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琛集国琛集 明·唐枢
●上卷
刘基,括苍人。博学,精象纬,志切安攘,著《郁离子》书。始谒太祖,以天道,后举者胜,一语契之,遂置幄中,多所咨受,以成大功。公性刚毅,慷慨有大节,论天下安危则义形于色,知无不言。每遇危急,真气勇发,计画立就,人莫能测其机。太祖常称为老先生而不名,且曰:“吾子房也。”封诚意伯。
李善长,定远人。太祖初起兵略滁阳,途逅与语,称旨,遂置帏幄,俾掌书纪。已而郭子兴欲援入麾下,公强不肯行,自是终其官,典中书省,密议裒然,为群寮之长。凡军机馈饷,开国大制度,悉所赞画。及推戴称王立帝,度德相时,识归真主,为天下臣民先后累陈。胡党暴卒,员外王国用,少卿陈汝辉疏伸其冤,太祖感悔。
陶安,当涂人。太祖初渡江,迎谒军门,劝取金陵,期以帝王救世之功。定鼎后,开礼乐二局,首命公为学士,一代典章悉所从出。其开国儒臣之宗乎?李习、朱善、吴沉、王逵、王景、朱升、苏伯衡、危素、黄缙、徐一夔、鲍恂、刘仲实、刘三吾、詹同、葛钧、潘廷坚、秦裕伯、陈桱、李翀、张以宁、牛谅、贝琼、或辞胜不适用,或才局不善通,或成见自是,或隘器难伸,或老岁不竞,皆出公之亚焉。
取天下在识势,运天下在识事,定天下在识本,三识备以符翊真主。是故有一代之兴,必有一代之佐。刘以后先着屈群策,李以国老和群将,陶以儒术餙吏事,皆真主所先具而能无用之者也。精蕴未缄子房,无以辟谷,不免惟庸毒杀之惨,韩国先老几矣。而志缘业识,依违时辈,终见所累。姑孰以经义掩大用,自知三所不如,寻亦出守令行省,无以昌其所业识天下而轻自照,其惟智者之千虑哉!
武宁王徐达,凤阳人。太祖起义兵,首谒麾下。其动静语默,悉超群英,乃命为帅长,从渡江,定金陵,枢运四征,幄麾百战,自西自东,自南自北,谋无所不成,攻无所不克。王言简虑精,命出不二,诸将敬诺。神明所至,攻城不屠,受降不杀,成功不矜,至封姑苏之府库,置胡宫之美人,财宝不以取,忠志无疵,非人所能同日语也。
忠武王常遇春,怀远人。忠信智勇,膂力绝世,佐太祖飞渡太江,霆击电扫东南郡县,以次削平。既复下兖、豫,遂议北征。至通州,禁侵暴,务安辑,人不知兵,市不易肆,皆爱戴之如父母。乃进收燕都,寻平河东,入秦复率师破开平,大俘获以还。
武顺王邓愈,泗州人。勇力过人,能奉法,以惠恩恤下。从太祖渡江,命守广德,谢长枪寇城,大败之。移戍宣州,领兵克徽州,破苗杨攻师十余万,遂取严州,略浙江临安,大败张寇于闲林寨,击走伪汉部将,命守饶州。讨陈友谅于江州,乃下江西留镇之。复出镇襄阳,西抵巴蜀,北控河洛,大败王保保于定西、南平,溪洞,穷追番部至昆仑山。而广德、宣州、徽、严、饶、抚、南昌、襄阳八州民怀德独深。
岐阳王李文忠,盱眙人。太祖之姊之子,年十二无母,鞠于太祖,郎能事战。初守略池、太及浙江杭、严、东拒伪吴,西当伪汉,会金华苗獠杀胡大海,王率兵趋逐吴,以二十万众寇新城,王与战,冲突敌阵中,格杀溃之。寻提兵北伐,获元皇孙宫妃,复移镇西蜀。已而副中山王驱驰山后,至白登、三不剌,攻大宁、高州、大石崖皆克之。王释兵家居,恂恂若儒士,尤耽群籍,声色之事澹然。
襄武王汤和,凤阳人。骁勇饶智略,始从郭子兴。太祖取和州,遂委心奉之。从渡江,克常州、江阴,平姑苏,谕降方国珍,殄姚大胆,略定闽中诸郡,同中山,宋国北征赵代,复下蜀,讨五开山獠。王临阵决机,有语及兵法,辄笑为泥古,又善缮甓城郛海上,多遗世泽。
昭靖王沐英,凤阳人。八岁归太祖,怜其孤幼,以子鞠之。年十八出镇镇江,绰有声绩,内托肺腑,外秉节钺,以麾诸夏。南平闽越,擒陈友定。西略昆仑,远涉流河,掀牂牁,踣夜郎,蹂乌蛮,生擒叚世,下车里八百,平缅,皆虎视以雄,遂留镇之。王以仁智为理阐庠序以示礼,迪官常以示制,均政役以示安,周抚集以示挟,破思伦法以示怒,泣俘馘以示恩。诸部怀仁服义,豫附辑款,收其土贡,以克军实。
六王元祀,开国奏肤表,表无以尚之。以锋镝莫若行伍,以行伍莫若帏幄,以帏幄莫若神武而不杀,是故有取焉。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盖复有可言者乎?济济多士,挥霍鏖突,曾是不少,则非所急闻也,敢并列如左。洪武三年大封功臣,公六人:李善长、徐达、常茂、李文忠、冯胜、邓愈。侯二十八人:汤和、唐胜宗、陆仲亨、周德兴、华云龙、顾时、耿炳文、陈德、郭子兴、王志原、郑遇春、费聚、吴良、吴贞、赵庸、廖永忠、俞通源、华高、杨璟、康铎、朱亮、傅友德、胡均美、韩政、黄彬、曹良臣、梅思祖、费聚。十七年所定功次,功高望重,曾总兵者八人:徐达、李文忠、邓愈、汤和、冯胜、沐英、耿炳文、吴良。专簿书而听指示一人,李善长。以义气而功封三人:郑遇春、王志原、费聚。随军征讨有功十九人:周德兴、郭子兴、赵庸、仇成、李新、俞通源、谢成、张德、吴真、江兴祖、陈桓、张赫、朱寿、廖永忠、陈德、顾时、唐胜宗、陆仲亨、华云龙。自建功者十五人:傅友德、蓝玉、叶升、曹震、张温、王弼、郭英、曹兴、周武、吴复、金朝兴、薛显、胡海、张翼、朱亮祖。因父而封四人:常昇、康铎、陈辂、濮玙。来归者七人:韩政、曹良臣、杨璟、陆聚、梅思祖、黄彬、胡均美。然得与功臣庙祀惟二十一人:徐达、常遇春、李文忠、邓愈、汤和、沐英、冯国用、胡大海、赵德胜、华高、张德胜、俞通海、吴良、吴真、康茂才、曹良臣、吴复、耿再成、茆成、孙兴祖。其至今子孙得袭封爵者,惟黔宁、中山两氏,余皆废罢。
长史桂彦良,通经史百家,言嚅哜儒学。洪武六年被征,白衣赐宴,谘以冶道。对曰:“道在心,心不正则好恶颇而赏罚差,太平未有期也。”屡援经训献纳,太祖每称善。有以墨败官者处死,力谏,当如律,又问法行数。犯曰:“用德佚,用法劳。”尝进皇太子心图,及上太平十二策。太祖曰:“卿帝者师也。”
陈遇,金陵人。博究经史,有治才。太祖召见礼甚,称先生而不名,日侍帏幄,坐久必赐宴,间命厩马送归,车驾三卒其第。先生竭心摅悃,所献替悉保国安民至计。授学士者再,固辞。授侍郎,固辞。授礼部尚书,又固辞,乃不复强之以官。欲官其子,亦辞谢。眷待之隆,亚于勋戚。
陈雅言,永丰人。为人明粹刚直,有用世之志。穷研经史,为文章,充衍有格气。慷慨尚义能急人之困,损所有而不恤。洪武中为教谕。
章溢,龙泉人。弱冠从王叔刚游,明用世之学,数以布衣集乡旅,以捍大患。及见太祖,擢佥管田司事,巡行江东、两淮,佥浙江、湖广按察司事,命征八蛮,守处州,随职效勤事,咸中其区画。及议分屯料,阮德柔设水军,所计文忠取建宁,不爽尺寸,惜不为大用。令当安攘之寄,任其驰驱耳。官至御史中丞。
许瑗,诸暨人。好学秉志,能以忠信许人,且识攻取之术,以儒士谒太祖,因说曰:“方今元祚垂尽,四海鼎沸,豪杰才勇之士,势不独安。有勇略者可以驭雄才,有奇识者然后能识奇士。阁下欲扫除僭乱,非收揽英雄难以成功。”太祖深然之,命为博士。寻守太平,伪汉陷太平,许不屈死之。
志土腾才,不可以无具经义之为功大矣。而迂儒泥古不以为是心注脚,则岂善穷以致用哉?桂陈乏施,章无大用,而许以殆灭,后世疑其泥焉,然而其为具自在矣。太祖以不碍之心随在听而取之,其亦一时之冯翼哉。
学士宋濂,金华人。少慕古人之学,研究经史,析理精微,而泛滥于百家言,悉得其旨要。乃发而为文,雄丽温雅,浩然不息。元末避乱龙门山,太祖征至,甚眷之。命司制作一代典章文物,承旨挥次,皆傅。后大纪述,天下无贤愚,识不识企之。日本得《潜溪集》,刻板国中。高丽、安南使购公文,不啻拱壁。公坦重任真,不忤物,为人绐亦不较。
待制王祎,义乌人。屹然有奇气,人初见若不敢,即一言之人,则情义蔼然。于经史百家无不究其极,其为文宏丽沉雄。太祖初渡江,礼任之。洪武五年,使云南,谕降梁王,辞严义正,梁君臣骇顾,已有降意。会元使脱脱以征饷至,欲连兵拒我,乃以危言迫梁王拘匿,岁余杀之。
吴伯宗,洪武开科状元,金溪人。性劲直不回忤,胡惟庸坐谪凤阳,上疏论时政,指斥惟庸罪状,不宜独任以政。召还,寻忤旨,复谪教谕。亦召还,拜大学士,寻复以事累降检讨。初业举,识者见其文叹曰:“此儿玉光剑气,终不能掩。”后果克然。
侍郎曾鲁,新淦人。七岁能暗诵九经,稍长泛滥史籍,凡古今国体治乱,人材忠佞,制度沿革,悉能言之。有叩之者,如山川出云层见叠敷。十九谒虞伯,生知博而反说于约。太祖起公修《元史》,当群言沸腾,公历举传记答之,时谓公能以舌为笔,宋潜溪以笔为舌。
胡翰,金华人。学博无所不究,为文章明洁简峻,论议出人意,款句洒然,不落坌俗之态。雅好泉石,幅巾短杖,著书以自乐。有劝之仕,剧谢之。太祖聘致,授衢州教授,预修《元史》。初学古文于吴渊颖菜怜,宋潜溪攻举于业,移书招之同学。
赵撝谦余姚人。雅追古学,欲探造化之原。洪武十二年聘至京,修《正韵》,与僚官不合归。二十二年再征,起教授琼州,作琼台布学范,传六书本义,声音文字通授,造化经纶图说集补前圣戒书随物书之,以兴起斯文为己任,蛮俗自兹向风矣。
人文以华国,炳炳朗朗,郁郁彬彬,夫岂什艺之絺绘哉?后世枝叶于言,则何以利攸往也?茂州之役,三市街之惨,使越而图之,尚或有处北山三黜之羁玄,探强记之劳,皆未昌其所展,然岿乎成家。天启以翊,初运则乌乎可泯耶?
宋纳,大名人。动循矩矱,不妄言笑。洪武十三年征诣公车,授助教,横经发难,击部廓塞,学者如客得归,历升太学士。会国学成,生徒日夥,而识主者往往巽愞,师生相讦,教尼不行。高皇简命公为祭酒,公厘正宿弊,倡学规,立师道,提挚铲磢,不遗余力。当开国初,博闻摛藻出宋公上不少,公独能得士得君。考诸监规尚在也,而垂训迄于今为烈,信在此而不在彼。
魏观,江夏人。读书勤苦不辍,倜傥有治材。太祖初辟入词垣,多所制述。擢祭酒,寻谪县令,后守苏州。时征陈宁苛政,戎事倥偬,百物雕耗,礼文衰落,公能力挽,躬率风教,勃兴课绩,为天下最。后以御史诬劾,兴士诚既灭之基,遂罹害。太祖卒悔之,命所在致祭,哀赙有加。
尚书钱唐,象山人。任真有耿概,常被召讲《虞书》,陛立有纠之。唐曰:“陈古圣言,不跪不为踞。”谏宫中不宜揭武后图,忤旨,待罪午门外终日。太祖悟,赐饭并撤图。
陶垕仲,鄞人,清介自持。洪武中为按察使,专治赃吏。布政使薛大方贪暴,亦按其状劾罢。
才不可露,露必有有我之胜,胜则气召而轧之。轧则穷其不穷,幸乎?
徐舫,国初桐庐人。戴黄冠,服白鹿裘,腰绾青丝绦,性尚风义,章绂不能縻。自幼有侠气,视法度士如无物。已而悔,受章句业,辄操觚烂然。已而复悔,是蠹书鱼也。人生贵适意,乃放浪山水,歌吟于云烟,出没之间,与江汉淮浙名士相摩切,人莫测其涯际。宛陵故人罗氏,率五百指来避兵,辄衣食之,病为注药。死为殡葬,久且弗懈,事平具送还其家。
王冕,越人,磊落有大志,穿曳地袍,翩翩行,两袂轩翥。下东吴,渡江入淮楚,北抵燕都,历览名山川,搜访奇才侠客,谈古豪杰事。呼酒悲歌,隐山谷中,著书一卷,坐卧辄随秘,不使人观。曰:“吾未即众,持此以遇明王,当佳风日,一赋亹亹不休,皆鹏骞海怒,读者耸毛发。”天大雪,赤足上潜岳峰,四顾大呼曰:“遍天地间,白玉合成,使人便欲仙去。”太祖致冕幕府,授谘议参军,寻卒。
杜环,金陵人。侍父宦游,好学饬谨,重然诺,好周人急。父执主事,常允恭死于九江,家破,母张氏老,投允恭,知交无所纳,访历至杜,悬鹑庵雨谒之,杜礼迓固留养。杜贫,黾强率其妻马氏敬事母,母性褊急,少不惬,辄诟怒,杜私戒其家顺之,勿以困故为慢,卒则为葬,且时祀焉。杜后补晋王府录事。
洪武末,姑苏三高士王宾、韩奕、钱芹。时郡守姚善右贤,诣王陋巷,自述名以候王,报谒至府门再拜而返,守迫迎,王曰:非公事不敢入也。又将候韩,韩先入避太湖,守叹曰:韩先生面得幸承乎?又绍介候钱,钱请伺月朔,胥会于学宫,至则出一简授守,乃守御制胜之策,守嘉尚,后荐为行军司马。
高启,吴县人。攻苦力学,诗追唐大家,文亦汪洋丽则。张士诚据姑苏,公避居吴松江,日咏歌自适,与时俊杨基、张羽、徐贲、王彝、杜寅、张宪、周砥、王行、宋克辈游,尤好权略,论事数中肯綮。太祖召充两制史馆,授编修,擢侍郎。乞归,复居江上,锐志不少衰,以故人魏观为其郡守坐诬,以连死。
花云,怀远人,骁勇绝人。祭已,仗剑谒太祖于临濠,甚奇其才,命将兵蹂躏群盗,若走貔流电。复察公忠义可信,任命宿卫左右。后守太平,城陷,伪汉缚公急,公奋身大呼,缚解起夺守者刀,斫五六人,遂碎公首,缚于舟樯,众射之,至死骂不绝口。
张飞卿,无锡人。气■〈山斥〉孤骞,面如赪玉盘,双瞳炯炯照人,见有媚侧,虽达贵人必面折。其当孝义恭俭,若俯然有甚畏者。嗜学爱《孟子》,养气章,反复为子姓诵之,援毫为声诗爽爽。国初,胡豫章围无锡,吴将莫天祐不肯下,传令屠其城,张奋身往来胡、莫说解,所全活数十万人。
孔子不得已而思狂,彼其浩通,遐觌嘐嘐,古人以为蹑圣有地,吾弗能已,得免文宣之戚乎?若王生冤,当表而列之,一至梅花屋为竟日之谈无及矣。异世耿然。
姚善,安陆人。洪武末守苏州时,承夷僭靡习,豪室侈用,尚明法以整之嚚者,或更籍持短长,贼谲蜂起,善洞达政体,周合人情,张弛宽密,各协事宜。由是吏民顾名检,率图趋义,转称大治,为列郡最。靖难兵至,抗大义以死。
练子宁,新淦人。洪武乙丑对大廷,即极言朝失,无忌避。太祖嘉之,擢第二。自少以名节自砥砺,声望蔚然一时,以文学行谊归之。建文拜吏部侍郎,多所建白。寻改都御史。靖难兵起,廷斥李景隆卖国秘谋,后以不屈族诛。姻戚被逮,论死者百五十一人,戍远方者数百人。
铁铉,邓州人。初为五军断事,奏对详明,太祖喜之。每法司有疑狱,久不能决者,属铉片时而成,寻擢山东参政。靖难兵至城,围月余不下,忽以计窘。
文皇甚知不能克,乃弃去。后登极,擒至,令一顾不可得,去其耳鼻,亦不顾,碎分其体,至死尚詈声喃喃也。
陈迪,宣城人。通经术,有志操,任云南布政,大著军绩。升尚书,疏议清刑狱,集流民,免獞租,皆切政体。靖难师起,被命督军饷,即陈论大计。及文皇登阼,骂不屈,同于凤山等六人就戮,乃熬凤山鼻令食,公尤肆指斥。
悉古死事多烈情癖直,即乏缜思,以达授政,乃若两得之,不尤见其从容酌就乎?可与共学可与立。
方孝孺,宁海人。读书务精思,力践担荷,纲常羽仪,斯文凛乎?其不可拔。其为文,辞艺森蔚,千变万化,不主故常,而义意濯然常新,一时士类推服,建文倚重之。靖难兵入,以衰濯哭禁掖,夷其族,死者八百四十七人。
甚哉!死生之际之难言也。公能笃信,而未尝不好学能守,死而未尝不善道。然则其至焉否乎?吾不得而知之也。造化灵根,不经不史,不死不生,不文章不节气。古三代之英,宇宙一掬,故先死事而尽其生色。相太虚,故随所学而藏其用。天人同源,故致其道以毕吾性。公英魂入天,以繁风纪,若正学不坠地,以为学士凭则尤快也。又曰:尝见许给舍谈及革除事,辄泫然悲之,以为诸公只剧知了自己死事。因言吾乡严尚书后事而死,或老成用意,不徇目耳,安知其无所存者乎?又曰:时侍读楼琏,当逊志处决后,继召楼入,惶惧受命归,语其妻曰:“吾将以全尔辈。”及夕自经死,是有所存者。楼,金华人。
高巍,辽州人。宕轶负奇气,论事欲治其先萌。建文初,诸藩衅未作,疏论时政,借汉以为喻,效贾谊太息欲定经制,执几先以全亲厚,极数千余言,人未以为的。言及靖难兵起,愿使燕军上书,亦极数千余言,恳恳陈说大义,曲为分处,慷慨从容,奋不顾危祸。书再上,不报。文皇临御,自缢驿舍死。
黄子澄,分宜人。少务学有俊声,建文初为太常卿,诸藩不靖,公朝夕黾勉,与本兵协图。靖难师起,遣将调兵,多出指画。及大将李景隆败奔,公哭谏当特诛,不听。已而徐凯、盛庸相继败,顾民等降,公拊膺大恸曰:“大事去矣。”后以比檄攻公,急借谪南,徼以图募兵。文皇践阼族诛,一子易姓田奔咸宁。
齐泰,溧水人,建文中为兵部尚书。初,大祖召公问边将姓名,公历数无遗。又欲考诸图籍,公出袖中手册甚悉。太祖大渐,将传位建文,公预受顾命。靖难兵起,公戮力竭心,五内阃外嗣君,惟召学士辈讨论周官法度,处便殿弄柔翰事,遂不可为矣。乃族诛。
景清,真宁人。气倜傥,担负大节。民有女,为妖所凭,公馆其家,妖不至,乃书“景清在此”四字,粘其户,妖竟灭。文皇御极,死事者甚多,公为都御史独晏然侍朝,人以其素少之。一日早朝,星者奏文曲犯帝座甚急,文皇意固疑公,及见公着绯衣,遂检之而得所带剑,不屈而死。
纪善周是修博学,富著述,有孝友忠信之行,非其义不苟取。靖难兵起,陈论大计,及指用事者误国,众共让挫之,屹不为动。文皇师驻金川门,宫中悉自焚,乃留书其家,别其友江仲执、解缙、胡广、萧执、杨士奇,付以后事,入应天府学自缢死。
高之死,死先见者也。黄之死,死勤王者也。齐之死,死忠事者也。景之死,死报仇者也。周之死,死仗义者也。时则有若侍郎卓敬、给事中陈继之、御史鲁凤韶、长史陈通,皆先见焉而死。编修王叔英、拾遗戴德彝、少卿胡闰、尚书侯泰、侍郎黄观、郭任、经历宋征、给事中韩永、知府陈彦回、知县颜环,皆勤王焉而死。侍郎陈性善,知县颜伯玮、郑恕、州判郑华,都指挥马宣、朱监、皆忠事焉而死。尚书张紞、给事中黄钺、廉使王良、都御史程本立、茅大方、御史高翔、甘霖、魏公冕、少卿廖昇、寺丞邹公瑾、教谕王省、举人刘政、教授陈思贤,皆伏义焉而死。
姚广孝,长洲人。从释氏学,善诗文,炯有谋略。太祖命十大高僧分往各藩府劝善,公适至燕藩,往庆寿寺。时文皇已有密谋心,许公可托不敢言,试公一联“天寒地冻,水无一点不成冰。”公即对曰:“世乱民贫,王不出头谁作主?”遂称旨,置幄中。凡檄遣机,向悉公指受,赐今名,官太子少师,封荣国公,谥恭靖。
佛久传而失其宗旨,故后世号名其家者尽事寂,遗弃人间事而佛之教远矣。孰知其所谓寂?特静明正觉以肇世修,岂外人道自灭以求性哉?夫佛之为言觉也,诸法实相名员满觉,生天生地,生□生物,只一点灵光不息,儒与佛同之。故能主宰宇宙,纪纲民物,才无量功德圆满,彼直以顿门教异于儒,直下即见性,却堕日新之学,故非上乘根,不能以小果责报。分然一有证悟,造化随在入手,恭靖者已闯其门,稍稍得力。夫岂小儿羊鹿之机耶?高僧为道衍,似杞来复。宗泐慈容,处峻怀渭。子梗道衍,即恭靖法号。太祖亲授斋崇禧寺设无遮会。
胡广大学士,谥文穆,吉水人。太宗简入内阁七人,以公为首,推论思宥密十有七年,始终一节。而辅导东宫,扈跸行幄,时各有发明。有请封禅者,公作颂却之,其纂修充总裁官,铺扬文治,为一代大典。
胡俨,南昌人。博学,为文尚纯实。太宗简入内阁,有顾问必从容审度而后陈,不以才智先人。及兼宫寮,所对皆切人情。后擢祭酒。公自处澹素,谨于报施,遇可否利害,必拟议以求至当。群论中有不合,即引退不与辨,以故所至能全交。
解缙,吉水人。自幼颖悟绝人,宏才浩志,爽闿通捷。其为文,辞劲意精,不经虑语出口,人辄不能到。太祖宠眷大庖西室,进亹亹万言,拜御史。太宗简命入内阁,改学士,命评侍朝,十臣咸切当。及密议建储,公以正对,淇国公丘福泄其议,汉王遂构公,外补尚书,李至刚复诬公怨望,逮系死狱中。
文阁初,延睿遴劼毖七俊,回翔于霄汉之表而兀无所祖,岂直以健翮乘风云上乎?孔子曰:“色斯举矣。”翔而后集,要亦有缗。蛮丘隅者,在二杨尚矣。文穆以无机而通,东湖以笃实而慎,故卒永终誉。黄文简、金文靖亦能免于其世,而大绅俊英,百倍俗辈,乃竟堕时网。抚世酬物之机,奚俟深长思耶?
