觉禅师者,讳延寿,余杭王氏子。
自其儿稚,知敬佛乘。及冠日一食,诵法华经。五行俱下,诵六十日而毕。
有羊群跪而听。年二十八,为华亭镇将。
尝舟而归钱塘。见渔船万尾戢戢,恻然意折。以钱易之,放于江。
裂缝掖,投翠&C-;永明禅师岑公,学出世法。
会岑迁止龙&C-;寺。吴越文穆王,闻其风悦慕。听其弃家,为剃发。
自受具,衣不缯纩。食无重味,持头陀行。
尝习定天台天柱峰之下。有乌类尺絯鷃巢衣&C-C;中。
时韶国师眼目世间。北面而师事之。韶曰,汝与元帅有缘。
它日大作佛事。惜吾不及见耳。初说法于雪窦山。
建隆元年,忠懿王移之。于灵隐新寺,为第一世。明年又移之。
于永明寺,为第二世。众至二千人,时号慈氏下生。
指法以佛祖之语为铨准。曰迦叶波初闻偈曰。
诸法从缘生,诸法从缘灭。我师大沙门,尝作如是说。此佛祖骨髓也。
龙胜曰,无物从缘生,无物从缘灭。
起唯诸缘起,灭唯诸缘灭。乃知色生时但是空生。色灭时但是空灭。
譬如风性本不动,以缘起故动。
傥风本性动,则宁有静时哉。密室中若有风,风何不动。若无风遇缘即起。
非特风为然,一切法皆然。维摩谓文殊师利曰。
不来相而来,不见相而见。文殊乃曰,如是居士。
若来巳更不来,若去巳更不去。
所以者何,来者无所从来,去者无所至。所可见者,更不可见。此缘起无生之旨也。
僧问,长沙偈曰。学道之人未识真。只为从来认识神。
无始时来生死本。痴人唤作本来人。
岂离识性别有真心耶。智觉曰,如来世尊于首楞严会上。
为阿难拣别详矣。而汝犹故不信。阿难以推穷,寻逐者为心。
遭佛呵之。推穷寻逐者识也。若以识法随相,行则烦恼。
名识不名心也。意者忆也。忆想前境,起于妄。
并是妄识,不干心事。心非有无,有无不染,心非垢净。
垢净不裲污,乃至迷悟凡圣。行住坐卧,并是妄识非心也。
心本不生,今亦不灭。若知自心如此,于诸佛亦然。
故维摩曰,直心是道场,无虚假故。
智觉以一代时教,流传此土,不见大全。而天台贤首慈恩。性相三宗,又互相矛盾。
乃为重阁,馆三宗知法比丘。更相设难,至波险处。
以心宗旨要,折中之。因集方等秘经六十部。
西天此土,圣贤之语三百家。以佐三宗之义。为一百卷,号宗镜录。
天下学者传诵焉。僧问,如和尚所论宗镜。
唯立一心之旨,能摄无量法门。此心含一切法耶,生一切法耶。
若生者,是自生欤。从他而生欤,共生无因而生欤。
答曰,此心不纵不横,非他非自。何以知之。
若言含一切法,即是横。若言生一切法,即是纵。
若言自生,则心岂复生心乎。若言他生,即不得自。矧曰有他乎。
若言共生,则自他尚无有。以何为共哉。若言无因而生者。
当思有因,尚不许言生。况曰无因哉。
僧曰,审非四性所生。则世尊云何说,意根生意识。
心如世&C-;师,无不从心造。然则岂非自生乎。又说心不孤起,心藉缘而起。
有缘思生,无缘思不生。则岂非他生乎。
又说,所言六触。因缘生六受,得一切法。然则岂非共生乎。
又说,十二因缘。非佛天人修罗作,性自尔故。
然则岂非无因而生乎。智觉笑曰,诸佛随缘差别,俯应群机。
生善破恶,令入第一义谛。是四种悉檀,方便之语。
如以空拳示小儿耳。岂有实法哉。僧曰,然则一切法是心否。
曰若是即成二。僧曰,审尔则一切不立,俱非耶。
曰非亦成二。汝岂不闻首楞严曰。我真文殊无是文殊。
若有是者,则二文殊。然我今日,非无文殊。
于中实无是非二相。僧曰,既无二相,宗一可乎。曰是非既乖大旨。
一二还背圆宗。僧曰,如何用心,方称此旨。
曰,境智俱亡,云何说契。僧曰,如是则言思道断,心智路绝矣。
曰此亦强言,随他意转。虽欲隐形,而未忘迹。
僧曰,如何得形迹俱忘。曰本无朕迹,云何说忘。僧曰,我知之矣。
要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当大悟时节,神而明之。
曰我此门中,亦无迷悟。明与不明之理。撒手似君无一物。
徒劳辛苦说千般。此事非上根大器,莫能荷担。
先德曰,尽十方世界。&C-;一人为伴,无有也。
又曰,止是一人承绍祖位。终无第二人。若未亲到,谩疲神思。
借曰玄之又玄,妙之又妙。但是方便门中,旁赞助入之语。
于自巳分上,亲照之时。反视之,皆为魔说。
虚妄浮心,多诸巧见。不能成就圆觉。但以形言迹,文彩生时。
皆是执方便门,迷真实道。要须如百尺竿头,放身乃可耳。
僧曰,愿乞最后一言。曰化人问幻士,谷响答泉声。
欲达吾宗旨,泥牛水上行。又尝谓门弟子曰。
夫佛祖正宗,则真唯识。纔有信处,皆可为人。
若论修证之门,则诸方皆云。功未齐于诸圣,且教中所。
许初心菩萨,皆可比知。亦许约教而会。先以闻解信入。
后以无思契同。若入信门,便登祖位。且约现今世间之事。
众世界中,第一比知。第二现知,第三约教而知。第一比知者。
且如即今有漏之身。夜皆有梦,梦中所见。
好恶境界,忧喜宛然。觉来&C-C;上安眠,何曾是实。
并是梦中意识,思想所为。则可比知,觉时之事。皆如梦中无实。
夫过去未来现在,三世境界。元是第八阿赖耶识亲相分。
唯是本识所变。若现在之境,是明了意识分别。
若过去未来之境是独散意识,思惟梦觉之境虽殊,俱不出于意识。则唯心之旨,比况昭然。第二现知者。
即是对事分明,不待立况。且如现见青白等物时。
物本自虚,不言我青我白。皆是眼识分,与同时意识。
计度分别,为青为白。以意辨为色,以言说为青。
皆是意言,自妄安置。以六尘钝故。体不自立,名不自呼。
一色既然,万法咸尔。皆无自性,悉是意言。
故曰,万法本闲而人自闹。是以若有心起时,万境皆有。
若空心起处,万境皆空。则空不自空,因心故空。有自不有,因心故有。
既非空非有,则唯识唯心。若无于心,万法安寄。
又如过去之境,何曾是有。随念起处,忽然现前。
若想不生,境亦不现。此皆是众生日用,可以现知。
不待功成,岂假修得。凡有心者,并可证知。故先德曰,如大根人。
知唯识者,恒观自心,意言为境。此初观时,虽未成圣。
分知意言,则是菩萨。第三约教而知者。
大经云,三界唯心,万法唯识。此是所现本理,能诠正宗也。
智觉乘大愿力。为震旦法施主,声被异国。高丽遣僧,航海问道。
其国王投书,叙门弟子之礼。奉金丝织成伽&C-C;。
水精数珠,金澡缾。等并僧三十六人,亲承印记。
相继归本国,各化一方。以开宝八年乙亥十二月示疾。
二十六日辰时。焚香告众,跏趺而化。明年正月六日。
塔于大慈山。阅世七十有二,坐四十有二夏。
赞曰,予初读自行录。录其行事,日百八件。
计其貌状,必枯悴&C-F;劣。及见其&C-;像。
凛然丰硕,眉目秀拔,气和如春。味其平生,如千江之月。研其说法,如禹之治水。
孔子之闻韶,羿之射。王良之御,孙子之用兵。
左丘明太史公之文章。呜呼,真乘悲愿而至者也。
云居简禅师。
禅师名道简,其先范阳人,史失其氏。
天姿粹美,闲静寡言。童子剃落,受满分戒。
&C-;游丛席,造云居,谒膺禅师。膺与语连三日,大奇之。而诫令,刻苦事众。
于是简躬探井臼,司樵爨。&C-;掌寺务,不妨商略古今。
众莫有知者,以腊高为堂中第一座。
先是高安洞山,有神灵甚。膺公住三峰时受服役。既来云居,神亦从至。
舍于枯树之下,而树茂,号安乐树神。
属膺将顺寂,主事僧白曰。和尚即不讳,谁可继者。曰堂中简。
主事僧意不在简。谓令拣选,可当说法者。佥曰第二座可。
然且摄礼,先请简。简岂敢当也。既申请,简无所辞让。
即自持道具,入方丈,摄众演法自如。主事僧大沮。
简知之,一夕遁去。安乐树神者号泣。
诘旦众追至麦庄,悔过迎归。闻空中连呼,曰和尚来也。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
曰随处得自在。问维摩岂不是金粟如来。曰是。
曰为什么却在释迦会下听法。曰他不争人我。
问如何是朱顶王菩萨。曰问这赤头汉作么。
问横身盖覆时如何。曰还盖得么。问&C-F;子为什么吞却&C-F;。
师曰,在理何伤。问诸佛道不得处,和尚还道得么。
曰汝道,什么处诸圣道不得。问路逢猛虎时如何。
曰千人万人不逢,偏汝便逢。问独宿孤峰时如何。
曰闲着七间僧堂不宿。阿谁教汝孤峰独宿。问古人云,若欲保任此事。
直须向高高山顶立,深深海&C-E;行。意旨如何。
曰高峰深海迥绝孤危。似汝闺合中软暖么。
又问,丛林多好论,尊贵边事如何。曰要汝知大唐天子不书断,会么。
简契悟精深,履践明验。而对机应物,度越格量。
天下宗之。师寿八十余,无疾而化。
庐州帅张崇为建塔于本山。
赞曰,大阳明安,尝疏药山之语曰。高高山上标不出。
深深海底藏不没。其儿孙遵承之,以为妙得其旨。
及闻云居之言。则如真虎踞地而吼,百兽震恐。
乃悟明安所示,盖裴旻之虎也。予为作偈曰。
高高山上立,深深海底行。道人行立处,尘世有谁争。
无间功不立,渠侬尊贵生。训君颠倒欲,枯木一枝荣。
禅林僧宝传卷第九。
禅林僧宝传卷第十。
宋明白庵居沙门惠洪撰。
重云晖禅师。
禅师名智晖,咸秦人,生高氏。
童稚时,至精舍,辄留止如家。圭峰温禅师,见而异之,为剃发。
年二十,受满足戒。师事高安白水本仁禅师。十年而还洛京。
爱中滩佳山水。创屋以居,号温室院。日以施水给药为事。
人莫能浅深之。梁开平五年,忽欲还圭峰。
山行未翛然深往,坐岩石间,如常寝处。
顾见磨衲数珠,铜缾棕笠,藏石壁间。触之即坏,敛目良久曰。此吾前身道具也。
因就其处建寺,以&C-E;夙心。方薙草,有祥云出众峰间。
遂名曰重云。虎豹引去。有龙湫,险恶不可犯。
晖督役,夷塞之,以为路。龙亦移他处,但见云雷随之。
后唐明宗闻而佳之。赐额曰长兴。住持余四十年。
节度使王彦超微时。尝从晖游,欲为沙门。晖熟视曰,汝世缘深。
当为我家垣墙。彦超后果镇永兴,申弟子之礼。
周显德三年夏。诣永兴与彦超别。嘱以护法。
彦超泣曰,公遂忍弃弟子乎。晖笑曰,借千年亦一别耳。
七月二十四日书偈一首曰。我有一间舍,父母为修盖。
住来八十年,近来觉损坏。早拟移别处,事涉有憎爱。
待他摧毁时,彼此无妨碍。乃跏趺而化。阅世八十有四。
坐六十有四夏。初晖居中滩,有病比丘。为众恶弃之。
比丘哀曰,我以夙业白癞。师能为我洗摩。晖为之无难色。
俄有神光异香。方讶之,忽失所在。
归视疮痂,亦皆异香也。
瑞龙璋禅师。
禅师名幼璋,唐相国夏侯孜之犹子也。
大中初,伯父司空,出镇广陵。璋方七岁,游慧照寺。
闻诵妙法莲华经。于是跪伯父前,求出家。伯父难之,璋因不饮食。
不得巳许之。依慧远禅师剃发。又十年受具足戒。
年二十五,游方。至高安,见白水,又谒署山。
二大老皆器许焉。咸通十三年,见腾腾和尚者,于江陵。
腾腾嘱曰,汝往天台。寻静而居,遇安即止。巳而又见憨憨和尚者。
憨拊之曰,汝却后四十年。
有巾子山下菩萨,王于江南。于时我法乃昌,遂去。
璋至天台山,于静安乡建福唐院。巳符腾腾之言。又住隐龙院。
中和四年,浙东饥疫。璋于温台明三郡,收瘗遗骸数千。时谓悲增大士。
干宁中,雪峰尝见之。以棕榈拂子授璋而去。
天佑三年,钱尚父遣使童建。赍衣服香药,入山致请至府。
署志德大师。馆于功臣院,日夕问道。辞还山,尚父不可。
乃建瑞龙寺于城中,以延之。禅者云趋而集。
又契憨憨之语。尝谓门弟子曰。
老僧顷年,游历江外,岭南荆湖。但有知识丛林,无不参问来。
盖为今日与诸人聚会。各要知个去处。然诸方终无异说。
只教诸人歇却狂心,休从他&C-;。但随方任真,亦无真可任。
随时受用,亦无时可用。设垂慈苦口,且不可呼昼作夜。
更饶善巧,终不能指东为西。脱或能尔。
自是神通作怪,非干我事。若是学语之流,不自省巳知非。
直欲向空&C-E;采花,波中取月。还着得心力么。汝今日各自退思。
忽然肯去,始知。瑞龙老汉,事不获巳。&C-;迂迥太甚,还肯么。
天成二年丁亥四月。璋从尚父乞坟。
尚父笑曰,师便尔乎。遣陆仁璋者,择地于西关建塔。
塔毕,璋往辞尚父,嘱以护法恤民。还安坐而化。阅世八十有七。
坐七十夏。诏改天台隐龙,为隐迹云。
林阳端禅师。
禅师名志端,福州俞氏子。受业于南涧寺。
年二十四,谒安国弘&C-;禅师。有僧问,万象之中,如何独露身。
&C-;举一指。其僧惘然而退。端忽契悟。至夜启&C-;曰。
今日见和尚一指,乃知和尚用处。&C-;曰,汝见何道理。
端亦举一指。&C-;笑令去。寻住林阳。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曰木马走似烟,石人&C-F;不及。问如何是佛法大意。
曰竹筋一文一双。有僧夜至方丈。端以衲蒙首。
僧忽搴衲。问谁,僧曰某乙。端曰泉州沙糖,舶上槟榔。
僧不解,端瞠目。曰会么。
曰不会,曰汝若会即廓清五蕴,吞尽十方。又谓门弟子曰,佛法无许多般。
但凡圣一真,犹存见隔。见存即凡,情忘即佛。教中谓之称性缘起。
则俯仰进止,屈申谦敬。无一法可转变,有生住异灭相。
况我祖师门下,合作何理论。开宝元年八月作偈曰。
来年二月二,与汝暂相弃。爇灰散长江,勿占檀那地。
道俗皆写记之。越明年正月二十八日。郡人竟入山。
二月一日,太守亦至。从官驺史侦伺,信宿如市。
二日饭罢。端升座叙行脚本末,辞众。
有长老应圆者,出众问曰。云愁雾惨,大众呜咽。未当告别,愿赐一言。
端垂一足。进曰,法镜不临于此土。宝月又照于何方。
端曰,非汝境界,曰恁么,则沤生沤灭,还归水。
师去师来,是本常。端作嘘声,复与数僧&C-E;答罢,归方丈。
至亥时问众曰。世尊灭度时节是何日。对曰二月十五日子时。
端曰吾今日子前。于是泊然而化。
阅世七十八,坐六十夏。
双峰钦禅师。
禅师名竟钦,益州人,生郑氏。
少为大僧,于峨眉溪山黑水寺。出蜀南抵韶石云门,得心法。即就双峰之下。
创精舍以居,号兴福。开堂之日,匡真禅师躬临证明。
僧问,宾头卢应供四天下,还&C-;也无。钦曰如月入水。
又问,如何是用而不杂。钦曰明月堂前垂玉露。
水精殿&C-E;撒真珠。于是匡真以谓,类巳加敬焉。
太平兴国二年三月。谓门弟子曰,吾不久去。汝矣可砌个卵塔。
五月二十三日工毕。钦曰,后日子时行矣。
及期适云门爽禅师。温门舜峰诸老夜话。侍者报三更。
钦索香焚之,合掌而化。阅世六十有八。坐四十有八夏。
九峰诠禅师。
禅师名道诠,生刘氏,吉州安福人也。童子便弃家。
师事思禅师。思为剃落,受具足戒。
闻长沙慧轮禅师道价,思一见之。时马氏窃据荆楚,与建康接壤。
诠年二十余。结友冒险造焉。会马氏灭,刘言有其地。
以王逵代刘言领其事。逵见诠辈,疑以为江表谍者。
捕缚欲投江中。诠怡然无怖。逵异之,以问轮曰。
此道人视死如见鼻端。何种人乃能尔。轮曰彼盖为法忘躯之人。
闻老僧虚名,故来决择耳。逵释之加敬,诠傲然而去。
依延寿十年。轮殁诠还庐山。
干德初,庵于东南牛首峰之下。开宝五年,洪帅林仁肇。请住九峰,赐大沙门。
僧问,承闻和尚,亲见延寿来,是否。
诠曰,山前麦熟也未。问九峰山中还有佛法也无。诠曰有。
曰如何是九峰山中佛法。诠曰石头大底大,小底小。
问如何是学人自巳。诠曰&C-C;窄先卧,粥稀后坐。
问古人云,不是风动。不是幡动,如何。诠曰明日路口有市。
太平兴国元年。南康牧张南金,迁以居归宗。
雍熙二年十一月二十八日中夜。跏趺辞众而化。
阅世五十有六,坐三十夏。
龟洋忠禅师。
禅师名慧忠,泉州人,生陈氏。幼依龟洋山得度。
游方至华州。谒草庵法义道人,留十余年。
南还旧山,痛自韬晦。会昌初,诏天下废释氏教。
及宣宗即位,诏重兴之。而忠笑曰,仙去者未必受箓。
成佛者未必须僧。遂过中不食,不宇而禅。迹不出山者三十年。
以三偈自见。曰雪后始知松柏操。云收方见济淮分。
不因世主令还俗。那辨鸡群与鹤群。多年尘土自腾腾。
虽着伽&C-C;未是僧。今日归来&C-E;本志。不妨留发候然灯。
形容虽变道常存。混俗心源亦不昏。
试读善财巡礼偈。当时岂例是沙门。谓门弟子曰。
众生不能解脱者,情累耳。悟道易,明道难。问如何得明道去。
忠曰,但脱情见,其道自明矣。夫明之为言信也。
如禁&C-F;人,信其咒力药力。以&C-F;绾弄,揣怀袖中无难。
未知咒药等力者,怖骇弃去。但谛见自心,情见便破。
今千疑万虑,不得用者。是未见自心者也。忽索香焚罢,安坐而化。
全身葬于无了禅师塔之东。
后数年塔忽自坼裂,连阶丈余。寺将发僧视之。是夜宴寂中,见无了禅师曰。
不必更发也。今为沉陈二真身。无了生沉氏,见马祖云。
赞曰,近世以身徇法。如此数老者鲜矣。
予观其言,皆约而明。校其履践,诚而不杂。
故能于死生之际,明验昭著。然初不闻俨临万众,四事供养者也。
禅林僧宝传卷第十。
禅林僧宝传卷第十一。
宋明白庵居沙门慧洪撰。
洞山聪禅师。
禅师名晓聪,生杜氏,韶州曲江人。少依云门寺得度。
头骨峣然,一帔阅寒暑。周游荆楚,饫厌保社。
与众作息,无有识之者。在云居时,传僧伽在维扬。
于是禅者立问曰。既是泗州僧伽,因什么扬州出现。
聪婆娑从旁来。众戏使对之。聪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众目笑之。莲花峰祥庵主,闻此语惊曰。云门儿孙犹在耶。
夜敷坐具,望云居拜之。丛林遂知名。至洞山依诠禅师。
大中祥符二年。诠移住栖贤,以&C-E;继席。
果嗣文殊应天真禅师。真见圆明密,云门四世孙也。
&C-E;见僧来有所问。辄瞋目视之曰。我击虎术汝不会去。
一日自荷柴登山。僧逆之问曰。山上住,为什么山下担柴。
答曰山上也要柴烧。云居舜老夫,时年少。&C-E;使乞食鄂渚。
有居士问,古镜未磨时如何。曰黑如漆。曰磨后如何。
曰照天照地。居士笑曰,道人不自洞山来耶。
舜默惭,驰归举似聪。聪代前语曰,此去汉阳不远。
代后语曰,黄鹤楼前鹦鹉洲。舜因悟其旨。聪示众曰。
一大藏教是个之字。祖师西来是右字,或作手。作么生是正义。
良久曰,天晴盖却屋,&C-F;闲打却禾。
输纳王租了,鼓腹自高歌。手植万松于东岭,而诵金刚般若经。
山中人名其岭,曰金刚。方植松,而宝禅师至。时亲自五祖来。
聪问,上岭一句作么生道。实曰,气急杀人。聪拄镢呵曰。
从何得此随语生解阿师。见问上岭,便言气急。
佛法却成流布。宝请代语。聪曰,何不道,气喘杀人。
逍遥问,岭在此。金刚在什么处。
聪指曰,此一株松,是老僧亲栽。初比部郎中许公式,出守南昌。
过莲花峰,闻祥公曰。聪道者在江西,试寻访之。此僧人天眼目也。
许公既至。闻聪住山家风,作诗寄之曰。
语言浑不滞,高蹑祖师踪。夜坐连云石,春栽带雨松。
镜分金殿烛,山答月楼钟。有问西来意,虚堂对远峰。
天圣八年六月八日示疾。持不食七日。集道俗曰,法席当令自宝住持。
因与门人叙透法身说偈曰。参禅学道莫忙忙。
问透法身北斗藏。余今老倒&C-F;羸甚。见人无力得商量。
唯有锄头知我道。种松时复上金刚。言卒而化。
又七日阇维。得五色舍利,塔于西阿。
赞曰,聪答所问两句耳。
而莲华祥公,便知是云门儿孙。古人验人,何其明也如此。予留洞山最久。
藏中有聪语要一卷。载云水僧楚圆请益。杨亿大年百问语。
皆赴来机,而意在句语之外。圆即慈明也。
初受汾阳,祝令更见聪。故慈明参扣余论,尚获见之。
呜呼,&C-E;为莲华峰汾阳所知。则其人品要。
当从玄沙,棱道者辈中求也。
雪窦显禅师。
禅师名重显,字隐之,遂州人。
太平兴国五年四月八日,生于李氏。幼精锐,读书知要,下笔敏速。
然雅志丘壑。父母不能夺。竟依益州普安院。
沙门仁铣为师,落发受具。出蜀浮沉,荆渚间历年。
尝典客大阳,与客论赵州宗旨。客曰,法眼禅师。昔解后觉铁觜者,于金陵。
觉赵州侍者也,号称明眼。
问曰,赵州柏树子因缘,记得否。觉曰,先师无此语。莫谤先师好。法眼拊手曰。
真自师子窟中来。觉公言无此语,而法眼肯之。
其旨安在。显曰,宗门抑扬,那有规辙乎。
时有苦行,名韩大伯者。貌寒寝侍其旁,辄匿笑而去。客退,显数之曰。
我偶客语,尔乃敢慢笑,笑何事。
对曰,笑知客智眼未正,择法不明。显曰岂有说乎。对以偈曰,一&C-;横身当古路。
苍鹰才见便生擒。后来猎犬无灵性。
空向枯椿旧处寻。显阴异之,结以为友。显盛年工翰墨,作为法句。
追慕禅月休公。尝游庐山搂贤时,諟禅师居焉。
简严少接纳。显藞苴不合。作师子峰诗讥之。师子峰在栖贤之后。
曰踞地盘空势未休,爪牙安肯混常流。天教生在千峰上。
不得云擎也出头。显与齐岳者为侣。
同谒五祖戒禅师。显休于山前庄,遣岳先往。机语不契,显亦竟不见。
北游至复州。北塔祚禅师者,香林远公嫡子。
云门之孙也。祚远皆蜀人。知见高,学者莫能珊其机。
显俊迈,祚爱之。遂留止五年,尽得其道。
显与学士曾公会厚善。相值淮上,问显何之。曰将游钱塘绝西兴。
登天台鴈荡。曾公曰,灵隐天下胜处。
珊禅师吾故人,以书荐显。显至灵隐,三年,陆沉众中。俄曾公奉使浙西。
访显于灵隐,无识之者。时堂中僧千余。
使吏捡&C-C;历,物色求之。乃至曾公问,向所附书。显袖纳之曰,公意勤。
然行脚人非督邮也。一本曰,然行脚人。于世无求,敢希荐达哉。
曾公大笑,珊公以是奇之。吴江翠峰虚席,举显出世。
开法日,顾视大众曰。若论本分相见,不必高升此座。
乃以手指曰,诸人随山僧手看。无量佛土一时现前。
各各子细观瞻。其或涯际未知,不免拖泥带水。于是登坐。
又环顾大众曰。人天普集合,发明何事。
岂可互分宾主,驰骋问答。便当宗乘去。广大门风,威德自在。
辉腾今古,把定乾坤。千圣只言自知,五乘莫能建立。
所以声前悟旨,犹迷顾鉴之端。言下知归,尚昧识情之表。
诸人要识真实相为么。但以上无攀仰,下绝巳躬。
自然常光现前,个个壁立千仞。还辩明得也无。
未辩辩取,未明明取。既辩明得,便能截生死流。踞佛祖位,妙圆超悟。
正在兹时,堪报不报之恩。以助无为之化。
后住明州雪窦。宗风大振,天下龙蟠,凤逸衲子。
争集座下,号云门中兴。显尝经行植杖,众衲环之。忽问曰,有问云门。
树凋叶落时如何。曰体露金风。
云门答遮僧耶,为解说耶。有宗上座曰,待老汉有悟处,即说。
显熟视,惊曰,非韩大伯乎。曰老汉瞥地也。于是令挝鼓众集。
显曰,大众今日,雪窦宗上座。乃是昔年大阳韩大伯。
具大知见,晦迹韬光。欲得发扬宗风。幸愿特升此座。
宗遂升座。僧问,宝剑未出匣时如何。曰神光射斗牛。
又问出匣后如何。曰千兵易得,一将难求。僧退,宗乃曰。
宝剑未出匣,神光射斗牛。千兵虽易得,一将实难求。
便下座,一众大惊。暮年悲学者寻流失源。
作为道日损偈曰。三分光阴二早过。灵台一点不揩磨。
贪生逐日区区去。唤不回头争奈何。余敷扬宗旨,妙语,&C-;丛林。
皇佑四年六月十日。沐浴罢,整衣侧卧而化。
阅世七十三,坐五十夏。建塔山中。得法上首天衣义怀禅师。
天衣怀禅师。
禅师名义怀,生陈氏,温州乐清人也。世以渔为业。
母梦星殒于屋除。而光照户,巳而娠。及生尤多吉祥。
儿稚坐父船尾,渔得鱼付怀。怀不忍串之,私投江中。
父怒笞诟,甘甜之,不以介意。长游京师,依景德寺。
天圣中试经得度。怀清&C-;,行步迟缓。
众中望见,如鹤在鸡群。时有言法华者,不测人也,行市井。
拊怀背曰,临济德山去。怀初未喻,问耆宿。曰,汝其当宏禅宗乎。
行矣,勿滞于此。怀初谒荆州金銮善禅师,不契。
后谒叶县省禅师,又不契。东游至翠峰,翠峰众盛。
怀当营炊,自汲涧,折担悟旨。显公印可,以为奇。辞去久无耗。
有僧自淮上来,曰怀出世铁佛矣。显使诵提倡之语。
曰譬如雁过长空,影沈寒水。雁无遗踪之意。水无留影之心。
显激赏以为类巳。先使慰抚之。怀乃敢通门人之礼。
然诸方服其精识。自铁佛至天衣。五迁法席,皆荒凉处。
怀至必幻出楼观,四事成就。晚以疾居池州杉山庵。
门弟子智才,住杭州佛日山。迎归养侍剂药。
才如姑苏未还,怀促其归。至门而怀巳别众。
才问,卵塔巳毕,如何是毕竟事。怀竖拳示之。遂倒卧,推枕而化。
阅世七十二,坐四十六夏。
葬佛日,崇宁中,&C-FE;谥振宗大师。
赞曰,予观雪窦天衣,父子提唱之语。
其指示心法,广大分晓,如云廓天布。而后之学者,失其旨的。
争以识情数量,义学品目,缁秽之。譬如燧人氏钻火。
将以烹&C-E;飨上帝。而秦始皇用之,以烹儒焚书,岂不误哉。
