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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阿瑟亲历记

第一章 战争预言家

△首次菲律宾之行

△麦克阿瑟:日本势必称霸远东

△麦克阿瑟:德国迟早会再冒一次险

△是壮士拿起武器?还是战争贩子?

△罗斯福:请注意你是在和总统讲话!

△你拯救了陆军

△麦克阿瑟:菲律宾是控制太平洋的钥匙 1942 年 12 月 7 日,珍珠港事 件爆发前,麦克阿瑟做为菲律宾总统奎松的高级顾问,已经在远东连续生活

将近 8 个年头了。

在此之前,麦克阿瑟还以不同的身份,先后四次来到远东这个被誉为千 岛之国的美丽国度菲律宾,担任军事职务。

麦克阿瑟在后来的回忆录中写到,远东对他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吸引 力”,他所到过的国度“与我息息相关”,这些地方“使我一生的全部岁月

增辉生色,对我的一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得出这样的结论:“我极清 楚地看到,美国的未来和生存,紧系于亚洲及其岛屿前哨基地”。

正是由于麦克阿瑟在菲律宾的特殊经历,使他比与他同时代的美国政要 或将军,对亚洲在全球中的地位有更进一步的认识;对第二次世界大战发动

国之一的日本——当时亚洲的头号大国——也有着更深刻的了解⋯⋯

道格拉斯·麦克阿瑟与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美国的其它著名将军有着明显 区别的是,他不仅具有指挥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作战经历,担任过美军第 42

师(彩虹师)师长,获战时上校军衔;而且他还有着一位指挥过美国南北战 争时期作战经历的父亲——阿瑟·麦克阿瑟。这位老麦克阿瑟曾是联邦军队

中最年轻的上校,指挥过一个步兵团的作战。同时,麦克阿瑟还有一位常年 飘泊海上的任美国海军军官的哥哥。

所以,麦克阿瑟的一家可谓是地地道道的军人世家,这对于本来就不太 悠久的美国历史来说,真算得上是有着赫赫战功的一家人了。

1898 年,还在小麦克阿瑟 18 岁那年,他的父亲老麦克阿瑟被提升为准 将,担任一个步兵师的师长。并率部参加了美国与西班牙争夺海外殖民地的

菲律宾战役。西班牙投降后,美国政府任命老麦克阿瑟担任菲律宾的军事总 督。

一年后,立志仿效父辈的小麦克阿瑟,以其优异的成绩,考入了美国军 官的摇篮——西点军校。

在西点军校的 4 年学习期间,麦克阿瑟以出色的学业,给人留下了深刻 印象。在文化学习上,他连续 3 年名列全年级第一;在军事上, 1903 年,

他以西点军校 25 年中的最高成绩 98.14 分通过毕业,被授予中尉军衔。

年轻的中尉麦克阿瑟,踏上军旅生涯的第一步,就是前往当时美国人唯 一可以在世界上看到军事行动的地方——菲律宾。

1904 年,麦克阿瑟随同美国陆军第 3 工兵营,前往菲律宾的主要大岛吕 宋岛,负责协助完成对该岛的地形勘测任务。而就在这一年,他的父亲刚刚

因夺取和治理菲律宾有功,而升调回国。

此时的菲律宾群岛,在年轻的麦克阿瑟眼中,处处充满了新奇、神密的 景象。热带椅妮的风光,千奇百态的植物,都给第一次为国执行军务的年轻

中尉以深刻的印象。特别是第一次经历实战的刺激,更是使年轻的麦克阿瑟 激动不已。

为反抗美军的占领,一个名叫埃米略·阿吉纳尔多的菲律宾人,组织了 菲律宾游击队同美国占领军作战。一天,麦克阿瑟在执行任务时,遭到了游

击队员的伏击。战斗中,一个游击队员用来复枪打中了麦克阿瑟,弹丸穿破 了他的战斗帽,然后,又钻进了丛林中一棵低小植物的树干中。

有惊无险的战斗场面,给麦克阿瑟日后留下了这样的回忆:“像所有的 边民一样,我的手枪弹无虚发,我当场把这两个人击毙⋯⋯”

也就是在这次意外的遭遇中,麦克阿瑟由于患疟疾而抄近路,巧遇了刚 从法律学院毕业的年轻的菲律宾人,后来出任菲律宾总统的曼努埃尔·奎松。

又有谁能想到,这次麦克阿瑟和奎松的巧遇,会成为后来影响菲律宾政

局,乃至对第二次世界大战进程,都产生了重大影响的历史巧合。 麦克阿瑟在完成赴菲律宾的任务,回到美国后,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在

旧金山治疗他在菲律宾染上的疟疾。

1905 年 10 月,没等他彻底治愈疾病,一个对他来说非常难得的重要任 命,使他能够亲身到日本体验这个后来第二次世界大战主要发动国的真实

的、第一手的感觉。

这一年,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指派麦克阿瑟的父亲作为美国日俄战 争军事观察员而被派往日本。麦克阿瑟奉命担当起了他父亲的随从参谋。

当麦克阿瑟急匆匆地赶到日本向他父亲报到时,日俄战争已经结束。根 据美国方面的要求,麦克阿瑟父子开始对战后日本的军事实力进行分析和评

估。殊不知,这样一来就使得麦克阿瑟的这次日本之行,成为他以后很长岁 月中,与日本人打交道的开端。

麦克阿瑟写道,他所与之打过交道的日本军事官员,一个个都是“残酷 无情,沉默寡言,冷若冰霜,性格坚强,目的不可动摇的人物。”而日本普

通士兵的“勇敢与无畏”,给麦克阿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由于身临其境,对于什么是国土狭小,何为人口饱合,这些对于日本人 来说的基本概念,麦克阿瑟有了亲身的体验。而对当时在日本统治者身上所

表露出的强烈的对外扩张的要求,同样给他以深刻的记忆。

他在回国后写的述职报告中写道:“既然已经征服了朝鲜和台湾,他们 势必要伸手去控制太平洋,称霸远东,这一点是十分明显的。”

在随后的时间里,麦克阿瑟父子花了大半年的功夫,先后到了属于远东 地区的许多城市:新加坡、仰光、加尔各答、孟买、暹罗、印度支那(今越

南)和上海等,把他们情报搜集的范围扩大到了整个远东、印度和中国。这 对于年轻的麦克阿瑟来说,不仅是一次不可多得的开眼界长见识的机会,也

为他在后来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叱咤太平洋战场的风云埋下了最初的种 子。

当整整 40 年后,麦克阿瑟身披跋涉完两次世界大战漫长年月后的硝烟和 辉煌,作为受降国的最高代表,再度重返日本国时,这次年轻时的经历不正

是可以看作是一种历史的昭示吗?

如果联系到麦克阿瑟于稍后几年赴欧洲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经历,可 以说在美国军界中没有一个将军能像他这样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就已经与

两个主要的作战对手——德国和日本进行过面对面的较量了。

战争,总是为军人筑起迅速跃升的阶梯。

在离开日本以后的日子里,麦克阿瑟先后出任过总统的军事副官;在陆 军参谋部担任参谋人员,协助扩充美国陆军,并充任过陆军部的专门负责新

闻检查的官员。虽然,他此时的军衔只是陆军少校,但如此广泛的经历,对 他日后在职业上的进步大有裨益。

1914 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麦克阿瑟的机会来了。

3 年后,麦克阿瑟越过中校军衔,直接提升为陆军上校,作为第 42 师(彩 虹师)的师参谋长,于 1917 年 10 月 29

日,动身前往法国参战。一到战场, 麦克阿瑟以其勇敢无畏的精神,立即成为美国远征军中最引入注目的军官之 一。一年以后,他被提升为第 42

师准将师长,成为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美军中 最年轻的准将。

在麦克阿瑟的指挥下,彩虹师在一战中功勋卓著: 在前线 224 天,实际与德军作战 162 天。 麦克阿瑟成为从战争中涌现出来受勋最多的军官之一。

这里,从所辑录的表彰麦克阿瑟荣获优异十字勋章的嘉奖令中,我们可 以看到,麦克阿瑟在以后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所表现出的那种勇敢无畏的精

