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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NetLooker.126.com《大赢家》下卷●

十七、“顺势而为,无为无不为”,是处世之道,也是股市取胜之法

电脑显示屏上,“驼方”的股价,一片绿,掐得出水来的绿……

杭伟根本不想看它,他坐在电脑前的转椅上,将久未梳理的脑袋搁在椅子靠背上,朝

天花板吐着烟圈。烟圈里,朝着他挤眉弄眼的,竟是曾经海!

他冷笑一声:这瘪三,原来是这样一只股票,捣浆糊竟捣到我头上来了!

事情都是海泫告诉他的。

曾经海也曾经被一些券商请去作技术解盘,但他并不了解海泫他们那一个圈子里的关

系。他不知道以笔名“石点头”行世的赵某是海法的徒弟,海泫和石点头他们是抱成团的

一伙,海泫是头,都称他为海老师。他们经常一起赶场子,到一些证券公司的股市沙龙去

作股市解盘,周末,则不时被外地券商请去,分析股市大势,推荐个股,帮股民寻找黑马,

逃避灰熊。他们或分或合,或离或散,却随时互通声气的。所持观点,对一些现象的评价,

对一些个股的推荐,基本上是一致的,起码不至于抵牾、拆台。在这股市低迷的时日,这

么重要的消息和计划,海泫第二天就知道了。海泫心里老大不痛快,一顿饭无所谓,可是

这个曾经海,最早结识的是他海泫,拉去做技术解盘的也是他海泫,如今有了甜头可尝的

机会,却偏有意撇开他,太那个了。所以立刻打电话给杭伟,很有点兴师问罪的味道。杭

伟一听这事儿怎能不动肝火?马上破了口:这只股票,居然忘记他是怎样认识海泫的了,

居然想绕开我独自发大财!不仅独自发大财,而且居然拿我当葱头,想斩一刀。可以肯定,

曾经海出卖的消息,就是这个消息!尤其面对这一只“驼方”的时候,气更不打一处来!

上次,这一只股票帮他赚了个罐盈钵满,这一次暴跌,跌得躺在地上了,于是重新杀进,

却被套牢了,套得不是很深,但从技术指标上看,在短时期内却很难解套,买的数量又多,

多得把第一次赚的全部还给股市了。石点头将曾经海打算炒“飞天”的消息传给他之前,

他只求解套,听到消息以后,他心里的怨气,就一起发泄出来了:如果曾经海早把消息告

诉他,他怎么会钻进这只股票里捱套?!

这股怨气是这样难以忍受,他终于抓起电话直拨曾经海。“喂,你好呀!”他没头没

脑的就是这么一声。

曾经海正处在高度兴奋状态。那晚,在和石点头、言中的触筹交错中,他知道了美国

十分重视东南亚金融风暴,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都表示不能坐视不顾。运用得好,

倒真是一次牟取暴利的机会。这使他全身轻松。此刻,一听是杭伟,高兴地说:“啊呀。

老阿哥,是你呀!”

“上次说的事,怎么没得回音?”杭伟半真半假地绕圈子摸底。

曾经海谨慎地回答:“对不起,看来谈不成功。”

杭伟笑起来说:“不是没成功,是你独个享用了吧?”

曾经海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杭伟大笑:“你让我掏钱购买的,不就是‘飞天股份’的消息吗?”

出其不意,正是这个流氓的拿手好戏。曾经海知其为人,事到临头,一时间倒真的不

知道应该如何应答了:“你……你说啥?……”

杭伟继续大笑着:“想不到你对自己老阿哥也来这一套,可不太像你老阿弟所作所为

吧?一个铜板就遮住太阳,我兄弟当中没有这样的人!”

曾经海说不清是气是恼,只觉得粘糊糊的汗液,从所有毛孔里冒出来。

“老阿哥还是你的老阿哥的话,就请过来详细谈谈,”杭伟学着广东腔,一副嬉皮笑

脸的样子,“别太见外啦,我等着你!”

“老阿哥,”他想作点解释,“老阿哥!”

