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 紀
〔一〕按《紀年》:……(燕)簡公立十三年,而三晉命邑為諸侯。《史記‧燕世家》索隱
案:《存真》、《輯校》列於晉烈公九年,《訂補》云:「當在晉烈公十三年。」案應列於魏文侯四十三年。
《太平御覽》卷八七九引《史記》云:「晉烈公二十三年,(詩銘案:《存真》、《輯校》作「二十二年」,未詳何據。)國大風,晝昏,自旦至中。明年,太子喜出奔也。」《存真》、《輯校》入輯,以「今《史記》無此文,當出《紀年》」。《輯校》云:「《史記‧晉世家》索隱引《紀年》:『魏武侯以晉桓公十九年卒。』以武侯之年推之,則烈公當卒於是年。(詩銘案:即二十二年。)烈公既卒,明年,大子喜出奔,立桓公,後二十年為三家所遷。是當時以桓公為未成君,故《紀年》用晉紀元蓋訖烈公。明年,桓公元年,即魏武侯之八年,則以魏紀元矣。《御覽》引晉烈公二十二年,知《紀年》用晉紀元訖於烈公之卒。《史記》索隱引魏武侯十一年、二十二年、二十三年、二十六年,而無七年以前年數,知《紀年》以魏紀元自武侯八年後始矣。」《輯校》以《御覽》所引《史記》為晉紀最後一條,其下即為魏紀。《存真》亦引《史記》此條,云:「誤衍一『二』字。」列於晉烈公十二年,因以魏紀始於武侯元年」。案所引《史記》決非《紀年》,原作「二十三年」亦非「二十二年」,詳本書附錄,不足以證魏紀起於何時。《晉書‧束皙傳》:「三家分〔晉〕,仍述魏事。」束皙親預整理之役,當以其言為可據,魏紀應始於晉烈公十三年,即本條燕簡公十三年「三晉命邑為諸侯」條。此說本甚分明,然以《存真》、《輯校》誤繫此條於晉烈公九年,復見其後尚有烈公十一年、十二年諸條,遂避而不論,徒兢兢於魏武侯元年或八年為魏紀始年之爭。至於杜預《春秋經傳集解後序》所謂「晉國滅,獨記魏事」,蓋以晉桓公之前,《紀年》仍記晉事,以後方獨記魏事,與諸書所引《紀年》之文亦合。《紀年》魏紀應從魏文侯四十三年開始,當周威烈王二十三年、晉烈公十三年,即《資治通鑑》之第一年,舊時所謂戰國之始。
〔二〕《紀年》齊康公五年,田侯午生。《史記‧田敬仲完世家》索隱
案:《存真》列於晉烈公十二年,蓋誤以齊宣公卒年當烈公七年,見上。《輯校》改列於烈公十六年,是。此應列於魏文侯四十六年。
〔三〕《紀年》云:(魏文侯)五十年卒。《史記‧魏世家》索隱
案《存真》、《輯校》列於晉烈公十五年,誤。案文侯初立在晉敬公六年,逾年改元,為敬公七年。敬公在位十八年,幽公亦十八年,合共三十六年,減六年則為三十年,是烈公元年為文侯之三十一年。由此下推十九年,文侯五十年卒時應在烈公二十年。
〔四〕按《紀年》云:(魏)武侯元年,封公子緩。《史記‧魏世家》索隱
案:《存真》云:「公子緩,武侯之子、惠成王之弟公仲緩也。」列於魏武侯元年。《輯校》以為係「當作惠成王元年」,改列該年,非是,詳後。
〔五〕《紀年》云:魏武侯元年,當趙烈侯之十四年。《史記‧魏世家》索隱
〔六〕《紀年》云:……(秦)敬公立,十二年卒,乃立惠公。《史記‧秦本紀》索隱
王劭按:《紀年》云:……(秦)敬公立十三年,乃至惠公。《史記‧秦始皇本紀》索隱
案:《訂補》引《秦始皇本紀》索隱,誤為「集解」,又改敬公立十三年」為「十二年」,(諸本皆作「十三年」,見《史記會注考證校補》卷六。)期與《秦本紀》索隱合。實則所謂「十二年卒」,自敬公即位次年改元起算;所謂「敬公立十三年」,乃自即位之年起算。十二年或十三年乃計算方法之異。《存真》列於魏武侯三年,《輯校》列於晉烈公十八年。案應列於魏武侯二年,當晉烈公二十二年。
〔七〕《紀年》以孝公為桓公。《史記‧晉世家》索隱
案:《史記‧晉世家》:「二十七年,烈公卒,子孝公頎立。」索隱:「《系本》云:孝公傾。《紀年》以孝公為桓公,故《韓子》有晉桓侯。」《存真》據此作「【(魏武侯)七年,晉烈公卒,次桓公立】」,云:「桓公,《韓非子》作桓侯,《世本》作孝公傾,見《史記》索隱。」《輯校》失收。
《韓非子‧喻老》有「蔡桓侯」,《文選‧七發》李善注引《韓子》作「晉桓侯」,與索隱合。《新序‧雜事》有「齊桓侯」,據《文選·養生論》李善注引《新序》,亦為「晉桓侯」之誤。蓋昔人已不知晉有桓侯,遂誤改為蔡為齊。
《史記‧扁鵲倉公列傳》記扁鵲曾為趙簡子療疾,後「過齊,齊桓侯客之」。束皙云:「齊桓在簡子前且二百歲,小白後無齊桓侯,田和子有桓公午,去簡子首末相距二百八年。《史記》自為舛錯。」(見《文選‧養生論》李善注引)「二百八年」,時間不合,影宋尤袤刻本如此作,疑誤。此當屬束皙考證竹書時隨疑分釋之語,蓋據《紀年》晉桓侯以駁《史記》舛誤。
〔八〕《紀年》:(魏武侯)十一年,城洛陽及安邑、王垣。《史記‧魏世家》索隱
案:《史記‧魏世家》:「(魏武侯)二年,城安邑、王垣。」《存真》云:「洛陽當作洛陰,《史記》『文侯攻秦,還築洛陰』,是也。」《訂補》云:「案《魏世家》『築洛陰、合陽』,《六國表》作洛陽。」
〔九〕《紀年》為十八年。《史記‧宋世家》索隱
案:《史記‧宋世家》:「悼公八年卒。」索隱:「《紀年》為十八年。」《存真》列於魏武侯十一年,作「宋悼公(十八年)卒」。《輯校》同。《訂補》云:「案《史記》《宋世家》及《六國表》,悼公皆作八年卒,當周安王六年,即《紀年》魏武侯之元年也。《紀年》悼公十八年卒,此即據《史記》卒年推後算得,當周安王之十六年。」
〔一0〕《紀年》:(齊康公)二十二年,田侯剡立。《史記‧田敬仲完世家》索隱
案:《存真》列於魏武侯十四年,《輯校》列於十八年,皆無說。現從雷學淇《考訂竹書紀年》卷六列於魏武侯十三年。
〔一一〕《紀年》曰:翳三十三年,遷於吳。《史記‧越世家》索隱
案:《存真》、《輯校》列於魏武侯十七年。
《淮南子‧原道》:「越王翳逃山穴,越人薰而出之,遂不得已。」注:「翳,越太子也,賢不欲為王,逃於山穴之中,越人以火熏出而立之,故曰遂不得已。」《論衡‧命祿》、《抱朴子‧逸民》略同。此又見《莊子‧讓王》、《呂氏春秋‧貴生》,並作「王子搜」。《貴生》:「越人三世殺其君,王子搜患之,逃乎丹穴。」畢沅云:「案《竹書紀年》,翳之前,唯有不壽見殺;次朱句立,即翳之父也。翳為子所弒,越人殺其子,立無余,又見弒,立無顓。是無顓之前,方可云三世殺其君,王子搜似非翳也。」案《史記‧越世家》索隱據樂資說,以搜為翳子無顓。此種傳說,或為翳,或為搜,本無一定,不可執此以疑彼。
〔一二〕《十道志》曰:……《竹書紀年》作魴子。《太平御覽》卷一六一郡部
《竹書紀年》作魴子。《太平寰宇記》卷六0趙州高邑縣
案:《御覽》引《十道志》:「高邑縣,趙房子之邑。《竹書紀年》作魴子。漢以為鄗縣(鄗音犬各反),後漢復改為高邑。」《新唐書·藝文志》著錄有「梁載言《十道志》十六卷」,當即此書。本條《存真》、《輯校》、《訂補》失輯。《寰宇記》:「《史記》云:『趙敬肅侯救燕,燕與中山公戰于房。惠文王四年,城之。』是也。《竹書紀年》作魴子。」《訂補》所引《路史·國名紀》己,見本書附錄。《存真》列於魏武侯二十年,作「趙與中山公戰於訪子」。《輯校》作「魴子」附於「無年世可繫者」。現從《存真》繫此。
《訂補》云:「案《趙世家》:『趙敬侯九年,齊伐燕,趙救燕。十年,與中山戰於房子。』是救燕與戰房子為二事,《寰宇記》引《史記》疑誤。敬侯十年當周安王二十五年,《紀年》當魏武侯之二十年,朱氏繫年即據之。」
〔一三〕(《紀年》曰):(於粵子翳)三十六年七月,太子諸咎弒其君翳;十月,粵殺諸咎粵滑,吳人立孚錯枝為君。《史記‧越世家》索隱
案:《訂補》所引《路史‧後記》卷一三注,見本書附錄。《存真》、《輯校》列於魏武侯二十年。
《訂補》云:「『粵滑吳』三字應屬下讀,滑吳當是地名。」非是。金文有《越王鐘》、《越王予》,稱「戉(越)王者(諸)召於○」(見《兩周金文辭大系考釋》補錄頁一至二),復有劍二(見容庚《鳥書考》)。一九五九年,淮南市八公山區蔡家崗更二戈。郭沫若同志以「諸咎粵滑蓋即此者召於○」(同上書頁一),是。此以翳遷於吳,故謂之「吳人」。
〔一四〕《紀年》云:……明年,大夫寺區定粵亂,立初無余之。《史記‧越世家》索隱
案:《存真》作「初無余之」,《輯校》作「無余之」。宋耿秉本、黃善夫本、元彭寅翁本皆有「初」字(水澤利忠《史記會注考證校補》卷四一頁一五)。《訂補》所引《路史‧後紀》卷一三注,見本書附錄。《存真》、《輯校》列於魏武侯二十一年。
「初無余之」,《史記‧越世家》作「之侯」,索隱引樂資云「王之侯即初無余之」,當出《春秋後傳》,所云「初無余之」,即本《紀年》。
〔一五〕按《紀年》魏武侯二十一年,韓滅鄭,哀侯入于鄭。《史記‧韓世家》索隱
案:《存真》列於魏武侯二十二年。《訂補》云:「案《韓世家》索隱明載為武侯二十一年,《史記》各本皆同。朱氏偶失察,其《周年表》亦同誤。」宋黃善夫本、元彭寅翁本皆作「二十二年」(見《史記會注考證校補》卷四五頁九),與《存真》合,此所謂「各本皆同」,疑不盡然。但「二十二年」當誤,從下文又云「二十二年」可知,見後。
〔一六〕《紀年》云:晉桓公邑哀侯于鄭。韓山堅賊其君哀侯,而立韓若山。《史記‧韓世家》索隱
按《紀年》:(魏武侯)二十二年,晉桓公邑哀侯于鄭。《史記‧韓世家》索隱
按《紀年》:……韓哀侯、趙敬侯並以(晉)桓公十五年卒。《史記‧晉世家》索隱
案:《存真》列於魏武侯二十三年。《訂補》云:「索隱明作『二十二年』,朱氏或據訛本《史記》,王氏偶未察,從之而誤。」《存真》所據《史記》與上舉黃善夫本、彭寅翁本同,前後皆作「二十二年」,其中必有一誤,朱氏因改後「二十二年」為「二十三年」。石印《遺書》本《輯校》作「二十二年」,不誤。案晉桓公立於魏武侯七年,則桓公十五年當武侯二十二年,是年韓哀侯卒,韓若山立,《存真》誤改。
《史記‧韓世家》:「韓嚴弒其君哀侯,而子懿侯立。」索隱:「若山即懿侯也,則韓嚴為韓山堅也。」嚴古當作巖,故字為山堅。懿侯,《史記‧六國年表》作「莊侯」,《紀年》又作「韓共侯」(見後)。懿侯以哀侯被殺而立,應在當年改元,晉桓公十五年當韓懿侯元年。
《史記》《六國年表》及《趙世家》皆謂趙敬侯在位十二年,卒於周烈王元年,相當於晉桓公十四年。據《紀年》,卒於桓公十五年,在位則應為十三年。《存真》列「趙敬侯卒」於魏武侯二十三年,云:「《紀年》桓公十五年,韓哀侯卒,趙敬侯卒。今推校是桓公十六年。」以誤改《史記》索隱「二十二年」為「二十三年」,此亦誤推後一年。《輯校》繫於二十二年,是。
〔一七〕《紀年》:……後十年,齊田午弒其君及孺子喜而為公。《史記‧田敬仲完世家》索隱
