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NetLooker.126.com《大赢家》下卷●
三、买进不看跌,卖出不看涨
马路上有了春意。天一放晴,梧桐树树干便将又干枯又皱裂的老皮撑开,让青青润润
的嫩皮儿直接领受暖暖的、柔柔的春晖;叶芽开始饱满起来,仿佛灌进了乳汁,以坚挺强
劲的舞姿迎接春风。爱美的姑娘耐不住厚实的裙裾了,早早地将白嫩白嫩的腿展露出来,
吸取春天的灵气。
似乎是季节的召唤,都茗终于决定回家来了。
她一打开房门,只见门边的地板上,摊着一摞报纸、信件、电话、水电煤气的付款单
,都是从门缝里塞进来的。水槽里干燥得结起了蜘蛛网,煤气灶的铁架子生了绣,小方桌
上的玻璃板给灰尘蒙得不见了光。那天离家吃剩的一碗鱼,几片香肠,还在网罩里,都长
出白毛了,一股霉味儿直往她的鼻子里冲。她的脚一软,便瘫坐在地上了哭起来。所见的
一切都说明,等着她的是最不希望出现的局面!
这几个星期,都茗的思想真叫千回百转。费了不少唇舌,把留下的二万一千零五十元
三角全部取出以后,立刻注销了账号,毁了磁卡,发誓再也不做股票了。股市里到处是陷
阱,涨涨跌跌的没有一只好股票;来到股市的,没有一个不是两只眼睛只盯着钱财的骗子
!但她恨曾经海,甚于恨杭伟。杭伟只是在紧要关头出卖了她夫妻,而曾经海不仅骗走了
她的感情,也骗了她用青春换来的补偿。她恨曾经海,超过了恨第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给
了她最珍贵的年华以补偿,曾经海却把她的生活矫正、连同以往最珍贵的补偿一起骗了走
!她父母亲是公共交通公司的司机和售票员,都退休了。曾经海在股市走红的时候,他们
跟着沾过光,发生这次事变,老两口的头发白了许多。他们没有透支,算算总账,钱没有
亏,股市里来,股市里去,持平尚有微利。难受的是女儿的婚姻。第一次离婚,老两口几
乎一边倒,指责女婿看不起他们都家,仗势欺侮人,玩弄了他们女儿。这次,对曾经海他
们却一句责怪也没有。不是没有可责备之处,要紧的是街坊邻里面前怎么交代?连着两次
婚姻都破了,不是女儿难以相处是什么?所以他们总是阴一句阳一句地责怪女儿处置不当
,股票买卖,总归有输有赢,怎么亏了就不认人?密码改了;说不定什么地方走了眼,为
了保险改了,忘了告诉你,哪能够见了风就是雨的?患难见真情,你揪住这一点不放,人
家都当作你硬是找借口闹离婚,以后还有哪个男人敢和你过日子?至于什么野女人,他们
不信。捉奸要双,捉贼要赃,只是看见人家在一起喝酒就往那事儿上想,不是自己跟自己
过不去吗?……。开始,都茗认定自己这一次做的完全是对的。她已经向他表示多么爱他
,多么珍惜他的感情,永远不再跟他发脾气了,可没有想到他竟抓住她这份真诚施威风,
当众要她“滚”!这也罢了,股市跌得这模样,谁都不会有好心情的。想不到,他竟背着
她改密码!自己把心都交给了他,可他呢?……啊啊,被骗、被耍的痛苦,骤然主宰了她
,精神上的打击比哪一次都沉重!她不想再见他了。第二次婚姻,该破就破,哪管旁人怎
么看怎么议论吧,和这种人过日子,痛苦在后头!可是几个星期过去,她冷静下来了,想
想爹妈说得也有道理,既然睡过一张床,什么事、什么话不能说清楚?弄个一清二白再分
手也不晚。无奈,一气之下想做的她都做了,想说的她都说了,很难下决心转过弯来。她
想,要是真有误会,他会找上门来的。她等着,暗中几次到医院去向医护人员探听过病情
,到最近一次,才得知他出医院了。她期待着他打电话来,或者找到她母亲跟前来,向她
作解释,请她原谅,然后公主一样迎她回到这个小窝。可是没有,一天天过去了,还是没
有!她盼得都疯了,哪怕上门来,或者打只电话来吵一架!可他没有!她决定回来看看,
能否见到他,把一切挑明,这个家能维持,就维持下去,不能维持,早了结。可眼前这一
切告诉她,他就像扔一只破袜子一般把她扔掉了!