杨士奇,泰和人。少师谥文贞,为本朝文贤,独步立朝。务大体,蕴藉从容,事无不举,而卒不失其正,汪如也,不可以偏长目。凡以名节、政事、文学闻于世者,举不越公度内,其宠遇亦无过之。在内阁四十余年,正统七年卒。
文定公杨溥,石首人。以文学润饰太平,大制作咸出其手,时号三杨,以文贞为西杨,文敏为东杨,公为南杨云。公永乐中为洗马,下狱十余年,家人供给数绝粮。又朝命叵测,囹圄厉志读书不辍,同难者止之。公曰:“朝闻道夕死可也。”公为人谦雅,无大小,无敢慢。初乡试首选考官,胡俨批其文,他日必能为董子之正言,而不学公孙弘之阿曲,后果如其言。
文敏公杨荣,建安人。器识通敏,拥佑三朝。永乐中,有边急,三命公往甘肃计之。及辩解李夏之怒已,政和,丽水之征,弃交阯,平高煦,扈从巡边之驾,秘发塞外之丧,治平靖难,能不繁余力,而疏闿自饬,无大小归心焉。
少保黄福,莱州人。才识不凡,而忠贞足以居之以卫经历。上书论国大计,太祖奇之,升侍郎。永乐中,升尚书,令抚交阯兼绾藩臬章,公政猷恻怛,视民若己子,劳辑训饬,通其好恶,新拊之众依依不忍释。仁宗召公还,号泣以送。未几,复叛复命,公往平之。宣宗朝旧臣依违承顺,公持正不阿,命观戏围棋,皆以正对,不擅从。正统初,参赞军务,忧国爱民,老而弥笃,谥忠宣,其历官俸余,悉分赡姻族。
忠定公蹇义,巴县人,初授中书。太祖命朝夕左右者九载,公谨事愈笃。永乐初擢冢宰,时欲书厘见行款例,公从容陈说本末。文庙以公忠,实从其言。嗣兼宫僚,留辅监国,公政体明达,孜孜启论无倦。及命兼礼部事,抚巡应天,虽职务填委,处之裕如。公于仁、宣二庙,靖献密勿、量扩交与,未尝一语伤物。
尚书夏原吉,湘阴人,谥忠靖。雅度能宜物,临政善酌大体,筮仕工部若老吏,同官质疑者日环左右。嗣经略南服,董办工材,随在必效成绩。及辅导储宫,扈从行驾,特于公倚重,至命统署,数章其预。仁、宣庙宥密泯不能迹公,而事各就公筹公阻。文庙北征,及定国恤,从征汉庶人,仓卒酬理若平居坦然。
陈敬宗,慈溪人。庄持好礼,善论议,容止沉潜于经史百家。生平所自负于人,鲜所推让,为文雅厚而畅。永乐、宣德间,居大学一十七年,以斯文自任,常会食诸生,稍有失仪即不宥。公善饮,至酩酊独自俨然,若未尝饮者,人服其德隅。
文端公王直,泰和人。文皇往来北幸,或留辅,或扈从。正统、景泰间,任冢宰。己巳车驾欲北征,公率廷臣上疏极谏,不从。明季议迎驾,公以正对兴安,盖不为世阿者也。时与金溪文安公王英齐名,公号东王,文安号西王,论者以二公德业各如其名。
胡濙,武进人。不治皎能,以其意周旋,事为必得其正乃已。人终其身不予知充其心,盖无悔也。初为给事中,太宗察公忠实,命巡访异人。公历久还报,赐坐,语四鼓时,睿意有所属,公力保护其间。正统初,提学黄润玉行部田州,遇建文云:彼时胡濙假寻张辣挞,实寻我,纵我入蜀,久游云贵至此。遂传送至京。仁宗为监国,值有飞语。太宗命往察之,公密疏七事,表其诚敬孝谨。仁宗颇致疑,不大用公。及阅旧章,得密疏,乃明公为礼部尚书。给事中林聪忤权贵坐死,公移病,景皇帝遣问之,公曰:“闻聪事心悸成疾。”聪遂得末减。
平江伯陈瑄,合肥人,谥恭襄,累立战功。永乐初岁,董北京海漕百万,建仓尹儿湾城天津卫,籍兵万人戍守,筑淮杨海堤八百里。寻罢海运,浚会通河,通南北饷道,疏清江浦以避淮险,设仪真,瓜州坝港,整徐州吕梁洪,筑刁阳,南旺湖堤,开白塔河通江,筑高邮湖堤。自淮至临清,建闸四十七,建淮、徐、临通仓以便转输,置舍卒导舟,设井树便行者,公微密综理,善任使,均劳逸,秋毫不取于下,故能倡此永利。
钱本中,永乐中知吉水县,能以简御烦,民乐其政,操守甚坚,门无私谒,去任民思之不忘。后复来,民欢迎如婴儿见慈母,卒于官,民乞留葬本邑,争负土以茔封墓。
论本朝人物,至三杨、黄、夏诸君子,辄举手加额,见名臣像不能不歛容,有而信决,善恶之机挺乎自树,岂不伟耶?常与万文宪语,因举《论语》善人章析解,予曰:“善人非质美,能举其质之美者也。人性皆善,人善皆可欲,可欲而不欲,则受变于俗,受变则不有诸?已能使其已自有,非致力留情,不即舍而去乎?”万曰:“然则善人学矣。”予曰:“否。”学则不自有其有,故能善与人同。以其所有而复取人之有以为有,是以日新富有,其优入不可量。故善人道实,学者心虚。实能立本,虚能受物。立本可知可行,受物可久可大。万曰:“然则善人琐乎?”予曰:“否。”道莫大于善,美大圣神善之所结也。曾外是而复有加焉者乎?
广宁伯刘江,总戎辽东,谋略不凡。永乐十七年,倭■〈舟酋〉三十余直逼望海埚入寇,刘不经意,只饷师抹马,率其部为伏,约以识号,贼至大胜之,斩首无算。师环,迫令开西壁,纵之,复夹击,生擒数百,海上倭■〈舟酋〉之败无逾此者。
户部主事王良,特达豪迈,负机略,有御众才。太宗知其名,委督饷口北,威服上下,虽英国值出师亦屈势相迓。后有部堂继董,乃事无能比也。
周新,南海人。永乐中为御史弹劾,不避权要,知无不言。虽屡犯天威,言愈恳切,朝野咸畏之,私称为“冷面寒铁公”。或有怖小儿曰:“冷面寒铁公来。”辄匿去。擢长浙藩宪,风裁益扬,属吏皆股栗俦宷,相变为澹素。有锦衣使浙受赃,公捕之被诬诉于朝,械公至御前,犹猛白其状不已,命肆诸市,是夕奏文星坠,天子悔之。
鸟堕鸷鼬,怯狸鱼之畏獭也,岂尽以其力胜哉?先有夺其气耳。雄者能服人心类此,然以善服人,不若以养,是故久而有穷其不穷,幸乎?
顾佐,太康人。为御史,转按察副使,召为府尹,守正嫉邪,吏民畏服。宣庙朝为左都御史,时竞侈靡,仕习援声妓,婪墨成风不为异。公刚直不挠,绊肃百僚,虽豪贵置之法,朝纲大振,论者拟为包孝肃,天下想闻其风采。
李时勉,安福人,谥文毅,老成修洁,刚正任事。永乐末殿灾,公在翰林,陈十五事皆中时病,后复言事忤旨系狱。洪熙初,直言进谏,命力士槌十数爪不死。未几,又言事下狱。宣宗召复其官。一日,怀金钱至史馆,撒地命诸臣拾取,公独正立,宣宗以袖中余钱赐之。正统时,为国子祭酒,教化大行,为王振所怒构,以罪枷于监门,诸生群疏愿代之。人苟为善,则信有诸?已无赖于所遇。
尚书周忱,吉水人,谥文襄。宣德中,始巡抚南畿。前后凡二十二年,督理岁漕铸铁,量定支拨,减重额,征稽羡余,立纲运,处苏杨盐利。计赈济,修圩塍,疏水利,均加耗,以舒贫乏。置编囤以革逋欠,直改兑以省舟费,建仓廒以便搬贮,处草折以易输送,定金花以抵京俸,起布式以厘奸伪,收带征以禁马头。公谋虑深长,善采众论,故巨细综画,东南赖以晏然。
文襄下心体物,博详与情,建南服水利,几于不自有,可以谓取善乎?曰:“以其事取诸人者也。”即其治漕,虽圣贤之道何以过此?曰:“禹治水,后稷教稼穑同乎?”曰:“禹稷之心无其事之心也,能以无其事取善,然后为性学。”曰:“自耕稼陶渔以至于帝,无非取何如?”曰:“舜岂取耕稼陶渔及帝事哉?”随在以正其心,闻一善言,见一善行,其心若决,江河沛然神通,莫之能御也。
况钟,靖安人,宣德中,知苏州府,至则举属僚胥卒不法暨豪右恣侈者,绳亓刂不少恤,奏减重额,虚征粮,合一百二十万余。辨释诬入军千八百余,复逃户三万六千七百余,他如种种兴革,皆纪纲大务。正统五年满绩,郡民群八万余,扣阙请留乃再任,七年卒于官,民哀之若丧父母。
时尚制科,谫椽业,况政特至是极,乃起家吏员卓哉?维修信无赖于所起。
张宗琏,吉水人。宣德中为常州同知,廉介宽厚,鞭策不施,而事无不举。有清戎御史,峻法,诬民为军,张坚执不随,卒之日衣衾不能备,民老壮奔,走哭于庭皆极哀。
侍郎王质,博通今古,廉约自持。宣德中自为御史,至藩省每蔬食不厌,人呼为王青菜。
韩伟,温州人,为御史,出巡河南,镇重有体,一方藉以为安。及转河东运使,清操特著,多所建白。
唐海,归安人,廉抱迥立,报矩矱,以申展宷,虽权要不少借部曹。历守郡二十年,家无拓于未仕,郡民祠之。
鲁穆,天台人,英风正谊,内恕外严,寡嗜欲,薄滋味,凛焉有尘外之趣,而官历都宪,克就准范。
本朝至宣庙开国六七十年,太平侈丽,上下豫游,儒素故风,士不以为习,而民皆安之。空谷足音,尤验能立。
英国公张辅,谥忠烈,祥符人,历事永乐、洪熙、宣德、正统,累立战功。征交趾,生擒黎季犛。汉王谋反,密遣人计,公即缚其人以白,事得早觉。公为朝廷眷,毗宠渥日隆,官至太师,天下倚以为重,四夷咸知其名。权珰王振视大臣如属吏,独礼公。
都御史陈监,宽厚清慎。宣德中,镇陕西,民赖以安者十余年。每还朝,必遮道送之,不能舍。及复镇,欢欣鼓舞,迎之数程。或久旱至则大雨,饥则赈之,人谓流惠太过,而短于激扬,岂知公之存哉?谥僖敏。
吏部尚书郭琎,精吏事,简切不泛,临事从容,喜怒不形于色。正统初,因蝗旱旨咎诸大臣,众欲乞归,公独以主少不可。云:“受先朝付托,若皆罢去,不以怼乎?”识者韪之谥。
魏骥,萧山人,谦虚守礼,简朴性成,腰然若不胜衣。初为教官,汲汲以成就人才为务,及入考功,以清正闻。正统初,升冢宰。时王振藉宠,大臣交媚之。公贽用一帕,振亦不较,且重之厚德雅望。年九十八终遗命,不请谥,葬后谥文靖。
虎据于林,蛇游于泽,非鸱鸢之仇,鸱鸢从而号之,以其蓄异心之故也。牛牧于田,豕眠于圃,非乌鹊之驭,乌鹊从而乘之,以其无异心之故也。英国崇倚,陈台留感,郭魏终誉,信无所觊于外,用此道也。然陆象山有曰:“驯海上之鸥,狎吕梁之水,可以谓之无心,而不可谓之道心,其复有所怀乎?”
学士曹鼐,才志通爽,预经筵,敷纳甚明畅。正统末,扈从土木权珰,恣挟进兵,成国公朱勇膝行听命,尚书有竟日跪伏草中,噤无一语者。公抗声曰:“臣子不足惜,社稷安危之系,曾无念乎?”寻被难,谥文襄。
尚书邝埜,郴州人,饬躬缜虑,勉勉于学。永乐中为御史,命察阻钞法,按犯边倭寇失律,擒山海关贿吏,救活营役疫人,辨石州民不轨之诬,皆以廉平称。宣德中,陕右华亭宜川饥,公为移粟。移民后,擢尹京兆,节用爱民,豪狡不得为术。正统初,擢兵部。公务惜其力,养其锐气以待不虞。天下总小旗,例试京师受代,以公请免。己巳扈从遇害,谥忠肃。
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修短有数,夷险自天。土木之变,死者十万余人,而臣工且五十二员,蟪僵蘼腐,无所见于其生,则无所齿于其死。中间所惜张公辅、王公佐,然英国老不充役,户书弱不任事,其耿耿不死,独曹、邝两公而已。呜呼!安得更进于是求可,夕死于生存之日哉?
侍请刘球,性廉介,从弟为县令,奉匹缣却之,又却蜀王厚馈,议论慷慨,不为阿比之习,平居切于忧时。正统四年,京师大水,民饥,具陈筑泄拯济之方。时北虏及麓川酋不靖,上疏请罢南征,以专奋北。八年,进言权不可下移,王振怒下锦衣狱,指挥马顺阿振意。适有董璘图太常,顺栲织,令招球所画谋,当朝捽出支解其体,海内冤之,谥文悯。
冲势焰之初燎,探政源之极敝,克毅而明,文悯之不可及,有世心者皆瞠乎其后矣。然信而言道也,近而言情也,当事而言忠也,讽而言几也,待而言重也,则文悯之为志,不甚可悲乎哉?
杨洪,昌平侯,起行伍有机智,累立边功,善用奇劫虏营,捣其虚,胡人呼为杨王。宣德、正统间,受知密勿,谥武襄。
襄城伯李隆,凝重宏远,识大体,守南京最久。虽富贵拟王公,而雅重斯文,特恭下士之礼。正统中,以得人心见疑召还京,乃托近声妓以计自安,后代者数易,莫能继其美者。
郭登,定襄伯,镇大同,廉而尚谋,有古良将风。己巳之变,力守边疆,大小十数战,设飞天网、搅地龙等法,发其机,顷刻数里皆陷。又置炮,一发五百余步。谥忠武。
蒋贵,定西侯,起行伍,有齐力,与士卒同甘苦,善捣贼巢穴,当阵必先直冲,部下亦以死向敌。用是数取胜。北胡、西羌咸惮服。而丽川之征,公之功居多,但不识字,短于谋,然天性朴实,能听人指示。谥武勇。
都督山云,徐州人,深沉有将略,用兵如神,其持廉守正,文臣中不多得。正统中,镇广西逾十年,驭土官以威信,且秋毫无犯,终始不渝,谥襄毅。
开国盛时,武文一允,故群功胄跻,衔于文牒之上。承平久棫,朴化昌士,始以牙纛为艺,由是天下无武。麓川之役,是为正统四年王靖远骥始,以总督名,而总兵咸听其节制。则自列于戎籍者,能复有崛然起,耿然不自泯者乎?若群公可谓不世有矣。
张需,长于治民,先佐郑州有声。渠有淤者,废水田数十年,张程工费白守,疏之三日而就及。守霸州,置户簿以验勤惰,民生理日滋,又善捕蝗,邻郡悉效其法。尝治豪右之扰民者,被谮于王振,下狱杖几毙,竟谪戍边。
曹端,霍州训导,专心穷理之学,躬率子弟。及调蒲,士子争欲得之不释,竟终于霍。一郡人罢市,童子亦悲泣,上官不敢以属礼相遇,至其境必敬谒之,凡考校必质之,以主去取。其初信佛,曹作《夜行灯》一书献之父,即舍去,所著述尚多。
李茂弘,正统间考功郎,为人恬淡,有识见,与人寡偕合,内阁李文达雅敬之,卒不乐于仕而归。
周子良,钱唐人,正统间为职方郎,苦节缩缩,自持谦退,数鬻户产以支宦费。有千户王者以事裭职,周爱其材贷之。已而王缘其臧从,持三百金入酬,周驮而大叱,欲暴于公,因伏罪索免,乃麾去。凡世廉士,类怀刻削,迹此知其非世廉也。
邝子辅,郴州人,以训导谢职归,教其子埜登进士。埜为陕西按察使,以俸易一红褐寄之,大怒曰:“不才子何缘得此不义物污我?”即封还切责之。埜欲致父伸承颜之旷,以聘典文衡图之,大怒曰:“父莅子宦壤,何以示防?”且将以遗笑。又切责之,埜由是益励其操。
世运太康,人懈于名检,瞿瞿良士,以羁孤为能。存羊之义,千金一瓠,又奚暇少之?
兵部尚书于谦,钱塘人。自入官所至著经略,朝望特隆。己巳大驾蒙尘,公誓不与虏俱生,整槊操练,黾勉百方,动切机宜,正误国之罪,惩失事之臣,阻南迁之策。尊嗣君以定国威,选材将以当敌忾,鼓惕中外,辑安四方,卒使社稷如故。銮舆后还织毫,皆公力也。天顺复避,公磔于市,卒之日道路咨嗟,天日无辉,谥肃愍。
论忠贤至肃愍,未尝不高其功而悲其报,及语易储事,辄阁舌岐疑。偶见《唐史编》论曰:是有大难处者,社稷一线系。肃愍去留,以景皇之锐念,不可以口舌诤,两可一决,未为依违。夫白痰清梦之间,泫然心泪,不知几成堕,岂惟功利计哉?又曰:道不可变以难易,易心非乎?或曰:礼从时事,从重势,从顺守,故轨以覆公餗罪尤大矣。肃愍肯忍为耶?
杨善,兴济人,景泰元年为都御史。英皇北狩岁余,欲遣迎,难其人,公负忠义之气,慨然愿往。虏遣黠慧侦之,先以辞锋挫其锐暴。及见也,先风概射,虏应对不穷,又覆开论朝廷威德,及牖发好生向善之心,遂回銮舆以归。如公时奉公职,不见辱而能成功,若晋与宋千载一人而已。谥忠敏。
高榖,直隶兴化人。谥文义,端简廉静,不比匪人。正统末入阁。己巳北征,公居守,当乘舆播迁,羽檄旁午,朝议异同。中书赵荣欲迎銮,即解金带为赠给事中。林聪忤权贵,置重辟,公力救之。内阁奏考官刘俨黜其子不公,命公覆试,公亦为救之。时萧鎡守似矣,而歉于公终苗衷谙似矣,而歉于公施吕原厚似矣,而歉于公达马愉慎似矣,而歉于公广。
商辂,淳安人,本朝中三元一人。正统己巳入阁,时天子蒙尘,人心汹汹,公力主群议,请郕王即真,阻抑南迁之说。及回銮,卢忠妄言南内事,并黄竑言易储事,公多阻之。已而曹、石用权,公数裁抑被嗾言官构论,削为民。成化改元,复公官,首疏新政八事及陈弭灾七事,复陈弭灾八事,力争慈懿葬礼,请复景皇号,婉辞引立东宫,疏止玉皇阁斋醮,疏汪直十罪以罢西厂。谥文毅。
林聪,宁德人,居谏垣,正色谠言,劾大监王振家僮张伯通奸状。内侍善增驸马石璟有罪,皆劾之,劝迎驾礼宜从厚,以忤时论愤沮。易储之举至不肯署名,议牍几入重辟,有铨法未当,辄指斥。时宰以是劾之,酿公左迁。天顺间为都御史,巡抚赈饥山东,靖盗江淮,整饬大同,所至有惠绩。及绾院章长,刊曹风裁,屹屹足镇浮薄而系入望。谥庄敏。
尚书程信,河涧人,负才智,以当世事自任。正统末上疏劾扈从者失律,及追罪首祸。荐征薛瑄等数人。时命公捍虏都城,备出经略,皆切实用。景泰中,陈中兴固本十事,君心政体反覆数千言,闻者壮之。及督饷广宁,破松番夷寇。天顺中,巡抚辽东,著有劳绩。成化初平山都掌叛夷,参赞留务,献纳谋谟,宣威戡暴,实兼文武之功。谥襄毅。
布政夏寅,华亭人。好文学,摛而为辞,能自出机杼,多留心当世务,以诸葛武侯、范文正文、文山自期待。闻朝廷有善政令,即喜形于色。尝疏论两京离合之势,以制天下,重临清、徐州以固南北咽喉。及论文庙礼乐之数,正风俗,立纪纲,崇文化,作人材之类,皆切于政本。又曰:此生不学,此日间过此身,一败君子之三惜。识者以为名言。
陈俊,莆田人,慎持清白,位尚书萧然不异布衣,其为政知大体。初以部属督天津宿逋,上疏乞免。寻督饷两广,假以便宜,令越界盐商引输二斗以足之。京饥,令监粜,公约射利者粜不满石。及佐户堂部事,凡出其所裁处,诸属辄称如嵌金然。谥康懿。
年富,怀远人。公廉执法,遇事敢为,不以利害贰其心。正统己巳,督饷济边,有劳绩。所至察民隐革奸弊,尤嫉赃吏。流民聚南阳、陈州十数万,公为藩伯抚定之,皆愿为编氓。及为户书,益懋毖,以国计为己任。关中数用兵,举杨余子俊可任司饷,吏曹以为侵官,公上疏极论荐贤为国之道。谥恭定。
都御史轩輗,钜鹿人,狷洁性成,扣资常禄,非其分,虽纤介不取。四时布袍蔬食,筮仕使淮上,冬时溺水衣尽湿,有司制衣一袭,坚却不用,以衾禂裹之。公为御史、按察使,振扬风纪。故旧履其宦所者,烹一鸡以为款,约其寮三日米,易斤肉为食,闻亲丧即发行,僚属尚不知。总督南京粮储,清操益励。
王翱,盐山人,端方清约,任事毅然。历仕宪台,镇松番,巡广宁,征达虏,总督两广,风持凛凛,官民畏而爱之。尝筑屯堡,使烽燧珠连,简阅行伍,处议谳辟,咸中其时宜。景泰四年任冢宰,剔刷垢弊,严考察,公铨注,抑幸进,以用贤报国为己任。门无私谒,权势请托不敢行,于思仇一不介意。谥忠肃。
章纶,乐清人。景泰初为仪制郎中,知无不言,疏太平致治十六事,疏策御戎,论朝贡,议钞法,谏幸佛寺,陈言恤民,以回天变。陈言中兴时政,论定科举解额,皆欲明国家大纪,凿凿中事情。至论复储事,大忤旨,廷栲一百几死。天顺改元,释公狱,寻升礼侍,复奏蠲山东租,请金以赈宗室,论谅阴图婚之非,条救荒四事,皆协舆论。谥恭毅。
王竑,河州人,赋性正直刚毅,不事诡随,立朝侃侃无顾忌,且聪敏机辨过人。己巳中官王振误国,指挥马顺、内臣毛玉皆振党,公为给事中,闻大驾蒙尘,手捽顺、玉死。成化中,公以都宪巡抚,所至有建立剡荐盈朝,官至兵部尚书。
自惕警己巳,缙绅稍稍精神,杰者辈出,人思奋于政矣。本朝治体一大机括,于群公介之,他未暇论。
刘实,安成人。初判金华,行抚字之政,暇则攻经史,尤崇孝义,且介守剧严,有乡友为其属者,以甖爼致馈,谢弗纳。景泰召修宋元史,后知南雄。有中贵使岭外,以贪肆窘辱公,雄民夥入争蔽之,中贵以状闻,逮公。及廉得其情,知为良吏,释之。
吾豫训导,景泰初膺荐至京,屡言边事防御之方,煞有肯綮,本兵奏用于边。
魏纯,高密人。治《易》、《春秋》不就举子业,常号于人曰:“当以天理为制事之本。”贫甚,寝无完衾,身无完褐,而取与之介操而不变。岁赴人塾宾之,召以为饔飨。客游金陵,以直言忤权势,诬谪戍苏州,处戎伍几三十年,超然自得,未尝有沮于色,诸将官子从而师之。景泰中,有以其学行荐召,至京以暴卒不及用。
砥砺之气,稍稍自内而外,自近而远,自达而穷矣。故曰:人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国恒亡。
●下卷
敬轩先生薛瑄,河津人。阅宋诸儒书,知为道学正脉,即专心体究,至不忘寝食。务实见而笃践履,乃动合矩度,终日俨然。居家孝弟忠信,对妻子如严宾,凡出处取予之问,毫发不苟。其学以复性为柄,曰此程朱吃紧。为人处大节,凛然生死利害不能动也,时呼为薛夫子。为大理卿,忤王振坐死,先生怡然就害,乃获宥。天顺初,入内阁,寻乞老。
先生倡无前之学,垂有众之宗,天下无贤愚,信之何也?贵践履也。而近欲血食庙庭,敷议词馆,不识可乎?曰:文庙报德报功,天下不务力行。先生崛起而持之,使生民知有此一大事,先生之功大矣。后学浅于迪德,学不大明,又非信先生,大过哉!道无精粗,学无内外,语复性而性不与天通,则性犹蔽质语。力行而行不自性率,则行犹难见神化机微,体用一贯,以至朕兆之不能窥,则迪德深矣。
康斋先生吴与弼,崇仁人。年十九见《伊洛渊源录》,遂弃其举业,收敛身心,沉潜义理,视世之所尚举不足为其志,不下楼者二年,乃克然深得,敛舒自如,风格奋扬,而举动有则。家贫,自食其力,尤善启迪人。正统、景泰间,累荐不起。英庙遣行人赍币聘至京,授谕德,恳辞,复遣行人送归。学者不远千里从之。
先生超然之趣,已有得于天授,非自来。时学溺心章句,缠踝辙迹可拟,然其高踔玄观,可日用作缕粒供养。当时即加伊傅之位,能坐致天顺为殷商之治乎?不得而悬度之也。
又曰:自惕警功利,人心稍稍精神,杰者辈出,人思奋于学矣。本朝理学一大机括,于二先生介之,他未暇论也。
大学士彭时,谥文宪,安福人。端慎贞朴,外和内刚,辨阁中不当南向坐,伏阙号泣,争慈懿葬礼,抗疏正宫闱,广储嗣。又论景帝固安公主及笄宜嫁,沮太监刘永诚不当封伯,及上地震十事,彗见七事,皆名言也。景泰三年,见朝政有感,即引退,其出处之际,固见之明处之决者。
李贤,谥文达,邓州人。天顺改元,入内阁,迄成化丁亥卒,以文学得君行政,人谓三杨之继。公初当曹、石骄恣,又值徐武功为之僚,继承门达擅权,能黾勉调停,遇主于巷,其力可谓艰矣。而海内士匍伏以干恩泽者纷如,则甚嫌兼于自植,岂亦固有为乎?然止殉葬,释庶人,禁冒功,疏正本,安边鼓妖斥仙师号,应曹钦伤臂之变,皆明识所及,曾可以少之也。
自正统前,三杨硕贤,继世迪德,海内晏安,人相忘于治平之间。及国事倥偬,主上多凶,多惧典机密者,丛计慧以戕元气,如陈,如王,如江,如徐,百较蝟发,而天子孤立,于上岂不畏乎?文达贤能而又黜机,可谓梁冈兴平矣。然本然普照之灵,万物皆备之体,为天下者不可以自损,则又所当请也。
都御史叶盛,谥文庄,昆山人。崇道谊,尚名检,务文字。正统、景泰间,丁时多艰,论疏侃侃,劾扈从将臣失律,请诛以谢天下,然后选将练兵,以复不共戴天之仇。又论边将不可留守京帅。及视饥陈州,协赞独石,经理马营,八城处置屯戍,定绥两广,镇宣府议防河套,咸克裨治体。
刘定之,永新人,谥文安。文学迥迈,对客挥毫运思,稿不易幅。及成化初,登秘阁,折疑义,稽古训,或日咏百诗,一挥九制,渟浤演迤,顿挫奔放,变化不穷。正统间,上时政十事。景泰间,上敌忾十事,又请遣使迎驾,滔滔法语,耿耿节义,不徒于文已也。
高明,广信人。初拜御史,除不职吏,宣泄理枉,所议狱条多著为令。台囚昼劫狱走,众相顾骇愕,公从容驰片纸报九门,毋出行者,卒能复系。成化初,擢都台,覆南曹不职三十人,理两淮盐课,劾清巡抚纵法状。又造筹亭,平杨州盐寇,置永定县,处上杭寇,殡钟同尸,代认赵明,弹文忤旨。
尚书秦纮,单县人,谥襄毅。历牧州郡,廉守有惠政。及巡抚陕西,秦王府肆横,公悉擒治,因奏公欺灭,宪皇怒,下锦衣狱,籍公家,止得疋绢故衣。宪皇嘉其廉释之,仍赐钞万贯,改河南,约制汪直不为害。后总制两广,发总兵柳景赃状,彼构诬公,亦被逮。及绾院章,风采益峻,台纲肃然。
岳正,漷县人。天顺初,以编修入内阁,抱负经济居家孝友,与人交尚气谊,性刚而志高,屹屹不能下物。时曹、石势方炽,因极言于帝前,且退而开谕之,使为保全计。二猾虽阳诺,卒罗孽。迁迁钦州,又追逮戍甘州,二猾败召还。成化初,有忌者伪为公劾李文达疏草,遂出知兴化,至则政务惠,民号贤守,寻致仕。
耿九畴,卢氏人。廉介自持,政尚明肃。初为都御史,欲纠石亨之罪,以不密,先落其所排,出为布政使。
杨瑄,丰城人。为御史,耿节敢言,劾奏石亨、曹吉祥,英皇怒,召至文华殿,与其寮周斌同指斥二凶罪状,乃坐死。会大风电,走正阳门下马牌于郊外,得末减戍铁岭。寻宥,欲公诣二凶谢,公不可,复构戍南州。宪皇践祚,起公,寻改按察使,公振宪度,奉职著劝。
侍郎林鄂,太平人,历仕天顺、成化间。简言语,澹于自奉,好古秉礼,志切躬行。事母尽其孝敬,惟待下严,过律以正,于交游不苟谐,世称笃行君子。
论人材,先浑厚,而亚英发,欲之愈密,则本愈固,而化弘扩之。既章则机,既显而业浅,虽然惟惧浑厚之无明,明则化生,惟惧英发之不笃,笃则行,成前后两述明笃并呈矣。如曰:可名非常名,兹惟复有所图也乎?