案:《存真》云:「索隱曰:『在田侯剡立後十年。』又云:『梁惠王十三年當齊桓公十八年。』又引《春秋後傳》曰:『田午弒田侯及孺子喜而兼齊,是為桓侯。』是所弒者即侯剡也。」列於魏武侯二十二年。《輯校》列於二十一年,云:「《史記‧田敬仲完世家》索隱︰『《紀年》:齊康公五年,田侯午生。二十二年,田侯剡立。後十年,齊田午弒其君及孺子喜而為公。』又據索隱引《紀年》齊宣公薨與公孫會之叛同年,而據《水經‧瓠子水注》引,則公孫會之叛在晉烈公十一年。宣公於是年卒,則康公元年當為晉烈公十二年,二十二年當為魏武侯十八年。此事又後十年,當為梁惠成王二年。然索隱又引梁惠王十三年,當齊桓公十八年,後威王始見。(又案《魏世家》索隱引「齊幽公之十八年而威王立。」幽公或桓公之訛。)則桓公(即田午)十八年當惠成王十三年,其自立當在是年矣。年代參錯,未知孰是。」《輯校》以晉烈公十二年當齊康公元年,本無誤,然誤從今本《紀年》以晉敬公在位為二十二年(實僅十八年)之故,下推相差四年,遂誤以齊康公二十二年當魏武侯十八年,因謂此後十年為梁惠王二年,實則此年應為魏武侯二十二年,與梁惠王十三年當齊桓公十八年語合。《訂補》云:「王氏既據索隱所引梁惠成王十三年當齊桓公十八年,推算桓公立年,則當在魏武侯二十二年,與朱氏相同,不應在二十一年。」是。又以晉年誤推、計算參錯之故,遂疑《紀年》年代不合,誤。
〔一八〕按《紀年》作桓侯璧兵。《史記‧宋世家》索隱
案:《史記‧宋世家》:「休公田二十三年卒,子辟公辟兵立。」索隱:「按《紀年》作桓侯璧兵。」《存真》列於魏武侯二十四年,作「【宋桓侯璧兵立】」。《輯校》作「宋桓侯璧兵」,附於「無年世可繫者」。又洪頤烜《校正竹書紀年》卷下補此條於周烈王三年,郝懿行《竹書紀年校正》卷一三補於周烈王五年,林春溥《竹書紀年補證》卷四亦補於周烈王三年,或更謂桓侯元年當周安王二十二年。宋國國君年次,《紀年》多闕,《宋世家》與《六國年表》亦多歧異。《六國年表》宋辟公元年當周烈王四年,即位當在前一年,洪氏、林氏本此。烈王三年於《紀年》當魏武侯二十三年,現姑列於此。
《宋世家》索隱云:「《莊子》云:『桓侯行,未出城門,其前驅呼辟,蒙人止之,後為狂也。司馬彪云:『呼辟,使人避道,蒙人以桓侯名辟,而前驅呼辟,故為狂也。』」《太平御覽》卷七三九引《莊子》略同。此不見今本,為《莊子》佚文。雷學淇《竹書紀年義證》卷三七云:「『辟』、『璧』古今字,猶『圭』與『珪』耳。」洪頤烜《讀書叢錄》卷二云:「辟公既名辟兵,不得諡為辟公,當從《紀年》作桓公,『辟』字即涉其名而訛。」《史記》誤,《紀年》為是。
〔一九〕按《紀年》云:魏武侯以桓公十九年卒。《史記‧晉世家》索隱
按《紀年》:武侯二十六年卒。《史記‧魏世家》索隱
案:《存真》、《輯校》作「二十六年,武侯卒」。
〔二0〕《紀年》作(燕)簡公四十五年卒。《史記‧燕世家》索隱
案:燕簡公元年當晉烈公二年,四十五年當魏武侯二十六年,《存真》、《輯校》列於是年。
〔二一〕《竹書紀年》︰梁惠成王元年,韓共侯、趙成侯遷晉桓公於屯留。《水經‧濁漳水注》
《紀年》云:桓公二十年,趙成侯、韓共侯遷桓公於屯留。已後更無晉事。《史記‧晉世家》索隱
案:韓共侯即韓懿侯。據《水經注》所引,索隱之「已後更無晉事」句,當屬隱括之詞,非《紀年》文。
〔二二〕《紀年》曰:惠成王元年,晝晦。《開元占經》卷一0一
案:郝懿行《竹書紀年校正‧通考》引作「烈王六年」,陳逢衡《竹書紀年集證》卷五0、林春溥《竹書紀年補證》卷四、雷學淇《考訂竹書紀年》卷六仍引作「惠成王元年」,與今所據恒德堂本同。《占經》或有兩本,一本將魏紀年換算為周年,後惠成王十六年「邯鄲四曀」條同。
〔二三〕按《紀年》云:……七(年)〔月〕,公子緩如邯鄲以作難。《史記‧魏世家》索隱
案:《存真》、《輯校》列於惠成王七年。陳逢衡《竹書紀年集證》卷四四云:「此條當在魏武侯卒後。是役也,趙助公子緩,故趙謂韓除魏君立公中緩也。據《世家》為趙成侯、韓懿侯,……則此條當繫於烈王六年,是為魏惠王元年。……中緩爭立,當在此時。……余謂當在『烈王六年,趙成侯、韓懿侯伐我葵』之上。」雷學淇《考訂竹書紀年》卷六改「七年」為「七月」,亦列於梁惠成王元年。《魏世家》索隱所引《紀年》全文為:「武侯元年,封公子緩。趙侯種、韓懿侯伐我,取蔡,而惠王伐趙,圍濁陽。七年,公子緩如邯鄲以作難。」《輯校》云:「案『武侯元年』當作『惠成王元年』,據本文自明。」因繫此條於惠成王七年。據《水經‧沁水注》所引(見下條),索隱之誤不在「武侯元年」,而在「趙侯種」之前脫「梁惠成王元年」六字,以及如《考訂》所說,誤「七月」為「七年」,其為鈔刻之訛,抑司馬貞節取《紀年》時之疏,今已不可知。參下條。
〔二四〕《竹書紀年》曰:梁惠成王元年,趙成侯偃、韓懿侯若伐我葵。《水經‧沁水注》
按《紀年》云:……趙侯種、韓懿侯伐我,取蔡,而惠成王伐趙,圍濁澤。《史記‧魏世家》索隱
案:《史記‧魏世家》所引,諸本作「濁陽」,日本南化本、伊佐早謙藏本所據古鈔校記作「濁澤」(見水澤利忠《史記會注考證校補》卷四四頁一二),從之。《史記‧魏世家》亦作「濁澤」。《水經注》所引「伐我葵」,酈道元並引「司馬彪《郡國志》『山陽有鄈城』」為證。今《續漢書‧郡國志》作山陽有「蔡城」,劉昭注:「蔡叔邑」,則顯非誤字,與《魏世家》索隱所引「取蔡」合。此亦《紀年》和嶠、荀勖本與束皙本之異。蓋山陽之古城或作「葵」或作「蔡」,古文二字形近,釋《紀年》者因一釋「葵」,一釋「蔡」,兩本皆流傳,故一本作「葵」,一本作「蔡」。(「葵」、「蔡」之異,反映在續漢書‧郡國志》上亦一本作「鄈」,一本作「蔡」,其為司馬彪書先後之異,抑傳錄者各據所知以改,今已不詳,至少在南北朝時已有此異文。)《輯校》云:「索隱引作『蔡』乃字之誤」,非是。趙成侯名「種」,見《史記‧趙世家》,《世本》亦云:「成侯名種」(《史記‧魏世家》索隱引),與《魏世家》索隱所引《紀年》合,而《水經注》引《紀年》作「偃」,或為二名。
《史記‧魏世家》:「惠王元年。初,武侯卒也,子罃(詩銘案:即惠王。)與公中緩爭為太子,公孫頎自宋入趙,自趙入韓,謂韓懿侯曰:『魏罃與公中緩爭為太子,君亦聞之乎?今魏罃得王錯,挾上黨,固半國也,因而除之,破魏必矣,不可失也。』懿侯說,乃與趙成侯合軍,并兵以伐魏。戰於濁澤,魏氏大敗,魏君圍。」《趙世家》:「(成侯)六年,伐魏,敗澤,圍魏惠王。」音濁,澤即濁澤。此與《紀年》所記為一事,所謂「惠成王伐趙,圍濁澤」,即惠成王被圍於濁澤,與《魏世家》、《趙世家》合。
〔二五〕《竹書紀年》曰:梁惠成王元年,鄴師敗邯鄲師於平陽。《水經‧濁漳水注》
《竹書紀年》云:梁惠成王敗邯鄲之師于平陽。《太平寰宇記》卷五五相州臨漳縣
案:雷學淇《竹書紀年義證》卷三六云:「平陽乃近鄴地名,蓋韓以少卒夜去,而邯鄲之師亦取道於鄴而歸,鄴之守令要而擊之,故敗之於平陽。《漢書‧郡國志》云:『鄴有平陽城。『《水經‧濁漳水注》云:『漳水又逕平陽城北。』」
〔二六〕《竹書紀年》:梁惠成王二年,齊田壽率師伐趙,圍觀,觀降。《水經‧河水注》
案:永樂大典本、朱謀本皆作「伐趙」,趙一清、戴震校本改為「伐我」。戴校云:「案近刻訛作『趙』」,所據實今本《紀年》。《存真》、《輯校》亦從趙、戴校本作「伐我」。《訂補》云:「案《史記‧六國表》魏表:『惠王三年,齊伐我觀津。』齊表:『威王十一年,伐魏取觀。』今本《紀年》與《史記》合,諸家皆據之。然《紀年》異於《史記》者甚多,似以不改字為是。」《訂補》所引《路史‧國名紀》丁注,見本書附錄。
〔二七〕徐廣曰:《及冢紀年》:惠王二年,魏大夫王錯出奔韓也。《史記‧魏世家》集解
案:《呂氏春秋‧長見》:「吳起治西河之外,王錯譖之於魏武侯。」《觀表》同。《國策‧魏策一》有「王鍾」,「鍾」,一作「錯」。前引《史記‧魏世家》:「今魏罃得王錯,挾上黨,固半國也。」皆當為此魏大夫王錯。錯本罃黨,其「出奔韓」之故未詳。或說《魏世家》之「得」當訓為「失」,古得失互訓,則「得王錯」當為魏罃失王錯,致王錯挾上黨半國之力降韓與罃為敵,牽合《史記》、《紀年》,文字亦扞格難通,似迂曲。
〔二八〕《竹書紀年》曰:梁惠成王三年,鄭城邢丘。《水經‧濟水注》
〔二九〕《竹書紀年》:梁惠成王三年,秦子向命為藍君。《水經‧渭水注》
《竹書紀年》云:惠王命秦子向為藍田君。《太平寰宇記》卷二六雍州田縣
《竹書紀年》曰:梁惠成王命太子向為藍田君。《長安志》卷一六藍田縣
案:陳逢衡《竹書紀年集證》卷四五云:「藍為秦地,魏不得命太子往為藍君也。當是『秦』與『泰』近,而『泰』又與『太』通,故《長安志》引《紀年》訛為梁惠成王命太子向耳。」《訂補》所引《路史‧國名紀》己,見本書附錄。
〔三0〕《竹書紀年》:梁惠成王四年,河水赤于龍門三日。《水經‧河水注》
〔三一〕《竹書紀年》:梁惠成王五年,公子景賈率師伐鄭,韓明戰于陽,我師敗逋澤北。《水經‧濟水注》
案:《存真》、《輯校》皆作「我師敗逋」,今本《紀年》同,疑皆誤讀《水經注》所致。或謂《水經注》此文上下不言有藪澤,以「澤北」屬下無主名。案「逋澤」即「圃田澤」,《水經‧渠水注》云:「(渠水)歷中牟縣之圃田澤。」所引《紀年》亦有「入河水於甫田」、「以行圃田之水」等文(見下),皆可為證。昔人習見《紀年》所記戰役常有「敗逋」之語,因改「甫」或「圃」為「逋」。圃田澤在濁澤之北,地理亦合。
楊守敬《水經注疏》卷八云:「《箋》曰:謝云『陽』一作『韓』。守敬按:今本《竹書》作戰於韓。徐文靖謂《水經注》戰於陽,當是濮陽,而今本戰於韓,蓋濮陽本衛地,至是屬之韓也。余謂酈氏所見《竹書》必是濮陽,故引證於此,若是韓字,非其引書之旨。」是。
雷學淇《竹書紀年義證》卷四0云:「韓明疑即韓朋,字相似,故誤。明乃韓之公族,氏公仲名朋,相宣王者也。」《訂補》亦云:「案『明』字疑為『朋』之誤,韓朋見《戰國策‧韓策》,即公仲,《韓非子‧十過篇》作公仲朋,《史記‧田敬仲完世家》作韓憑。『憑』、『朋』聲近,通。又按韓朋見於《戰國策》及《史記‧韓世家》,在韓宣惠王、襄王之時。《濟水注》又引『今王七年,韓明帥師伐襄邱』。當韓宣惠王之二十一年,與《史記》、《國策》相合,距此五十四年;《韓世家》襄王十二年,公仲尚在,則距此又六十六年,恐無此長壽。疑此『惠王五年』或是『後五年』之誤。」黃丕烈覆刻宋姚氏本《國策》作「公仲明」、「韓明」,黃氏校勘札記云:「鮑改『明』作『朋』。」是作「朋」者為鮑彪校注本所改。一九七三年湖南長沙馬王堆所出帛書《戰國從橫家書‧公仲倗謂韓王章》作「韓傰」、「公仲倗」。
〔三二〕《竹書紀年》:梁惠成王六年四月甲寅,徙邦于大梁。《水經‧渠水注》
《汲冢紀年》曰:梁惠王九年四月甲寅,徙都大梁也。《史記‧魏世家》集解
臣瓚曰:……《汲郡古文》云:惠王之六年,自安邑遷於大梁。《漢書‧高帝紀》注
《紀年》以為惠王九年。《史記‧魏世家》索隱