她哭了一阵,一个愤愤的念头,驱使她擦干眼泪站了起来。她想,强扭的瓜不甜。他
就看准我不敢再一次离婚,所以敢这样不把我放在眼里!好吧,是钟馗,就不怕鬼。你别
以为我软弱可欺便得寸进尺,逼我给你做奴才!唉,前一阵我真傻,居然回娘家,搭错了
一副空架子,蚀了的钱是我的,这房子和家庭财物,包括手上脚上这些首饰.却是你的(
不,也有我一份的),早应该住在这里,以便将财产控制在我手里,看管得牢牢的,抓住
一点讨价还价的筹码。如今还来得及,我就这样以逸代劳,坐等你上门!
她心横了,也心定了。立刻换上镶着花边的薄纱睡衣,打扫卫生,清理房间。
真是无巧不成书。她打扫整理罢,让整个套间重视当日的家庭气氛,走路地板打滑,
没有一件家具不闪光,然后到小菜场买了一些青菜豆荚,一点鱼肉,刚回家开始淘米,便
听得门扇弹簧锁上一声‘喀嚓”。曾经海出现了!
他像以往一样,提着那只皮包,平心静气地叫了一声:“都茗!”
她猝然不知所措,只顾低头淘米。
他将皮包放在小方桌上,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边脱外衣边继续往里走。
她的心怦怦地急跳,竟然让这一阵来的懊悔与期望全部丢进了黄浦江,把一个女人的
尊严压进了这样一声吼叫里:“出去!”
他倏地站位了,有准备地朝她看了片刻,不慌不忙地将外衣挂在门后面的挂钩上。走
到她身边说;“都茗,我知道我错了。如果那天‘罗湖’跌停以后一敲开,就照你说的往
外抛,也许抢到了一个机会,不至于输得这样惨。”
都茗冷笑一声说;“什么惨不惨的!我知道,你等的是‘赢进’的指令!你心里只有
那种女人!我算啥?啊!”
曾经海装作听不懂,苦笑道:“你是我太太,钱又是你的,不该不听你的。”
见他来认错,都茗的口气软了下来,可抑制不住地要把那股酸味酿成的讽刺挖苦,扔
一点给他尝尝。想不到他故意装作莫知莫觉,气又来了,冷笑一声说:“说得比唱得还好
听!你们改我的账号密码就是为了对付我的嘛,哪说得上听我的话?”她再也没有胃口充
当“马大嫂”了,把淘好的米往灶上一甩,“出去!”
曾经海一路想过来,认定她最不能原谅他的就是这个。果然。“你们、你们”的,完
全把这件事和邢景扯在一起了。他不想接这个茬,只是恳切地认错:“这件事,完全是我
的疏忽。那天我为了你爸的生日去取款子,旁边站着几个年轻人盯着瞧,我担心密码泄漏
了,当天就改了。那天,杭伟就通知我买进‘罗湖’,想不到,满脑子想看透支,回家商
量的还是透支,挤着身家性命搏一记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和你说这件事儿呀,想不到
……”说着声音竟哽咽了,“这次,就像死过了一回。要是你不提起,我还是不知道自己
做过这样一件事!可是,我明白,你生我的气,完全是应该的。这事搁在我身上,说不定
闹得还要厉害。因为……”他真的动了感情,“因为,这笔款子,不是一般的款子,是你
一生最珍贵的青春的代价啊!”
“你既然知道……”都茗也忍不住了,竟“哇”地哭出了声。
“对不起,都茗,我不该说这些,我不该再碰痛你这块伤疤。”他从皮包里取出珍珠
项链,打开绿红的鸡心形小盒子,排在掌心说,“都茗,对你,我只有抚平你心灵创痛的
责任,而不能有一丁点儿别的。你瞧,记得你想有这样一条项链,我虽然落难了,穷得一
无所有,可还是没有忘记,省下钱,给你买了这个!……”
都茗愕然地睁大了眼。她什么都想到了,可就没有想到,他还记着自己在不经心间流
露的这个意愿!这串珍珠项链每一台颗都圆润、光洁、雪白,比她期望的不知要漂亮多少
倍。这难道只是一串珍珠项链吗?!