杭伟却已收线。

曾经海坐不住了。不需要详细询问他就已经明白,石点头、言中和海泫他们,穿的是

一条连裆裤,踏着尾巴头会动。他很恼火,不过到底经过了大风浪,明白事已至此,赖也

只能赖到底,在这个无赖面前,打死也不能承认他兜售的就是“飞天”的信息。

“老阿哥,”他拨通杭伟电话,声音里带着逢迎的笑,“你误会了。不搭界的事,真

的。见面时我会把真相告诉你的。‘飞天股份’嘛,我是受人之托。要是你老阿哥有兴趣,

不怕风险大,我马上请这家公司用八人大轿来请您!”

杭伟呵呵呵地笑起来。从石点头口里,他知道曾经海的筹码已经吸得差不多了,只是

个拉升问题,这分明是被当场揭穿以后的敷衍。至于风险,哪只股票没有风险?根据石点

头、言中和海泫的观察,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若真的表示干预,最有炒作价值的,

倒真是“飞天股份”这个板块了。曾经海不会不知道。他很想揭穿这个赤佬的虚伪,叫他

别丰满了羽毛忘了娘。可转念一想,人家到底讨饶了,何不暂且放他一码,记下这一笔债,

到时候叫他加倍偿还呢?

“好吧好吧好吧,我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呢,”杭伟把口吻放缓,“以后有甜头好尝

的时候,不要忘了老阿哥就得了。这一回嘛,我叫石点头他们就像我自己的事一样帮你啦,

你放心吧,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打电话给我!”

这副流氓头子的派头,很使曾经海作呕,不过能够得到这样出局了结,到底松了一口

气,忙说:“谢谢啦!”

“谁叫我是你的老阿哥呢?”

杭伟挂上电话,转过身子,目光投向电脑显示屏。

又是“驼方”!深度被套的“驼方”!

窝在心里的那股无名火又窜了上来。杭伟坐不住了,站起身,点燃了一支卷烟,站到

窗口,抽了一阵,然后转身重新抓起了电话找海泫。一边拨号一边恶狠狠地自言自语:“

操他姐的,姓曾的,你还嫩点儿!”

电话通了。

“操他的,曾经海真不是东西!”他对海泫说,“你说的一点不假,他不光想独自发

大财,还想往我头上斩一刀!你说,我们就这样让他去了?”

海泫也摸到了一些“飞天股份”的情况,颇有话要说,沉吟了片刻说:“我们马上碰

碰头吧!”

股市一收盘,他们就在离开泰公司不远的清波海鲜城见面了。海泫是海量,进酒家不

问档次,菜肴也不求铺张,但求实惠,酒却起码要有五粮液,能尽其量便可。

三杯五粮液香醇醇地下了肚,杭伟把曾经海打算炒“飞天股份”的意图,又如何瞒住

他,并想往他身上捞一票,来兜售信息的表现,一五一十地抖了出来:“你说,该不该给

他一点颜色看看?”

“还是放他一码吧,”海泫自然瞧不起曾经海,可他不像眼前这位仁兄全露在面上,

反而宽宏地一笑:“这位朋友,的确太那个了一点,不说恩人,也不说老师,在他困难的

时候,你到底拉过他一把的嘛。真不该来这么一记。”

杭伟微微一笑,不接腔,只拿酒杯凑近对方的鼻尖,诱使前面这位以城府深出名的仁

兄,把一腔主意从盘山道里弯弯曲曲地绕出来,“喝,喝!”

“商场没有纯粹的仇敌,只有利益。”海泫抿了一口五粮液,双颊泛出了青灰色,“

要紧的是要研究‘飞天’是不是真值得炒作。要是真能炒作,我们为什么白白放走这个送

上门来的商机,不趁风搭一回船?”