然子闻,菩萨宏法。为内外护,皆本愿力故。
曾集贤之知雪窦,言法华之识天衣。疑非苟然者耶。
禅林僧宝传卷第十一。
禅林僧宝传卷第十二。
宋明白庵居沙门惠洪撰。
荐福古禅师。
禅师名承古,西州人,传失其氏。少为书生,博学有声。
及壮,以乡选至礼部,议论不合。有司怒裂其冠。
从山水中来,客潭州丫山。见敬玄禅师,断发从之游。
巳而又谒南岳雅禅师。雅洞山之子,知见甚高,容以入室。
后游庐山,登欧峰。爱宏觉塔院闲寂,求居之。
清规凛然,过者肃恭。时丛林号古塔主。
初说法于芝山,嗣云门。景佑初,范文正公仲淹守饶。
四年十月,迎以住荐福示众曰,众生久流转者,为不明自巳。
欲出苦源,但明取自巳。自巳者,有空劫时自巳。有今时日用自巳。
空劫自巳是根带。今时日用自巳是枝叶。
又曰,一夏将末,空劫巳前事,还得相应也未。
若未得相应,争奈永劫轮回何有。什么心情,学佛法,广求知解。
风吹入生死海。若是知解,诸人过去生中,总曾学来。
多知多解,说得慧辩过人。机锋迅疾,只是心不息。
与空劫巳前事,不相应。因兹恶道轮回。动经尘劫,不复人身。
如今生出头来,得个人身。在袈裟之下,依前广求知解。
不能息心,未免六趣轮回。何不歇心去,如痴如迷去。
不语五七年去。巳后佛也不奈汝何。
古德云,一句语之中,须得具三玄。故知,此三玄法门,是佛知见。
诸佛以此法门。度脱法界众生,皆令成佛。
今人却言,三玄是临济门风,误矣。汾州偈曰,三玄三要事难分。
古注曰,此句总颂三玄也。下三句别列三玄也。
得意忘言道易亲。古注曰,此玄或作意中玄也。一句明明该万象。
古注曰,此体中玄。重阳九日菊花新。古注曰,此句中玄也。
僧问,三玄三要之名。愿为各各标出。
古曰,三玄者一体中玄。二句中玄,三玄中玄。此三玄门,是佛祖正见。
学道人,但随入得一玄。巳具正见,入得诸佛阃域。
僧问,依何圣教参,详悟得体中玄。
古曰,如肇法师云,会万物为自巳者,其唯圣人乎。
又曰,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又曰,诸法所生,唯心所现。一切世间因果。
世界微尘,因心成体。六祖云,汝等诸人。自心是佛,更莫狐疑。
外无一法而能建立。皆是自心,生万种法。
又云,于一毫端现宝王剎。坐微尘&C-E;转大法轮。
如此等,方是正见。纔缺纤毫,即成邪见。便有剩法,不了唯心。
僧又问,如何等语句。及时节因缘,是体中玄。
古曰,佛以手指地曰,此处宜建梵剎。天帝释将一茎草,插其处曰。
建梵剎竟,佛乃微笑水潦被马祖一踏踏倒。
起曰万象森罗,百千妙义。只向一毫上,便识得根源。
僧问赵州,如何是学人自巳。州对曰,山河大地。
此等所谓合头语,直明体中玄。正是泼恶水,自无出身之路。
所以云门诫曰,大凡下语如当门剑。
一句之下,须有出身之路。若不如是,死在句下。
又南院云,诸方只具啐啄同时眼。不具啐啄同时用。
僧进曰,有何言句,明出身之路。古曰,如杏山问石室,曾到五台不。对曰曾到。
曰见文殊不。对曰见。又问文殊,向汝道什么。
对曰,道和尚父母,拋在荒艹&C-E;。僧问甘泉。
维摩以手,掷三千大千世界于他方。意旨如何。答曰,填沟塞壑。
僧曰,一句道尽时如何。答曰,百杂碎。云门问僧,甚处来。曰南岳来。
又问,让和尚为甚入洞庭湖&C-E;。僧无对,云门代云。
谢和尚降尊就卑。此等语,虽赴来机。亦自有出身之路。
要且未得脱洒洁净。更须知有句中玄。
僧曰,既悟体中玄。凡有言句,事理俱备,何须句中玄。
古曰,体中玄临机须看,时节分宾主。
又认法身法性,能卷舒万象,纵夺圣凡。被此解见所缠,不得脱洒。
所以须明句中玄。若明得,谓之透脱一路,向上关捩。
又谓之本分事,祗对更不答话。僧曰,何等语句是句中玄。
古曰,如比丘问佛,说甚法。佛云,说定法又问,明日说甚法。
佛云,不定法。曰今日为甚定,明日为甚不定。
佛曰,今日定,明日不定。僧问思和尚,如何是佛法大意。
答曰,庐陵米作么价。又僧问赵州。承闻和尚亲见南泉来,是否。
答曰,镇州出大萝卜头。
又问云门,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谈。答曰,餬饼。如何是向上关捩。曰东山西岭青。
又问洞山,如何是佛。答曰麻三斤。
若于此等言句中,悟入一句,一切总通。所以体中玄见解,一时净尽。
从此巳后,总无佛法知见。便能与人去钉楔,脱笼头。
更不依倚一物。然但脱得知见见解。
犹在于生死,不得自在。何以故,为未悟道故。
于他分上,所有言句,谓之不答话。今世以此为极则,天下大行,祖风歇灭。
为有言句在。若要不涉言句,须明玄中玄。
僧曰,何等语句,时节因缘,是玄中玄。古曰,如外道问佛。
不问有言,不问无言。世尊良久。外道曰,世尊大慈大悲。
开我迷云令我得入。又僧问马大师。离四句,绝百非。
请师直指西来意。答曰,我今日无心情,但问取智藏。僧问藏。
藏曰,我今日头痛,问取海兄。又问海。海曰,我到遮&C-E;却不会。
又临济问黄檗,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三问三被打。
此等因缘,方便门中,以为玄极。唯悟者方知。
若望上祖初宗,即未可也。僧曰,三玄须得一时圆备,有何过。
古曰,但得体中玄,未了句中玄。此人常有佛法知见。
所出言语,一一要合三乘。对答句中,须依时节。
具理事,分宾主,方谓之圆。不然,谓之偏枯。
此人以不忘知见,故道眼未明。如眼中有金屑。
须更悟句中玄,乃可也。若但悟句中玄,即透得法身。然返为此知见奴使。
并无实行,有憎爱人我。以心外有境,未明体中玄也。
云门临济下儿孙,多如此。
凡学道人,纵悟得一种玄门。又须明取玄中玄。方能不坐在脱洒路上。
始得平稳,脚踏实地。僧曰,既云于祖佛言句,棒喝中学。
何故有尽善不尽善者。古曰,一切言句棒喝,以悟为则。
但学者下劣不悟道。但得知见,是学成非悟也。
所以认言句作无事。作点语,作纵语,作夺语。
作照作用,作同时不同时语。此皆邪师过谬,非众生咎。
学者本意,只欲悟道见性。为其师不达道,祇将知见教渠。
故曰我眼本正,因师故邪。僧曰,师论三玄法门。
名既有三,法门亦有三。而语句各各不同。
如何又言,一句之中,须具三玄三要。古曰,空空法界,本自无为。
随缘应现,无所不为。所以虚空世界,万象森罗。
四时阴阳,否泰八节。草木荣枯,人天七趣。圣贤诸佛,五教三乘。
外道典籍,世出世间,皆从此出。故云,无不从此法界流。
究竟还归此法界。经云,一切诸佛。
及诸佛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法。皆从此经出。楞严曰,于一毫端现宝王剎。
坐微尘&C-E;转大法轮。
维摩曰,或为日月天梵王世界主。或时作地水,或时作火风。李长者云。
于法界海之智水,示作鱼龙。处涅盘之大宅,现阴阳而化物。
真觉云,一月普现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摄。
三祖云,一即一切,一切即一。故曰,万法本无,揽真成立。
真性无量,理不可分。故知,无边法界之理。
全体&C-;在,一法一尘之中。华严曰,法性&C-;在一切处。
一切众生及国土,三世悉在无有余。亦无形相而可得。
到此境者,一法一尘,一色一声。皆具周&C-;含容四义。
理性无边,事相无边。参而不杂,混而不一。
何疑一语之中不具三玄三要耶。僧又进曰,古人何故须要。
一语之中,具三玄三要。其意安在哉。
古曰,盖缘三世诸佛,所有言句教法。出自体中玄。三世祖师,所有言句并教法。
出自句中玄。十方三世佛之与祖,所有心法。出自玄中玄。
故祖道门中。没量大人,容易领解。
且如亲见云门尊宿,具大声价。如德山密,洞山初,智门宽,巴陵鉴。
只悟得言教。要且未悟道见性。何以知之。
如僧问巴陵,提婆宗。答曰银&C-C;&C-E;盛雪。问吹毛剑。
答曰珊瑚枝枝撑着月。问佛教祖意是同别。答曰,鸡寒上树,鸭寒下水。
云我此三转语,足报云门恩了也。更不为作忌斋。
大众,云门道。此事若在言句。一大藏教,岂无言句。
岂可以三转语,便报师恩乎。古临终写偈,辞众曰。
天地本同根,鸟飞空无迹。雪伴老僧行,须弥撼金锡。
乙酉冬至四,灵光一点赤。珍重会中人,般若波罗蜜。
赞曰,古说法有三失。
其一判三玄三要,为玄沙所立三句。其二罪巴陵三语,不识活句。
其三分两种自巳,不知圣人立言之难。
何谓三玄三要,为玄沙所立三句耶。曰,所言一句中具三玄。一玄中具三要。
有玄有要者,临济所立之宗也。在百丈黄蘗,但名大机大用。
在岩头雪峰,但名陷虎却物。
譬如火聚,触之为烧,背之非火。古谓非是临济门风。则必有据,而言有据。
何不明书,以绝学者之疑。不然则是臆说。
肆为臆说,则非天下之达道也。见立三玄,则分以为体中。
为句中,为玄中。至言三要则独不分辩乎。
方讥呵学者,溺于知见,不能悟道。及释一句之中,具三要。
则反引金刚首楞严维摩等义。证成曰,性理无边,事相无边。
参而不杂,混而不一。何疑一语之中,不具三玄三要。
夫叙理叙事,岂非知见乎。且教乘既具此意。
则安用复立宗门。古以气盖人,则毁教乘为知见。
自宗不通,则又引知见,以为证,此一失也。
何谓罪巴陵三语,不识活句耶。曰巴陵真得云门之旨。夫语中有语,名为死句。
语中无语,名为活句。使问提婆宗,答曰外道是。
问吹毛剑,答曰利刃是。问祖教同异,答曰不同。
则鉴作死语,堕言句中。今观所答三语,谓之语则无理。
谓之非语,则皆赴来机活句也。古非毁之过矣,二失也。
何谓分二种自巳。不知圣人立言之难耶。曰世尊偈曰。
陀那微细识,习气如瀑流。真非真恐迷,我常不开演。
以第八识,言其为真也耶。则虑迷无自性。
言其非真也耶,则虑迷为断灭。故曰我常不开演,立言之难也。
为阿难指示,即妄即真之旨。但曰二种错乱修习。
一者用攀缘心为自性者。二者识精圆明,能生诸缘。
缘所遗者,然犹不欲间隔其辞。虑于一法中,生二解故。
古刱建两种自巳,疑误后学三失也。
禅林僧宝传卷第十二。
禅林僧宝传卷第十三。
宋明白庵居沙门惠洪撰。
福昌善禅师。
禅师名惟善,不知何许人。住荆南福昌寺。
嗣明教宽禅师。为人敬严,秘重法道。初住持时,屋庐十余间。
残僧数辈。善晨香夕灯,升座说法,如临千众。
禅林受用,所宜有者,咸修备之。客至肃然加敬。
十余年而衲子方集,至百许人。善见来者,必勘验之。
有僧纔入方丈,画有圆相呈善。善喝曰,遮野狐精。
其僧便作掷势,以脚拶之三。善曰蒿箭子。其僧礼拜,善便打。
又问僧,近离甚么处。对曰,大别。曰,在大别,多少时。对曰,三年。
曰,水牯使什么人作对。曰,不曾触他一粒米。
曰,二时吃个什么。僧无语,善便打。又问僧,近离甚么处。
对曰,安州。曰,什么物与么来也。对曰,请师辩着。
曰,驴前马后汉。僧喝之。曰,驴前马后汉,又恶发作么。僧又喝。
善便打,僧无语。善喝云,遮瞎驴。
打杀一万个,有甚罪过,参堂去。有僧自号映达磨。纔入方丈,提起坐具曰。
展即&C-;周法界,不展即宾主不分。展即是,不展即是。
善曰,汝平地吃交了也。映曰,明眼尊宿,果然有在。善便打。
映曰,夺拄杖打倒和尚,莫言不道。
善曰,棺木&C-E;瞠眼汉,且坐吃茶。茶罢映前白曰。适来容易触忤和尚。
善曰,两重公案。罪不重科,便喝去之。
又问僧,近离什么处。对曰承天。曰不涉途程,道将一句来。
僧喝之,善便打。僧以坐具作摵势。善笑曰,丧车后掉药囊。
又问俗士年多少。曰四十四。善曰,添一减一是多少。
其人无对,善便打。乃自代云适来犹记得。问超山主,名什么。
对曰,与和尚回名。善曰,回互不回互。对曰,不回互。
善便打。又问僧,什么处来。对曰,远离两浙,近离鼎州。
曰夏在什么处。曰德山。曰武陵溪畔,道将一句来。僧无语。
乃自代曰,水到渠成。又问僧,什么处来。对曰,复州。
曰什么物与么来。对曰,请和尚试辩看。曰礼拜着。
僧曰喏。善曰自领出去。三门外与汝二十棒。
善机锋峻,不可婴,诸方畏服法席。追还云门之风。
南禅师尝曰,我与翠岩悦,在福昌时。适病寒,服药出汗。
悦从禅侣&C-;借被,咸无焉。有纸衾者,皆以衰老,亦可数。
悦太息曰,善公本色作家也。
赞曰,明教在云门。一日闻白槌曰。请师宽充典座。
明教翻筋斗出众。曰,云门禅属我矣。及住持,尝自外归。
首座问曰,游山不易。明教举拄杖曰,全得渠力。
首座夺之,即随倒卧。首座掖起度与拄杖。
明教便打曰,向道全得渠力。余尝想见其人。
今观善公施为,真克家子也。
大阳延禅师。
禅师名警玄。祥符中,避国讳易为警延。
江夏张氏子也。其先盖金陵人。仲父为沙门,号智通。
住持金陵崇孝寺。延往依以为师。年十九,为大僧。听圆觉了义经。
问讲者,何名圆觉。讲者曰,圆以圆融有漏为义。
觉以觉尽无余为义。延笑曰,空诸有无,何名圆觉。
讲者叹曰,是儿齿少而识卓如此。我所有何足以益之。
政如以秽食置宝器,其可哉。通知之,使令游方。
初谒鼎州梁山观禅师。问如何是无相道场。
观指壁间观音像,曰此是吴处士&C-;。延拟进语。观急索曰,遮个是有相。
如何是无相底。于是延悟旨于言下,拜起而侍。
观曰何不道取一句子。延曰道即不辞,恐上纸墨。
观笑曰,他日此语上碑去在。延献偈曰,我昔初机学道迷。
万水千山觅见知。明今辩古终难会。直说无心转更疑。
蒙师点出秦时镜。照见父母未生时。
如今觉了何所得。夜放乌鸡带雪飞。观称以为洞上之宗可倚。
延亦自负,侪辈莫敢攀奉。一时声价藉甚。观殁,辞塔出山。
至大阳,谒坚禅师。坚欣然让法席使主之,退处偏室。
延乃受之。咸平庚子岁也。谓众曰,廓然去,肯重去。
无所得心去,平常心去。离彼我心去,然后方可。
所以古德道。牵牛向溪东放,不免纳官家傜税。
牵牛向溪西放,不免纳官家傜税。不如随分纳些些。
渠总不妨,免致捞扰。作么生是随分,纳些些底道理。
但截断两头,有无诸法。凡圣情尽,体露真常。事理不二,即如如佛。
若能如此者,法法无依。平等大道,万有不系。
随处转辘辘地,更有何事。僧问,亡僧迁化,向什么处去。
延曰,亡僧几时迁化。僧曰,争奈相送何。
延曰,红炉焰上绦丝缕。叆叇云中不点头。见僧种瓜,问曰。
甜瓜何时可熟。对曰,即今熟烂也。曰拣甜底摘来。对曰,什么人吃。
曰不入园者。对曰,未审不入园者,还吃也无。
曰汝还识他么。对曰,虽然不识,不得不与。延笑曰,去。
其僧后病。延入延寿堂看之。问曰,是身如泡幻,泡幻中成辨。
若无个泡幻,大事无因辨。
若要大事辨,识取个泡幻,作么生。对曰,遮个犹是遮边事。延曰,那边事作么生。
对曰,匝地红轮秀,海底不栽花。延笑曰,乃尔惺惺耶。
僧喝曰,这老汉,将谓我忘却。即兴阳剖禅师。
延神观奇伟,有威重。从儿稚中,即日一食。自以先德付受之重。
足不越限,&C-F;不至席者,五十年。年八十,坐六十一夏。
叹无可以继其法者。以洞上旨诀,寄叶县省公之子法远。
使为求法器,传续之。延尝注释曹山三种语。
须明得转位始得。一曰,作水牯牛是随类堕。
注曰,是沙门转身语,是异类中事。若不晓此意,即有所滞。
直是要伊一念无私,即有出身之路。二曰,不受食是尊贵堕。
注曰,须知那边了,却来遮边行李。
若不虚此位,即坐在尊贵。三曰,不断声色是随处堕。
注曰,以不明声色,故随处堕。须向声色&C-E;,有出身之路。
作么生是声色外一句。答曰,声不自声,色不自色,故云不断。
指掌当指何掌也。予尝作随类堕偈曰。
纷然作息同,银&C-C;&C-E;盛雪。若欲异牯牛,与牯牛何别。作尊贵堕偈曰。
生在帝王家,那复有尊贵。自应着珍御,顾见何惊异。
作随处堕偈曰。有闻皆无闻,有见元无物。
若断声色求,木偶当成佛。今并系于此。
延以天圣五年七月十六日,升座辞众。又三日以偈寄王曙侍郎。
其略曰,吾年八十五,修因至于此。问我归何处。顶相终难睹,停笔而化。
赞曰,延嗣梁山观。观嗣同安志。志嗣先同安丕。
丕嗣云居膺。膺于洞山之门,为高弟也。余观大阳盛时。
有承剖两衲子,号称奇杰。卒至于不振,惜哉。
微远录公,则洞上正脉,几于不续矣。
呜呼延之知人,可以无愧也。
禅林僧宝传卷第十三。
禅林僧宝传卷第十四。
宋明白庵居沙门惠洪撰。
神鼎諲禅师。
禅师洪諲者,襄水人也。传失其氏,或云生于扈氏。
隐于衡岳之三生藏。有湘阴男子,邦称右族。来游福严,即諲室。
见諲气貌闲靖,一&C-;挂壁。莫能亲&C-D;之,倾爱之忘去。
谓曰,师宁甘长客于人,亦欲住山乎。
我家神鼎之下,邻寺吾世植福之地。久无住持者,可俱往。諲笑曰诺。
乃以巳马&C-;諲还。諲至,设鱼鼓粥饭,如诸方。
一年而成丛席。十年而有众三十辈。僧契嵩少时游焉。
諲坐堂上,受其展。指庭下两小瓮,咤曰。
汝来乃其时寺,今年始有酱食矣。明日将粥,一力挟筐,取物投僧&C-;中。
嵩睨上下,有即咀嚼者。有置之自若者。
嵩袖之下堂出,以观皆碎饼饵。问诸耆老,曰此寺自来不&C-;粥。
脱有檀越请应供。諲次第拨僧赴之。
祝令携干残者,归纳库下。碎焙之,均而分俵,以当&C-E;也。
堂头言,汝来适丁其时,良然。嵩大惊。有木&C-C;一。夜则諲坐其上。
三十辈者环之,听其诲语。諲曰,洞山颂曰。贪瞋痴,太无知。
果赖今朝捉得伊。行即打,坐即槌。分付心王子细推。
无量劫来不解脱。问汝三人知不知。
古人与么道,神鼎即不然。贪瞋痴,实无知。十二时中任从伊。
行即往,坐即随。分付心王无可为。无量劫来元解脱。
何须更问知不知。又尝曰,无量劫来赁屋住。至今不识主人公。
借问诸人还识主人公也未。良久云,若有人问神鼎。
向伊道作么作么。又云,不得作主人公话会参。
智度寺沙门本延,谒諲夜语。还谓郡将曰。
諲公所谓,本色老宿。惜陆沉山中。郡以礼请开法。諲辞免不得巳曰。
山僧年十八游方,亦无正意参禅。
只欲往东京,听一两本经论,以答平生。何期行到汝州。
忽值风发吹上首山。见个老和尚,劈头槌一槌。
当时浃背汗流,礼却三拜。如今思量,悔不当初,束缚送去首山后。
却归乡井,古寺闲房,任运过时,岂不快哉。
虽然如是,官不容针,私通车马。今日有一炷香。
也要对众烧却,供养此老。只是汝州土宜。乃升座问答罢。
又曰,斋会巳具,僧俗巳集。问答巳毕,佛法成辨。
只将此善,上祝今上皇帝圣寿无强,便下座。道俗欢呼,以为未始见也。
于是諲声名普闻。僧问,鸟窠侍者,欲往诸方。
学习佛法去。鸟窠但吹布毛,便悟去,如何。
諲曰,此事即知,此人久积净业。旷劫修行,方能了解。乃拈布毛举似。
复吹之曰,会么。不得辜负老僧。良久曰,我在首山。
与汾阳师兄,曾如此说。汾阳作偈曰。侍者初心慕胜缘。
辞师拟去学参禅。鸟窠知是根机熟。吹毛当下得心安。
看他吐露,终是作家。又曾同作拄杖子偈。
昭曰,一条拄杖刺蝎,劲直螺纹爆节。
寻常肩上横担,大地乾坤挑斡。开懵钝顽痴,打破&C-;俐尖黠。
如今卓在面前,诸方作么拈掇。我即不与么道。僧曰,愿闻和尚偈。
偈曰,得处不在高峰,亦非浅溪深壑。
如今幸得扶持,老病是为依托。僧问,有问首山。如何是佛法大意。
答曰,我不将小意对阇梨。諲曰,若有问神鼎。
但向道,此一问岂是小意。会么,首山大似担水河头卖。
神鼎只解就窝&C-E;打。良久曰,相见不扬眉,君东我亦西。
有时示众曰。雨下阶头湿,晴干又没泥。
姨姨娘姊妹,嫂嫂阿哥妻。若与么会得,犹是长连&C-C;上粥饭僧。
作么生道得一句。作个出格道人,有么。
良久云,适来有一人,为蛇&C-;足。踣跳上梵天,&C-E;着帝释鼻孔。
帝释恶发,雨似盆倾。诸人还觉袈裟湿么。有僧自汾州来,传是举道者。
諲倚拄杖曰。一朵峰峦上,独树不成林时如何。
僧曰,水分江树浅,远涧碧泉深。又问,作么生是回互之机。
僧曰,盲人无眼。又问曰,我在众时,不会汾阳一偈。
上座久在法席,必然明了。僧曰,请和尚举看。
諲曰,鹅王飞鸟去。马头岭上住。天高盖不得,大家总上路作么。
僧举起坐具曰。万年松在祝融峰。
諲曰,不要上座答话,试说看。僧曰,忽忆少年曾览照。十分光彩脸边红。
即拂衣去。諲曰,弄巧成拙。僧请益首山答佛话。
諲作偈曰,新妇骑驴阿家牵。谁后复谁先。张三与李四。
拱手贺尧年。从上诸圣,总皆然。起坐终诸没两般。
有问又须向伊道。新妇骑驴阿家牵。
乃又曰,虽然如此,犹未尽首山大意。进曰,如何尽首山大意。
諲曰,天长地久,日月齐明。又作偈曰,长安甚乐到人稀,千圣同源。
到者方知不是归,方可较些子。直道迥超凡圣外,有人不肯在。
犹是曹溪第二机,青霄有路。郴州道俗,即山迎请,住王莽山,不赴。
僧问,佛不违众生之愿。为甚有请不赴。
諲曰,莫错怪老僧好。有偈曰,一月普现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摄。
若人解了如斯意。大地众生无不彻。
諲德腊俱高,丛林尊仰之。如古赵州,同曰神鼎。
闲书壁作偈曰,寿报七十六,千足与万足。若问西来意,彼此莫相触。莫相触何付嘱。
报你张三李四叔,山又青水又绿。殁时年八十余。
諲少年时,与耆宿数人,游湘中。一僧举论宗乘,颇博敏。
会野饭山店供辨,而僧论说不巳。
諲曰,上人言三界惟心万法惟识。惟识惟心,眼声耳色,何人之语。
僧曰,法眼大师偈也。諲曰,其义如何。
对曰,惟心故根境不相到。惟识故声色摐然。諲曰,舌味是根境否。对曰是。
諲以箸挟菜置口中,含胡而言。曰何谓相入耶。
坐者相顾大惊,莫能加答。諲曰,路涂之乐,终未到家。
见解入微,不名见道。参须实参,悟须实悟。
阎罗大王,不怕多语。
赞曰,不欲争虚气于形迹之间。
唯务收实效于言意之表者,惷叟论也。予观神鼎,殆庶几,无媿此言。
得道时未壮,隐于南岳二十年。乃领住持事,又二十年。
方开堂说法。然皆缘起于他,寔非巳意。
譬如夜月行空,任运而去至。于甘枯淡,以遂夙志。依林樾以终天年。
可以追&C-;其师也。
谷山崇禅师。
禅师名行崇,不知何许人也。初住福州报恩寺。
后住潭州谷山寺。嗣保福展禅师。雪峰之的孙也。
崇谓门弟子曰。吾虽不在,未尝不为诸兄弟。
若委悉报恩尝为人处。许汝出意想知解,五阴身田。
若委不得,犹待报恩,开两片皮。方是为人。保汝未出得意想知解。
所以古人唤作鬼家活计,虾蟆衣下客。
欲得速疾相应,即如今立地,便证。验取识取,有什么罪过。
不然,根思迟回。且以日及夜,究寻将去。
忽然一日觑见,更莫以少为足。更能研穷究竟。乃至淫坊酒肆。
若触若净,若好若恶。以汝所见事觑教。尽是此境界,入如入律。
若更见一法,如丝发许。不见此个事。我说为无明翳障。
直须不见有法,是别底法,方得圆备。
到遮&C-E;,更能翻掷自由,开合不成痕缝。如水入水,如火入火。
如风入风,如空入空。
若能如是,直下提一口剑,刺断天下人疑网。一如不作相似。
所以古人道,繁兴大用,举必全真。若有个汉,到与么境界。谁敢向前说是说非。
何以故,此人是个汉。超诸限量,透出因果。
一切处管朿此人不得。兄弟若能如是,即可。
若未得如此,且直须好与。莫取次发言吐气,沉坠却汝无量劫。
莫到与么时,便道报恩不道。
赞曰,洞山清禀禅师,作澄心堂录。录崇语句。
细味之,骨气不减岩头。恨不能多见。崇宁之初,冲虎至谷山。
塔冢莫辨,事迹零落,不可考究。坐而太息,作偈曰。
行尽湘西十里松。到门却立数诸峰。崇公事迹无寻处。
庭下春泥见虎踪。
慧林圆照本禅师。
圆照禅师,讳宗本,出于管氏。常州无锡人也。
性质直,少缘饰。貌丰硕,言无枝叶。
年十九,师事苏州承天永安道升禅师。升方道价重,丛林归之者如云。本弊衣垢面。
探井臼,典炊爨,以供给之。夜则入室参道。
升曰,头陀荷众良苦,亦疲劳乎。对曰,若舍一法,不名满足菩提。
实欲此生身证,其敢言劳。升阴奇之。又十年,剃发受具。
服勤三年,乃辞升。游方&C-;参。初至池州景德。
谒义怀禅师,言下契悟。众未有知者。
尝为侍者,而喜寝,鼻息齁齁。闻者厌之,言于怀。怀笑曰,此子吾家精进幢也。
汝辈他日,当依赖之。无多谈,众乃惊。
及怀公徙住越之天衣,常之荐福。本皆从之。
治平初,怀公退居吴江之圣寿院。部使者李公复圭,过怀公,夜语曰。
