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古本竹書紀年輯證

夏紀

殷紀

周紀

〔附〕五帝紀

晉紀

魏紀

〔附一〕無年世可繫者

〔附二〕《存真》《輯校》《訂補》等所引《紀年》存疑

〔附三〕《路史》所引《紀年》輯證

           夏   紀

〔一〕《汲冢書》:禹都陽城。《續漢書‧郡國志》二注

  臣瓚曰:……《汲郡古文》亦云居之,不居陽翟也。《漢書‧地理志》注

  《汲冢古文》並云:「禹都陽城。」《禮記‧緇衣》正義

  案:《漢書‧地理志》注:「臣瓚曰:《世本》禹都陽城,《汲郡古文》亦云居之,不居陽翟也。」《禮記》正義所引,本作「咸陽」,阮元校勘記引齊召南說「『咸陽』當作『陽城』」,據改。《存真》作「禹都陽城」。《輯校》作「居陽城」。《訂補》云:「朱本正文作『禹都陽城』。誤引《世本》文,王氏改之,是。」《輯校》、《訂補》似僅據《漢書》注,《續漢書》注所引明作「禹都陽城」。至臣瓚所云「《汲郡古文》亦云居之」,即承所引《世本》之「禹都陽城」而來,是《紀年》、《世本》之文本同,《禮記》正義謂「《世本》及《汲冢古文》並云『禹都陽城』」,可證。《存真》本不誤,《輯校》、《訂補》似以不誤為誤。《禮記‧緇衣》正義所引,《存真》、《輯校》、《訂補》皆失收。又《訂補》所引《路史‧後紀》卷一二注,見本書附錄。

〔二〕《紀年》曰:禹立四十五年。《太平御覽》卷八二皇王部

〔三〕(《紀年》):益干啟位,啟殺之。《晉書‧束皙傳》

  《汲冢書》云:……益為啟所誅。《史通‧疑古》

  (《竹書紀年》):后啟殺益。《史通‧雜說上》

  案:《存真》、《輯校》作「益干啟位,啟殺之」。《輯校》云:「《史通》《疑古篇》、《雜說篇》兩引『益為后啟所誅』。」所引與《史通》原文不合。

  《韓非子‧外儲說右下》「潘壽言禹情」注:「言禹傳位於益,終令啟取之。」《戰國策‧燕策一》:「禹授益,而以啟人為吏。及老,而以啟為不足任天下,傳之益也。啟與支黨攻益,而奪之天下,是禹名傳天下於益,其實令啟自取之。」(《史記‧燕召公世家》略同)《楚辭‧天問》:「啟代益作后。」王夫之《楚辭通釋》卷三云:「《竹書紀年》載益代禹立,拘啟禁之,啟反起殺益以承禹祀。蓋列國之史,異說如此。」《漢書‧律歷志》:「張壽王言,化益為天子代禹。」皆與《紀年》略同,而傳統之說則與此異。《孟子‧萬章上》:「禹薦益於天,七年,禹崩。三年之喪畢,益避禹之子於箕山之陰。朝覲訟獄者,不之益而之啟,曰:『吾君之子也。』謳歌者不謳歌益而謳歌啟,曰:『吾君之子也。』」(《史記‧夏本紀》略同)後世多宗此說,而以《紀年》等書為「妄」。實際益、啟之間爭奪王位,乃原始社會轉變為階級社會之反映。

〔四〕《竹書》曰:夏后開舞九招也。《山海經‧大荒西經》注

  案:《存真》、《輯校》作「九年,舞九韶」。所據為《路史‧後紀》卷一三注,見本書附錄。「夏后開」即夏后啟,漢景帝名啟,避「啟」字諱,漢人因改「啟」為「開」。吳大澂《韶字說》云:「古文召﹑紹﹑韶﹑招﹑Ö﹑昭為一字。」(《字說》,據《說文解字詁林》補遺卷三上)是「九招」即「九韶」。《帝王世紀》:「啟升后十年,舞九韶。」(《太平御覽》卷八二引)《山海經‧大荒西經》:「開上三嬪于天,得九辯與九歌以下。」又《海外西經》:「夏后啟于此舞九代。」《楚辭‧離騷》:「啟九辯與九歌兮,(夏)〔下〕康娛以自縱。」又《天問》:「啟棘賓(商)〔帝〕,九辯九歌。」「九招」﹑「九韶」﹑「九歌」﹑「九辯」,當為一事。