她忽然双手掩着脸蛋哭起来。
“都茗,我实在太对不起你了,”他将项链放在桌上,扶住了她的肩膀,“我欠你的
,太多太多了。我做牛做马,也要归还你这笔钱!请你相信我,都茗!”
是的,欠得太多了!八万!我不能让他用这串珍珠迷糊了双眼。起码,也要借这个机
会,好好教训教训他!于是,“哗”,她恨恨地将珍珠项链,连同鸡心形小盒子一起扫到
了地上,背过身去哭得更加伤心了。
以往,他们吵嘴,他说出这种知心话的时候,她总是边哭边骂边打,表示气出尽了,
给他惩罚了,然后和好如初,晚上夫妻间恩爱得会更热烈,更疯狂。然而这一回远远不是
这样。到底是一大笔一提起便会叫她心灵出血的钱哪!曾经海感到自己确实有点儿荒唐,
不明白何以真会像鬼魅缠身一般,接二连三地干出背离自己生活信条的事情来。她对他的
失望,完全在情理之中,光靠几句语言,是不会得到她的宽宥与谅解的。他弯腰拾起项链
,藏进低柜的抽屉里,不知道应该怎样安置自己,只好机械地抓起她淘了一半的米,到水
斗边继续淘洗,然后汰洗青菜。
就这样,他开始重操当年在家做“海底游鱼”时的家务,低声下气地治疗妻子心灵的
创痛。无奈这创痛对于都茗,对于他,都太深太重了。一顿晚饭,沉闷无声,味同嚼蜡,
任凭他怎样的话题,都不见她搭嘴;上了床,不说‘小别胜新婚”的欢娱,他也提不起精
神来;都茗则始终将屁股对着他。聚在同一个斗室之内,仅仅维持着夫妻的名份。想起“
滕百胜”说的“平常心”,想起心态的磨练,“能败者恒胜”的鼓励,希望她主动开口,
把所余那二万元作资本去翻本。可她压根儿不提这句话,有的只是差他做这做那的命令。
当年,游在海底,还能博得一个“好鱼”的美名,如今这条“鱼”重新回到海底里来了,
而且一心想“游”出博她一灿的千姿百态来,却再也得不到她的欢心,成了一条只配在海
底游动的“邋遢鱼”了。本想去向“偏头阿棒”收回辞职申请,回到机关去,可家庭内的
这种处境,教他怎么也下不了决心。
原来,一旦贬逐回到海底,就再也做不成“好鱼”了,只能成为一条“只配”游在海
底的“邋遢鱼”。生活的逻辑就是如此!
他开始后悔自己的人生选择,尤其是重新回到这种生活里来,像“扁头阿律”那样,
巴结一头,独霸一方,该多好!
不不不,在股市,通行的是“买进不看跌,卖出不看涨”。那种大风大浪都经过了,
那么苦的后悔药都吃过了,还在乎这种选择?
这仍然是一个心态问题。还是滕老先生说得对!
重回股市,痛下决心去磨练心态,去彻底打扫这种说不尽的不甘心!
曾经海决心咬紧牙关重蹈这只老虎口。仍旧到开泰公司找杭伟。他认定,找什么人都
没有像找这只色迷迷的股票这样有话可说。如今,一变过去的心态,在这只股票面前,他
直觉得自己是个债权人。
杭伟正在操盘。见他来了,热情不减当初,仿佛所有的风暴都没有发生:“啊呀,好
久不见了。你到哪儿去了?”
曾经海淡淡地一笑:“我能到哪里去?”便在一旁坐下,递上一支卷烟。暗自抱定一
条宗旨:对于“罗湖股份”的事,只能让他先开口,看他怎样解释。
杭伟就是不说,只是指着电脑日K线图说:“你可以关注一下这一只股票。”
曾经海早注意了。是“裕安”,房地产股。现价是九元六角,走势很强。
“听说今年利润有很大增长,”杭伟生怕嘴闲着,面对电脑屏幕滔滔不绝,“瞧,庄
家是在八元左右建仓的,他们打算炒到二十元。”
“哦,”曾经海想起来了。在买进“罗湖股份”之前,曾经海听哪位券商说起过这只
股,只是离开年报距离尚远而没有给以注意。应该说,在消息面的把握上,股市内很少有
朋友超过杭伟的。原来庄家人驻了,不觉感慨地说,“可惜我没有资金了!”