杭伟双眼一亮,说:“你的意思是……”

“我分析过,也摸过‘飞天’的底,”海泫说,“姓曾的筹码吸纳得并不太多,从向

你兜售信息的时间、股票的价位来看,他没有资金了,看来就想在这个价位上拉高出局了。

我说,这就像开金矿,刚挖到一铺表层就走,太可惜了。”

杭伟突然满面红光:“我也这样想过的!只是……”

“别‘只是’了.不管东南亚金融形势有没有转机,都可以把这座金矿挖到底的。这

是我们的机遇,哪怕风暴再起,也不妨碍我们炒作‘飞天’的。”海泫说,“股市就是财

富再分配的地方,再分配的主动权,就是掌握在那些先知先觉者的手里的。你、我,就是

这种先知先觉者!”

“对对对!海兄,我算没有白交你这样的朋友!”杭伟说,“你说,眼下我们该怎么

做?”

“我们联手,把‘飞天股份’的天时地利人和夺过来!”海泫说,“我已经告诉石点

头和言中他们,推荐的文章不仅慢慢发,而且针对这些外贸企业的股票,还要发表一些劝

告提高风险防范意识的见解,把股价继续往下打压,让我们筹码收集得差不多了,再顺势

往上拉升。”

杭伟兴奋异常:“好好,股市就是强者的天下!就这么办,来来来,让小弟敬您大哥

一杯!”

第二天,好几家小报上同时出现了以谨防国际金融风险为话题,分别署以闻风、莫申、

先见等作者名字的文章,提到了外贸上市公司是首当其冲的一个板块,井都刻意提到了“

飞天股份”,特别提醒:“虽然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行表示将予以干预,然而,其前期

的消极影响,即将在近期反映出来;即便获得世行的帮助,其负面影响,也不是在短期内

可以解决的。买股票就是买未来,这一板块的未来,无疑会成为风险最集中的区域,广大

投资者不能不做预防。”

本来止跌反弹的“飞天股份”立刻继续下跌。

杭伟不顾一切地将“驼方”全部割肉了结,和海泫他们一起趁机大肆吸纳。

请石点头和言中吃了饭的翌日,曾经海放手将所有资金,全部买进了“飞天股份”,

只等待着世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支持东南亚国家克服危机的消息。

世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派员前往东南亚,与当地政府协商解决的消息,如期刊登,

却不见石点头他们的文章,反而见到了闻风、莫申们所唱的反调。“飞天股份”抛盘数量

不大,却一路下滑,活像恐慌地借利好消息出逃!

曾经海手中的股票再次回到了建仓的平均价位的下方!他冷汗如注。抓救命稻草似的,

打电话给石点头。回答是评介文章写了,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却冒出来闻风这些人的文

章!

“可能管理层有什么意图吧?让我打听打听再告诉你”。

石点头消息没有反馈过来,“飞天股份”却继续下跌,而且破了位!

吃中饭时,碰到了孟经理和“程部长”,不知他们是否已经知道了他在炒“飞天”,

还是“飞天股份”的反常,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当他们习惯性地谈起行情时,马上说到

了它,说起东南亚金融风暴不可能在短期内平息,因为这是东南亚国家经济结构弊端的一

次总爆发,当今股市里风险最大的,就是这个板块。“持有这种股票,倒霉了!”曾经海

听着这些议论表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急如火燎。情急间,他依旧想从邢景身上获得支撑。

“飞天股份”每一分涨跌,都敲击着邢景的心弦。这根心弦几乎要绷断了。然而禅定

修持,在这时日,却让她对自己生命经历有了更深层次的反思,越加把这次与曾经海的共

同经历,视作对自身参禅悟道功力的检验,并获得了检验的切入点。她想起禅宗大师道一

的“平常心”,“平常心是道”,“平常心即是本来具足的圣心”,眼下,曾经海肩上负

担这样重,只能具有一颗平常心,才能承受,而这颗平常心,需要她的平常心来浸染。这

一悟,股市的大起大落,在她眼里,顿时像大海无垠的怒潮狂涛,都在她对人生的希望、

爱情、父母的责任的叩问中踏平了,化淡了,淡得如一片平绒,她的心境也随之回归到了

自然中,平静、恬淡、幽深而安详。朦朦胧胧的不成为对策的对策,如轻柔的风,吹拂着

她如水的心境。

她接到了他的电话。他惊慌失措,要求立刻见面。

“我暂时分不开身,”她平静地说,“有什么事,请在电话里说好吗?”