〔五〕啟征西河。《紀年》云。《北堂書鈔》卷一三帝王部

  案:《存真》、《輯校》作「二十五年,征西河」。所據為《路史‧後紀》卷一三注,見本書附錄。

  《帝王世紀》︰「(啟)三十五年,征河西。」(《御覽》卷八二引,「河西」當即「西河」。)啟征西河必有史實。今本《紀年》:「(帝啟)十五年,武觀以西河叛,彭伯壽帥師征西河,武觀來歸。」其說當出於《逸周書‧嘗麥》:「其在啟之五子,忘伯禹之命,假國無正,用胥興作亂,遂凶厥國,皇天哀禹,賜以彭壽,思正夏略。」朱右曾《逸周書集訓校釋》云:「五子,五觀也,亦曰武觀,啟子。」《呂氏春秋‧音初》:「殷整甲徙宅西河。」古本《紀年》:「河亶甲整即位,自囂遷於相。」(見後)是西河即相,今之河南安陽,與觀地(觀在衛)相近。所謂「啟征西河」,疑即指啟誅五觀。

〔六〕《竹書》云:即位三十九年亡,年七十八。《真誥》卷一五注

  案:《存真》作「二十九年【陟】,年九十八」,所據為《路史‧後紀》卷一三注。《輯校》從《真誥》注。《真誥》云:「夏啟為東明公,領斗君師。」注:「禹之子也,姓姒。」下即引《竹書》云云。《存真》、《輯校》所引《路史‧後紀》卷一三注,見本書附錄。

  《輯校》云:「《太平御覽》八十二引《帝王世紀》:『啟升后十年,舞九韶。三十五年征河西。』而《通鑑外紀》:『皇甫謐曰:啟在位十年。』則《世紀》不得有三十五年之文,疑本《紀年》而誤題《世紀》也。此與《真誥》所引『啟三十九年亡』符同。《路史》注既引《紀年》『啟在位二十九年』,故『征西河』亦云『在二十五年』矣,未知孰是?」

〔七〕薛瓚《漢書集注》云:(《汲郡古文》)又云:太康居斟尋。《水經‧巨洋水注》

  臣瓚曰:……《汲郡古文》云:太康居尋。《漢書‧地理志》注

  臣瓚云:……《汲冢古文》云:太康居斟尋。《史記‧夏本紀》正義

  《汲冢古文》云:太康居斟尋。《史記‧周本紀》正義

  案:《巨洋水注》等書引《汲郡古文》云:「太康居斟尋,羿亦居之,桀又居之。」乃隱括之辭,非原文。

  《水經注》稱薛瓚《漢書集注》,裴駰《史記集解序》、顏師古《漢書敘例》作「臣瓚」,以為「莫知姓氏」,裴氏又稱其書名《漢書音義》,皆與酈氏異。《穆天子傳》敘錄有校書郎傅瓚者曾參與校理之役,《史記索隱》以為即臣瓚,又引劉孝標說以為于瓚。《敘例》謂臣瓚「舉駮前說,喜引《竹書》」。《索隱》以為傅瓚,疑是。臣瓚所引《竹書》,稱《汲郡古文》或《汲冢古文》。

〔八〕薛瓚《漢書集注》:……(《汲郡古文》)又云……羿亦居之。《水經‧巨洋水注》

  臣瓚曰:……《汲郡古文》云:……羿亦居之。《漢書‧地理志》注

  臣瓚云:……《汲冢古文》云:……羿亦居之。《史記‧夏本紀》正義

  《汲冢古文》云:……羿亦居之。《史記‧周本紀》正義

  案:《巨洋水注》等書引《汲冢古文》云:「太康居斟尋,羿亦居之,桀又居之。」《存真》、《輯校》據此作「【羿居斟尋】」。

〔九〕《紀年》曰:帝相即位,處商丘。《太平御覽》卷八二皇王部

  案:《輯校》「帝相」作「后相」(《存真》同),「處」作「居」,影宋刻及鮑刻《御覽》皆與所引異。

  《左傳‧僖公三十一年》:「冬,狄圍衛,衛遷於帝丘。卜曰三百年。衛成公夢康叔曰:『相奪予享。』公命祀相,甯武子不可,曰:『鬼神非其族類,不歆其祀。杞、鄫何事?相之不享於此,久矣!非衛之罪也。』」是帝相曾處帝丘。王應麟《通鑑地理通釋》卷四因謂「今按『商丘』當作『帝丘』」。《存真》云:「『商』當為『帝』。帝丘,秦漢之濮陽,……《左傳》『衛遷帝丘,衛成公命祀相』,是也。」(雷學淇《考訂竹書紀年》卷二說同)疑是。