瑞光法席虚,愿得有道衲子主之。
怀指本曰,无踰此道人者耳。既至瑞光。集众击鼓,鼓辄堕。圆转震响,众惊却。
有僧出呼曰。此和尚法雷,震地之祥也。俄失僧所在。
自是法席日盛,众至五百人。杭州太守陈公襄。
以承天兴教,二剎坚请。欲往而苏人留之益甚。
又以净慈恳请之曰,借师三年。为此邦植福,不敢久占。
本啧啧曰,谁不欲作福。苏人识其意,听赴之。学者又倍于瑞光。
既而苏人,以万寿龙华二剎,请择居之。迎者千余人。
曰,始借吾师三年,今九载矣。义当见还,欲夺以归。
杭州守使,县尉持卒徒护之。乃不敢夺。
元丰五年,以道场付其门人善本。而居于瑞峰庵。苏人闻之谋夺之。
惧力不胜,欲发而未敢也。
时会待制曾公孝序,适在苏。盖尝问道于本,而得其至要。
因谒之庵中,具舟江津。既辞去,本送之登舟。语笑中载而归。
以慰苏人之思。于是归本于穹窿山福臻院。时年六十三矣。
未几神宗皇帝。辟相国寺六十有四院为八。禅二律六。
以中贵人梁从政,董其事。驿召本主慧林。
既至,遣使问劳三日。诏演法于寺之门。万众拜瞻,法会殊胜。
以为弥勒从天而降人间也。翌日召对延和殿。
有司使习仪而后引。既对山呼罢,登殿赐坐。
即就坐盘足跏趺。侍卫惊相顾,本自若也。
赐茶至,举盏长吸,又荡撼之。上问受业何寺。对曰承天永安。
上喜其真喻。以方兴禅宗,宜善开导之旨。既退上目送之。
谓左右曰,真福慧僧也。及上元日,车驾幸相国寺。
止禅众无出迎。师奉承睿奖,阐扬佛事。
都邑四方,人以大信。神宗登遐,召本入福宁殿说法。
左右以本尝为先帝所礼敬。见之呜咽,不自胜。
哲宗加号禅师。皇叔荆王亲赍&C-FE;授之。元佑元年,以老求归。
朝廷从其请,&C-FE;任便云游。所至不得抑令住持。
因欣然升座,辞众曰。本是无家客,那堪任便游。
顺风加橹棹,船子下杨州。既出都城。
王公贵人,送者车骑相属。本诲之曰,岁月不可把玩。老病不与人期。
唯勤修勿怠,是真相为。闻者莫不流涕。
其真慈善导,感人如此,非特然也。其住瑞光,民有屠牛者。
牛逸赴本,跪若自诉。遂买而畜之。其住净慈,岁大旱,湖井皆竭。
寺之西隅,有甘泉自涌。得金鳗鱼。因浚为井,投鱼其间。
寺众千余人,汲以不竭。民张氏有女子死。
梦其母曰,我以罪为蛇。既觉得蛇于棺下,持以诣本。
乃为说法,复置故处。俄有黑蝉,翔棺上,而蛇失所在。
母祝曰,若我女,当入笼中。当持汝再诣净慈。如其祝,本复为说法。
是夕梦女曰,二报巳解脱矣。其显化异类,又如此。
本平居恂恂,未尝以辩博为事。
至其说法,则虽盛名隆势,无所少假。高丽僧统义天。
以王子奉国命,使于我朝。闻本名,请以弟子礼。见问其所得,以华严经对。
师曰,华严经三身佛。报身说耶,化身说耶,法身说耶。
义天曰,法身说。本曰法身&C-;周沙界。
当时听众,何处蹲立。义天茫然自失,钦服益加。太子少保李公端愿。
世以佛学自名。本问曰,十方同聚会,个个学无为。
既曰无为,作么生学。李公不能答。雪窦道法,至本大盛。
老居灵岩,闭门颓然。而四方从者相望,于道不释也。
元符二年十二月甲子。将入灭沐浴而卧。
门弟子环拥请曰。和尚道&C-;天下。或一本云,名满天下。今日不可无偈。
幸强起安座。本熟视曰,痴子,我寻常尚懒作偈。
今日特地图个什么。寻常要卧便卧。不可今日特地坐也。
素笔大书五字曰,后事付守荣。掷笔憨卧,若熟睡。
然撼之巳去矣。门弟子塔师全身于灵岩山。
阅世八十,坐五十二夏。
赞曰,富郑公居洛中。见颙华严,诵本之语。
作偈寄之曰。或一本云,富郑公弼。得心要于颙华严,有偈寄本曰。因见颙师悟入深。
寅缘传得老师心。东南谩说江山远。目对灵光与妙音。
王显谟汉之,初见本登座。以目四顾,乃证本心。
予闻马鸣云。如来在世,众生色心殊胜。圆音一演,随类得解。
今去佛之世二千余年。
而能使王公贵人,闻风而悟,瞻颜而证。则常随而亲炙之者,可知矣。
故江西八十余人,而本则倍之。近代授法之盛,无能加者。
非愿宏法道,行契佛心。何以臻此哉。一本云,自瞻颜而证之下。
但云,则其大愿真慈之力。无愧绍隆之职者也。
禅林僧宝传卷第十四。
禅林僧宝传卷第十五。
宋明白庵居沙门惠洪撰。
衡岳泉禅师。
禅师名谷泉,泉南人也。少&C-E;敏,性耐垢污。
大言不逊,流俗憎之。去为沙门,拨置戒律。任心而行,眼盖衲子。
所至丛林,辄删去。泉不以介意。造汾阳,谒昭禅师。
昭奇之,密受记&C-D;。南归放浪湘中。
闻慈明住道吾,往省觐。慈明问曰,白云横谷口,道人何处来。
泉左右顾曰,夜来何处火,烧出古人坟。慈明呵曰,未在更道看。
泉乃作虎声。慈明以坐具摵之。泉接住推置绳床上。
慈明亦作虎声,泉大笑。山有湫毒龙所蛰。
堕叶触波必雷雨连日。过者不敢喘。泉,慈明暮归。
时秋暑,捉其衣曰,可同浴。慈明掣肘径去。于是泉解衣跃入。
霹雳随至,腥风吹雨,林木振摇。慈明蹲草中,意泉死矣。
须臾晴霁,忽引颈出波间曰&C-;。后登衡岳之顶灵峰寺。
或云,云峰寺。住懒瓒岩,又移住芭蕉。将移居保真,大书壁曰。
予此芭蕉庵,幽占堆云处。般般异境未暇数。
先看矮松三四树。寒来烧枯杉,饥餐大紫芋。
而今弃之去,不知谁来住。住保真庵,盖衡湘至险绝处。
夜地坐祝融峰下。有大蟒盘绕之。泉解衣带,缚其腰,中夜不见。
明日杖策,&C-;山寻之。衣带缠枯松上,盖松妖也。
又自后洞,负一石像,至南台。像无虑数百斤。
众僧惊骇,莫知其来。后洞僧亦莫知其去。遂相传为飞来罗汉。
尝过衡山县,见屠者斫肉。立其旁作可怜态。
指其肉又指其口。屠问曰,汝哑耶,即肯首。屠怜之,割巨脔置&C-;中。
泉喜出望外,发谢而去。一市大笑,而泉自若。
以杖荷大酒瓢,往来山中。人问瓢中何物。曰大道浆也。
自作偈曰,我又谁管你天,谁管你地。
着个破纸袄,一味工打睡。一任金乌东上,玉&C-;西坠。
荣辱何预我,兴亡不相关。一条拄杖一胡芦。闲走南山与北山。
醉卧山路间,大雪起。作偈曰,今朝甚好雪,纷纷如秋月。
文殊不出头,普贤呈丑拙。畜一奴名调古,日令拾薪汲涧。
或呼对坐岩石间。赠之以偈曰。我有山童名调古。
不诵经,不礼祖。解般榾柮御冬寒。随分衣裳破不补。
会栽蔬,能种芋。千山万山去无惧。阿呵呵,有甚讨处。
慈明迁住福严。泉又往省之,少留而还。作偈寄之曰。
相别而今又半年。不知谁共对谈禅。一般秀色湘山&C-E;。
汝自匡徒我自眠。慈明笑而巳。乃令南公更谒泉。
泉与语惊曰。五州管内,乃有此匾头道人耶。
南公夏于法轮。泉因写偈,招之曰。一自与师论大道。
别来罕有同人到。如今拋却老狂僧。却去&C-;嵝峰头坐。
大雪漫漫,猿声寂寂。独吟&C-;,自歌曲。奇哉大道,知音难得。
孤云何日却归山。共坐庵前盘陀石。南公讥其坦率。
戏酬以偈曰。饮光论劫坐禅。布袋经年落魄。
疥狗不愿生天。却笑云中白鹤。云峰悦公访之。泉以偈赠之曰。
高才悦禅者,心如孩儿貌山野。特特扶笻远谒予。
三年见之如初也。不参禅不问道。寻常只倡渔家傲。
禅人见渠冷如灰。渠见禅人淡如皁。有结伴诣常宁。
拜阿育王所藏舍利塔者。以偈赠之曰。诸禅结伴游玉塔。
灵踪胜境将心札。归来举似看如何。
何似狂僧无缝塔。无缝塔,最难&C-E;。岂同白玉受人踏。
五湖四海尽云&C-D;。踏破几多鞋共靸。无缝塔,甚匼匝。
若遇同人方始答。忽然展手借样看。便与拦腮鼓一搭。
嘉佑中,男子冷清妖言诛。泉坐清曾经由庵中。决杖配郴州牢城。
盛暑负土经通衢。&C-F;担说偈曰。
今朝六月六,谷泉被气&C-E;。不是上天堂,便是入地狱。
言讫微笑,泊然如蝉蜕。阇维舍利不可胜数。郴人塔之,至今祠焉。
法华举禅师。
禅师名全举,汾阳昭公之嗣也。初住龙舒之法华寺。
后移居白云之海会寺。为人精严,谅直&C-E;参。
汾阳特称之。自出并汾,&C-;诣名山。初谒荆南福昌善禅师。
善问曰,回互不回互。对曰总不与么。
曰为什么巳吃福昌棒。对曰,一家有事百家忙。曰脱空漫语。
对曰调琴澄太古,琢句体全真。又谒公安远禅师。
远问作么生是伽蓝。对曰深山藏独虎,浅草露群&C-F;。
曰作么生是伽蓝中人。对曰青松盖不匝,黄叶岂能遮。曰道什么。
对曰,少年曾决龙蛇阵。老倒还听稚子歌。
曰一句两句,云开月露作么生。对曰,照破祖师关。
又谒延寿贤禅师。贤问,海竭人亡作么生。对曰毒&C-F;不咬人。
曰为何如此。对曰风引溪云断,泉冲石径斜。
又谒夹山真首座。真曰还见么。对曰万事全无。曰还不见么。
对曰千般皆在手。举曰,首座未见澄散圣时如何。
曰湖南江西。又问见后如何。曰江西湖南。
举曰,却共首座一般耶。曰打草&C-F;惊。对曰终不&C-;怪。又谒福严承禅师。
承问,作么生是圆融之相。对曰,木人岭上休相&CX-D;。
石女溪边更不迷。举却问,如何是福严圆融之相。
曰老病寻常事,龙钟没好时。又问,融即不问,如何是圆。
曰法界广无边。承曰,不圆不融时如何。
对曰,虚空无对面,鸟道绝东西。又问,狸奴白牯却知有。
三世诸佛为什么不知有。如何是三世诸佛不知有。
曰,只为太惺惺。进曰,如何是狸奴白牯却知有。曰争怪得伊。
又谒石霜慈明禅师。慈明问,作么生是向上一窍。
对曰二窍俱明。曰还见七十二峰么。对曰有甚掩处。
曰道什么。对曰,今日触忤和尚。慈明便打。举曰,作什么。
曰将谓是收番猛将。元来是行间小卒。
对曰,雅淡呈秋色,馨香喷月华。又谒大愚芝禅师。
芝问,古人见桃花,意作么生。对曰,曲不藏直。曰那个且从,这个作么生。
对曰,市中拾得宝,比邻那得知。曰上座还知么。
对曰路逢剑客须呈剑。不是诗人不献诗。曰作家诗客。
对曰一条红线两人牵。曰玄沙道谛当,又作么生。
对曰,海枯终见底,人死不知心。曰恰是。
对曰,楼阁凌云势,峰峦叠翠层。又谒玉涧林禅师。林曰,北斗藏身事巳彰。
法身从此露堂堂。云门赚杀他家子。
直至而今乱度量。曰我作此偈,天下人不肯,上座肯么。对曰,争敢。
曰作么生。对曰,清晨升宝座,应不让南能。
又谒栖贤諟禅师。问如何是佛。曰张三李四。进曰意旨如何。
曰胡饼有甚汁。又谒五祖戒禅师。
戒问,作么生是绝羁绊底人。对曰反手把笼头。曰却是作家。
对曰背鞭打不着。曰为什么上来下去。
对曰甚处见上来下去,戒便打。举曰,一言无别路,千里不逢人。又谒翠峰素禅师。
素曰,风穴道,嘶风木马缘无绊。
背角泥牛痛下鞭,如何。对曰,翻身师子生狞甚。谁敢当头露爪牙。
曰放汝一线道。对曰七颠八倒。曰收,对曰了。
又谒雪窦显禅师。显问,牛吃草,草吃牛。
对曰,回头欲就尾,巳隔万重关。曰应知无背面,要须常现前。对曰,验在目前。
曰自领出去。又谒西湖西峰庵主。
主曰,绝顶西峰路,峻机谁敢攀。超然凡圣外,瞥隔两重关。
举便问,如何是两重关。曰月从东出,日向西没。
对曰,庵主未见明招时如何。曰满盏油难尽。进曰见后如何。曰多心易得干。
举机辩,如电砰雷射,不可把玩。诸方畏服,号举道者。
自住持多夜参曰。诸上座,吾门之事,多少奇特。
拥之不聚,推之不散。可谓活鱍鱍地,只欠承当在。
虽然如此,有一人不肯在。且道不肯底人,具什么眼目。
若于遮&C-E;甄别得出。山僧让禅&C-C;与上座。若也甄别不出。
掷拄杖云,看取。又曰,僧家以寂住为本。
岂可观州猎县,看山门境致过时。盖为生死事大。
所以古人到一处所。见个村院主也须问过。如今兄弟,往往蹉过。
不肯递相博问。昔龙牙问德山鉴公。
仗剑取师头时如何。鉴便引颈。龙牙曰,头落也。鉴便休去。
莫是德山无机锋么。为当别有道理。良久曰,德山引颈,龙牙献剑。
举殁时七十余,塔于海会。
赞曰无为子曰。生者人之所贵死者人之所畏。
耻者人之所避。而泉不贵其贵。不畏其畏,不避其避。
此其所以如是。吾不知其真,吾不知其伪。将质之于天地。
方是时,丛林以肃严相尚。沙门以修洁相高。
一有指目,重为媿耻。故泉有以矫之耳,其号泉大道。
若非苟然,举公名著丛林。如薛仁贵着白袍,西平王着锦帽。
真勇于道者也。
禅林僧宝传卷第十五。
禅林僧宝传卷第十六。
宋明白庵居沙门。惠洪。
撰广慧琏禅师。
禅师名元琏者闽人也。得法于首山念禅师。
住汝州广慧寺。琏褊颅广颡,瞻视凝远。望见令人意消。
尝谓众曰,我在先师会中。见举竹篦子问省驴汉曰。
唤作篦子即触。不唤作篦子即背,作么生。省近前掣得。
掷地上云。是什么。先师云瞎。省从此悟入。我道省驴汉。
悟即大杀悟,要且未尽先师意旨。
遮个说话,须是到此田地,方相委悉。情见未忘者,岂免疑谤。
又见智门纲宗歌曰。胡蜂不恋旧时窠,猛将那肯家中死。
曰祚兄消许多气力作么。我寻常说禅,如手中扇子。
举起便有风,不举一点也无。既称宗师,却以实法与人。
好将一把火照看。与么开口,面皮厚多少。
岩头云,若以实法与人。土也消不得。知么,究取好。
莫面面相&CX-D;,在此作么。内翰秘书监知郡。杨亿大年问曰。
承云一切罪业,皆因财宝所生。
劝人&C-D;于财利,况南阎众生,以财为命。邦国以财聚人。
教中有财法二施,何得劝人&C-D;财乎。琏曰,幡竿尖上铁笼头。
大年曰,海坛马子似驴大。琏曰,楚鸡不是丹山凤。
大年曰,佛灭二千年,比丘少惭媿。大年尝书寄内翰李公维。
叙师承本末,其词曰。病夫夙以顽惷,获受奖顾。
预闻南宗之旨,久陪上国之游。动静咨询,周旋策发。
俾其刳心之有诣,墙面之无惭者。诚出席间床下矣。
矧又故安公大师,每垂诱导。自双林影灭,只履西归。中心浩然,罔知所旨。
仍岁沉痼,神虑迷恍。殆及小间再辩方位。
又得云门谅公大士,见顾蒿蓬。谅之旨趣,正与安公同辙。
并自庐山归宗云居而来。皆是法眼之流裔。
去年假守兹郡,适会广慧禅伯。实嗣南院念,念嗣风穴。
风穴嗣先南院,南院嗣兴化兴化。嗣临济,临济嗣黄蘗。
黄蘗嗣先百丈海,海嗣马祖。
马祖嗣让和尚,即曹溪之长嫡也。斋中务简,退食多暇。或坐邀而至,或命驾从之。
请叩无方,蒙滞俱释。半岁之后,旷然弗疑。
如忘忽记,如睡忽觉。平昔碍膺之物,嚗然自落。
积劫未明之事,廓尔现前。固亦决择之洞分,应接之无蹇矣。
重念先德,率多参寻。如雪峰九度上洞山,三度上投子。
遂嗣德山。临济得法于大愚,终承黄蘗。
云岩蒙道吾训诱,乃为药山之子。丹霞承马祖印可,而作石头之裔。
在古多有,于理无嫌。
病夫今继绍之缘,实属于广慧,而提激之自,良出于鳌峰也。忻幸忻幸。
大年所叙,详悉如此。岂欲自着于禅林乎。予恨其手编传灯录。
至首山之嗣,独载汾阳。而不录广慧机语,何也。
赞曰,广慧机缘语句。虽不多见,然尝一脔知鼎味。
大率如刀斫水不,见痕缝。真可谓作家宗师也。
平生说法,如云雨。暮年止得一杨大年。鲁国儒生,何其少哉。
翠岩芝禅师。
禅师名守芝,太原王氏子也。
少弃家,依﹝或作于﹞也,潞州承天寺。试法华经得度,为大僧。
讲金刚般若经,名满三河。学者追崇之。时昭禅师出世汾水。芝疑之往观焉。
投诚入室,特受印可。南游住高安大愚。
升座揭香合子曰。明头来明头合,暗头来暗头合。
若道得,天下横行。道不得,且合却。僧问,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真实事请师举。芝曰,两段不同,向下文长。
又问,满身是眼,口在什么处。芝曰,三跳。进曰,不会。
芝曰,章底词秋罢,歌韵向春生。大众僧俗中,皆有奇人。
且如本朝杨大年。偈曰,八角磨盘空&C-E;走。金毛师子变作狗。
拟欲藏身北斗中。应须合掌南辰后。
要会么,一偈播诸方,塞断衲僧口。又曰,鲁祖见僧来,便面壁。
南泉曰,我寻常向师僧道。未具胞胎巳前会取。尚不得一个半个。
大愚即不然。未具胞胎前会得,打折你腰。
密谏李公守南昌。请住西山翠岩。开堂祝圣曰。
睿算增延,法轮常转。且道法轮如何转。会么,须弥顶上笑翻身。
却来堂中叠足坐。阿呵呵,是什么。饭箩&C-E;坐却受饿。
和泥合水,且与么过。上士闻之熙熙。下士闻之肯可。
思量却成口过。要会么,一六三四二,直言曲七一。
桃李火中开,黄昏后日出。芝讥呵学者,寡闻得少为足。
曰,汾阳有十智同真法门。锻佛祖钳锤。
今时禅者,姿质不妙,莫有成器者。僧问,如何是十智同真。芝曰,先师言。
夫说法者,须具十智同真。
若不具十智同真,邪正不辨,缁素不分。不能与人为眼目,决断是非。
如鸟飞空而折翼。如箭射的而断弦。弦断故射的不中。
翼折故空不可飞。弦壮翼牢,空的俱彻。作么生是十智同真。
如今一切点出。一同一质。二同大事。三总同参。
四同真智﹝或云志﹞。五同&C-;普。六同具足。七同得失。八同生杀。
九同音吼。十同得入。先师又曰。与什么人同得入。
与谁同音吼。作么生是同生杀。什么物同得失。
阿那个同具足。是什么同&C-;普。何人同真志﹝或作智﹞。
孰能总同参。那个同大事。何物同一质。有点得出底么。
点得出者,不&C-C;慈悲。点不出者,未有参学眼在。
切须辩取,要识是非,面目见在。芝曰,先师曰。要识是非,面目见在。
也大省力。后生晚学。刺头向言句&C-E;,贪&C-;义味。
如驴舐尿处,棒打不回。盖为不广求知识,&C-;历门风。
多是得一言半句。便点头咽唾,道巳了辨。
上座大有未稳当处在。先师有十五家宗风歌,号曰广智。
其词曰,大道不说有高低。真空那肯涉离微。大海吞流同增减。
妙峰高耸总擎持。万派千溪皆渤澥。
七金五岳尽须弥。玉毫金色传灯后。二三四七普闻知。
信衣息,广开机。诸方老宿任施为。识心是本从头说。
迷心逐物却生疑。芝曰,此叙宗旨也。或直指,或巧施。
解道前纲出后机。旨趣分明明似镜。盲无慧目不能窥。
明眼士,见精微。不言胜负坠愚痴。物物会同流智水。
门风逐便示宗枝。即心佛,非心佛。历世明明无别物。
即此真心是我心。犹是机权出。芝曰,此叙马祖宗派也。
或五位,或三路。施设随根巧回互。不触当今是本宗。
展手通玄无佛祖。芝曰,此叙洞上宗派也。或君臣,或父子。
量器方圆无彼此。士庶公侯一道平。愚智贤豪明渐次。
芝曰,此叙石霜宗派也。有时敲,有时唱。
随根问答谈谛当。应接何曾失礼仪。浅解之流却生谤。
或双明,或单说。只要当锋利禅悦。开权不为&C-E;聪明。
舒光只要辩贤哲。有圆相,有默论。千里持来目视瞬。
万般巧妙一圆空。烁迦罗眼通的信。芝曰,此叙沩仰宗派也。
或全提,或全用。万象森罗实不共。青山不碍白云飞。
隐隐当台透金凤。芝曰,此叙石头药山宗派也。
象骨镜,地藏月。玄沙崇寿照无阙。因公致问指归源。
旨趣来人明皎洁。芝曰,此叙雪峰地藏宗派也。或称提,或拈掇。
本色衲僧长击发。句&C-E;明人事最精。
好手还同楔出楔。或抬荐,或垂手。切要心空易开口。
不识先人出大悲。管烛之徒照街走。芝曰,此叙云门宗派也。
德山棒,临济喝。独出乾坤解横抹。从头谁管乱区分。
多口阿师不能说。临机纵,临机夺。迅速机锋如电掣。
乾坤只在掌中持。竹木精灵脑劈裂。或宾主,或料拣。
大展禅宗辩正眼。三玄三要用当机。四句百非一齐铲。
劝同袍,莫强会。少俊依前或窒碍。不知宗脉莫漫汗。
永劫长沉生死海。难逢难遇又难闻。猛烈身心快通泰。
芝曰,此叙德山临济宗派也。慈明有善侍者。
号称明眼悦。闻芝之风,自石霜至大愚入室。芝趯出履一只。
善退身而立。芝俯取履,善辄踏倒。芝起面壁,以手点津。
连画其壁三。善瞠立其后。芝旋转以履打,至法堂。
善曰,与么为人。瞎却一城人眼在。又有僧,称讲金刚经。
问曰,如是信解,不生法相如何。时有狗卧绳&C-C;前。
芝趯之,狗起去。问僧解么。僧曰不解。
芝曰,若解即成法相。作偈曰,沙&C-E;无油事可哀。翠岩嚼饭喂婴孩。
一朝好恶知端的。始觉从前满面灰。
嘉佑之初示寂,塔于西山。
赞曰,大愚翠岩皆余故园。少时往来两山之间。
有老衲大父友也。言芝无恙时事曰。众未尝登三十辈。
屋老常以木拄将倾处。过者疑将压焉。
芝提笠日走,城郭&C-;落。寺如传舍。粥饭亦有不继时。
追绎其高韵,作偈曰。庐山殿阁如生成。食堂处处禅&C-C;折。
我此三门如冷灰。尽日长廊卷风叶。
禅林僧宝传卷第十六。
禅林僧宝传卷第十七。
宋明白庵居沙门惠洪撰。
浮山远禅师。
禅师名法远,郑圃田人也。出于王氏。年十九,游并州。
见三交嵩禅师,求出世法。嵩曰,汝当剃落。
堕三宝数,乃可受法。远曰,法有僧俗乎。
嵩曰,与其为俗,曷若为僧。僧则能续佛寿命故也。于是断发,受具足戒。
谒汾州昭公。又谒汝海省公。皆受记&C-F;。
天禧中,游襄汉隋郢。至大阳,机语与明安延公相契。延叹曰,吾老矣。
洞上一宗,遂竟无人耶。以平生所着直&C-F;皮履,示之。
远曰,当为持此衣履。求人付之如何。
延许之曰,他日果得人,出吾偈为证。偈曰,杨广山前草,凭君待价焞。
异苗翻茂处,深密固灵根。
其尾云,得法者,潜众十年,方可阐扬。远拜受辞去。依滁州琅&C-;觉禅师。
应舒州太平兴国寺请。说法为省公之嗣。
次住姑苏天平山,又住浮山。既老退休于会圣岩。
因阅班固九流,遂拟之作九带。叙佛祖教义,博采先德机语,参同印证。
其一曰,佛正法眼带。其二曰,佛法藏带。其三曰,理贯带。
其四曰,事贯带。其五曰理事纵横带。其六曰屈曲带。
其七曰妙挟兼带。其八曰金针双&C-;带。
其九曰,平怀常实带。学者既巳传诵。远曰,若据圆极法门,本具十数。
今此九带,巳为诸人说了。更有一带,还见得么。
若也见得亲切分明。却请出来,说看。
说得分明,许汝通前九带圆明道眼。若见不亲切,说不相应。
唯依吾语,而为巳解,则名谤法。大众到此如何。众无语,远叱去之。
举僧问夹山,如何是夹山境。答曰猿抱子归青嶂后。
鸟衔花落碧岩前。法眼曰,我二十年来,将作境语会。
远曰不作境会,作么生会。僧曰,师意如何。
曰,犀因玩月文生角。象被雷惊花入牙。或远云,直饶不作境语会,亦未会在。
何谓也云犀因玩月文生角。象被雷惊花入牙也。远玉骨插额,目光外射。
状如王孙,凛然可畏。初欧阳文忠公,闻远奇逸。
造其室,未有以异之。与客棋,远坐其旁。文忠收局,请远因棋说法。
乃鸣鼓升座曰。若论此事,如两家着棋相似。
何谓也,敌手知音当机不让。若是缀五饶三,又通一路始得。
有一般底,只解闭门作活。不会夺角冲关。
硬节与虎口齐彰。局破后徒劳逴斡。所以道,肥边易得。
瘦肚难求思。行则往往失黏。心麤而时时头撞。
休夸国手,谩说神仙。赢局输筹即不问。
且道黑白未分时一着,落在什么处。良久曰,从前十九路。迷悟几多人。
文忠嘉叹久之。远偈语妙密,诸方服其工作。三交嵩公赞曰。
黄金打作&C-;石&C-;。白玉碾成象牙梳。
千手大悲拈不动。无言童子暗嗟吁。又作明安延公赞,曰。
黑狗烂银蹄,白象昆仑骑。于斯二无碍,木马火中嘶。
远雅自称柴石野人。殁时巳七十余。少时与达观颖公。
薛大头七八辈游蜀,几遭横逆。远以智脱之。
众以其晓吏事,号远录公。
投子青禅师。
禅师名义青,本青杜人,李氏子也。
七龄颖异,去妙相寺出家。十五试法华经,得度为大僧。
其师使习百法论。叹曰,三祗涂远,自困何益哉。入洛中听华严五年。
反观文字,一切如肉受串。处处同其义味。
尝讲至诸林﹝或作楮林﹞菩萨偈曰,即心自性。
忽猛省曰,法离文字,宁可讲乎。即弃去游方,至浮山。
时圆鉴远禅师退席,居会圣岩。远梦得俊鹰畜之。既觉而青适至。
远以为吉征。加意延礼之,留止三年。远问曰,外道问佛。
不问有言,不问无言时如何。世尊默然。汝如何会。
青拟进语,远蓦以手掩其口。于是青开悟,拜起。
远曰,汝妙悟玄机耶。对曰,设有妙悟,也须吐却。时有资侍者在旁曰。
青华严今日,如病得汗。青回顾曰,合取狗口。
汝更忉忉,我即便呕。服勤又三年。
圆鉴以大阳皮履布直裰付之曰。代吾续洞上之风。
吾住世非久,善自护持,无留此间。青遂辞出山。阅大藏于庐山慧日寺。
熙宁六年还龙舒。道俗请住白云山海会寺。计其得法之岁。
至此适几十年。又八年移住投子山。
道望日远禅者日增。潜通暗证者比比有之。异苗翻茂,果符前&C-;。
青平生不畜长物。弊衲楮衾而巳。初开山慈济有记曰。
吾塔若红,是吾再来。邦人偶修饰其塔,作玛瑙色。
未几而青领院事。山中素无水,众每以为病。
忽有泉出山石间,甘凉清洁。郡守贺公,名为再来泉。
元丰六年四月末,示微疾。以书辞郡官诸檀越。
五月四日,盥沐升座。别众罢,写偈曰。两处住持无可助道。