神,是通过他早期实际作战的经历积厚而来。

当 168 步兵团 D 连在法国杜菲斯突出部遭受猛烈攻击时,他觉得,他参 加战斗并不影响他的正常指挥,于是就自愿参加该连的作战。他的沉着冷静

和高度勇敢对该连的胜利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一枚橡叶奖章授予麦克阿瑟将军,以奖励他下述优异的服务行动:麦克 阿瑟将军当旅长时,亲自率领其部下,巧妙地调动兵力,才能于 1918 年 10 月 14

日、15 日和 16 日夺取法国的 288 号、242 号高地,以及科特·迪查第 隆高地。他在召集打散的部队和重新组建进攻方面表现出坚定的意志和巨大

的勇气,从而有可能获得胜利。在勇气就是尺度的战场上,他的勇气具有支 配性的特色。

由于麦克阿瑟在一战中的出色表现,当 1920 年,美国将战争中获得高级 军衔的职业军官降为永久性军衔时,他没有像其它美国军官,如巴顿和马歇

尔从上校降为少校,艾森豪威尔则由中校被降为少校,反而被当时的美国总 统威尔逊提名为永久准将军衔,并被任命担任西点军校校长,成为西点军校

历史上是年轻的校长。

1930 年 11 月 21 日,华盛顿。 位于梅尔堡一号的陆军参谋长公寓,格外的热闹。

这一天,年届 50 周岁的麦克阿瑟接替任期已满的索莫拉将军,出任美国 陆军的新一任参谋长。

出于长期职业军人的素养,受过实际战争锻炼的麦克阿瑟,从一上任就 对当时军事领域里出现的新的作战样式表示出浓厚的兴趣,这就是由轰炸

机、坦克和摩托车组成的装甲战争。

麦克阿瑟在任期间,先后两次到欧洲访问,使他对德国在战后的迅速崛 起,表示了严重的关注。

1931 年 9 月,麦克阿瑟去法国参观了一年一度的军事演习。演习结束以 后,麦克阿瑟出席了由当时法国三军的高级将领如马奇诺、魏甘德等人召开

的防务讨论会。

会上,法军将领们讨论的焦点,集中在如果再次爆发战争,法国应如何 对付德国人的进攻,麦克阿瑟再次向欧洲的将军们表达了自己对德国重振军

备的担忧,他在会上所做的讲演中,明确地指出:“德国迟早将再度冒险一 次”。

一年后,麦克阿瑟再度出访欧洲。映入他眼帘的是,随着希特勒窃取了 德国的最高统治权,德国的军备重振更是以空前的速度发展。德国已重新建

立了高度职业化的国防军,其空军的发展在纳粹头目戈林的直接领导下,已 经成为了争取世界强国的“一把钥匙”。而于德国毗邻的波兰仍然沉浸于建 立 10

万精锐骑兵的计划中,对机械化的作战样式,熟视无睹。

两次欧洲之行的所见所闻,使麦克阿瑟对德国发展武装力量的真实目的 有了更清醒的认识。

回国以后,他在向陆军部长提出的报告中,对德国的潜在意图发出了警 告。他指出:“俯冲轰炸机和坦克车的破坏力,将是粉碎波兰骑兵的力量。

很明显地,机动和流动性的战术,将是未来战争的基础,甚至上帝也无法拯 救那些不能迅速活动的人。”

而正是麦克阿瑟为提高美国军备大声呼吁之时,使他陷入了美国新闻界 的猛烈的抨击中。

西方人特别迷信《圣经》,因为在那里面,据说全都是创造我们人类的 上帝所留下的箴言。但是,当这本圣典中出现不对西方人口味的时候,他们

还会相信它吗?这就很难说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前的几年,麦克阿瑟 就遇到了这样的麻烦。

《圣经》第十一章第二十一节:

“壮士拿起武翼,守卫自己的家园,他的一切才会安全。” 这是麦克阿瑟在那些年中,一遇集会,就会引用这句出自《圣经》里的

格言,来向他的同胞们阐明重振美国陆军的重要性。

1931 年,美国现已停刊的《明日世界》杂志,向 19372 名牧师发出调查 信,询问他们对战时从军护国的看法。而从收回的调查结果中,大多数的牧

师竟回答说,他们不愿从军卫国。

当该杂志编辑柯比·佩奇要求麦克阿瑟对此发表意见时,他的回答不仅 直接针对这些牧师,而且将矛头也对准了当时美国所有拒绝拿起武器保卫国 家的人。

“我惊奇地看到,竟有如此之多的牧师明目张胆地否定宪法义务,而在 这种义务面前,他们与其他国民是一律平等的⋯⋯他们运用特权而不履行责

任和义务,他们利用民主政治赋予本国国民的那些特权,而实际上,这些人 宣称他们宁愿看到国家灭亡,也不愿参加其防御。”

同年 12 月,麦克阿瑟在一份报告中,在简述了为使陆军所有部队实现机 械化,增加其机动性、安全性和打击能力的意见后,他指出,“如果用正规

军数量和受过训练的预备队的规模大小做标准的话,美国的军事力量将于

1932 年排列世界各国的第 17 位。”

1932 年 6 月 8 日,麦克阿瑟在匹兹堡大学对 1932 年的 1362 名毕业生和

其它数千名听众发表的演讲中,再次引用《圣经》中“壮士拿起武器”的格 言,激动地为备战辩护:

“在剧院、报刊、杂志、神坛、演讲厅、大中院校中,和平主义就像一 层雾霭缠绕着美国⋯⋯”这种毒瘤,日复一日,侵蚀着这个国家,愈侵愈深。

对于已经污染了我国的激情主义与感伤主义,我们应该换之以实实在在

的常识。和平主义的习性保证不了和平与免疫⋯⋯

我们应该时刻准备保卫我们自己⋯⋯正是没有保护的财富才会引起战 争。美国的财富展示出诱人的前景,这可能导致另一场战争。

1935 年,麦克阿瑟在对“彩虹师”的一次演讲中,他回击了“那些用言 论或行动鼓吹不惜代价获得和平的人们,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并发

表了后来被美国历史上称做为著名格言的演说:

“每一个国家,要想保存其宁静、财富、独立和自尊,必须保持其军事 热情,时刻准备保护自己。”

面对麦克阿瑟一而再再而三地为扩军战备辩护,在 30 年代中期的美国新 闻界掀起了轩然大波。

———— 一时间,新闻报道里充满了批评者们醒目的字眼:“大众钱包里的无厌

的掠夺者”、“盗贼”、“战争贩子”、“孩子将军”、“傲慢的麦克阿瑟”、

“风度翩翩的花花公子”,以及“虚张声势的战争贩子”等等。 然而,麦克阿瑟不顾新闻界对他的批评,坚持自己的立场。

在他的任期内,他对那些死抱着马匹不放的人不屑一顾,用机械化代替

了马匹,极大的提高了部队的机动能力和速度。他组建了一个“骑兵”团, 这个团的大部分装备都是由克里斯蒂式坦克和摩托化机械所构成,成为美军

陆军史上的第一支装甲部队。组建时,麦克阿瑟就宣称,他之所以要为这支 部队命名为“骑兵”,就在于他想“保留骑兵精神,这是一种宝贵的财富,

尽管看不见摸不着,却是战斗中一个极为重要的因素”。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当小乔治·巴顿将军领率美军第 3 集团军横扫非 洲和欧洲战场,麦克阿瑟所提倡的这种“骑兵”精神,发挥出明显的作用。