〔一0〕《紀年》曰:(帝相)元年,征淮夷。《太平御覽》卷八二皇王部

  案:《存真》、《輯校》作「元年,征淮夷、畎夷」。據《路史》增「畎夷」二字。《輯校》又引《後漢書‧西羌傳》:「后相即位,元年,乃征畎夷。」《存真》未收。《訂補》云:「按《西羌傳》云:『后相即位,乃征畎夷』,注不云出《紀年》,王氏蓋以《西羌傳》三代事多本《紀年》而推定之,惟欠釋明,偶失。」《存真》、《輯校》所引《路史‧後紀》卷一三注,見本書附錄。

  甲骨文所記方國有「隹尸」(《殷虛書契後編》下三六‧六),郭沫若同志云:「卜辭有隹尸,殆即淮夷。」(《殷契粹編》考釋頁五)有關「淮夷」史事,屢見西周金文及先秦典籍。

〔一一〕《紀年》:二年,征風夷及黃夷。《太平御覽》卷八二皇王部

  (《竹書紀年》曰):后相即位,二年,征黃夷。《後漢書‧東夷傳》注

  《竹書紀年》曰:(相)二年,征黃夷。《通鑑外紀》卷二

  案:《輯校》所引尚有《路史‧後紀》卷一三注一條,見本書附錄。

  雷學淇《竹書紀年義證》卷八云:「《後漢書‧東夷傳》曰:『夷有九種,曰畎夷、于夷、方夷、黃夷、白夷、赤夷、玄夷、風夷、陽夷。』……黃白赤玄以服色而別者,與方風等皆近海之夷。」

〔一二〕(《竹書紀年》曰):(后相)七年,于夷來賓。《後漢書‧東夷傳》注

  《紀年》曰:(相)七年,(干夷來賓)。《通鑑外紀》卷二

  案:《通鑑外紀》作「干夷」,誤。《存真》、《輯校》所引《路史‧後紀》卷一三注,見本書附錄。

  甲骨文中所記方國有「盂方」(《殷虛書契後編》上一八‧六),且屢見,郭沫若同志云:「所謂盂方者,可知乃殷東方之國也。……宋地亦有名盂者,《春秋‧僖二十一年》『宋公、楚子、陳侯、蔡侯、鄭伯、曹伯會于盂』。杜注:『宋地,襄邑西北有盂亭。』地在河南睢縣。又《左傳‧哀二十六年》:『六子在唐盂』,顧棟高謂與睢縣之盂為一地。余意卜辭之盂方當即此附近之古國。」(《卜辭通纂》考釋頁一二七)「盂方」當即「于夷」。楊樹達《積微居甲文說》云:「于夷即卜辭之盂方。」(卷下頁四四)陳逢衡《竹書紀年集證》卷一0、雷學淇《竹書紀年義證》卷八皆謂「于夷」即《禹貢》之「嵎夷」。《禹貢》戰國時人所為,距商代已遠,且地在今山東蓬萊一帶濱海之地(顧頡剛先生說,見《中國古代地理名著選讀》頁一三),地望亦不甚合。

〔一三〕薛瓚《漢書集注》云:按《汲郡古文》:相居斟灌。《水經‧巨洋水注》

  案:《存真》、《輯校》均引有《漢書‧地理志》注,《訂補》云:「《漢書‧地理志》注無引臣瓚此注,朱、王二氏偶失檢,誤引。」又《輯校》所引《路史‧後紀》卷一三注,見本書附錄。

 《帝王世紀》:「帝相一名相安,自太康已來,夏政凌遲,為羿所逼,乃徙商丘,依同姓諸侯斟灌、斟尋氏。」(《御覽》卷八二引)