曾经海把“飞天股份”的变异告诉她:“要是不增加资金,只能减仓……”

“别慌。请多想想我那两句诗。”

“年年岁岁股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是的。”

“唉,你呀!我要的是具体办法!”

“具体办法有的是,”她说,“媒体上有关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行的消息,是可靠

的,请你注意。‘无为无所不为,一切顺其自然’。”

“什么意思?真是我在火里,你在水里!”

“你错了。我们一起都在火里,但也一起都在水里。”她想了想,补上一句,“我愿

意和你同生死,共命运,一起在水与火之间寻求!”

照理,与她“同生死共命运”,正是曾经海所期望的,但这一刻,他却怀疑她走火入

魔了:“对不起,我是一个凡夫俗子,对你这位仙姑莫测高深!”

她微微一笑:“经海!我和你同样是凡夫俗子,如果我说的这些对你还不起作用的话,

说明水上的浪还不狂,火焰还不猛烈。”

曾经海不想再和她饶舌,断然挂上了电话。回头一看电脑上的K线图,“飞天股份”抛

压在加大,越发像恐慌性抛售。他真的像在浪里颠,在火里烤,他对着电脑键猛击了两拳:

“好吧好吧,你去狂吧,你去烧吧!……”电脑屏幕上数字,线条,一起颤抖起来,挂在

皮包拉链上的那条小金鱼,躲在电脑边,也微微地跳了跳。平日里有一种亲切感的这个小

玩意,此刻却活像在嘲笑他。他抓过皮包,狠狠地扯下了它,举手就想往窗外抛。

但他的手在半空中却僵住了。“我怎么啦?这和它什么相干?”他问自己,他害怕了。

收回手,将小金鱼塞进口袋里,生怕自己会干出什么傻事来。抓起皮包,昏昏然地强令自

己离开这个斗室,到马路上去闲逛,在闲逛中,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在闲逛中迎来了夜晚,却没有找到心灵的平静,昏昏然地回家来,闷头就往床上倒。

迷迷糊糊地,恍惚看见那条小金鱼迎着他游来;嘴翕动起来了,那神态,活脱像邢景,絮

絮地又说起了“看人”。“看海”、“看到了世界”……忽然,所有的股票名称、编码、

数据,都跟电脑键一起弹跳起来,齐声喊,喊声却像孟经理:有人在打压股价嘛!他一个

惊跳,醒了。怪,这梦似真似幻,像特地来启发他似的。他琢磨着,打开寻呼机,看看行

情。“飞天股份”成交量破了这几天的记录,四百万,可股价,却不再下跌,一整天算起

来,只跌了一角五!啊!……是不是有人在做手脚?“闻风”、“莫申”、“先见”都是

闻所未闻的,到底是一个人还是英雄所见略同?是不是有人布下迷魂阵,在趁风搭船吸筹

码?……会不会是黄海证券的卫经理?不,不可能!说不定就是杭伟,或者是石点头?

……是的,可能的!他想得如此真切,说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是的,肯定有人想趁机

搭船掠我之美!要不,为什么会反国际利好消息逆势而为?

这何止是掠人之美,分明是迫我低价抛给他们筹码,让我处于永劫不复之地!

一股求生自救的欲念,加上对仇敌的愤恨,一齐在他心头汇集,憋得他把什么“顺势

而为”,什么心态,全炸了。他再也无法入睡,思来想去的,决定请宫经理托她的先生到

证券交易中心去了解“飞天股份”的成交情况,半途杀进的这位君子到底是何许人?黄海

证券公司作为第一大股东,有责任探听。对我来说,此举既是对卫经理承诺的追问,也是

对别的介入者的了解,一石两鸟!

第二天一早,他就给宫经理打了电话。宫经理一口答应,然后兴奋地问他:早晨广播

电台的“金融专递”节目听了没有?“蓝海股份”清查结束,主要是券商中某些负责人的

监管不严所造成的,对个别负责人做了撤职处分。为了不让中小投资者蒙受损失,今日下

午恢复交易!