珍重诸人不须寻讨。遂泊然而化。阇维收舍利灵骨。
以闰六月,塔于寺之西北,三峰庵之后。阅世五十有二。
坐三十有七夏。无为子杨杰,为赞其像曰。一只履,两牛皮。
金乌啼处木鸡飞。半夜卖油翁发笑。白头生得黑头儿。
一本云,黑头生得白头儿。有得法上首一,名道楷禅师。
天宁楷禅师。
禅师名道楷,沂州沂水人,生崔氏。为人刚劲孤硬。
自其少时,即能辟谷学道。隐伊阳山中,后游京师。
籍名术台寺,试所习,得度具戒。谒青华严于淮山海会。
问,佛祖言句,如家常茶饭。
离此之外,别有为人言句也无。青曰,汝道寰中天子&C-FE;。还假禹汤尧舜也无。
楷拟詶之,青以拂子摵之。曰,汝发意来,早有二十棒也。
于是,楷悟旨于言下,再拜即去。青呼曰,且来。楷亦不顾。
青曰,汝到不疑之地耶。楷以手掩耳。后掌众食。
青问,厨务勾当良苦。对曰不敢。曰,汝炊饭耶,煮粥耶。
对曰,人工淘米着火,行者煮粥炊饭。曰,汝作什么。
对曰,和尚慈悲,放他闲去。又尝从青游园。
青以拄杖付楷曰,理合与么。对曰,与和尚提鞋挈杖,不为分外。
曰,有同行在。对曰,那一人不受教。青遂休去。
至晚青谓曰,早来说话未尽。对曰,更请举看。青曰,卯生日戌生月。
楷即点灯来曰,上来下去,总不空然。
对曰,在左右,理合如此。曰,奴儿婢子,谁家屋&C-E;无。
对曰,和尚尊年,阙他不可。曰与么殷勤。对曰,报恩有分。元丰五年,北还沂。
闲居马鞍山。遂出世说法。初住沂州之仙洞。
后迁西洛之招提龙门。又迁住郢州之大阳。隋州之大洪。
皆一时名公卿,为之劝请。洞上之风大震西北。
崇宁三年有诏,住东京十方净因禅院。
大观元年冬,移住天宁。差中使押入,不许辞免。俄开封尹李孝寿奏。
楷道行卓冠丛林。宜有以褒显之。
即赐紫伽梨,号定照禅师。楷焚香谢恩罢,上表辞之。
曰,伏蒙圣慈,特差彰善阁。祗候谭祯。赐臣定照禅师号,及紫衣牒一道。
臣感戴睿恩。巳实时焚香升座,仰祝圣寿讫。
伏念臣行业迂&C-D;,道力绵薄。常发誓愿,不受利名。
坚持此意,积有岁年。庶几如此传道,后来使人专意佛法。
今虽蒙异恩,若遂&C-;冒。则臣自违素愿,何以教人。
岂能仰称陛下所以命臣住持之意。
所有前件恩牒,不敢祗受。伏望圣慈察臣微悃。非敢饰词。
特赐俞允臣没齿行道,上报天恩。上闻之,以付李孝寿。
躬往谕朝廷旌善之意。而楷确然不回。开封尹具以闻。
上怒收付有司。有司知楷忠诚﹝一本知楷&C-D;惷﹞,而适犯天威。
问曰,长老枯瘁有疾乎。楷曰,平日有疾,今实无。
又曰,言有疾,即于法免罪谴。
楷曰,岂敢侥幸称疾,而求脱罪谴乎。吏太息,于是受罚。着缝掖编管缁州。
都城道俗,见者流涕。楷气色闲暇。至缁州僦屋而居。
学者益亲。明年冬&C-FE;放令自便。庵于芙蓉湖中。
数百人环绕坐卧。楷虑祸﹝或作患之﹞,乃日各食粥一杯。不堪者稍稍去。
在者犹百许人。
政和七年冬,&C-FE;赐所居庵额华严禅寺。明年五月十四日,无疾而殁。先写偈付侍者曰。
吾年七十六,世缘今巳足。生不爱天堂,死不怕地狱。
撒手横身三界外。腾腾任运何拘束。初楷在大阳。
青华严遣果侍者。以大阳皮履直裰付之。
楷以付襄州洞山道微。微退罢还浙东,殁于双林小寺。
今取以还鹿门山。建阁藏之曰藏衣。楷偈句精深有旨法。
作五偈,述其门风。一曰妙唱不干舌。
偈曰,剎剎尘尘处处谭。不劳弹子善财参。空生也解通消息。
花雨岩前鸟不衔。二曰死蛇惊出草。偈曰日炙风吹草里埋。
触他毒气又还乖。暗地若教开死口。长安依旧绝人来。
三日解针枯骨吟。偈曰,死中活得是非常。
密用他家别有长。半夜髑髅吟一曲。冰河红焰却清凉。
四曰&C-FD;锯和三台。偈曰,不是宫商调,谁人和一场。
伯牙何所措,此曲旧来长。五曰古今无间,偈曰,一法元无万法空。
个中那许悟圆通。将谓少林消息断。
桃花依旧笑春风。楷旧隐与虎为邻。虎尝乳四子月余。
楷鬫其出,往视之。腥臭不可言。窃携其一还。虎得&C-;曳至。
弄穴前伏地,喜见脊尾。但见三子怒,以足跑地吼。
群鸟皆鸣翔其上。楷即放还之。其寄伊阳宰韩承议偈曰。
老爱依山人事稀。虎驯庵畔怪来迟。寥寥石室尘埃满。
不知何日是归期。又曰,数里无人到,山黄始觉秋。
嵒间一觉睡,忘却百年忧。
赞曰,宗门尚继嗣。则若依彷世典礼。
为之后者,为之子。远使青续洞上巳坠之纲,是也。
然青楷父子,任重道远。皆能刻苦,生死以之卒。勃然而兴,贤矣哉。
禅林僧宝传卷第十七。
禅林僧宝传卷第十八。
宋明白庵居沙门惠洪撰。
大觉琏禅师。
禅师名怀琏,字器之,漳州陈氏子也。
初其母祷于泗州僧伽像,求得之。故其小字泗州。
幼有远韵,聪慧绝人。长为沙门,工翰墨声称甚着。游方爱衡岳胜绝。
馆于三生藏有年。丛林号琏三生。
闻南昌石门澄禅师者。五祖戒公之嫡子也。往拜谒,师事之十余年。
去游庐山圆通。又掌书记于讷禅师所。
皇佑二年正月,有诏。住京师十方净因禅院。二月十九日,召对化成殿。
问佛法大意,奏对称旨。赐号大觉禅师。
斋毕传宣,效南方禅林仪范,开堂演法。又宣左街副僧录。
慈云大师清满,启白倡曰。帝苑春回,皇家会启。
万乘既临于舜殿。两街获奉于尧眉。爰当和煦之辰。
正是阐扬之日。宣谈祖道,上副宸衷。问答罢乃曰。
古佛堂中曾无异说。流通句内诚有多谈。得之者妙用无亏。
失之者触途成滞。所以溪山云月,处处同风。
水鸟树林,头头显道。若向迦叶门下。直得尧风荡荡,舜日高明。
野老讴&C-;,渔人鼓舞。当此之时,纯乐无为之化。
焉知有恁么事。皇情大悦,与琏问答诗颂。
书以赐之,凡十有七篇。至和中,上书献偈,乞归老山中。
偈曰,千簇云山万壑流。归心终老此峰头。余生愿祝无疆寿。
一炷清香满石楼。上曰,山即如如体也。将安归乎,不许。
修撰孙觉莘老,书问宗教。琏答之书。其略曰,妙道之意。
圣人尝寓之于易。至周衰先王之法坏,礼义亡。
然后奇言异术,间出而乱俗。迨我释迦入中土。
醇以第一义示人。而始末设为慈悲。以化众生,亦所以趣时也。
自生民以来,淳朴未散。则三皇之教简而素春也。
及情窦日凿。则五帝之教详而文夏也。
时与世异,情随日迁。故三王之教密而严秋也。昔商周之诰誓。
后世学者,有所难晓。彼当时人民,听之而不违。
则俗与今如何也。及其弊而为秦汉也。则无所不至。
而天下有不忍愿闻者。于是我佛如来。一推之以性命之理。
教之以慈悲之行冬也。天有四时循环,以生成万物。
而圣人之教,迭相扶持。以化成天下。亦犹是而巳矣。
至其极也,皆不能无弊。弊迹也,道则一耳。
要当有圣贤者,世起而救之也。自秦汉至今,千有余岁。
风俗靡靡愈薄。圣人之教裂而鼎立。互相诋訾,不知所从。
大道寥寥莫知返,良可叹也。琏虽以出世法度人。
而持律严甚。上尝赐以龙脑&C-;盂。琏对使者焚之曰。
吾法以坏色衣,以瓦&C-;食。此&C-;非法。使者归奏,上嘉叹久之。
琏居虔服玩。可以化宝坊也,而皆不为。
独于都城之西,为精舍。容百许人而巳。有晓舜禅师,住&C-;贤。
为郡吏临以事民其衣,走依琏。琏馆于正寝,而处偏室。
执弟子礼,甚恭。王公贵人来候者,皆怪之。
琏具以实对曰。吾少尝问道于舜。今其不幸。
其可以像服,二吾心哉。闻者叹服。仁庙知之,赐舜再落发。仍居栖贤寺。
治平中,琏再乞还山坚甚。英宗皇帝留之不可。
诏许自便。琏既渡江,少留于金山西湖。
遂归老于四明之育王山广利寺。四明之人,相与出力。
建大阁藏所赐诗颂。榜之曰宸奎。
命翰林学土兼侍读端明殿学士苏轼,为之记。时京师始建宝文阁。
诏取其副本藏焉。琏归山二十余年。年八十二,无疾而化。
赞曰,琏公生长于寒乡。栖迟于荒远。
&C-;饭布衲,若将终身。一旦道契主上,名落天下。
而能焚龙脑,让正寝。非其素所畜养,大过于人者。何以至是哉。
至于与士大夫论宗教。则指物连类。
折之以至理,使其泮然无疑。则亦知为比丘之大体者欤。
兴化铣禅师。
禅师名绍铣,泉州人也。住潭州兴化禅寺。
开法嗣北禅贤禅师。铣有度量,牧千众,如数一二三四。
长沙俗朴质,初未知饭僧供佛之利。铣作大会以诱之。
恣道俗赴,谓之结缘斋。其后效而作者,月月有之。
殆今不绝。荆湖之民,向仰之笃,波及蛮俗。
章丞相惇,奉使荆湖,开梅山。与铣偕往。蛮父老闻铣名。
钦重爱恋,人人合爪。听其约束,不敢违。梅山平,铣有力焉。
湘南八州之境,岁度僧数百。开坛俱集,以未为大僧。
禅林皆推挤。铣牓其门曰,应沙弥皆得赴饭。
自其始至,以及其终。三十余年不易。人以为难。
时南禅师道价,方增荆湖。衲子奔趋,入江南者。出长沙百里,无托宿所。
多为盗劫掠,路因不通。铣半五十为馆。请僧主之以接纳。
使得宿食而去。诸方高其为人。
晚得风痹疾,左手不仁。然犹领住持事。日同僧众,会粥食不懈。
铣以精进为佛事。公卿礼敬,以为古佛。
元丰三年辛酉九月二十一日。右&C-F;累足,以手屈枕而化。阇维收舍利。
两目睛不坏,肠二亦不坏。益以油火焚之。
如铁带屈折,色鲜明,并塔之。阅世七十二,坐六十四夏。号崇辩大师。
赞曰,云门临济两宗。特盛于天下,而湖湘尤多。
云门之裔,皆以宗旨自封,互相诋訾。北禅贤公,铣之师也。
贤于云门为四世孙。而铣独能以公为心。
中涂设馆,以待求道。他宗之辈。非特瞩理甚明。
亦抑其中,有异于人。故其火化之日。二肠双睛,皆不坏。
此其验也。
禅林僧宝传卷第十八。
禅林僧宝传卷第十九。
宋明白庵居沙门惠洪撰。
余杭政禅师。
政黄牛者,钱塘人。住余杭功臣山。
幼孤为童子,有卓识。词语皆出人意表。其师称于人。
有大檀越奇之,以度牒施之。跪奉谢而不受。其师问故。曰,恩不可轻受。
彼非知我者。特以师之言,施百千于一童子。
保其终身,能施物不责报乎。如来世尊,大愿度生,则有慈荫。
今妙法莲华经是也。当折节诵持,恩并归一。
于义为安。其师自是益奇之。年十八,果以其志,为大僧。
游方问道三十年乃罢。其居功臣山,尝跨一黄犊。
蒋侍郎堂,出守杭州。与政为方外友。每来谒,必巾持挂角上。
市人争观之,政自若也。
至郡庭下犊,而谈笑终日而去。一日郡有贵客至。蒋公留政曰,明日府有燕饮。
师固奉律。能为我少留一日,因&C-;清话。政诺之。
明日使人要之。留一偈而去矣。曰,昨日曾将今日期。
出门倚杖又思惟。为僧只合居嵒谷。国士筵中甚不宜。
坐客皆仰其标致。又作山中偈曰。
桥上山万层,桥下水千里。唯有白鹭鸶,见我尝来此。又作送僧偈曰。
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
冬不拥炉。以荻花作球,纳足其中。客至共之。夏秋好翫月。
盘膝大盆中。浮池上自旋其盆。吟笑达旦,率以为常。
工书笔法胜绝。如晋宋间风流人。尝笑学者临法帖曰。
彼皆知翰墨为贵者。其工皆有意。
今童子书画,多纯笔可法也。秦少游见政字画,必收畜之。
有问者曰,师以禅师名。乃不谈禅何也。
曰徒费言语吾懒,宁假曲折。但日夜烦万象,为敷演耳。言语有间,而此法无尽。
所谓造物,无尽藏也。九峰鉴韶禅师,尝客政。
韶坦率不事事。每窃笑之。一夕将卧,政使人呼。
韶不得巳,颦頞而至。政曰,月色如此。劳生扰扰,对之者能几人。
韶唯唯而巳。呼童子使熟炙。韶方饥意作药石。
久之,乃橘皮汤一杯。韶匿笑去,曰无乃太清乎。
政风调高,老益清&C-;。尝自赞其像曰。貌古形&C-D;倚杖梨。
分明&C-;出须菩提。解空不许离声色。似听孤猿月下啼。
西余端禅师。
端师子者,吴兴人也。始见弄师子者,发明心要。
则以彩帛像其皮。时时着之,因以为号。
住西余山,嗣姑苏翠峰月禅师。西余去湖州密迩。每雪朝着彩衣入城。
小儿争哗逐之。从人乞钱,得即以散饥寒者。
钱穆父赴官浙东,见之约明日饭。端黎明独往。
避雨入道旁人家,幼妇出迎。俄其夫至诟逐。竟为逻卒所收。
穆父吏速客,见之问故。曰,烦寄声钱公。本来赴斋中。
涂奸情事发,请自饭。穆父闻之惊。且笑顾客曰。
此僧胸中无一点疑事。又尝见持死鸡疾行者。挽衣问何之。
曰鸡为狸害。法不可食,将弃水中。端苦求之。
道路聚观讽。曰,当得偈乃可与。端跪作祭文曰。
维灵生有鹰鸦之厄。死有汤镬之&C-;。生时要汝报晓。死后无人收埋。
奉为转化檀施。施肚为汝作棺材,﹝一本云,阇梨无可布施,施肚为汝作棺材﹞。
言卒携鸡去,以施饥者。能诵法华经,湖人争延之。
必得钱五百乃开秩。目诵数句,即持钱地坐去。
缺薄者易之而去。好歌渔父词,月夕必歌之达旦。
有狂僧号回头和尚。以左道鼓动流俗。士大夫亦安其妄。
方对丹阳守吕公肉食。端竟至指曰。
正当与么时,如何是佛。回头不能遽对。端捶其头,推倒乃行。
又有妖人号不托。掘秀州城外地,有佛像。建塔其上,倾城信敬。
端见揕住曰,如何是佛。不托拟议。端趯之而去。
章丞相子厚请升座。使俞秀老撰疏,叙其事。曰。
推倒回头,趯翻不托。七轴之莲经未诵。一声之渔父先闻。
端听僧官宣至。此以手耶揄曰止。乃坐引声吟曰。
本是潇湘一钓客。自东自西自南北。大众杂然称善。
端顾笑曰,我观法王法,法王法如是,下座。子厚留饭。
端瞋说偈曰。章惇章惇,请我看坟。我却吃素,汝却吃荤。
子厚为大笑。时吕太尉吉甫,亦留丹阳。三人者日过从。
吉甫诵禅定功德。诸般若中第一。曰惠卿修之十年。
子厚独称,锻可忘忧。稽康德僊,竟作剑解。端说偈曰。
章公好学仙,吕公好坐禅徐六喻担板,各自见一边闻者传以为笑乐元佑初,圆照禅师自京师慧林,退归姑苏见端于甘露曰汝非端师子乎曰是圆照戏之曰,村&C-E;师子耳端应声曰,村&C-E;师子村&C-E;弄眉毛与眼一齐动开却口,肚&C-E;直徿&C-;不爱人取奉直饶弄到帝王宫也是一场干打哄圆照粹美,不悟其讥也端客无锡,欲归湖且行江上问,有湖秀便舡乎篙师曰,我行常润舡也端欣然曰,亦可,乃附船尾,高邮秦观少游闻其高道,请升座于广慧端以手自指曰天上无双月,人间只一僧一堂风冷淡,千古意分明少游首肯之端高自称誉,吐语奇怪,逸人也病牙久不愈谓众曰,明日迁化去。众以为戏语,请说偈。
端索笔大书曰。端师子,太慵懒。未死牙齿先坏烂。
二时伴众赴堂。粥饭都赶不辨。如今得死是便宜。
长眠百事皆不管。第一不着看官。第二不着吃粥饭。五更遂化。
阅世七十二。东吴祠之,以为散圣。
赞曰,予窜海外三年而还。丛林顿衰,耆年物故无余。
所至鶵道人成阡陌。皆饱食游谈,无根而巳。
喟然长想,如政黄牛端师子辈。皆三十年前,少丛林者。
然高风逸韵,且尔。况其传法度生者乎。
因载两士平生大概。使后之俊流,得以览观焉。
禅林僧宝传卷第十九。
禅林僧宝传卷第二十。
宋明白庵居沙门惠洪撰。
言法华。
言法华者,莫知其所从来。
初见之于景德寺,七俱胝院。梵相奇古,直视不瞬。口吻衮衮,不可识。
相传言,诵法华经,故以为名。时独语笑,多行市里,褰裳而趋。
或举手画空,伫立良久。从屠沽游,饮啖无所择。
道俗共目为狂僧。丞相吕许公,问佛法大意。
对曰,本来无一物,一味总成真。僧问世有佛否。对曰,寺&C-E;文殊。
有问,师凡耶圣耶。举手曰,我不在此住。
至和三年,仁宗始不豫。国嗣未立,天下寒心。谏官范镇首发大义。
乞择宗室之贤者使摄储贰,以待皇嗣之生。退居藩服。
不然,典宿卫尹京邑。以系天下之望。
并州通判司马光亦以为言。凡三上疏,一留中,二付中书。
上夜焚香默祷曰。翌日化成殿具斋。虔请法华大士,俯临无却。
清旦上道衣凝立,以待。俄驰奏,言法华。
自右掖门径趍,将至&C-;殿。侍卫呵止不可。
上笑曰,朕请而来也。有顷至,辄升御榻。跏趺而坐,受供讫,将去。
上曰,朕以储嗣未立。大臣咸以为言。侵寻晚暮,嗣息有无。
法华其一决之。师索笔引纸,连书曰。十三十三。
凡数十行,掷笔无他语。皆莫测其意。其后英宗登极。
乃濮安懿王第十三子,方验前言也。
庆历戊子十一月二十三日。将化谓人曰。我从无量劫来。
成就逝多国土。分身扬化,今南归矣。语毕右&C-F;而寂。
赞曰,如来世尊曰。我灭度后,&C-FE;诸菩萨,及阿罗汉。
应身生彼。末法之中,作种种形,度诸轮转。
或作沙门,白衣居士。人王宰官,童男童女。
如是乃至淫女寡妇,奸偷屠贩。与其同事,称赞佛乘。令其身心,入三摩地。
终不自言,我真菩萨,真阿罗汉。泄佛密因,轻言末学。
唯除命终,阴有遗付。言法华临终乃曰。我从无量劫来。
成就逝多国土。分身扬化是也。
华严隆禅师。
禅师名道隆,不知何许人。至和初,游京师,客景德寺。
日纵观都市,归尝二鼓。谨门者呵之不悛。
一夕还不得入,卧于门之下。仁宗梦至景德寺门。
见龙蟠地,惊觉。中夜遣中使,往视之。乃一僧熟睡巳再鼾。
撼之惊矍,问名字归奏。上闻名道隆,乃喜曰,吉征也。
明日召至便殿。问宗旨,隆奏对详允。
上大悦,有旨馆于大相国寺烧朱院。王公贵人,争先愿见。
隆未漱盥,户外之屦满矣。上以偈句相酬唱,络绎于道。
或入对留宿禁中,礼遇特厚。赐号应制明悟禅师。
隆少时师事石门彻禅。师尝问曰,古人云,但得随处安闲。
自然合他古辙。虽有此语,疑心未歇如何。
彻曰,知有乃可,随处安闲。如人在州县住。或闻或见,千诈百怪。
他总将作寻常。不知有而安闲,如人在村落住。
有少声色,则惊怪传说。先洞山示众曰。
欲知此事,如人家养三儿。以一着州中,一着村中,一着县中。
其一用家中财物。其一用外处钱物。有一人不得家中钱物用。
亦不得外处钱物用。且道那一个,合在州中。
那一个合在县中。那一个合在村中。有僧便问,三个莫明轻重否。
曰是。僧曰,如何是此人出身处。
曰,知有却不知有,是此人出身处。僧曰,未审此人,从今日去也无。
曰亦从今日去。僧曰,恁么则属功也。曰是。僧曰,唤作什么功。
曰,唤作功就之功。僧曰,此人还知有州中人否。
曰,知有,始解奉重矣。僧曰,恁么则&C-;中人,全明过也。曰是。
僧曰,如何是此人过处。曰,不知有,唤作闲人。
是此人过处。不见先师道。今时学道人,须知有转身处,始得。
隆曰,古人知有,便能如州&C-E;人耶。
亦须因奉重而至耶。彻曰,洞山曰,向时作么生。奉时作么生。
功时作么生。共功时作么生。功功时作么生。
时有僧便问,如何是向。曰,吃饭时作么生。又问,如何是奉。
曰,背时作么生。又问,如何是功。曰,放下镢头时作么生。
又问,如何是共功。曰不得色。又问,如何是功功。曰不共。
此名功勋五位也。譬如初生鸠儿,毛羽可怜生。
久久自能高飞远荡。隆亲受洞上旨诀。后谒广慧琏禅师。
遂为广慧之嗣。皇佑二年,诏庐山僧怀琏至阙。
演法于浚苑化成殿。上召隆问话,机锋迅捷。上悦,侍卫皆山呼。
隆即奏疏曰。臣本凡庸,混迹市里。
夤缘佛法,依近天颜。出入禁廷,恩渥至厚。荐更岁钥,衰病相仍。
未甘退于山林。坐贪蒙于雨露。因循至此,媿负在颜。
恭惟皇帝陛下。天纵圣神,生知妙道。
染为词翰,如日昭回下饰万物,而臣蒙许赓和。似雾领略,纔见一班。
人虽不言,臣岂无怍。伏见僧怀琏。比自林薮,召至京都。
议论得其渊源。词句持出流辈。禁林侍问,秘殿谈禅。
臣所不如,举以自代。伏望圣慈。
许臣于庐山一小剎,养痾待尽。不胜犬马恋轩之情。取进止疏奏不许。
有旨于曹门外,护国寺北。建精舍以居,号华严禅院。
隆既得谢事,喜见言色。闲居奇衲,名缁多过从。
有乘侍者,来自大阳。乘后住福严。隆问在大阳得力句。
对曰,明安尝问曰。有一人&C-;身红烂,卧在荆棘林中。
火绕周&C-;。若亲近得此人,禅门大启若。
亲近不得,佛法无灵验。时对曰,六根不具,七识不全者,亲近得此人。
明安曰,令渠出来,我要相见。
时又答曰,适来无左右,祇对和尚。安曰,相随来也,即礼拜退。隆曰,若果如此。
冷如毛粟,细如冰雪。乘曰,禅师亲见石门。
如何却嗣广慧。隆曰,我初见广慧。渠方欲剃发,使我擎橙子来。
广慧曰,道者我有橙子诗,听取。诗曰,放下便平稳。
我时便肯伊。后因叙陈在石门,所悟公案。
广慧曰,石门所示如百味珍羞。只是饱人不得。后来有一炷香。
不欲两头三绪,为伊烧却。乘曰,艺不辜人。有僧诵琏公诗。
上问佛偈曰。有节非干竹,三星偃月宫。
一人居日下,弗与众人同。隆曰,诸佛说心,为破心相。
琏作此偈,虚空钉橛也。乃曰,虚空钉铁橛,平地起骨堆。
莫将闲学解,安着佛阶梯。又见达观颖禅师。
戏作偈曰,解答诸方语,能昑五字诗。二般俱好艺,只是见钱迟。
隆曰,佛法却成戏论。后生无识,递相效学,不可长也。
但曰,二般虽杂道,也胜别施为。有僧曰,洞山宝公。
讥五祖戒禅师行藏,落人疑似。其至洞山,乃上堂说偈曰。
嗟见世聱讹,言清行浊多。若无阎老子,谁人奈你何。
隆曰,宝尘行不逊。卖师取名,不可取也。
曹溪曰,真实修道人,不见世间过。来说他人短,自短先在。
我宝暴其师之失,教谁捡点。凡沙门释子,寂默为要。华严论曰。
唯寂唯默,是心造如来之样。
不着不恋,是路入法界之辙。宝卖洞山姜,锄双峰地。巳为道取笑也。
隆为人宽厚,不矜伐。以真慈普敬行心。殁时年八十余。
盛暑安坐七日,手足柔和。全身建塔于寺之东。
赞曰,隆夜卧寺阃之外。朝登秘殿之上。
揖让人主,谈出世法。有补宗教。盖所谓有异能解,一世奇禅衲也。
殁未五十年,丛林且不闻其名。况机缘语句乎。
可为太息。予少时客华严。及见其檀越岑氏之子孙。
家藏隆偈&C-F;,并被遇之迹甚详。今追绎十,纔得其一二。
着于此,以俟知者耳。
禅林僧宝传卷第二十。
禅林僧宝传卷第二十一。
宋明白庵居沙门惠洪撰。
慈明禅师。
慈明禅师,出全州清湘李氏,讳楚圆。少为书生。
年二十二,依城南湘山隐静寺﹝或云依金地寺﹞得度。
其母有贤行,使之游方。公连眉秀目,颀然丰硕。
然忽绳墨,所至为老宿所呵。以为少丛林。公柴崖而笑曰。
龙象蹴踏,非驴所堪。尝橐骨董箱,以竹杖荷之。游襄沔间。
与守芝谷泉俱结伴,入洛中。闻汾阳昭禅师。
道望为天下第一。决志亲依。时朝廷方问罪河东。潞泽皆屯重兵。
多劝其无行。公不顾渡大河,登太行。
易衣类厮养,窜名火队中。露眠草宿,至龙州。遂造汾阳。昭公壮之。
经二年,未许入室。公诣昭,昭揣其志,必骂诟。
使令者或毁诋诸方。及有所训,皆流俗鄙事。一夕诉曰。
自至法席巳再夏。不蒙指示,但增世俗尘劳念。
岁月飘忽,巳事不明。失出家之利。语未卒,昭公熟视骂曰。
是恶知识,敢裨贩我。怒举杖逐之。公拟伸救。昭公掩其口。
公大悟曰,乃知临济道,出常情。服役七年辞去。
依唐明嵩禅师。嵩谓公曰。杨大年内翰。知见高,入道稳实。
子不可不见。公乃往见大年。大年问曰,对面不相识。
千里却同风。公曰,近奉山门请。大年曰,真个脱空。
公曰,前月离唐明。大年曰,适来悔相问。公曰,作家。大年喝之。
公曰恰是。大年复喝。公以手划一划。
大年吐舌曰,真是龙象。公曰,是何言欤。大年顾令别点茶曰。
元来是家里人。公曰,也不消得。
良久又问,如何是圆上座为人句。公曰,切。大年曰,作家作家。
公曰,放内翰二十拄杖。大年拊膝曰,这&C-E;是什么处所。
公拍掌曰,不得放过。大年大笑。又问,记得唐明悟时因缘否。
公曰,唐明闻,僧问首山佛法大意。
首山曰,楚王城畔,﹝或有或汝﹞水东流。大年曰,只如此语意如何。公曰,水上挂灯球。
大年曰,与么则辜负古人去。公曰,内翰疑则别参。
大年曰,三脚虾&C-;跳上天。公曰,一任&CX-C;跳。大年乃又笑。
馆于斋中,日夕质疑智证。因闻前言往行,恨见之晚。
朝中见驸马都尉李公。曰,近得一道人,真西河师子。
李公曰,我以拘文,不能就谒奈何。大年默然,归语公曰。
李公佛法中人。闻道风远至。有愿见之心。政以法不得。
与侍从过从。公黎明谒李公。李公阅谒,使童子问。
道得即与上座相见。公曰,今日特来相看。又令童子曰。
碑文&C-D;白字,当道种青松。
公曰,不因今日节,余日定难逢。童子又出曰。都尉言,与么则与上座相见去也。
公曰,脚头脚底。李公乃出坐定。
问曰,我闻西河,有金毛师子,是否。公曰,什么处得此消息。李公喝之。
公曰,野犴鸣。李公又喝。公曰,恰是。李公大笑。
既辞去,问临行一句。公曰,好将息。李公曰,何异诸方。
公曰,都尉又作么生。曰,放上座二十拄杖。公曰,专为流通。
李公又喝。公曰,瞎。李公曰好去。公曰诺诺。
自是往来杨李之门。以法为友。久之辞还河东。大年曰,有一语,寄唐明。
公曰,明月照见夜行人。大年曰,却不相当。