〔一四〕(《竹書紀年》曰):後少康即位,方夷來賓。《後漢書‧東夷傳》注

  案:《存真》後有「獻其樂舞」四字。《輯校》云:「《路史‧後紀》十三注引此,下有『獻其樂舞』四字,疑涉帝發時事而誤。」《存真》、《輯校》所引《路史‧後紀》注,見本書附錄。

  楊樹達《積微居甲文說》云:「卜辭關涉方族者至多,……方在殷時為一至強之國族,其事灼灼甚明。……《後漢書‧東夷傳》……李注引《竹書紀年》曰:『少康即位,方夷來賓。』據此知方族之立國,遠在夏時,少康中興,方嘗效順。」(卷下頁四二至四四)

〔一五〕《紀年》曰:帝宁居原,自遷于老丘。《太平御覽》卷八二皇王部

  案:《御覽》影宋刻本「老丘」作「老王」,鮑刻本作「老丘」,是。《存真》、《輯校》作「老丘」,並據《路史‧後紀》卷一三注,于「自」字下補「原」字。《路史》注所引見本書附錄。

  「帝宁」或作「帝予」(《史記‧夏本紀》),或作「帝杼」(《世本》、《夏本紀》索隱引),或作「后杼」(《左傳‧襄公四年》),或作「Å」(《墨子‧非儒下》)。

〔一六〕《汲郡竹書》曰:柏杼子征于東海及王壽,得一狐九尾。《山海經‧海外東經》注

  《汲冢竹書》:伯杼子往于東海,至于三壽,得一狐九尾。《稽瑞》

  《書紀年》曰:……夏伯杼子東征,獲狐九尾。《太平御覽》卷九0九獸部

  案:《稽瑞》原引作《汲冢周書》,據《山海經》郭注,「周書」當為「竹書」之誤。本條《存真》、《輯校》、《訂補》失收。又《存真》、《輯校》所引《路史‧後紀》卷一三注,見本書附錄。

  雷學淇《竹書紀年義證》卷九云:「三壽,東海之國名也。郭璞《山海經》注引作王壽,《路史》注云:『即平壽也。』《逸書‧王會》曰:『青丘狐九尾。』孔晁注云:『青丘,海東地名。』《山海經》曰:『青丘國,其狐四足九尾。』《淮南子‧本經訓》曰:『繳大風於青丘之澤。』《抱朴子》云:『黃帝東至青丘,過風山。』當即紀中風夷之國,三壽蓋近之。」

〔一七〕《竹書紀年》曰:后芬即位,三年,九夷來御,曰畎夷、于夷、方夷、黃夷、白夷、赤夷、玄夷、風夷、陽夷。《太平御覽》卷七八0四夷部

  《竹書紀年》曰:后芬發即位,三年,九夷來御。《後漢書‧東夷傳》注

  《竹書紀年》曰:(槐)三年,(九夷來御)。《通鑑外紀》卷二

  案:《後漢書》注,影宋紹興本作「后芬發即位」,殿本無「發」字。《存真》作「后芬發」。《輯校》云:「《御覽》『芬』作『方』,所據為鮑刻本,影宋本作「芳」,當為「芬」字之訛。又《御覽》所引「曰畎夷」等十九字,《輯校》引郝懿行《竹書紀年校正》卷三之說,以為「疑本注文,誤入正文」。《存真》有,《輯校》刪。《訂補》云:「以文義觀之,此十九字似屬正文。」是。《輯校》所引《路史‧後紀》卷一三注,見本書附錄。

  「九夷」之稱,典籍恆見。《墨子‧非攻中》:「九夷之國,莫不賓服。」孫詒讓《墨子閒詁》卷五云:「《爾雅‧釋地》云:『九夷、八狄、七戎、六蠻,謂之四海。』《王制》孔疏云:『九夷依《東夷傳》九種,曰:畎夷、于夷、方夷、黃夷、白夷、赤夷、玄夷、風夷、陽夷。』……此九夷與吳楚相近,蓋即淮夷,……《書敘》云:『成王伐淮夷,遂踐奄。』《韓非子‧說林上篇》云:『周公旦攻九夷而商蓋伏。』『商蓋』即『商奄』,則九夷亦即淮夷……。」孫氏之說近是。