他狂喜!这一阵狂喜带来的宽慰,顿时转化为一种奋斗的灵感,说不清是“顺势而为”

还是“逆流而上”,反正对抗性拼搏所激发出来的疯狂,顿时主宰了他全部心灵:这岂止

是不让我死于梁菲手下啊,分明是在紧急关头,老天爷送来了一大笔资金嘛!他立刻找来

证券报纸,仔细阅读了关于“蓝海股份”的公告,决定到它下午一恢复交易,不管是什么

价位,全部抛出,拿这笔资金来反手压“飞天”,逼迫暗中的对手把筹码抛出来!

午后一点正,“蓝海”开盘了,股民被久久的停牌吓怕了,低开二角六,然后就是震

荡抛售。对于曾经海来说,每股亏损接近一元!

他心疼,随着庄家不断拉高派发的节奏,逐渐出货,然后在新的低价位继续买进“飞

天股份”。对手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动作,依然凶狠地打压。

“蓝海股份”的价格不断在下滑。他却轮番地在八九个账号中增加抛售量,不顾割多

少肉,抛掉它,让二十多个账号低价接过“飞天”。

对手继续打压,再次创下了“飞天”的新低。曾经海继续走马灯似的抛售“蓝海”接

过“飞天”。“蓝海”也创下了新低,他已经不顾血本了!他做得如此不顾一切,开始只

觉眼前一个个数字像一颗颗骰子在跳,一张张赌牌在飘;可很快便消失了,直觉得自己在

疯狂啃噬一个个生灵,竟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在鼻子边飘荡!他感到了痛快,一串串数字,

分明是绿色的,却都变成了鲜红,是血,是带着血的骨头,扑过他的口里,咬嚼着,咔咔

作响,咔咔作响,他的身心内外,冲撞着的是为狮为虎为狼为鲨为鳄的骄傲和痛快!

不知是因为他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操盘手,还是那位不知名的强行闯入者比他更疯狂,

“飞天股份”竟创下了近期交易的天量。

收盘了。他处于高度亢奋中。一切听天由命,“顺”势而为,“顺”命而飘了。这倒

使他坦然了。“蓝海”只留下了五分之一。他准备明天再和它们周旋。

曾经海正站起身准备离去,电话铃响了,宫经理给他送来了答复。正如他所猜测的,

大肆打压“飞天股份”并趁机吸纳的,正是开泰证券公司、新经证券公司和南洋证券公司

的几位客户,资金账号分别是10999746、10345662’……

正是杭伟和海泫他们!

他冷笑一声,早已经咬着牙思考着、久久潜伏在胸的报复手段,更如一蓬烈焰,腾地

在他心头跳跃而出。然而,他的行动倒冷静了,他要观察第二天的发展再采取进一步行动。

也怪,这天,“飞天股份”低开一角五分,立刻向上反弹,并放量上行。他正奇怪间,

善解人意的报单员的小应,给他送进来了一份刚到的《证券新闻》说:“曾先生,看!飞

天股份真的要飞啦!这篇文章说,‘欧美各发达国家绝不会对东南亚金融现状坐视不顾’!

”石点头的推荐文章也刊出了,文章透露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动向,赫然刊登

在第二版头条。还有海泫和言中的,像煞一个朦胧题材,给“飞天股份”这个板块,赋予

了广不见边、深不可测、绝对能让人纵横驰骋的“想象空间”。自然,这无异于风助水势、

水借风力,“飞天股份”的股价,真像扬帆起航了似的,放量上涨!

曾经海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影。深埋在心底的那份计划陡地膨胀了:他妈的,你们这些

垃圾股顶不住了,想滑脚了,没那么容易!

他抓起电话就找邢景。劈头就说:“邢景,这一次无论如何要帮一记忙!我要见一见

常总,再给我一笔资金,请你尽快约时间!”

“有什么事吗?”她依然是那样平静。

“见面再说好吗?”他很固执。

“请把大致意见告诉我,好不好?”