公曰,更深犹自可,午后更愁人。大年曰,开宝寺前金刚。
近日因什么汗出。公曰,知。大年曰上座临行,岂无为人句。
公曰,重叠关山路。大年曰,与么则随上座去也。
公作嘘声。大年曰,真师子儿。公还唐明。李公遣两僧讯公。
公于书尾&C-;双足。写来僧名,以寄之李公。
作偈曰,黑毫千里余,金椁示双趺。人天浑莫测,珍重赤须胡。
公以母老南归。至筠州,首众僧于洞山。时聪禅师居焉。
先是汾阳谓公曰。我&C-;参云门尊宿儿孙。
特以未见聪为恨。故公依止。又三年,乃游仰山。
杨大年以书抵宜春太守黄宗旦。使请公出世说法。守虚南原致公。
公不赴,旋特谒候守愿行。守问其故。
对曰,始为让,今偶欲之耳。守大贤之。住三年,弃去省母。以白金为寿。
母诟曰,汝定累我入泥犁中,投诸地。
公色不怍,收之辞去。谒神鼎諲禅师。諲首山高弟,望尊一时。
衲子非人类精奇,无敢登其门者。
住山三十年,门弟子气吞诸方。公发长不剪,弊衣楚音。通谒称法侄,一众大笑。
諲遣童子问,长老谁之嗣。公仰视屋曰,亲见汾阳来。
諲杖而出顾见,顽然问曰。汾州有西河师子,是否。
公指其后,绝叫曰,屋倒矣。童子返走,諲回顾相矍铄。
公地坐脱只履,而视之。諲老忘所问,又失公所在。
公徐起整衣。且行且语曰。见面不如闻名。
遂去,諲遣人追之不可。叹曰,汾州乃有此儿耶。公自是名增重丛林。
定林沙门本延有道行。雅为士大夫所信敬。
諲见延称,公知见可兴临济。会道吾席虚。延白郡请以公主之。
法令整肃,亡躯为法者集焉。示众曰,先宝应曰。
第一句荐得,堪与祖佛为师。第二句荐得,堪与人天为师。
第三句荐得,自救不了。道吾则不然。
第一句荐得和泥合水。第二句荐得,无绳自缚。
第三句荐得,四棱着地。所以道,起也海晏河清,行人避路。
住也乾坤失色,日月无光。汝辈向什处出气。良久曰,道吾为汝出气。
乃嘘一声,卓拄杖而起。
又曰,道吾打鼓,四大部州同参。拄杖横也,挑挂乾坤大地。
&C-;盂覆也,盖却恒沙世界。且问,汝辈向何处,安身立命。
若也知之,北俱卢州吃粥吃饭。若也不知,长连床上吃粥吃饭。
后住石霜,当解夏谓众曰。昨日作婴孩,今朝年巳老。
未明三八九,难踏古皇道。手铄黄河干,脚踢须弥倒。
浮生梦幻身,人命久难保。天堂并地狱,皆由心所造。
南山北岭松,北岭南山草。一雨润无边,根苗壮枯槁。
五湖参学人,但问虚空讨。死脱夏天衫,生着冬月袄。
分明无事人,特地生烦恼。喝一喝。时真点胸者。
为善侍者折难,自金銮还。公呵曰,解夏未一月,乃巳至此。
破坏丛林,有何忙事。真曰,大事未透脱故耳。
公曰,汝以何为佛法要切。真曰,无云生岭上,有月落波心。
公诟曰,面皱齿豁,犹作此见解。真不敢仰视曰,愿为决之。
公曰,汝问我答。真理前语而问之。
公曰,无云生岭上,有月落波心。真遂契悟,住南岳福严。
以大法授南禅师,语在南传。僧问,临济两堂首座。一日相见,同时喝。
临济闻之升座曰。大众要会临济宾主句。
问取堂中二禅客,此意如何。公作偈曰。啐啄之机箭柱锋。
瞥然宾主当时分。宗师悯物明缁素。北地黄河彻底浑。
又问,赵州勘婆子,师意如何。公亦作偈曰。
赵州勘破婆子,叶落便合知秋。天下几多禅客,五湖四海悠悠。
明日升座曰。一喝分宾主,照用一时行。
要会个中意,日午打三更。遂一喝云,且道是宾是主。还有分得者么。
若也分得,朝行三千暮行八百。若也未能,老僧失利。
移住兴化,康定戊寅,李都尉遣使邀公曰。
海内法友,唯师与杨大年耳。大年弃我而先。仆年来顿觉衰落。
忍死以一见公。仍以书抵潭帅敦遣之。
公恻然,与侍者舟而东下。舟中作偈曰。长江行不尽,帝里到何时。
既得凉风便,休将橹掉施。道过琅琊。觉禅师出迎,大喜曰。
有众之累,不得躬造。受曲折而惠然。
辱而临之,天赐我也。公为逗留,夜语及并汾旧游。觉曰,近有一老衲至。
问其离何所,曰杨州。问船来陆来,曰船来。
问船在何处,曰岸下。问,不涉程途一句如何道。
其僧恚曰,杜撰长老,如麻似粟。遣人追不及,云是举道者。
顷在汾州时尚少。举陆沉众中,不及识之。
公笑曰,举见处纔能自了。而汝堕负,何以为人。觉屏息汗下。
公为作牧童歌。其略曰,回首看,平田阔。四方放去休拦遏。
一切无物任意游。要收只把索头拨。小牛儿,顺毛捋。
恐上高坡四蹄脱。日巳高,休喂草。捏定鼻头无少老。
一时牵向&C-;中眠。和泥看渠东西倒。觉默得其游戏三昧。
至京师,与李公会月余。而李公果殁。临终&C-;一圆相。
又作偈献公。偈曰,世界无依,山河匪碍。
大海微尘,须弥纳芥。拈起&C-;头,解下腰带。若觅死生,问取皮袋。
公曰,如何是本来佛性。李公曰,今日热如昨日。
随声便问,公临行一句作么生。公曰,本来无罣碍,随处任方圆。
李公曰,晚来困倦,更不答话。公曰,无佛处作佛。
李公于是泊然而逝。仁宗皇帝尤留神空宗。
闻李公之化,与圆问答,加叹久之。公哭之恸,临圹而别之。
有诏赐官舟。南归中途,谓侍者曰。我忽得风痹疾。
视之口吻巳喎斜。侍者以足顿地曰。
当奈何平生呵佛骂祖,今乃尔。公曰,无忧为汝正之。以手整之,如故,曰。
而今而后,不钝置汝。遂以明年至兴化。
正月初五日,沐浴辞众,跏趺而逝。阅世三十有四。坐夏三十有二。
李公之子,铭志其行于兴化。而藏全身于石霜。
公平生以事事无碍行心。凡圣所不能测。
室中宴坐,横刀水盆之上,旁置草鞋。使来参扣者下语,无有契其机者。
又作示徒偈曰。黑黑黑,道道道,明明明,得得得。
又冬日牓僧堂。作此字&CX-;二二&CX-;儿&CX-;&CX-;。其下注云。
若人识得,不离四威仪中。有首座者,见之谓曰。
和尚今日放参。慈明闻而笑之云。
赞曰,有际天之云涛。乃可容吞舟之鱼。
有九万里之风。乃可负乖天之翼。三世如来之法印重任也。
岂寻常之材,可荷檐乎。余观慈明,以英伟绝人之姿。
行不缠凡圣之事。谈笑而起临济于将仆。
叱咤而死黄龙之偷心。视其施为,不见辙迹,未三世而死为绳墨。
谚曰,字经三写乌焉成马。此言虽小,可以喻大。
禅林僧窦传卷第二十一。
禅林僧宝传卷第二十二。
宋明白庵居沙门惠洪撰。
黄龙南禅师。
禅师章氏,讳惠南,其先信州玉山人也。
童龆深沈,有大人相。不茹荤,不嬉戏。
年十一弃家,师事怀玉定水院智銮。尝随銮出,道上见祠&C-;。辄杖击火毁之而去。
十九落发,受具足戒。远游至庐山归宗。
老宿自宝集众坐。而公却倚实,时时眴之。
公自是坐必跏跗,行必直视。至栖贤依諟禅师。諟莅众进止有律度。
公规摸之三季。辞渡淮,依三角澄禅师。
澄有时名,一见器许之。及澄移居泐潭,公又与俱。澄使分座接纳矣。
而南昌文悦见之,每归卧叹曰。南有道之器也。
惜未受本色钳锤耳。会同游西山,夜语及云门法道。
悦曰,澄公虽云门之后,然法道异耳。公问所以异。
悦曰,云门如九转丹砂,点铁作金。澄公药汞银,徒可玩。
入锻即流去。公怒以枕投之。明日悦谢过,又曰。
云门气宇如王,甘死语下乎。澄公有法,受人死语也。
死语其能活人哉。即背去,公挽之曰。即如是,谁可汝意者。
悦曰,石霜楚圆手段,出诸方。子欲见之,不宜后也。公默计之曰。
此行脚大事也。悦师翠嵒,而使我见石霜。
见之有得,于悦何有哉。即日辨装。
中涂闻慈明不事事,慢侮少丛林。乃悔欲无行,留萍乡累日。
结伴自收县登衡岳,寓止福严。老宿号贤叉手者,大阳明安之嗣。
命公掌书记。泐潭法侣,闻公不入石霜,遣使来讯。
俄贤卒,郡以慈明领福严。公心喜之,且欲观其人,以验悦之言。
慈明既至,公望见之。心容俱肃,闻其论,多贬剥诸方。
而件件数,以为邪解者。皆泐潭密付旨决。气索而归。
念悦平日之语,翻然改曰。大丈夫,心膂之间。
其可自为疑碍乎。趋诣慈明之室曰。惠南以闇短,望道未见。
比闻夜参,如迷行得指南之车。
然唯大慈,更施法施,使尽余疑。慈明笑曰,书记巳领徒游方。名闻丛林。
借有疑,不以衰陋鄙弃。坐而商略,顾不可哉。
呼侍者进榻,且使坐。公固辞,哀恳愈切。
慈明曰,书记学云门禅,必善其旨。如曰放洞山三顿棒。
洞山于时应打,不应打。公曰,应打。慈明色庄而言。闻三顿棒声,便是吃棒。
则汝自旦及暮,闻&C-C;鸣鹊噪。
钟鱼鼓板之声,亦应吃棒。吃棒何时当巳哉。公瞠而却。
慈明云,吾始疑不堪汝师,今可矣。即使拜,公拜起。慈明理前语曰。
脱如汝会云门意旨。则赵州尝言,台山婆子,被我勘破。
试指其可勘处。公面热汗下,不知答,趋出。
明日诣之,又遭诟骂。公惭见左右即曰。政以未解,求决耳。
骂岂慈悲法施之式。慈明笑曰,是骂耶。公于是默悟其旨。
失声曰,泐潭果是死语。献偈曰,杰出丛林是赵州。
老婆勘破没来由。而今四海清如镜。行人莫以路为雠。
慈明以手点没字顾公。公即易之,而心服其妙密。
留月余辞去。时季三十五。游方广后洞。识泉大道,又同夏。
泉凡圣不测,而机辩逸群。
拊公背曰,汝脱类汾州,厚自爱。明年游荆州,乃与悦会于金銮。相视一唉曰。
我不得友兄及谷泉,安识慈明。是秋北还,独入泐潭。
澄公旧好尽矣。自云居游同安。
老宿号神立者,察公倦行役。谓曰,吾住山久,无补宗教。敢以院事累子。
而郡将雅知公名,从立之请。不得巳受之。
泐潭遣僧来,审提唱之语。有曰,智海无性,因觉妄以成凡。
觉妄元虚,即凡心而见佛。便尔休去,谓同安无折合。
随汝颠倒所欲,南斗七北斗八。僧归举似澄,澄为不怿。
俄闻嗣石霜。泐潭法侣多弃去。住归宗,火一夕而烬。
坐抵狱,为吏者,百端求其隙。公怡然引咎,不以累人。
唯不食而巳,久而后释。吏之横逆,公没齿未尝言。
住黄檗结庵于溪上,名曰积翠。既而退居曰,吾将老焉。
方是时江湖闽粤之人。闻其风而有在于是者,相与交武。
竭蹶于道,唯恐其后。虽优游厌饫,固以为有余者。
至则怃然自失,就弟子之列。
南州高士潘兴嗣延之,尝问其故。公曰,父严则子孝。今来之训,后日之范也。
譬诸地尔,隆者下之,洼者平之。彼将登于千仞之上。
吾亦与之俱,困而极于九困之下。吾亦与之俱,伎之穷。
则妄尽而自释也。又曰,姁之妪之,春夏之所以生育也。
霜之雪之,秋冬之所以成熟也,吾欲无言,得乎。
以佛手驴脚生缘三语,问学者,莫能契其旨。
天下丛林,目为三关。脱有詶者,公无可否。敛目危坐,人莫涯其意。
延之又问其故。公曰,巳过关者,掉臂径去,安知有关吏。
从吏问可否,此未透关者也。住黄龙法席之盛。
追&CX-E;泐潭,马祖,百丈大智。熙宁二年三月十七日。
馔四祖惠日两专使。会罢起,跏趺寝室前。
大众环拥,良久而化。前一日说偈。又七日阇维,得五色舍利。
塔于山之前嶂。阅世六十有八,坐五十夏。或云,阅世六十有六,坐三十有七夏。
大观四年春,&C-FE;谥普觉。
赞曰,山谷论临济宗旨曰。如汉高之收韩信。
附耳语而封王。即卧内而夺印。伪游云梦,而缚以力士。
陈狶,而斩之钟室。盖汉高无杀人剑,韩信心亦不死。
宗师接人,病多如此。临济宗旨,止要直下分明。
钳锤付在嫡子亲孙。予观黄龙,以三关语,锻尽圣凡。
盖所谓嫡子亲孙,本色钳锤者也。
云峰悦禅师。
禅师生徐氏,名文悦,南昌人也。七岁剃发于龙兴寺。
短小粹美,有精识。年十九杖策&C-;游江淮。
常默坐下板,念耆宿之语。疑之曰,吾闻临济,在黄檗三年。
黄檗不识也。陈尊宿者教之,令问佛法大意。
三问而三被打,未闻谆谆授之也。至大愚而悟,则为江西宗。
耆宿教我,意非徒然。我所欲闻者异耳。
时荆州金銮有善,筠州大愚有芝。悦默欲先往造芝。
或不契则诣荆州。至大愚见屋老僧残,荒凉如传舍。
芝自提笠,日走市井,暮归&C-C;关高枕。悦无留意,欲装包发去。
将发而雨,雨止而芝升座。曰,大家相聚吃茎齑。
若唤作一茎齑,入地狱如箭射。下座无他语。悦大骇,夜造丈室。
芝曰,来何所求。曰求佛心法。芝曰,法轮未转,食轮先转。
后生趁有色力,何不为众乞饭去。
我忍饥不暇,暇为汝说法乎。悦不敢违,即请行。
及还自冯川,芝移住西山翠嵒。悦又往从之,夜诣丈室。
芝曰,又欲求佛心法乎。汝不念乍住,屋壁&C-D;漏,又寒雪。
我日夜望汝,来为众营炭。我忍寒不能,能为汝说法乎。悦又不敢违。
入城营炭,还时维那缺。悦夜造丈室。
芝曰,佛法不怕烂却。堂司一&C-;,今以烦汝。悦不得语而出。
明日鸣揵椎坚请。悦有难色,拜起欲弃去。业巳勤劳,久因中止。
然恨芝不去心,地坐后架。架下束破桶盆,自架而堕。
忽开悟,顿见芝从前用处。走搭伽梨,上&C-;堂。
芝迎唉曰,维那且喜大事了毕。悦再拜汗下,不及吐一词而去。
服勤八&C-;,而芝没。东游三吴,所至丛林改观。
雪窦显禅师尤敬畏之。每集众茶,横设特榻,示礼异之。
闻南禅师住同安。自三衢入鄱阳。来归谒古塔主。
遂首众僧于芝山。南禅师遣使迎之。又首众僧于同安。
久之南昌移文,请住翠嵒。方至首座出迓问曰。
德山宗乘即不问。如何是临济大用。悦厉语曰,汝甚处去来。
首座拟对,悦掌之。又拟申语。悦喝曰,领众归去。
于是一众畏仰。示众曰,昔&C-;曾到,今日复来。
非惟人事重荣,抑亦林泉增气。且道如何是不伤物义一句。
良久曰,天高东南,地倾西北。问僧曰,汾州言。
识得拄杖子,行脚事毕。举杖曰,此是拄杖子。阿那个是行脚事。
僧无对。悦荷之曰,直入千峰万峰去。又问僧,盘山言。
似地擎山,不知山之孤峻。如石含玉,不知玉之无瑕,如何。
僧无对。悦曰,似地擎山,如石含玉。从何得此消息耶。
住山俭约,躬自力田。田夫夜穴塍窃水。
悦遣两力,逻得之。田夫窘推甲堕水,视之巳死。乙走白县。
吏来验则甲盖诈也。抵狱坐,使之当着缝掖。
龙兴一老僧,以医出入府中。夜闻往,恳白府坐曰。
如悦者佛法龙象也。岂宜使出丛林耶。府坐曰,法如是。
奈何以度牒付之。悦得以夜驰,依吉州禾山。
山中有忌之者,将不利于悦。悦又造南岳,依承天勤禅师。十年不出户。
道遂大显著,学者归心焉。乃出住法轮。
给舂监刈,皆自董之。见挟&C-;负包而至者,则容喜之。
见荷担者,颦頞曰,未也。更三十年跨马行脚也。
悦与潭州兴化铣禅师友善。铣住持久,老于迎送。悦屡劝其,弃之归林下。
铣不果,一日送客。堕马损臂,以书诉于悦。
悦以偈答之曰。大悲菩萨有千手。大丈夫儿谁不有。
兴化和尚折一枝。只得九百九十九。铣唉曰,负负无可言。
俄迁住云峰。嘉佑七年七月八日。升座辞众,说偈曰。
住世六十六年,为僧五十九夏。
禅流若问旨皈,鼻孔大头向下。遂泊然而化。阇维得五色舍利。塔于禹溪之北。
赞曰,黄檗大用如涂毒鼓。尝挝之而死临济。
置之二百年。矣芝公又一挝之而死云峰。余读其语句。
如青山白云,开遮自在。碧潭明月,捞漉方知。
至其发积翠以见慈明。发晦堂以见积翠。
至公法道,则有大愚陈睦州之韵。呜呼丛林方叹,其不肯低手。
故嗣之者无间,是何足以知悦哉。
禅林僧宝传卷第二十二。
禅林僧宝传卷第二十三。
宋明白庵居沙门惠洪撰。
黄龙宝觉心禅师。
禅师出于&C-;氏,讳祖心,南雄始兴人也。
少为书生有声。年十九而目盲。父母许以出家,辄复见物。
乃往依龙山寺沙门惠全。明年试经业。而公独献诗,得奏名。
剃发继住受业院。不奉戒律,且逢横逆。
于是弃之,入丛林。谒云峰悦禅师。留止三年,难其孤硬,告悦将去。
悦曰,必往依黄蘗南公。
公至黄蘗四年,知有而机不发。又辞而上云峰,会悦谢世。因就止石霜,无所参决。
试阅传灯,至僧问多福禅师曰。如何是多福一丛竹。
福曰,一茎两茎斜。僧曰不会。福曰,三茎四茎曲。
此时顿觉亲见二师。径归黄蘗,方展坐具。
南公曰,子入吾室矣。公亦踊跃自喜。即应曰,大事本来如是。
和尚何用教人看话下语,百计搜寻。
南公曰,若不令汝如此究寻,到无用心处。自见自肯,吾即埋没汝也。
公从容游泳,陆沉众中。时时往决云门语句。
南公曰,知是般事便休。汝用许多工夫作么。
公曰,不然,但有纤疑在,不到无学。安能七纵八横,天回地转哉。南公肯之。
巳而往翠岩真禅师。真与语大奇之。依止二年,而真殁。
乃还黄蘗。南公使分座令接纳。后来南公迁住黄龙。
公往谒。泐潭月禅师。月以经论精义入神。
闻诸方同列笑之。以谓政不自歇去耳。乃下乔木入幽谷乎。
公曰,彼以有得之得,护前遮后。
我以无学之学,朝宗百川。中以小疾医寓漳江。
转运判官夏倚公立,雅意禅学。见杨杰次公,而叹曰。吾至江西,恨未识南公。
次公曰,有心上座,在漳江。公能自屈,不待见南也。
公立见公剧谈,神思倾豁。至论肇论会万物为自巳者。
及情与无情共一体。时有狗卧香卓下。
公以压尺击狗,又击香卓曰。狗有情即去,香卓无情自住。
情与无情,如何得成一体。公立不能对。公曰,纔入思惟,便成剩法。
何曾会万物为自巳哉。又尝与僧论维摩曰。
三万二千师子宝座,入毘耶小室。何故不碍。
为是维摩所现神力耶,为别假异术耶。夫难信之法,故现此瑞。
有能信者,始知本来自有之物。何故复令更信。
曰,若无信入,小必妨大。虽然既有信法,从何而起耶。又作偈曰。
楼阁门前纔敛念。不须弹指早开。
&C-;善财一去无消息。门外春来草自青。其指法亲切,方便妙密,多类此。
南公入灭,公继住持十有二年。
然性真率,不乐从事于务。五求解去,乃得谢事闲居。而学者益亲。
谢景温师直,守潭州。虚大沩以致公。三辞不往。
又嘱江西转运判官彭汝砺器资。请所以不赴长沙之意。
公曰,愿见谢公,不愿领大沩也。马祖百丈巳前,无住持事。
道人相寻,于空闲寂寞之滨而巳。
其后虽有住持,王臣尊礼,为天人师。今则不然。
挂名官府,如有户藉之民。直遣伍伯追呼之耳。此岂可复为也。
师直闻之,不敢以院事屈。愿一见之。公至长沙,师直愿受法训。
公为举其纲。其言光明广大,如青天白日之易识。
其略曰,三乘十二分教,还同说食示人。食味既因他说。
其食要在自巳亲尝。既自亲尝,便能了知其味。
是甘是辛,是咸是淡。达磨西来,直指人心。
见性成佛,亦复如是。真性既因文字而显,要在自巳亲见。
若能亲见,便能了知。目前是真是妄,是生是死。
既能了知,真妄生死。返观一切语言文字。皆是表显之说,都无实义。
如今不了,病在甚处。病在见闻觉知,为不如实知。
真际所诣。认此见闻觉知,为自所见。殊不知此见闻觉知。
皆因前尘而有分别。若无前尘境界。
即此见闻觉知,还同龟毛&C-;角,并无所归。师直闻所未闻。
又答韩侍郎宗古问曰。承谕昔时开悟,旷然无疑。
但无始巳来习气,未能顿尽。然心外无剩法者。
不知烦恼习气是何物,而欲尽之。若起此心,翻成认贼为子也。
从上以来,但有言说。乃至随病设药。纵有烦恼习气。
但以如来知见治之。皆是善权方便,诱引之说。
若是定有习气可治。却是心外有法,而可尽之。
譬如灵龟曳尾于涂,拂迹迹生。可谓将心用心,转见病深。
苟能明心,心外无法,法外无心。心法既无,更欲教谁顿尽耶。
公以生长极南。少以宏法,栖息山林。方太平时代。
欲观光京师。以饯余年。乃至京师。
驸马都尉王诜晋卿,尽礼迎之。庵于国门之外。久之南还,再游庐山。
彭器资之守九江,公见之。器资从容问公。
人临命终时,有旨决乎。公曰,有之。曰,愿闻其说。公曰,待器资死即说。
器资起增敬曰。此事须是和尚始得。
盖于四方公卿,合则千里应之。不合则数舍亦不往。
有偈曰,不住唐朝寺,闲为宋地僧。生涯三事衲,故旧一枝藤。
乞食随缘去,逢山任意登。相逢莫相笑,不是岭南能。
可以想见公人物。黄龙南公,道貌德威。极难亲附。
虽老于丛林者,见之汗下。公之造前,意甚闲暇。终日语笑,师资相忘。
四十年间,士大夫闻其风。而开发者众矣。
惟其善巧无方,普慈不间。人未之见,或慢谤。
承颜接辞,无不服膺。公既腊高,益移庵深入。栈绝学者,又二十余年。
以元符三年十一月十六日中夜而殁。
阅世七十有六,坐五十有五夏。赐号宝觉。
葬于南公塔之东,号双塔。有得法上首,惟清自有传。
赞曰,公于南公圆寂之日,作偈曰。昔人去时是今日。
今日依前人不来。今既不来昔不往。
白云流水空裴回。谁云秤尺平,直中还有曲。
谁云物理齐,种麻还得粟。可怜驰逐天下人。六六元来三十六。追玩南公曰。
随汝颠倒所欲。南斗七北斗八之语。
此老为克家之子。呜呼陨此伟人,世间眼灭。惟此未尝不心折。
读其陈迹。尚若雨霁之夕,望东南之月。皎然万星之中。
忘其身在唾雾间也。
泐潭真净文禅师。
真净和尚,出于陜府阌乡郑氏。郑族世多名卿。
师生而杰异。幼孤,事后母至孝。失爱于母,数困辱之。
父老悲之,使游学四方。至复州北塔,闻耆宿广公说法。
感泣裂缝掖,而师事之。故北塔以克文名之。
年二十五,试所习。剃发受具足戒。学经论无不臻妙。
夺京洛讲席。自为主客,而发奥义者数矣。经行龙门殿庑间。
见塑比丘像,冥目如在定。师幡然自失,谓其伴曰。
我所负者,如吴道子&C-;人物。虽尽妙,然非活者。
于是弃去曰,吾将南游观道焉。所至辩论倾其坐。
人指目以为饱参。治平二年夏,坐于大沩。夜闻僧诵云门语。
曰,佛法如水中月,是否。曰,清波无透路。豁然大悟。
时南禅师在积翠,师造焉。南公问,从什么处来。对曰,沩山。
南曰,恰值老僧不在。进曰,未审向什么处去。
南曰,天台普请,南岳云游。曰,若然者,学人亦得自在去也。
南公曰,脚下&C-;是何处得来。曰,庐山七百钱唱得。
南公曰,何曾自在。师指曰,何曾不自在耶。南公骇异之。
于时洪英首座。机锋不可触,与师齐名。英邵武人。
众中号英邵武,文关西。久之辞去,寓止翠岩顺禅师。
顺曰,子种性迈往,而契悟广大。
临济欲仆,子力能支之,厚自爱。南公住黄龙,师复往焉。南公曰,适令侍者卷帘。
问,渠卷起帘时如何。曰,照见天下。放下帘时如何。
曰,水泄不通。不卷不放时如何。侍者无语,汝作么生。
师曰,和尚替侍者,下涅盘堂始得。
南公厉曰,关西人果无头脑。乃顾旁僧。师指之曰,只这僧也未梦见。
南公大笑。自是门下号伟异博大者,见之詟缩。南公入灭。
南游衡岳,还首众僧于仰山。熙宁五年,至高安。
太守钱公弋,先候之。师复谒,有獒逸出屏间。
师方趋逆之,少避乃进。钱公嘲曰。禅者固能教诲蛇虎,乃畏狗乎。
师曰,易伏隈嵒虎,难降护宅龙。
钱公叹曰,人不可虚有名。住洞山圣寿两剎,十有二年。
谢事东游三吴,至金陵。时舒王食官使禄,居定林。闻师至,倒屣出迎。
王问,诸经皆首标时处。圆觉经独不然,何也。
师曰,顿乘所演,直示众生。日用现前,不属今古。只今老僧与相公。
同入大光明藏,游戏三昧。互为宾主,非干时处。
又问,经曰,一切众生皆证圆觉。而圭峰以证为具。
谓译者之讹,如何。对曰,圆觉如可改,维摩亦可改也。
维摩岂不曰,亦不灭受,而取证。夫不灭受蕴,而取证者。
与皆证圆觉之意同。盖众生现行无明。
即是如来根本大智。圭峰之言非是。舒王大悦,称赏者累日。
施其第为寺,以延师为开山第一祖。舒王以师道行,闻神考。
诏赐号真净。未几厌烦阓,还高安。
庵于九峰之下,名曰投老。学者自远而至。六年而移住归宗。
又二年,张丞相时由左司。谪金陵酒官,起帅南昌。
过庐山,见师康强。尽礼力致之,以居泐潭。俄退居云庵。
以崇宁元年十月旦日示疾。十五日疾愈。料理平生玩好道具。
件件疏之,散诸门弟子。十六日中夜,沐浴更衣跏趺。
众请说法。师笑曰,今年七十八,四大相离别。
火风既分散,临行休更说。遗诫皆宗门大事,不及其私。
言卒而寂。又七日阇维。五色成焰,白光上腾。
烟所及,皆成舍利。道俗千余人,皆得之。分建塔于泐潭。
宝莲峰之下。洞山留云洞之北。
赞曰,云庵以天纵之姿。不由师训,自然得道。
特定宗旨于黄龙而巳。其沮坏义学,剖发幽翳。
以乐说之辨,洗光佛日。使舒王敬诚心服。至献名于天子。
施第为宝坊,道显著矣。然犹掉头不顾。
甘自放于万壑千岩之间。究观施设,其心不肯。后&C-;山曹溪。
盖一代宗师之典型,后来衲子模楷也。
禅林僧宝传卷第二十三。
禅林僧宝传卷第二十四。
宋明白庵居沙门惠洪撰。
仰山伟禅师。
禅师名行伟,生于氏,大名人也。
幼寡笑语,颓然地坐终日。伏犀插额,眉目&C-D;秀,人皆异之。年十九,游京师。
闻宝相寺大乘师,方益有鉴裁,谒之。
益曰,君风神不凡。然非凌烟麒麟所宜置。
正当袒肩荷担如来,乃称耳。伟欣然曰,此吾心也。愿执役扫除。益以讲学聚徒。
伟甘勤力,挽车运粟。破薪佐炊,无所不为者。
十三年,乃剃落受具。辞益经行诸方。益令入洛。
遂受贤首教于太三藏。成名继其席常千人,讲无定居。