麦克阿瑟还制定了一个总动员计划,其中包括组建 6 个野战军,兵力约

40 万人;一个平时工业生产转为战时生产的计划;并建立了一个航空队司令 部,来提高地空部队的协调能力。

由于麦克阿瑟固执己见的性格,使他在任期内的每一年都成功地阻止了 削减陆军人数的议案。使他与国会产生了很大的对立,这种矛盾随着岁月的 流失,与日剧增。

1933 年 1 月,富兰克林·D·罗斯福宣誓就任总统,取代了任命麦克阿 瑟出任陆军参谋长的胡佛总统。原来支持麦克阿瑟的陆军部长赫尔利以及麦

克阿瑟的一大批支持者也都下台离任,使麦克阿瑟在美国国会的压力面前显 得更加孤立,直至发展到当面顶撞罗斯福总统的地步。

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罗斯福总统曾出任过美国海军部长助理,这就使得 美国陆、海军之间存在的传统矛盾,显得格外微妙。果然,上任不久的新总

统就下令要麦克阿瑟把陆军预算削减将近 51%,国民警卫队和后备军的预算 也要进行相当大的削减。这使麦克阿瑟感到极为震惊,他立即请求与总统举

行一次私人会晤。

白宫,总统宽大明亮的椭圆形办公室。 罗斯福总统正同他陆军部的几位高级官员进行着一次很不愉快的谈话。

席间,陆军部部长乔治·H·德恩、麦克阿瑟、副参谋长庄姆和工程兵总监布 郎轮番向总统陈述着陆军的利益。

将军们一致向总统阐明,世界局势已非常危险,不能再削减陆军的预算, 在此关头提出削减陆军的预算,将是致命的错误。

但是,罗斯福总统面对将军们的激动,仍坚持己见,使争论变得越来越

激烈。 这下,可使得历来桀傲不顺的麦克阿瑟大为恼火。他坦率直言中用了更

加尖酸刻薄的语言,来回敬总统的固执。 麦克阿瑟冲罗斯福喊到:“如果我在下次战争中被击败,当美国兵在泥

水里,胸膛被敌人的刺刀刺穿,脖子被人踩在脚底下时,我希望最后被责骂 的名字不是麦克阿瑟,而是罗斯福!”

罗斯福总统一听此言,面无血色地怒吼道:“你怎么和总统这样讲话!” 虽然,麦克阿瑟随即向总统表示了歉意,心里却认为陆军的前途已经结

束了。在离开总统办公室时,他向罗斯福提出了辞去陆军参谋长的请求。 就在麦克阿瑟将要走出办公室的最后一刻,罗斯福作出了让步。

总统用异常有抑制力的冷静口吻说到:“别犯傻了,道格拉斯!你和预

算必须统一到一点上来。” 走出椭圆形办公室后,将军们来到了白宫外高高的台阶上。 此时,陆军部长走到麦克阿瑟的身边,热情地对他说到:“你挽救了陆

军!” 是的,正如后来研究这个时期美国历史的学者们所得出的结论,由于有

了麦克阿瑟在任参谋长期间的努力、忍耐和献身精神,当第二次世界大战爆 发时,美国才有了一支准备较好的军队,尽管还是不够充分。

如果说,美国在 1941 年底才卷入这场战争的话,那么,麦克阿瑟早在前

5 年就已经进入了战争。

美国自美西战争后,于 1898 年占领菲律宾以来,就制定了捍卫这个地方 不受潜在敌人侵犯的一个被称做“橙色计划”。

该计划从当时美国的全球利益出发,设想:一支小规模的美国警卫部队 在美国亚洲舰队的支援下,将驻扎在菲律宾的主要岛屿吕宋岛上。假如吕宋

岛遭到敌人来自海上力量的袭击,这支警卫部队及其在海上的支援力量将坚 持作战 6 个月,以迟滞敌人的行动,然后撤退到多山的巴丹半岛和马尼拉湾

海口处的要塞岛屿——科里吉多岛一线,与敌决战,绝不让敌人进入马尼拉 湾。在美军舰队的协助下,在海上将敌人歼灭之。

随着美国的利益重心越来越偏重于欧洲,还在麦克阿瑟任陆军参谋长期 间,美国政府就开始采取某些措施,来摆脱菲律宾群岛。

其中的一个重要步骤,就是扶持菲律宾人曼努尔·奎松当上了菲律宾联 邦的第一任总统。而此人,正是麦克阿瑟当年在菲律宾服役时所结交的老朋 友。

1935 年夏天,年已 57 岁的麦克阿瑟担任陆军参谋长的届期已满。正在 他为何从何去大伤脑筋之时,奎松作为菲律宾的即将当选的首任总统来到华

盛顿进行访问。

在访问中,奎松总统向麦克阿瑟发出邀请,请他去菲律宾协助他管理联 邦,并为他制定菲律宾的防务计划。

对于麦克阿瑟来说,菲律宾确实太有诱惑力了,他热爱这个位于太平洋 波岸的亚洲国家。因为,麦克阿瑟的名字,在那片热带的多岛之国的国上上,

具有非常传奇的色彩。

1935 年深秋,南太平洋就要进入一年一度的少雨季节了。台风已经不再 给浩瀚的大洋带来肆疟的狂风恶浪,这是南太平洋上一个最适宜航行的季 节。

这一天,卸去了陆军参谋长职务的麦克阿瑟,迈着轻松的步伐,踏上了 停泊在旧金山港口里的客轮“胡佛总统号”,开始了他的又一次菲律宾之行。

而此次远行菲律宾与 30 年前第一次相比,已经是天壤之别这一次麦克阿 瑟不仅是作为菲律宾总统的特邀军事顾问前往,而且丰富的作战经历和长期

在高级军事决策机关的经验,使他具有了从更高的战略角度来重新审视他年

轻时对亚洲太平洋地区所作出的军事评价。

与他同行的有,他的 87 岁的老母亲,以及一些随从人员,其中包括后来 闻名于二战的德怀特·D·艾森豪威尔。

此时,艾森豪威尔还只是少校军衔,是去担任麦克阿瑟在菲律宾的参谋 长一职的。这位在二战中迅速崛起的美国军界中的新星,在战后获得了五星

上将军衔,并在政坛上取得了美国总统的职位。

当麦克阿瑟于 60 年代中期逝世时,艾森豪威尔发表了一段很深情的回 忆。他说,麦克阿瑟“赢得了同胞们的爱慕与敬佩,也赢得了在战争中、在

他领导下的人们的个人崇拜。作为有幸在他的直接领导之下工作数年的一 员,我同他所有的朋友一样,感到巨大的损失和悲哀。”

1967 年,艾森豪威尔在出版他的回忆录《舒心的回忆》中,再一次缅怀 了与麦克阿瑟在菲律宾共事的美好时光。他写道:这次海外任职“使他在麦

克阿瑟手下花费四年时间学会了表演艺术,与他(指麦克阿瑟)共事丰富了 我的阅历”。

1935 年 11 月 15 日,奎松宣誓就任菲律宾联邦总统。 麦克阿瑟立即着手实施组建菲律宾军队的计划。这个计划,模仿瑞士军

队的样式,只保留少数的常备职业军人。按国土面积,把菲律宾划分成为 10 个军区,每区每年负责抽训 4000 名民兵。此外,麦克阿瑟还仿效美国西点军

校,建立了一支专门培训军官的军事学校。麦克阿瑟还打算建立一支拥有 50 艘小型高速鱼雷快艇、 250 架飞机的基本的武装力量。

按照这个计划开支,每年大约需 800 万美元的费用。由于庞大的预算, 从一开始就遇到很大的阻力。因此,麦克阿瑟不停地向人们描述他心目中所

要达到的军事防务规划:“用十年功夫,到了 1946 年,我将把这个群岛变成 太平洋的瑞士,任何侵略者必须付出 50 万人、3 年时间和 50

亿美元的代价 才能征服它。这些岛屿必须守住,而且也能够守住。我是遵上帝的旨意来到 这里的,这是我的命运。”