“我知道了谁在跟我们作对啦。他们想拉升滑脚了,没那么容易!我要继续打压,叫

他们把手里的股票低价抛给我们!我能够给你们公司赚加倍的钱。我要让他们懂得,股市

就是强者的天下!对待这些垃圾股,就应该比鲨鱼更凶残!”

“你让我猜到了,”邢景说,依然那样淡淡的,“我说别这样,在这个世界上,能够

把自己当成弱者的,才是真正的强者。你明白吗?承认自己是弱者,才会听其自然,顺势

而为,这样的人才是真正驾驭大势,主宰大势的强者。”

“好了好了,你别再跟我绕口令,‘得得非所得’的,把事情弄得那么玄了!”他反

感地将电话挂断。他双眼已经赌红。他决定找宫经理,要求透支,不管几比几,能透支多

少算多少。这一回和以往就是不一样!

他的手正伸向电话听筒,手机响了。是邢景。一听是她,他一声不吭。

“经海吗,今晚我请你吃饭!”她仿佛把握着他的脉搏,顾自说下去,语调比几分钟

前更平静,平静中有一种令他宁静下来的温柔,“我们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我可以

尽我的努力,把常总请到。”

曾经海心里的火焰骤然熄灭了:“好吧,谢谢你的理解和支持。”

听筒里似乎传来了她淡淡的苦笑:“怎么这样客气?老地方老时间,不见不散。”

曾经海坐回到电脑前面,仔细研究“飞天股份”的成交情况,它的量。价和走势,一

边抽着烟,思考如何说服她,说服常无忌,然后提早来到明珠广场。在大门口台阶上等不

多久,一辆出租车便在面前停下。车门一开,跨出来的正是她。她应该是和常总同乘那辆

桑塔纳的。不禁问道:“常总呢?”

邢景笑了笑说:“他没有来。进去再说吧,”便径自往楼上走。

曾经海满怀狐疑地跟着上了楼,还是在“云水居”。曾经海边拉椅子就座,边问:“

常总为什么不来?”

仿佛有心灵感应,给邢景的第一个变异,是那只小金鱼从皮包拉链上消失了。他眉眼

所给她的感觉也是如此:他已经失去了理智。瞧,双眼布满了血丝,一副刚从赌场里出来

的样子。她想此刻见面真是太及时了。她笑了笑道:“常总来不及赶回来,我已经和他通

了电话,把你的情况转告给他了。”

曾经海迫不及待地问:“他怎么说?”

她说:“他说考虑考虑。”

“什么时候答复?”

“他说他很快就回来,一回来就找你。”

曾经海脚一蹬说:“很快?不见得明天就回来吧?看来要被你耽误了!”

邢景镇静地一笑说:“不见得。我看到了几份材料,觉得常总回来不回来并不重要。”

她从小坤包里取出一个小本子,但并不翻开,像煞有备而来,“因为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

基金组织决定干预,这对东南亚金融形势显然能起到稳定作用,这是一;我们国家预见到

这场风暴可能对外贸公司带来的负面影响,已经采取相应措施,飞天公司本身也在做预防

的努力,具体措施,常总将选个适当机会公布,这是二。这些对飞天股份公司都将成为利

好消息,这几天,朦朦胧胧的正好炒作。在这时候,为了赌一口气,打压股价,既没有必

要,也不可能。”

他仿佛受了骗,冷笑道:“哦,还是要‘一切顺其自然’罗?”

她说:“是的。让他们把‘飞天’股价顺势往上拉!”

“不。”

“你听我说完。”

“好,你说!”

“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支持东南亚国家,会不会很快成为事实呢?不见得。

因为他们的支持是有条件的。也就是说,他们要这些受援国家按照西方的意图着手经济改

革。这些国家会不会答应还是个问题。所以谈判未必会顺利。也就是说,对于‘飞天股份’

,这一利好,马上将变成利空。”

“啊?”他心里一惊,冷静下来了。

“我们公司所采取的应对措施要见效,还有一个过程。这一利好,也会随事件的冷却

而冲淡,使‘飞天股份’很快会价值回归。”

“啊?”曾经海越发冷静了。

“我的意思是,趁他们拉高的时候,你,”她嫣然一笑,“应该说我们,把筹码统统

送给他们。能把预期的那一笔财富赚到手,公司心满意足了,你也解脱了。你说,还有什

么比这种收获更可贵的呢?”