王信,南郑人。沉毅简重,被服儒,素历镇通州、倒马关、临清、湖广。及总理漕运,靖寇荆襄,谕辑永顺、保靖,所至经略过人。己巳虏犯京师,公拒战西直门外,后曹、石犯阙,公力战东市,所部刘斌、张全智勇过人,即恳荐于朝。尝曰:“俭可以久,不以侈累子孙,我所遗也。”人称其“脊梁铁硬,心肠木枯”。
郑亨,武安侯。天顺中守大同,刚正有为,志专为国。每议事,数易中贵,卒之日中贵悼惜之,盖其公能服人耳。
介胄士至英皇时,习陷纨绮,不自堕于习,非其中有主不能也。
修撰罗伦,成化二年对策大廷,以所学进说,峻直不阿人,至今传之,奏名第一。未几,劾李文达夺情获贬。性慷慨乐善,内无隐伏,不逆人欺,遇事无所回避。其高风峻节,曾人间烟火一点杂乎?
邹智,合州人。忠耿满腹,自负锐然。成化丁未冬,以庶吉士遇星变,抗章极论阴阳之理,欲黜万安、刘吉、尹直,而用王竑、王恕、彭韶,且谓君子小人之进退,宦官实阴主之。己酉,遂构祸下锦衣狱,贬石城州一吏目。
杨守陈,鄞县人,侍郎,谥文懿。独抱遗经,求心术于理致之间,不以训诂辞章为能。故其持躬立家,居官接物,动遵成矩,而不以少肆。家庭训孚,守阯、守随、守隅、茂元、茂仁,咸恂恂如,亦俱为显官。而守阯谠言抗志尤著,其为文,典正桃议全章,非时辈能及也。
学士张元祯,南昌人。留心理学,少以奇童,七岁为献王召见,命之诗,有“心定万事定”之句。宪皇践祚,劝行三年丧。及上疏论王道,几万言,寻与时宰不合归。后三赴召而出,在经筵首劝阅《西铭》、《太极图》,孝皇即取二书观之。公为人孤削奇拔,率以是不容于时辈。
庄昶,江浦人,南吏部郎中。逸思神授,浩然于烟云花鸟之间。其诗豪,其文宕,其行飘乎若乘风太虚,富贵利达,漠其无系也。同时游者皆冲迈之,似于是流风泼泼,人欲淬磨之不暇矣。初为庶吉士,以谏上元鳌山被谪,后荐起,寻去。
张弼,读书不治章句,独慕古奇节伟,行其卓荦之气无所泄。每发之诗文,及草书狂翰醉墨,流落人间,虽海外之国购求,以为异宝。成化间,官兵部,郎不便就俗局,数以直道忤长部,乃出知南安。凿梅岭之嵌岩,梁横浦之崩湍,定役道更番之例,以求息争端,民立生祠祀之。
章懋,兰溪人,谥文懿。力学敦古,襟怀坦荡,嗜好无入于心,居常无甚异同。至临大事,决大议,则据经援古,确乎其不能易。虽官至侍郎,食禄不数载,寻请老归,栖林壑,隐然系天下之望者几二十年。
陈选,临海人。苦立潜修,不妄言动,以古圣贤为志。敝衣粝食,人不堪其忧,其学以克己,求仁为要。为御史,正色直言,不忌时讳,尤严于君子小人之进退。提学南畿,居宿学宫,默焉端坐,以身为教。擢布政使,务为惠养。公育材如春,持宪如秋,其视去就升沉漠然。
周瑛,莆田人。其立志欲求见圣人之一,而必欲由博以反于约。于是肆力于百家群艺,事必为之所厌,人先于静得,必随事穷理,求其自然与其当然,又会其所以然。积累既多,于融贯处亦自得之。官至布政使。
布政张吉,余干人。信古好义,耻同流俗,以名节自砥砺。其为学,务穷理致知,体之身而验之心,直欲著于事为。初任主事,劾左道李孜省、妖僧继晓,出判景东,能申明礼,治土官长及夷民,咸信化之。后知梧州,以圣贤之道谆谕郡生,一时知所嗜向,人以为不有本不能也。
陈茂烈,莆田人。廉约孝纯,笃志古人之学,以静一为主脑。贫甚,弘治末为御史,袍服粗素,借骑一牝马,身若无官。及终养,得告短床,敝席蚊帐不能办,身治畦,一苍头给薪,出则执小油,盖妻子服食敝粝,日坐斗室,体究经训。
给事中贺钦,广宁人。一闻陈白沙讲议,辄叹曰:“至性不显,宝藏犹霾,奚以为世用?”即日抗疏解官,执弟子礼。别则肖白沙像,悬于家之别室,日瞻企之。弘治初,内阁首荐不就,陈上治理四事。正德初,乡寇暴发,戒勿犯先生家,人闻而请往抚之,先生片言遂获以定。
布衣陈真晟,漳州人。风格耸肃,望之非尘埃中人,能力求程朱之学,厌末作之蠹心而弃之,恶异端之害道而拒之。初应举入省,见有司防察过严,非士自待礼,遂置去。其学以主一体认,敬功诣阙两上书表章正学,尝念学校有正教而无正考,作正教正考,会通告诸当道,而卒无所遇。
教谕娄谅,上饶人。企谈道德,不屑功利之趋。其为学略传注而事心融,尤严出处,取与之际,乃博求切磋,一时陈白沙、庄定山、贺毉闾、罗一峰、胡敏斋、陈泉南、张东白书传面订,日裨益以成深造。
前七先生者,有意于斯文,而其于学则吾不得而知也。后七先生者有意于求学,而其于道则吾不得而知也。有意于斯文则能绝其功利,而好恶定,有意于为学,则能致其趋向,而德业修。薛、吴开其源,诸先生扬其澜,确者扬薛,达者扬吴。转移人心之机,维持治化之本,流通宇宙之道,不有赖乎?然人心太虚,性不能添一物,不可以理障,不可以见解绝功利,则事不为障矣,致趋向则解不为昧矣。而罗一峰、庄定山托于豪,杨镜川托于雅,张东白托于逸,张东海于托旷,邹立斋托于名检,章枫山托于德度,其过于持理以为守乎?陈克斋、陈省克以苦节进,周翠渠,以精博进,陈南泉以适用进,张克庵以劼持进,贺劼闾、娄一斋以锐任进,其专于自信以成趣乎?精微之机,游衍造化,清虚而通,以畅五蕴,安得起而质之?
敬斋先生胡居仁,余干人。自幼遐慕圣贤,博穷经训。及见吴康斋,慨然以斯道自任。其学以主忠信为本,以求放心为要,推尊二程、朱子为正传,谓圣人成始,成终在敬,因以敬名斋。清苦力行,俨然终日。凡举动悉遵古礼,无所懈,虽处屋漏,夫妇相对如宾,应接从容,议论舋舋。家窘甚,鹑衣箪食,每有超然自得之趣,一切纷华世滋举,不足以动其心。
先生者,昌敬轩之流者也。而复得康斋以为印证,学其将有归乎?而先生执敬,有力行仁义以望道洋。夫至道无言仁义,犹为性粗。以仁义为性粗,盖不能赞一辞矣。先生之徒,余子积祐力学,著性书发明,性无善恶,反覆万余言。
白沙先生陈献章,新会人。中乡举不仕,从学于吴康斋,求伊洛之绪,恍然有所自得。尝曰:“学以自然为宗,道至无而动,至近而神,故藏而后发,形而斯存。”其德器完粹,识见高明,于吟诵辄称。尧夫独超,万物之表,与舞雩相终始。一时从学者,如李承箕、林缉熙、张诩、湛甘泉先生辈,蜂涌而至。广两藩部使,及殿王岛夷土长,罔不致礼。成化末,交荐于朝,授检讨,不就。
先生者,昌康斋之流者也,而独主于自得,学其将大成乎?夫至性无乐,每令寻仲尼、颜子乐处,元公以困程子,欲其自得之也。胸中尧夫,静里冲妙,人间洒落,虽天下无所加于其(欣戚)至矣。而尧夫吾窃疑之,不识以见,及以实际乎?以实际则通冲妙,通冲妙则生以见,及则耽洒落,耽洒落则滞辨学之真,于生滞之间无遁情矣。浩然太虚,恍恍钧天,百奏而于穆纲维直,准四海无内外,无难易,无远近,又乌有忧乐哉?
尚书王恕,三原人,奇器玮环,直任当世事。一征湖湘,三出巡抚,两赞留务。凡言无不当,知无不行,威略足以平寇难,贞廉足以激贪墨,仁惠足以苏困穷。蓍蔡缙绅,典型攸寓,所在立石建祠。时王敬乘传取宝钱,能进贡禽鸟,郭璟私市外夷,公皆劾而罪之。及执奏无验,驾帖救留林俊、李兴、周纮处,增五府劝米,并奏却贡献,禁擅杀流民。晚登铨府,一时人望,悉引而置之政事之地,以毗孝皇之治。谥端毅。
项忠,嘉兴人,谥襄毅。初官陕西,赈饥浚渠,以拯民为己任,军民两诣阙,借留者千数,立生祠,后擒达满四,歼李胡子,平洮岷、番虏旅,气矫矫,虽矢石如雨无惧色。锦衣韦瑛挟汪直为洞察,屡兴大狱,以公劾发戍其党,竞仇公,构公死,公廷辨,慷慨不少屈,仅落职,后起为尚书。
张悦,华亭人。性素清约,平居谨畏,无疾言遽色,临事卓有定见,未尝以恩怨利害动其心。居官奉职守法,以不欺为本。提学浙江,始以糊名校士,公去之曰:“我且自疑,人谁信我?”为廉使,入朝,尚铭居东厂任事,众皆趋其门,公独不往。佐吏部两摄选,众称翕然,寻赞留务。致仕居家,杜门崇俭。谥庄简。
周经,阳曲人。秉政执法,剸繁应变如流,却西域贡狮,毁黄村尼寺,为宪庙盛德事,皆公所赞成。及不肯奉行传升,奏阻李广献田,遏诸王府,自领河泊所,禁中官请盐越境,乞停织造,不发太仓张灯银,止灵台增洒扫,卒却雄县献东宫庄田,皆允当事情,官至户部尚书。谥文端。
张璝,番禺人。宏才远器,笔翰俊驰,历守抚州、浔州、漳州三府,廉静公正,博浃物情,所至剔宿弊,民之所欲务与聚之,私请谒不能动。民感入五内善者吐气,而奸恶潜迹,诵声布洋随在,去思立碑,陈江门亦企重之。
尚书彭韶,莆田人。苦学危行,才识迥出人。天顺、成化间,进言当宁宣,力臬藩。弘治中,效勤于都台,执宪于司寇,所荐王竑、李秉、叶盛、秦纮、陈献章,而攻韦眷之,乞徭户发顾恒之,恣求索论,沮梁芳之进贡,乞正柳景、王萌、苗通、高永刑罪,乞减昌国公坟役,皆凿凿。谥惠安。时服公学识醇正,可决大疑,有以文请节惠者不遂。
邓廷瓒,巴陵人。气沉雅,处事务求其济,不为赫赫名,与人不立疑,至所设施,其衷炳然,必动中机。宜守程番,整设夷创,蔚如中州。镇贵州,剿抚黑苗,处辖都匀,流土兼治,皆极综密。后总制两广,以安静为治,不琐细故,与群蛮结以恩信,其列置治辖并及闽楚事宜,悉有方度。谥襄敏。
余子俊,青神人。博达有才略,宏施利断,不殉世耳目,以尼事功。初守西安,辄擅发赈,及引渠为民利。成化中,历陕西藩使,并巡抚经略榆林,墩台延袤二千里为固备,且请置榆林卫,垦旷土为屯,致器训莳,虏至必啮指莫敢近。又开泾阳堰以便溉,凿南山道以便饷,奏易南北更戍,收岷番之捷。公略边务,广蓄储,有警,辄厚尝,下乃用命,官至兵部尚书。谥肃敏。
张宁,海宁人。力学攻文辞,志负经济,授给事中。謇谔自将,风裁炯射,其劾陈循、王文私子应试,钤约石亨、曹吉祥,论姚文敏敛会大臣香钱,忤内阁以救王徽,劝天子芟秕政为修省,以节省为苏民困,乃其大者。朝鲜仇杀毛怜即、卜儿哈父子,命公往,公以陈譬代,重兵感悦而罢。成化初,当道嫉公,出为知府。
文敏公姚夔,善应变,济务可属大事。初为给事中,议朝政侃侃。成化初,居大宗伯,连上封事,决择犬仪节,及详慈懿异葬,尤词严义正。后转吏部,厘正铨法,有挠之者卒不听。时彗见,四方灾,亦连疏归本入,士人壮之。
黄孔昭,太平人。力学有守,志趣卓然。成化中,在文选十有五年,汲汲以人才为念,始终一节,有贵势干请坚却之。谢方石称其见其喜,则知贤者之得进,见其忧,则知小人之不得退,信知言也。乡人有仕其地者,馈以尺帛亦不受,终身俭素,不妄交游,官至侍郎。
参政陆容,昆山人。成化中,为兵部郎,时边报旁午,封事日上,凡虏情虚实,地理险易,兵力分合,皆犁然中其肯綮。事下三边,每惊服进用将臣,如吕佐、王钦、梁宏,皆大得人。及世袭韦瑛,虽出睿意,亦执不可,士论壮之。后参浙藩政亦整整。公自少有志经济,典礼兵刑,水利漕运,罔不究。极其本末利害手书之册,识者以为百不一失也。
毛吉,余姚人。尚气义,不少屈。筮仕刑曹,严明廉鯾,讯鞫多立验,权贵无敢为挠,时朝官咸避焉。门达君独与举鞭,揖会失朝,当挞几死。成化初,升宪广东,巡惠潮,摧强黜墨,殄海寇,擒程乡宝龙峒巨盗,及败河源,清远二巢,俘获无算,移击雷、廉、高,诸蛮以渐平。寻追新会,贼至阳江云岫山,奋前力屈受害。
朱骥,大兴人,久官锦衣。宪庙时握卫章,十四年虽柄陟崇要,一务长厚,不少逞。于纠缉有涉诖误者,辄纵舍。岁饥,民以攘夺被收捕,自斗粟以上,法皆死。公矜之,奏从末减。时重妖言,禁逻卒多钩致,徼功有真惠,为妖书株连,百辈坐死,公奏递减戍边,故锦衣用巨梃励威,公独易之。
群公者惕警之遗,自幼而老,砥砺之风自子而孙,浑厚英发之气自家而国,而天下刷翎鼓翮,尚延昔日之所及。如人身病苦于药石,而豢梁肉反克,然气腴矣。
大学士丘濬,谥文庄,琼州人。博极群书,而欲为适用之学,乃援笔以富著述。如学的《世史正纲》、《大学衍义补》、《家礼仪节》,搜罗古今,斟酌可行,总数十万言,可以广益聪明,而权衡百度。天下人诵其文,家有其书。晚际孝皇,召登内阁,凡人才进退,政事举废,惟祖宗旧典是循。其为文,务浑厚深,黜徼名诡行,亦以宽大启沃上心。
何乔新,南城人。性严介,耽坟史,广购书读之,每上下数千年事,论辨异同,前哲不执,沿成议,富于著述。自誓不营私,不阿权贵,不以爱憎为赏罚。历官尚书,其经猷注措,皆翊正国是,粉饰太平之具。平生文学气节,而声色澹然。谥文肃。其节惠虽克当其情,实出异数耳。
礼部尚书倪岳,谥文毅,上元人。生而瑰岸,颖秀异人,潜心经史世务,煞亦考谙,凡民政、财计、边情,罔不留意。弘治中,每大廷集议,公慨然高论,多所裁定。
尚书林瀚,闽县人,谥文肃。刚方廉介,临事公平。弘治中为祭酒,待诸生严而有恩,其规条不为势家子,及请托所移,故胄监有羡费,入堂正,公悉贮之。官购置诸署廨,公寻参留务,凡有经国重务,辄上疏极论,皆剀切无忌避。正德初,忤逆瑾,左迁藩参,复黜罢。瑾败,召还旧官。
谢铎,黄岩人。气屹屹嗜义如渴,见不善若将凂然。清修勇退,耻绝功利,不为时局所惑。弘治中,为祭酒,持以身教,复严约束,明出纳,广建置,上疏正文庙祀典,及申明补敝举坠,凡所建白,皆师古义,不徇俗见,一时士大夫所推重。官至侍郎,谥文肃。
蔡清,晋江人。饬躬砥行,不入俗浮靡。其学以《六经》为正宗,《四书》为嫡传,宋四儒为真派,生平精力尽于此摩拟阐解,一时学者所宗,曰虚斋说也。正德间,为江西提学,忤宁藩,欲倾之,遂致仕。
程敏政,休宁人。风神清茂,博学攻文辞,力模精究,欲溯伊洛宗旨,诚本朝操觚巨匠。尝定祧庙礼议,立奉先殿订文庙从祀,及集文衡为道一编,咸凿凿服人。公坦直不自贤贵,升其堂者叩之无际,孝皇甚器眷之。后言官误以中公,公防世之疏,亦不咎人也。
杨廉,丰城人。好学攻文辞,以宇宙内事当尽索理会,凡礼乐兵刑之说,及计赋数,算杂艺稗谈,各取而玩之。寻复归,其游骑低昂百氏,而权衡程朱,公厌俗状,于功利不噏噏向前。以庶吉士历官宗伯,嘉乐退休之心,老而弥切。谥文恪。
迹诸君子之志,不屑目前俗吏规规事,为使能大毕其志,迪知忱恂,则治安之福又何可量耶?
大学士徐溥,宜兴人。当弘治盛时,入掌机务,因事从容,调剂甘苦,温容柔裕,使人能各尽其才。盖其心能不倦不矜,坐弭谗怨,而消争侈,培养国家元气。然救知州刘逊之逮狱,却应制三清乐章,又凛然不可犯者。时李文正亚公职,而所上章奏皆出其手,则公能用才可知矣。谥文穆。
李东阳大学士,茶陵人,谥文正。文学雄杰一时,入内阁。在弘治中,议罢讯安南,止烧炼斋醮,救刘逊逮系,及屡上封事,复平台奏事,禁李广乞祠额寺僧入大内。在正德初,论怠政,救安奎张或杨一清,论为君难,及指失政数事,论边军入卫不便救,逮问匿名书,章翰炳然,于公多之。时海内治平,人思藻丽,公当国,各以文翰淬砺,以竞颖物。于是王九思、王鏊、夏餱、罗玘,乔宇、边贡、邵宝、熊桂、殷云宵、徐祯卿、顾璘、李梦阳、何景明辈,群然起矣。
刘健,洛阳人,弘治二年入内阁,正德三年罢。正色立朝,以老成率僚下。凡诸僚下谒私第者,不与交一言。及入朝,事关大义,累数千言不乏。弘治末年,谏怠政,设醮武当谏。建塔朝阳门外,谏撰真人杜永祺等诰命,法言盈庭,咸被采纳。正德初,公感受先朝顾命,尽言无讳。瑾珰用事,焦芳私媚之,以公同乡不附己,遂力攻之罢。
吴宽,长洲人。行履端洁,识趣高迈。居官务简慎,不欲涉。据要津,虽优召屡留,而引退不置。不为慷慨激烈之行,而能以正自持,有不可卒未尝碌碌苟随,言词雅淳,文翰精妙。尝上疏劝东宫出讲,及议葬祀慈懿礼,侃侃便殿之对,其事才益不乏也。官至礼书,谥文定。
马文升,钧州人。性检介,以身殉国,艰险不避,敷文饬武,名闻夷夏,退然若不敢自胜。当出总机务,生擒达满四,歼李胡子、火蝎儿、王彪,追斩北虏,平章铁烈孙,三靖边犯,兴复哈密国,处置贵苗,建夷火筛,会忤陈钺、汪直,构公戍重庆,公屹然不为动,晚际孝皇,柄铨府倚毗甚隆。溢端肃。
耿裕,卢氏人。初授谏垣,迁禁林,长国学,擢宗伯,任太宰,坦夷无物,羽仪多士,不设爱憎,惟理是若,而民用具瞻足,为老成之器。公于弘治盛时,宜无所见,天下以心服其德义,曾不待声色谗言也。
刘大夏,华容人,谥忠宣。明识治体,忠诚廉洁,自兵部郎至尚书,平生不以势位自居,于功名富贵,子孙福泽,泊如也。当出而靖难者三,行边者二,治水者一,所至有成绩,孝皇眷注。于本兵外,凡国有大政大疑,毋召公至内殿面议,或令随御史中官进闻,久则令中官持护以出。尝令公密进揭帖,公对以恐开斜封墨敕之弊不敢从。公在本兵,临事有明。正德初,忤逆瑾,构戍肃州。
戴珊,浮梁人,谥恭简。德气和粹,中耿耿不苟合,而洞达无城府。自御史至掌院章,奉职惟谨,不为少挠借,而意常近厚禄。仕四十余年,家无余赀。公屡靖寇,辄歼渠魁,其释活甚多,郧阳豪右,窟流聚令,刻日为首,练土卒,能自制管阵法。孝皇每宣,面问移晷,公从容启对,多所裨益。
张敷华,安福人,谥简肃。果介不随,风采凝重,辨义利若黑白。事有不可,不为迁就,不以进退得失动其心。初历藩抚,赈饥弭寇,处盐课以济民歉。后督漕,黜贪整务。及掌院章,请严天下贪酷之禁,留神毂运,宠臣有坐法不少贷,时咸畏之。正德改元,令致仕,盖不谐于时也。
韩文,洪洞人,谥忠定。风骨玉屹,奋厉充养,夙夜黾黾,以忠爱为主。向初在科,劾都御史王越衅边,逮讯几死。后为户书,刬积弊,均会汁。时宣大声息,又值国恤大婚,供费不赀,公悉心经画,缓急以济。公劾太监苗达,征费无功,追究羽流妖术,抑戚畹,中恣夺,正窝占引盐,沮乞讨织造。逆瑾炽毒,公首抗章死论,得黜罢,复捏旨逮狱,罚米三千石。
许进,零宝人,谥襄毅,伟器度,涌风论严法,抑情不贷权贵。初授御史,迁副使,皆有声。及巡抚大同,严为饬惫。武邑王聪沐不律,奏置于法,又奏太监石岩,为岩所构,降知府。寻虏犯西陲,起公巡抚甘肃,乃调赤斤、罕东诸夷为声援,督大军冒雪夜进,遂兴复哈密,累转吏部尚书。忤逆瑾罢黜,复构公,几至不测。
储罐,海陵人。端默凝重,雅操不群,而长才杰出,尤足以济事,为考功大巡抚、户侍,听历职咸克举之。遭逆瑾不为屈,精艺翰且好文,世有才滞于用,无远近,务拔引焉。
谢迁,余姚人。贞毅天赋,豁豁不设键械,然渊衷寸尺,剂发如响。以状元陟枢要,率履始终,不为越进,不隐贤,亦无矫拂于时,未尝以世升降自为低昂。谥文正。
陈恪,归安人。狷澹元素劼毖,邛首如碍。然令县视民如子,为方伯家食,会岁歉饘粥不能继,荐者谓其冰清玉洁云,官至大理卿。
英、景震严,梁栋森列,不有其后,几其替矣。而宪孝相承仁厚贤明之治,又能灌洽而培植之,几四十年。丰芑流长,阿菁道茂,萃发于一时。是以硕才辈出,文明化光,猗欤盛矣。当是时海内晏安,含哺鼓腹,郁郁乎太平气象,不知帝力之何有?究厥所自,其谁以为遗也?独念诸君子保泰之功,能备九三之德,悉艰贞之义乎?夫后以裁成,辅相以左右,民陂平复往,不可不畏耳。
彭泽,兰州人。肮脏山立,竞风致,剧操切,官箴以廉,以持且疏,闿能任人,遇事无所避。所至文武著声大者,荆襄奏俘,及执议哈密。官至兵部尚书。
王云凤,和顺人。廉靖刚方,言动不苟,处私室如在公门,暇则以史册为师,当事无忌避,与人交侃侃正谊,有壁立千仞之意。初释褐,观政礼部,知同榜蔡清学倾,执第子礼,常处部小署中,朗声诵读不撤。未授职,辄疏论国奸,后为都御史,俯尊延访,务为民造福,视官如传舍。
员外郎叶钊,丰城人。刚敏守法,务以正自持,居刑曹廷无留狱,有事干贵戚,如法不少贷,遇庙堂大事辄直言。弘治甲子,南畿灾,上荒政四事。乙丑,应诏陈八事。正德初,疏请释给事中牧相徐蕃、戴铣等六人,以来忠直起用刘大夏以收人望,皆切中。其因事陈言,如大理寺止应参驳,不当用刑讯。刑部、大理堂官序坐,宜照品级,寺丞不当居侍郎之上,得俞旨为例,人服其职。
杨继宗,阳城人。好善恶,恶自性成,人多惮其方严。至忠孝大节,议论风采,人皆信而钦之。为嘉兴守,以只箧孤臧赴任,劝廉厉政,民多受其泽。寻长浙宪,振肃纲纪。初藩臬诸司,民苦供办,镇守中官日费,既给万钱。公一切罢之。归囊惟律书数卷而已。后巡抚顺天,夺还宦戚占民庄田,权贵歛迹。成化乙巳,以上疏左迁。弘治初,复原官。
董杰,泾县人。具器瑰玮,议论謇谔,不能屈以非分气,行行危直。自州郡起历都台,志切民瘼,激杨承宣,终始不怠。凡京辅青、齐、湖、湘、河、洛之间,所至怀公之德。正德初,江右贼砦炽掠,公为平之。
丁玑,丹徒人。饬躬励行,持护名检,企志古人之学,日以经籍摩拟,而患未得所师。初为御史,上疏谏用万妃,宪皇怒逮系,命击齿落,公毅然不为动。后擢宪副,提广东学政,死于溺。家业萧然,曾未尝入念。
林俊,莆田人。性简检,居官廉约,至棣金公禀托以谢之。厌末俗,侈泰欲,以身为表率。自筮仕迄归田,进退无瑕衅可议。妖僧继晓,挟近幸梁方以左道进,公极论之。巡视江西,先事发庶人奸。后尚刑书,执法不苛。理崔文私人李凤阳狱,不慊申宪,遂致仕。
王鸿渐,南阳人。崇实黜浮,诚信与物,读书以穷理致用为的。虽一字异同,必审其义之所安。善观史,务审得失,辨邪正,尤明习国典。祖宗用人行政,及前辈立朝,行已之详,皆能一一言之。官至尚书,谥文庄。
张芝,歙县人。读书慕古人之学,意气炯炯。弘治中,授评事,尝叹曰:“一职所效有限,言而见听,所及者广祸福非所计也。”因屡疏上陈,无虑数万余言,皆见施行。正德初,论时政缺失,欲正体统,以收威福,以保祖业,言俱剀切。通政司以犯权幸,不敢进。寻擢宪副,风采凛然,格奸正法,悉有成绩。及督学政,恳恳导人自力。
陈壮,京卫人。弘治中为御史,鲠介特立,虽溷杂都会,而性气山林,不能与物湛浮。遇节义廉洁,士即倾心向慕,其嫉恶若将浼乎?其身家窭,素取与一,无所苟。弘治中,任南台,力操风纪。及转佐宪臬,悉心综治,持法惟谨,寻致仕。
李应祯,长洲人。介约寡谐合,领乡荐,入太学,有中贵欲致为塾师,固拒之。为中书,耻伍同官,乞改教职。尝以例写佛经,上言不当尊奉异教,言甚讦直。雅好古,博学,喜面折人过。卒之日无为歛,友人营其葬事。
宪孝建极,国运壮气,兴贤毓才,上述诸君子昌浑厚之流者也。兹述诸君子,昌英发之流者也。明笃既深,化行亦显,而盛襄倚伏之机,固已兆于此乎?