〔一八〕《竹書紀年》曰:洛伯用與河伯馮夷鬥。《水經‧洛水注》

  《竹書》作馮夷。《山海經‧海內北經》注

  案:《存真》列於「后芬發即位」後,《輯校》附於「無年世可繫者」。今從《存真》。

  雷學淇《竹書紀年義證》卷九云:「河、洛二國名,即西河有洛之類,《周禮》所謂澤國也。『用』與『馮夷』二君名。鬥者,《說文》曰『遇也』,《玉篇》曰『爭也』,謂相遇而爭,初非有心于戰也,猶《孟子》言鄒與魯鬨矣。《歸藏易》曰:『昔者,河伯筮與洛伯戰而枚占,昆吾占曰:不吉。』(《路史》、《玉海》並引之)即此事。蓋主兵者,洛伯也。《水經‧洛水注》據《太公金匱》、《河圖》、《樂錄》以二伯為河洛之神,非是。」

〔一九〕《紀年》曰:后芬立四十四年。《太平御覽》卷八二皇王部

  案:《輯校》所引《路史‧後紀》卷一三注,見本書附錄。

〔二0〕《紀年》云:「后荒即位,元年,以玄珪賓于河,命九東狩于海,獲大鳥。」《北堂書鈔》卷八九禮儀部

  《紀年》曰:后荒即位,元年,以玄璧賓于河,狩于海,獲大魚。《初學記》卷一三禮部上

  《紀年》曰:后芒即位,元年,以玄珪賓于河,東狩于海,獲大魚。后芒陟位,五十八年。《太平御覽》卷八二皇王部

  案:《書鈔》所引,《存真》刪「命九東」三字,「鳥」作「魚」。《輯校》云:「『九』字下,或奪『夷』字,疑謂后芬時來御之九夷。」《訂補》云:「案各書所引皆作『獲大魚』,《書鈔》『鳥』字當是『魚』誤。」《存真》、《訂補》所引《路史‧後紀》卷一三注,見本書附錄。

  《史記‧三代世表》索隱:「帝芒,音亡,一作荒。」諸書所引《紀年》或作「后芒」,或作「后荒」。

  雷學淇《義證》卷九釋「以玄珪賓于河」為「以玄珪沉祭」,是。《左傳‧昭公二十四年》:「冬十月癸酉,王子朝用成周之寶珪沈于河。」(「沈」字據《史記‧周本紀》正義引《左傳》補,見洪亮吉《春秋左傳詁》卷一八。)以珪璧沈于河以祭河神,為古代宗教迷信表現之一。《爾雅‧釋天》:「祭川曰浮沈。」《儀禮‧覲禮》:「祭川沈。」其俗起源頗早,甲骨文所記即有「沈」祭,多以祭河,且用珪璧之屬。《殷虛書契後編》上二三、四:「丁巳卜,其于河牢,沈嬖。」又《鐵雲藏龜》一二七‧二:「丙子卜,賓貞:嬖○河。」即,二玉為一,陳夢家《殷虛卜辭綜述》云:「嬖疑即璧一雙,沈嬖疑即沈璧。」(頁五九八)緯書《尚書中候》歷舉「堯沈璧于河」、「舜沈璧于河」(《古微書》卷四),「周成王舉堯舜之禮沈璧于河」(同上卷一三),亦即此俗。

〔二一〕《竹書》曰:殷王子亥賓于有易而淫焉,有易之君綿臣殺而放之,是故殷主甲微假師于河伯以伐有易,滅之,遂殺其君綿臣也。《山海經‧大荒東經》注

  河伯僕牛,皆人姓名託寄也,見《汲郡竹書》。《山海經‧大荒東經》注

  案:《大荒東經》:「王亥託于有易河伯僕牛。」注即見《汲郡竹書》云云。《存真》下條作「王亥託于有易河伯僕牛」。上條「主甲微」作「上甲微」。《輯校》下條作「河伯僕牛」。《訂補》所引《路史‧國名紀》己,見本書附錄。《存真》引於「后泄二十一年」條前,《輯校》附於無年世可繫者。今從《存真》。