杭伟的双眼依然注视看电脑显示屏,责怪道:“你呀,一看情况不对,就要减仓的嘛
,可你……唉,你做了这么长时间的股票了,怎么……”
一口气往曾经海的胸口堵上来:这只股票!倒会抢主动权,“罗湖”的事反倒变成我
的不是了!他真想回敬几句,可话到唇边,马上想到了邢景她们背后所给的“尊称”,便
咽了下去:还是留着这条路,为日后翻身多扇门吧,要紧的是自己会照顾自己。于是叹了
气说:“算啦,都过去了!不提了!”
这几句话让杭伟放了心,说话也就显得很真诚:“算是付点学费吧,留得青山在,不
怕没柴烧!看准机会,有你东山再起的时候,人哪,只怕自己把自己打倒。你看我!”他
发出“嗤”的一声,傲然一笑,“操那!”
曾经海心一动:这只股票,居然和“滕百胜”殊途同归。
又有朋友来访。曾经海起身告辞。杭伟破例地把朋友搁在一边,亲自送他到门口,像
大阿哥那般亲亲切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地说:“只要心不灰,做好准备,发财的机
会有的是。”
曾经海告别杭伟下楼来。尽管没有具体帮助他如何东山再起的承诺,但想起这一阵来
在家庭内外遭受到的种种冷遇,不能不忍住眼泪,从内心深处点出头来:不错,五年的铁
窗生涯,换来的经验,够资格做一只“绩优股”。
“曾老师!”
曾经海冷丁抬起头。面前站着几位男土,年龄和他相仿,却都面生。他走红的时日,
常去一些地方“解盘”,有不少股民认识他,并称他为“曾老师”的。碰到这种场合,他
总是提心吊胆的。照他分析介绍的买进,赚了钱未必记得起他,更不说感谢他;十次中若
有一次介绍错了,套牢了,或者亏进血本了,却会把他视作冤家对头,伺机挖苦地,嘲笑
他,当众令他难堪。看来前市已收盘,股民正从交易大厅里涌出来。他不禁心神紧张,边
客气地应答着“你好你好”,边加快了步子。
一位皮肤黝黑,眉眼布局紧凑,使人想起乌骨鸡的中年汉子,一副病急乱投医的样子
,拦住了他的去路,朝他递过一支卷烟来,小声地问道:“老曾,近来有什么股票好买?”
此君还算忠厚友好。但曾经海只怕后面的人围上来,卷烟也不接,只丢下一声“你赶
紧买一点‘裕安’吧”,便装出一副急事在身的匆忙,逃也似地往大门外走。
“乌骨鸡”赶上来,还是轻声地:“就是现在这价位买进?”
“不错。九元五角上下,正在回调。要买趁早!”
弄不明白是“滕百胜”的告诫增添了杭伟言语的分量,还是杭伟的鼓气,使“滕百胜
”的“胜己者,强也”的指点发出光华,回到家,他还在琢磨着“人只怕自己打倒自己”
。不管会被谁打倒,眼下,问题的关键是须得有一笔继续入市的资金,哪怕拥有一二股,
也算有了一个翻转地球的支点!他思前想后,除了继续要求都茗拿出那二万多块钱来之外
,别无他途。可是能向他开这个口吗?怎样开口?……百无聊赖地,随便打开收音机听听
股市收盘价。“罗湖”已经一蹶不振,相信“捂”的朋友一时还解不了套;“裕安”呢,
比杭伟处看到的价格,竟上涨了三角多,百分之四点二!技术解盘的一位股评家,特地推
荐“裕安”,说它刚刚结束盘整,蓄势以待新的突破。
多好的一个东山再起的机遇!可没有资金就像没有水,再好的鱼也白搭!