《汲冢紀年》云:梁惠成王九年四月甲寅,徙都大梁。《孟子‧梁惠王上》正義
案:《水經注》所引,永樂大典本作「徙邦」,戴震校本改「邦」為「都」,今本顯王四年亦作「邦」,所據與大典本合。(所據今本為明天一閣本,王國維《疏證》作「都」。)《史記‧魏世家》:「惠王三十一年,徙治大梁。」此說之誤,昔人考辨甚明。然《紀年》所記雖可信,亦有「六年」、「九年」之異。《存真》、《輯校》列於六年,雷學淇《考訂竹書紀年》卷六列於九年。《水經注》、《史記》集解所引皆有「四月甲寅」之語,或據此推算,惠王六年夏正四月丙午朔,九日甲寅,與《水經注》所引合;至九年四月己未朔,是月有甲子、甲戌、甲申而無甲寅。共和以後年曆較明,《紀年》用夏正,杜預《春秋經傳集解後序》已指出,似屬可信。現列於六年。
惠王遷梁以後稱梁,載籍仍梁、魏並用,金文則稱梁,如《梁上官鼎》(《三代吉金文存》二‧五三)、《梁廿又七年鼎》(同上三四三),所鑄布幣,文為「梁充釿五十二尚」、「梁充釿金尚」、「梁半尚二金尚」(見《兩周金文辭大系》考釋卷首插圖六),亦皆稱梁,似尚未見稱魏者。
〔三三〕臣瓚曰:《汲郡古文》:梁惠王發逢忌之藪以賜民。《漢書‧地理志》注
臣瓚案:《汲郡古文》:梁惠王廢逢忌之藪以賜民。《左傳‧哀公十四年》正義
臣瓚曰:《汲郡古文》:梁惠王廢逢忌之藪以賜民。《太平御覽》卷一五八州郡部
《竹書紀年》云:梁惠王發逢忌之藪以賜民。《輿地廣記》卷五東京開封縣
案:《訂補》所引《路史‧國名紀》甲注,見本書附錄。《存真》列於梁惠成王六年徙都大梁之後,作「王發蓬忌之藪以賜民」。《輯校》附於「無年世可繫者」,作「梁惠王廢逢忌之藪以賜民」。今本《紀年》繫於周顯王四年「徙邦于大梁」條後,《存真》據此。雷學淇《考訂竹書紀年》卷六亦列於徙都大梁之後,唯雷氏以徙都在九年,以此與遷都有關,因列入該年。現姑列於「徙邦于大梁」條後。
《漢書‧地理志》:「(河南郡)開封,逢池在東北,或曰宋之逢澤也。」注:「臣瓚曰:《汲郡古文》:梁惠王發逢忌之藪以賜民,今浚儀有蓬陂忌澤是也。」雷學淇《竹書紀年義證》卷三六云:「逢忌之藪一名逢澤,此乃圃田之餘波,被于梁城東北者,非宋之逢澤矣。《秦本紀》集解引徐廣《音義》云:『開封東北有逢澤。』正義引《括地志》云:『逢澤一名逢池,在汴州浚儀縣東南十四里。』」本條或引作「發」,或引作「廢」,聲同相通。
〔三四〕王劭案《紀年》云:齊桓公十一年弒其君母。《史記‧田敬仲完世家》索隱
案:《存真》列於七年,《輯校》列於八年,應在惠成王六年。
〔三五〕《紀年》云:……十二年,寺區弟思弒其君莽安,次無顓立。《史記‧越世家》索隱
案:《越世家》索隱引樂資云「號曰無顓」,當出其所為《春秋後傳》,亦本《紀年》。《存真》、《輯校》列於梁惠成王六年,應為七年。《訂補》所引《路史‧後紀》卷一三注,見本書附錄。
〔三六〕《紀年》曰:惠成王七年,雨碧于郢。《太平御覽》卷八0九珍寶部
《紀年》曰:惠成王七年,雨碧于郢。《廣韻》卷五(二十二昔)
案:《存真》、《輯校》所引《路史‧發揮》卷二,見本書附錄。
〔三七〕《紀年》曰:梁惠成王七年,地忽長十丈有餘,高尺半。《太平御覽》卷八八0咎徵部
〔三八〕《竹書紀年》曰:梁惠成王八年,惠成王伐邯鄲,取列人。《水經‧濁漳水主》
〔三九〕《竹書紀年》曰:梁惠成王八年,伐邯鄲,取肥。《水經‧濁漳水注》
〔四0〕《紀年書》曰:惠成王八年,雨黍。《太平御覽》卷八四二百穀部
案:《御覽》卷八七七引《史記》曰:「梁惠成王八年,雨黍于齊。」《存真》、《輯校》皆以為即《紀年》,誤,詳本書附錄。
〔四一〕《竹書紀年》曰:梁惠成王九年,與邯鄲榆次、陽邑。《水經‧洞過水注》
〔四二〕《竹書紀年》曰:梁惠王九年,晉取泫氏。《太平御覽》卷一六三州郡部
《竹書紀年》謂:梁惠王九年,晉取泫氏縣。《太平寰宇記》卷四四澤州高平縣
案:《存真》、《輯校》所引《路史‧國名紀》己,見本書附錄。《訂補》云:「案萬廷蘭刻本《寰宇記》有『晉烈公元年,趙獻子城泫氏』,而無此條,或別本《寰宇記》有之。」案清乾隆樂氏本、金陵書局本皆有此條,《存真》、《輯校》入輯。
陳逢衡《竹書紀年集證》卷五0云:「《紀年》自烈王六年,韓、趙遷晉桓公於屯留,以後更無晉事矣。此焉得云晉取乎?……『晉』字疑衍。」《存真》云:「晉即魏也,以榆次、陽邑易泫氏也。」《訂補》亦云:「案《孟子‧梁惠王篇》梁惠王自稱晉國。《戰國策》稱晉國者甚多,皆指魏國而言,與《孟子》相同。劉寶楠《愈愚錄》四云:『戰國時晉地多入魏,故其稱晉國也有四:有指魏境內晉地言者,有指魏境內晉都言者,有指魏國言者,有指魏都言者。』舉證頗備,因文長不錄。此『晉』字殆亦是指魏國。」《存真》、《訂補》說是。
〔四三〕《竹書紀年》:梁惠成王九年,王會鄭釐侯于巫沙。《水經‧濟水注》
案:《史記‧韓世家》:「懿侯卒,子昭侯立。」《呂氏春秋》《任數》、《蕃為》、《處方》,《莊子‧讓王》,《國策‧韓策》皆稱韓昭釐侯,《韓非子‧內儲說下》作昭僖侯、昭侯或僖侯,蓋兩字謚。《紀年》此稱鄭釐侯,他處亦稱鄭昭侯,見後。
〔四四〕《竹書紀年》:梁惠成王十年,入河水于甫田,又為大溝而引甫水。《水經‧渠水注》
案:《太平御覽》卷七二引《水經注》,作梁惠成王十五年,與傳世各本異。
〔四五〕《竹書紀年》:梁惠成王十年,瑕陽人自秦道岷山青衣水來歸。《水經‧青衣水注》
案:《存真》云:「瑕音近雅,雅山之南,梁州之邊徼也。……瑕陽人浮青衣水至蜀,自蜀至秦,又自秦來梁也。」
〔四六〕徐廣曰:《紀年》東周惠公傑薨。《史記‧六國年表》集解
案:《存真》、《輯校》列於惠成王十一年。《存真》云:「《史記》考王封其弟揭於河南,是為西周桓公;桓公子威公;威公子惠公;惠公封其子於鞏,是為東周惠公。《世本》名班,與此異。」金文有《東周左軍矛》(《三代吉金文存》二0‧三五)、《東周左○壺》(《善齋吉金錄》三‧五0),所鑄圜幣,文亦為「東周」。
〔四七〕《竹書紀年》云:秦師伐鄭,次于懷,城殷。《水經‧沁水注》
《竹書紀年》云:秦師伐鄭,至于懷、殷。《太平寰宇記》卷五四三懷州
案:《輯校》、《訂補》所引《路史‧國名紀》戊及丁,見本書附錄。
《存真》列於惠成王十一年,蓋據今本《紀年》,云:「此未詳何年事。」現姑據《存真》繫此。《輯校》附於「無年世可繫者」。
〔四八〕《竹書紀年》:梁惠成王十二年,龍賈率師築長城於西邊。《水經‧濟水注》
案:《史記‧魏世家》:「(襄王)五年,秦敗我龍賈軍四萬五千於雕陰。」《秦本紀》:「(惠文君)七年,公子卬與魏戰,虜其將龍賈,斬首八萬。」即此龍賈。
〔四九〕《竹書紀年》:梁惠成王十二年,楚師出河水以水長垣之外。《水經‧河水注》
案:永樂大典本作「出」,朱謀本「出」作「山」,箋曰:「謝兆申云:宋本作楚師決河。」全祖望校本改為「決水」,趙一清、戴震校本仍作「出」。此條疑有脫訛。
〔五0〕《竹書紀年》曰:梁惠成王十二年,鄭取屯留、尚子、涅。《水經‧濁漳水注》
《竹書紀年》曰:梁惠王十二年,鄭取屯留、尚子。即長子之地也。《太平御覽》卷一六三州郡部
《竹書紀年》云:梁惠成王十二年,鄭取屯留、長子。《太平寰宇記》卷四五潞州長子縣
案:《訂補》所引《路史‧國名紀》丁注,見本書附錄。
《御覽》所引「即長子之地也」,當為《竹書同異》之文。「涅」,永樂大典本、朱謀本皆作「沮」,全祖望、趙一清、戴震校本改作「涅」。楊守敬云:「按涅城在武鄉縣西,距屯留、長子不遠,『沮』又與『涅』形近,則改『涅』是。今本《竹書》無『涅』字,《御覽》(一百六十三)、《寰宇記》引亦無『涅』字,或因已誤為『沮』,不可解而刪之。」
〔五一〕《竹書紀年》:梁惠成王十三年,鄭釐侯使許息來致地:平丘、戶牖、首垣諸邑及鄭馳地。我取枳道,與鄭鹿。《水經‧河水注》
案:永樂大典本、朱謀本皆作「十三年」,戴震校本改作「十一年」,云:「案近刻訛作十三年。」《訂補》云:「趙一清《朱箋刊誤》云:『《竹書紀年》是十一年。此即據之。』但今本《紀年》為周顯王十一年,乃梁惠成王之十三年,與朱本《水經注》相同,趙氏亦偶失考。」《存真》、《輯校》據戴校本,列於惠成王十一年,誤。雷學淇《考訂竹書紀年》繫十三年。永樂大典本作「馳地」,全祖望、趙一清、戴震校本改作「馳道」。《存真》云:「馳道,近刻《紀年》及《水經注》並作『馳地』。王引之《經義述聞》以為馳地者弛地也,弛,易也。」(見《爾雅》)《存真》、《輯校》皆作「馳道」,蓋據戴校本。
〔五二〕《竹書紀年》曰:惠成王十三年,王及鄭釐侯盟于巫沙,以釋宅陽之圍,歸釐于鄭。《水經‧濟水注》
〔五三〕按《紀年》:齊(幽)〔桓〕公之十八年而威王立。《史記‧魏世家》索隱
案《紀年》:梁惠王十三年,當齊桓公十八年,後威王始見。《史記‧田敬仲完世家》索隱
案:《魏世家》索隱所引「齊幽公」,當為「齊桓公」之誤。《存真》據此作「【齊桓公卒,次威王立】」。《輯校》作「齊威王立」。
《紀年》以桓公在位十八年,《史記》《田敬仲完世家》及《六國年表》皆作在位六年,相差十二年。金文有《陳侯午敦》,銘文首稱:「隹十又四年,陳侯午以群諸侯獻金作皇妣孝大妃○器○○。」郭沫若同志云:「『隹十又四年』者田齊桓公午之十四年。翁同書云:『《史記‧田敬仲完世家》:齊侯太公和卒,子桓公午立,六年卒。索隱曰:【《紀年》】梁惠王十三年當〔齊〕桓公十八年,後威王始見,則桓公十九年而卒。以此銘考之,桓公實不止六年,索隱之言是也。所稱孝大妃即太公和之妃。』(《○古》三之一‧八引)……要之,有本銘之『十又四年』,足證《紀年》為是,而《史記》實非也。」(《兩周金文辭大系》考釋頁二一八至二一九)
《紀年》謂桓公十八年威王立,桓公十八年當魏惠成王十三年,語本甚明。又《田敬仲完世家》索隱於「威王始見」後注云「則桓公十九年而卒」,意謂因逾年改元之故,桓公雖僅十八年,在位實為十九年,此亦甚明。然《訂補》據此,遂以威王即位於桓公十九年,逾年改元,謂「威王元年當在惠王十五年」,疑非。
〔五四〕按《紀年》:魯恭侯、宋桓侯、衛成侯、鄭釐侯來朝,皆在十四年。《史記‧魏世家》索隱
案:《存真》、《輯校》列於惠成王十四年。
〔五五〕《紀年》云……無顓八年薨,是為菼蠋卯。《史記‧越世家》索隱
案:《訂補》所引《路史‧後紀》卷一三注,見本書附錄。
《存真》、《輯校》列於惠成王十四年,應為十五年。
〔五六〕徐廣曰:《紀年》一曰魯共侯來朝。邯鄲成侯會燕成侯于安邑。《史記‧六國年表》集解