但无论是在菲律宾国内,还是在太平洋另一端的美国,麦克阿瑟的这个 计划,从一开始就都受到了各方面的抨击。

在菲律宾国内,尽管奎松总统向他的国民发出了呼吁,指出这项计划的 主要目的是阻止战争的爆发,但国会还是将受训人员削减一半,预算减为每 年 600

万美元。

在美国国内,由于缺乏像麦克阿瑟这样对亚洲的战略地位有着深刻洞察 的人士,所以,这个计划招致许多人的非难。有些人担心,菲律宾的军事化

会引起日本人的严重不安,还有的认为,训练菲律宾的土著人是危险之举, 有可能导致武装暴乱,再次发生 1899 年那样的流血战争。

结果来自美国的反应实在是太平淡,由陆军部提供了一点陈旧过时的武 器装备和物资,就算是给这位老参谋长提出的新计划的表示。

1937 年初春,麦克阿瑟陪同奎松总统出访日本、美国和墨西哥三国。 在日本,给麦克阿瑟留下最深印象的是,日本已弥漫着浓厚的战争气氛,

此时的日本已经向中国发动了侵略战争。 当时,奎松总统认为,日本之所以夺取中国的台湾和东三省,完全是为

了争夺中国丰富的自然资源,如台湾的食糖、东三省的铁矿、以及中国内陆 富饶的煤矿和森林资源。但菲律宾除了战略地位外,没有值得日本人垂涎的

地方,可以免受日本人的攻击。

然而与奎松总统受到日本的热情招待相反,麦克阿瑟却分明从日本人对 他那旧日的友谊下面,感受到无法遮掩的敌意。

以后他们又到了华盛顿,正忙于实行新政的罗斯福总统,根本就不把由 他们扶持上台的奎松放在眼里。要不是麦克阿瑟在从中穿针引线,这位来自

太平洋另外一端的亚洲小国的首脑,恐怕连白宫的门槛都不让迈入。

可能正是由于受到的如此冷遇,使奎松在后来与罗斯福举行的会晤中, 再次敦促要美国同意菲律宾在 1938 年 12 月 31 日,完全实行独立,从那以后,

美国对菲律宾的态度开始发生了明显的转变,从热情的顶点跌到了冰冷的深 谷。

麦克阿瑟这次返回美国,虽然对他在菲律宾所从事的事业没有取得多大 的帮助,但却完成了影响他这一生中的重要事情。1937 年 4 月 31 日,麦克

阿瑟与琼·费克洛斯在纽约市政大厅内举行了清静文明的结婚典礼。对此, 麦克阿瑟在日后的回忆录中写道:

“这是我一生以来最有价值的事。从那日起,她成了我最亲密的朋友、 爱人、伴侣和忠诚的支持者。这些年来,她承受我怪癖的个性,我真不明白

她是怎样度过来的。⋯⋯我的夫人,不论在巴丹、科里吉多和西南太平洋的 战场中,她都和我在一起。我的部下对她都很敬爱。”

由于奎松与罗斯福两位总统之间的感情逐渐暗淡,麦克阿瑟在他们两者 间的关系也很难相处起来。

1937 年 12 月 31 日,麦克阿瑟以美国陆军四星上将的军衔退出现役,正 式退出了他为之服务了 38

年的美国陆军,失去了在陆军部的官职地位,只是 仍然保留着由奎松总统授予他的菲律宾元帅军衔。这意味着,从此以后麦克

阿瑟为菲律宾争取军事援助的努力,已不再具有任何出自美国官方的意义。 但是,此时的世界形势正在发生着急剧的变化,不给任何高喊“和平”

的政治家一点宽容,世界正向着战争迈进。 在亚洲,中日战争业已爆发,日本对亚洲国家的威胁愈来愈大。

在欧洲,随着希特勒的装甲部队涌入波兰后,法国迅速沦陷,英伦三岛

横遭空袭。战争的阴云密布 1941 年。 这一年日本、德国和意大利签定了“三国公约”,占领了中国的海南岛。

当德国迫和了法国的维希政府后,日本人于春季和秋季用武力占领了法属殖 民地的印度支那半岛。

下一个轮到谁了?深知日本人牌气的麦克阿瑟,此时似乎有了某种不祥 的预感。

麦克阿瑟已没有时间再来同各方面的批评周旋了,他加快了建立菲律宾 武装力量的步伐。虽然时间已经被浪费了许多,人员和武器还在太平洋遥远

的运输途中,但眼下仍然可以做的就是,制定出一个如何充分发挥出现有力 量的计划。

一天,当有人问他,“如果菲律宾落人日本人之手,你担心什么呢?你 个人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麦克阿瑟吐露了长期积蓄在他心中的心思:

“就我个人而言,我一定不会失败!世界的明天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这 里的成功。也许这些岛屿不是控制太平洋的门户,甚至不是这个门户的锁,

但对美国人来说,它确实是打开门锁的钥匙,我绝不会让这把钥匙丢失。” 也许麦克阿瑟的这番话,并不仅仅是在一场恶战前的誓言,而且有着更

深刻的用意。 这就是向日本人发出明确无误的信息:美国绝不会坐视其自己的海外、

在太平洋的利益受到侵犯。

就在这年 7 月 27 日,麦克阿瑟收到美国陆军部长马歇尔的一封电报,任 命他为美国新成立的驻远东武装部队司令部的司令官,再次给了他为美国领

兵打仗的指挥权。

但是,正是同样一封电报里,麦克阿瑟只被授予了陆军中将军衔。这对 于麦克阿瑟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很有戏剧性的事情,因为他退役时已经是 四星上将了。

但是,大敌当前。 麦克阿瑟一边在嘴上唠叨着“官僚政治时常有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一边又以更大的热情投入到他所要组建的新军队之中去。

8 月 15 日,麦克阿瑟将菲空军编入美国空军服役。

9 月 1 日,菲律宾陆军的 12 个团宣誓参加美国联邦军队。

稍后, 50 多架战斗机,其中包括 9 架新型的 B-17 轰炸机飞抵克拉克 空军基地,交给了麦克阿瑟的部队。

不论麦克阿瑟怎样的拼命工作,至年底日本人发起菲律宾战役前,他所 能指挥的兵力仍然是微不足道的:

陆军:包括不到 2 万人的美国部队,1.2 万人的菲律宾军队,11 万人的 菲律宾民兵和他们手中所用的一次大战中的来复枪,以及寥廖无几的大炮和

108 辆轻型坦克。

空军:只完成了计划中组建的一部分,有 B—17 轰炸机 35 架、P—40 战 斗机 72 架,以及 40

架菲律宾陈旧的飞机。整修了以民都洛南部至吕宋岛北 部的一连串机场,使之形成了初步的空军作战基地网。

相比之下,此时美国布置在菲律宾的亚洲海军的兵力,到还显得比较强 大,有巡洋舰 3 艘、驱逐舰 13 艘、潜水艇 18 艘和鱼雷艇 6 艘。可是,这一

部分海军兵力却不归麦克阿瑟所领辖。美国重新召归麦克阿瑟服现役时,只 授予他统管远东的陆军和空军,而不包括海军。

往后所发生的战事证明了,麦克阿瑟在菲律宾的这点家当,确实不足以 抵挡凶猛的日本人,但这又有谁能怪罪于麦克阿瑟呢?

这位在上次大战中身经百战的老兵,眼看着就要再次陷入一场更大的灾 难之中。

第二章 饮恨菲律宾

△日本内阁:天皇帝国的生死存亡在于南进

△克拉克——第二个珍珠港

△马尼拉,第二个巴黎!