又曰:能养而不能用人才,亦无所见。大壑纵巨鱼,群公之幸于遇乎?
阳明王先生守仁,余姚人。自少负奇气,不欲为俗学所困,乃遍求百家二氏,有所得辄察,其敝辄逃之,他求如是者数过,乃独得不传之绪。辄喟然叹曰:“致良知,平生三字符,不可易也。”于是风动海内,英才就学者轻千里而至。先生奋然崛起,挺一齐于众楚之咻,听其言彦髦心醉,虽负气执己见者,亦自致疑。官至尚书,以功封新建伯,勋名日盛,易攵历政繁,而时不废讲,人以为真能致良知无疑也。
此学缠绵至阳明夫子,然后大明。枢后时惜不得登其门,盖尝追附致良知之说,以为千古血脉流行化生之机,寂情感,涤虑见,而开聪明,无古今贤愚所共具,何其易也?而昧之弃之,假借影响,卒弊于梏心师心,又何其难也?不实体而静研之,岂愿学之诚乎?枢窃以良知为夫子色相,以省提为夫子謦炊欬,以讨真心为夫子刺贽,而愧于谫钝。茫茫太虚,孤悬一掬,其谁幸以助予,而志同君子,咸定于自审,天下斯文之幸也。
杨一清,丹徒人。博学有用才,久官陕西,督茶马,条上五事,监苑胥庇,修复靖虏诸城、庄浪诸隘、花马池诸要害,罔弗振耀。虏大寇固原,公单骑驰瓦亭驿,预设伏寇,闻霄遁,复条上军务。及兴复河套事宜,忤刘瑾逮狱,寻复用。会张永征安化,公授计发瑾恶,复入内阁。朝廷有大疑,公片言以定。公援拔士类,体局宏肆,卒以是受訾云。
杨廷和,新都人。久入阁,漫无所建白,人易之。武皇南巡,天下汹汹,幸臣窃国柄,有狂生上书数其过,公延礼生,泣下曰:“久当不负良意。”已而武皇崩于豹房,安危俄顷,禁从兵悉属江彬,公密与太监张永谋启太后,请旨诛彬。先传令散军士,各就赏所,彬觉顾,瞻无人,遂就擒。乃定遣迎今上礼,下诏纪元,厘正国条,裁革传乞升及滥役,月省食粮一十六万余。
孙燧,余姚人。朴谨不外饰,然性明澈,临事缜详。自刑曹敕谳刑狱,会瑾横嫉公,连坐赎罚。正德末年,江西宸濠蓄密谋已渐彰,当事者择公巡抚其地。及谋恶大著,公屡疏罪状以闻,俱为中道遮匿,弗能达。乃与御史范辂、参议陈洪谟、副使许逵协谋,峙粮饬旅,布守要害。未几,宸濠起兵谋反,公不屈死之。谥忠烈。
许逵,固始人。初为乐陵令,以靖寇功升佥事,寻转江西副使。时宁藩起叛,兵缚巡抚孙忠烈将杀之,一时官属骇愕不敢言,独公反覆辩论,且厉声大骂,慷慨激烈,并命缚斩于惠民门外。刑时,公顾孙忠烈云:“早不听我言,当至此。”公盖尝有先发后闻之计,为忠烈所阻。
吴廷举,苍梧人。耿概雄杰,百战不回,从学于陈白沙。为县令,以忤上官,构诬编管,起为府同知,转兵备,忤镇守潘、牛,被愬于逆瑾,矫旨枷号锦衣卫门月余,几死。复编管,又起江西太参,姚源洞乱,被执入贼巢,欲加害,公挺然不少动色,且谕以顺逆之道,贼感化,礼公甚厚,历升尚书,士类倾服。
胡世宁,仁和人。伟器局,雄视百夫,而才略足以副之。初仕江西,忤濠,为其所构,坐发戍,复起历巡抚。所至有劳绩,礼围孔棘,公亦预当一面。然独惟公疏论议和平,雍雍鸣銮无诡,遇获禽之意。公外矫矫,而内缕缕,挥霍详明,渊乎莫得涯涘之也。
黄巩武选郎,莆田人。沉敏好学,志于殉国。当武皇欲南巡,奋疏六事,留之甚剀切,语刺幸臣江彬。时车驾员外郎陆震见其疏稿,愿同署名以进,彬矫诏廷跪二臣,五日杖百余,除名,陆竟毙杖下,君幸得苏。以诗遗其弟曰:“不用汝谋方至此,须知我道固当然。”盖无所悔之也。
徐文华,嘉州人。庄耸伟然,克充谏,任人不敢挠以私。忤逆瑾,坐戍。寻起历官大理丞,凡朝廷大议会,公职虽末列,见群长模糊不敢发,辄抗声剖析,众亦愕然唯唯,后以大狱罢。
王廷相,仪封人。气颖亢不能挠,居谏台敢言,谪县丞,益自励。赞理留都职,举弊绝后,久绾院章,风表百司,坛抑奔竞。有要地众越礼趋之,独不往。志好文,广集百家言,苦恁探究述雅,述以见向。晚尚玄术,群小所愠者以是点之。
梁材,上元人。检涤自饬,恐恐惟时套所浼。为县令,著勤民隐,节费恤徭,任臬长,慎察属,省诸僚,治状会大朝一一犁对,以为黜陟,有不协者力诤之,时谓天服舆论,他时未有也。后尚书计部,值大工,及边务倥偬,公黾勉筹会以给之。太仓老库银四百万,执不敢动,其守法类此。
石珤,藁城人。澹约性成,躬躬自戢,位跻台鼎,供具如寒素士。正德末造,侈局肇开,公不逐时好,然亦不迥世异帜。嘉靖初入阁,严诫阍从,不滥交。与谒者以帕为仪,受则还贽。致政归,行李及奁配不满一舆。
汪俊,弋阳人。敏而敦文,而能履克叙伦谊,质心善世雅,不与俗诡。俦官大宗伯,会议考典,力诤之,虽其明之未诣,盖不自轻于同也。
穆孔晖,外朴内辨精,肄举子业,每因文得悟。阳明先生主试山东,以篇句“时有发明”拔第一。后为学士,不依违时,径虽非涉世利器,其坐镇相观雅俗之,不可无也。
邵锐,仁和人。顾名检,笃孝义,澹约素持,退然若不胜衣。科掇春元,而自视为不文,位跻卿长,而家如寒士。为提学以敦行风,士忠信之,称乡评,朝议同之。
郑善夫,侯官人。性疏闿无留伏,为礼部郎,旷志辞,荥博学,为古文尤长于诗,义不诡于风,人浩焉仰頫,纵游名山川,其意呒呒如也。正德末,以养病终其身。
程启充,颖发有隽才,锐情许国,通谙典章,为明御史,敢言执宪,诸寮长倚以为重。一眚大狱,戍广右。
吴昂,海盐人。廉靖清约,随所宦历,悉著善政,民至涕泣扳送之。及归老,诵读不废,如书生然。
孙一元,不知何许人,浪迹江湖,丰概轩逸,眇等富贵,诗善风格,为名家然。实假谥诗,洞究典章,可以致用。凡履迪悉不苟,动发矩度,众称隐君子云。
杨最,生平廓落,无所容,慕古不弄,与人不设樊圃,每任真独了,为有司,随在有惠政,官至太仆卿。当严慎之地,亦率意,以其素施之,乃获罪。
徐问,武进人。准操檠,约述古,以为法程。复凌躐文坛,博探事奥,宦历跻上,卿随诣著勤,推贤士属。
毛宪,武进人。质旨励饬,修夹勉敬,义笃于宗,姻戚故人以是多孚服。居谏垣,参劾剀激。
金洲,嘉定人,质凝庞朴,趣专著巳。谓道关伦修,则于所厚厚之。谓学首言行,则有物有恒。谓政在爱民,则运心惠,鲜由食息,致严必歛,有绳律令,邑民深德之。
正德诸奸之夥也,八党蛇蝎,义子鬼域,四家兵豺虎域中,以为扰攘。而国是尚具,清议不襄,其宦官蜂使武臣狐假文士,狼跋天下以为消耗,而计费有常,名检自立。是以修身之士,皆得各从所欲,而习气依然宪孝之遗也。济济杰硕曾何少耶?所虑以讲学为讳,不能发明,饬蛊之实,申后甲而意承考,安能保其往之不见吝乎?
罗钦顺,泰和人。庄笃由衷,动执型榘,不能挠以非,因自号整庵,人固信其为整也。凡出处取与,必欲印,有成宪尝曰:人立身居业,必先打破义利关,否则扰扰直到底。其教人每以是致严。官至尚书,甘茹清素,晚年不下楼数载以终。
桂华,安仁人。严毅天成,步趍矩度,而充养成见,动自有执。由身而家,日有定课,尤以厚风俗,表乡闾为务,世道王猷,偲偲属其图,尽止一举。
何孟春,郴州人。述古绩文,厉克自持,欲以行其所知,虽于世有所暌抵,不为毁。方考掇故实,多著撰,将执此以往,官至侍郎。
许诰,灵宝人,究心玄微,求明性命之说,乃浮涉经传,哜掇隽膄,直欲与古人定同异之案,其得悟莫得而知,要亦注情者欤?
崔铣,彰德人。自少负奇器,贤探圣援,念念修涤,昂藏驭世,煞辨三志,去取不欲,自诡于俗。洽涉典训,缮心旨。归广授徒,以师道自任。其肆为文辞,亦瑰玮自发,不袭人。居翰苑以争礼,罢职复起为尚书。谥文。
吕柟,高陵人。学以躬行为务,大意宗朱而时小异之。开诚与物,和气袭人,无远近,贤愚无敢慢。至义理所执,则铿然竞烈,置死生利害弗顾也。平居伟重,不妄言动,亦不泛比人。当礼围甚急,公不仆帜坐贬,后起为侍郎。
魏校,昆山人。雅慕圣贤体用之学,乃肆力坟典,博求于仰观俯察,经略民物事,钜细证究,且曰:“当于歛处为舒。”复求之静坐以澄其本。于是内外交养之意,日持瞿瞿,事必先有成法,俨然朝夕,守而弗渝。官历提学、祭酒、太常卿,澹若寒士。
何瑭,怀庆人。笃遵古谊,虽世局变推,而公不受染。当逆瑾炽威,群寮入见,有跪礼,公独挺乎自立,瑾大恚,然止夺公官。后起督浙学,寻致仕。张内阁当国,甚器重之,举翊圣治,期大用之。始入京胥。晤辄面数张十三愆,众焉谔然。官至礼部侍郎。
王思编修,泰和人。端谨不放,孝友忠义。正德甲戌,抗疏劝武宗,抑情惩欲,还跸以防外患,谪驿丞,凡九年。四方从游者众,正心诚意之学,多所阐明。今上即位,复旧衔。后以争礼,词剧峻,毙于杖下。
张邦奇,鄞县人。秉毅才鉤,稽百家言,欲尽物业散殊而溥运之,乃步趋前懿。尝夙兴参空,默省执事,敬一语,仕陟尚书。谥文定。
功化积而治运昌,则人文蔚勃,而正学渐明。内修切而讲见丛,则真意流行,而夹儆交力。当良知学侣,兹诸公适际并起,道谊辨雄,吁咈情契,虽非直打合同,而扬阐迪知真脉,巳毕验菁莪之遗矣。顾不盛乎?
良知之讲,布四方之知,而应之者能辄弃其沉痼,如云龙风虎,其势蹶焉。以起有不可以枚举,其若肖而速颖,迄于今不鲜俦,虽浅深渐顿,生熟弗齐,要能决向背之机矣。炳炳在生,例未即述,惟既定盖棺,爰为举之。有王良,泰州人,超悟于渔盐之中,能衍说善徒,担荷甚力。有薛侃,揭阳人。冒众疑而信之,卒大有所就,以广其传。有董沄,海盐人,老而从吾所好。有周冲,聩废力于自得。有杨□、杨□、郑□,潮阳人。徐爱,余姚人。竭其才,以夕死为志。有朱节,山阴人,能运于展宷为名。御史有王道,武城人,雅重能为国师。有马明衡,莆田人。秉直甘于辞荣。有应良,仙居人。应典,永康人,坚持不失于显晦之间。有冀元亨,武陵人,忘躯以从义。有萧璆,辰州人,英爽不懈其趋。有蔡宗兖,会稽人,毅确不诡于俗。有李中,吉水人。金克厚,仙居人。以质直得之。有舒芬,进贤人,登殿元,务着已贵富,不膺于中。
极乎哉!良知之学也。不费辞而道备,乾知太始之知也,此妙万物而为言者也。乾以易知知之上,不容登耗,毫末故然,补之以人力,则非易。天命之谓性,言是物也。钱友德洪尝曰:充塞天地间,只有此知。天只此知之虚明,地只此知之凝聚,鬼神只此知之灵妙,日月只此知之往来,人与万物只此知之合散,而人则此知之精粹也。此知运行,万古有定体,故曰:太极原无声臭可即。故又曰:以直养而无害,则通昼夜,被四表,彻古今。无有乎?穷际究极其微,视之而不见,听之而不闻,极乎哉,其良知之学也。养而无害,其知易之难者乎?夫慕学而不得其所,为学过信,良知之易然耳。以后世之欲、之质、之习、之功,欲易良知以为过,信乃学之所为病也。是以梏心、师心,能无惧而图之可乎?若夫于何而养,于何而无害,则有良知在诸君子云。殁其所至,不得深考,慎而致之,是在未死。
马永,通州人。参将读书,负忠义,身当锋镝,而左右毛锥,志负骁悍,而出入矩矱。文学士咸敬重,乐与之游,而公亦自任。初镇延绥,后镇辽东,恤养戎伍,与士卒同甘苦,所至感若父母,而防御饬严,猷略沉密,虽不能大值显就,而多无失事。
本朝武臣,至是一大变,而人欲务文矣。究厥所原,国初以将对敌,举动自由,以渐而制于群珰之出镇,乃设巡抚以制群珰。又以渐而制于巡抚之总督,重臣握兵权,藉巡按以为纠察。又以渐而制于巡按之翻异,随在掣肘,不得不文,以为自御之计。且文臣轻辱鄙陵,动以不识字为诮。及其荐剡则右文而后武,又不得不文以为自立之途。于是天下靡然从之,莫知其自为武矣,此岂安不忘危之道哉?而为之文学士者,反学射习孙吴之书,玩三式法。然则武士在天下,其终不能自泯,而文之过,于文亦可见矣。
席书,遂宁人。志宏敞好学,有沉虑,读书恒自出已识,不袭剿成说。历官巡抚,所至有治声。适今上入继大统,考孝宗,公奋然不平,具疏乞正之。大礼成,转礼部尚书。时两家聚讼,气激党成,公虽坚竖礼帜,要之不失和平,务存国体,不欲因此以伤国家元气,以故党似如仇,独不甚恚公也。
张孚敬,原名璁,御赐今名,永嘉人。少负学,久困场屋,性竞直,不随物,见事辄言之,不为忍隐。为进士观政时,今上入正大统,以兴献王陵在藩府下礼部,会官议主祀称号,公即上疏辨,今上乃继统不继嗣。时论交击之,复著大礼,或问二十三条以上,举朝若仇。大礼成,上倚眷特重,入内阁,上方励精尧舜之治,夙夜夹图,忠直自许,而苞苴不行,百执事肃然就职。
桂萼,安仁人。家学懋修,自少负奇志,动以古人为慕,常谓事必有法,必豫为理会,以储经世之具。三任县令,所至政善民安。会议继统,礼群疏不伸,台阁布忿,天子方持终天之怏,公裒众论以上,而谓强臣执国柄,欺天子幼冲,上奋乾纲。大礼立就,乃眷注。公历擢冢宰,入内阁。公引拔贤才,温裕识治体。
霍韬,南海人。性介特任真剧猒,流辈所为,而时欲矫之。自负经济,谈当世务亹亹,任兵部主事。会今上入正大统,考孝宗,乃三上礼官书,奋言不当,继嗣说不能行,辄飘然挂冠养疴曰:“我何颜立无父之朝哉?”大礼成,起公历升尚书,公怒人不移事,荐人不病其犯,又善惜才无忌心,其嫉恶独至甚云。天子虽注眷,亦惩其狂,曾逮狱。
圣天子嘉靖中兴,奋思降古之治,一时习与皆不当上心。而四三君子适以议礼显,由是拔跻崇阶,以慰帝佐,岂以酬功为惠哉?而一时建业呈劳,铺宣睿德,刬剔宿弊,渐追祖宗之旧,亦可谓蔚然盛无以加矣。而其锐前之志,当有勿恤有福之图,寓今后无疆之贻,则全善矣。
监生石大用,苏州人。正统甲子,处六馆诸生间,恂恂谨饬,务强力植志。会祭酒李文毅公忤权珰,困首木于监门,三日不释。时炎暑蒸郁,病昏不能胜,石义激于衷,以只名具疏,恳请自代,谒银台则惧之以法。石曰:死生以义,何惧之有?疏入,蒙并释之。在廷文武臣咸啧啧叹赏,求识其面。
赵同鲁,长洲人。志气高迈,自经子百家,言靡不涉猎,下笔滔滔莫能御。身居田里,喜论当世事,见人之屈抑,与民间利病,及时政缺失,愤然若迫于身。有裘巡检王御史诬民为军盗,能奋力谕而遏之。遇岁青辄陈白,拯济方切中。时巡抚王端毅公大奇之,尝论三吴水患,特起白茅港之议,越数十年后,果发工如其言。
韩愁,成都人,将家裔也,自号飞霞,不乐仕。自负闷闷,概人善诗文,沉机远略,有不可诘其际者。知黄白之术,托谈医事,后改姓白,自谓能点化己姓。天无一,地无十,脱去其畔皮囊,故昔韩而今白矣。彭幸庵总制川广陕军务,剿抚流寇,计多出飞霞,功成而人不知。
世不乏志士,匹夫耿然,则随所运用,三军不可为夺,而况于务礼知文之士哉?天下有三志,而志富贵为民下,然能以富贵为志者几何哉?世多垂涎染指而终贫贱,盖特意兴所发,不足以言志,甚哉志之为难立也。若三子者可以言志矣。虽然一年而离经辨志,期王而王,期霸而霸,能得其天之所以生人,则知我之所以为志,又乌可不慎乎哉?
太监云奇,南粤人。守西华门,迩胡惟庸第,刺知其逆谋,胡诳言所居井涌醴泉,请太祖往观。銮舆西出,云虑必与祸,急走冲跸,勒马衔言状,气方勃崒,舌駃不能达。太祖怒其犯,左右挝捶乱下,云垂毙,左臂将折,犹奋指贼臣第。太祖乃悟,登城眺顾,见其壮士披甲,伏屏帷间数匝,亟返棕殿,罪人就擒,召奇则息绝矣。太祖追悼奇,锡赠葬,令有司春秋祀之,墓在南京太平门外钟山西。
太监阮安,交阯人。清苦介洁,善谋画。太宗营建北京,及治塞阳村驿诸河,皆大著劳绩,诸属一受成算。
太监陈芜,交址人,永乐五年入宫,至景泰时卒。历事五朝,保抱皇子,四夷征讨悉与行,赐更名姓曰王瑾,宠赉为本朝中珰之冠。太宗赐范金图书四,忠肝义胆一,金貂贵客一,忠诚自励一,心迹双清。
太监沐敬,建文宫中人。太宗北征,四十日不见寇。兵困粮竭,六卿劝回銮,皆锁项,敬复苦谏。太宗骂曰:“友蛮。”敬举首曰:“不知,不知。”太宗怒命缚斩之,敬言犹不已。太宗悟曰:“使我家养人悉如此,何患不好?”遂释之。
太监刘永诚,虎视屹屹,便习骑射,三扈太宗北征,奉宣宗使侦汉邸逆谋,三帅师讨兀良哈,俘馘无算,捕执磁相妖人李宣、张普祥。英宗朝监镇甘凉,耀兵境外,鏖阵于沙漠,数取胜,擒其酋。景泰末召还,总督团营,南城之谋,预勤披甲,独以满盈索退,姓属令辞职,遗荣杜谒,泊如素门。成化初,具辞累朝所赐产第禄从。
太监兴安,性廉守,不能干以私。当国家多难,景皇纵乐,中外恐恐安,虽短于才能,谘信二三,故老赞襄救正,尽其力之所可为。但廷议迎驾多沮之,盖甚不得已者也。潜谕默挽,兴之力居多。兴好佛甚,遗命化沉香龛子粉,其骨作浮图供,其不流染本习亦以此。
太监怀恩,成化中以直道黜居凤阳。弘治改元,召还司礼监,预闻朝政,孝宗信任之。恩首白内阁,万安不惬人望,王恕以雄才沦落,宜黜安进恕。孝宗即罢安,召恕为吏部尚书。
王岳、何文鼎、弘治末年贤宦。鼎力抵戚畹,张司礼,李荣希内旨杖之惨甚,迄死骂不绝口。岳清介不伍俗。正德初,刘瑾等用事,出岳居东厂,每维持士节,执法认真,诸要门各遣缉之。科道官走谒岳门,岳以正对,瑾因中伤岳,驾言岳授意九卿等官,令论列阉宦,且云请试之,谕岳欲杖朝官,观其解否。
武宗如其试,岳果长跪乞宥,武宗怒甚,谪戍李陵,行至临清,赐死于舟中。
太监萧敬,详谙国典,持重老成,历事数朝。正德中,诸奸叠肆,诬上行私。武宗每召之问,辄对非先朝故事,多所救正。嘉靖初,言官交中之,以罢司礼。
黄伟、吕宪、晏殊,嘉靖间太监。清苦雅重,屏彻华玩,动以书史自随,恂恂然有儒者风。所镇之地,军民皆被其泽,文臣之守土者或藉以为榜,檠不敢就墨恣自坏。
孙裕,孝皇时旧珰,嘉靖间怀孝皇不考。及戚畹罹宪,泣控天子,颇逾激。天子欲明伦执法挞之,遂自缢庙中。
孔子曰:有教无类,以贤品人,则于我无党。以德容物,则于人无比。每见缙绅道中珰多切齿,孰知有杰然者,架出吾辈上,为缙绅所不能为之事乎?故君子以虚应天下,能收群美以共归。有极则治理犹反掌,若王、何,今长老尚能道其行事敬礼之。若黄、吕、晏,予亲见其贤,当效法之不暇,而能自外之乎?昔刘东山者,孝宗几误加怒,而太监苗逵力救以解,遂成明良之遇。则若人者不惟不相仇,反以为容于吾辈,回视吾辈不为其所笑耶?