  王亥,見甲骨文與先秦典籍,王國維《殷卜辭中所見先公先王考》(收《觀堂集林》)、吳其昌《卜辭所見殷先公先王三續考》(《燕京學報》第十四期)及顧頡剛先生《周易卦爻辭中的故事》(同上刊第六期)論證甚詳,辭繁不具引。《訂補》云:「徐文靖《統箋》四、陳逢衡《集證》十二皆以僕牛為地名。王國維《殷卜辭中所見先公先王考》以僕牛即服牛,論證極詳,今標點從之。」《大荒東經》注以河伯僕牛皆為人名,與正文頗不合,疑誤,現亦從王說,河伯僕牛之間不加頓號。

〔二二〕《竹書紀年》曰:后泄二十一年,命畎夷、白夷、赤夷、玄夷、風夷、陽夷。《後漢書‧東夷傳》注

  《紀年》曰:帝泄二十一年,加畎夷等爵命。《通鑑外紀》卷二

  案:《存真》據《路史‧後紀》卷一三注,後補「繇是服從」四字。據《後漢書‧西羌傳》,非《紀年》之文,見雷學淇《考訂竹書紀年》卷二。《存真》、《輯校》所引《路史‧後紀》注,見本書附錄。

〔二三〕《紀年》曰:不降即位,六年,伐九苑。立十九年。其弟立,是為帝扃。《太平御覽》卷八二皇王部

  案:「立十九年」,據影宋本《御覽》,鮑刻本作「六十九年」,《存真》、《輯校》、《訂補》所據皆鮑刻。《路史‧後紀》卷一三注亦作「六十九」。今姑據影宋本。「其弟立」七字,影宋本、鮑刻本皆作夾注,《訂補》僅以「是為帝扃」四字為夾注。

  不降,《世本》作「帝降」(《史記‧夏本紀》索隱引)。雷學淇《竹書紀年義證》卷九云:「九苑,國名,地系未詳。《逸周書‧王會篇》載伊尹獻令正南有『九菌』,明本或作『九』,豈即此歟?」

〔二四〕《汲冢書》曰:胤甲居於河西,天有妖,十日並出。又言:本有十日,迭次而運照無窮。《太平御覽》卷四天部

  《汲郡竹書》曰:胤甲即位,居西河,有妖孽,十日並出。《山海經‧海外東經》注

  《汲冢書》曰:胤甲居西河,天有孽,日並出。《開元占經》卷六

  《紀年》曰:帝廑一名胤甲,即位居西河,天有祅孽,十日並出。《太平御覽》卷八二皇王部

  《汲冢紀年》曰:胤甲即位,居西河,十日並出,其年胤甲陟。《通鑑外紀》卷二

  案:《輯校》云:「『又言:本有十日,迭次而運照無窮』十三字,則恐是注文。」不入輯。《紀年》有注,古籍無徵,疑為《竹書同異》之文。《隋書‧經籍志》著錄有《紀年》十二卷,注云:「汲冢書,并《竹書同異》一卷。」當為記荀勖、和嶠本與束皙本之同異。《存真》、《輯校》所引《路史‧後紀》卷一三,見本書附錄。

  天有十日,十日並出,本為古代神話傳說。《莊子。齊物論》「昔者十日並出,萬物皆焦。」(「焦」原作」照」,據《山海經。海外東經》郭注引改。)《楚辭。招魂》:「十日並出,流金鑠石些。」《淮南子。本經訓》:「逮至堯之時,十日並出,焦禾稼,殺草木,而民無所食。」聞一些多先生《楚辭校補》云:「案古言天有十日,更番運照,則一時仍只一日,此猶常態也。又言十日並出,則十日同時俱出,故其為熱酷烈,異於常時。」(《聞一多全集》第二冊頁四五三》