南游门弟子,有愿随者,伟不却。至淮上,所至禅林。
盛藉藉闻宗师名,心怪之。馆淮山古寺。见昔同学法亮黪衲勃&C-CD;。
高其衣裙,布缠两胫。惊曰,亮亦逃矣。
呼俱行者,聚观太息。亮笑叙寒温而巳。伟问曰,汝今称禅者。
禅宗奥义语我来。亮曰,待我死后,为汝敷说。伟曰,狂耶。
亮曰,我狂巳息,汝今方炽。即趋去。伟谓其属曰。
亮闻见淹博,知法解义倍我。今甘尔,禅家,必有长处。
乃独行诣黄蘗。谒南禅师。依止二年。每造室,南公必敛目。
良久乃语。伟曰,和尚见行伟,必合眼何耶。
曰,麻谷见良遂来,荷锄锄草。良遂有悟处。我见汝来,但闲闭目。
汝虽无悟,然且有疑,尚亦可在。伟滋不晓。时泐潭月禅师。
与南公同坐夏积翠。月以经论有声。
伟尝侍座,听其谈论。因读小释迦传曰。韦尚书问仰山寂公。
禅师寻常如何接人。寂曰,僧来必问来为何事。曰来亲觐。
又问,还见老僧否,曰见。又问,老僧何似驴。僧未有詶者。
韦曰,若言见,争奈驴。若言不见,今礼觐谁。
以此故难答。寂曰,无人如尚书辩析者耳。
月公称善,伟亦以为然。南公独曰。沩仰宗枝,不到今者,病在此耳。
伟日夜究思,不悟其意。将治行而西,卜庵嵩少之下。
为粥饭僧。夜与一僧同侍座。僧问,法华经言。
得解一切众生语言陀罗尼。何等语是陀罗尼。南公顾香炉。
僧即引手,候火有无。无火,又就添以炷香。仍依位而立。
南公笑曰,是此陀罗尼。伟惊喜,进曰,如何解。
南公令僧且去。僧揭帘趋出。南公曰,若不解,争能与么。伟方有省。
伟律身甚严,燕坐忘夜旦。占一室谢绝交游。
有过伟者,虚己座以延之。躬起炷香,叉手而立。
南公闻之以为。大绝物,非和光同尘之义,面诫之。
对曰,道业未辨,岁月如流。大根器,如云门赵州犹曰。
我惟粥饭二时是杂用心。又曰,我岂有工夫闲处用。
矧行伟根性,日劫相倍者。宁暇囿世情。事清谈,谀悦人,增我相乎。
南公贤之。熙宁二年,南公殁于黄龙。江西使者,檄宜春。
厚礼致,以居仰山。未&C-C;年,法席冠江淮。
平昔同参,知名者皆集。道俗尊事之,谓之后身通智。
性刚莅事有法度。俾某人职某事,莫敢违者。尝遣化十二辈。
伟以其名付维那。使明日俱来,受曲折。及会茶辄失一人。
伟问为谁,曰随州永泰。伟方经营中。
首座曰,泰游山去。请以他僧备员,伟然之。俄有告者曰,泰寔在。
首座匿之,以欺众耳。伟色庄使搜得之。
泰自陈,怯弱惧失所受事。首座寔不知也。伟令击钟,集众白曰。
首座巳分座授道。又老师所赏识。昧心罔众,他人犹不可为。
乃甘自破坏乎。首座屏息受罚,俱永泰者出院。
诸方伏其公。泰后嗣其法,住黄蘗山。首座住沩山,嗣黄龙。
伟夏夜坐深林,祖以食蚊蚋。会肠毒作,十日不愈。
以刀绝之尺许,血流不止。门人泣曰,师独奈何不少忍。
曰,为其障我行道。蒲伏&C-C;上,无所利于物。
得死不愈于生乎。元丰三年十一月二十六日,说偈而化。
后三日阇维,得五色舍利。骨石栓索勾连。塔于寺之东。
阅世六十三,坐三十三夏。
赞曰,法句经言。若起精进心,是妄非精进。
观伟施为,宜若起心者何哉。永嘉曰,昼夜精勤,恐缘差故。
不惜身命,以知恩故。伟方畏缘差,负法道之恩。
引云门赵州,以自较渠。恤是真是妄哉。
非志列秋霜,何以若此耶。
东林照觉总禅师禅师名常总,剑州尤溪施氏。母梦男子,颀然色如金。
握白芙蓉三柄,以授之。但一柄得,余委地。
觉而娠,后诞三子。伯仲皆不育,总其季也。
年十一依宝云寺文兆法师出家。又八年落发。
诣建州大中寺,契思律师受具。神观秀异,鸾翔虎视。威掩万僧,伟如也。
初至吉州禾山,依禅智材公。材有人望,厚礼延之不留。
闻南禅师之风,辞材至归宗。久之无所得而去。
归宗寺火,南公迁石门南塔。又往从之。
及南公自石门,而迁黄蘗积翠。自积翠而迁黄龙。总皆在焉。
二十年之间,凡七往返。南公佳其勤劳,称于众。
总自负密受,大法旨决,志将大掖临济之宗。名声益远,丛林争追崇之。
南公殁,哭之不成声。恋恋不忍去。
明年洪州太守荣公修撰,请住泐潭。其徒相语曰,马祖再来也。
道俗争先愿见。元丰三年诏,革江州东林律居为禅席。
观文殿学士王公韶,出守南昌。欲延宝觉禅师心公。
宝觉举总自代。总知宵遁,去千余里。
王公檄诸郡,期必得之。竟得之新淦殊山穷谷中,遂应命。其徒又相语曰。
远公尝有谶记。曰,吾灭七百年后。
有肉身大士,革吾道场。今符其语矣。总之名,遂闻天子。
有诏住相国智海禅院。总固称山野老病,不能奉诏。
然州郡敦遣急于星火。其徒又相语曰。聪明泉者,适自涸矣。
远公所酌之泉,在方丈之西也。凡两月而得旨,如所乞。就赐紫伽梨,号广惠。
其徒又相语曰,聪明泉复涌沸矣。
元佑三年,徐国王奏号,照觉禅师。总于衲子有大缘。槌拂之下,众盈七百。
总尝燕坐,私相告曰。方丈夜有白光,天香郁然。
其得众心如此。山门遣化,多边徼瘴雾处。有死于其所者。
总必泣设位祭奠,尽礼荐拔。以故人人感动。
罗汉系南禅师,佑公之子。有禅学,未为丛林所信。
至东林,总大钟横撞。万指出迎,于清溪之上。
于是诸方传之,号小南。其成就后学,又如此。总住持十二年。
厦屋崇成,金碧照烟云。如夜摩睹史之宫,从天而堕。
天下学者,从风而靡。丛席之盛,近世所未有也。六年八月示疾。
九月二十九日浴罢安坐。泊然而寂。
十月八日全身葬于鴈门塔之东。阅世六十七,坐四十九夏。
赞曰,予尝游东林,览观太息。
念其刱﹝御名﹞之功,丛林之盛。非愿力大士,莫能为之也。东坡词曰。
堂堂总公,僧中之龙。呼吸为云,噫欠为风。是事且止。
聊观其一戏,盖将谈笑不起于座。
而化庐山之下,为梵释龙天之宫。渠不信夫。
禅林僧宝传卷第二十四禅林僧宝传卷第二十五宋明白庵居沙门惠洪撰大沩真如&C-;禅师禅师名慕&C-;,出于临川闻氏。闻族寒,&C-;又幼孤。
去依建昌永安圆觉律师,为童子。试所习,得度具戒。
为人刚简有高识。以荷法为志,以精严律身。
翠岩真禅师,游方时。&C-;能识之。真好暴所长,以盖人,号真点胸。
所至犯众怒,非笑之。&C-;与之周旋二十年。
虽群居,不敢失礼。真住两剎,&C-;阴相之成法席。
有来学者,且令见&C-;侍者。
谓人曰,三十年后,&C-;其大作佛事,真殁,塔于西山。心丧三年。乃去依止黄蘗。遂游湘中。
一&C-;云行,鸟飞去留,为丛林重轻。谢师直守潭州。
闻其风而悦之,不可致。会岳麓法席虚。尽礼迎以为出世。
累日而后就。俄迁住大沩。众二千指,无所约束,人人自律。
唯粥罢,受门弟子问道,谓之入室。斋罢必会大众茶。
诸方纔月一再,而&C-;讲之无虚日。放参罢,&C-;自役作使。
令者在侧如路人。晨香夕灯,十有四年。
夜礼拜持茅,视殿庑灯火。倦则以帔蒙首,假&CX-;三圣堂。
初犹浴,至老不浴者十余年。绍圣元年有诏。
住大相国寺智海禅院。京师士大夫,想见风裁。
丛林以&C-;静退,以畏烦闹,不敢必其来。&C-;受诏欣然,俱数衲子至。
解包之日,倾都来观,至谓一佛出世。
院窄而僧日增,无以容。则相枕地卧。有请限之者。&C-;曰,僧佛祖所自出。
厌僧厌佛祖也。安有名为传法,而厌佛祖乎。
汝安得不祥之言哉。&C-;爱人以德。事不合必面折之。
说法少缘饰,贵贱一目。问学者,赵州洗&C-;话,上人如何会。
僧拟对,&C-;以手托之曰,歇去。
自其分座接纳,至终未尝换机。明年十月初八日。无疾说偈,与众别。良久遂化。
阇维得舍利。大如豆,光洁明彻。目睛齿爪,皆不坏。
门弟子分塔沩山京师两处。
赞曰,真如平生。以身为舌,说比丘事。
及其霜露果熟,则众圣推出。予观其潜行密用,于山间树下。
至于死生之际,奇瑞之验。乃在或天子之都。
其亦乘愿力,而至者耶。
云居佑禅师禅师名元佑,王氏,信州上饶人也。
年十三,师事博山承天沙门齐晟。二十四得度具戒。时南禅师在黄檗。
即往依之,十余年。智辩自将,气出流辈。
众以是悦之少。然佑不&C-F;也。南公殁,去游湘中。
庐于衡岳马祖故基。衲子追随,声重荆楚间。谢师直守潭州。
欲禅道林之律居。尽礼致佑,为第一世。佑欣然肯来。
道林蜂房蚁穴,间见层出。像设之多,冠于湘西。佑夷廓之,为虚。
堂为禅室,以会四海之学者。役夫不敢坏像设。
佑自锄弃诸江曰。昔本不成,今安得坏。
吾法尚无,凡情存圣解乎。六年而殿阁崇成。弃之去游庐山。
南康太守陆公畤,请住玉涧寺。徐王闻其名,奏赐紫方袍。
佑作偈辞之曰。为僧六十鬓先华。无补空门愧出家。
愿乞封迥礼部牒。免辜庐老衲袈裟。人问其故。
佑曰,人主之恩,而王者之施。非敢辞以近名也。
但以法未等耳。昔惠满不受宿请。曰,天下无僧,乃受汝供。
满何人哉。王安上者舒王之弟。问法于佑,以云居延之。
佑曰,为携此骨,归&C-E;峰顶耳。登舆而去。
疾诸方死必塔者曰。山川有限,僧死无穷。它日塔将无所容。
于是于开山宏觉塔之东,作卵塔曰。凡住持者,非生身不坏。
火浴雨舍利者。皆以骨石填于此。其西又作卵塔曰。
凡僧化,皆以骨石填于此。谓之三塔。
绍圣二年七月七日。夜集众说偈而化。时秋暑方炽,而颜如生。
阇维得五色舍利。有光吞饮映夺,久乃灭。山林忽皆华白。
阅世六十有六,坐四十有二夏。
佑清&C-;发白不剪,风度英特。说法好讥呵诸方。雅自称王佑上座云。
赞曰,余少时游庐山。谒公于玉涧道林堂。
是时公方病起。扶杖出依绳&C-C;。瘦骨尽露。神观超诣。
如世所画须菩提。所示数语,皆可诵。呜呼今无复见此老矣。
其所施为,补丛林甚多。特载其一二。
矫蔽彰著者,以激后学云。
隆庆闲禅师禅师名庆闲,福州古田卓氏子也。
母梦胡僧授以明珠,吞之而娠。及生白光照室。幼不近酒胾。
年十一,事建州升山沙门德圆。十七得度,二十远游。
性纯至,无所嗜好。唯道是究。貌丰硕,寡言语。
所至自处,罕与人接。有即之者,一举手而去。
以殳事南禅师,南公钟爱之。时与翠岩顺公,同在黄檗。顺时时诘问闲。
闲横机无所让。顺诉于南公曰。闲轻易,且语未辩触净。
南公曰,法如是,以情求闲。乃成是非,其可哉。
闲尝问南公,文首座即云庵也,何如在黄檗时。
南公曰,渠在黄檗时,如人暴富,用钱如粪土。尔来如数世富人,一钱不虚用。
南公尝以事至双岭。闲自翠岩来上谒。
南公问,什么处来。对曰,百丈来。又问,几时离。对曰,正月十三。
日南公曰,脚跟好痛与三十棒。对曰,非但三十棒。
南公喝曰,许多时行脚,无点气息。对曰,百千诸佛,亦乃如是。
曰,汝与么来。何曾有纤毫,到诸佛境界。
对曰,诸佛未必到庆闲境界。又问,如何是汝生缘处。
对曰,早晨吃白粥。至今又觉饥。又问,我手何似佛手。
对曰,月下弄琵琶。又问,我脚何似驴脚。对曰,鹭鸶立雪非同色。
南公咨嗟,而视曰。汝剃除须发,当为何事耶。
对曰,只要无事。曰,与么则数声清磬是非外。一个闲人天地间也。
闲曰,是何言欤。曰伶利衲子。闲曰,也不消得。
南公曰,此间有辩上座者,汝着精彩。对曰,他有什么长处。
曰,他拊汝背一下,又如何。闲曰作什么。曰,也展两手。
闲曰,甚处学得这虚头来。南公大笑,闲却展两手。
南公喝之。又问,&C-;&C-;松松,两人共一&C-C;。作么生会。
对曰,百杂碎。曰,尽大地是个须弥山。
提来掌中,汝又作么生会。对曰,两重公案。南公曰,这&C-E;从汝胡言汉语。
若到同安如何过得。时英邵武在同安,作首座,闲欲往见之。
对曰,渠也须到这个田地,始得。曰,忽被渠,指火炉曰。
这个是黑漆火炉。那个是黑漆香卓。甚处是不到处。
对曰,庆闲面前,且从恁么说话。若是别人,笑和尚去。
南公拍一拍,闲便喝。明日同看僧堂。曰,好僧堂。对曰,极好工夫。
曰,好在甚处。对曰,一梁拄一柱。曰,此未是好处。
闲曰,和尚又作么生。南公以手指曰,这柱得与么圆。
那枋得与么匾。对曰,人天大善知识。须是和尚始得。
即趋去,明日侍立。乃问,得坐披衣,向后如何施设。
闲曰,遇方即方,遇圆即圆。曰,汝与么说话犹带唇么在。
对曰,庆闲即与么,和尚又作么生。曰,近前来,为汝说。
闲抚掌云,三十年用底,今朝捉败。南公大笑云,一等是精灵。
南公在时,学者巳争归之。
及殁,庐陵太守张公鉴,请居隆庆。未期年,钟陵太守王公韶,请居龙泉。
不逾年,以病求去。庐陵道俗,闻其弃龙泉也,舟载而归。
居隆庆之西堂,事之益笃。元丰四年三月七日。
告众将入灭,说偈乃入浴。浴出&C-F;坐,方以巾搭膝,而化。
神色不变为。着衣手足和柔,发剃而复出。太守来观,愿留全身。
而僧利俨曰,遗言令化阇维。薪尽火灭,跏趺不散。
以油沃薪,益之乃化。是日云起风作,飞瓦折木。
烟气所至,东西南北,四十里。凡草木沙砾之间。
皆得舍利如金色,碎之如金沙。道俗购以金钱。细民拾而鬻之。
数日不绝。计其所获,几数斛。
阅世五十有五,坐三十有六夏。初苏辙子由,欲为作记。
而疑其事,方卧痁梦有呵者曰。闲师事何疑哉,疑即病矣。
子由梦中作数百言,甚隽伟。而其铭略曰。稽首三界尊,闲师不止此。
愍世狭劣故,聊示其小者。子由其知言哉。
赞曰,潜庵为余言。闲为人气刚而语急。
尝同宿见其坐,而假&CX-;。梦语衮衮,而领略识之。皆古衲机缘。
初以为适然,巳而每每连榻,莫不尔。
盖其款诚于道,精一如此。唐道氲讥明皇。曩于般若,闻熏不一。
而沉&C-;想,自起现行。闲之去留,践履之验。非闻熏不一者也。
云盖智禅师禅师名守智,生于剑州龙津陈氏。幼依剑浦林重院。
沙门某,为童子。年二十三得度。受具于建州开元寺。
初出岭,至豫章。谒大宁宽禅师。
时法昌遇公,方韬藏西山。智闻其饱参诣之。
至双岭寺,寺屋多僧少,草棘满庭,山雪未消。智见一室&C-F;僻,试揭帘。
闻叱诟曰,谁故出我烟。盖遇方附湿薪火,藉烟为暖耳。
智反走,遇呼曰,来汝何所来。对曰大宁。又问,三门夜来倒,知否。
智愕曰,不知。遇曰,吴中石佛,大有人不曾得见。
智不敢犯其词,知其为遇也。乃敷坐具,愿亲炙之。
遇使往谒真点胸。久之无大省发。然勤苦不费剪爪之功。
及谒南禅师于积翠,依止五年。又见英邵武于同安。
南公殁,南游首众僧于石霜。
谢师直闻其名,以书抵智曰。果游岳道由长沙,幸屈临庶款晤。
师当恕其方以官。守不当罪其坐致也。智过师直,师直问曰。
庞居士问马大师。无弦琴因缘,记得否。智曰记得。
师直曰,庞公曰,弄巧成拙。是宾家是主家。智笑指师直曰。
弄巧成拙,师直喜之。出世住道吾。俄迁住云盖十年。
疾禅林便软暖,道心澹泊。来参者,掉头不纳。
元佑六年,退居西堂。闭户三十年。湘中衲子,闻其接纳容入室。
则堂室为满。智为人耐枯淡。日犹荷锄理蔬圃。
至老不衰,政和四年,年九十矣。潭师周穜仁熟。
遣长沙令佐诣山请供。智以老辞。令佐固邀曰。
太守以职事,不得入山。遣属吏来迎意勤。乃不往贻山门之咎。
智登舆而至。入开福斋罢鸣鼓。智问其故。曰,请师住持此院。
智心知堕其计,不得辞乃受之。
明年三月七日,或云七月七日升座说偈曰。未出世,头似马杓。出世后,口如驴觜。
百年终须自坏,一任天下卜度归。
方丈安坐,良久乃化。阇维得五色舍利,经旬。细民拨灰,烬中犹得之。
坐六十六夏。
赞曰,余至云盖,依止之二年。详闻黄蘗翠岩故时事。
曰,南公住黄龙。天下有志学道者,皆集。
南公视之,犹不怿。从容问其意。曰,我见慈明时。
座下虽众不多,然皆堂堂龙象。今例寒酸,不上人眼。
佛法盛衰,自今日始也。云盖今又老矣。丛林去南公巳五十年。
当时号寒酸者,亦不可见。余因传其平生,感之遂并记。
禅林僧宝传卷第二十五禅林僧宝传卷第二十六宋明白庵居沙门惠洪撰圆通讷禅师。
禅师名居讷,字中敏,出于蹇氏。梓州中江人。
生而英特,读书过目成诵。
年十一,去依汉州什&C-F;竹林寺元昉。十七试法华得度,受具于颖真律师。
以讲学冠两川,耆年多下之。会有禅者自南方还,称祖道被天下。
马大师什&C-F;人,应般若多罗谶。
蜀之豪俊,以经论闻者。如亮公,而亮弃徒隐西山。如鉴公,而鉴焚疏钞。
称滴水莫敌巨海。讷怃然良久曰,汝知其说乎。
禅者曰,我不能知也。子欲知之,何惜一往。
讷于是出蜀,放浪荆楚。屡阅寒暑,迄无所得。西至襄州洞山,留止十年。
读华严论,至曰须弥在大海中。
高八万四千由旬,非手足攀揽可及。以明八万四千尘劳山,住烦恼大海。
众生有能于一切法,无思无为。即烦恼自然枯竭。
尘劳成一切智之山。烦恼成一切智之海。
若更起心思虑,即有攀缘。即尘劳愈高,烦恼愈深。
不能以至诸佛智顶也。三复之叹曰。石巩云,无下手处。
而马祖曰,旷劫无明。今日一切消灭,非虚语也。
后游庐山,道价日增。南康太守程师孟,请住皈宗。
遂嗣荣禅师,又住圆通。仁宗皇帝闻其名。皇佑初,诏住十方净因禅院。
讷称目疾,不能奉诏。有旨令举自代。
遂举,僧怀琏禅学精深,在居讷之右。于是诏琏,琏至引对。
问佛法大意,称旨。天下贤讷知人。讷临众简严,不妄言笑。
尝习定初,叉手自如。中夜渐升至膺。
侍者每视,以候鸡鸣。其精进如此。住持二十年。移住四祖开元两剎。
所至丛林,号称第一。既老休居于宝积岩。
熙宁四年三月十六日,无疾而化。
阅世六十有二,坐四十有五夏。欧阳文忠公,贬异立教者。
独尊敬讷,与贤良苏洵明允游,相好云。
赞曰,法道陵迟,沙门交士大夫。未尝得预下士之礼。
津津喜见眉目。讷却万乘之诏,而以弟子行。
其尊法有体,超越两远。观其标致,可讽后学。
至于临众,造次不忘自治。在易家人,上九有孚,威如终吉。
象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谓也。
净因臻禅师禅师名道臻,字伯祥。福州古田戴氏子也。幼不茹荤。
十四岁去上生院,持头陀行。又六年,为大僧。
阅大小经论,置不读。曰,此方便说耳。即持一&C-;,走江淮。
所参知识甚多,而得旨决于浮山远禅师。
江州承天,虚席致臻,非所欲。而游丹阳,寓止因圣。一日行江上,顾舟默计曰。
当随所往,信吾缘也。问舟师曰,载我船尾可乎。
舟师笑曰,师欲何之,我入汴船也。臻云,吾行游京师。
因载之。而北谒净因大觉琏禅师。琏使首众僧于座下。
及琏归吴,众请以臻嗣焉。
开法之日,英宗遣中使降香。赐紫方袍徽号。京师四方都会,有万好恶。
贵人达官日填门,而臻一目之。
慈圣上仙,神宗诏至庆寿宫。赐对甚喜。诏设高广座,恣人问答。
左右上下,得未曾有。欢声动宫殿,赐与甚厚。
神宗悼佛法之微,愍名相之弊。始即相国,为慧林智海二剎。
其命主僧,必自臻择之。宿老皆从风而靡。高丽使三僧来就学。
臻随根开悟。神宗上仙,被诏至福宁殿说法。
诏道臻素有德行,可赐号净照禅师。臻为人渠渠静退。
似不能言者。所居都城西隅。衲子四十余辈。
颓然不出户,三十年如一日。元佑八年八月十七日殁。
前尝语门弟净圆曰。吾更三日行矣。
及期沐浴,更衣说偈巳,跏趺而化。阅世八十,坐六十有一夏。
臻性慈祥纯至,奉身至约。一布裙二十年不易。
用五幅纔掩胫,不多为丛褶。曰徒费耳,无所嗜好。
乃能雪方丈之西壁,请文与可扫墨竹。谓人曰,吾使游人见之,心目清凉。
此君盖替我说法也。初说法于庆寿宫。
僧问,慈圣仙游,定皈何所。臻曰,水流元在海,月落不离天。
上悦以为能加敬焉。
赞曰,余至京师,尚及见之。时年巳八十,褊首婆娑。
面有孺子之色,取次伽梨。曳履送客,可画也。
黄鲁直题其像曰。老虎无齿,卧龙不吟。千林月黑,六合云阴。
远山作眉红杏腮。嫁与春风不用媒。老婆三五少年日。
也解东涂西抹来。
法云圆通秀禅师禅师名法秀,秦州陇城人,生辛氏。
母梦有僧&C-;甚,须发尽白。托宿曰,我麦积山僧也。觉而有娠。
先是麦积山有僧。亡其名,日诵法华。与应干寺鲁和尚者善。
尝欲从鲁游方。鲁老之既去。绪语曰,他日当寻我。
竹铺坡前,铁强岭下。俄有儿生其所。鲁闻之往观焉。
儿为一笑。三岁愿随鲁皈,遂冒鲁姓。十九通经为大僧。
天骨峻拔,轩昂万僧中,凛然如画。
讲大经,章分句折,旁穿直贯。机锋不可触,声着京洛。
倚圭峰钞,以诠量众义。然恨圭峰学禅。唯敬北京元华严然,恨元非讲。
曰,教尽佛意,则如元公者,不应非教。
禅非佛意,则如圭峰者,不应学禅。然吾不信,世尊教外。
别以法私大迦叶。乃罢讲南游,谓同学曰。
吾将穷其窟穴,搜取其种类。抹杀之,以报佛恩,乃巳耳。
初至随州护国,读净果禅师碑。曰,僧问报慈,如何是佛性。慈曰谁无。
又问净果,果曰,谁有。其僧因有悟。
秀大笑曰,岂佛性敢有无之矧。一本云,岂佛法有无之矧。又曰,因以有悟哉。其气拂膺。
去至无为铁佛,谒怀禅师。怀貌寒危坐,涕垂沾衣,秀易之。
怀收涕问,座主讲何经。秀曰,华严。
又问,此经以何为宗。秀曰,以心为宗。又问,心以何为宗,秀不能对。
怀曰,毫厘有差,天地悬隔。秀退自失悚然。
乃敬服愿留,日夕受法。怀公移池入吴,秀皆从之十年。
初说法于淮四面山。杖笠之外包具而巳。衲子追逐,不厌饥寒。
秀哀祖道不振。丛林凋落,以身任之。住栖贤,有僧文庆。
寒陋不上眼。秀遣督割稻石桥庄,既辞去。
有识者曰,庆出世湘乡寺十余年。云盖颙禅师嗣也。
秀遣侍者追谢之。且迎以还山。庆曰,俟稻入囷乃还。
秀心奇之,称于众。后住栖贤二十年,秀寔使之也。蒋山元禅师殁。
舒王以礼致秀嗣其席。秀至山,王先候谒。
而秀方理丛林事,不时见王。以为慢。巳遂不合弃去。
住真州长芦,众千人。有全椒长老。至登座,众目笑之,无出问者。
于是秀出拜趋。问如何是法秀自巳。
全椒笑曰,秀铁面,乃不识自巳乎丛林号秀为铁面。秀曰,当局者迷。
然一众服其荷法心也。冀国大长公主,造法云寺成。
有诏秀为开山第一祖。开堂之日,神宗皇帝,遣中使。
降香并磨衲,仍传圣语。
表朕亲至之礼,皇弟荆王,致敬座下。云门宗风,自是兴于西北。士大夫日夕问道。
时司马温公,方登庸。以吾法太盛,方经营之。
秀曰,相公聪明,人类英杰。非因佛法不能尔。遽忘愿力乎。
温公不以介意。元佑五年八月卧疾。
诏翰林医官视之。医请候脉,秀仰视曰。汝何为者也,吾有疾,当死耳。
求治之,是以生为可恋也。平生生死梦。
三者无所拣,挥去之。呼侍者,更衣安坐,说偈三句而化。
阅世六十有四,坐四十五夏。李公麟伯时工&C-;马,不减韩干。
秀呵之曰,汝士大夫以&C-;名。
矧又&C-;马期人跨,以为得妙。妙入马腹中,亦足惧。伯时繇是绝笔。
秀劝&C-;观音像,以赎其过。黄庭坚鲁直作艳语,人争传之。
秀呵曰,翰墨之妙,甘施于此乎。
鲁直笑曰,又当置我于马腹中耶。秀曰,汝以艳语动天下人淫心。
不止马腹,正恐生泥犁中耳。驸马都尉王诜晋卿候秀。秀方馔客。
晋卿为扫墨竹于西轩,以迟之。秀来未及揖,顾见不怿。
晋卿去即漫之。
赞曰,余至京师,秀化去巳踰月。
观法云丛林,其遗风余烈,尚可想见。及拜瞻其像,面目严冷,怒气巽人。
平生以骂为佛事。又自谓丛林一害,非虚言哉。
延恩安禅师禅师名法安,生许氏,临川人也。幼事承天沙门慕闲。
年二十,以通经得度。游方谒雪窦显禅师。
显殁,依天衣怀禅师。众推其知见。又&C-;历诸家。
耆宿指目,为饱参。来皈临川,见黄山如意院。败屋破垣,无以蔽风雨。
安求居之十年,大厦如化成。乃弃去,下江汉,航二淛。
上天台,泝淮汶,而还。所至接物利生。
未尝失言,亦未尝失人。白首怀道,翩然无侣。倚杖于南昌上蓝。
又住武宁之延恩寺。寺以父子传器。
贫不能守易,以为十方。草屋数楹,败床不箦,安安乐之。
令尹纠豪右,谋为一新。安笑曰,檀法本以度人。今非其发心,而强之。
是名作业,不名佛事也。栖止十年,而丛林成,僧至如皈。
安与法云秀公昆弟,且相得。秀所居庄严妙天下。
而说法如云雨。其威光可以为弟兄。接羽翼,而天飞也。
秀以书招安云云。安读之一笑而巳。
问其故,曰吾始见秀,有英气,谓可语。乃今而后知其痴。
痴人正不可与语也。问者瞚视,久之曰何哉。
安曰,比丘法,当一&C-;行四方。秀既不能尔。又于八达衢头,架大屋。
从人乞饭,以养数百闲汉,非痴乎。安每谓人曰。
万事随缘,是安乐法。元丰甲子七月。
命弟子取方丈文书,聚火之以院事付一僧。八月辛未殁。
阅世六十有一,坐四十有一夏。
赞曰,怀禅师五坐道场。皆衰陋处,而能使之成宝坊。
安真能世其家者也。安笑秀公,架大屋养闲汉为痴。
正当以漫晋卿墨戏并按也。
禅林僧宝传卷第二十六禅林僧宝传卷第二十七宋明白庵居沙门惠洪撰明教嵩禅师禅师名契嵩,字仲灵,自号潜子。生藤州镡津李氏。