案:《存真》、《輯校》列於惠成王十五年。據《史記》《六國年表》、《燕世家》,是時在位者為燕文公,與《紀年》作燕成侯者異。陳夢家《六國紀年表考證》以為應作成侯,并以《燕世家》「成公十六年卒」下索隱所引「按《紀年》成侯名載」,為司馬貞「誤植于成公下」,更以金文《郾侯載○》等器,「字體不屬戰國初年,銘稱燕侯載當係《紀年》之成侯載無疑」,因謂「《紀年》前有成公,後有成侯,明為二人。」(《燕京學報》第三七期頁一七六至一七七)此論似嫌武斷。《紀年》佚文無燕文公,不得謂《紀年》即無文公,而金文如《郾侯載○》等謂其字體不屬戰國初年,亦乏確證。郭沫若同志對《郾侯載○》早已指出:「此燕成侯之器,《史記‧燕世家》有成公,當周定、考二王之際,在戰國初年。」(《兩周金文辭大系》考釋頁二二七)疑此處之「燕成侯」涉前之「邯鄲成侯」而誤,原文或為「文侯」。
〔五七〕《竹書紀年》曰:惠王十五年,遣將龍賈築陽池以備秦。《元和郡縣圖志》卷八鄭州原武縣
《竹書紀年》曰:梁惠王十五年,遣將龍賈築陽池以備秦。《太平寰宇記》卷一0鄭州原武縣
〔五八〕《竹書紀年》云:是梁惠成王十五年築也。《水經‧濟水注》
案:《水經‧濟水注》:「自亥谷以南鄭所城矣。《竹書紀年》云是梁惠成王十五年築也。」《存真》、《輯校》據此作「鄭築長城自亥谷以南」,不加【】號,似《紀年》原文如此,非是。雷學淇《考訂竹書紀年》卷六作「鄭築長城」。
〔五九〕《竹書紀年》:梁惠成王十六年,秦公孫壯率師伐鄭,圍焦城,不克。《水經‧渠水注》
〔六0〕《竹書紀年》:梁惠成王十六年,秦公孫壯率師城上枳、安陵、山氏。《水經‧渠水注》
案:永樂大典本「山氏」,全祖望、戴震校本改作「山民」。《存真》作「山民」,注云:「『民』一作『氏』」,蓋據戴校本。
〔六一〕《竹書紀年》:梁惠成王十六年,邯鄲伐衛,取漆富丘,城之。《水經‧濟水注》
〔六二〕《竹書紀年》:梁惠成王十六年,齊師及燕戰于泃水,齊師遁。《水經‧鮑丘水注》
〔六三〕《紀年》曰:惠成王十六年,邯鄲四曀,室壞多死。《開元占經》卷一0一
案:《存真》作「邯鄲四曀,室多壞,民多死」。陳逢衡《竹書紀年集證》卷五、洪頤烜《校正竹書紀年》卷下、郝懿行《竹書紀年校正‧通考》、林春溥《竹書紀年補證》卷四、雷學淇《考訂竹書紀年》卷六引同。《輯校》作「邯鄲四曀,室壞多死」,云:「《開元占經》一百一引作『周顯王十四年』。」與今所據恒德堂本作「惠成王十六年」者異。郝懿行《通考》、《存真‧補遺》亦引作「顯王十四年」,《集證》、《補證》則仍引作「惠成王十六年」,是《占經》或有兩本,一本將魏紀年換算為周年,與前惠成王元年「晝晦」條同。
〔六四〕《竹書紀年》:梁惠成王十七年,宋景○、衛公孫倉會齊師,圍我襄陵。《水經‧淮水注》
案:《戰國策‧齊策一》:「邯鄲之難,趙求救於齊。田侯召大臣而謀曰:『救趙孰與勿救?』鄒子曰:『不如勿救。』段干綸曰:『弗救,則我不利。』田侯曰:『何哉?』『夫魏氏兼邯鄲,其於齊何利哉!』田侯曰:『善。』乃起兵,曰:『軍於邯鄲之郊。』段干綸曰:『臣之求利且不利者,非此也。夫救邯鄲,軍於其郊,是趙不拔而魏全也。故不如南攻襄陵以弊魏,邯鄲拔而承魏之弊,是趙破而魏弱也。』田侯曰:『善。』乃起兵南攻襄陵。七月,邯鄲拔,齊因乘魏之弊,大破之桂陵。」
《存真》列此條於桂陵之戰後,《輯校》移於戰前,《訂補》從《存真》。據《戰國策》,襄陵之圍應在桂陵戰前,《輯校》是。
〔六五〕《竹書紀年》:梁惠成王十七年,齊田期伐我東鄙,戰于桂陽,我師敗逋。《水經‧濟水注》
《紀年》謂之徐州子期。《史記‧田敬仲完世家》索隱
王劭按《紀年》云:梁惠王十七年,齊田忌敗梁于桂陵。《史記‧孫子吳起列傳》索隱
案:雷學淇《竹書紀年義證》卷三七云:「田期即田忌。《史記‧孫子列傳》索隱謂王劭按《紀年》『梁惠王十七年,齊田忌敗梁桂陵』。《田齊世家》索隱於『田臣思』下注云:『《戰國策》作田期思,《紀年》謂之徐州子期,蓋即田忌也。』王氏、司馬氏皆謂田期即田忌,是相傳之舊說如此。蓋名忌字期,邑於徐州,故云然也。」《義證》又謂《水經注》所說桂陽即桂陵,非是,以桂陽為桂與陽二地,王劭乃誤據《水經注》之說,改桂陽為桂陵。陳夢家《六國紀年表考證》從其說(《燕京學報》第三七期頁一六六)。案《水經注》云「又有桂城」,其下即引《紀年》「戰于桂陽」為證,是桂城即桂陽;又在引《紀年》之後云「亦曰桂陵」,是桂陽亦即桂陵。據《水經注》之文「亦曰桂陵」一句,似指所引《紀年》而說,即一本「桂陽」作「桂陵」,酈道元兼見兩本,故有此語,而王劭所見,則僅為作「桂陵」之本。此當為和嶠、荀勖本與束皙本之異,作「桂陵」者疑非王劭所誤改。
《史記‧孫子列傳》:「其後,魏伐趙。趙急,請救於齊。齊威王欲將孫臏,臏辭謝曰:『刑餘之人,不可。』於是乃以田忌為將,而孫子為師,居輜車中,坐為計謀。田忌欲引兵之趙,孫子曰:『夫解雜亂紛糾者不控捲,救‘者不搏,批亢擣虛,形格勢禁,則自為解耳。今梁、趙相攻,輕兵銳卒必竭於外,老弱罷於內。君不若引兵疾走大梁,據其街路,衝其方虛,彼必釋趙而自救。是我一舉解趙之圍,而收弊於魏也。』田忌從之。魏果去邯鄲,與齊戰於桂陵,大破梁軍。」一九七二年,山東臨沂銀雀山漢墓所出《孫臏兵法》竹簡,《擒龐涓》一篇記桂陵之戰,稱田忌為「忌子」;《陳忌問壘》一篇稱「陳忌」,陳、田古通。
〔六六〕《竹書紀年》:梁惠成王十七年,東周與鄭高都、利。《水經‧伊水注》
〔六七〕王劭按《紀年》云:宋剔城肝廢其君璧而自立也。《史記‧宋世家》索隱
案:《存真》列於惠成王十七年,云:「洪氏本在烈王六年,惠成王元年。然惠王十四年,宋桓侯朝梁,則洪氏誤也。今移於此,俟考。」洪頤烜《校正竹書紀年》卷下繫於烈王六年,云:「此條本脫,從《史記‧宋世家》索隱引補,『璧』下疑脫『兵』字。」《存真》所謂洪氏本即此。郝懿行《竹書紀年校正》卷一三補於烈王七年,與洪氏同誤。雷學淇《考訂竹書紀年》卷六繫於惠成王十五年。《輯校》附於「無年世可繫者」。今姑從《存真》。
《史記‧宋世家》:「辟公三年卒,子剔成立。」以剔城為桓公之子,父子繼位,其間無廢奪事,與《紀年》、《韓非》等書大異。《韓非子‧二柄》:「田常徒用德而簡公弒,子罕徒用刑而宋君Ô。」又《內儲說下》:「戴驩為宋太宰,皇喜重於君,二人爭事而相害也,皇喜遂殺宋君而奪其政。」《外儲說右下》:「子罕為出彘,田恒為圃池,故宋君、簡公弒。」韓非所云「子罕」、「皇喜」即剔城肝,子罕為戴氏,戴氏奪宋猶田氏之代齊。蘇時學云:「戴氏篡宋之說,雜見於《韓詩》、《淮南》、《說苑》諸書,而莫始於《韓非子》。《韓非子》曰:『戴氏奪子氏於宋』,又曰:『司城子罕取宋』,又曰:『戴驩為宋太宰,皇喜重於君,二人者爭事而相害也,皇喜遂殺宋君而奪之政。』韓非於此事固屢言之,而必與齊之田氏並言,明田氏與戴氏皆篡之臣也。而《呂氏春秋》於宋偃之亡,亦曰『此戴氏之所以絕也』,不言子氏而獨言戴氏,則戰國之宋為戴氏之宋,而非前日子氏之宋固甚明。然韓非既言戴氏,又曰皇喜、曰子罕者何也?則戴其氏,而喜其名,子罕乃其字也。凡名喜者多字子罕,若鄭之公孫喜字子罕是也。……或曰:戴氏之篡宋固然矣,然則其篡宋當以何時歟?按《紀年》云:『宋易城肝廢其君璧而自立。』璧者宋桓侯,而易城肝殆即司城子罕歟?」(見陳奇猷《韓非子集釋》卷二頁一一四至一一五)蘇說是。「司城」、「剔成」一聲之轉,「罕」與「肝」同聲通假。「司城子罕」、「皇喜」即剔城肝。
〔六八〕《竹書紀年》:梁惠成王十七年,鄭釐侯來朝中陽。《水經‧渠水注》
案:《國策‧韓策三》:「昭釐侯,一世之明君也;申不害,一世之賢士也;韓與魏,敵侔之國也。申不害與昭釐侯,執珪而見梁君。……」即此事。
〔六九〕《紀年》曰:惠成王十七年,有一鶴三翔於郢市。
唐寫本《修文殿御覽》殘卷
〔七0〕《紀年》:「姬」亦作「」。《史記‧韓世家》索隱
案:《史記‧韓世家》:「(昭侯)十年,韓姬弒其君悼公。」索隱:「《紀年》『姬』亦作『』,並音羊之反。姬是韓大夫,而王劭亦云:不知悼公何君也。」宋耿秉本、黃善夫本、元彭寅翁本、清殿本,皆無《紀年》二字(《史記會注考證校補》卷四五頁一0),惟汲古閣單刻本索隱有之,晚清金陵書局本、日本瀧川資言《史記會注考證》據補。陳逢衡《竹書紀年集證》卷五0補遺下列有「韓姬弒其君悼公」。洪頤烜《校正竹書紀年》卷下、郝懿行《竹書紀年校正》卷一四、林春溥《竹書紀年補證》卷四並補於周顯王二十年,所據為《史記‧六國年表》。《存真》列於惠成王十七年,作「十七年,韓姬弒其君悼公」。諸家皆照錄《韓世家》文,《集證》、《存真》作「姬」,洪、郝、林三家改「姬」為「」。《輯校》刪,《訂補》補為「韓【弒其君悼公】」。列於十八年。按韓昭侯十年,當魏惠成王十七年。
梁玉繩《史記志疑》卷九云「余謂韓姬乃別一韓大夫,非韓也,悼公非韓君也。考三晉遷晉靜公於屯留後之十二年,鄭取屯留,靜公遷為家人。又歷十一年,為昭侯十年。疑悼公即靜公,至是被弒也。各國之君有二諡者甚多,靜公在位二年而遷,故又諡悼。」《集證》更以「韓姬即是昭侯,韓為姬姓,故云韓姬」。案《晉世家》索隱引《紀年》「韓共侯、趙成侯遷晉桓公于屯留」,謂「已後更無晉事」,是司馬貞所見《紀年》自此以後不記晉事,此處悼公自不得為晉靜公。王劭見聞極博,已不知悼公為何君,當存疑。
〔七一〕(《竹書紀年》):(梁惠成王)十八年,惠成王以韓師敗諸侯師于襄陵。齊侯使楚景舍來求成。公會齊、宋之圍。《水經‧淮水注》
案:永樂大典本、朱謀本有「公會齊、宋之圍」六字,全祖望、趙一清校本亦有,戴震校本刪,云:「原本及《竹書》皆無此語。」所謂「原本」即大典本,則固有此語,所據實僅今本《紀年》。楊守敬《水經注疏》卷三0亦刪。《存真》、《輯校》改「公」為「王」。
《戰國策‧楚策一》:「邯鄲之難,……楚因使景舍起兵救趙。邯鄲拔,楚取睢濊之間。」即此景舍。
〔七二〕《竹書紀年》:梁惠成王十九年,晉取玄武、濩澤。《水經‧沁水注》
案:陳逢衡《竹書紀年集證》卷五0謂「玄武」為「泫氏」之誤,「蓋『泫』以脫去水旁而為『玄』,『武』與『氏』又以形近相似而誤」。楊守敬《水經注疏》卷九改「玄武」為「泫氏」。雷學淇《考訂竹書紀年》卷六亦作「泫氏」。《集證》、《考訂》以「梁惠王九年,晉取泫氏」(見前),脫去「十」字,與此為一事。
〔七三〕《竹書紀年》:梁惠成王二十年,齊築防以為長城。《水經‧汶水注》
《竹書紀年》云:梁惠王二十年,齊閔王築防以為長城。《史記‧蘇秦列傳》正義
案:正義所引「齊閔王」距此甚遠,當誤。惠成王二十年當齊威王七年,「閔」疑為「威」字之誤,或「閔王」二字衍。
〔七四〕臣瓚曰:《汲冢古文》謂:衛將軍文子為子南彌牟,其後有子南固、子南勁。《紀年》:勁朝于魏,後惠成王如衛,命子南為侯。《漢書‧武帝紀》注
《汲冢古文》謂:衛將軍文子為子南彌牟,其後有子南勁。《紀年》:勁朝于魏,後惠成王如衛,命子南為侯。《水經‧汝水注》
瓚曰:《汲冢古文》謂:衛將軍文子為子南彌牟,其後有子南勁。《紀年》:勁朝于魏,後惠成王如衛,命子南為侯。《史記‧周本紀》集解