冷谦羽士,武陵人,能审音,太祖命为协律郎,考正乐器乐舞。凡宗庙中和韶乐,及朝廷大乐,以至迎膳等乐,琵琶箜篌等器,悉是正之。其韶乐大抵因王虔休《蔡氏新书》能究其辞意,而加以四清声,音律尖高非昔比矣。官至礼部尚书。太祖问其八音之理,对曰:闻磬声关系本朝,士臣廉节云。
袁忠彻,南昌人。风鉴术神验,荷眷五朝,宠渥殊至,官至尚宝卿,未尝藉恩以张于世。每因事纳忠谠议,屡出如终大孝之情,而慎密机事,论养贤之实,而赡其取给。乞赐孔子玉轴之诰,历言遣使取宝之非,议武职宜准终丧,谏服药勿信方士,皆喋喋弗沮利害。
蒋用文,句容人。醇厚恭谨,知当世要务,以精医,官太医院使。每侍仁宗,随事献规,益亟请寡欲清心,以强圣治。问保和之要,则对在养正气。问医效何缓,则对善治者固本,急则恐伤其本。赐第则恳辞,乃僦居萧寂寞晏如也。时朱丹溪徒戴原礼自负空,海内见则推之,盖儒而医者。
彭德清,钦天监正,扈从英庙北征。时王振擅权,威焰震主,大臣咸俯首顺命。初出师,金星犯亢,明日黑气四塞。又越二日,火星犯土,彭厉声斥振曰:“象纬示警,不可复前。苦有疏虞,谁执其咎?”振怒,詈之曰:“倘有此亦天命也。”寻被害。
五官监候杨源,丰城人。正德初,因刘瑾乱政,上言大角及心宿中星,动摇天机、天璇、天权,星不明宜绝出游,严号令,辟内侍宠幸。又上言连日霾雾交作,为阴干阳,小人擅权叛上之象。瑾矫诏杖三十。又上言火星入太微垣帝座之前,东西往来,宜思患预防。瑾大怒,复矫诏杖三十,发戍肃州,道卒于怀庆,妻斩芦荻覆尸葬之。
曷为而艺成之为下也,言无大也。曷为而无恒之,不可巫医也,言无实也。大小以人言,妄实以心言,舍其心以为人,岂惟巫医随所之而不可者也?而世之为艺者,举无若数子,人信而称之,则岂皆无其心者乎?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舜与蹠之,分于此而已矣。曰:然则,其所照于事者非心其谁?曰:以妄而为照也。照则无大小,皆实心则无妄照,皆存数子之为心,与众人同,而众人不能如数子之能为用。或为利动,或为势怵,或为气昏,或为习怠,或为见移,而照者妄矣。此有恒之义,入德之门,圣功之本也。
郑牢,广西总戎府老隶。性耿直敢言,都督韩观威严不可犯,每醉后杀人,牢度非其罪,辄留以俟其醒,由是赖全活者,众观尤德之。继帅山襄毅素廉正,下车辄延访耆硕,可任以言者,人有以牢告进,质之曰:廉为官本。山曰:土夷之馈不纳则疑,柰何?牢曰:不畏国法,畏蛮子耶?山笑而纳。
杨埙,京卫余丁卒。当袁彬忤门达,构诬重情,举朝冤之,莫敢鸣。埙素不识彬,击登闻鼓,恳疏暴达罪,并下卫狱。达姑缓埙,使诬连太学士李文达主使,埙佯诺之。及会鞫午门前,乃愿伏无他,及人吐舌壮之。
或疑二夫之取也,何居?予曰:能举斯心加诸,彼二夫长于天下。曰:一事长矣,不已浅乎?予曰:士君子广知识,多思致,能技略,如太仓陈贮不能取一粒入口,而二夫者升斗之积,饥即入炊,以当七,二天多乎?士君子多乎?曰:然则不待学矣。予曰:抑非也。只口之家,苟延升斗,富合四海,而无太仓以为百万积贮,焉能国乎?曰:学之何如?予曰:有土斯有财,因吾之土,而入吾之财,未尝取诸其外心吾土也。多识前言往行,心以蓄吾德也,曷有外乎?曰:然则典籍非所用也。予曰:抑非也,典籍吾培溉也,师友吾耒耜也,见闻吾同作也,事为吾岁候也。由是而日新之谓,盛德富有之谓,大业斯集也。凡若而人,有圣人之学,有君子之修,有善人之质,有有恒之心。斯四科者,不于文,不于行,皆自其心论之,非其心则弗取也。然取于见闻之所及,取于心思之所到,弗及弗到,其所缺者多矣。姑俟续焉。
國琛集 (明)唐樞 撰
國琛集上卷
國琛集下卷
●國琛集上卷
唐樞
劉基括蒼人慱學精象緯志切安攘著郁離子書始謁 太祖以天道後舉者勝一語契之遂置幄中多所咨受以成大功公性剛毅慷慨有大節論天下安危則義形於色知無不言每遇危急真氣勇發計畫立就人莫能測其機 太祖常穪為老先生而不名且曰吾子房也封誠意伯
李善長定遠人 太祖初起兵畧滁陽途逅與語穪旨遂置幃幄俾掌書紀巳而郭子興欲援入麾下公強不肯行自是終其官典中書省密議褎然為羣寮之長凡軍機饋餉開國大制度悉所贊畫及推戴穪王立帝度德相時識歸真主為天下臣民先後累陳胡黨暴卒員外王國用少卿陳汝輝疏伸其冤 太祖感悔
陶安當塗人 太祖初渡江迎謁軍門勸取金陵期以帝王救世之功定鼎後開禮樂二局首命公為學士一代典章悉所從出其開國儒臣之宗乎李習朱善吳沉王逵王景朱升蘇伯衡危素黃縉徐一夔鮑恂劉仲實劉三吾詹同葛鈞潘廷堅秦裕伯陳桱李翀張以寧牛諒貝瓊或辭勝不適用或才局不善通或成見自是或隘器難伸或老歲不競皆出公之亞焉
取天下在識勢運天下在識事定天下在識本三識備以符翊真主是故有一代之興必有一代之佐劉以後先著屈羣策李以國老和羣將陶以儒術餙吏事皆真主所先具而能兼用之者也精蘊未緘子房無以辟穀不免惟庸毒殺之慘韓國先老幾矣而志緣業識依違時輩終見所累姑孰以經義掩大用自知三所不如尋亦出守令行省無以昌其所業識天下而輕自照其惟智者之千慮哉
武寧王徐達鳳陽人 太祖起義兵首謁麾下其動靜語默悉超羣英乃命為帥長從渡江定金陵樞運四征幄麾百戰自西自東自南自北謀無所不成攻無所不克王言簡慮精命出不二諸將敬諾神明所至攻城不屠受降不殺成功不矜至封姑蘇之府庫置胡宮之羙人財寶不以取忠志無疪非人所能同日語也
忠武王常遇春懷遠人忠信智勇膂力絕世佐 太祖飛渡太江霆擊電掃東南郡縣以次削平既復下兗豫遂議北征至通州禁侵暴務安輯人不知兵市不易肆皆愛戴之如父母乃進收燕都尋平河東入秦復率師破開平大俘獲以還
武順王鄧愈泗州人勇力過人能奉法以惠恩恤下從 太祖渡江命守廣德謝長鎗寇城大敗之移戌宣州領兵克徽州破苗楊攻師十餘萬遂取嚴州畧浙江臨安大敗張寇於閑林寨擊走偽漢部將命守饒州討陳友諒於江州乃下江西留鎮之復出鎮襄陽西抵巴蜀北控河洛大敗王保保於定西南平溪洞窮追番部至崑崙山而廣德宣州徽嚴饒撫南昌襄陽八州民懷德獨深
岐陽王李文忠旴■〈日台〉人 太祖之姊之子年十二無母鞠於 太祖郎能事戰初守畧池太及浙江杭嚴東拒偽吳西當偽漢會金華苗獠殺胡大海王率兵趍逐吳以二十萬眾寇新城王與戰衝突敵陣中格殺潰之尋提兵北伐獲元皇孫宮妃復移鎮西蜀已而副中山王驅馳山後至白登三不剌攻大寧高州大石崖皆克之王釋兵家居恂恂若儒士尤耽羣籍聲色之事澹然
襄武王湯和鳳陽人驍勇饒智畧始從郭子興 太祖取和州遂委心奉之從渡江克常州江陰平姑蘇諭降方國珍殄姚大膽畧定閩中諸郡同中山宋國北征趙代復下蜀討五開山獠王臨陣决機有語及兵法輒笑為泥古又善繕甓城郛海上多遺世澤
昭靖王沐英鳳陽人八歲歸 太祖憐其孤幼以子鞠之年十八出鎮鎮江綽有聲績內托肺腑外秉節鉞以麾諸夏南平閩越擒陳友定西畧崑崙遠涉流河掀牂牁踣夜郎蹂烏蠻生擒叚世下車里八百平緬皆虎視以雄遂晉鎮之王以仁智為理闡庠序以示禮迪官常以示制均政役以示安周撫集以示挾破思倫法以示怒泣俘馘以示恩諸部懷仁服義豫附輯款收其土貢以充軍實
六王元祀開國奏膚表表無以尚之以鋒鏑莫若行伍以行伍莫若幃幄以幃幄莫若神武而不殺是故有取焉聖人以此洗心退藏於密盖復有可言者乎濟濟多士揮霍鏖突曾是不少則非所急聞也敢並列如左洪武三年大封功臣公六人李善長徐達常茂李文忠馮勝鄧愈侯二十八人湯和唐勝宗陸仲亨周德興華雲龍顧時耿炳文陳德郭子興王志原鄭遇春費聚吳良吳貞趙庸廖永忠俞通源華高楊璟康鐸朱亮傅友德胡均美韓政黃彬曹良臣梅思祖費聚
十七年所定功次功高望重曾總兵者八人徐達李文忠鄧愈湯和馮勝沐英耿炳文吳良專簿書而聽指示一人李善長以義氣而功封三人鄭遇春王志原費聚隨軍征討有功十九人周德興郭子興趙庸仇成李新俞通源謝成張德吳貞江興祖陳桓張赫朱壽廖永忠陳德顧時唐勝宗陸仲亨華雲龍自建功者十五人傅友德藍玉業升曹震張溫王弼郭英曹興周武吳復金朝興薛顯胡海張翼朱亮祖因父而封四人常昇康鐸陳輅濮璵來歸者七人韓政曹良臣楊璟陸聚梅思祖黃彬胡均羙然得與功臣廟祀惟二十一人徐達常遇春李文忠鄧愈湯和沐英馮國用胡大海趙德勝華高張德勝俞通海吳良吳貞康茂才曹良臣吳復耿再成茆成孫興祖其至今子孫得襲封爵者惟黔寧中山兩氏餘皆廢罷
長史桂彥良通經史百家言嚅嚌儒學洪武六年被徵白衣賜宴諮以治道對曰道在心心不正則好惡頗而賞罰差太平未有期也屢援經訓獻納太祖每穪善有以墨敗官者處死力諫當如律又問法行數犯曰用德佚用法勞嘗進 皇太子心圖及上太平十二策 太祖曰卿帝者師也
陳遇金陵人慱究經史有治才 太祖召見禮甚穪先生而不名日侍幃幄坐久必賜宴間命廄馬送歸車駕三幸其第先生竭心攄悃所獻替悉保國安民至計授學士者再固辭授侍郎固辭授禮部尚書又固辭乃不復強之以官欲官其子亦辭謝眷待之隆亞於勳戚
陳雅言永豊人為人明粹剛直有用世之志窮研經史為文章充衍有格氣慷慨尚義能急人之困損所有而不恤洪武中為教諭
章溢龍泉人弱冠從王叔剛游明用世之學數以布衣集鄉旅以捍大患及見 太祖擢僉營田司事廵行江東兩淮僉淅江湖廣按察司事命征八蠻守處州隨職效勤事咸中其區畫及議分屯料阮德柔設水軍所計文忠取建寧不爽尺寸惜不為大用令當安攘之寄任其馳驅耳官至御史中丞
許瑗諸暨人好學秉志能以忠信許人且識攻取之術以儒士謁 太祖因說曰方今元祚垂盡四海鼎沸豪傑才勇之士勢不獨安有勇畧者可以馭雄才有奇識者然後能識奇士閣下欲掃除僣亂非收攬英雄難以成功 太祖深然之命為慱士尋守太平偽漢陷太平許不屈死之
志士騰才不可以無具經義之為功大矣而迂儒泥古不以為是心注腳則豈善窮以致用哉桂陳乏施章無大用而許以殞滅後世疑其泥焉然而其為具自在矣 太祖以不碍之心隨在聽而取之其亦一時之馮翼哉
學士宋濂金華人少慕古人之學研究經史柝理精微而泛濫於百家言悉得其旨要乃發而為文雄麗溫雅浩然不息元末避亂龍門山太祖徵至甚眷之命司制作一代典章文物承旨揮次皆傳後大紀述天下無賢愚識不識企之日本得潛溪集刻板國中高麗安南使購公文不啻拱壁公坦重任真不忤物為人紿亦不較
待制王禕義烏人屹然有奇氣人初見若不敢郎一言之入則情義藹然於經史百家無不究其極其為文宏麗沉雄 太祖初渡江禮任之洪武五年使雲南諭降梁王辭嚴義正梁君臣駭顧巳有降意會元使脫脫以徵餉至欲連兵拒我乃以危言迫梁王拘匿歲餘殺之
吳伯宗洪武開科狀元金谿人性勁直不回忤胡惟庸坐謫鳳陽上疏論時政指斥惟庸罪狀不宜獨任以政召還尋忤旨復謫教諭亦召還拜大學士尋復以事累降檢討初業舉識者見其文嘆曰此兒玉光劍氣終不能掩後果克然
侍郎曾魯新淦人七歲能暗誦九經稍長泛濫史籍凡古今國體治亂人材忠佞制度沿革悉能言之有叩之者如山川出雲層見疊敷十九謁虞伯生知博而反說於約 太祖起公脩元史當羣言沸騰公歷舉傳記答之時謂公能以舌為筆宋潛溪以筆為舌
胡翰金華人學博無所不究為文章明潔簡峻論議出人意款句灑然不落坌俗之態雅好泉石幅巾短杖著書以自樂有勸之仕劇謝之太祖聘致授衢州教授預修元史初學古文於吳淵穎菜憫宋潛溪攻舉子業移書招之同學
趙撝謙餘姚人雅追古學欲探造化之原洪武十二年聘至京修正韻與僚官不合歸二十二年再徵起教授瓊州作瓊臺布學範傳六書本義聲音文字通授造化經綸圖說集補前聖戒書隨物書之以興起斯文為巳任蠻俗自茲向風矣
人文以華國炳炳朗朗郁郁彬彬夫豈什藝之絺繪哉後世枝葉於言則何以利攸往也茂州之役三市街之慘使越而圖之尚或有處北山三黜之羈玄探強記之勞皆未昌其所展然巋乎成家天啟以翊初運則烏乎可冺耶
宋納大名人動循矩彠不妄言笑洪武十三年徵詣公車授助教橫經發難擊蔀廓塞學者如客得歸歷陞太學士會國學成生徒日夥而識主者往往巽愞師生相訐教尼不行 高皇簡命公為祭酒公釐正宿弊倡學規立師道提挈鏟磢不遺餘力
當開國初博聞摛藻出宋公上不少公獨能得士得君考諸監規尚在也而垂訓迄於今為烈信在此而不在彼
魏觀江夏人讀書勤苦不輟倜儻有治材 太祖初辟入詞垣多所制述擢祭酒尋謫縣令後守蘇州時懲陳寧苛政戎事倥偬百物彫耗禮文衰落公能力挽躬率風教勃興課績為天下最後以御史誣劾興士誠既滅之基遂罹害太祖卒悔之命所在致祭哀賻有加
尚書錢唐象山人任真有耿槩嘗被召講虞書陛立有紏之唐曰陳古聖言不跪不為踞諫宮中不宜揭武后圖忤旨待罪午門外終日 太祖悟賜飯并撤圖
陶垕仲鄞人清介自持洪武中為按察使專治贓吏布政使薛大方貪暴亦按其狀劾罷
才不可露露必有有我之勝勝則氣召而軋之軋則窮其不窮幸乎
徐舫國初桐廬人戴黃冠服白鹿裘腰綰青絲縧性尚風義章紱不能縻自幼有俠氣視法度士如無物巳而悔受章句業輒操觚爛然巳而復悔是蠹書魚也人生貴適意乃放浪山水歌吟於雲烟出沒之間與江漢淮淅名士相摩切人莫測其涯際宛陵故人羅氏率五百指來避兵輒衣食之病為注藥死為殯葬久且弗懈事平具送還其家
王冕越人磊落有大志穿曳地袍翩翩行兩袂軒翥下東吳渡江八淮楚北抵燕都歷覽名山川搜訪奇才俠客談古豪傑事呼酒悲歌隱山谷中著書一卷坐臥輒隨秘不使人觀曰吾未即死持此以遇明王當隹風日一賦亹亹不休皆鵬騫海怒讀者聳毛髮天大雪赤足上潛嶽峯四顧大呼曰遍天地間白玉合成使人便欲仙去 太祖致冕幕府授諮議參軍尋卒
杜環金陵人侍父宦游好學飭謹重然諾好周人急父執主事常允恭死於九江家破母張氏老投允恭知交無所納訪歷至杜懸鶉罨雨謁之杜禮迓固留飬杜貧黽強率其妻馬氏敬事母母性褊急少不愜輒詬怒杜私戒其家順之勿以困故為慢卒則為葬且時祀焉杜後補晉王府錄事
洪武末姑蘇三高士王賓韓奕錢芹時郡守姚善右賢詣王陋巷自述名以候王報謁至府門再拜而返守追迎王曰非公事不敢入也又將候韓韓先入避太湖守嘆曰韓先生面得幸承乎又紹介候錢錢請伺月朔胥會於學宮至則出一簡授守乃守禦制勝之策守嘉尚後薦為行軍司馬
高啟吳縣人攻苦力學詩追唐大家文亦汪洋麗則張士誠據姑蘇公避居吳松江日詠歌自適與時俊楊基張羽徐賁王彛杜寅張憲周砥王行宋克輩遊尤好權畧論事數中肯綮 太祖召充兩制史舘授編修擢侍郎乞歸復居江上銳志不少衰以故人魏觀為其郡守坐誣以連死
花雲懷遠人驍勇絕人癸已仗劍謁 太祖於臨濠甚奇其才命將兵蹂躪羣盜若走貔流電復察公忠義可信任命宿衞左右後守太平城陷偽漢縳公急公奮身大呼縛觧起奪守者刀斫五六人遂碎公首縛於舟檣眾射之至死罵不絕口
張飛卿無錫人氣岸孤騫面如頳玉盤雙瞳烱烱照人見有媚側雖達貴人必面折其當孝義恭儉若俯然有甚畏者嗜學愛孟子飬氣章反復為子姓誦之援毫為聲詩爽爽國初胡豫章圍無錫吳將莫天祐不肯下傳令屠其城張奮身往來胡莫說觧所全活數十萬人
孔子不得巳而思狂彼其浩通遐覿嘐嘐古人以為躡聖有地吾弗能巳得免文宣之戚乎若王生冕當表而列之一至梅花屋為竟日之談無及矣異世耿然
姚善安陸人洪武末守蘇州時承夷僣靡習豪室侈用尚明法以整之嚚者或更籍持短長賊譎蠭起善洞達政體周合人情張弛寬密各協事宜由是吏民顧名檢率圖趍義轉穪大治為列郡最靖難兵至抗大義以死
練子寧新淦人洪武乙丑對大廷即極言朝失無忌避 太祖嘉之擢苐二自少以名節自砥礪聲望蔚然一時以文學行誼歸之建文拜吏部侍郎多所建白尋改都御史靖難兵起廷斥李景隆賣國秘謀後以不屈族誅婣戚被逮論死者百五十一人戍遠方者數百人
鐵鉉鄧州人初為五軍斷事奏對詳明 太祖喜之每法司有疑獄久不能决者屬鉉片時而成尋擢山東參政靖難兵至城圍月餘不下忽以計窘文皇甚知不能克乃棄去後登極擒至令一顧不可得去其耳鼻亦不顧碎分其體至死尚詈聲喃喃也
陳廸宣城人通經術有志操任雲南布政大著軍績陞尚書疏議清刑獄集流民免獞租皆切政體靖難師起被命督軍餉即陳論大計及文皇登阼罵不屈同于鳳山等六人就戮乃熬鳳山鼻令食公尤肆指斥
悉古死事多烈情癖直即乏縝思以達授政乃若兩得之不尤見其從容酌就乎可與共學可與立
方孝孺寧海人讀書務精思力踐擔荷綱常羽儀斯文凜乎其不可拔其為文辭藝森蔚千變萬化不主故常而義意濯然常新一時士類推服建文倚重之靖難兵入以衰絰哭禁掖夷其族死者八百四十七人
甚哉死生之際之難言也公能篤信而未嘗不好學能守死而未嘗不善道然則其至焉否乎吾不得而知之也造化霛根不經不史不死不生不文章不節氣古三代之英宇宙一掬故先死事而盡其生色相太虛故隨所學而藏其用天人同源故致其道以畢吾性公英魂入天以繫風紀若正學不墜地以為學士憑則尤快也又曰嘗見許給舍談及革除事輒泫然悲之以為諸公只劇知了自巳死事因言吾鄉嚴尚書後事而死或老成用意不狥目耳安知其無所存者乎又曰時侍讀樓璉當遜志處决後繼召樓入惶懼受命歸語其妻曰吾將以全爾輩及夕自經死是有所存者樓金華人
高巍遼州人宕軼負奇氣論事欲治其先萌建文初諸藩釁未作疏論時政借漢以為喻效賈誼太息欲定經制執幾先以全親厚極數千餘言人未以為的言及靖難兵起願使燕軍上書亦極數千餘言懇懇陳說大義曲為分處慷慨從容奮不顧危禍書再上不報 文皇臨御自縊驛舍死
黃子澄分宜人少務學有俊聲建文初為太常卿諸藩不靖公朝夕黽勉與本兵協圖靖難師起遣將調兵多出指畫及大將李景隆敗奔公哭諫當特誅不聽巳而徐凱盛庸相繼敗顧民等降公拊膺大慟曰大事去矣後以北檄攻公急借謫南徼以圖募 兵文皇踐阼族誅一子易姓田奔咸寧
齊泰溧水人建文中為兵部尚書初 大祖召公問邊將姓名公歷數無遺又欲考諸圖籍公出袖中手冊甚悉 太祖太漸將傳位建文公預受顧命靖難兵起公戮力竭心五內閫外嗣君惟召學士輩討論周官法度處便殿弄柔翰事遂不可為矣廼族誅
景清真寧人氣倜儻擔負大節民有女為妖所憑公舘其家妖不至乃書景清在此四字粘其戶妖竟滅 文皇御極死事者甚多公為都御史獨晏然侍朝人以其素少之一日早朝星者奏文曲犯帝座甚急 文皇意固疑公及見公著緋衣遂檢之而得所帶劍不屈而死
紀善周是脩博學富著述有孝友忠信之行非其義不苟取靖難兵起陳論大計及指用事者誤國眾共讓挫之屹不為動 文皇師駐金川門宮中悉自焚乃留書其家別其友江仲執觧縉胡廣蕭執楊士奇付以後事入應天府學自縊死
高之死死先見者也黃之死死勤王者也齊之死死忠事者也景之死死報讐者也周之死死仗義者也時則有若侍郎卓敬給事中陳繼之御史曾鳳韶長史陳通皆先見焉而死編修王叔英拾遺戴德彛少卿胡閏尚書侯泰侍郎黃觀郭任經歷宋徵給事中韓永知府陳彥回知縣顏環皆勤王焉而死侍郎陳性善知縣顏伯瑋鄭恕州判鄭華都指揮馬宣朱鑑皆忠事焉而死尚書張紞給事中黃鉞廉使王良都御史程本立茅大方御史高翔甘霖魏公冕少卿廖昇寺丞鄒公瑾教諭王省舉人劉政教授陳思贒皆伏義焉而死
姚廣孝長洲人從釋氏學善詩文烱有謀畧太祖命十大高僧分往各籓府勸善公適至燕藩住慶壽寺時 文皇巳有密謀心許公可托不敢言試公一聯天寒地凍水無一點不成氷公即對曰世亂民貧王不出頭誰作主遂穪旨置幄中凡檄遣機向悉公指受賜今名官太子少師封榮國公謚恭靖
佛久傳而失其宗旨故後世號名其家者盡事寂遺棄人間事而佛之教遠矣孰知其所謂寂特靜明正覺以肇世修豈外人道自滅以求性哉夫佛之為言覺也諸法實相名員滿覺生天生地生人生物只一點靈光不息儒與佛同之故能主宰宇宙紀綱民物纔無量功德圓滿彼直以頓門教異於儒直下即見性卻墮日新之學故非上乘根不能以小果責報分然一有證悟造化隨在八手恭靖者巳闖其門稍稍得力夫豈小兒羊鹿之機耶高僧為道衍似杞來復宗泐慈容廷峻懷渭子梗道衍即恭靖法號太祖親授齋崇禧寺設無遮會
胡廣大學士謚文穆吉水人 太宗簡入內閣七人以公為首推論思宥密十有七年始終一節而輔導東宮扈蹕行幄時各有發明有請封禪者公作頌郄之其纂修充總裁官鋪揚文治為一代大典
胡儼南昌人博學為文尚純實 太宗簡入內閣有顧問必從容審度而後陳不以才智先人及兼宮寮所對皆切人情後擢祭酒公自處澹素謹於報施遇可否利害必擬議以求至當群論中有不合即引退不與辨以故所至能全交
觧縉吉水人自幼穎悟絕人宏才浩志爽闓通捷其為文辭勁意精不經慮語出口人輒不能到 太祖寵眷大庖西室進亹亹萬言拜御史 太宗簡命入內閣改學士命評侍朝十臣咸切當及密議建儲公以正對淇國公丘福泄其議漢王遂搆公外補尚書李至剛復誣公怨望逮繫死獄中