七岁,母钟施以事东山沙门某。十三得度受具。
十九游方,时宁风有异女子姚。精严而住山。
时年百余岁,面如处子。嵩造焉,女子留之信宿。
中夜闻池中有如戛铜器声。以问女子。女子曰,噫此龙吟也。
闻者瑞征,子当有大名于世行矣。无滞于是。下沅湘,陟衡岳。
谒神鼎諲禅师,諲与语奇之。然无所契悟。
游袁筠间,受记&C-F;于洞山&C-E;公。嵩夜则顶戴观世音菩萨之像。
而诵其号,必满十万,乃&C-;以为常。
自是世间,经书章句,不学而能。是时天下之士,学古文。
慕韩愈拒我,以遵孔子。东南有章表民。黄聱隅,李太伯,尤雄杰者。
学者宗之。嵩作原教论十余万言。
明儒释之道一贯,以抗其说。读之者畏服。未几复游衡岳。
罢归着禅宗定祖图,传法正宗记。其志盖悯道法陵迟。
博考经典,以佛后摩诃迦叶。独得大法眼藏,为初祖。
推之下至于达磨多罗,为二十八祖。密相付嘱,不立文字。
谓之教外别传。书成游京师。
知开封府龙图王公素,奏之仁宗皇帝,览之加叹。付传法院,编次入藏。
下诏褒宠,赐紫方袍,号明教。嵩再奏辞让,不许。
宰相韩琦大参,欧阳修。皆延见而尊礼之。留居闵贤寺,不受,再请东还。
于是律学者憎疾。相与造说以非之。
嵩益著书,援引古今,左证甚明。几数万言,禅者增气。
而天下公议,翕然归之。凞宁五年六月四日晨兴。
写偈曰,后夜月初明,吾今独自行。不学大梅老,贪闻鼯鼠声。至中夜而化。
阇维敛六根之不坏者三。
顶骨出舍利,红白晶洁,状如大菽。常所持数珠,亦不坏。道俗合诸不坏。
葬于故居永安院之左。阅世六十有六,坐五十有三夏。
有文集总百余卷,六十万言。
其甥法澄,克奉藏之,以信后世。嵩居钱塘佛日禅院,或云惠日禅师。
应密学蔡公襄所请也。东坡曰,吾入吴尚及见嵩。其为人常瞋。
盖嵩以瞋为佛事云。
赞曰,是身聚沫耳。特苦业所持,寔本一念。
首楞严曰,由汝念虑。使汝色身,身非念伦。汝身何因,随念所使。
然但名为融通妄想。念常清净,正信坚固。
则名善根功德之力。嵩生而多闻,好辩而常瞋。
死而火之,目舌耳毫为不坏。非正信坚固功德力乎。
余尝论人之精诚不可见。及其化也,多雨舍利。譬如太平无象。
而烝枯朽,为菌芝。嵩其尤着闻者。聪公可谓有子矣。
蒋山元禅师禅师名赞元,字万宗,务州义乌人。
双林传大士之远孙也。三岁出家,七岁为大僧。性重迟,闲靖寡言。
视之如鄙朴人。然于传记,无所不窥。
吐为词语,多绝尘之韵,特罕作耳。年十五游方。至石霜,谒慈明禅师。
助舂破薪,泯泯混十年。慈明移南岳,又与俱。
及殁葬骨石于石霜。植种八年乃去。兄事蒋山心禅师。
心殁,以元继其席。舒王初丁太夫人忧,读经山中。
与元游如昆弟。问祖师意旨,元不答。王益扣之。
元曰,公般若有障三,有近道之质一。更一两生来,恐纯熟。
王曰,愿闻其说。元曰,公受气刚大,世缘深。以刚大气,遭深世缘。
必以身任天下之重,怀经济之志。
用舍不能必,则心未平。以未平之心,持经世之志。何时能一念万年哉。
又多怒,而学问尚理。于道为所知愚,此其三也。
特视名利如脱发。甘澹泊如头陀,此为近道。
且当以教乘滋茂之,可也。王再拜受教。自凞宁之初,王入对。
遂大用至真拜。贵震天下,无月无耗。元未尝发视。
客来无贵贱,寒温外无别语。即敛目如入定,客即去。
尝馔僧,俄报火厨库,且及潮音堂。众吐饭苍黄,蚁窘蜂闹。
而元啜啖自若,高视屋梁。食毕无所问。
又尝出郭,有狂人入寺。手刃一僧,即自杀尸相枕。左右走报,交武于道。
自白下门,群从而归。元过尸处,未尝视。登寝堂危坐。
职事者侧立,冀元有以处之。而敛目如平日。
于是稍稍隐去,卒不问。王弟平甫,豪纵于人物,慎许可。
见元即悚然加敬。问佛法大意,元复有难色。
平甫固请为说。元曰,佛祖无所异于人。所以异者,能自护心念耳。
岑楼之木,必有本,本于毫末。
滔天之水,必有原,原于滥觞。清净心中,无故动念。危乎岌哉,甚于岑楼。
浩然横肆,甚于滔天。其可动耶。佛祖更相付授。
必丁宁之曰,善自护持。平甫曰,佛法止于此乎。
元曰,至美不华,至言不烦。夫华与烦,去道远甚。
而流俗以之,申公论治世之法。犹谓为治者,不至多言。顾力行如何耳。
况出世间法乎。元丰之初,王罢政府。
舟至石头,夜造山拜坟。士大夫车骑,填山谷。王入寺,巳二鼓。
元出迎,一揖而退。王坐东偏,从官宾客满坐。王环视,问元所在。
侍者对曰。巳寝久矣,王笑之王。结屋定林,往来山中。
又十年,稍觉烦动。即造元相向,默坐终日而去。
有诗赠之,其略曰,不与物违真道广。每随缘起自禅深。
舌根巳净谁能坏。足迹如空我得寻。人以为实录。
元佑之初,曰吾欲还东吴。促辨严俄化,王哭之恸。
塔于蒋陵之东。平甫状其行碑山中。
赞曰,舒王尝手题其像曰。贤哉人也,行厉而容寂。
知言而能默。誉荣弗喜,辱毁弗戚。弗矜弗克,人自称德。
有缁有白,来自南北。弗顺弗逆,弗抗弗抑。
弗观汝华,唯食巳实。孰其嗣之,我有遗则。予读此词。
知其为本色住山人也。
金山达观颖禅师禅师名昙颖,生钱塘丘氏。年十三,依龙兴寺为大僧。
神情秀特,于书无所不观。为词章多出尘语。
十八九游京师。时欧阳文忠公,在场屋。颖识之,游相乐也。
初谒大阳明安禅师。问,洞上特设,偏正君臣意,明何事。
明安曰,父母未生时事。又问,如何体会。
明安曰,夜半正明天晓不露。颖惘然弃去。至石门,谒聪禅师。
理明安之语,曰师意如何。聪曰,大阳不道不是。
但口门窄,满口说未尽。老僧即不与么。
颖曰,如何是父母未生事。聪曰,粪墼子。又问,如何是夜半正明,天晓不露。
聪曰,牡丹丛下睡猫儿。颖愈疑骇,日扣之,竟无得益。
自奋曰,吾要以死究之。不解终不出山。聪一日见普请。
问曰,今日运薪乎。颖曰然运薪。
聪曰,云门尝问,人般柴,柴般人,如何会。颖不能对。聪因植杖石坐。
笑曰,此事如人学书。点画可效者工,否者拙。
何故如此,未忘法耳,如有法执,故自为断续。
当笔忘手,手忘心,乃可也。颖于是默契其旨。良久曰,如石头曰。
执事元是迷,契理亦非悟。既曰契理,何谓非悟。
聪曰,汝以此句为药语,为病语。颖曰,是药语。
聪呵曰,汝乃以病为药,又可哉。颖曰,事如函得盖,理如箭直锋。妙宁有加者。
而犹以为病,兹寔未谕。聪曰,借其妙至是。
亦止明理事而巳。祖师意旨智,识所不能到。矧事理能尽乎。
故世尊曰,理障碍正知见。事障能续生死。
颖恍如梦觉,曰如何受用。聪曰语不离窠臼,安能出盖缠。
颖叹曰,纔涉唇吻,便落意思。皆是死门,终非活路。
即日辞去,过京师。寓止驸马都尉李端愿之园。日夕问道。
一时公卿多就见。闻其议论,随机开悟。
李公问曰,人死识归何所。答曰,未知生,焉知死。李公曰,生则端愿巳知。
曰,生从何来。李公拟议。颖揕其胸,曰。
秪在这&C-E;,思量个什么。对曰,会也。只知贪程,不觉蹉路。
颖拓开曰,百年一梦。又问,地狱毕竟是有是无。
答曰,诸佛向无中说有,眼见空华。大尉就有中觅无,手&CX-F;水月。
堪笑,眼前见牢狱不避。心外见天堂欲生。
殊不知,欣怖在心,善恶成境。大尉但了自心,自然无惑。进曰,心如何了。
答曰,善恶都莫思量。又问,不思量后,心归何所。
颖曰,且请太尉皈宅。颖东游初,住舒州香炉峰。
移住润州因圣。太平隐静,明州雪窦。又移住金山龙游寺。
嘉佑四年除夕。遣侍者持书,别扬州刀景纯学士。
曰,明旦当行,不暇相见,厚自爱。
景纯开书大惊,曰当奈何,复书决别而巳。
中夜候吏报,扬州驰书,船将及岸,颖欣然遣挝鼓,升座叙出世本末。谢裨赞丛林者,劝修勿怠。
曰吾化,当以贤监寺次补。下座,读景纯书毕。
大众拥步,上方丈。颖跏趺,挥令各远立。良久乃化。五年元日也。
阅世七十有二,坐五十有三夏。颖英气压诸方。
荐福怀禅师,诵十玄谈。至祖意,颖曰。当曰十圣未明此旨。
特以声律不协,故尔耳。三贤十圣序,不如是。
怀曰,宗门无许事。颖熟视,以手画按。作十字曰,汝识此字乎。
汝以谓甑&C-;耳。怀无能言,颖拂衣去。曰,我要与汝&C-E;死。
生吾不敌汝也。
赞曰,东坡曰,佛法浸远,真伪相半。
寓言指法,大率相似。至于二乘禅定,外道神通。非我肉眼所能勘验。
然临死生祸福之际,不容伪矣。吾视颖之谢世。
无以异人适城市之易。然真大丈夫也哉。
禅林僧宝传卷第二十七禅林僧宝传卷第二十八宋明白庵居沙门惠洪撰法昌遇禅师禅师名倚遇,漳州林氏子也。为人奇逸,有大志。
自剃发受具,即杖策游方。名著丛林。
浮山远禅师,尝指以谓人曰。后学行脚样子也。
辞远谒南岳芭蕉庵主谷泉。三至三遭逐,犹谒之。泉揕之曰,我此间,虎狼纵横。
尿&C-C;鬼子,三回五度,来觅底物。
遇曰,人言庵主见汾州。泉乃解衣抖擞曰。汝谓我见汾州,有多少奇特。
遇即礼拜,问曰。审如庵主语,客来将何祗待。
泉曰,云门胡饼,赵州茶。遇曰,谢供养。泉曰,我火种也未有。
早言谢,谢什么。遇乃去,至北禅贤禅师。问曰,近离什么处。
遇曰,福严。曰,思大鼻孔长多少。
遇曰,与和尚当时见底一般。曰,且道老僧见时长多少。
遇曰,和尚大似不曾到福严。贤笑曰,学语之流。又问,来时马大师&C-;否。
遇曰,&C-;。曰,向汝道什么。遇曰,令北禅莫乱统。
贤曰,念汝新到,不欲打汝。遇曰,倚遇亦放过和尚,乃罢。
遇因倒心师事之。时慈明禅师,住兴化,过贤公室。
遇侍立,看其谈笑。贤曰,汾阳师子,可杀威狞。
慈明曰,不见道,来者咬杀。贤曰,审如此。汾阳门下,道绝人荒耶。
慈明举拂子曰。这个因甚到今日。贤未及对,遇从旁曰。
养子不及父,家门一世衰。
贤呵曰,汝具什么眼目,乃敢尔。遇曰,若是咬人师子,终不与么。
慈明将去,至龙牙像前。指以问遇曰,谁像。遇曰龙牙。
慈明曰,既是龙牙像,何乃在北禅。遇曰,一彩两赛。
慈明曰,像在此,龙牙在什么处。遇拟对,慈明掌之曰。莫道不能咬人。
遇曰,乞儿见小利。慈明呵逐之。贤公除夕,谓门弟子曰。
今夕无可分岁。共烹露地白牛。
大家围炉,向榾柮火,唱&C-;田乐。何也,免更倚他门户,旁它墙。乃下座。
有僧从后大呼曰,县有吏至。贤反顾问所以。
对曰,和尚杀牛,未纳皮角耳。贤笑掷暖帽与之。僧就拾得,跪进曰。
天寒还和尚帽子。贤问遇曰,如何。
遇曰,近日城中纸贵,一状领过。后还江南,再游庐山,寓止圆通。
时大觉琏公,方赴诏。辞众曰,此事分明,须荐取。
莫教累劫受轮迥。遇问曰,如何是此事。曰荐取。
遇曰,头上是天,脚下是地。荐个什么。曰,不是知音者,徒劳话岁寒。
遇曰,岂无方便。曰,胡人饮乳,反怪良医。
遇曰,暴虎凭河,徒夸好手。拍一拍皈众。
后游西山,睠双岭深邃,栖息三年。与英邵武,胜上座游。应法昌请,决别曰。
三年聚首,无事不知。检点将来,不无渗漏。以拄杖划一划曰。
这个且止,宗门事作么生。英曰,须弥安鼻孔。
遇曰,临崖看浒眼,特地一场愁。英曰,深沙努眼睛。
遇曰,争奈圣凡无异路。方便有多门。英曰,铁蛇钻不入。
遇曰,有甚共语处。英曰,自缘根力浅,莫怨太阳春。却划一划。
宗门且止,这个事作么生。遇欲掌之。英约住曰。
这漳州子,莫无去就。然也是我致得。法昌在分宁之北。
千峰万壑,古屋数间。遇至止安乐之,火种刀耕。
衲子时有至者,皆不堪其枯淡。坐此成单丁。
开炉日,辄以一力挝鼓。升座曰,法昌今日开炉。行脚僧无一个。
惟有十八高人,缄口围炉打坐。不是规矩严难。
免见诸人话堕。直饶口似秤&C-D;,未免灯笼勘破。
不知道绝功勋,安用修因证果。喝一喝云,但能一念回心。
即脱二乘羁&C-;。大宁宽禅师至。遇画地作此&CX-;相,便曳镢出。
翌日未升座,谓宽曰。昨日公按如何。
宽画此&CX-D;相,即抹撒之。遇曰,宽禅头,名下无虚人。
乃升座曰,忽地晴天霹雳声。禹门三级浪峥嵘。几多头角为龙去。
&C-D;&C-;依前努眼睛。南禅师至,遇方植松。
南公曰,小院子,&CX-;许多松作么。遇曰,临济道底。曰,&CX-;得多少。
遇曰,但见猿啼鹤宿,耸汉侵云。南公指石曰,这&C-E;何不&CX-;。
遇曰,功不浪施。曰,也知无下手处。遇却指石上松曰。
从什么处得此来。南公大笑曰,苍天苍天。乃作偈曰。
头戴华巾离少室。所携席帽出长安。鹫峰峰下重相见。
鼻孔元来总一般。又画此&CX-;相示之。
遇和曰,葫芦棚上挂冬瓜。麦浪堆中钓得&C-D;。谁在画楼沽酒处。
相邀来吃赵州茶。又画此&CX-;相答之。南公曰,铁牛对对黄金角。
木马双双白玉蹄。为爱雪山香草细。夜深乘月过前溪。
又画此&CX-;相示之。遇曰,玉麟带月离霄汉。
金凤衔花下彩楼。野老不嫌公子醉。相将携手御街游。
又画此○答之。时南公道被天下,丛林宗之。
而遇与之酬唱,如交友。一时豪俊多归之。宝觉心禅师问曰。
不是风兮,不是幡。黑花猫子面门斑。夜行人只贪明月。
不觉和衣渡水寒。岂不是和尚偈耶。遇曰然,有是语。
宝觉曰,也太奇特。遇曰,汝道,祖师前段为人,后段为人。
对曰,祖师终不妄语。遇曰,意作么生。对曰,岂不见道。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遇曰,如狐渡水,有甚快活。
曰,师意如何。遇以拂子摇之。对曰,也是为蛇画足。
遇曰,乱统作么。对曰,须是和尚始得。徐德占布衣时,未为人知。
遇特先识之,山中往来,为法喜之游。
及其将化,前一日,作偈别德占。德占时方丁太夫人忧,居家。
偈曰,今年七十七,出行须择日。昨夜问龟哥,报道明朝吉。
德占大惊,呼灵源叟,俱驰往。遇方坐寝室。
以院务什物付监寺曰。吾自住此山,今三十年。
以护惜常住故,每自莅之。今行矣,汝辈着精彩。言毕举手中杖子曰。
且道这个付与阿谁。德占灵源,屏息无答者。
掷于地投&C-C;,枕臂而化。
赞曰,予观法昌契悟。稳实宗趣淹博。
荷担云门气无丛林。其应机施设,锋不可犯。
殆亦明招独眼龙之流亚欤。然所居荒&C-;破院。方其以一力挝鼓。
为十八泥像说禅。虽不及真单徒之有众。
亦差胜生法师之聚石,味其平生。未尝不失&C-C;顿足,想见标致也。
杨岐会禅师禅师名方会,生冷氏,袁州宜春人也。
少警敏滑稽,谈剧有味。及冠不喜从事笔砚。窜名商税,务掌课最。
坐不职当罚,宵遯去。游筠州九峰,或云潭州道吾。
恍然如昔经行处,眷不忍去。遂落发为大僧。阅经闻法,心融神会。
能痛自折节,依参老宿。慈明禅师,住南原。
会辅佐之,安乐勤苦。及慈明迁道吾石霜。会俱自请领监院事。
非慈明之意,而众论杂然称善。挟楮衾入典金谷。
时时惷语,摩拂慈明。诸方传以为当。慈明饭罢,必山行。
禅者问道,多失所在。会鬫其出未远,即挝鼓集众。
慈明遽还,怒数曰。少丛林,暮而升座。何从得此规绳。
会徐对曰。汾州晚参也,何为非规绳乎。慈明无如之何。
今丛林三八念诵罢。犹参者,此其原也。慈明迁兴化。
因辞之,还九峰。萍实道俗,诣山请住杨岐。
时九峰长老勤公,不知会。惊曰,会监寺亦能禅乎。
会受帖问答罢,乃曰。
更有问话者么,试出相见,杨岐今日性命,在汝诸人手&C-E;。一任横拖倒拽,为什么如此。
大丈夫儿,须是当众决择。莫背地&C-E;,似水底按胡卢相似。
当众勘验看,有么。若无,杨岐失利,下座。
勤把住曰,今日且喜得个同参。曰,同参底事作么生。
勤曰,杨岐牵犁,九峰拽耙。曰,正当与么时,杨岐在前,九峰在前。
勤无语,会托开曰。将会同参,元来不是。自是名闻诸方。
会谓众曰,不见一法,是大过患。
拈拄杖云,穿过释迦老子鼻孔。作么生道得脱身一句。
向水不洗水处,道将一句来。良久曰,向道莫行山下路。果闻猿&C-;断肠声。
又曰,一切智通无障碍。拈起拄杖云。
拄杖子向汝诸人面前逞神通去也。掷下云,直得乾坤震裂,山岳摇动。
会么,不见道,一切智智清净。拍绳床曰。
三十年后,莫道杨岐龙头蛇尾。其提纲振领,大类云门。
又问来僧曰。云深路僻,高驾何来。对曰,天无四壁。
曰,踏破多少草鞋。僧便喝。会曰,一喝两喝后作么生。
曰,看这老和尚,着忙。会曰,拄杖不在,且坐吃茶。又问来僧曰。
败叶堆云,朝离何处。对曰,观音。
曰,观音脚根下一句,作么生道。对曰,适来相见了也。曰,相见底事作么生。
其僧无对。会曰,第二上座,代参头道看,亦无对。
会曰,彼此相钝置。其验勘锋机,又类南院。
庆历六年,移住潭州云盖山。以临济正脉付守端。
白云端禅师禅师名守端,生衡州葛氏或云周氏。幼工翰墨,不喜处俗。
依茶陵郁公剃发。年二十余,参颙禅师。
﹝或鹏禅师﹞颙殁,会公嗣居焉。一见端奇之,每与语终夕。
一日忽问,上人受业师。端曰,茶陵郁和尚。曰,吾闻其过溪有省。
作偈甚奇,能记之否。端即诵曰,我有神珠一颗。
日夜被尘羁&C-;,﹝或云常被尘劳羁&C-;,﹞今朝尘尽光生,照破青山万朵。
会大笑起去。端愕视左右,通夕不寐。
明日求入室,咨询其事。时方岁旦。会曰,汝见昨日作夜狐者乎。端曰,见之。
会曰,汝一筹不及渠。端又大骇,曰何谓也。
会曰,渠爱人笑,汝怕人笑。端于是大悟,于言下辞去&C-;游。
庐山圆通讷禅师。见之自以为不及,举住江州承天。
名声爆耀。又让圆通以居之,而自处东堂。端时年二十八。
自以前辈让善丛林,责巳甚重。
故敬严临众,以公灭私。于是宗风大振。未几讷公厌闲寂。
郡守至,自陈客情。太守恻然目端。端笑唯唯而巳。明日升座曰。
昔法眼禅师,有偈曰。难难难,是遣情难,情尽圆明一颗寒。
方便遣情犹不是。更除方便太无端。
大众且道,情作么生遣。喝一喝下座,负包去。一众大惊,挽之不可。
遂渡江,夏于五祖之闲房。舒州小剎,号法华。
住持者如笼中鸟,不忘飞去。舒守闻端高风,欲以观其人。
移文请以居之。端欣然杖策来。衲子至无所容。
士大夫贤之,迁居白云海会。升座顾视曰,鼓声未击巳前。
山僧未登座之际,好个古佛样子。若人向此荐得。
可谓古释迦不前,今弥勒不后。更听三寸舌头上。
带出来底,早巳参差。须有辩参差眼,方救得完全,有么。
乃曰,更与汝老婆。开口时,末上一句正道着。
举步时末上一步,正踏着。为什么鼻孔不正。
为寻常见鼻孔顽了,所以不肯发心。今日劝诸人,发却去。良久曰一,便下座。
其门风峻拔如此。僧请问,慧超问法眼,如何是佛。
曰汝是慧超。端作偈,示之曰。一文大光钱,买得个油&C-DE;。
吃放肚&C-E;了,当下便不饥。又问,僧问云门。
如何是透法身句。曰,北斗&C-E;藏身。端又作偈曰。
九衢公子游花惯。未第贫儒感慨多。冷地看他人富贵。
等闲无耐&C-;头何。
赞曰,杨岐天纵神悟,善入游戏三昧。
喜勘验衲子,有古尊宿之遗风。庆历以来,号称宗师。
而白云妙年俊辩。胆气精锐,克肖前懿。至于应世,则唾涕名位。
说法则荡除知见,乃又逸格。如大沩之有寂子。
玄沙之有琛公。临济法道未甚寂寥也。
禅林僧宝传卷第二十八禅林僧宝传卷第二十九宋明白庵居沙门惠洪撰大通本禅师禅师名善本,生董氏,汉仲舒之后也。
其先家太康仲舒村。大父琪,父温,皆官于颖,遂为颖人。
初母无子,祷于佛像前。誓曰,得子必以事佛。即蔬食俄娠。
及生本骨相秀异,方晬而孤。母育于叔祖玠之家。
既长博学,操履清修。母亡哀毁过礼,无仕宦意。
辟榖学道,隐于笔工。然气刚不屈,沉默白眼公卿。
嘉佑八年,与弟善思,俱至京师。藉名显圣地藏院。试所习为大僧。
其师圆成律师惠揖者,谓人曰。
本它日当有海内名,乃生我法中乎。圆成使听习毘尼。随喜杂华,夜梦见童子。
如世所&C-;善财,合掌导而南。
既觉曰,诸佛菩萨,加被我矣。其欲我南询诸友乎。时圆照禅师,道振吴中。
本径造姑苏,谒于瑞光。圆照坐定,特顾之。本默契宗旨。
服勤五年,尽得其要。其整顿提撕之纲。
研练差别之智。纵横舒卷,度越前规。一时辈流,无出其右。
圆照倚之,以大其家。以季父事圆通秀公。秀住庐山栖贤。
出入卧内,如寂子之于东寺。元丰七年春。
绝九江游淮山,&C-;礼祖塔。眷浮山岩丛之胜,有终焉志。
遂居太守岩。久之出世,住务州双林六年。
浙东道俗追崇,至谓傅大士复生。移住钱塘净慈,继圆照之后。
食堂日千余口,仰给于檀施。而供养庄严之盛。
游者疑在诸﹝或云西﹞天。时号大小本。
神考﹝或作哲宗﹞闻其名,有诏住上都法云寺赐。号大通禅师。又继圆通之后。
本玉立孤峻,俨临清﹝或云千众﹞众。如万山环天柱,让其高寒。
然精麤与众共。未尝以言徇物,以色假人。王公贵人,施舍日填门。
厦屋万础,涂金镂碧,如地涌宝坊。
住八年,请于朝,愿归老于西湖之上。诏可,遂东还,庵龙山崇德。
杜门却扫,与世相忘,又十年。天下愿见,而不可得。
独与法子思睿俱。睿与余善。为予言其平生,曰。
临众三十年,未尝笑。及闲居时,抵掌笑语。
问其故,曰不庄敬,何以率众。吾昔为丛林,故强行之。非性实然也。
所至见画佛菩萨行立之像,不敢坐伊蒲塞馔,以鱼胾,名者不食。其真诚敬事,防心离过,类如此。
大观三年十二月甲子。屈三指谓左右曰。止有三日巳而,果殁。
有异禽翔鸣于庭而去。塔全身于上方。
阅世七十有五,﹝或三﹞坐四十有五夏。
赞曰,本出云门之后。
望雪窦为四世嫡孙,平居作止,直视不瞬。及其升堂演唱。则左右顾,如象王回旋。
学者多自此悟入。方其将终之夕,越僧梦本归兜率天。
味其为人,居处服玩。行巳利物,日新其德。
不置之诸天,尚何之哉。
报本元禅师禅师名慧元,生倪氏,潮阳人也。垂髫嶷然。
群儿剧于前,袖手趺坐而巳。父母商略曰。
儿材地如此,宁堪世用。意事佛僧,可耳。元闻之,即前拜辞。
依城南精舍,诵法华经。年十九,剃落受具。游方至京师。
华严圆明法师者,见而异之,曰。
上人齿少,自何至此,所求何事,曰,慧元南海来。无他求唯求佛法。
圆明笑曰,王城利声快捷方式。酒色樊笼,横目争夺,日有万绪。
昔大通智胜佛,十劫坐道场。佛法犹不现前。此中宁有佛法乎。
佛法俱在南方也。元乃自洛京,游襄汉,&C-;历名山。
所至亲近知识,然俱无所解悟。治平三年春,至黄龙。
时南禅师,来自积翠。龙众如蚁慕而集。
元每坐下板,辄自引手反复,视之。曰宁有道理,而云似佛手。
知吾家揭阳,而乃复问,生缘何处乎。久而顿释其疑,即日发去。
凞宁元年入吴。住吴江寿圣寺,遣僧造黄龙,投嗣法书。
南公视其款识,未发。谓来僧曰,汝&CX-;还,令元自来。
僧反命。元辍住持事,策杖而来次南昌。
见宝觉禅师出世说法。知南公巳化逾月。乃复还吴中。道俗师尊之。
又延住昆山慧严院,十年。尝夜舟归自霅川,&C-E;劫舟。
舟人惊怖,不知所出。元安坐徐曰。
钱帛皆施汝,人命不可枉用。寇因背去。元佑四年,住承天万寿寺。
众益盛,躬自持&C-;至湖。湖人曰,师到处为家。
何苦独爱姑苏乎。固留不使还。苏人闻之,争持拄杖,哗入湖曰。
何为夺我邦善知识。政当见还否,则有死而巳。
元怡然不&C-C;情去留。曰吾任缘耳。相守弥月。
苏人食尽乃去,竟为湖人所有。住报本禅院六年。
十一月十六日,升座说偈曰。五十五年梦幻,身东西南北孰为亲。
白云散尽千山外,万里秋空片月新。
言讫而化,时右司陈公瓘莹中在湖,亲见其事。元&C-F;不至席三十年。
平生规法南禅师作止者。唯元克肖之。
遗言葬于岘山之阳。门弟子元正有才辩。问,何独念岘山乎。
元曰,他日可建寺。后三十年元道契太师楚国公。
公为请于朝,诏谥证悟禅师,塔曰定应。有旨特建显化寺。
岁度僧,以严香火云。
禾山普禅师禅师名德普,绵州蒲氏子。少尚气节,博观有卓识。
见富乐山静禅。师合爪作礼曰,此吾师也。
静与语奇之,携归山中。阴察之,其作止类老头陀。
静曰,此子赋性豪纵,不受控御。而能折节,杵臼炊爨间。
以事众为务,是为希有。年十八得度受具。
秀出讲席,解唯识起信论。两川无敢难诘者,号义虎。罪圭峰疏义多臆识。
擿其失处。诫学者不可信。老师皆数之。曰。
圭峰清凉国师所印可,汝敢雌黄。蚍蜉撼树之论,汝今是矣。
普叹曰,学者以名位惑久矣。清凉圭峰非有四目八臂也。
奈何甘自退屈乎。佛法其微矣,此其兆也。
时惟胜禅师还自江西。吕大防微仲。
由龙图阁直学士,出镇成都。执弟子礼,日夕造谒或室。普衣禅者衣。
窃听其议终日,一不能晓。归卧看屋梁,曰。胜昔尝业讲有声。
吕公世所谓贤者。相与詶酢,敬信如此。而吾乃不信,可乎。
然所疑未解,坐寡闻也。乃出蜀,至荆州金銮。