〔二五〕《紀年》曰:后昊立三年(帝皋也)。《太平御覽》卷八二皇王部

  案:《存真》、《輯校》未引「帝皋也」三字,《訂補》亦未及,蓋以為注文。疑此為《竹書同異》之語。《訂補》所引《路史。後紀》卷一三注,見本書附錄。

〔二六〕《紀年》曰:后發一名后敬,或曰發惠(其子立,為桀)。《太平御覽》卷八二皇王部

  案:「其子立為桀」五字,《存真》未引,蓋以為注文,疑為《竹書同異》之語。《存真》、《輯校》所引《路史。後紀》卷一三注,見本書附錄。

〔二七〕《紀年》云:后發即位,元年,諸夷賓于王門,再保庸會于上池,諸夷入舞。《北堂書鈔》卷八二禮儀部

  《竹書紀年》曰:后發即位,元年,諸夷賓于王門,諸夷入舞。《後漢書,東夷傳》注

  (《竹書紀年》)又曰:后發即位,元年,諸夷賓于王門,諸夷入舞。《太平御覽》卷七八0四夷部

  《紀年》曰:(發)元年,(諸夷賓于王門,獻其樂舞)。《通鑑外紀》卷二

  案:孔本《書鈔》卷八二兩引《紀年》此文,一見於「會於上池」條,一見於「會於上池諸夷入舞」條,前條作「保庸」,後條「庸」字作「墉」,其餘全同。《存真》、《輯校》、《訂補》未指出。又《存真》、《輯校》所引《路史‧後紀》卷一三注,見本書附錄。

〔二八〕薛瓚《漢書集注》……(《汲郡古文》)又云:……桀又居之。《水經‧巨洋水注》

  臣瓚曰:……《汲郡古文》云:……桀又居之。《漢書‧地理志》注

  臣瓚云:……《汲冢古文》云:……桀又居之。《史記‧夏本紀》正義

  《汲冢古文》云:……桀又居之。《史記‧周本紀》正義

  案:《巨洋水注》等書引《汲郡古文》云:「太康居斟尋,羿亦居之,桀又居之。」《訂補》所引《路史‧後紀》卷一三注,見本書附錄。

〔二九〕《汲冢竹書》曰:不窋之晜孫。《爾雅‧釋親》注

  案:《釋親》:「玄孫之子為來孫,來孫之子為晜孫。」注:「晜,後也。」下即引《汲冢竹書》云云。《存真》列於后桀之世,云:「晜孫者,玄孫之孫,己之六世孫也。此云『不窋之晜孫』,不知所指,意者其指公劉乎?漢劉敬對高帝曰:『周之先自后稷,堯封之邰,積德累善,十有餘世,公劉避桀居豳』,然則公劉正當夏桀之世也。《周本紀》所記代系本不足信。《周語》:『祭公謀父曰:昔我先王世后稷,以服事虞夏。』云世后稷,則非一世可知。不窋既非棄子,則公劉亦非棄之曾孫可知。湯伐桀至紂十七世,《世本》公劉至文王十六世(《史記》止十二世),世數略相當,故附著之。」《輯校》附於「無年世可繫者」。現姑從《存真》。

〔三0〕《紀年》曰:后桀伐岷山,岷山女于桀二人,曰琬、曰琰。桀受二女,無子,刻其名于苕華之玉,苕是琬,華是琰。而棄其元妃于洛,曰末喜氏。末喜氏以與伊尹交,遂以間夏。《太平御覽》卷一三五皇親部