文閣初延睿遴劼毖七俊迴翔於霄漢之表而兀無所祖豈直以徤翮乘風雲上乎孔子曰色斯舉矣翔而後集要亦有緡蠻丘隅者在二楊尚矣文穆以無機而通東湖以篤實而慎故卒永終譽黃文簡金文靖亦能免於其世而大紳儁英百倍俗輩乃竟墮時網撫世酬物之機奚俟深長思耶
楊士奇泰和人少師謚文貞為本朝文賢獨步立朝務大體蘊藉從容事無不舉而卒不失其正汪如也不可以偏長目凡以名節政事文學聞於世者舉不越公度內其寵遇亦無過之在內閣四十餘年正統七年卒
文定公楊溥石首人以文學潤餙太平大制作咸出其手時號三楊以文貞為西楊文敏為東楊公為南楊云公永樂中為洗馬下獄十餘年家人供給數絕粮又朝命叵測囹圄厲志讀書不輟同難者止之公曰朝聞道夕死可也公為人謙雅無大小無敢慢初鄉試首選考官胡儼批其文他日必能為董子之正言而不學公孫弘之阿曲後果如其言
文敏公楊榮建安人器識通敏擁佑三朝永樂中有邊急三命公往甘肅計之及辨觧李夏之怒已政和麗水之征棄交阯平高煦扈從廵邊之駕秘發塞外之喪治平靖難能不繁餘力而疏闓自飭無大小歸心焉
少保黃福萊州人才識敻不凡而忠貞足以居之以衛經歷上書論國大計 太祖奇之陞侍郎永樂中陞尚書令撫交趾兼綰藩臬章公政猷惻怛視民若己子勞輯訓飭通其好惡新拊之眾依依不忍釋 仁宗召公還號泣以送未幾復叛復命公往平之 宣宗朝舊臣依違承順公持正不阿命觀戲圍棋皆以正對不擅從正統初參贊軍務憂國愛民老而彌篤謚忠宣其歷官俸餘悉分贍婣族
忠定公蹇義巴縣人初授中書 太祖命朝夕左右者九載公謹事愈篤永樂初擢冢宰時欲盡釐見行款例公從容陳說本末 文廟以公忠實從其言嗣兼宮僚留輔監國公政體明達孜孜啟諭無倦及命兼禮部事撫廵應天雖職務填委處之裕如公於仁宣二廟靖獻密勿量擴交與未嘗一語傷物
尚書夏原吉湘陰人謚忠靖雅度能宜物臨政善酌大體筮仕工部若老吏同官質疑者日環左右嗣經畧南服董辨工材隨在必效成績及輔導儲宮扈從行駕特於公倚重至命統署數章其預 仁宣廟宥密冺不能迹公而事各就公籌公阻 文廟北征及定國恤從征漢庶人倉卒酬理若平居坦然
陳敬宗慈谿人莊持好禮善論議 容止沉潛於經史百家生平所自負於人鮮所推讓為文雅厚而暢永樂宣德間居大學一十七年以斯文自任常會食諸生稍有失儀即不宥公善飲至酩酊猶自儼然若未嘗飲者人服其德隅
文端公王直泰和人 文皇往來北幸或留輔或扈從正統景泰間任冢宰巳巳車駕欲北征公率廷臣上疏極諫不從明季議迎駕公以正對興安盖不為世阿者也時與金谿文安公王英齊名公號東王文安號西王論者以二公德業各如其名
胡濙武進人不治皎能以其意周旋事為必得其正乃巳人終其身不予知充其心葢無悔也初為給事中 太宗察公忠實命廵訪異人公歷久還報賜坐語四皷時睿意有所屬公力保護其間正統初提學黃潤玉行部田州遇建文云彼時胡濙假尋張辣撻實尋我縱我入蜀久遊雲貴至此遂傳送至京 仁宗為監國值有飛語 太宗命往察之公密疏七事表其誠敬孝謹 仁宗頗致疑不大用公及閱舊章得密疏乃明公為禮部尚書給事中林聰忤權貴坐死公移病 景皇帝遣問之公曰聞聰事心悸成疾聰遂得末减
平江伯陳瑄合肥人謚恭襄累立戰功永樂初歲董北京海漕百萬建倉尹兒灣城天津衛籍兵萬人戍守築淮楊海隄八百里尋罷海運浚會通河通南北餉道疏清江浦以避淮險設儀真瓜州埧港鑿徐州呂梁洪築刁陽南■〈日正〉湖堤開白塔河通江築高郵湖堤自淮至臨清建閘四十七建淮徐臨通倉以便轉輸置舍卒導舟設井樹便行者公微密綜理善任使均勞逸秋毫不取於下故能倡此永利
錢本中永樂中知吉水縣能以簡御煩民樂其政操守甚堅門無私謁去任民思之不忘後復來民歡迎如嬰兒見慈母卒於官民乞留葬本邑爭負土以營封墓
論本朝人物至三楊黃夏諸君子輒舉手加額見名臣像不能不歛容有而信决善惡之機挺乎自樹豈不偉耶嘗與萬文憲語因舉論語善人章析觧予曰善人非質羙能舉其質之羙者也人性皆善人善皆可欲可欲而不欲則受變於俗受變則不有諸巳能使其巳自有非致力留情不即舍而去乎萬曰然則善人學矣予曰否學則不自有其有故能善與人同以其所有而復取人之有以為有是以日新富有其優入不可量故善人道實學者心虛實能立本虛能受物立本可知可行受物可久可大萬曰然則善人瑣乎予曰否道莫大於善羙大聖神善之所結也曾外是而復有加焉者乎
廣寧伯劉江總戎遼東謀畧不凡永樂十七年倭■〈舟酋〉三十餘直逼望海堝入寇劉不經意只餉師抹馬率其部為伏大約以識號賊至大勝之斬首無筭師環迫令開西壁縱之復夾擊生擒數百海上倭■〈舟酋〉之敗無踰此者
戶部主事主良特達豪邁負機畧有御眾才太宗知其名委督餉口北威服上下雖英國值出師亦屈勢相迓後有部堂繼董乃事無能比也
周新南海人永樂中為御史彈劾不避權要知無不言雖屢犯天威言愈懇切朝墅咸畏之私穪為冷面寒鐵公或有怖小兒曰冷面寒鐵公來輒匿去擢長浙藩憲風裁益揚屬吏皆股栗儔寀相變為澹素有錦衣使浙受贓公捕之被誣訴於朝械公至御前猶猛白其狀不巳命肆諸市是夕奏文星墜 天子悔之
鳥墮鷙鼬怯貍魚之畏獺也豈盡以其力勝哉先有奪其氣耳雄者能服人心類此然以善服人不若以飬是故久而有窮其不窮幸乎
顧佐太康人為御史轉按察副使召為府尹守正嫉邪吏民畏服 宣廟朝為左都御史時競侈靡仕習援聲妓婪墨成風不為異公剛直不撓紏肅百僚雖豪貴置之法朝綱大振論者擬為包孝肅天下想聞其風采
李時勉安福人謚文毅老成修潔剛正任事永樂末殿災公在翰林陳十五事皆中時病後復言事忤旨繫獄洪熙初直言進諫命力士鎚十數爪不死未幾又言事下獄 宣宗召復其官一日懷金錢至史舘撒地令諸臣拾取公獨正立 宣宗以袖中餘錢賜之正統時為國子祭酒教化大行為王振所怒搆以罪枷於監門諸生羣疏願代之
人苟為善則信有諸巳無賴於所遇
尚書周忱吉水人謚文襄宣德中始廵撫南畿前後凡二十二年督理歲漕鑄鐵量定支撥减重額徵稽羡餘立綱運處蘇楊塩利計賑濟修圩塍疏水利均加耗以舒貧乏置編囤以革逋欠立改兌以省舟費建倉廒以便搬貯處草折以易輸送定金花以抵京俸起布式以釐奸偽收帶徵以禁馬頭公謀慮深長善採眾論故巨細綜畫東南賴以晏然
文襄下心體物博詳輿情建南服永利幾於不自有可以謂取善乎曰以其事取諸人者也即其治漕雖聖贒之道何以過此曰禹治水后稷教稼穡同乎曰禹稷之心無其事之心也能以無其事取善然後為性學曰自耕稼陶漁以至於帝無非取何如曰舜豈取耕稼陶漁及帝事哉隨在以正其心聞一善言見一善行其心若決江河沛然神通莫之能禦也
况鍾靖安人宣德中知蘇州府至則舉屬僚胥卒不法暨豪右恣侈者纔刓不少恤奏减重額虛徵粮合一百二十萬餘辨釋誣入軍千八百餘復逃戶三萬六千七百餘他如種種興革皆紀綱大務正統五年滿績郡民羣八萬餘扣闕請留乃再任七年卒於官民哀之若喪父母
時尚制科謭椽業况政特至是極乃起家吏員卓哉維修信無賴於所起
張宗璉吉水人宣德中為常州同知廉介寬厚鞭策不施而事無不舉有清戎御史峻法誣民為軍張堅執不隨卒之日衣衾不能備民老壯奔走哭於庭皆極哀
侍郎王質博通今古廉約自持宣德中自為御史至藩省每蔬食不厭人呼為王青菜
韓偉溫州人為御史出廵河南鎮重有體一方藉以為安及轉河東運使清操特著多所建白
唐海歸安人廉抱逈立報矩矱以申展寀雖權要不少借部曹歷守郡二十年家無拓於未仕郡民祠之
魯穆天台人英風正誼內恕外嚴寡嗜欲薄滋味凜焉有塵外之趣而官歷都憲克就凖範
本朝至 宣廟開國六七十年太平侈麗上下豫遊儒素故風士不以為習而民皆安之空谷足音尤驗能立
英國公張輔謚忠烈祥符人歷事永樂洪熙宣德正統累立戰功征交趾生擒黎季犛漢王謀反密遣人計公即縛其人以白事得早覺公為朝廷眷毗寵渥日隆官至太師天下倚以為重四夷咸知其名權璫王振視大臣如屬吏獨禮公
都御史陳鑑寬厚清慎宣德中鎮陜西民賴以安者十餘年每還朝必遮道送之不能舍及復鎮歡欣皷舞迎之數程或久旱至則大雨饑則賑之人謂流惠太過而短於激揚豈知公之存哉謚僖敏
吏部尚書郭璡精吏事簡切不泛臨事從容喜怒不形於色正統初因蝗旱旨咎諸大臣眾欲乞歸公獨以主少不可云受先朝付托若皆罷去不以懟乎識者韙之謚
魏驥蕭山人謙虛守禮簡朴性成臞然若不勝衣初為教官汲汲以成就人才為務及入考功以清正聞正統初陞冢宰時王振藉寵大臣交媚之公贄用一帕振亦不較且重之厚德雅望年九十八終遺命不請謚葬後謚文靖
虎據於林蛇遊於澤非鴟鳶之讐鴟鳶從而號之以其蓄異心之故也牛牧於田豖眠於圃非烏鵲之□烏鵲從而乘之以其無異心之故也英國崇倚陳臺留感郭魏終譽信無所覬於外用此道也然陸象山有曰馴海上之鷗狎呂梁之水可以謂之無心而不可謂之道心其復有所懷乎
學士曹鼐才志通爽預經筵敷納甚明暢正統末扈從土木權璫恣挾進兵成國公朱勇膝行聽命尚書有竟日跪伏草中噤無一語者公抗聲曰臣子不足惜社稷安危之繫曾無念乎尋被難謚文襄
尚書鄺埜郴州人飭躬縝慮勉勉於學永樂中為御史命察阻鈔法按犯邊倭寇失律擒山海關賄吏救活營役疫人辨石州民不軌之誣皆以廉平穪宣德中陜右華亭宜川饑公為移粟移民後擢尹京兆節用愛民豪狡不得為術正統初擢兵部公務惜其力飬其銳氣以待不虞天下總小旗例試京師受代以公請免巳巳扈從遇害謚忠肅
孔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修短有數夷險自天土木之變死者十萬餘人而臣工且五十二員蟪僵蘼腐無所見於其生則無所齒於其死中間所惜張公輔王公佐然英國老不充役戶書弱不任事其耿耿不死獨曹鄺兩公而巳嗚呼安得更進於是求可夕死於生存之日哉
侍講劉球性廉介從弟為縣令奉匹縑卻之又卻蜀王厚餽議論慷慨不為阿比之習平居切於憂時正統四年京師大水民饑具陳築泄拯濟之方時北虜及麓川酋不靖上疏請罷南征以專備北八年進言權不可下移王振怒下錦衣獄指揮馬順阿振意適有董璘圖太常順栲織令招球所畫謀當朝捽出支觧其體海內冤之謚文愍
衝勢焰之初燎探政源之極敝克毅而明文愍之不可及有世心者皆瞠乎其後矣然信而言道也近而言情也當事而言忠也諷而言幾也待而言重也則文愍之為志不甚可悲乎哉
楊洪昌平侯起行伍有機智累立邊功善用奇刼虜營擣其虛胡人呼為楊王宣德正統間受知密勿謚武襄
襄城伯李隆凝重宏遠識大體守南京最久雖富貴擬王公而雅重斯文特恭下士之禮正統中以得人心見疑召還京乃托近聲妓以計自安後代者數易莫能繼其羙者
郭登定襄伯鎮大同廉而尚謀有古良將風巳巳之變力守邊疆大小十數戰設飛天網攪地龍等法發其機頃刻數里皆陷又置砲一發五百餘步謚忠武
蔣貴定西侯起行伍有膂力與士卒同甘苦善擣賊巢穴當陣必先直衝部下亦以死向敵用是數取勝北胡西羗咸憚服而麓川之征公之功居多但不識字短於謀然天性朴實能聽人指示謚武勇
都督山雲徐州人深沉有將畧用兵如神其持廉守正文臣中不多得正統中鎮廣西踰十年馭土官以威信且秋毫無犯終始不渝謚襄毅
開國盛時武文一允故羣功冑躋衘於文牒之上承平久棫樸化昌士始以牙纛為藝由是天下無武麓川之役是為正統四年王靖遠驥始以總督名而總兵咸聽其節制則自列於戎籍者能復有崛然起耿然不自冺者乎若羣公可謂不世有矣
張需長於治民先佐鄭州有聲渠有淤者廢水田數十年張程工費白守疏之三日而就及守霸州置戶簿以驗勤惰民生理日滋又善捕蝗鄰郡悉效其法嘗治豪右之擾民者被譖於王振下獄杖幾斃竟謫戍邊
曹端霍州訓導專心竆理之學躬率子弟及調蒲士子爭欲得之不釋竟終於霍一郡人罷市童子亦悲泣上官不敢以屬禮相遇至其境必敬謁之凡考校必質之以主去取其初信佛曹作夜行燈一書獻之父即舍去所著述尚多
李茂弘正統間考功郎為人恬淡有識見與人寡偕合內閣李文達雅敬之卒不樂於仕而歸
周子良錢唐人正統間為職方郎苦節縮縮自持謙退數鬻戶產以支宦費有千戶王者以事裭職周愛其材貸之巳而王緣其臧從持三百金入酬周駭而大叱欲暴於公因伏罪索免乃麾去凡世廉士類懷刻削迹此知其非世廉也
鄺子輔郴州人以訓導謝職歸教其子埜登進士埜為陜西按察使以俸易一紅褐寄之大怒曰不才子何緣得此不義物污我即封還切責之埜欲致父伸承顏之曠以聘典文衡圖之大怒曰父蒞子宦壤何以示防且將以遺笑又切責之埜由是益勵其操
世運太康人懈於名檢瞿瞿良士以羈孤為能存羊之義千金一瓠又奚暇少之
兵部尚書于謙錢唐人自入官所至著經畧朝望特隆巳巳大駕蒙塵公誓不與虜俱生整槊操練黽勉百方動切機宜正誤國之罪懲失事之臣阻南遷之策尊嗣君以定國威選材將以當敵愾皷惕中外輯安四方卒使社稷如故鑾輿復還纖毫皆公力也天順復辟公磔於市卒之日道路咨嗟天日無輝謚肅愍
論忠贒至肅愍未嘗不高其功而悲其報及語易儲事輒閣舌岐疑偶見唐史編論曰是有大難處者社稷一綫繫肅愍去留以 景皇之銳念不可以口舌諍兩可一决未為依違夫白痰清夢之間泫然心淚不知幾成墮豈惟功利計哉又曰道不可變以難易易心非乎或曰禮從時事從重勢從順守故軌以覆公餗罪尤大矣肅愍肯忍為耶
楊善興濟人景泰元年為都御史 英皇北狩歲餘欲遣迎難其人公負忠義之氣慨然願往虜遣黠慧偵之先以辭鋒挫其銳暴及見也先風槩射虜應對不竆反覆開論朝廷威德及牖發好生向善之心遂回鑾輿以歸如公時奉公職不見辱而能成功若晉與宋千載一人而巳謚忠敏
高穀直隸興化人謚文義端簡廉靜不比匪人正統末入閣巳巳北征公居守當乘輿播遷羽檄旁午朝議異同中書趙榮欲迎鑾即觧金帶為贈給事中林聰忤權貴置重辟公力救之內閣奏考官劉儼黜其子不公命公覆試公亦為救之時蕭鎡守似矣而歉於公終苗衷諳似矣而歉於公施呂原厚似矣而歉於公達馬愉慎似矣而歉於公廣
商輅淳安人本朝中三元一人正統己巳入閣時天子蒙塵人心汹汹公力主羣議請郕王即真阻抑南遷之說及回鑾盧忠妄言南內事并黃竑言易儲事公多阻之巳而曹石用權公數裁抑被嗾言官搆論削為民成化改元復公官首疏新政八事及陳弭災七事復陳弭災八事力爭慈懿葬禮請復景皇號婉辭引立東宮疏止玉皇閣齊醮疏汪直十罪以罷西廠謚文毅
林聰寧德人居諫垣正色讜言劾大監王振家僮張伯通奸狀內侍善增駙馬石璟有罪皆劾之勸迎駕禮宜從厚以忤時論憤沮易儲之舉至不肯署名議牘幾入重辟有銓法未當輒指斥時宰以是劾之釀公左遷天順間為都御史廵撫賑饑山東靖盜江淮整飭大同所至有惠績及綰院章長刑曹風裁屹屹足鎮浮薄而繫人望謚莊敏
尚書程信河澗人負才智以當世事自任正統末上疏劾扈從者失律及追罪首禍薦徵薛瑄等數人時命公捍虜都城備出經畧皆切實用景泰中陳中興固本十事君心政體反覆數千言聞者壯之及督餉廣寧破松番夷寇天順中廵撫遼東著有勞績成化初平山都掌叛夷參贊留務獻納謀謨宣威戡暴實兼文武之功謚襄毅
布政夏寅華亭人好文學摛而為辭能自出機杼多留心當世務以諸葛武侯范文正文文山自期待聞朝廷有善政令即喜形於色嘗疏論兩京離合之勢以制天下重臨清徐州以固南北咽喉及論文廟禮樂之數正風俗立紀綱崇文化作人材之類皆切於政本又曰此生不學此日間過此身一敗君子之三惜識者以為名言
陳俊莆田人慎持清白位尚書蕭然不異布衣其為政知大體初以部屬督天津宿逋上疏乞免尋督餉兩廣假以便宜令越界鹽商引輸二斗以足之京饑令監糶公約射利者糴不滿石及佐戶堂部事凡出其所裁處諸屬輒穪如嵌金然謚康懿
年富懷遠人公廉執法遇事敢為不以利害貳其心正統己巳督饟濟邊有勞績所至察民隱革奸獘尤嫉贓吏流民聚南陽陳州十數萬公為藩伯撫定之皆願為編氓及為戶書益懋毖以國計為巳任關中數用兵舉楊璿余子俊可任司饟吏曹以為侵官公上疏極論薦賢為國之道謚恭定
都御史軒輗鉅鹿人狷潔性成扣資常祿非其分雖纖介不取四時布袍蔬食筮仕使淮上冬時溺水衣盡濕有司製衣一襲堅卻不用以衾裯褁之公為御史按察使振揚風紀故舊履其宦所者烹一雞以為款約其寮三日米易斤肉為食聞親喪即發行僚屬尚不知總督南京糧儲清操益勵
王翺鹽山人端方清約任事毅然歷仕憲臺鎮松番廵廣寧征達虜總督兩廣風持凜澟官民畏而愛之嘗築屯堡使烽燧珠連簡閱行伍處議讞辟咸中其時宜景泰四年任冢宰剔刷垢弊嚴考察公銓註抑倖進以用贒報國為巳任門無私謁權勢請托不敢行於恩讐一不介意謚忠肅
章綸樂清人景泰初為儀制郎中知無不言疏太平致治十六事疏策禦戎論朝貢儀鈔法諫幸佛寺陳言恤民以回天變陳言中興時政論定科舉觧額皆欲明國家大紀鑿鑿中事情至論復儲事大忤旨廷栲一百幾死天順改元釋公獄尋陞禮侍復奏蠲山東租請金以賑宗室論諒陰圖婚之非條救荒四事皆協輿論謚恭毅
王竑河州人賦性正直剛毅不事詭隨立朝侃侃無顧忌且聰敏機辨過人巳巳中官王振誤國指揮馬順內臣毛玉皆振黨公為給事中聞大駕蒙塵手捽順玉死成化中公以都憲廵撫所至有建立剡薦盈朝官至兵部尚書
自惕警巳巳縉紳稍稍精神傑者輩出人思奮於政矣本朝治體一大機括於羣公介之他未暇論
劉實安成人初判金華行撫字之政暇則攻經史尤崇孝義且介守劇嚴有鄉友為其屬者以甖俎致饋謝弗納景泰召脩宋元史後知南雄有中貴使嶺外以貪肆窘辱公雄民夥入爭蔽之中貴以狀聞逮公及廉得其情知為良吏釋之
吾豫訓導景泰初膺薦至京屢言邊事防禦之方煞有肯綮本兵奏用於邊
魏純高密人治易春秋不就舉子業常號於人曰當以天理為制事之本貧甚寢無完衾身無完褐而取與之介操而不變歲赴人塾賓之召以為饔飱客遊金陵以直言忤權勢誣謫戌蘇州處戎伍幾三十年超然自得未嘗有沮於色諸將官子從而師之景泰中有以其學行薦召至京以暴卒不及用
砥礪之氣稍稍自內而外自近而遠自達而竆矣故曰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國恒亡
廣信府同知鄒潘校正
推官方重校正
臨江府推官袁長馭校正
上饒縣學教諭余學申對讀
湖州府後學吳仕旦覆訂
●國琛集下卷
唐樞
敬軒先生薛瑄河津人閱宋諸儒書知為道學正脉即專心體究至不忘寢食務實見而篤踐履乃動合矩度終日儼然居家孝弟忠信對妻子如嚴賓凡出處取予之間毫髮不苟其學以復性為柄曰此程朱喫緊為人處大節澟然生死利害不能動也時呼為薛夫子為大理卿忤王振坐死先生怡然就害乃獲宥天順初入內閣尋乞老
先生倡無前之學垂有眾之宗天下無賢愚信之何也貴踐履也而近欲血食廟庭敷議詞舘不識可乎曰文廟報德報功天下不務力行先生崛起而持之使生民知有此一大事先生之功大矣後學淺於廸德學不大明又非信先生大過哉道無精粗學無內外語復性而性不與天通則性猶蔽質語力行而行不自性率則行猶雜見神化機微體用一貫以至朕兆之不能窺則迪德深矣
康齋先生吳與弼崇仁人年十九見伊洛淵源錄遂棄其舉業收歛身心沉潛義理視世之所尚舉不足為其志不下樓者二年乃充然深得歛舒自如風格奮揚而舉動有則家貧自食其力尤善啟迪人正統景泰間累薦不起 英廟遣行人齎幣聘至京授諭德懇辭復遣行人送歸學者不遠千里從之
先生超然之趣巳有得於天授非自來時學溺心章句纏踝轍迹可擬然其高踔玄覷可日用作縷粒供飬當時即加伊傅之位能坐致天順為殷商之治乎不得而懸度之也
又曰自惕警功利人心稍稍精神傑者輩出人思奮於學矣本朝理學一大機括於二先生介之他未暇論也
大學士彭時謚文憲安福人端慎貞朴外和內剛辨閣中不當南向坐伏闕號泣爭慈懿葬禮抗疏正宮闈廣儲嗣又論景帝固安公主及笄宜嫁沮太監劉永誠不當封伯及上地震十事彗見七事皆名言也景泰三年見朝政有感即引退其出處之際固見之明處之决者
李賢謚文達鄧州人天順改元入內閣迄成化丁亥卒以文學得君行政人謂三楊之繼公初當曹石驕恣又值徐武功為之僚繼承門達擅權能黽勉調停遇主於巷其力可謂艱矣而海內士匍伏以于恩澤者紛如則甚嫌於自植豈亦固有為乎然止殉葬釋庶人禁冒功疏正本安邊鼓妖斥仙師號應曹欽傷臂之變皆明識所及曾可以少之也
自正統前三楊碩贒 繼世迪德海內晏安人相忘於治平之間及國事倥偬 主上多凶多懼典機密者叢計慧以戕元氣如陳如王如江如徐百較蝟發而天子孤立於上豈不畏乎文達賢能而又黜機可謂梁肉興平矣然本然普照之靈萬物皆備之體為天下者不可以自損則又所當講也
都御史葉盛謚文莊崑山人崇道誼尚名檢務文字正統景泰間丁時多艱論疏侃侃劾扈從將臣失律請誅以謝天下然後選將練兵以復不共戴天之讐又論邊將不可留守京師及視饑陳州協贊獨石經理馬營八城處置屯戍定綏兩廣鎮宣府議防河套咸克裨治體