案:《史記‧周本紀》集解引文,諸本皆脫「紀年勁」三字,據日本高山寺藏古寫本補(見水澤利忠《史記會注考證校補》卷四頁八四)。《存真》列於惠成王二十年,蓋從今本《紀年》,作「衛將軍文子為子南彌牟,後有子南勁朝于魏。惠成王如衛,命子南為侯」。《輯校》析為二條,前條作「子南彌牟」;後條作「子南勁朝于魏,後惠成王如衛,命子南為侯」。附於「無年世可繫者」。雷學淇《考訂竹書紀年》則分列為三條,一見卷五晉出公六年「衛子南彌牟」,云:「考《左傳》是年彌牟立悼公,《史記》索隱引《紀年》亦有悼公立四年卒於越之文,或『彌牟』下更有『立悼公』三字,俟考。」一見同卷晉烈公二十年「衛子南勁朝于魏」。一見卷六魏惠成王二十一年「王如衛,命子南為侯」。諸書所引前為《汲冢古文》,後為《紀年》,析為二條是,然前條係約舉之辭,今姑從《存真》合為一條,同繫於惠成王二十年。
陳逢衡《竹書紀年集證》卷五0云:「案《大戴禮》有衛將軍文子篇,盧辯曰:『文子,衛卿也。《世本》曰︰衛靈公生昭子郢,郢生文子木,《左傳》以為彌牟也。』案魯哀公二十五年《傳》稱『公孫彌牟』,又有『奪南氏邑』之語,杜注謂南氏,子南之子公孫彌牟也。又彌牟字子之,亦見哀二十五年《傳》,杜注云:『子之,公孫彌牟文子也。』又哀二十六年《傳》:『衛悼公立,南氏相之。』即彌牟。然則子南其氏,彌牟其名,子之其字,將軍文子則其職與諡也。」
《韓非子·說疑》有「衛子南勁」,與齊田恒、宋子罕、楚白公、燕子之等並列,稱為「皆朋黨比周以事其君,隱正道而行私曲,上逼君,下亂治,援外以撓內,親下以謀上」,當即其人。所謂「援外以撓內」,與《紀年》所云朝魏、惠成王命之為侯合。田恒、白公、子之皆屬由奴隸制轉化為封建期間的變革人物,(見郭沫若同志《中國古代史的分期問題》,《奴隸制時代》頁八至一0。)子南勁在衛國所為當亦與之相同。
〔七五〕《竹書紀年》曰:魏殷臣、趙公孫裒伐燕,還,取夏屋,城曲逆。《水經‧滱水注》
案:《存真》列於惠成王二十年,云:「未詳何年。」《輯校》附於「無年世可繫者」。雷學淇《竹書紀年義證》卷三八繫於惠成王二十三年,云:「此顯王二十一年,趙肅侯二年也。……自惠王二十年歸趙邯鄲,與之修睦,故此年會於陰晉(詩銘案:指惠成王二十三年),與謀伐燕。必燕或侵軼中山,故魏約趙師共伐之也。」語多懸揣,繫年亦本今本《紀年》。現姑從《存真》列於惠成王二十年。
〔七六〕《竹書紀年》:壬寅,孫何侵楚,入三戶郛。《水經‧丹水注》
案:《存真》列於惠成王二十年,云:「未詳何年。」《輯校》附於「無年可繫者」。今本作「(周顯王)二十二年壬寅」云云,蓋以其年干支為壬寅。洪頤烜《校正竹書紀年》卷下云:「《丹水注》引此本無年,壬寅是紀日,非紀年也。」陳逢衡《竹書紀年集證》卷四六云:「顯王元年為癸丑,則是年為甲戌,非壬寅也。……韓怡謂壬寅日也,上無時月,簡有脫落,亦非。余案『壬寅』當是『王命』二字之訛,王指惠成王,孫何蓋魏將也。」時尚無以干支紀年者,壬寅當指日,如前之「六年四月甲寅徙邦于大梁」,洪頤烜、韓怡說是。現姑從《存真》列此。
〔七七〕按《紀年》:粵子無顓薨,後十年,楚伐徐州。《史記‧越世家》索隱
案:《存真》、《輯校》列於惠成王二十四年,應為二十五年。
〔七八〕《竹書紀年》曰:魏章率師及鄭師伐楚,取上蔡。《水經‧汝水注》
案:《存真》列於惠成王二十四年,云:「此未詳何年事。」《輯校》附於「無年世可繫者。」現姑從《存真》列此。《史記‧魏世家》:「(哀王)九年,與秦王會臨晉,張儀、魏章皆歸於魏。」索隱:「章為魏將,後又相秦。」雷學淇《竹書紀年義證》卷三八云:「魏章魏公族,後仕秦為庶長,擊楚於丹陽,卒歸於魏而卒,詳見《秦本紀》及《六國年表》。」當即此魏章。
〔七九〕《竹書紀年》曰:孫何取陽。《水經‧潁水注》
案:《存真》列於惠成王二十四年,云:「此未詳何年事。」《輯校》附於「無年世可繫者」。現姑從《存真》列此。
〔八0〕《竹書紀年》:梁惠成王二十五年,絳中地○,西絕於汾。《水經‧汾水注》
案:永樂大典本、朱謀本皆作「梁武王」,朱箋云:「當作梁惠成王。」趙一清校本改,戴震校本仍作「梁武王」。楊守敬《水經注疏》卷六云:「戴仍作『武王』,當是刊板之誤。按梁有惠成王而無武王,今本《竹書》繫此於周顯王二十三年,適當惠成王二十五年。孔刻戴本作惠成王。」
〔八一〕《汲郡墓竹書紀年》作逢澤。《水經‧渠水注》
《紀年》作逢澤。《史記‧六國年表》集解
案:永樂大典本《水經注》云:「徐廣《史記音義》云:『秦孝公會諸侯於逢澤陂。』陂,《汲郡墓竹書紀年》作『逢澤』。」朱謀本同。戴震校本改為「《汲郡墓竹書紀年》作『秦孝公會諸侯於逢澤』」,云:「案近刻脫『秦孝公會諸侯於』七字。」今本《紀年》有「秦孝公會諸侯于逢澤」,實為戴校所本,非有他本《水經注》為依據。《史記‧六國年表》秦孝公二十年「諸侯畢賀,會諸侯於澤,朝天子」。集解:「徐廣曰:《紀年》作逢澤。」據徐廣《史記音義》所引,《紀年》原文當與《史記》秦孝公會諸侯於逢澤有關,戴震有見於此,又以今本《紀年》為可憑信,因託諸永樂大典本以改《水經注》舊文,雖作偽,然亦有見地。楊守敬《水經注疏》卷二二據集解改為「徐廣《史記音義》曰:秦孝公會諸侯於澤,《汲郡墓竹書紀年》作逢澤」。近是。
《存真》據戴校本作「二十九年,秦孝公會諸侯于蓬澤。」云:「『蓬』亦作『逢』。」《輯校》亦列於惠成王二十九年,作「【秦孝公會諸侯于】逢澤」。繫年皆據《六國年表》。秦孝公二十年應為惠成王二十八年。《訂補》云:「考徐廣《音義》『《紀年》作逢澤』,蓋以明《史記》『澤』之異文。不必《紀年》所記即此事,亦不必《紀年》記逢澤會與《史記》同年。」疑非是。
〔八二〕按《紀年》云:二十八年,與齊田戰于馬陵。《史記‧魏世家》索隱
案《紀年》:威王十四年,田伐梁,戰馬陵。《史記‧田敬仲完世家》索隱
王劭:《紀年》云:……(梁惠王)二十七年十二月,齊田敗梁於馬陵。《史記‧孫子吳起列傳》索隱
《紀年》當梁惠王二十八年。《史記‧孟嘗君列傳》索隱
案:《史記‧孟嘗君列傳》:「宣王二年,田忌與孫臏、田嬰俱伐魏,敗之馬陵,虜魏太子申,而殺魏將龐涓。」索隱:「《紀年》當梁惠王二十八年。」
《紀年》所記馬陵之戰,一作在惠成王「二十七年十二月」,一作「二十八年」。《存真》分列為二條:「二十七年十二月,齊(威王十四年)田伐我」;「二十八年,與齊田戰于馬陵,【我師敗逋】」。《輯校》則合為一條,云:「案《魏世家》索隱引『二十八年,與田戰于馬陵』。二十七年十二月,在周正為二十八年二月,是《魏世家》索隱已改算為周正也。」《紀年》用夏正,何獨於此二條改用周正,且記二十七年、二十八年四條,皆為司馬貞所引,何或改或不改?《輯校》之說實未允當。《訂補》云:「案此事《魏世家》、《孟嘗君列傳》索隱皆引作『惠王二十八年』,則《孫吳列傳》之『二十七年』,『七』為『八』字之訛。」然索隱所引尚有馬陵之戰在「威王十四年」一條,威王元年當梁惠成王十四年(見前),威王十四年正當惠成王二十七年。以《訂補》推算威王元年在惠成王十五年,因謂惠成王二十八年「至此正得十四年」,此條亦成為其二十八年說之佐證。《訂補》推算有誤,說已見前,「七」不得為「八」字之訛。馬陵之戰為當時一大戰役,始于惠成王二十七年十二月,決戰則在次年,《存真》分別錄為兩條,是。
《孟子‧梁惠王上》:「及寡人之身,東敗於齊,長子死焉。」長子為太子申,所云即馬陵之戰。《戰國策‧齊策一》:「田忌為齊將,係梁太子申,禽龐涓。」亦指是役。《史記》、《國策》皆謂此役擒殺魏將龐涓。一九七二年,山東臨沂銀雀山漢墓出土《孫臏兵法》竹簡,其《擒龐涓》一篇謂:「孫子弗息而擊之桂陵,而擒龐涓。」是龐涓早在桂陵之戰中見擒,與此異。
《史記‧六國年表》:「(周顯王二十八年、齊宣王二年)敗魏馬陵,田忌、田嬰、田將。」《田敬仲完世家》:「使田忌、田嬰將。」集解「徐廣曰:嬰,一作。」《戰國策‧魏策二》:「魏惠王起境內眾,將太子申而攻齊,客謂公子理之傅曰:『……太子年少,不習於兵,田宿將也,而孫子善用兵,戰必不勝,不勝必禽。』」是田為齊之名將,聞於敵國,此役實以田為主,《紀年》於三田之中特書田當得其實。田亦稱「子」,《史記‧楚世家》:「王所以戰勝於徐州者,田子不用也。子者有功於國,而百姓為之用。」《田敬仲完世家》:「(齊威王曰):吾臣有子者,使守高唐,則趙人不敢東漁於河。」《戰國策‧齊策》同。
〔八三〕《竹書紀年》:梁惠成王二十八年,穰疵率師及鄭孔夜戰於梁赫,鄭師敗逋。《水經‧渠水注》
案:永樂大典本作「穰疪」,朱謀本作「穰苴」。戴震校本改作「穰疵」,云:「近刻訛作『苴』。」《韓非子‧內儲說下》:「鄴令襄疵,陰善趙王左右。趙王謀襲鄴,襄疵常輒聞而先言之魏王。魏王備之,趙乃輒還。」又《呂氏春秋‧無義》:「公孫鞅以其私屬與母歸魏,襄庛不受,曰:『以君之反公子卬也,吾無道知君。』故士自行不可不審也。」注:「襄庛,魏人也。」畢沅校本即據《竹書紀年》為說,謂「襄庛即穰庛」,是。《存真》作「穰疵」,據戴校本。《輯校》作「穰苴」,誤。
〔八四〕按《紀年》云:二十九年五月,齊田伐我東鄙;九月,秦衛鞅伐我西鄙;十月,邯鄲伐我北鄙。王攻衛鞅,我師敗績。《史記‧魏世家》索隱
《竹書紀年》曰:梁惠成王二十九年,齊田及宋人伐我東鄙,圍平陽。《水經‧泗水注》
《紀年》曰:梁惠王二十九年,秦衛鞅伐梁西鄙。《史記‧商君列傳》索隱
〔八五〕《竹書紀年》:梁惠成王三十年,城濟陽。《水經‧濟水注》
〔八六〕《竹書紀年》:梁惠成王三十年,秦封衛鞅于鄔,改名曰商。《水經‧濁漳水注》
《竹書紀年》:衛鞅封于鄡。《後漢書‧光武紀》注
《紀年》云:秦封商鞅在惠文王三十年。《史記‧商君列傳》索隱
案:《輯校》所引《路史‧國名紀》己,見本書附錄。
陳逢衡《竹書紀年集證》卷四七云:「《商君列傳》謂:『鞅既破魏,封之於商十五邑。』『於』讀為烏,當即鄔也。舊名止鄔,今改曰商,故謂之商於。」《存真》云:「《漢書‧地理志》鉅鹿郡有鄡縣,字亦作『○』,音苦堯反,故城在保定府束鹿縣東,六國時為趙地,非鞅所得封也。祇以字形相亂,《水經注》、《後漢書》注於鄡縣並引《竹書》,偽《紀年》亦改作『鄡』,謬矣。」
〔八七〕《竹書紀年》:梁惠成王三十一年三月,為大溝於北郛,以行圃田之水。《水經‧渠水注》
《竹書紀年》云:惠王為大溝於北郛,以行圃田之水。《輿地廣記》卷五東京祥符縣
〔八八〕《竹書紀年》:梁惠成王三十一年,邳遷于薛,改名徐州。《水經‧泗水注》
《紀年》云:梁惠王三十一年,下邳遷于薛,(故)〔改〕名曰徐州。《史記‧魯世家》索隱
《紀年》云:梁惠王三十〔一〕年,下邳遷于薛,改名徐州。《史記‧孟嘗君列傳》正義
案:《訂補》云:「會注考證本《史記》作『』。張文虎《札記》云:『案據集解、索隱,似即田常弒簡公之州。』」《孟嘗君列傳》正義所引當奪「一」字。