  《汲冢書》所謂苕華之玉。《山海經‧西山經》注

  郭璞曰:《汲冢竹書》曰:桀伐岷山,得女二人,曰琬,曰琰。桀愛二女,○其名于苕華之玉,苕是琬,華是琰也。《史記‧司馬相如傳》集解

  ○苕華。《紀年》。《北堂書鈔》卷二一帝王部

  《紀年》曰:桀伐山,山莊王女于桀二女,曰琬,曰琰。桀受二女,無子,斷其名于苕華之玉,苕是琬,華是琰。《藝文類聚》卷八三寶玉部

  《紀年》曰:后桀命扁伐山民,山民女于桀二人,曰琬,曰琰。桀愛二人,女無子焉,○其名于苕華之玉,苕是琬,華是琰,而棄其元妃于洛,曰妹喜。《太平御覽》卷八二皇王部

  《書紀年》曰:桀伐山,獻女于桀,二女曰琬,曰琰。桀受女,刻其名于苕華之玉,苕是琬,華是琰。《太平御覽》卷三八一人事部

  燉煌高納之郡府《紀年》曰:桀伐岷山,岷山女于桀二女,曰琬,曰琰。桀愛二女,無子,刻其名于苕華之玉,苕是琬,華是琰。《太平御覽》卷八0五珍寶部

  燉煌《紀年》曰:桀伐岷山,岷山女于桀二女,曰琬,曰琰。桀愛二女,無子,刻其名於苕華之玉,苕是琬,華是琰。《事類賦》注卷九玉

  案:《輯校》、《訂補》所據《御覽》蓋為鮑刻本。卷一三五所引之「進女于桀二人」,鮑本如此,影宋本「進」字作「岷山」二字,與卷八二引「山民(岷山)女于桀二人」,《類聚》引「岷山莊王女于桀二女」同。「女」字作動詞用,《國語‧晉語》韋昭注:「以女進人曰『女』。」「進」字當為後人所改。《輯校》云:「『琰』,《御覽》引皆作『玉』。」鮑本如此,影宋本皆作「琰」,不誤。《御覽》卷八0五一條、《事類賦》注卷九一條,《存真》、《輯校》、《訂補》失收。「燉煌高納之郡府」或為《紀年》之收藏者,待考。

  《韓非子‧難四》曰:「是以桀索山之女,……而天下離。」「山」即「岷山」。《左傳‧昭公十一年》:「桀克有緡以喪其國。」是「山」亦即「有緡」。《楚辭‧天問》:「桀伐蒙山,何所得焉?」「岷」、「蒙」又一聲之轉。諸書所記,皆當以《紀年》為其注腳。「末喜氏以與伊尹交遂以間夏」,《國語‧晉語一》「妹喜有寵,於是乎與伊尹比而亡夏」,與此合。又《訂補》云:「按《孫子‧用間篇》:『昔殷之興也,伊摯在夏……。故明君賢將能以上智為間者,必成大功。』伊摯即是伊尹,與此『遂以間夏』語相合,可以互證。」《管子‧輕重甲》:「女華者,桀之所愛也。」《呂氏春秋‧慎大》:「桀迷惑於末嬉,好彼琬、琰。」所謂「女華」、「琬琰」,即岷山二女。

〔三一〕《汲冢古文》曰:夏桀作傾宮、瑤臺,殫百姓之財。《文選‧東京賦》注

  《汲郡地中古文冊書》曰:桀築傾宮,飾瑤臺。《文選‧吳都賦》注

  《汲冢古文》曰:桀作傾宮,飾瑤臺。《文選‧七命》注

  《紀年》曰:……桀傾宮,飾瑤臺,作瓊室,立玉門。《太平御覽》卷八二皇王部

  案:《訂補》所引《路史‧發揮》卷六,見本書附錄。

  《晏子春秋‧內篇諫下》:「及夏之衰也,其王桀背棄德行,為璿室、玉門。」雷學淇《竹書紀年義證》卷一0云:「《汲冢瑣語》曰:『桀築傾宮,起瑤臺』,《春秋繁露》所謂充傾宮之志也(《王道篇》)。傾宮者,傾危之義,言高也。高誘《淮南‧墬形》注云:『宮滿一頃』,此言大矣。」

〔三二〕《書紀年》曰:夏桀末年,社坼裂,其年為湯所放。《太平御覽》卷八八0咎徵部

  案:《存真》、《輯校》所引《路史‧後紀》卷一三注,見本書附錄。《存真》正文刪「其年為湯所放」六字,云:「《淮南子》云:『桀之時,植社槁而裂』,即謂此也。《御覽》引此云:『其年為湯所放。』」

〔三三〕《紀年》曰:……湯遂滅夏,桀逃南巢氏。《太平御覽》卷八二皇王部

〔三四〕《紀年》曰:……自禹至桀十七世,有王與無王,用歲四百七十一年。《太平御覽》卷八二皇王部

  《汲冢紀年》曰:有王與無王,用歲四百七十一年矣。《史記‧夏本紀》集解

  徐廣曰:……案《汲冢紀年》曰:有王與無王,用歲四百七十一年。《史記‧夏本紀》索隱

  《紀年》曰:凡夏自禹以至於桀,十七王。《文選‧六代論》注

  《汲冢紀年》曰:(夏十七王)四百七十一年。《通鑑外紀》卷二

  案:《史記‧夏本紀》索隱引徐廣《史記音義》一條,《存真》、《輯校》、《訂補》失收。又《存真》、《輯校》所引《路史‧後紀》卷一三注,見本書附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