劉定之永新人謚文安文學逈邁對客揮毫運思稿不易幅及成化初登秘閣折疑義稽古訓或日詠百詩一揮九制渟浤演迤頓挫奔放變化不竆正統間上時政十事景泰間上敵愾十事又請遣使迎駕滔滔法語耿耿節義不徒於文巳也
高明廣信人初拜御史除不職吏宣泄理枉所議獄條多著為令臺囚晝劫獄走眾相顧駭愕公從容馳片紙報九門毋出行者卒能復繫成化初擢都臺覈南曹不職三十人理兩淮鹽課劾清廵撫縱法狀又造籌亭平楊州鹽寇置永定縣處上杭寇殯鍾同屍代認趙明彈文忤旨
尚書秦紘單縣人謚襄毅歷牧州郡廉守有惠政及廵撫陜西秦王府肆橫公悉擒治因奏公欺滅憲皇怒下錦衣獄籍公家止得疋絹故衣 憲皇嘉其廉釋之仍賜鈔萬貫改河南約制汪直不為害後總制兩廣發總兵柳景贓狀彼搆誣公亦被逮及綰院章風采益峻臺綱肅然
岳正漷縣人天順初以編修入內閣抱負經濟居家孝友與人交尚氣誼性剛而志高屹屹不能下物時曹石勢方熾因極言於帝前且退而開諭之使為保全計二猾雖陽諾卒羅孽左遷欽州又追逮戍甘州二猾敗召還成化初有忌者偽為公劾李文達疏草遂出知興化至則政務惠民號賢守尋致仕
耿九疇盧氏人廉介自持政尚明肅初為都御史欲紏石亨之罪以不密先落其所排出為布政使
楊瑄豐城人為御史耿節敢言劾奏石亨曹吉祥英皇怒召至文華殿與其寮周斌同指斥二兇罪狀乃坐死會大風電走正陽門下馬牌於郊外得末减戍鐵嶺尋宥欲公詣二兇謝公不可復搆戍南丹 憲皇踐祚起公尋改按察使公振憲度奉職著勤
侍郎林鄂太平人歷仕天順成化間簡言語澹於自奉好古秉禮志切躬行事母盡其孝敬惟待下嚴過律以正於交遊不苟諧世穪篤行君子
論人材先渾厚而亞英發歛之愈密則本愈固而化弘擴之既章則機既顯而業淺雖然惟懼渾厚之無明明則化生惟懼英發之不篤篤則行成前後兩述明篤並呈矣如曰可名非常名茲惟復有所圖也乎
王信南鄭人沉毅簡重被服儒素歷鎮通州倒馬關臨清湖廣及總理漕運靖寇荊襄諭輯永順保靖所至經畧過人巳巳虜犯京師公拒戰西直門外後曹石犯闕公力戰東市所部劉斌張全智勇過人即懇薦於朝嘗曰儉可以久不以侈累子孫我所遺也人穪其脊梁鐵硬心腸木枯
鄭亨武安侯天順中守大同剛正有為志專為國每議事數易中貴卒之日中貴悼惜之盖其公能服人耳
介冑士至 英皇時習陷紈綺不自墮於習非其中有主不能也
修撰羅倫成化二年對策大廷以所學進說峻直不阿人至今傳之奏名苐一未幾劾李文達奪情獲貶性慷慨樂善內無隱伏不逆人欺遇事無所回避其高風峻節曾人間煙火一點雜乎
鄒智合州人忠耿滿腹自負銳然成化丁未冬以庶吉士遇星變抗章極論陰陽之理欲黜萬安劉吉尹直而用王竑王恕彭韶且謂君子小人之進退宦官實陰主之巳酉遂搆禍下錦衣獄貶石城州吏目
楊守陳鄞縣人侍郎謚文懿獨抱遺經求心術於理致之間不以訓詁辭章為能故其持躬立家居官接物動遵成矩而不以少肆家庭訓孚守阯守隨守隅茂元茂仁咸恂恂如亦俱為顯官而守阯讜言抗志尤著其為文典正祧議全章非時輩能及也
學士張元禎南昌人留心理學少以奇童七歲為獻王召見命之詩有心定萬事定之句 憲皇踐祚勸行三年喪及上疏論王道幾萬言尋與時宰不合歸後三赴召而出在經筵首勸閱西銘太極圖 孝皇即取二書觀之公為人孤削奇拔率以是不容於時輩
莊昶江浦人南吏部郎中逸思神授浩然於煙雲花鳥之間其詩豪其文宕其行飄乎若乘風太虗富貴利達漠其無繫也同時遊者皆冲邁之似於是流風潑潑人欲淬磨之不暇矣初為庶吉士以諫上元鰲山被謫後薦起尋去
張弼讀書不治章句獨慕古奇節偉行其卓犖之氣無所泄每發之詩文及草書狂翰醉墨流落人間雖海外之國購求以為異寶成化間官兵部郎不便就俗局數以直道忤長部乃出知南安鑿梅嶺之嵌岩梁橫浦之崩湍定役道更番之例以求息爭端民立生祠祀之
章懋蘭谿人謚文懿力學敦古襟懷坦蕩嗜好無入於心居常無甚異同至臨大事决大議則據經援古確乎其不能易雖官至侍郎食祿不數載尋請老歸棲林壑隱然繫天下之望者幾二十年
陳選臨海人苦立潛脩不妄言動以古聖賢為志敝衣糲食人不堪其憂其學以克巳求仁為要為御史正色直言不忌時諱尤嚴於君子小人之進退提學南畿居宿學宮默焉端坐以身為教擢布政使務為惠飬公育材如春持憲如秋其視去就升沉漠然
周瑛莆田人其立志欲求見聖人之一而必欲由博以反於約於是肆力於百家羣藝事必為之所厭人先於靜得必隨事窮理求其自然與其當然又會其所以然積累既多於融貫處亦自得之官至布政使
布政張吉餘干人信古好義恥同流俗以名節自砥礪其為學務竆理致知體之身而驗之心直欲著於事為初任主事劾左道李孜省妖僧繼曉出判景東能申明禮治土官長及夷民咸信化之後知梧州以聖賢之道諄諭郡生一時知所嗜向人以為不有本不能也
陳茂烈莆田人廉約孝純篤志古人之學以靜一為主腦貧甚弘治末為御史袍服粗素借騎一牝馬身若無官及終飬得告短床敝席蚊帳不能辦身治畦一蒼頭給薪出則執小油盖妻子服食敝糲日坐斗室體究經訓
給事中賀欽廣寧人一聞陳白沙講議輒嘆曰至性不顯寶藏猶霾奚以為世用即日抗疏解官執弟子禮別則肖白沙像懸於家之別室日瞻企之弘治初內閣首薦不就陳上治理四事正德初鄉寇暴發戒勿犯先生家鄉人聞而請往撫之先生片言遂獲以定
布衣陳真晟漳州人風格聳肅望之非塵埃中人能力求程朱之學厭末作之蠹心而棄之惡異端之害道而拒之初應舉入省見有司防察過嚴非士自待禮遂置去其學以主一體認敬功詣 闕兩上書表章正學嘗念學校有正教而無正考作正教正考會通告諸當道而卒無所遇
教諭婁諒上饒人企談道德不屑功利之趨其為學畧傳註而事心融尤嚴出處取與之際乃博求切磋一時陳白沙莊定山賀毉閭羅一峯胡敬齋陳泉南張東白書傳面訂日裨益以成深造
前七先生者有意於斯文而其於學則吾不得而知也後七先生者有意於求學而其於道則吾不得而知也有意於斯文則能絕其功利而好惡定有意於為學則能致其趍向而德業脩薛吳開其源諸先生揚其瀾確者揚薛達者揚吳轉移人心之機維持治化之本流通宇宙之道不有賴乎然人心太虗性不能添一物不可以理障不可以見解絕功利則事不為障矣致趨向則觧不為昧矣而羅一峯莊定山托於豪楊鏡川托於雅張東白托於逸張東海托於曠鄒立齋托於名檢章楓山托於德度其過於持理以為守乎陳克齋陳省克以苦節進周翠渠以精博進陳南泉以適用進張克菴以劼持進賀毉閭婁一齋以銳任進其專於自信以成趣乎精微之機游衍造化清虛而通以暢五蘊安得起而質之
敬齋先生胡居仁餘干人自幼遐慕聖賢博竆經訓及見吳康齋慨然以斯道自任其學以主忠信為本以求放心為要推尊二程朱子為正傳謂聖人成始成終在敬因以敬名齋清苦力行儼然終日凡舉動悉遵古禮無所懈雖處屋漏夫婦相對如賓應接從容議論舋舋家窘甚鶉衣簞食每有超然自得之趣一切紛華世滋舉不足以動其心
先生者昌敬軒之流者也而復得康齋以為印證學其將有歸乎而先生執敬有力行仁義以望道洋夫至道無言仁義猶為性粗以仁義為性粗盖不能贊一辭矣先生之徒余子積祐力學著性書發明性無善惡反覆萬餘言
白沙先生陳獻章新會人中鄉舉不仕從學於吳康齋求伊洛之緒恍然有所自得嘗曰學以自然為宗道至無而動至近而神故藏而後發形而斯存其德器完粹識見高明於吟誦輒稱堯夫獨超萬物之表與舞雩相終始一時從學者如李承箕林緝熙張詡湛甘泉先生輩蜂湧而至廣兩藩部使及殿王島夷土長罔不致禮成化末交薦於朝授檢討不就
先生者昌康齋之流者也而獨主於自得學其將大成乎夫至性無樂每令尋仲尼顏子樂處元公以困程子欲其自得之也胸中堯夫靜裏冲妙人間灑落雖天下無所加於其欣戚至矣而堯夫吾竊疑之不識以見及以實際乎以實際則通冲妙通冲妙則生以見及則耽灑落耽灑落則滯辨學之真於生滯之間無遁情矣浩然太虛恍恍鈞天百奏而於穆綱維直準四海無內外無難易無遠近又烏有憂樂哉
尚書王恕三原人奇器瑋瓌直任當世事一征湖湘三出巡撫兩贊留務凡言無不當知無不行威畧足以平寇難貞廉足以激貪墨仁惠足以蘇困竆蓍蔡縉紳典刑攸寓所在立石建祠時王敬乘傳取寶錢能進貢禽鳥郭璟私市外夷公皆劾而罪之及執奏無驗駕帖救留林俊李興周紘處增五府勸米并奏卻貢獻禁擅殺流民晚登銓府一時人望悉引而置之政事之地以毗 孝皇之治謚端毅
項忠嘉興人謚襄毅初官陜西賑饑濬渠以拯民為己任軍民兩詣闕借留者千數立生祠後擒達滿四殲李鬍子平洮岷番虜旅氣矯矯雖矢石如雨無懼色錦衣韋瑛挾汪直為詗察屢興大獄以公劾發戍其黨競仇公搆公死公廷辨慷慨不少屈僅落職後起為尚書
張悅華亭人性素清約平居謹畏無疾言遽色臨事卓有定見未嘗以恩怨利害動其心居官奉職守法以不欺為本提學浙江始以糊名校士公去之曰我且自疑人誰信我為廉使入朝尚銘居東廠任事眾皆趨其門公獨不往佐吏部兩攝選眾稱翕然尋贊留務致仕居家杜門崇儉謚莊簡
周經陽曲人秉政執法剸繁應變如流卻西域貢獅毀黃村尼寺為 憲廟盛德事皆公所贊成及不肯奉行傳陞奏阻李廣獻田遏諸王府自領河泊所禁中官請塩越境乞停織造不發太倉張燈銀止靈臺增灑掃卒卻雄縣獻東宮莊田皆允當事情官至戶部尚書謚文端
張璝番禺人宏才遠器筆翰俊馳歷守撫州潯州漳州三府廉靜公正慱浹物情所至剔宿弊民之所欲務與聚之私請謁不能動民感入五內善者吐氣而奸惡潛跡誦聲布洋隨在去思立碑陳江門亦企重之
尚書彭韶莆田人苦學危行才識逈出人天順成化間進言當宁宣力臬藩弘治中効勤於都臺執憲於司寇所薦王竑李秉葉盛秦紘陳獻章而攻韋眷之乞徭戶發顧恒之恣求索論沮梁芳之進貢乞正柳景王萌苗通高永刑罪乞减昌國公墳役皆鑿鑿謚惠安時服公學識醇正可决大疑有以文請節惠者不遂
鄧廷瓚巴陵人氣沉雅處事務求其濟不為赫赫名與人不立疑至所設施其衷炳然必動中機宜守程番整設夷創蔚如中州鎮貴州剿撫黑苗處轄都勻流土兼治皆極綜密後總制兩廣以安靜為治不瑣細故與羣蠻結以恩信其列置治轄并及閩楚事宜悉有方度謚襄敏
余子俊青神人博達有才畧宏施利斷不殉世耳目以尼事功初守西安輒擅發賑及引渠為民利成化中歷陜西藩使并廵撫經畧榆林墩臺延袤二千里為固備且請置榆林衛墾曠土為屯緻器訓蒔虜至必嚙指莫敢近又開涇陽堰以便溉鑿南山道以便餉奏易南北更戍收岷番之捷公畧邊務廣蓄儲有警輒厚賞下乃用命官至兵部尚書謚肅敏
張寧海寧人力學攻文辭志負經濟授給事中謇諤自將風裁烱射其劾陳循王文私子應試鈐約石亨曹吉祥論姚文敏歛會大臣香錢忤內閣以救王徽勸天子芟秕政為修省以節省為甦民困乃其大者朝鮮讐殺毛憐郎卜兒哈父子命公往公以陳譬代重兵感悅而罷成化初當道嫉公出為知府
文敏公姚夔善應變濟務可屬大事初為給事中議朝政侃侃成化初居大宗伯連上封事决擇大儀節及議慈懿異葬尤詞嚴義正後轉吏部釐正銓法有撓之者卒不聽時彗見四方災亦連疏歸本入士人壯之
黃孔昭太平人力學有守志趣卓然成化中在文選十有五年汲汲以人才為念始終一節有貴勢于請堅卻之謝方石稱其見其喜則知賢者之得進見其憂則知小人之不得退信知言也鄉人有仕其地者餽以尺帛亦不受終身儉素不妄交游官至侍郎
參政陸容崑山人成化中為兵部郎時邊報旁午封事日上凡虜情虗實地理險易兵力分合皆犁然中其肯綮事下三邊每驚服進用將臣如呂佐王欽梁宏皆大得人及世襲韋瑛雖出 睿意亦執不可士論壯之後參浙藩政亦整整公自少有志經濟典禮兵刑水利漕運罔不究極其本末利害手書之冊識者以為百不一失也
毛吉餘姚人尚氣義不少屈筮仕刑曹嚴明廉鯾訊鞫多立驗權貴無敢為撓時朝官咸避馬門達君獨與舉鞭揖會失朝當撻幾死成化初陞憲廣東廵惠潮摧強黜墨殄海寇擒程鄉寶龍峒巨盜及敗河源清遠二巢俘獲無筭移擊雷廉高諸蠻以漸平尋追新會賊至陽江雲岫山奮前力屈受害
朱驥大興人久官錦衣 憲廟時握衛章十四年雖柄陟崇要一務長厚不少逞於紏緝有涉詿誤者輒縱舍歲饑民以攘奪被收捕自斗粟以上法皆死公矜之奏從末减時重妖言禁邏卒多鉤致徼功有真惠為妖書株連百輩坐死公奏逓减戍邊故錦衣用巨梃勵威公獨易之
羣公者惕警之遺自幼而老砥礪之風自子而孫渾厚英發之氣自家而國而天下刷翎鼓翮尚延昔日之所及如人身病苦於藥石而豢梁肉反克然氣腴矣
大學士丘濬謚文莊瓊州人博極羣書而欲為適用之學乃援茟以富著述如學的世史正綱大學衍義補家禮儀節蒐羅古今斟酌可行總數十萬言可以廣益聰明而權衡百度天下人誦其文家有其書晚際 孝皇召登內閣凡人才進退政事舉廢惟祖宗舊典是循其為文務渾厚深黜徼名詭行亦以寬大啟沃 上心
何喬新南城人性嚴介耽墳史廣購書讀之每上下數千年事論辨異同前哲不執沿成議富於著述自誓不營私不阿權貴不以愛憎為賞罰歷官尚書其經猷注措皆翊正國是粉餙太平之具平生文學氣節而聲色澹然謚文肅其節惠雖克當其情實出異數耳
禮部尚書倪岳謚文毅上元人生而瓌岸穎秀異人潛心經史世務煞亦考諳凡民政財計邊情罔不留意弘治中每大廷集議公慨然高論多所裁定
尚書林瀚閩縣人謚文肅剛方廉介臨事公平弘治中為祭酒待諸生嚴而有恩其規條不為勢家子及請託所移故冑監有羡費入堂正公悉貯之官購置諸署廨公尋參留務凡有經國重務輒上疏極論皆剴切無忌避正德初忤逆瑾左遷藩參復黜罷瑾敗召還舊官
謝鐸黃岩人氣屹屹嗜義如渴見不善若將凂然清修勇退恥絕功利不為時局所惑弘治中為祭酒持以身教復嚴約束明出納廣建置上疏正文廟祀典及申明補敝舉墜凡所建白皆師古義不狥俗見一時士大夫所推重官至侍郎謚文肅
蔡清晉江人飭躬砥行不入俗浮靡其學以六經為正宗四書為嫡傳宋四儒為真派生平精力盡於此摩擬闡觧一時學者所宗曰虛齊說也正德問為江西提學忤寧藩欲傾之遂致仕
程敏政休寧人風神清茂愽學攻文辭力模精究欲泝伊洛宗旨誠本朝操觚巨匠嘗定祧廟禮議立奉先殿訂文廟從祀及集文衡為道一編咸鑿鑿服人公坦直不自賢貴升其堂者叩之無際孝皇甚器眷之後言官誤以中公公防世之疏亦不咎人也
楊廉豊城人好學攻文辭以宇宙內事當盡索理會凡禮樂兵刑之說及計賦數算雜藝稗談各取而玩之尋復歸其遊騎低昂百氏而權衡程朱公厭俗狀於功利不噏噏向前以庶吉士歷官宗伯嘉樂退休之心老而彌切謚文恪
迹諸君子之志不屑目前俗吏規規事為使能大畢其志廸知忱恂則治安之福又何可量耶
大學士徐漙宜興人當弘治盛時入掌機務因事從容調劑甘苦溫容柔裕使人能各盡其才盖其心能不倦不矜坐弭讒怨而消爭侈培飬國家元氣然救知州劉遜之逮獄卻應製三清樂章又凜然不可犯者時李文正亞公職而所上章奏皆出其手則公能用才可知矣謚文穆
李東陽大學士茶陵人謚文正文學雄傑一時入內閣在弘治中議罷訊安南止燒煉齋醮救劉遜逮繫及屢上封事復平臺奏事禁李廣乞祠額寺僧入大內在正德初論怠政救安奎張或楊一清論為君難及指失政數事論邊軍入衞不便救逮問匿名書章翰炳然於公多之時海內治平人思藻麗公當國各以文翰淬礪以競穎物於是王九思王鏊夏鍭羅玘喬宇邊貢邵寶熊桂殷雲霄徐禎卿顧璘李夢陽何景明輩羣然起矣
劉徤洛陽人弘治二年入內閣正德三年罷正色立朝以老成率僚下凡諸僚下謁私第者不與交一言及入朝事關大義累數千言不乏弘治末年諫怠政設醮武當諫建塔朝陽門外諫撰真人杜永祺等誥命法言盈庭咸被釆納正德初公感受先朝顧命盡言無諱瑾璫用事焦芳私媚之以公同鄉不附巳遂力攻之罷
吳寬長洲人行履端潔識趣高邁居官務簡慎不欲涉據要津雖優召屢留而引退不置不為慷慨激烈之行而能以正自持有不可卒未嘗碌碌苟隨言詞雅淳文翰精妙嘗上疏勸東宮出講及議葬祀慈懿禮侃侃便殿之對其事才葢不乏也官至禮書謚文定
馬文升鈞州人性檢介以身殉國艱險不避敷文飭武名聞夷夏退然若不敢自勝當出總機務生擒達滿四殲李胡子火蝎兒王彪追斬北虜平章鐵烈孫三靖邊犯興復哈密國處置貴苗建夷火篩會忤陳鉞汪直搆公戍重慶公屹然不為動晚際孝皇柄銓府倚毗甚隆謚端肅
耿裕盧氏人初授諫垣遷禁林長國學擢宗伯任太宰坦夷無物羽儀多士不設愛憎惟理是若而民用具瞻足為老成之器公於弘治盛時宜無所見天下以心服其德義曾不待聲色讒言也
劉大夏華容人謚忠宣明識治體忠誠廉潔自兵部郎至尚書平生不以勢位自居於功名富貴子孫福澤泊如也當出而靖難者三行邊者二治水者一所至有成績 孝皇眷注於本兵外凡國有大政大疑每召公至內殿面議或令隨御史中官進聞久則令中官持護以出嘗令公密進幆帖公對以恐開斜封墨敕之弊不敢從公在本兵臨事有明正德初忤逆瑾搆戌肅州
戴珊浮梁人謚恭簡德氣和粹中耿耿不苟合而洞達無城府自御史至掌院章奉職惟謹不為少撓借而意常近厚祿仕四十餘年家無餘貲公屢靖寇輒殲渠魁其釋活甚多鄖陽豪右窟流聚令刻日為首練士卒能自制營陣法孝皇每宣面問移晷公從容啟對多所裨益
張敷華安福人謚簡肅果介不隨風采凝重辨義利若黑白事有不可不為遷就不以進退得失動其心初歷藩撫賑饑弭寇處鹽課以濟民歉後督漕黜貪整務及掌院章請嚴天下貪酷之禁留神轂運寵臣有坐法不少貸時咸畏之正德改元令致仕盖不諧於時也
韓文洪洞人謚忠定風骨玉屹奮厲充飬夙夜黽黽以忠愛為主向初在科劾都御史王越釁邊逮訊幾死後為戶書剗積弊均會計時宣大聲息又值國恤大婚供費不貲公悉心經畫緩急以濟公劾太監苗達征費無功追究羽流妖術抑戚畹中恣奪正窩占引鹽沮乞討織造逆瑾熾毒公首抗章死論得黜罷復捏旨逮獄罰米三千石
許進靈寶人謚襄毅偉器度湧風論嚴法抑情不貸權貴初授御史遷副使皆有聲及廵撫大同嚴為飭備武邑王聰沐不律奏置於法又奏太監石岩為岩所搆降知府尋虜犯西陲起公廵撫甘肅乃調赤斤罕東諸夷為聲援督大軍冒雪夜進遂興復哈密累轉吏部尚書忤逆瑾罷黜復搆公幾至不測
儲巏海陵人端默凝重雅操不羣而長才傑出尤足以濟事為考功大 廵撫戶侍所歷職咸克舉之遭逆瑾不為屈精藝翰且好文世有才滯於用無遠近務拔引焉
謝遷餘姚人貞毅天賦豁豁不設鍵械然淵衷寸尺劑發如響以狀元陟樞要率履始終不為越進不隱賢亦無矯拂於時未嘗以世升降自為低昂謚文正
陳恪歸安人狷澹劼毖邛首如礙然令縣視民如子為方伯家食會歲歉饘粥不能繼薦者謂其冰清玉潔云官至大理卿
英景震嚴梁棟森列不有其後幾其替矣而 憲孝相承仁厚賢明之治又能灌洽而培植之幾四十年豊芑流長阿菁道茂萃發於一時是以碩才輩出文明化光猗歟盛矣當是時海內晏安含哺鼓腹郁郁乎太平氣象不知帝力之何有究厥所自其誰以為遺也獨念諸君子保泰之功能備九三之德悉艱貞之義乎夫后以裁成輔相以左右民陂平復往不可不畏耳
彭澤蘭州人骯髒山立競風致劇操切官箴以廉以持且疏闓能任人遇事無所避所至文武著聲大者荊襄奏俘及執議哈密官至兵部尚書 【 缺文】
王雲鳳和順人廉靖剛方言動不苟處私室如在公門暇則以史冊為師當事無忌避與人交侃侃正誼有壁立千仞之意初釋褐觀政禮部知同榜蔡清學傾執弟子禮常處部小署中朗聲誦讀不徹未授職輒疏論國奸後為都御史俯尊延訪務為民造福視官如傳舍
員外郎葉釗豐城人剛敏守法務以正自持居刑曹廷無留獄有事于貴戚如法不少貸遇廟堂大事輒直言弘治甲子南畿灾上荒政四事乙丑應詔陳八事正德初疏請釋給事中牧相徐蕃戴銑等六人以來忠直起用劉大夏以收人望皆切中其因事陳言如大理寺止應參駁不當用刑訊刑部大理堂官序坐宜照品級寺丞不當居侍郎之上得俞旨為例人服其識
楊繼宗陽城人好善惡惡自性成人多憚其方嚴至忠孝大節議論風采人皆信而欽之為嘉興守以隻篋孤臧赴任勤廉厲政民多受其澤尋長浙憲振肅綱紀初藩臬諸司民苦供辦鎮守中官日費既給萬錢公一切罷之歸囊惟律書數卷而巳後廵撫順天奪還宦戚占民莊田權貴歛迹成化乙已以上疏左遷弘治初復原官
董杰涇縣人具器壞瑋議論謇諤不能屈以非分氣行行危直自州郡起歷都臺志切民瘼激楊承宣終始不怠凡京輔青齊湖湘河洛之間所至懷公之德正德初江右賊砦熾掠公為平之
丁璣丹徒人飭躬勵行持護名檢企志古人之學日以經籍摩擬而患未得所師初為御史上疏諫用萬妃 憲皇怒逮繫命擊齒落公毅然不為動後擢憲副提廣東學政死於溺家業蕭然曾未嘗入念
林俊莆田人性簡檢居官廉約至隸金公廩托以謝之厭末俗侈泰欲以身為表率自筮仕迄歸田進退無瑕釁可議妖僧繼曉挾近倖梁方以左道進公極論之廵視江西先事發庶人奸後尚刑書執法不苛理崔文私人李鳳陽獄不慊申憲遂致仕
王鴻漸南陽人崇實黜浮誠信與物讀書以窮理致用為的雖一字異同必審其義之所安善觀史務審得失辨邪正尤明習國典 祖宗用人行政及前輩立朝行巳之詳皆能一一言之官至尚書謚文莊
張芝歙縣人讀書慕古人之學意氣烱烱弘治中授評事嘗嘆曰一職所效有限言而見聽所及者廣禍福非所計也因屢疏上陳無慮數萬餘言皆見施行正德初論時政缺失欲正體統以收威福以保祖業言俱剴切通政司以犯權倖不敢進尋擢憲副風采凜然格奸正法悉有成績及督學政懇懇導人自力