〔八九〕《紀年》云:與魏戰岸門。《史記‧秦本紀》索隱
案:陳逢衡《竹書紀年集證》卷五0云:「《秦本紀》:『孝公二十二年,封鞅為列侯,號商君。二十四年,與晉戰雁門。』索隱曰:『《紀年》云:與魏戰岸門。此云雁門,恐聲誤也。』」補為「秦與魏戰岸門」。洪頤烜《校正竹書紀年》卷下、郝懿行《竹書紀年校正》卷一四、林春溥《竹書紀年補證》卷四同。雷學淇《考訂竹書紀年》卷六作「與秦戰岸門」,改「魏」為「秦」,《存真》、《輯校》同。《史記‧六國年表》秦孝公二十三年「與晉戰岸門」,當惠成王三十二年,《考訂》、《存真》、《輯校》繫年據此。案應為惠成王三十一年。
〔九0〕《竹書紀年》曰:秦蘇胡率師伐鄭,韓襄敗秦蘇胡於酸水。《水經‧濟水注》
案:《存真》列於惠成王三十二年,云:「此未詳何年事。」《輯校》附於「無年世可繫者」。現姑從《存真》列此。
〔九一〕古書《紀年篇》,惠王三十六年改元,從一年始,至十六年而稱惠成王卒。《春秋經傳集解後序》
《汲冢竹書》:魏惠王亦有後元。《史記‧孝文本紀》索隱
今案《古文》:惠成王立三十六年,改元稱一年,改元後十七年卒。《史記‧魏世家》集解
按《紀年》:惠成王三十六年,改元稱一年,未卒也。《史記‧魏世家》索隱
《紀年》說:惠成王三十六年,又稱後元一,十七年卒。《史記‧魏世家》索隱
案《紀年》:……此時梁惠王改元稱一年,未卒也。《史記‧田敬仲完世家》索隱
《紀年》當梁惠王二十八年,至三十六年改為後元也。《史記‧孟嘗君列傳》索隱
《汲冢紀年》:魏惠成王三十六年,改元稱一年。《通鑑外紀》卷二
案:《史記‧魏世家》集解、索隱所引作「惠成王十七年卒」,杜預《春秋經傳集解後序》作「至十六年而稱惠成王卒」。《魏世家》集解之語,出自荀勖,為《紀年》整理考釋之直接參與者,杜預亦曾親見竹書,二人之語當非臆說。司馬光《資治通鑑考異》卷一既引《春秋經傳集解後序》,又引《魏世家》集解,主杜預說。《存真》、《輯校》亦從杜說,列惠成王一至三十六年,又列後元一至十六年,注亦僅引《後序》。雷學淇《考訂竹書紀年》卷六以惠成三十六年當年改元稱一年,其卒則在十七年,云:「案杜與荀、和同時,得見《竹書》,不應言有同異,《後序》『十六年』,『六』字自是『七』字之訛,乃鈔錄鈐刻者有誤也。……今從和氏說校正。」雷氏改「六」為「七」以牽就集解引文,實從荀勖之說。二說之歧異,一為三十六年之次年改元,一為當年改元。案《魏世家》集解云:「荀勖曰:和嶠云:『《紀年》起自黃帝,終於魏之今王;今王者,魏惠成王子。』案《太史公書》惠成王但言惠王,惠王子曰襄王,襄王子曰哀王。惠王三十六年卒,襄王立十六年卒,并惠、襄為五十二年。今案《古文》,惠成王立三十六年,改元稱一年,改元後十七年卒,《太史公書》為誤分惠成之世,以為二王之年數也。《世本》惠王生襄王,而無哀王,然則今王者魏襄王也。」此蓋節錄荀勖《紀年敘錄》之文。《春秋經傳集解後序》云:「哀王於《史記》襄王之子,惠王之孫也。惠王立三十六年卒而襄王立,立十六年卒而哀王立。古書《紀年篇》:惠王三十六年改元,從一年始,至十六年而稱惠成王卒,即惠王也。疑《史記》誤分惠成之世,以為後王年也。」荀、杜皆用《紀年》以校正《史記》,以《史記》之惠王三十六年為前元,襄王之十六年實為惠王之後元,並無歧異。所不同者,惟一作惠成十七年卒,一作十六年卒而已。案惠成王三十六年采惠施之策,率諸侯朝齊威王於徐州,互尊為王,即所謂「徐州相王」,見《史記‧六國年表》,惠王改元之故實萌於此。其時慣例,如非特殊理由(即不承認前王,如奪位等事),皆逾年改元,惠成王以徐州相王而改元,具有慶祝之意,決無當年改元之理。此事可由秦惠文王之更元為證。《史記‧秦本紀》:「(秦惠文君)十三年四月戊午,秦君為王,韓亦為王。(詩銘案:「秦」原作「魏」,據《史記志疑》說改。)……十四年,更為元年。」秦惠文王十三年稱王,十四年更元。案《周本紀》曰:「(顯王)四十四年,秦惠王稱王。」梁玉繩《史記志疑》卷三云:「乃秦惠十三年也,秦惠在位二十七年,改十四年為元年,豈非以稱王之故歟。」荀、杜之異,疑因計算方法不同所致,如從惠成王三十六年稱王、決定改元時起算,其卒應為此後之十七年。以荀勖語較含糊,疑有訛舛,「改元後十七年卒」之「改元」二字,似涉前「改元稱一年」而衍,(索隱所引「惠成王三十六年,又稱後元一,十七年卒」,即無「改元」二字。)所謂「後十七年卒」,實自三十六年起計算,與《後序》所錄《紀年》原文十六年,惠成王卒,其間似無矛盾。
現從《春秋經傳集解後序》。
〔九二〕按《紀年》:鄭昭侯武薨,次威侯立。《史記‧韓世家》索隱
案:《存真》、《輯校》列於惠成王後元二年。
〔九三〕王劭按《紀年》云:韓昭侯之世,兵寇屢交,……《史記‧申不害列傳》索隱
案:《訂補》云:「按此乃王劭據《紀年》為說之詞,當非原文,因昭侯卒事,附於此。」
〔九四〕薛瓚注《漢書》云……《汲冢古文》曰:齊師伐趙東鄙,圍中牟。《水經‧渠水注》
瓚曰:……《汲郡古文》曰:齊師伐趙東鄙,圍中牟。《史記‧趙世家》集解
《漢書音義》云:臣瓚案……《汲郡古文》曰:齊師伐趙東鄙,圍中牟。《左傳‧定公九年》正義
案:《存真》列於惠成王後元三年,云:「諸書未引何年,洪氏補在顯王三十一年(惠王三十三年),陳氏云:『當是趙肅侯十八年事』(惠王後元三年),今從之。」洪氏指洪頤烜《校正竹書紀年》(卷下),陳氏指陳逢衡《竹書紀年集證》(卷五0)。《集證》云:「余考《田完世家》湣王元年至四十年,並無伐趙之事,唯宣王十一年,與魏伐趙,趙決河水灌齊。《趙世家》肅侯十八年亦云:『齊、魏伐我,決河水灌之。』大約俱在顯王末年。」是陳氏亦未確指此役當在肅侯十八年。雷學淇《考訂竹書紀年》卷六繫於惠成王後元四年,以推算不同,(《存真》以惠成王三十六年之後一年方為後元元年,《考訂》即以三十六年為後元元年。)有一年之差。現姑從《存真》繫此。
〔九五〕(按《紀年》):威侯七年,與邯鄲圍襄陵。五月,梁惠王會威侯于巫沙。十月,鄭宣王朝梁。《史記‧韓世家》索隱
案:鄭威侯即鄭宣王,《紀年》亦稱為韓威王(見後)。《韓非子》《說林》、《外儲說右》、《難一》作韓宣王,《史記‧韓世家》作宣惠王。《史記‧秦本紀》:「(秦惠文君)十三年四月戊午,秦君為王,韓亦為王。」惠文君十三年當鄭威侯八年,此條十月已稱鄭宣王,自不得在七年。或謂「七年」不繫月,而後有「五月」、「十月」等字,「五月」上當脫「八年」二字,疑是。《存真》、《輯校》列於惠成王後元九年。
〔九六〕樂資據《紀年》以嗣君即孝襄侯也。《史記‧衛世家》索隱
案:《存真》列於惠成王後元十一年,云︰「洪氏據《衛世家》索隱補。」洪頤烜《校正竹書紀年》卷下:「(周顯王)四十四年,衛平侯卒,子孝襄侯立。」云:「此條本脫。《史記‧衛世家》:『平侯八年,子嗣君立。』索隱云:『樂資據《紀年》以嗣君即孝襄侯』今據《年表》補。」《存真》本此,除加【】號並刪「四十四年」外,文與《校正》同。《輯校》作「衛孝襄侯」,附於「無年世可繫者」。《史記‧六國年表》顯王四十五年當「衛嗣君元年」,其立當在四十四年,洪氏即據此補。顯王四十四年當惠成王後元九年,列此。
〔九七〕(《竹書紀年》):十年,齊田肸及邯鄲、韓舉戰于平邑,邯鄲之師敗逋,獲韓舉,取平邑、新城。《水經‧河水注》
《紀年》云:韓舉,趙將。……又《紀年》云:其敗當韓威王八年。《史記‧韓世家》索隱
案:《水經注》此條所引《紀年》凡三事,第一事冠以「晉烈公」,似此三事皆屬烈公,誤。永樂大典本、朱謀本作「十年」,戴震校本改作「九年」,云:「案近刻訛作十年。」《存真》云:「此事《水經注》引作晉烈公十年。索隱云:『《紀年》敗韓舉當韓威王八年』,計相去七十八歲,不應有兩田,兩韓舉。考《趙世家》云:『肅侯二十三年,韓舉與齊、魏戰,死於桑丘。』肅侯元年當梁惠王二十二年,下逮後元十年,為肅侯之二十五年。蓋《趙世家》誤『五』為『三』,《水經注》誤惠成後元十年為晉烈公十年也。至《韓世家》以韓舉為韓將,則更舛矣。」《存真》、《輯校》皆列入惠成王後元十年,是。
《史記‧韓世家》:「(宣惠王)八年,魏敗我將韓舉。」索隱:「韓舉則是韓將不疑,而《紀年》云:韓舉,趙將。蓋舉先為趙將,後入韓。又《紀年》云:其敗當韓威王八年。是不同也。」《六國年表》韓宣惠王八年亦書「魏敗我韓舉」。是韓舉明為韓將。司馬貞所據《紀年》當即《水經注》所引,以有「邯鄲韓舉」之文,因云「韓舉趙將」。案《紀年》敘戰役或以師舉,或以將舉。陳夢家謂「邯鄲韓舉」,「邯鄲」即趙師,「韓舉」即韓將韓舉,不得解為「趙將韓舉」。《六國年表》本年於韓記「魏敗我韓舉」。於趙記「趙武靈王元年,魏敗我趙護」。邯鄲之師其將為趙護,與韓舉顯為兩人。(《六國紀年表考證》,《燕京學報》第三六期頁一三七。)此役實為齊、魏聯師攻趙,《戰國策‧魏策二》:「犀首、田欲得齊、魏之兵以伐趙,梁君與田侯不欲。……兵未出境,梁君、田侯恐其至而戰敗也,悉起兵從之,大敗趙氏。」據《紀年》,是役韓助趙,韓舉見獲。
〔九八〕《紀年》當惠王之後元十一年,作「平阿」。《史記‧孟嘗君列傳》索隱
案:《史記‧孟嘗君列傳》:「(齊)宣王七年,田嬰使於韓、魏,韓、魏服於齊。嬰與韓昭侯、魏惠王會齊宣王東阿南,盟而去。」索隱:「《紀年》當惠王之後元十一年,作『平阿』。」趙紹祖《竹書紀年校補》卷二云:「昭侯當為威侯,宣王當為威王。」林春溥《竹書紀年補證》卷四同。《存真》作「十一年,王會韓昭侯、齊宣王于平阿。」《輯校》作:「十一年,【會韓威侯、齊威王于】平阿。」
〔九九〕(《紀年》)又云:(梁惠王)後元十三年,會齊威王于鄄。《史記‧孟嘗君列傳》索隱
案:《史記》諸本或作「鄄」,或作「甄」。《呂氏春秋‧不屈》:「惠王布冠而拘於鄄。」高注:「鄄,邑名也。自拘於鄄,將服於齊也。」即此事。甄、鄄通用,雷學淇《竹書紀年義證》卷三九云:「甄,齊邑名,即《春秋》莊公十四年會于鄄者。本為衛邑,趙成侯嘗取之,此時屬齊。字有涓堅真震四聲。」《存真》作「鄄」,《輯校》作「甄」。
〔一00〕(《紀年》以為):梁惠王後元十三年四月,齊威王封田嬰于薛。十月,齊城薛。……嬰初封彭城。《史記‧孟嘗君列傳》索隱
案:《輯校》列「嬰初封彭城」於惠成王後元十三年下,云:「此司馬貞據《紀年》為說,非本文。」《存真》繫於十四年,雷學淇《考訂竹書紀年》卷六繫於十五年。現從《輯校》。
〔一0一〕(《紀年》):(梁惠王後元)十四年,薛子嬰來朝。《史記‧孟嘗君列傳》索隱
〔一0二〕(《紀年》):(梁惠王後元)十五年,齊威王薨。《史記‧孟嘗君列傳》索隱
〔一0三〕《竹書紀年》曰:燕人伐趙,圍濁鹿。趙武靈王及代人救濁鹿,敗燕師于勺梁。《水經‧滱水注》