△远东的敦刻尔克

1941 年 12 月 8 日凌晨,菲律宾首都马尼拉还沉浸在破晓前的寂静中。 一辆黑色骄车悄然无声地从马尼拉饭店驰出,向围有坚厚石头城墙的老

城区急驰而去。 这辆刚出厂的卡迪拉克牌骄车的宽大车身,对于马尼拉老市区狭窄蜿蜒

的街道来说,显得非常的特别和醒目,体现着车主人不同寻常的地位和身价。 它的主人,正是当时美国驻远东部队司令官麦克阿瑟陆军中将。

此刻,坐在车里的麦克阿瑟心似潮涌,与车外寂静的街道形成强烈的对 比⋯⋯

3 点 40 分,还在熟睡中的他接到了他的参谋长理查得·萨瑟兰少将的电 话,报告说刚刚从广播中收听到日本偷袭珍珠港的消息。

没过几分钟,美国陆军部作战计划局局长伦纳德·杰克准将,又从太平 洋的另一端打来电话,证实了美国在太平洋的最大基地珍珠港遭到了日本人

的突然袭击。并且告诉他,“麦帅,陆军部认为你那儿在不久的将来也要遭 到进攻。”

“他妈的,这家伙终于动手了!”多年来蕴藉在他心中的直觉,这下成 了铁的事实。一想到这儿,麦克阿瑟更是激动不已。

不一会儿,卡迪拉克停在了维多利亚街一号,美军驻远东司令部的门前。 麦克阿瑟跨出车门,大步流星地向楼上他的办公室走去。在那里,从温柔梦

幻里被唤起来的参谋人员,已聚集在一块,三三两两地议论着发生的事件, 正等着他们司令官的到来⋯⋯

在日本偷袭珍珠港的半年前,希特勒的坦克和步兵师像浪潮一般漫过了 苏德边界,使整个世界的形势发生了巨大的转折。希特勒向墨索里尼说,此

举将“极大地减轻日本在东亚的压力,日本可以腾出手来进行干预,对美国 的行动构成更大的威胁。”

希特勒在欧洲战场上的一连串“胜利”,像一针针强心剂一样,刺激着 日本建立所谓“大东亚共荣圈”的野心。日本驻德国大使大岛奉命向德国外

长,传递了来自日本的信息:“当你们同俄国人打仗的时候,我们日本人不 会采取骑墙的态度。”

7 月 2 日,日本天皇裕仁身着黑色大礼服,庄重地主持召开了日本内阁 举行的御前会议。所谓御前会议,是日本在二战期间建立的最高决策机构。

这一天,它要就日本政府是奉行“北进”。还是“南进”的战略方针做出最 后的决定。

会上,当时日本内阁的近卫亲王以单调沉闷的声调,向与会者宣读了已 经准备好了的声明——《关于目前形势发展的国策纲要》。在这篇声明中,

内阁否定了关于“北进”的主张,而提出“不管遇到什么障碍,都要奉行向 南扩张”的方针:“只有苏德战争的发展对我们有利时,才对北面的西伯利

亚采取行动。我们帝国决心奉行一项将导致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的计划。⋯⋯ 南进,为自我生存和自我保护建立巩固的基础。”认为,这将使日本获得英

国,荷兰和法国在远东领地内的市场、石油和矿产。 显然,“南进”的实质表明了,日本的战略目标是夺取全亚洲的霸权,

以及对西太平洋的不容置疑的无上权力。这就势必要立即征服菲律宾,并攫 取荷属东印度的巨大的自然资源。

因此,菲律宾就成为美国在东南亚唯一的有能力组织抵抗的希望。 菲律宾群岛位于通向南方的海上要道的一侧,是东南亚和西南太平洋之

间的中枢,也是前往南太平洋上的马来西亚、婆罗洲和新几内亚的一条直接 航线,是日本要向那里发展的一块有力的战略跳板。对于这一点,日本的大

本营也是完全清楚的。

日本陆军省军务局局长武士明中将,曾对负责制定计划的第 14 军谍报参 谋飞贺中校说:“日本决定入侵菲律宾的一个重要因素,是日本总参谋部害

怕菲律宾防御的十年计划。计划正处于它的第六年,这对日本抱负来说是一 个潜在的威胁,日本人不得不在为时过迟之前进行干预。”

为此,日本总参谋部的军官们制定了周密的军事打击计划:首先对美国 在珍珠港的海军进行突然的打击,使之丧失其战斗力;紧接着的目标就是直

指菲律宾、马来西亚,然后尽快的进入到英属婆罗洲。在这些战役的早期阶 段,其他攻击部队要占领西里伯斯、荷属婆罗洲(现加里曼丹)、南部苏门

答腊的目标,使其飞机能向前集中,以支援对爪哇的入侵。

如果这样的部署获得成功的话,那么,在日本大东亚共荣圈的范围内, 除了已占领的中国大陆外,又将形成一个以新加坡、菲律宾、马来西亚所串

连而成的新月牙形的范围。

再从这条新月线向南,就是新不列颠、新几内亚、澳大利亚⋯⋯大日本 帝国的势力将伸展到地球南半部的绝大部分地区。

与此相反,西方的势力范围将不得不向北收缩,美国退回到夏威夷,英 国缩到印度,而法国、荷兰等国则将从东南亚被彻底赶出。

于是,菲律宾这个“被美国摆在日本门前石阶上的一块石头”,已经被 牢牢地套在了日本人瞄准的光环上了。

面对日本在太平洋上的咄咄逼势,美国采取了严厉而带挑衅性的步骤, 对其进行报复。

7 月 26 日,罗斯福宣布对日本在美的资产进行冻结;贸易将进一步受到 限制,禁止日本船队通过巴拿马运河。但却没有批准美国内政部长哈罗德·伊 克斯在

6 月 23 日向他提出的立即对日实行石油禁运的制裁措施。

伊克斯认为,石油是“我们与之进行斗争的敌人的必不可少的东西”, 因此主张要对日本实行强硬的政策。但是,罗斯福相信制裁只会使日本向南

跳,而不会向北跳。他向伊克斯解释了他审慎从事的理由:“我的海军根本 不够用,只要太平洋上发生小事件,意味着在大西洋的舰船就要减少。”

明显地,罗斯福的真实意图,不是要通过对石油实行全面禁运来驱使日 本诉诸战争,而是认为较好的办法是放松套在日本脖子上的绳索,时不时地

拉它一下。而眼下,罗斯福还不到他认为必须拉紧套绳的时候。

随后不久,在一次召见日本驻美大使野村时,罗斯福特地向他解释说, 当他提了建议,使印度支那中立化,为各国在那里经商敞开门户,以解决目

前危机的时候,他并没有下令对日本实行全面石油禁运。但他告诫说,假如 日本政府继续采取扩张行动,要夺取西方在南太平洋上的油田,则立即会造

成非常严重的局势。

正是在这样的战略指导下,太平洋战争爆发前,麦克阿瑟武装菲律宾军 队的计划进行得十分缓慢。同时,也使麦克阿瑟一度作出日本在 1942 年春才

能向菲律宾发动进攻的判断。

但是,在随后的日子里,日本并没有像罗斯福一厢情愿地那样,停止向 南扩张的脚步,逼得罗斯福不得不重新考虑美国的全球战略方针。

8 月 9 日,罗斯福乘“波托马克”号游艇沿着新格兰海域,靠上了停泊 在芬兰湾的美国重型巡洋舰“奥古斯塔”号的舷梯。当罗斯福艰难地登上巡

洋舰后,就驶入了普拉森夏湾,与在阿全夏村附近海面上抛锚的英国军舰“威 尔士亲王”号靠在一起。几小时后,新闻界从这里向世界播发了美、英两个

大国的最高首脑举行了开战以来的第一次会晤。

在这次会晤中,两位巨头迅速就全球的战略取得了一致意见,达成了西 方新的战略方针,即先集中力量打败德国的政策。根据这个方针,在欧洲战

场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前,太平洋只使用有限的武力。因此,如果美国要对德 国或日本作战,或同时对两者作战,那就要集中力量首先打败希特勒,然后 再击败日本。

这个方针,得到了新上任不久的陆军参谋长马歇尔的坚决支持。于是, 美国陆军部拟制了在远东实施防御的作战计划。

尽管美军最高军事当局作出的作战计划,很难让身处在受到日本强烈威 胁中的麦克阿瑟感到满意,但比较以前陆军部对待菲律宾的态度,总算有了

很大的进步。虽然只是个防御作战计划,也预示着,美国将其在太平洋的防 线由夏威夷向西移动了 5000 多英里。

然而,这一切对于麦克阿瑟现在所面临的局势来说,就显得太晚了。 日本人抓住美国在确定太平洋防线问题上的犹豫态度,果断地拿珍珠港

开了刀,瘫痪了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的作战能力。这一下,就使麦克阿瑟原 先制定的保卫菲律宾的作战计划——“彩虹五号”,变为了纸上谈兵。