夜与一衲,偶忘其名。衲见丫山情庵主。普闻其饱参,问之曰。
经论何负禅宗。而长老多讥呵之耶。
衲曰,以其是识情义理,思想边量。非能发圣得道。脱有得道发圣者。
皆藉之以为缘耳。傥不因自悟,唯经论是仗。
则能读能知,能见解者。皆证圣成道去矣。
宁尚与仆辈,俯仰耶。唯以死语是所知障。
故祖师西来也一本云,故明祖师西来之意也。如经言,一切众生本来成佛。汝信之乎。
对曰,世尊之语,岂敢不信。衲曰,既信矣。则尚何区区远来乎。
对曰,吾闻禅宗有别传法,故来耳。
衲笑曰,是则未信,非能信也。普曰,其病安在。衲曰,积翠南禅师出世久。
子见之,不宜后。见则当使汝疾有廖矣。普即日遂行。
以熙宁元年至黄龙。问,阿难问迦叶。
世尊付金襕外,传何法。迦叶呼阿难。阿难应诺。
迦叶曰,倒却门前剎竿着。意旨如何。南公曰,上人出蜀,曾到玉泉否。曰曾到。
又问曾挂搭否。曰,一夕便发。
南公曰,智者道场,关将军打供。与结缘几时,何妨。普默然良久,理前问。
南公俛首。普趋出大惊曰。两川义虎,不消此老一唾。
八年秋,游螺川。待制刘公沆,请住慧云禅院七年。
迁住禾山十有二年。元佑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谓左右曰,诸方尊宿死,丛林必祭。吾以为徒虚设。
吾若死,汝曹当先祭。乃令从今辨祭。众以其老,又好戏语。
复曰,和尚几时迁化。曰,汝辈祭绝即行。
于是帏寝堂,坐普其中。置祭读文,跪揖上食。普饮餐自如。
自门弟子,下及庄力,日次为之。至明年元日祭绝。曰,明日雪晴乃行。
至时晴忽雪。雪止普安坐,焚香而化。
阅世六十有七,坐四十九夏。全身塔于寺之左。
赞曰,初云庵自九峰至庐山。
诸方禅者毕集门下,杂还多英俊。而云庵尝敛眉曰。
法道乃今而后,未可知也。有问其意。曰,先师在黄檗,众不满百。
而明眼辈几半。今虽三倍当时,然纔一两人耳。
余时年少,心非其论。观元普两禅师,皆南公晚子也。
而其行巳卓绝,且如此。则云庵之言,如百衲帔。天寒岁晚,乃见效哉。
云居佛印元禅师禅师名了元,字觉老,生饶州浮梁林氏。
世业儒,父祖皆不仕。元生三岁,琅琅诵论语,诸家诗。
五岁诵三千首。
既长从师授五经,略通大义去,读首楞严经,于竹林寺。爱之尽捐旧学。白父母,求出家度生死。
礼宝积寺沙门日用。试法华,受具足戒。
游庐山,谒开先暹道者。暹自负其号,海上横行,俯视后进。元与问答捷给。
暹大称赏,以为真英灵衲子也。时年十九。
巳而又谒圆通讷禅师。讷惊其翰墨曰。
骨格巳似雪窦,后来之俊也。时书记怀琏,方应诏而西。讷以元嗣琏之职。
江州承天法席虚。讷又以元当选。郡将见而少之。
讷曰,元齿少而德壮。虽万耆衲,不可折也。
于是说法,为开先之嗣。时年二十八。
自其始住承天,移淮山之斗方,庐山之开先归宗。丹阳之金山焦山。江西之大仰。
又四住云居。凡四十年之间。
德化缁白,名闻幼稚,缙绅之贤者,多与之游。苏东坡谪黄州,庐山对岸。
元居归宗,詶酢妙句,与烟云争丽。
及其在金山,则东坡得释还吴中。次丹阳,以书抵元曰。
不必出山,当学赵州上等接人。元得书径来。东坡迎笑问之。
元以偈为献或作戏曰。赵州当日少谦光,不出三门见赵王。
争似金山无量相,大千都是一禅床。东坡抚掌称善。
东坡尝访弟子由于高安。
将至之夕,子由与洞山真净文禅师。圣寿聪禅师,连&C-C;夜语三鼓矣。真净忽惊觉曰。
偶梦吾等谒五祖戒禅师。不思而梦,何祥耶。
子由撼聪公。聪曰,吾方梦见戒禅师。于是起,品坐笑曰。
梦乃有同者乎。俄报东坡巳至奉新。
子由携两衲,候于城南建山寺。有顷东坡至,理梦事问。戒公生何所。
曰陜右,东坡曰,轼十余岁时。时梦身是僧,往来陜西。
又问,戒状奚若。曰,戒失一目。东坡曰,先妣方娠。
梦僧至门,瘠而眇。又问戒终何所。曰高安大愚,今五十年。
而东坡时年四十九。后与真净书。其略曰,戒和尚不识人嫌。
强颜复出,亦可笑矣。既是法契或云法器。
愿痛加磨励,使还旧观。自是常着衲衣。故元以裙赠之。
而东坡酬以玉带。有偈曰,病骨难堪玉带围。钝根仍落箭锋机。
会当乞食歌姬院。夺得云山旧衲衣。
又曰,此带阅人如传舍。流传到我亦悠哉。锦袍错落尤相称。
乞与佯狂老万回。元所居方丈,特高名妙高台。东坡又作诗曰。
我欲乘飞车,东访赤松子。蓬莱不可到,弱水三万里。
不如金山去,清风半帆耳。中有妙高台,云峰自孤起。
仰观初无路,谁信平如砥。台中老比丘,碧眼照窗儿。
巉巉玉为骨,凛凛霜入齿。机锋不可触,千偈如翻水。
何须寻德云,只此比丘是。长生未暇学,请学长不死。
太子少保张公方平安道,为滁州日。游琅琊山藏院。
呼梯梯梁,得木匣发之。忽悟前身,盖知藏僧也。
写楞伽经,未终而化。安道续书残轴,笔迹宛然如昔。
号二生经。安道欲刻以印施四方。
东坡曰,此经在他人,犹为希世之瑞。况于公乎。请家藏为子孙无穷之福。
元请东坡代书之,镂板金山。
时士大夫,师欧阳文忠公为古文。公佐韩子,诋我以原性。
性者与生俱生之论,为铨量。元故以是劝之。又尝谓众曰。
昔云门说法如云雨。绝不喜人记录其语。见必骂逐曰。
汝口不用,反记吾语。异时裨贩我去。今室中对机录。
皆香林明教以纸为衣。随所闻即书之。后世学者,渔猎文字语言。
正如吹网欲满。非愚即狂。时江浙丛林。
尚以文字为禅,谓之请益。故元以是讽之。
高丽僧统义天,航海至明州。传云,义天弃王者位出家。
上疏乞&C-;历丛林,问法受道,有诏朝奉郎杨杰次公。馆伴所经。
吴中诸剎,皆迎饯如王臣礼。至金山,元&C-C;坐,纳其大展。
次公惊问故。元曰,义天亦异国僧耳。
僧至丛林,规绳如是,不可易也。众姓出家,同名释子。
自非买崔卢,以门阀相高,安问贵种。次公曰,卑之少徇时宜,求异诸方。
亦岂觉老心哉。元曰,不然。屈道随俗,诸方先失一只眼。
何以示华夏师法乎。朝廷闻之,以元为知大体。
观文殿学士王公韶子淳,出守南昌。自以久帅西塞,滥杀罚。
留神空宗,祈妙语,以藻雪之。
而元适至,子淳请说法于上蓝。元炷香曰。此香为杀人不眨眼上将军。
立地成佛大居士。一众哗曰善。子淳亦悠然意消。
灵源清禅师在众时,厕云居法席。
痛自韬晦,而声名自然在人口。元升座,举以为堂中第一座。丛林服其公。
非特清公。如感&C-FD;面&C-;真如。百丈肃,仰山简。
皆元所赏识也。李公麟伯时,为元写照。元曰,必为我作笑状。
自为赞曰,李公天上石麒麟。传得云居道者真。
不为拈花明大事。等闲开口笑何人。泥牛漫向风前&C-;。
枯木无端雪&C-E;春。对现堂堂俱不识。太平时代自由身。
元符元年正月初四日。
听客语有会其心者,轩渠一笑而化。其令&C-;笑状,而赞之,非苟然也。
阅世六十有七,坐五十有二夏。元骨面而秀清,临事无凝滞。
过眼水流云散。其为人服义疾恶。初举感&C-FD;面,嗣承天。
感曰,使典粥饭,供十方僧,可也。如欲继嗣,则慈感巳有师。
元奇之。又举宣长老住甘露。宣后卖元。元白于官曰。
宣演法未有宗旨,乞改正。宣竟以是遭逐。杨次公曰。
牵牛蹊人之田。而夺之牛也,元不&C-F;。
元尝游京师,谒曹王。王以其名,奏之神考。赐磨衲,号佛印。
东坡滑稽于翰墨,戏为之赞。世喜传,故并记之。
赞曰,佛印种性从横,慧辨敏速。如新生驹,不受控勒。
盖其材足以御侮。观其临事,护法之心深矣。
禅林僧宝卷第二十九禅林僧宝传卷第三十宋明白庵居沙门惠洪撰宝峰英禅师禅师名洪英,出于陈氏,邵武人。
幼警敏读书,五行俱下。父母钟爱之,使为书生。英不食,自誓恳,求出家。
及成大僧,即行访道。东游至曹山,依止耆年雅公。
久之辞去,登云居。眷岩壑胜绝,为终焉之计。
阅华严十明论。至为真智能无体性。
不能自知无性,故为无性之性。不能自知无性,故名曰无明。
华严第六地,曰不了第一义。故号曰无明。
将知真智能本无性,故不能自了。若遇了缘而了,则无明灭矣。是谓成佛要门。
愿以此,法绍隆佛种。然今诸方,谁可语此。
良久喜曰,有积翠老在。即日造黄檗,谒南禅师于积翠。
夜语达旦,南公加敬而巳。时座下龙象杂还。
而英议论,尝倾四座,声名籍甚。尝游西山,遇南昌潘居士,同宿双岭。
居士曰,龙潭见天皇时节,冥合孔子。英惊问何以验之。
曰,孔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
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师以为如何。
英笑曰,楚人以山鸡为凤。世传以为笑。不意居士,此语相类。
汝擎茶来,我为汝接。汝行益来,我为汝受。汝问讯,我起手。
若言是说,说个什么。若言不说,龙潭何以便悟。
此所谓无法可说,是名说法。
以世尊之辩,亦不能加此两句耳。学者但求解会。譬如以五色,图&C-;虚空。
鸟窠无佛法可传授。不可默坐,闲拈布毛吹之。侍者便悟。
学者乃曰,拈起布毛,全体发露。似此见解,未出教乘。
其可称祖师门下客。
哉九峰被人问,深山&C-E;有佛法也无。不得巳曰有。
及被穷诘无可有,乃曰,石头大者大,小者小。学者卜度曰。剎说众生说,三世炽然说。
审如是教乘自足。何必更问祖师意旨耶。要得脱体明去。
譬如眼病人,求医治之。
医者但能去翳膜,不曾以光明与之。居士推床惊曰。吾忧积翠法道,未有继者。
今知尽在子,躬厚自爱。双岭顺禅师问。
庵中老师,好问学者。并却咽喉唇吻,道取一句。首座曾道得么。
英干笑巳。而有偈曰,阿家尝醋三赤喙。新妇洗面摸着鼻。
道吾答话得腰&C-;。玄沙开书是白纸。
于是顺公屈服,以为名下无虚士。有同参在石门,分座接纳。
英作偈寄之曰。万锻炉中铁蒺&CX-;。直须高价莫饶伊。
横来竖去呵呵笑。一任傍人鼓是非。
凞宁元年,首众僧于庐山圆通寺。学者归之如南公。明年春,南公下世。
冬十月英开法于石门。又明年六月,知事纷争,止之不可。
初九日谓众曰,领众不肃。正坐无德,吾有愧黄龙。
呼维那,鸣钟众集。叙行脚始末曰。
吾灭后火化,以骨石藏普通塔。明生死不离清众也。
言卒而逝,阅世五十有九,坐四十三夏。
赞曰,英厌纷争之众,而趋死。又诫以骨石藏普通塔。
其以死生为儿戏乎。晋魏舒丧其室,一恸而止。
曰,吾不及庄周远甚。桓温殷浩儿时戏。温弃鞭,而浩取之。
温后喜曰,吾固知浩出吾下。
古人哭泣戏剧之间,自验其材如此。英叹领众不肃。而媿黄龙,自鞭不赦。
可以为法哉。
保宁玑禅师禅师名圆玑,福州林氏。子生方晬而孤,舅收毓之。
年十六,视瞻精彩。福清应天僧传捧见之。
异焉曰,若从我游乎。沩仰视欣然,为负杖笠去归。俄试所习得度。
游东吴,依天衣怀。怀殁,师事黄檗南禅师。密授记&C-F;。
玑天姿精勤,荷担丛林,不知寒暑。
垦荒地为良田,莳松杉为美干。守一职,十年不易。
南公称以为本色出家儿。及迁黄龙,携玑与俱。熙宁二年,南公殁。
建塔毕,辞去。东林总公,命为堂中第一座。人望益峻。
信之龟峰,潭之大沩,争迎致。而玑坚卧不答。
宝觉禅师,欲以继黄龙法席。玑掉头掣肘径去。宝觉不强也。
人问其故。对曰,先师诫我。未登五十,不可为人。
玑客于归宗,时年四十八矣。佛印元公,劝之以应翠岩之命。
从南昌帅谢景温师直请也。又十年,移住圆通。
从金陵帅朱彦世英请也。崇宁二年,世英复守金陵。
会保宁虚席,移玑自近。江淮缙绅,都会休沐。
车骑填门,奕棋煮茗。如兰丛,如玉树。而玑俎豆其中,兀如枯株。
然谈剧有味。雎阳许顗彦周,锐于参道,见玑作礼。
玑曰,莫将闲事挂心头。彦周曰,如何是闲事。答曰,参禅学道是。
于是彦周开悟。良久曰,大道甚坦夷。
何用许多言句葛藤乎。玑呼侍者,理前语问之。侍者瞠而却。
玑谓彦周曰,言句葛藤,又不可废也。疾学者味着文字。
作偈曰,不学文章不读书。&C-F;然终日自如愚。
虽然百事不通晓。是马何曾唤作驴。政和五年,易保宁为神霄。
即日退庵于城南。八年九月示微病。
二十二日浴罢,说偈而逝。阅世八十有三,坐六十三夏。
阇维有终不坏者二。而糁以五色舍利。塔于雨华台之左。
赞曰,玑雅自号无学老。而书偈于所居之壁,曰。
无学庵中老,平生百不能。忖思多幸处,至老得为僧。
宣和元年正月,诏下。发天下僧尼,为德士女德。而玑化去,巳逾年矣。
夫岂苟然哉。
黄龙佛寿清禅师禅师名惟清,字觉天,号灵源叟。生南州武宁陈氏。
方垂髫上学。日诵数千言,吾伊上口。
有异比丘过书肆,见之。引手熟视之,大惊曰。菰蒲中有此儿耶。
告其父母,听出家从之。师事戒律师,年十七为大僧。
闻延恩院耆宿法安,见本色人。上谒愿留就学。
安曰,汝苦海法船也。我寻常沟壑耳,岂能藏哉。
黄龙宝觉心禅师,是汝之师。&CX-;行无后。时公至黄龙,泯泯与众作息。
问答茫然,不知端倪。夜誓诸佛前曰。
倘有省发,愿尽形寿,以法为檀。世世力弘大法。初阅玄沙语,倦而倚壁。
起经行,步促遗履。俯取之乃大悟。以所悟告宝觉。
宝觉曰,从缘入者永无退失。
然新得法空者,多喜悦致散乱。令就侍者房熟寐。
公风神洞冰雪,而趣识卓绝流辈。龙图徐禧德占。太史黄庭坚鲁直,皆师友之。
其见宝觉,得记&C-F;,乃公为之地。宝觉钟爱,至忘其为师。
议论商略,如交友。诸方号清侍者。
如赵州文远,南院守廓。张丞相商英,始奉使江西。高其为人,厚礼致。
以居洪州观音,不赴。又十年淮南使者朱京世昌。
请住舒州太平,乃赴。衲子争趋之。
其盛不减圆通,在法云长芦时。宝觉春秋高。江西使者王桓,迁公居黄龙。
不辞而往。未几宝觉殁。即移疾居昭默堂。&C-F;然坐一室。
天下想其标致,摩云昂霄。
余时以法门昆弟,预闻其论。曰,今之学者,未脱生死。病在什么处。
在偷心未死耳。然非其罪,为师者之罪也。
如汉高帝,绐韩信而杀之。信虽曰死,其心果死乎。古之学者,言下脱生死。
效在什么处。在偷心巳死。然非学者自能尔。
实为师者,钳锤妙密也。如梁武帝御大殿。见侯景不动声&C-;。
而景之心巳枯竭,无余矣。诸方所说,非不美丽。
要之如赵昌&C-;花逼真,非真花也。其指法巧譬,类如此。
闲居十五年。天下禅学者,知而亲依之可也。
公卿大夫,何自而知。亦争亲近之乎。非雷非霆,而声名常在人耳。
何修而臻此哉。平生至诚,恻怛于道而巳。
政和七年九月十八日。食罢掩房。遣呼以栖首座至,叙说决别。
乃起浴更衣,以手指顶。侍者为净发讫,安坐而寂。
前十日,自作无生常住真归告铭曰。
贤劫第四尊,释迦文佛直下。第四十八世孙惟清。虽从本觉应缘出生。
而了缘即空,初无自性。氏族亲里,莫得而详。
但以正因一念,为所宗承。是厕释迦之远孙,其号灵源叟。
据自了因,所了妙性。无名字中,示称谓耳。
亦临济无位真人。傅大士之心王类矣。亦正法眼藏,涅盘妙心。
唯证乃知,余莫能测者欤。
所以六祖问让和尚,什么处来。曰嵩山来。祖曰,什么物恁么来。
曰,说似一物即不中。祖曰,还假修证否。曰,修证即不无,污染即不得。
祖曰,即此不污染,是诸佛之护念。汝既如是,吾亦如是。
兹盖独标清净法身。以遵教外别传之宗。
而拣云,报化非真佛,亦非说法者。然非无报化大功大用。
谓若解通报化,而不顿见法身。则滞污染缘,乖护念旨。
理必警省耳。夫少室道行,光腾后裔。
则有云门偃,奋雄音绝唱于国中。临济玄,振大用大机,于天下。
皆得正传,世咸宗奉。惟清望临济,九世祖也。
今宗教衰丧,其未尽绝灭者。唯二家微派,斑斑有焉。
然名多媿实,顾适当危寄。而朝露身缘,势迫晞坠。因力病释俗从真。
叙如上事,以授二三子。吾委息后,当用依禀观究。
即不违先圣法门,而自见深益。
慎勿随末法所尚,乞空文于有位。求为铭志,张饰说,以浼吾。至嘱至嘱。
因自所叙,曰无生常住真归诰。且系之以铭。
铭曰,无涯湛海,瞥起一沤。&C-;乎百年,曷浮曷休。
广莫清汉,&C-;生片云。有无起灭,隐显何分。了兹二者,即见实相。
十世古今,始终现量。吾铭此旨,昭示汝曹。
泥多佛大,水长船高。公遗言,藏骨石于海会。示生死不与众隔也。
门弟子确诚克奉藏之。而增修其旧,不敢违其诫。
公赐号佛寿,从枢密邓公,洵武请也。
赞曰,初灵源讣至,读其自作志铭。
叹曰,何疾世,或云何疾法之弊。自珍其道之深乎。收涕为之词曰。
今年九月十有八。清净法身忽衰飒。生死鹘仑谁劈破。
披露梦中根境法。无生塔成自作铭。人言无亏宁有成。
一切法空尚曰座。此塔安得离色声。障云方增佛日晚。
长蹉更失人天眼。但余荷负大法心。乞与丛林照古今。
禅林僧宝传卷第三十终补禅林僧宝传舟峰庵沙门庆老撰五祖演禅师禅师讳法演,绵州巴西邓氏。少落发受具。
预城都讲席,习百法唯识论。窥其奥置之曰,胶柱安能鼓瑟乎。
即行游方所至,无足当其意者。
抵浮山谒远录公,久之无所发明。远曰,吾老矣。白云端炉&C-E;,不可失也。
演唯诺径造。白云端曰,川&C-D;苴汝来耶。演拜而就列。
一日举,僧问南泉,摩尼珠语。以问端,端叱之。
演领悟,汗流被体。乃献投机颂曰。山前一片闲田地。
叉手叮咛问祖翁。几度卖来还自买。为怜松竹引清风。
端颔之曰,栗棘蓬禅,属子矣。
演掌磨,有僧视磨急转,指以问演。此神通耶,法尔耶。演褰衣旋磨一匝。端尝示众云。
古人道,如镜铸像。像成后,镜在什么处。众下语不契。
演作街坊,自外来。端举示演,演前问讯曰,也不争多。
端笑曰,须是道者始得。初住四面,迁白云。
上堂云,汝等诸人,见老和尚。鼓动唇舌,竖起拂子,便作胜解。
及乎山禽聚集,牛动尾巴。却将作等闲。
殊不知檐声不断前旬雨。电影还连后夜雷。
又云,悟了同未悟,归家寻旧路。一字是一字,一句是一句。
自小不脱空,两岁学移步。湛水生莲华,一年生一度。
又云,贱卖担板汉,贴秤麻三斤。百千年滞货,何处着浑身。
张丞相谓,其应机接物。孤峭径直,不犯&C-D;削。其知言耶。
演出世四十余年。晚住太平,移东山。崇宁三年六月二十五日。
上堂辞众。时山门有土木之工。演&C-D;自督役。
诫曰,汝等好作息,吾不复来矣。归方丈,净发澡浴。
旦日吉祥而逝。阇维得舍利甚伙。塔于东山之南。盖年八十余。
先是五祖遗记曰。吾灭后可留真身。
吾手启而举,吾再出矣。演住山时,塑手泥涞﹝音来﹞中裂。
相去容匕,众咸异之。演尝拜塔,以手指云。当时与么全身去。
今日重来记得无。复云,以何为验以此为验,遂作礼。
及其将亡也,山摧石陨。四十里内,岩谷震吼。得法子,曰惠勤。
曰克勤,曰清远。皆知名当世云。
赞曰,临济七传而得石霜圆。圆之子,一为积翠南。
一为杨岐会。南之设施,如坐四达之衢。
聚珍怪百物而鬻之。遗簪堕珥,随所探焉。骎骎末流。
冒其氏者,未可以一二数也。会乃如玉人之治璠玙,&C-D;&C-D;废矣。
故其子孙,皆光明照人,克世其家。盖碧落碑无赝本也。
云岩新禅师禅师讳悟新,王氏,韶州曲江人。魁岸黑面,如梵僧。
壮依佛陀院落发。以气节盖众,好面折人。
初谒栖贤秀铁面。秀问,上座甚处人。对曰,广南韶州。
又问,曾到云门否。对曰,曾到。又问,曾到灵树否。对曰曾到。
秀曰,如何是灵树枝条。对曰,长底自长,短底自短。
秀曰,广南蛮,莫乱说。新曰,向北驴,只恁么,拂袖而出。
秀器之,而新无留意。乃之黄龙,谒宝觉禅师。谈辩无所抵捂。
宝觉曰,若之技止此耶。是固说食耳,渠能饱人乎。
新窘无以进。从容白曰,悟新到此,弓折箭尽。
愿和尚慈悲,指个安乐处。宝觉曰,一尘飞而翳天。一芥堕而覆地。
安乐处,政忌上座许多骨董。
直须死却无量劫来偷心,乃可耳。新趋出。一日默坐下板。会知事捶行者。
新闻杖声,忽大悟。奋起忘纳其屦。趍方丈见宝觉。
自誉曰,天下人总是学得底。某甲是悟得底。
宝觉笑曰,选佛得甲科,何可当也。新自是号为死心叟。
榜其居曰死心室,盖识悟也。久之去游湘西。
是时&C-;禅师,领岳麓,新往造焉。&C-;问,是凡是圣。对曰,非凡非圣。
&C-;曰,是什么。对曰,高着眼。&C-;曰,恁么,则南山起云,北山下雨。
对曰,且道是凡是圣。&C-;曰,争奈头上漫漫,脚下漫漫。
新仰屋作嘘声。&C-;曰,气急杀人。对曰,恰是。拂袖便出。
谒法昌遇禅师。遇问,近离甚处。对曰,某甲自黄龙来。
遇云,还见心禅师么。对曰,见。遇曰什么处见。
对曰,吃粥吃饭处见。遇插火箸于炉中云。这个又作么生。
新拽脱火箸,便行。新初住云岩,巳而迁翠岩。
翠岩旧有淫祠。乡人禳禬,酒胾汪秽无虚日。新诫知事毁之。
知事辞以不敢掇祸。新怒曰,使能作祸,吾自当之。
乃躬自毁拆。俄有巨蟒盘卧内。引首作吞噬之状。
新叱之而遁。新安寝无他。未几再领云岩,建经藏。
太史黄公庭坚为作记。有以其亲墓志,镵于碑阴者。
新恚骂曰,陵侮不避祸若是。语未卒,电光翻屋,雷击自户入。
折其碑阴中分之。视之巳成灰烬,而藏记安然无损。
晚迁住黄龙,学者云委。属疾退居晦堂。
夜参竖起拂子云。看看拂子病,死心病。拂子安,死心安。
拂子穿却死心。死心穿却拂子。正当恁么时。唤作拂子,又是死心。
唤作死心,又是拂子。毕竟唤作什么。
良久云,莫把是非来辩我。浮生穿銮不相干。有乞末后句者。
新与偈云,末后一句子,直须心路绝。
六根门既空,万法无生灭。于此彻其源,不须求解脱。
生平爱骂人,只为长快活。政和五年十二月十三日晚,小参说偈。
十五日,泊然坐逝。讣闻诸方,衲子为之呜咽流涕。
荼毘得舍利五色。阅世七十二,坐四十五夏。塔于晦堂之后。
赞曰,余阅死心悟门。政所谓渴驴奔泉。
怒猊抉石者也。当其凡圣情尽。佛祖在所诋诃,况余子乎。
山谷谓,其雍雍肃肃,观者拱手。此老盖亦惮之矣。
南岳石头志庵主公讳怀志,出于务州金华吴氏。性夷粹,聪警绝人。
年十四,去依智能院宝称为童子。二十二试所习落发。
预讲肆十二年。宿学争下之。
尝欲会通诸宗异义,为书传世。以端正一代时教之本意。有禅者问曰。
杜顺乃贤首宗祖师也。而谈法身,则曰。
怀州牛吃禾,益州马腹胀。此偈合归天台何义耶。志不能对。即行游方。
晚至洞山,谒真净文禅师。问,古人一喝,不作一喝用。
意旨如何。文公呵叱之。志趋出。
文笑呼曰,淛子,斋后游山好。志领悟。久之辞去。
真净曰,子禅虽逸格,惜缘不胜耳。志识其意,拜赐而行。至袁州。
州人请居杨岐,挽留之。掣肘而去,游湘上。
潭牧闻其名,请居上封北禅,皆不受。庵于衡岳二十余年。
士大夫经由,造其居,不甚顾答。人问其故。曰,彼富贵人,辩博多闻。
我粥饭僧耳。口吻迟钝,无可说。自然憨痴去。
有偈曰,万机俱能付痴憨。踪迹时容野鹿参。不脱麻衣拳作枕。
几生梦在绿萝庵。又问曰,师住山多年,有何旨趣。
对曰,山中住,独掩柴门无别趣。三块柴头品字煨。
不用援毫文彩露。崇宁元年冬。&C-;辞山中之人,曳杖径去。
留之不可。曰,龙安照禅师,吾友也。偶念见之耳。
龙安闻其旨,来使人自长沙迎之。居于最乐堂。
明年六月晦,问侍者日早莫。曰,巳夕矣。笑曰,梦境相逢,我睡巳觉。
汝但莫负丛林,即是报佛恩德。言讫而寂。
茶毘收骨石,塔于乳峰之下。阅世六十四年,坐四十三夏。
赞曰,石头道人,以夷粹之资,入道稳实。
其去新丰,而游湘西也。以水声林影自娱。
谨守其师之言,不为世用。譬之云行鸟飞,初无留碍。
故当时公卿贵人,莫能亲&C-D;之。岂常人哉。彼视咿嗄取容,卖佛祖以渔利者。
顾不太息耶。甘露灭,既论譔其出处之详。
又列之林间录中。盖有所激云耳。
补禅林僧宝传终。
尝观八十余员老。恶迹那堪向外扬。
底事传为希世宝。重新拈出在榑桑。
义心禅者募缘。将唐本僧宝传抄写。
重新锓梓,以广其传。贵后之览者,如获司南之车。
可以追配古人之万一。庶真风之不坠也。
&C-;永仁乙未孟秋。蜀苾刍镜堂叟觉圆书。
僧宝人人沧海珠。寂音巳是强名模。
觉庵父子讹传处。狼藉诸方掩得无。
遇时甫板行寂音尊者所着僧宝。意归北山。
未几时偶堕他人之手。甫且死,弟子守净行人。
寻访得之,遂了其师初心。住灵隐广闻,因出此&C-;。
乃为之书,宝卯嘉平。
尊者存心不易论。要教旧话得新闻。
非惟特地&C-;先志。且愿流通此法门。
净老宿以令师昔所&C-D;僧宝传板。舍归灵隐旃檀林。
使佛祖慧命流通。炷香求语,以此证之。
虚堂老衲智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