案:《存真》列於惠成王後元十五年,云:「元文不引何年,今姑附此。」《輯校》附於「無年世可繫者」。《訂補》云:「今本《紀年》此事在周顯王十七年,當梁惠王十九年。按趙武靈王即位在梁惠王後十一年,此時為趙成侯二十三年,何得云『武靈王』?其誤灼然。雷學淇《義證》四十據《趙世家》『武靈王二十六年,攘地北至燕、代』語,繫於今王十九年,亦乏明證,疑難強定。」現姑從《存真》列此 。
〔一0四〕古書《紀年》篇,……至十六年而稱惠成王卒。《春秋經傳集解後序》
案:《史記·魏世家》集解等所引《紀年》,已見前,此不具引。
〔一0五〕《汲郡竹書紀年》曰:鄭侯使韓辰歸晉陽及向。二月,城陽、向,更名陽為河雍,向為高平。《水經‧濟水注》
徐廣曰:《汲冢紀年》云:魏哀王四年,改宜〔晉〕陽曰河雍,改向曰高平。《史記‧秦本紀》集解
徐廣曰:《紀年》云:魏哀王四年,改陽曰河雍,向曰高平。《史記‧趙世家》集解
《括地志》云:……《紀年》云:鄭侯使辰歸晉陽、向,更名高平。《史記‧范睢列傳》正義
案:《史記‧秦本紀》集解引作「魏哀王二十四年」,《輯校》云:「案《紀年》終於今王二十年,不得有二十四年,『二十』字衍。」日本高山寺舊藏天養鈔本《秦本紀》正作「四年」(見水澤利忠《史記會注考證校補》卷五頁五一),據刪。《史記‧趙世家》集解所引,宋景祐本、蜀大字集解本、紹興本、耿秉本、明游明本、清殿本皆作「魏襄王」(見《史記會注考證校補》卷四三頁四0),宋黃善夫本、晚清金陵書局本皆作「魏哀王」。《輯校》作「魏襄王」,蓋據殿本。案徐廣以今王為哀王,作「魏哀王」者是。《訂補》所引《路史‧國名紀》甲,見本書附錄。
〔一0六〕《紀年》曰:今王四年,碧陽君之諸御產二龍。《開元占經》卷一一三
案:干寶:《搜神記》卷六:「周烈王六年,林碧陽君之御人產二龍。」當本《紀年》。陳逢衡《竹書紀年集證》卷五0云:「『碧陽』二字費解,《山海經‧東山經》云:『孟子之山,其上有水出焉,名曰碧陽。』郝懿行疑碧陽君即斯水之神。」雷學淇《竹書紀年義證》卷四0云:「碧陽,地名;君,僭號也。是時諸國封其臣皆稱君,此碧陽君不知是魏臣否?《山海經》有碧陽山,荒遠,疑非是。」
〔一0七〕《紀年》又云:子之殺公子平。《史記‧燕世家》索隱
案:《存真》、《輯校》列於今王五年。《存真》云:「《燕策》:『燕王噲既立三年,舉國屬子之。子之三年,燕國大亂,將軍市被、太子平謀攻子之。儲子謂齊宣王曰:因而仆之,破燕必矣。王因令章子將五都之兵,因北地之眾,以伐燕。燕王噲死,子之亡。二年,而燕人立太子平,是為昭王。』《齊策》:『韓、齊為與國,張儀以秦、魏伐韓,齊將救之。田臣思曰:不如聽之。子噲與子之國,百姓弗戴,諸侯不與,秦伐韓,楚、趙必救之,是天以燕賜我也。王曰:善。因起兵攻燕,三十日而舉燕國(「三」當作「五」)。』則伐燕之為齊宣,本自明白。自太史公作《史記》,於齊之世系奪去兩代,遂使齊宣不與燕噲相當,自不得不以伐燕屬之齊湣。生史遷後者,唯遷是從,於是《荀子》之文可以改,(《王霸篇》齊湣敗燕,蓋劉向所改。)《孟子》之書不可讀。自宋以來,紛如聚訟,若《黃氏日鈔》、(以《梁惠王篇》伐燕,為易王初立齊取十城;《公孫丑篇》伐燕,為湣王乘子之之亂。不知燕文公卒於梁惠王後二年,乃齊威王之二十五年,則取燕十城者,是威王非宣王也。)《資治通鑑》(移宣王之年以就《孟子》),或節外生枝,或斷鶴續鳧,豈知真古文《紀年》確乎伐燕者,是宣非湣也。此《紀年存真》之所以不可不輯也。請為讀《孟子》者正告曰:伐燕之役在周赧王元年,燕王噲七年,齊宣王六年。」
〔一0八〕《汲冢紀年》曰:齊人禽子之而醢其身也。《史記‧燕世家》集解
案:《存真》、《輯校》列於今王五年。
《史記‧燕世家》:「王因令章子將五都之兵,以因北地之眾,以伐燕。士卒不戰,城門不閉,燕君噲死,齊大勝,燕子之亡。」集解:「徐廣曰:『《年表》云:君噲及太子、相子之皆死。』駰案:《汲冢紀年》曰:『齊人禽子之而醢其身也。』」《史記》所據者為《國策‧燕策》,誤改「宣王」為「湣王」。《國策‧齊策》亦記是役,見前條。《史記‧田敬仲完世家》據策文,又改「齊王」為「桓公」,以為「桓公五年」事。或謂「桓」、「宣」字相近,司馬遷既以伐燕之役為湣王事,乃以意移於桓公,當時所據本或有宣王五年之說,又移以為桓公之五年,疑是。
金文有《陳璋壺》,銘為:「隹主五年,奠□陳○再立事歲,孟冬戊辰,大臧□孔陳璋內(入)伐匽(燕)亳邦之隻(獲)。」(見陳夢家《美帝國主義劫掠的我國殷周銅器集錄》A746)所記為齊伐燕之役,陳璋入燕都,獲此戰利品。器為燕物,刻乃齊人所加。陳夢家以「隹主五年」為宣王之五年,所記即是役(同上書)。唐蘭先生則以為齊湣王五年事(見《戰國縱橫家書》頁一四一)。疑莫能定。近河北平山發現中山國大墓,所出銅器,銘文亦記是役,如方壺銘中有「郾(燕)故君子徻(噲),新君子之,不用禮義,不顧逆順,故邦亡身死」之語,蓋中山預於是役,「擇郾吉金,鑄為彝壺」,蓋以俘獲之物改鑄為器者。
〔一0九〕徐廣曰:《紀年》云:立燕公子職。《史記‧六國年表》集解
徐廣曰:《紀年》亦云爾。《史記‧趙世家》集解
且《紀年》之書,其說又同。《史記‧趙世家》索隱
案:《史記‧趙世家》:「(趙武靈王)十年,……齊破燕,燕相子之為君,君反為臣。十一年,王召公子職於韓,立以為燕王,使樂池送之。」集解:「徐廣曰:『《紀年》亦云爾。』」索隱:「《燕系家》無其事,蓋是疏也。今此云『使樂池送之』,必是憑舊史為說,且《紀年》之書,其說又同。」《存真》據此作「【趙召燕公子職于韓,立以為燕王,使樂池送之】」;《輯校》作「趙立燕公子職」。皆列於今王五年。
《國策‧燕策一》:「子之三年,燕國大亂,百姓恫怨。將軍市被、太子平謀,將攻子之。……太子因數黨聚眾,將軍市被圍公宮,攻子之,不克。(將軍市被及)百姓乃反攻,太子平、將軍市被死已殉國。……二年,燕人立公子平,是為燕昭王。」楊寬先生以「將軍市被及」五字為衍文(《戰國史》頁一0三),是《史記‧燕世家》集解、索隱引《六國年表》云:「君噲及太子、相子之皆死。」(詩銘案:今本刊去「太子」二字,誤。)是《紀年》、《國策》、《六國年表》皆稱太子平已死,其後被立為昭王之公子平,自不得為太子平。《國策》簡札訛舛,《史記‧燕世家》照錄策文,又有竄改,以致聚訟紛紜,莫衷一是。實則市被本太子平之黨,攻子之不克,百姓乃反攻太子平及將軍市被,二人皆「死已(以)殉國」。《燕策》稱所立者為「公子平」,稱「公子」而不稱「太子」,其誤當在「平」字,《燕世家》則改「公子」為「太子」,益滋混亂。(《戰國策》鮑彪、吳師道校注本更據《燕世家》之文改「公子」為「太子」,誤。)雷學淇《竹書紀年義證》卷四0云:「《燕策》立太子平句,本是立公子職之誤,《燕世家》又承其訛也。」是。
近世出土燕國兵器,有「郾(燕)王職」,器多出燕下都,亦曾出於山東之益都、臨朐,此「郾王職」即公子職,亦即燕昭王,兵器之出於山東,當為伐齊時所遺留。
〔一一0〕《紀年》曰:……周隱王二年,齊地暴長,長丈餘,高一尺。《太平御覽》卷八八0咎徵部
案:干寶《搜神記》卷六:「周隱王二年四月,齊地暴長,長丈餘,高一尺五寸。」當本《紀年》。今本《紀年》以隱王為赧王,注云:「《史記》作赧王,名延,蓋赧、隱聲相近。」《搜神記》卷六所記,多錄自他書,按時間先後為次,見於《紀年》者凡五條,屬宣王、惠王、隱王、哀王、烈王。隱王次於惠王之後,哀王之前,當非赧王。東周諸王多異稱,《世本》、《史記》、《漢書‧古今人表》、《帝王世紀》所記往往不同,此隱王當為惠、哀之間某王之異稱,今已不詳。以隱王為赧王,蓋始於今本《紀年》,所據當亦為《御覽》。《御覽》此條所引凡二事,第一事為「梁惠成王七年,地忽長十丈有餘,高尺半」,第二事即此。輯今本《紀年》者繫第一事於周顯王五年,《史記‧六國年表》魏惠成王七年當周顯王五年,為輯者所據。至第二事,輯者之意以為《御覽》既列於惠成王七年之後,則隱王自當為顯王以次之周王。顯王之次為慎靚王,與隱王不似;慎靚王之次為赧王,赧、隱聲近,遂以隱王為赧王。輯者亦非有意作偽,觀注自明。案《御覽》引《紀年》一條兩事者,非有先後之別,如卷九六八所引兩事,第一事在晉昭公六年,第二事在周幽王十年,與此條同。昔之治《紀年》者習於今本之說,皆以隱王即赧王,疑非。《存真》、《輯校》列於今王六年。蓋據今本《紀年》以隱王即赧王,現從舊說,姑繫於此。
〔一一一〕徐廣曰:……《紀年》於此亦說楚景翠圍雍氏。韓宣王卒。秦助韓共敗楚屈丐。又云:齊、宋圍棗。《史記‧韓世家》集解
案:《存真》、《輯校》列於今王七年。韓宣王二十一年卒,當魏襄王六年,應繫於此。雷學淇《竹書紀年義證》卷四0云:「《戰國策‧楚策》曰:『齊、秦約攻楚,楚令景翠以八城賂齊。』《秦策》:『周君謂景翠曰:公爵為執珪,官為柱國。』蓋翠亦楚之顯者也。」《存真》云:「《六國表》:『韓宣惠王二十一年,秦助我攻楚,圍景痤。』痤,即翠也。」《史記‧越世家》作景翠。《存真》又云:「案《楚世家》:『張儀誑楚,楚攻秦,與秦戰丹陽。秦大敗我軍,斬甲士八萬,虜我大將軍屈(楚懷王十七年)。』《韓世家》:『與秦共攻楚,敗楚將屈,斬首八萬於丹陽(宣惠王廿一年)。』然則《紀年》當云韓助秦,今云秦助韓,傳鈔訛也。」屈即屈丐。據《秦本記》,是役以秦為主,不記韓事,《存真》說是。
一九七三年,湖南長沙所出帛書《戰國縱橫家書‧蘇秦謂陳軫章》:「齊、宋攻魏,楚回(圍)翁(雍)是(氏),秦敗屈,胃(謂)陳軫曰:……今者秦立于門,客有言曰:魏王胃(謂)韓倗、張義(儀):煮棗將榆(渝),齊兵有(又)進,子來救〔寡〕人可也,不救寡人,寡人弗能枝(支)也。……」此章亦見《史記‧田敬仲完世家》。「齊宋攻魏」,《世家》無「齊宋」二字,「煮棗將榆」作「煮棗將拔」,說陳軫者為蘇代而非蘇秦。所記是役與《紀年》合。
〔一一二〕王劭案:《紀年》云:……(齊)宣王八年,殺王后。《史記‧田敬仲完世家》索隱
案:《存真》、《輯校》列於今王七年。《史記‧田敬仲完世家》:「(威王)三十三年,殺其大夫牟辛。」索隱:「徐廣曰:『一作夫人。』案《年表》亦作夫人。王劭案:《紀年》云:『齊桓公十一年,殺其君母;宣王八年,殺王后。』然則『夫人』之字,或如《紀年》之說。」今本《六國年表》作「大夫」,已為後人所改。陳逢衡《竹書紀年集證》卷五0云:「據《世家》,桓公稱公,威王稱王,則王后似謂宣王之母、威王之妃矣。」
〔一一三〕《竹書紀年》曰:襄王七年,韓明率師伐襄丘。《水經‧濟水注》
〔一一四〕《竹書紀年》:魏襄王七年,秦王來見於蒲關。四月,越王使公師隅來獻乘舟,始罔及舟三百,箭五百萬,犀角象齒焉。《水經‧河水注》
案:雷學淇《竹書紀年義證》卷四0云:「秦王即秦惠文王也。蒲版,舜舊都,其北有長版,為邑之險要,故曰蒲版。魏既獻河西之地於秦,因險設關以備秦寇,故曰蒲版關,此魏之界上關也。後其地入秦,改曰臨晉關。……《秦本紀》曰:『惠王後元十二年,王與梁王會臨晉。』《魏世家》亦云:『六年,與秦會臨晉。』蓋會在此年孟春,《史記》誤以為前年。」