当时麦克阿瑟为菲律宾制定的作战计划,是经过一系列的修改、完善而 形成的。它的主要立足点是由美军太平洋舰队负责保卫其海上补给线,陆上 的作战部队坚持 4

到 6 个月的时间,然后由太平洋舰队运送大批的增援部队, 来同日本军队进行较量。

现在,无论这个计划再好也无济于事了。美国太平洋舰队在珍珠港已被 消灭,“彩虹五号”已不再具有任何的实际意义了。

麦克阿瑟只得从头干起。

此刻,他忧心忡忡地走进了充满着紧张不安气氛的美军驻远东司令 部⋯⋯

马尼拉老城区,维多利亚街 1 号。 这是一幢建立在老城墙上的建筑物,里面房间互通,外表平淡无奇。给

人最初的印象,与其说是一处高级司令部机关,倒不如说更像一个临时的工 棚。

美国驻远东军最高司令部自 7 月 27 日成立以来,就一直驻扎在此。那天, 美国陆军参谋长马歇尔向麦克阿瑟拍来了如下电文:

“即日起将成立一支军队称为美国远东军。这支军队将包括菲律宾军 队,在国前时期调至美国武装部队中服役的菲律宾自治领土武装部队,以及

可能派至该军的其他部队。美国远东军司令部将设在菲律宾群岛的马尼拉, 你被任命为美国远东军统帅。”

从那以后,麦克阿瑟就在这里开始了他一生中又一新的军事生涯。 麦克阿瑟的办公室宽敞明亮,窗户宽大,天花板上悬挂着吊扇,通风良

好。室内的摆设典雅别致,既有中国的字画、屏风,又有西方齐本德尔式的 大写字台和软沙发。这在来访者看来,不像军事司令部,而倒更像个舒适的 会客场所。

而在与之相连的另一边,却是一番紧张繁忙的景象:四周挂满了大幅军 用地图,上边醒目的标示着日本人向南进攻的符号;电话铃声此起彼伏,一

个个表情严肃的参谋人员进进出出⋯⋯

麦克阿瑟先在他那间办公室里,同他的几个主要助手简单交换了当前的 情况后,就走进了作战室,对着巨大的兵力部署图,向驻守在菲律宾各岛的

部队下达了作战命令。

兵力部署图清楚地显示出,星罗棋布的菲律宾群岛被划分为不同的防 区:

北吕宋部队:这是麦克阿瑟委与最重要任务的部队。负责防守阿帕里和 维甘的着陆海滩、马尼拉以北的仁牙因湾开阔的海滩,由乔纳林·温赖特将 军指挥。

南吕宋部队:负责控制巴丹到莱加斯皮的海岸,由琼斯将军指挥。 卢塞纳部队:防守比科尔半岛,属于帕克将军指挥。 中央岛部队:由切诺尔韦斯将军负责。

棉兰老岛部队:在威廉·夏普将军指挥下,负责对该岛的全部防务。 驻菲远东航空兵大队:其基地设在克拉克机场,由布里尔顿将军负责。

科里吉多港口的防务,由穆尔将军负责指挥。 麦克阿瑟迅速地浏览了一下驻菲部队的部署,老练地命令参谋长萨瑟兰

给克拉克空军基地打电话,让布里尔顿立即下令飞行员立即进入戒备状态, 并马上前来马尼拉。

清晨 5 点,马尼拉远东军司令部。 布里尔顿来到了司令部。当他稍微熟悉了情况以后,向参谋长萨瑟兰提

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建议出动他掌握的 18 架 B—17 轰炸机攻击日本设在台 湾的航只。萨瑟兰少将回答他:“我向麦克阿瑟将军做了报告再说。”

片刻以后,萨瑟兰回来对布里尔顿说,“将军说不行,不要首先采取公 开行动。”显然,麦克阿瑟并没有惊慌失措,他只是要布里尔顿准备好三架 B—17

进行空中侦察任务。

对于日本人对美国宣战后的第一次作战行动,麦克阿瑟显然是非常慎重 的。他认为轰炸机在没有战斗机的掩护下,去袭击敌人重兵把守的前进基地

台湾,这无异于是一种自杀的行为。因为,距离远和战斗机航程有限,不可 能提供掩护。而对比之下,日本的作战飞机却能够得到他们在航空母舰上的

战斗机的支援。况且,在华盛顿正式授权执行对日作战计划以前,美国一直 要麦克阿瑟不要对日本先动手。

5 点 30 分,麦克阿瑟收到了来自华盛顿的一封电报,命令他立即执行“彩 虹五号”作战计划,这意味美国正式授权麦克阿瑟指挥对日作战。

7 点 15 分,马尼拉北面伊巴岛。 麦克阿瑟的空军部队部署在岛上的雷达站,两台巨大的雷达天线正在不

停的旋转着。突然,其中一部雷达的屏幕上,出现了大批目标。操作员立即 报告,一批不明国籍的飞机正向菲律宾逼近。布里尔顿紧急升空 36 架 P—40

战斗机、 19 架 B—17 轰炸机。

9 点,吕宋岛。

32 架日本陆军轰炸机不顾恶劣气候,开始对位于该岛北部的碧瑶机场和 图盖拉机场进行轰炸。

7 点 40 分,台湾高雄机场。

厚厚的浓雾正在消散,日本海军第 11 航空队的 192 架飞机得以顺利起 飞,开始前往菲律宾 300 英里的飞行。

12 点,吕宋岛克拉克机场。

16 架 B—17 轰炸机已返回机场,经过了一场虚惊后的飞行员们,陆续离 开机场吃午饭去了。上午,在南中国海执行巡逻任务的 P—40 战斗机也一架

接一架地返回基地,补充油料。

在第 30 飞行中队的饭厅里,机械师和轰炸机组成员正在收听 KMzH 电台 唐·贝尔广播。贝尔广播说:“据未经证实的消息说,日军正在轰炸克拉克

机场。”这句话引起了轰堂大笑和怪叫。许多人都认为那不过是一种虚张声 势,其目的是想要人人都保持警惕罢了。

就在此时,基地的一名上尉接到了来自那部唯一的雷达发来的警报:日 军飞机来了!然而,不等他发出警报,三架装满了侦察器材的 B—17 飞机,

在滑向机场跑道起飞线的时候,已经被临空的日本飞机投下的高爆炸弹,炸 成了一片火海。

在机场边上, 200 名海岸炮兵的新墨西哥州国民警卫队的人员正围着 他们的 37 毫米高炮吃午饭,忽听有人喊了一声“他们来啦!”来自卡尔斯巴

德的军士德韦尔·戴维斯连忙拿起照像机拍照。

“他们扔锡箔干嘛?”有人问。

“不是锡箔,是天杀的日本佬!”