曾经海笑起来:“这种心满意足的解脱,是将风险送给别人换来的,你说这是什么品

格和道德?”

这话分明是针对她曾经有过的“说教”而来的,有着明显的让气氛和缓的揶揄味道。

她调皮地一笑,自自然然地给他一个反问:“为了惩诫世人,让这些人尝一尝搬起石头砸

自己脚的味道,难道不也是一种普渡众生的善举?”

曾经海开心地笑道:“明白了,这就是你的禅机妙悟!好了,下一回我再跟你参禅悟

道罢!真要这样来处理手里这堆股票,我们能赚多少,算一算清楚倒是真的。”他眼望天

花板,眨着眼算了一阵,他是在股市暴跌以后,以最低价位开始建仓的,海泫他们打压以

后,仍没跌进他建仓的平均价位,如今止跌反弹,只需上涨二档,每一股就可以赚到百分

之十五。他完全缴械了:“这也是顺其自然罗?”

“你说不是吗?看来你并没有把我的提醒丢进黄浦江!”

“怎么会呢?你的指示,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嘛!”

“去你的!别一厢情愿!”

‘好好好,反正我是‘无为无不为’,还有‘欲得不得,不欲自得’!”

“好了好了,别鹦鹉学舌了!”

“好好,不学鹦鹉要参禅!”他高兴地抓起菜单递给她,“你爱吃的,尽管点。今晚

我请客!”

当晚,主要传媒,都用比较显著的篇幅,公开报道了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将

投入巨资,帮助东南亚遭受金融危机的国家,平息这场风暴。这两个组织的代表,即将启

程前往曼谷商谈具体实施方案。这消息,对于证券市场上的对外商贸板块,尤其是“飞天

股份”来说,无疑是锦上添花。第二天,就以百分之四点五的涨幅高开,然后扶摇直上,

很快涨停了板。曾经海算了一下,就是这个价格如数抛售,飞天公司所要获取的资金全部

得到了,他,曾经海所有的亏欠填补了以外,还能赚到差不多一千万!

具体的获利数据,使他坦然地按照邢景的建议,开始悄悄地将二十多个账号中的股票

派发。他惊奇地发现,他抛出多少,就被接纳多少。看来,对手不仅仅是对付他,而是将

这只股票看作大有潜力可挖的“黑马”了。

他忽然怀疑起来,派发的双手,也软了下来:真可能是一匹黑马吧!杭伟和海泫他们

对这只股票的情况,可能掌握得比我多,否则为什么这样不顾一切地看好做多呢?要真这

样,把手头曾经拥有的全部抛光,那不是失之交臂,成为最头了?

这一想,强压下去的那股争一口气的蛮横,突然反弹了。他停止了派发。很想把派发

变成打压,打压到刚刚抛售价位的下方,然后吸纳,既惩罚了对手,又赚了一笔差价,一

箭双雕!

这是空前的冒险之举,可也是人生成败的关节眼!

曾经海抽卷烟的手,都紧张地在微微颤抖。

此刻,霍然站到眼前来拷问他的,还是邢景。是要她提供国际金融界以及飞天股份有

限公司更多的情况,还是索性瞒过她,直接找宫经理要求透支?……

背着她自然使她不高兴,无异让刚有所进展的情爱毁弃,然而也有可能给自己,给她

们公司赚到比现在多几倍的钱财,到那时,一俊遮百丑,她能不笑脸相迎,盛赞我是真正

的男子汉?……

他决定不下。

“飞天股份”仍然涨停,买入的数量不断地增加,显然有人还在大肆吸纳。

何不打个电话,向邢景了解关于“飞天股份”或者东南亚金融形势的进展呢?如果没

有新的东西,仍然停留在推测上,那就应该说服她给予支持。

他提起了电话听筒,开始拨动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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