〔一一五〕《紀年》云:褚里疾圍蒲,不克,而秦惠王薨。《史記‧樗里子列傳》索隱
又按《紀年》,則謂之褚里疾也。《史記‧樗里子列傳》索隱
案:《存真》、《輯校》列於今王八年。
《史記‧樗里子列傳》:「昭王元年,樗里子將伐蒲。」索隱:「按《紀年》云:褚里疾圍蒲,不克,而秦惠王薨,事與此合。」梁玉繩《史記志疑》卷二九云:「或謂惠王是武王之誤,則事又在武四年,非昭元年矣。」《訂補》云:「考秦惠王後為武王,武王後為昭王。若此信是惠王,則與《史記》不同,索隱不當云:『事與此合。』故此『惠王』疑是『武王』之誤。如此,據《六國表》紀年推算,事當繫在今王十二年,與秦圍皮氏役亦相合。」蒲為衛邑,《史記‧六國年表》周赧王四年所記有魏「圍衛」,又秦惠王死,是此年秦、魏均圍攻衛國。《戰國策‧衛策》:「秦攻衛之蒲,胡衍謂樗里疾曰:『公之伐蒲,以為秦乎?以為魏乎?為魏則善,為秦則不賴矣。衛所以為衛者,以有蒲也。今蒲入於秦,(詩銘案:原作「魏」,據《史記‧樗里子列傳》索隱改。)衛必折而入於魏(又案:「而入」據索隱引補)……。』」策文所記正謂衛處於秦、魏圍攻之下,秦圍攻蒲急,衛必降魏。魏得衛則強,即所謂「為魏則善,為秦則不賴」,樗里疾因解蒲圍去。據《紀年》、《國策》、《六國年表》,秦、魏圍衛,秦解蒲圍,以及秦惠王死,均在同年,是《紀年》之文不誤,而誤在「事與此合」之「合」字,疑「合」為「異」字之誤。胡衍之說樗里疾,《樗里子傳》亦繫於秦昭王元年,蓋誤圍蒲與圍皮氏在同一年。秦圍皮氏,《紀年》在秦昭王元年,與《史記》合,詳後。
雷學淇《竹書紀年義證》卷四0云:「褚里疾,秦孝公子,惠公弟。褚里地名,疾名也。《史記》作『樗里』、『里』。疾居褚里,故曰『褚里疾』。後為庶長,曰『庶長疾』;受封于嚴,曰『嚴君疾』。」
〔一一六〕《紀年》云:八年,翟章伐衛。《史記‧魏世家》索隱
案:《戰國策‧趙策四》:「翟章從梁來,甚善趙王。趙王三延之以相,翟章辭不受。」是翟章本魏將,後入趙。
〔一一七〕《竹書紀年》:魏襄王九年,洛入成周,山水大出。《水經‧洛水注》
〔一一八〕《紀年》云:(張儀)梁安僖王九年五月卒。《史記‧張儀列傳》索隱
案:汲古閣單索隱本作「安僖王」,宋黃善夫本、清殿本作「哀王」,宋耿秉本、明游明本作「令王」。索隱引《紀年》當作「安僖王」,所據為束皙本。後人以束皙所云《紀年》終於魏安僖王之說不可信從,因改為「哀王」或「今王」。「令王」為「今王」之訛,今本《穆天子傳》荀勖序錄亦誤「今王」為「令王」,「今」之為「令」形近而誤。現從《存真》、《輯校》列於今王九年。
《存真》、《輯校》皆引《史記‧韓世家》索隱,為「集解」之誤。集解引徐廣曰:「《周本紀》赧王八年之後云:楚圍雍氏。此當韓襄王十二年、魏哀王十九年,《紀年》於此亦說楚入雍氏,楚人敗,然爾時張儀已死十年矣。」郝懿行《竹書紀年校正》卷一四以「張儀已死十年」為《紀年》文,《存真》、《輯校》同。然細繹集解所引,《紀年》文當止於「楚人敗」,此後為徐廣之語。《史記‧六國年表》:魏哀王十年,張儀死,《秦本紀》及本傳同。魏哀王十年迄十九年,正當十年,徐廣所據當為《史記》。古人記年,非如今人之實算,如據《紀年》則當為十一年。《校正》、《存真》、《輯校》疑誤。
〔一一九〕《竹書紀年》:(襄王)十年,楚庶章率師來會我,次于襄丘。《水經‧濟水注》
案:永樂大典本、朱謀本作「十年」,趙一清、戴震校本改為「九年」。戴校云:「案近刻訛作十年。」《存真》、《輯校》列於九年,所據為戴校本。
〔一二0〕《竹書紀年》曰:魏襄王十年十月,大霖雨,疾風,河水溢酸棗郛。《水經‧濟水注》
〔一二一〕《竹書紀年》:魏襄王十二年,秦公孫爰率師伐我,圍皮氏,翟章率師救皮氏圍。疾西風。《水經‧汾水注》
案:《存真》云:「疾蓋人名,西風地名。(《魏策》:秦、楚攻圍皮氏,楚背秦而與魏,樗里疾怒,欲與魏攻楚。)」其意蓋以「疾」即樗里疾。陳逢衡《竹書紀年集證》卷五0以「公孫爰」為樗里疾。陳夢家《六國紀年表考證》亦云:「《紀年》或稱之褚里疾,或稱之為公孫爰,爰假作緩疾之緩,與疾名字相應。」(《燕京學報》第三七期頁一九四)果如此說,則本條「救皮氏圍」之「圍」字當屬下讀,作「圍疾西風」。《訂補》云:「按此文『公孫爰帥師』,明非樗里疾為將,則『疾』不當指樗里子也。且上文無褚里疾名,此言疾,於文例亦不合。西風地名,亦未見他證。疑此文當讀『翟章救皮氏圍。句。疾西風。句。』疾西風是記天異,與上『大霖雨,疾風』文相類,可證。本與救皮氏事不相涉,魏史記異在同年遂併書於下,《水經注》引或誤及之。」《訂補》之說較長,從其標點。
魏襄王十二年當秦昭王元年。一九七五年,湖北雲夢睡虎地十一號秦墓所出秦簡《大事記》繫「攻皮氏」於昭王二年。意此役或延續二年,次年魏「城皮氏」(見後),即此,非如《史記‧六國年表》魏哀王十三年(表當秦昭王元年)所記「秦擊皮氏,未拔而解」,僅在一年之內。
〔一二二〕(《竹書紀年》):(魏襄王)十三年,城皮氏。《水經‧汾水注》
〔一二三〕《紀年》云:秦內亂,殺其太后及公子雍、公子壯。《史記‧穰侯列傳》索隱
案:《史記‧秦本紀》:「(昭王二年)庶長壯與大臣諸公子為逆,皆誅,及惠文后皆不得良死。」(詩銘案:「諸」下原有「侯」字,據日本藏古鈔本刪。)《存真》、《輯校》據此列於今王十四年,應為十三年。
〔一二四〕《竹書紀年》曰:楚吾得帥師及秦伐鄭,圍綸氏。《水經‧伊水注》
《竹書紀年》云:楚及秦伐鄭綸氏。《後漢書‧黃瓊傳》注
《竹書紀年》云:楚及秦伐鄭,圍綸氏。《太平寰宇記》卷四西京潁陽縣
案:《存真》、《輯校》、《訂補》所引《路史‧後紀》卷一三注及《國名紀》丁注,見本書附錄。《存真》列於今王十五年,云:「元文未引何年,雷氏本移此。」雷氏本指雷學淇《考訂竹書紀年》。《輯校》附於「無年世可繫者」。今姑從《存真》繫此。《訂補》云:「《黃瓊傳》作『楚及秦伐鄭』。」案《黃瓊傳》:「瓊至綸氏,稱疾不進。」李賢注因引《竹書紀年》「楚及秦伐鄭綸氏」以釋「綸氏」二字。如以此屬下讀為「綸氏今洛州故嵩陽縣城也」,則注引《紀年》失指,亦與他書所引《紀年》不合,疑筆誤。《伊水注》,《訂補》誤為《潁水注》,《存真》、《輯校》不誤。
雷學淇《竹書紀年義證》卷四0亦列於今王十五年,與「翟章救鄭」(見下條)合為一條,云:「《戰國策‧周策》曰:『楚師在山南,吾得將為楚王屬怨於周。』《趙策》曰:『秦有楚而伐韓,有韓而伐楚,此天下之所明見也。』又曰:『秦攻楚,休而復之,已五年矣,攘地千里,今謂楚王苟來,舉玉趾而見寡人,必與楚為兄弟之國,必為楚攻韓、梁,反楚故地。』又曰:『秦、楚為一,東面而攻韓。』《楚世家》曰:『懷王二十年,合齊而善韓。二十四年,倍齊而合秦。秦昭王初立,乃厚賂於楚,楚往迎婦。二十五年,懷王入與秦昭王盟約於黃棘,秦復與楚上庸。』據策記諸說與《紀年》皆符,蓋此時秦楚復合,故同往伐韓也。」吾得楚將,《存真》云:「案《渚宮舊事》:『張何謂吾得曰:何能令公貴於三柱國,請為公說王曰:吾得出於晉國,好廉而善劍,不如使其掌客。遂言於懷王,王從之。』是吾得為懷王時人也。」
〔一二五〕《汲郡古文》曰:翟章救鄭,次于南屈。《水經‧河水注》
臣瓚曰:《汲郡古文》:翟章救鄭,次于南屈。《漢書‧地理志》注
《汲冢古文》:翟章救鄭,次于南屈。《太平寰宇記》卷四八慈州
案:《訂補》所引《路史‧國名紀》戊,見本書附錄。《存真》列於今王十五年,云:「元文未引何年,今從雷氏本。」指雷學淇《考定竹書紀年》。《輯校》附於「無年世可繫者」。今姑從《存真》繫此。
〔一二六〕《紀年》作晉陽、封谷。《史記‧魏世家》索隱
案:《史記‧魏世家》:「(哀王)十六年,秦拔我蒲阪、陽晉、封陵。」索隱:「《紀年》作晉陽、封谷。」《存真》作:「十六年,秦拔我蒲阪、晉陽、封谷。」《輯校》同,唯於「晉陽」前所錄《魏世家》文加〔〕號。
〔一二七〕《竹書紀年》云:魏襄王十七年,邯鄲命吏大夫奴遷於九原,又命將軍、大夫、適子、戍吏皆貉服。《水經‧河水注》
〔一二八〕徐廣曰:《紀年》云:魏救山,塞集胥口。《史記‧蘇秦列傳》集解
按《紀年》作胥。《史記‧蘇秦列傳》索隱
案:《史記‧蘇秦列傳》:「決宿胥之口。」集解:「徐廣曰:《紀年》云:『魏救山,塞集胥口。』」索隱:「按《紀年》作『胥』。」《史記》作「宿胥」,《紀年》作「集胥」,其異不在「胥」字。疑索隱所引「胥」,本作「集胥」。《存真》列於今王十七年,云:「未詳何年事。」《輯校》附於「無年世可繫者」。趙紹祖《校補竹書紀年》卷二隱王元年「燕子之殺公子平」條云:「按《戰國策‧燕策》蘇代說燕王決宿胥之口下,鮑彪引徐廣注曰:『《紀年》魏救中山,塞集胥口。』不知何年,附識於此。」洪頤烜《校正竹書紀年》卷下亦據鮑彪所引,附於周顯王三十一年下。雷學淇《考訂竹書紀年》卷六則繫於梁惠成王十二年。眾說紛紜,莫衷一是。現姑從《存真》列此。
《史記》諸本皆作「魏救山」,無作「中山」者,且中山在河北,而宿胥在河南,相去遼遠,無由塞集胥之口以救中山。鮑彪所據亦為徐廣注,非有他本,「中」字當係臆補。吳師道知此非是,其引徐廣注又改「救」為「敖」,刪「魏」字,作「敖山塞集胥口」,亦不詞。陳逢衡《竹書紀年集證》卷五0云:「今當從作敖山為是,第上文必有一二闕字,今不可考。」亦非是。此條當有訛脫。
〔一二九〕《竹書紀年》:魏襄王十九年,薛侯來,會王于釜丘。《水經‧濟水注》
〔一三0〕徐廣曰:……《紀年》於此亦說楚入雍氏,楚人敗。《史記‧韓世家》集解
案:《史記‧韓世家》:「於是楚解雍氏圍。」集解:「徐廣曰:……《周本紀》赧王八年之後云:楚圍雍氏。此當在韓襄王十二年、魏哀王十九年。《紀年》於此亦說楚入雍氏,楚人敗。」又《甘茂列傳》:「楚懷王怨前秦敗楚於丹陽,而韓不救,乃以兵圍韓雍氏。韓使公仲侈告急於秦,秦昭王新立,太后楚人,不肯救。」索隱:「按秦惠王二十六年,楚圍雍氏,至昭王七年,又圍雍氏,韓求救於秦,是再圍也。劉氏云:此是前圍雍氏,當赧王之三年。《戰國策》及《紀年》與此並不同。」索隱引《戰國策》、《紀年》及本傳以證劉伯莊《史記音義》之非。所稱《紀年》當即集解引文,事在魏襄王十九年,即所謂「又圍雍氏」。《甘茂列傳》:「(秦)乃下師於殽,以救韓,楚兵去。」與《紀年》合。《存真》、《輯校》皆列於今王十九年。
〔一三一〕其《紀年篇》……下至魏哀王之二十年。……哀王二十三年乃卒,故特不稱諡,謂之今王。《春秋經傳集解後序》
按《汲冢紀年》終于哀王二十年。《史記‧魏世家》索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