在机场的另一头,第 20 追击中队的一个机长喊道:“天哪,他们来啦!” 乔·穆尔中尉往他的 P—40 战斗机奔去,他的中队里的 6 个飞行员跟在后面。

他把飞机滑行到起飞位置后立刻起飞,拚命抬高机身朝天空爬去。另外 2 架 也起飞了,但是后面的 4 架中了炸弹。

空袭警报厉声长鸣,可是那些地勤人员似乎被头上 V 形大机群吓呆了, 直到一串串炸弹朝他们落下来。高射炮阵地上,国民警卫队的年轻士兵们还

是第一次用实弹射击。在训练期间,他们往往不是轰拖靶、木箱,就是射击 木制模型机。现在,能朝着真的目标开火,倒真使他们感到满足,甚至还有 些高兴。

转眼间,第一波次的日本飞机呼啸而至,机场上呈现出一片忙乱的景象, 日本战斗轰炸机的飞行员们使 10 几个小时前发生在珍珠港的灾难重现在菲

律宾的吕宋岛上,他们将机关炮的火舌、一团团炸弹倾泻在停机坪上整整齐 齐的美军飞机上。

那些可怜的高炮射手们,一下子发现天空间没有什么可以射击了。突如 其来的宁静也令人愕然,班长德伍德·布鲁克茫然地走向机坪。

战争,这个概念既新又可怕。映入班长眼帘的是一片四处抛散着的残缺 肢体,他看见他的战友,一个只有 19 岁的波兰小伙子,倒在壕沟里,一颗子

弹把他炸得像破了的气球,看上去简直像透明的一样。

士兵们像梦幻一般的从战壕里出来,一时似乎对伤员们的呻吟也听不见 了。房子在燃烧,机场那边的油库浓烟滚滚。

1 点 37 分,当第三批日本飞机离去时,克拉克机场早已是火海一片。只 要数一数烧焦的和正在冒烟的飞机残骸,就可以看出麦克阿瑟的空军力量所

受到的致命打击,远东军空军四分之三的战斗机被摧毁。

麦克阿瑟在战役打响的头半天里,他的空军就被日本人所消灭。麦克阿 瑟下令将棉兰老岛上的 17 架轰炸机,撤往澳大利亚。

这是珍珠港第二。紧接着美军太平洋舰队被消灭以后,麦克阿瑟的空中 力量也这样被很快地摧毁了。美国能用来阻止日本在东南亚迅速取胜的最强

大的威慑力量在一天之内,就荡然无存了。

陆上作战尚未开始,空军就遭如此重创,麦克阿瑟心乱如麻。然而,他 多年来在最高决策机关养成的那种从战略角度考虑问题的习惯,驱使他想到 了更广阔的战场。

12 月 10 日,他向华盛顿陆军参谋长马歇尔将军发去了一封紧急电报:

“紧急——机密 敌人在从新加坡到菲律宾及以东的战场,投入了空军和海军的主力,从

而使它在日本本土上呈现虚弱。此间可得到的情报表明,俄国参战是敌人最 害怕的。现在存在着最有利的机会,从北方直接攻击日本,将不仅给以重大

的惩罚,而且将立即解除日本人向南方推进的压力。大举空袭日本目标,将 不仅牵制许多目前广泛分散的空军力量,而且将破坏他们的大量无遮掩的石

油供应。在敌人从事于过分扩大的最初的空军行动的同时,目前存在着一举 成功的绝妙机会。”

就在麦克阿瑟把电报刚刚发出的时候,日本人开始了他们对菲律宾作战 的第二阶段行动。

12 月 10 日早晨,阳光明媚。 日本的两支护航突击舰队直插吕宋岛北面的各个登陆点。宽阔的洋面

上,6 艘运兵船的士兵,在 1 艘轻巡洋舰、6 艘驱逐舰和 3 艘扫雷舰的炮火掩 护下开始登陆。麦克阿瑟命令所存的轰炸机,向登陆的日本人实施突击。

晴朗的天空,有利于美军飞机发挥水平。不一会儿,日本的 1 艘扫雷舰 被击沉,3 艘运兵船被炸毁,在海滩上还立足未稳的日本兵纷纷泅水逃命,

被赶回到了海上。在吕宋岛西北面的海岸,另一支日本的登陆部队,由于预 定登陆区内大浪滔天,放弃了登陆的计划。

12 月 12 日,日本人在南部的莱加斯皮,发动了更大规模的登陆,但仍 然没能得手。

在战争的第一周,日本总共向菲律宾发动了 14 次空袭,也有一些分散的 登陆行动,并且也试图在仁牙因湾地区登陆,被菲律宾军队的 1 个师击退了。

但所有这一切,麦克阿瑟都认为只是日本人初步地试探性的行动,敌人 还没有完全显示出它自身足够的力量,不过是为了保护以后主要攻击方向的

侧应,只是局部的行动。因此,他一再按住他的主力部队不动,等待着一场

恶战的到来。

12 月 21 日傍晚,南中国海深处。 正在执行巡逻任务的美国海军亚洲舰队潜艇“鲠鱼”号,此刻正潜行在

离仁牙因湾 50 海里的海中。随着艇长的一声命令,潜艇上浮到潜望镜深度, 映入艇长眼帘的景象,着实让他大吃一惊:

一缕缕黑烟飘荡在海面上,大约由 70 多艘运兵船组成的庞大的日本海军 编队,排着整齐的队形,浩浩荡荡地向着菲律宾沿海驶去。“鲠鱼”号,紧

急向太平洋舰队和远东军司令部发回了上述情报。 不知麦克阿瑟是处于对海军的宿怨,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反正当他

接到这个情报后,没有立即下令让正准备撤往澳大利亚的 B—17 轰炸机编

队,对日军在仁牙因海外的大型编队采取攻击行动。

12 月 22 日午夜,仁牙因海湾。

日本陆军第 14 军在他们的统帅、业余剧作家出身的司令官本间雅晴将军 的率领下,由台湾和佩斯加多尔列岛的港口登船后,在大批巡洋舰、战列舰

的护航下,经过大海颠簸的航程,终于靠上了位于菲律宾西北部仁牙因海湾 缓缓倾斜的海滩。

凌晨 2 点,天上还一片漆黑。

本间指挥下的日本第 14 军的第 42 师团,在大批战舰猛烈炮火的掩护下, 开始在三个滩头堡抢滩登陆。波浪汹涌的海水几乎将第一批登陆船掀翻, 42

师的 2 个步兵营和 1 个山炮营上船就花了 2 小时 30 分。 47 分钟后,第一 条船在阿娥城附近靠岸,但是随后的船只被海浪打翻了多艘。

与他们对阵的是由温斯特少将指挥的北吕宋部队,这支主要由菲律宾民 兵、正规骑兵和童子军混编而成的部队,训练不良,装备更差。

午前 9 点许,第一批日军已全部登陆。温斯特将军的部队,面对本间将 军指挥的在中国大陆已有了丰富作战经验的日军冲上阵地时,他们就丢下老

式的恩菲尔德步枪,仓皇逃命。唯一进行顽强战斗的部队,只有那支菲律宾 童子军组成的第 26 骑兵团。

战斗持续到第二天,日军的坦克、士兵和装备像潮水一样的被驳船穿梭 般地送上岸。到了中午,登陆的日军除了偶尔遭到一阵射击外,几乎没有遇

到什么像样的抵抗。本问将军的部队就像平时演习似的,非常轻松地向仁牙 因湾滩头阵地的纵深快速推进。

傍晚,本间指挥的部队所有的步兵和半数以上的坦克都上了岸,沿三号 公路向马尼拉行进。

而在附近的美国海军亚洲舰队的潜艇,在这一天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战 绩。由于日军的突然行动,使浅水区里的潜艇部队指挥官们手足无措,猝不

及防,只是用鱼雷击毁了一艘日本海军的运兵船。

来自仁牙因前线失利的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到麦克阿瑟的指挥部里。 麦克阿瑟惊讶地发现,无论美国亚洲舰队潜艇,还是缺乏训练的菲律宾