陳壯京衛人弘治中為御史鯁介特立雖溷雜都會而性氣山林不能與物湛浮遇節義廉潔士即傾心向慕其嫉惡若將凂乎其身家窶素取與一無所苟弘治中任南臺力操風紀及轉佐憲臬悉心綜治持法惟謹尋致仕
李應禎長洲人介約寡諧合領鄉薦入太學有中貴欲致為塾師固拒之為中書恥伍同官乞改教職嘗以例寫佛經上言不當尊奉異教言甚訐直雅好古愽學喜面折人過卒之日無為歛友人營其葬事
憲孝建極國運壯氣興賢毓才上述諸君子昌渾厚之流者也茲述諸君子昌英發之流者也明篤既深化行亦顯而盛衰倚伏之機固已兆於此乎
又曰能飬而不能用人才亦無所見大壑縱巨魚羣公之幸於遇乎
陽明王先生守仁餘姚人自少負奇氣不欲為俗學所困乃遍求百家二氏有所得輒察其敝輒逃之他求如是者數過乃獨得不傳之緒輒喟然嘆曰致良知平生三字符不可易也於是風動海內英才就學者輕千里而至先生奮然崛起挺一齊於眾楚之咻聽其言彥髦心醉雖負氣執巳見者亦自致疑官至尚書以功封新建伯勳名日盛敡歷政繁而時不廢講人以為真能致良知無疑也
此學纏綿至陽明夫子然後大明樞後時惜不得登其門盖嘗追附致良知之說以為千古血脉流行化生之機寂情感滌慮見而開聰明無古今賢愚所共具何其易也而昧之棄之假借影響卒弊於梏心師心又何其難也不實體而靜研之豈願學之誠乎樞竊以良知為夫子色相以省提為夫子謦欬以討真心為夫子剌贄而愧於謭鈍茫茫太虗孤懸一掬其誰幸以助予而志同君子咸定於自審天下斯文之幸也
楊一清丹徒人愽學有用才久官陜西督茶馬條上五事監苑胥庇修復靖虜諸城莊浪諸隘花馬池諸要害罔弗振耀虜大寇固原公單騎馳瓦亭驛預設伏寇聞霄遁復條上軍務及興復河套事宜忤劉瑾逮獄尋復用會張永征安化公授計發瑾惡復入內閣朝廷有大疑公片言以定公援拔士類體局宏肆卒以是受訾云
楊廷和新都人久入閣漫無所建白人易之武皇南廵天下汹汹倖臣竊國柄有狂生上書數其過公延禮生泣下曰久當不負良意巳而武皇崩於豹房安危俄頃禁從兵悉屬江彬公密與太監張永謀啟 太后請旨誅彬先傳令散軍士各就賞所彬覺顧瞻無人遂就擒乃定遣迎 今上禮下詔紀元釐正國條裁革傳乞陞及濫役月省食糧一十六萬餘
孫燧餘姚人樸謹不外飾然性明澈臨事縝詳自刑曹敕讞刑獄會瑾橫嫉公連坐贖罰正德末年江西宸濠蓄密謀巳漸彰當事者擇公廵撫其地及謀惡大著公屢疏罪狀以聞俱為中道遮匿弗能達乃與御史范輅參議陳洪謨副使許逵協謀峙粮飭旅布守要害未幾宸濠起兵謀反公不屈死之謚忠烈
許逵固始人初為樂陵令以靖寇功陞僉事尋轉江西副使時寧藩起叛兵縛廵撫孫忠烈將殺之一時官屬駭愕不敢言獨公反覆辯論且厲聲大罵慷慨激烈并命縛斬於惠民門外刑時公顧孫忠烈云早不聽我言當至此公盖嘗有先發後聞之計為忠烈所阻
吳廷舉蒼梧人耿槩雄傑百戰不回從學於陳白沙為縣令以忤上官搆誣編管起為府同知轉兵備忤鎮守潘牛被愬於逆瑾矯旨枷號錦衣衛門月餘幾死復編管又起江西太參姚源洞亂被執入賊巢欲加害公挺然不少動色且諭以順逆之道賊感化禮公甚厚歷陞尚書士類傾服
胡世寧仁和人偉器局雄視百夫而才畧足以副之初仕江西忤濠為其所搆坐發戍復起歷廵撫所至有勞績禮圍孔棘公亦預當一面然獨惟公疏論議和平雝雝鳴鑾無詭遇獲禽之意公外矯矯而內縷縷揮霍詳明淵乎莫得涯涘之也
黃鞏武選郎莆田人沉敏好學志於殉國當武皇欲南廵奮疏六事留之甚剴切語剌倖臣江彬時車駕員外郎陸震見其疏稿願同署名以進彬矯詔廷跪二臣五日杖百餘除名陸竟斃杖下君幸得甦以詩遺其弟曰不用汝謀方至此須知我道固當然葢無所悔之也
徐文華嘉州人莊聳偉然克充諫任人不敢撓以私忤逆瑾坐戌尋起歷官大理丞凡朝廷大議會公軄雖末列見羣長糢糊不敢發輒抗聲剖析眾亦愕然唯唯後以大獄罷
王廷相儀封人氣穎亢不能撓居諫臺敢言謫縣丞益自勵贊理留都職舉弊絕後久綰院章風表百司壈抑奔競有要地眾越禮趨之獨不往志好文廣集百家言苦恁探究述雅述以見向晚尚玄術羣小所慍者以是點之
梁材上元人檢滌自飭恐恐惟時套所凂為縣令著勤民隱節費恤徭任臬長慎察屬省諸僚治狀會大朝一一犁對以為黜陟有不協者力諍之時謂大服輿論他時未有也後尚書計部值大工及邊務倥偬公黽勉籌會以給之太倉老庫銀四百萬執不敢動其守法類此
石珤藁城人澹約性成匑匑自戢位躋台鼎供具如寒素士正德末造侈局肇開公不逐時好然亦不逈立異幟嘉靖初入閣嚴誡閽從不濫交與謁者以帕為儀受則還贄致政歸行李及奩配不滿一輿
汪俊弋陽人敏而敦文而能履克敘倫誼質心善世雅不與俗詭儔官大宗伯會議考典力諍之雖其明之未詣盖不自輕於同也
穆孔暉外樸內辨精隸舉子業每因文得悟陽明先生主試山東以篇句時有發明拔第一後為學士不依違時徑雖非涉世利器其坐鎮相觀雅俗之不可無也
邵銳仁和人顧名檢篤孝義澹約素持退然若不勝衣科掇春元而自視為不文位躋卿長而家如寒士為提學以敦行風士忠信之稱鄉評朝議同之
鄭善夫候官人性疏闓無留伏為禮部郎曠志辭榮博學為古文尤長於詩義不詭於風人浩焉仰頫縱遊名山川其意嗛嗛如也正德末以飬痾終其身
程啟充穎發有雋才銳情許國通諳典章為明御史敢言執憲諸寮長倚以為重一眚大獄戌廣右
吳昂海塩人廉靖清約隨所宦歷悉著善政民至涕泣扳送之及歸老誦讀不廢如書生然
孫一元不知何許人浪跡江湖丰槩軒逸眇等富貴詩善風格為名家然實假於詩洞究典章可以致用凡履廸悉不苟動發矩度眾稱隱君子云
楊最□□生平廓落無所容慕古不弄與人不設樊圃每任真獨了為有司隨在有惠政官至太僕卿當嚴慎之地亦率意以其素施之乃獲罪
徐問武進人準操檠約述古以為法程復凌躐文壇愽探事奧宦歷躋上卿隨詣著勤推賢士屬
毛憲武進人質直勵飭脩夾勉敬義篤於宗婣戚故人以是多孚服居諫垣參劾剴激
金洲嘉定人質凝龐樸趣專著巳謂道關倫修則於所厚厚之謂學首言行則有物有恒謂政在愛民則運心惠鮮由食息致嚴必歛有繩律令邑民深德之
正德諸奸之夥也八黨蛇蝎義子鬼域四家兵豺虎域中以為擾攘而國是尚具清議不衰其宦官蜂使武臣狐假文士狼跋天下以為消耗而計費有常名檢自立是以修身之士皆得各從所欲而習氣依然憲孝之遺也濟濟傑碩曾何少耶所慮以講學為諱不能發明飭蠱之實申後甲而意承考安能保其往之不見吝乎
羅欽順泰和人莊篤由衷動執型榘不能撓以非因自號整菴人固信其為整也凡出處取與必欲印有成憲嘗曰人立身居業必先打破義利關否則擾擾直到底其教人每以是致嚴官至尚書甘茹清素晚年不下樓數載以終
桂華安仁人嚴毅天成步趍矩度而充飬成見動自有執由身而家日有定課尤以厚風俗表鄉閭為務世道王猷偲偲屬其圖畫止一舉
何孟春郴州人述古績文厲克自持欲以行其所知雖於世有所暌牴不為毀方考掇故實多著撰將執此以往官至侍郎
許誥靈寶人究心玄微求明性命之說乃浮涉經傳嚌掇雋膄直欲與古人定同異之案其得悟莫得而知要亦注情者歟
崔銑彰德人自少負奇器賢探聖援淰淰修滌昂藏馭世煞辨三志去取不欲自詭於俗洽涉典訓繕心旨歸廣授徒以師道自任其肆為文辭亦瑰瑋自發不襲人居翰苑以爭禮罷職復起為尚書謚文
呂柟高陵人學以躬行為務大意宗朱而時小異之開誠與物和氣襲人無遠近賢愚無敢慢至義理所執則鏗然競烈置死生利害弗顧也平居偉重不妄言動亦不泛比人當禮圍甚急公不仆幟坐貶後起為侍郎
魏校崑山人雅慕聖賢體用之學乃肆力墳典愽求於仰觀俯察經畧民物事鉅細證究且曰當於歛處為舒復求之靜坐以澄其本於是內外交飬之意日持瞿瞿事必先有成法儼然朝夕守而弗渝官歷提學祭酒太常卿澹若寒士
何瑭懷慶人篤遵古誼雖世局變推而公不受染當逆瑾熾威羣寮入見有跪禮公獨挺乎自立瑾大恚然止奪公官後起督浙學尋致仕張內閣當國甚器重之舉翊 聖治期大用之始入京胥晤輒面數張十三愆眾焉諤然官至禮部侍郎
王思編修泰和人端謹不放孝友忠義正德甲戌抗疏勸 武宗抑情懲欲還蹕以防外患謫驛丞凡九年四方從遊者眾正心誠意之學多所闡明 今上即位復舊銜後以爭禮詞劇峻斃於杖下
張邦奇鄞縣人秉毅才鉤稽百家言欲盡物業散殊而溥運之迺步趨前懿嘗夙興參空默省執事敬一語仕陟尚書謚文定
功化積而治運昌則人文蔚勃而正學漸明內脩切而講見叢則真意流行而夾儆交力當良知學倡茲諸公適際並起道誼辨雄吁咈情契雖非直打合同而揚闡廸知真脉巳畢驗菁莪之遺矣顧不盛乎
良知之講布四方之知而應之者能輒棄其沉痼如雲龍風虎其勢蹶焉以起有不可以枚舉其若肖而速穎迄於今不鮮儔雖淺深漸頓生熟弗齊要能决向背之機矣炳炳在生例未即述惟既定盖棺爰為舉之有王艮泰州人超悟於漁塩之中能衍說善徒擔荷甚力有薛侃揭陽人冒眾疑而信之卒大有所就以廣其傳有董澐海塩人老而從吾所好有周衝瞶廢力於自得有楊 楊 鄭 潮陽人徐愛餘姚人竭其才以夕死為志有朱節山陰人能運於展寀為名御史有王道武城人雅重能為國師有馬明衡莆田人秉直甘於辭榮有應良僊居人應典永康人堅持不失於顯晦之間有冀元亨武陵人忘軀以從義有蕭璆辰州人英爽不懈其趍有蔡宗兗會稽人毅確不詭於俗有李中吉水人金克厚僊居人以質直得之有舒芬進賢人登殿元務著巳貴富不膺於中 【 缺文】
極乎哉良知之學也不費辭而道備乾知太始之知也此妙萬物而為言者也乾以易知知之上不容登耗毫末故然補之以人力則非易天命之謂性言是物也錢友德洪嘗曰充塞天地間只有此知天只此知之虗明地只此知之凝聚鬼神只此知之靈妙日月只此知之往來人與萬物只此知之合散而人則此知之精粹也此知運行萬古有定體故曰太極原無聲臭可即故又曰以直飬而無害則通晝夜被四表徹古今無有乎窮際究極其微視之而不見聽之而不聞極乎哉其良知之學也飬而無害其知易之難者乎夫慕學而不得其所為學過信良知之易然耳以後世之欲之質之習之功欲易良知以為過信乃學之所為病也是以梏心師心能無懼而圖之可乎若夫于何而飬于何而無害則有良知在諸君子云歿其所至不得深考慎而致之是在未死
馬永通州人參將讀書負忠義身當鋒鏑而左右毛錐志負驍悍而出入矩彠文學士咸敬重樂與之遊而公亦自任初鎮延綏後鎮遼東恤飬戎伍與士卒同甘苦所至感若父母而防禦飭嚴猷畧沉密雖不能大值顯就而多無失事
本朝武臣至是一大變而人欲務文矣究厥所原國初以將對敵舉動自由以漸而制於羣璫之出鎮乃設廵撫以制羣璫又以漸而制於廵撫之總督重臣握兵權籍廵按以為紏察又以漸而制於廵按之翻異隨在掣肘不得不文以為自禦之計且文臣輕辱鄙陵動以不識字為誚及其薦剡則右文而後武又不得不文以為自立之途於是天下靡然從之莫知其自為武矣此豈安不忘危之道哉而為之文學士者反學射習孫吳之書玩三式法然則武士在天下其終不能自冺而文之過於文亦可見矣
席書遂寧人志宏敞好學有沉慮讀書恒自出己識不襲勦成說歷官廵撫所至有治聲適今上入繼大統考 孝宗公奮然不平具疏乞正之大禮成轉禮部尚書時兩家聚訟氣激黨成公雖堅竪禮幟要之不失和平務存國體不欲因此以傷國家元氣以故黨似如讐獨不甚恚公也
張孚敬原名璁 御賜今名永嘉人少負學久困塲屋性競直不隨物見事輒言之不為忍隱為進士觀政時 今上入正大統以 興獻王陵在藩府下禮部會官議主祀稱號公即上疏辨 今上乃繼統不繼嗣時論交擊之復著大禮或問二十三條以上舉朝若讐大禮成 上倚眷特重入內閣 上方勵精堯舜之治夙夜夾圖忠直自許而苞苴不行百執事肅然就職
桂蕚安仁人家學懋修自少負奇志動以古人為慕常謂事必有法必豫為理會以儲經世之具三任縣令所至政善民安會議繼統禮羣疏不伸臺閣布忿 天子方持終天之怏公裒眾論以上而謂強臣執國柄欺 天子幼冲 上奮乾綱大禮立就乃眷注公歷擢冢宰入內閣公引拔賢才溫裕識治體
霍韜南海人性介特任真劇猒流輩所為而時欲矯之自負經濟談當世務亹亹任兵部主事會 今上入正大統考 孝宗乃三上禮官書奮言不當繼嗣說不能行輒飄然掛冠飬痾曰我何顏立無父之朝哉大禮成起公歷陞尚書公怒人不移事薦人不病其犯又善惜才無忌心其嫉惡獨至甚云 天子雖注眷亦懲其狂曾逮獄
聖天子嘉靖中興奮思隆古之治一時習與皆不當 上心而四三君子適以議禮顯由是拔躋崇階以慰 帝佐豈以酬功為惠哉而一時建業呈勞鋪宣 睿德剗剔宿弊漸追 祖宗之舊亦可謂蔚然盛無以加矣而其銳前之志當有勿恤有福之圖寓今後無疆之貽則全善矣
監生石大用蘇州人正統甲子處六舘諸生間恂恂謹飭務強力植志會祭酒李文毅公忤權璫困首木於監門三日不釋時炎暑蒸鬱病昏不能勝石義激於衷以隻名具疏懇請自代謁銀臺則懼之以法石曰死生以義何懼之有疏入蒙並釋之在廷文武臣咸嘖嘖嘆賞求識其面
趙同魯長洲人志氣高邁自經子百家言靡不涉獵下筆淊淊莫能禦身居田里喜論當世事見人之屈抑與民間利病及時政缺失憤然若迫於身有裘廵檢王御史誣民為軍盜能奮力諭而遏之遇歲眚輒陳白拯濟方切中時廵撫王端毅公大奇之嘗論三吳水患特起白茅港之議越數十年後果發工如其言
韓愗成都人將家裔也自號飛霞不樂仕自負悶悶槩人善詩文沉機遠畧有不可詰其際者知黃白之術托談醫事後改姓白自謂能點化巳姓天無一地無十脫去其畔皮囊故昔韓而今白矣彭幸菴總制川廣陜軍務勦撫流寇計多出飛霞功成而人不知
世不乏志士匹夫耿然則隨所運用三軍不可為奪而况於務禮知文之士哉天下有三志而志富貴為民下然能以富貴為志者幾何哉世多垂涎染指而終貧賤盖特意興所發不足以言志甚哉志之為難立也若三子者可以言志矣雖然一年而離經辨志期王而王期霸而霸能得其天之所以生人則知我之所以為志又烏可不慎乎哉
太監雲奇南粵人守西華門邇胡惟庸第剌知其逆謀胡誑言所居井湧醴泉請 太祖往觀鑾輿西出雲慮必與禍急走衝蹕勒馬御言狀氣方勃崪舌駃不能達 太祖怒其犯左右撾捶亂下雲垂斃左臂將折猶奮指賊臣第 太祖乃悟登城眺顧見其壯士披甲伏屏帷間數匝亟返椶殿罪人就擒召奇則息絕矣 太祖追悼奇錫贈葬令有司春秋祀之墓在南京太平門外鍾山西
太監阮安交阯人清苦介潔善謀畫 太宗營建北京及治塞陽村驛諸河皆大著勞績諸屬一受成筭
太監陳蕪交阯人永樂五年入宮至景泰時卒歷事五朝保抱皇子四夷征討悉與行賜更名姓曰王瑾寵賚為本朝中璫之冠 太宗賜範金圖書四 忠肝義膽一金貂貴客一忠誠自勵一心跡雙清
太監沐敬建文宮中人 太宗北征四十日不見寇兵困糧竭六卿勸回鑾皆鎖項敬復苦諫 太宗駡曰反蠻敬舉首曰不知不知 太宗怒命縛斬之敬言猶不已 太宗悟曰使我家飬人悉如此何患不好遂釋之
太監劉永誠虎視屹屹便習騎射三扈 太宗北征奉 宣宗使偵漢邸逆謀三帥師討兀良哈俘馘無筭捕執磁相妖人李宣張普祥 英宗朝監鎮甘凉耀兵境外鏖陣於沙漠數取勝擒其酋景泰末召還總督團營南城之謀預勤披甲獨以滿盈索退姓屬令辭職遺榮杜謁泊如素門成化初具辭累朝所賜產第祿從
太監興安性廉守不能干以私當國家多難景皇縱樂中外恐恐安雖短於才能諮信二三故老贊襄救正盡其力之所可為但廷議迎駕多沮之盖甚不得巳者也潛諭默挽興之力居多興好佛甚遺命化沉香龕子粉其骨作浮圖供其不流染本習亦以此
大監懷恩成化中以直道黜居鳳陽弘治改元召還司禮監預聞 朝政孝宗信任之恩首白內閣萬安不愜人望王恕以雄才淪落宜黜安進恕 孝宗即罷安召恕為吏部尚書
王岳何文鼎弘治末年賢宦鼎力抵戚畹張司禮李榮希內旨杖之慘甚迄死罵不絕口岳清介不伍俗正德初劉瑾等用事出岳居東廠每維持士節執法認真諸要門各遣緝之科道官走謁岳門岳以正對瑾因中傷岳駕言岳授意九卿等官令論列閹宦且云請試之諭岳欲杖朝官觀其解否武宗如其試岳果長跪乞宥 武宗怒甚謫戌李陵行至臨清賜死於舟中
太監蕭敬詳諳國典持重老成歷事數朝正德中諸奸疊肆誣 上行私 武宗每召之問輒對非先朝故事多所救正嘉靖初言官交中之以罷司禮
黃偉呂憲晏殊嘉靖間太監清苦雅重屏徹華玩動以書史自隨恂恂然有儒者風所鎮之地軍民皆被其澤文臣之守土者或藉以為榜檠不敢就墨恣自壞
孫裕 孝皇時舊璫嘉靖間懷 孝皇不考及戚畹罹憲泣控 天子頗踰激 天子欲明倫執法撻之遂自縊 廟中
孔子曰有教無類以賢品人則於我無黨以德容物則於人無比每見縉紳道中璫多切齒孰知有傑然者架出吾輩上為縉紳所不能為之事乎故君子以虗應天下能收羣美以共歸有極則治理猶反掌若王何今長老尚能道其行事敬禮之若黃呂晏予親見其賢當效法之不暇而能自外之乎昔劉東山者 孝宗幾誤加怒而太監苗逵力救以解遂成明良之遇則若人者不惟不相仇反以為容於吾輩回視吾輩不為其所笑耶
冷謙羽士武陵人能審音 太祖命為恊律郎考正樂器樂舞凡宗廟中和韶樂及朝廷大樂以至迎膳等樂琵琶箜筱等器悉是正之其韶樂大抵因王虔休蔡氏新書能究其辭意而加以四清聲音律尖高非昔比矣官至禮部尚書 太祖問其八音之理對曰聞磬聲關係本朝士臣廉節云
袁忠徹南昌人風鑑術神驗荷眷五朝寵渥殊至官至尚寶卿未嘗籍恩以張於世每因事納忠讜議屢出如終大孝之情而慎密機事論飬賢之實而贍其取給乞賜孔子玉軸之誥歷言遣使取寶之非議武職宜准終喪諫服藥勿信方士皆喋喋弗沮利害
蔣用文句容人醇厚恭謹知當世要務以精醫官太醫院使每侍 仁宗隨事獻規益亟請寡欲清心以強聖治問保和之要則對在飬正氣問醫效何緩則對善治者固本急則恐傷其本賜第則懇辭乃僦居蕭寂寞晏如也時朱丹溪徒戴原禮自負空海內見則推之盖儒而醫者
彭德清欽天監正扈從 英廟北征時王振擅權威焰震主大臣咸俯首順命初出師金星犯亢明日黑氣四塞又越二日火星犯土彭厲聲斥振曰象緯示警不可復前若有疏虞誰執其咎振怒詈之曰倘有此亦天命也尋被害
五官監候楊源豐城人正德初因劉瑾亂政上言大角及心宿中星動搖天機天璇天權星不明宜絕出遊嚴號令闢內侍寵倖又上言連日霾霧交作為陰干陽小人擅權叛上之象瑾矯詔杖三十又上言火星入太微垣帝座之前東西往來宜思患預防瑾大怒復矯詔杖三十發戍肅州道卒於懷慶妻斬蘆荻覆尸葬之
曷為而藝成之為下也言無大也曷為而無恒之不可巫醫也言無實也大小以人言妄實以心言舍其心以為人豈惟巫醫隨所之而不可者也而世之為藝者舉無若數子人信而稱之則豈皆無其心者乎曰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舜與蹠之分於此而巳矣曰然則其所照於事者非心其誰曰以妄而為照也照則無大小皆實心則無妄照皆存數子之為心與眾人同而眾人不能如數子之能為用或為利動或為勢怵或為氣昏或為習怠或為見移而照者妄矣此有恒之義入德之門聖功之本也
鄭牢廣西總戎府老隸性鯁直敢言都督韓觀威嚴不可犯每醉後殺人牢度非其罪輒留以俟其醒由是賴全活者眾觀尤德之繼帥山襄毅素廉正下車輒延訪耆碩可任以言者人有以牢告進質之曰廉為官本山曰土夷之餽不納則疑柰何牢曰不畏國法畏蠻子耶山笑而納
楊塤京衞餘丁卒當袁彬忤門達搆誣重情舉朝冤之莫敢鳴塤素不識彬擊登聞皷懇疏暴達罪并下衛獄達姑緩塤使誣連太學士李文達主使塤佯諾之及會鞫午門前乃願伏無他及人吐舌壯之
或疑二夫之取也何居予曰能舉斯心加諸彼二夫長於天下曰一事長矣不巳淺乎予曰士君子廣知識多思致能技畧如太倉陳貯不能取一粒入口而二夫者升斗之積饑即入炊以當七二夫多乎士君子多乎曰然則不待學矣予曰抑非也隻口之家苟延升斗富合四海而無太倉以為百萬積貯焉能國乎曰學之何如予曰有土斯有財因吾之土而入吾之財未嘗取諸其外心吾土也多識前言往行心以蓄吾德也曷有外乎曰然則典籍非所用也予曰抑非也典籍吾培溉也師友吾耒耜也見聞吾同作也事為吾歲候也由是而日新之謂盛德富有之謂大業
斯集也凡若而人有聖人之學有君子之脩有善人之質有有恒之心斯四科者不於文不於行皆自其心論之非其心則弗取也然取於見聞之所及取於心思之所到弗及弗到其所缺者多矣姑俟續焉
廣信府同知鄒潘校正
推官方重校正
臨江府推官袁長馭校正
上饒縣學教諭余學申對讀
湖州府後學吳仕旦覆訂
附錄:
國琛集二卷(浙江汪啓淑家藏本)
明唐樞撰樞有易修墨守已著錄是書紀明初以來迄於嘉靖人物大旨以聖人君子善人有恒分爲四科不以時次不以類從錯出雜陳上自宰輔下至隷卒人各一小傳寥寥數語殊不詳備傳後間附以論斷然亦不定其孰爲聖人君子孰爲善人有恒體例尤不分明其曰國琛集者蓋取國家以人爲寶之意前有王畿序并樞自序樞學宗良知故於王守仁推崇甚至云(四庫全書總目卷·史部·傳記類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