他下意识地悄悄地拉开低柜抽屉,看看那串珍珠是否还在原处。不见了。她已经收入
她的首饰盒中了。这大大鼓舞了他向都茗开口的勇气,哪怕是暂借一下,帮他创造一点条
件。
为了制造开口的温馨气氛,他特地到小菜场去买了半斤她最爱吃的河虾,一瓶葡萄酒
,把整个居室都收拾得清清爽爽、整整齐齐地等她回来。
六点不到,都茗到家了,她一进门,马上感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哟,今天有哪位
大人物光临呀?”
他笑嘻嘻地说:“你呀!”
她一怔:“谁?”
他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你!”
她的脸色微不可见地一变,啐道:“走远一点!你搞什么百叶结!”她边说边脱去外
衣,挂在门后,“肯定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了。”
她先发制人,曾经海有点儿措手不及。不过,他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仍能镇静地
将这种玩笑继续下去,以退为进:“俗话说‘请客吃饭’。难道我们夫妻间互帮互助,也
需要摆这种排场么?”
她依然高度警觉:“很难说。”
刀枪不入!曾经海的阵脚开始乱了。如果就在这儿拧住,有可能就此把自己的嘴巴封
住。事已至此,七弯儿绕,躲躲闪闪,不如长驱直入,顺着梯子往上爬,把事情摊开来,
以求得她的理解与支持。到底是夫妻!
“是这样,”曾经海开始编故事,“今天有位朋友说要上门来看我。是我帮他出过一
点主意,做股票赚到过钱的。我就把房间收拾了一下,不料他是专程送河虾来的,说是他
的亲戚从乡下带来的。如今有这样的朋友,真是难得呀!”他坐到桌子旁,开酒瓶倒酒,
“来来来,边吃边说。”
都茗坐下来,默默地却将双眼盯着这种平素视作奢侈品的清水河虾,拿起筷子挟了一
只,看得很细,仿佛研究是否真的是送上门来的礼物,然后动手剥壳。
见气氛缓解,曾经海挟了一只最大最肥的送到她的碗里,继续把话往所定目标引:“
他跟我说了许多话,使我很感动,很有启发。他说股市像战场,胜败总是有的,积下的经
验就是财富,交了这么多学费退出来才是最冤枉的!”
都茗剥着虾壳,静静地边听边吃。一双眼睛却滴溜溜地不时往他的眉眼上扫。
曾经海凭直觉感到她有着高度的警惕。但事情总有摊牌的时候。关键是用什么理性之
光,照亮她的心灵!他把“滕百胜”的那些充满了智慧的鼓励,还有杭伟的从铁窗中获得
的经验,全冒充成这位上门来的“朋友”的语言,娓娓地道给她听。并搬出“滕百胜”来
加强说服力。“滕百胜”这个名字,对她是有影响力的。他说:“滕百胜也是这样说的
……”
她把剥了一半的河虾往桌子上一撂,截住他说:“别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
要我把那二万多块钱再给你,再去填那个无底洞!是不是?”
曾经海哑了!原来她无时不睁大了眼,在卫护着那一笔钱!
“我……”
“别而七弯八绕地来灌我的米汤了!”她憋着一肚子怨气与疑惑,终于获得发泄的机
会,“我知道你回到我身边来是做什么的。就是为了这笔钱!”
曾经海脸上的肌肉一起痉挛起来:“你怎么会把我看成这样!你……”
都茗就这样,一旦占了理,有了机会,就会不顾一切后果地把能说的说出来,能做的
做出来。见他生了气,身上那些沉积已久的压抑,越发恣意地反弹出来了:“我早看清楚
了,我不过是你生活中的一块跳板。你回来,只是因为这块跳板还有一点用处!告诉你,
你还欠我八万多。没有还我之前,别想拿我一分钱!”说罢转身进了房间,把门扇砰地关
上。
曾经海气得脑袋里一阵阵晕眩:这一只股票,这一只股票……他真想大叫大嚷地把对
她的不满和怨恨统统倒出来,找回男人的那一份尊严。然而,他到底还是忍住了。怪谁呢
?“买进不看跌,卖出不看涨”,“好马不吃回头草”,早知道恶魔般的那颗心脏一直在
当她的家,我根本就不该回来;回来了更不该把眼睛盯着她的口袋,自找钉子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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