部队,都不能挽救菲律宾。然而,“失败主义”对他这个老兵来说,却是无 论如何不能接受的。更何况,就在这天,就在这战斗最激烈的一天,美国国

会宣布正式恢复他四星上将的军衔。 美国没有忘记,老兵——麦克阿瑟;麦克阿瑟,也要做出些样子给美国、

给全世界看看,什么样人配做老兵。

第二天,即 12 月 23 日一大早,麦克阿瑟就坐上他的那辆帕步德吉普车, 心急火烧地赶往设在仁牙因海湾的前沿阵地,打算亲眼看看日本人是如何轻

而易举地向马尼拉推进的。

仁牙因前线,战地指挥官温赖特少将的指挥所,狭小而又阴暗。由于参 谋部编制不全,加之缺乏训练有素的参谋人员,指挥所内就更显得混乱不堪。

此时,还没等身材高大的麦克阿瑟费力地进入到指挥所里,就响起了温 赖特将军疲惫、激动的嗓音。经过一天紧张、激烈的战斗,这位前线指挥官

四处奔走,企图撑住正在崩溃的战线,可是毫无用处。

现在,顶头上司的亲临驾到,使他十分冲动地向麦克阿瑟诉说着。他的 部队几乎没有一支是能够完全机动地,所有部队都缺乏训练,缺乏装备。战

前没一个师或一支部队集合起来进行过演习。目前,多数的菲律宾士兵没有 钢盔、没有挖壕的工具、没有毛毯等基本的步兵装备,简直就是“一群乌合

之众”。汇报到这里,温赖特将军几乎是在强求麦克阿瑟,允许他把唯一的 一个美军师拉上去。

麦克阿瑟没有松口,眼前的情况使他不能不格外慎重地做出任何一项决 定。

就在他结束白天的视察,从仁牙因湾赶回马尼拉的路上,凶狠的日本人 又向吕宋岛投入 7000 精锐之师,正在离马尼拉东南 70 英里的拉蒙湾强行登

陆。这里,比仁牙因湾更接近马尼拉和中吕宋。

等麦克阿瑟走进作战计划室时,他的参谋们已经在巨大的地图上用醒目 的色彩,标绘出了两个正在向马尼拉伸过来的巨型铁钳。

面对着作战地图上显示出的敌我双方态势,麦克阿瑟心里十分明白,小 乔治·M·帕克准将指挥的南吕宋岛部队,只有两个菲律宾民兵师,比他刚刚

视察过的温赖特的部队还差,根本抵挡不注日本人的攻势,从此间突入的日 本人将用更快的速度向马尼拉推进。

本间的作战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他所指挥的日本第 14 军,分两路呈钳 形攻势,一个指向仁牙因湾,一个指向拉蒙湾。企图将他麦克阿瑟的部队合

围在马尼拉,或者马尼拉北面开阔平坦的原野上,并一举分割由琼斯将军指 挥的南吕宋部队和由温赖特将军指挥的北吕宋部队,尔后再各个加以消灭。

就在昨天晚上,麦克阿瑟还向华盛顿的马歇尔反复要求,陆军部应派出 更多的战斗机扫射敌人的前进纵队,说服海军向菲律宾运来更多的军队和飞

机。末了,麦克阿瑟连续向华盛顿发出警告,除非援军到达,否则整个西太

平洋将会陷落,苟且偷安是不能战胜像日本这样气势嚣张的敌人的。 但是,没想到这个担心这么快就成为现实。麦克阿瑟要避免被本间钳击

或被消灭,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迅速撤退到吕宋岛附近的另两小岛:巴丹 和科里吉多,利用海峡作为天然屏障,以空间换取时间。

坏消息源源不断地传到司令部,在拉蒙湾登陆的日军已突破了由菲律宾 第 51 师防守的第二道防线,本间将军的第二梯队正在向马尼拉扑过来。

连续 44 个小时的挫折,已经表明吕宋岛已无险可守,马尼拉失陷已成定 局。麦克阿瑟更深刻地认识到他所面临的军事灾难,向他的助手下达了执行

撤出吕宋岛的“桔色行动计划”。

关于“桔色行动计划”是原来“彩虹五号”计划的一个组成部分,体现 了麦克阿瑟保卫菲律宾的决心和谋略。他在回忆录中写道:

“在保卫马尼拉时,在我的主力被来自两个方面的敌人压缩到中央平原 之后,只能意味着早期的、完全的毁灭。由于撤到半岛,我就可能最大限度

地利用我们军队的机动性,赢得我们生存的唯一机会。因此,我们的防御计 划是温赖特从北方的仁牙因海湾到南方的巴丹半岛的地狭,在穿过中央大平

原的各条前后相继的战线上进行阻击战,在这种阻击战的掩护下,琼斯与他 的南方部队从马尼拉和中央平原撤到巴丹。在这里,我可以利用我自己对地

形的熟悉,同日本空军、坦克、大炮和人员上的优势进行较量。”

上午 10 点,麦克阿瑟下令南吕宋部队撤至巴丹。这样,南部的战斗还没 有打响就结束了。麦克阿瑟不得不下令把司令部于晚间迁到科里吉多岛上

去。此时,在麦克阿瑟下达命令时,头顶飞机怒吼,城内炸弹爆炸声震耳。 从窗外望去,整个城区尘土飞扬,硝烟弥漫。

在附近海军大楼里,哈特海军上将对第 16 海军军区司令罗克威尔少将也 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命令他把亚洲舰队的司令部迁到南边的婆罗洲去。

在独立宫里,奎松总统正在向他的忠实部下,执行秘书巴尔加斯等人交 代后事。此时,已身患肺病濒危的奎松总统,挣扎着向他们说到:“总得有

人在日本人面前保护人民啊。”奎松话未落声,身边的人个个已是泪流满面。

12 月 24 日,圣诞节前夜,马尼拉饭店。 一辆老式卡车摇摇晃晃地停在了饭店后门,从车上跳下了一个陆军中

校,他就是麦克阿瑟的新任随从副官锡德尼·赫夫。他是奉麦克阿瑟之令, 前来接麦克阿瑟夫人琼和儿子小阿瑟撤离马尼拉的。

在饭店顶楼的大套间里,琼正在急急忙忙地收拾着东西。她把食品、衣 物和一大堆照片,乱七八糟地塞进一个大皮箱里。随后,她没有忘记从一个

玻璃盒子里取出她丈夫的勋章和奖章,用毛巾一包也塞到了箱子里。赫夫走 了进来,帮她拿起箱子,顺手抬起小阿瑟的三轮童车,匆忙下楼坐上汽车,

向马尼拉港口的码头急驶而去。

她们一行到了码头同等在那里的奎松总统一家,以及其它政府官员,美 国驻马尼拉的高级专员弗郎西斯·B·塞尔等一道,上了等候在那里的一艘内

海汽船“唐·埃斯特万号”,驶向对岸的科里吉多岛。

随后不久,麦克阿瑟与他的司令部也撤离了马尼拉,将司令部迁往科里 吉多。继续指挥驻岛部队的撤退工作,并随之而展开的旷日持久的战斗。

两天以后,即 12 月 26 日,麦克阿瑟发表公告,向全世界宣布马尼拉为 不设防城市。全世界各主要国家的广播电台里,都响起了麦克阿瑟沉重的声 音:

“为使首都地区免遭空中或地面攻击的毁坏,特此宣告马尼拉为一个无 军事目标特征的不设防的城市。为了不给予可能产生的错误以任何借口,美

国高级官员、共和国政府和所有的作战军事设施都必须尽快的速度撤出它的 城郊。市政府连同它的由保安部队加强的警察将继续行使职责,使生命和财

产的正常保护得以维持。市民必须服从合法当局并继续进行正常的业务活 动。”

就在麦克阿瑟宣布马尼拉城为不设防城市时,马尼拉已经是一片混乱。 满载士兵的军用卡车和大骄车,把街道挤得水泄不通。所有的车辆都往北走,

都朝着一个共同的目的地,这就是海湾彼岸的巴丹方向。

麦克阿瑟和他的司令部乘“唐·埃斯特万号”来到了科里吉多岛。这里, 离马尼拉仅 30 海里,对面卡维特海军船坞内油库燃起的熊熊大火,使这个小

岛笼罩在一片黑烟红雾之中。

一周以来,麦克阿瑟每天都在位于科里吉多岛岩石心脏的马林塔隧道深 处的指挥所里,日夜不停地研究着从吕宋岛撤军的情况,向各战地正在运动

着的将军们发布一道又一道命令,尽着全力将他在吕宋岛上的 2 个军从日本 人伸向马尼拉的钳形攻势下解救出来。

虽然,开战以来的战局表明,麦克阿瑟与本间相比是输多胜少。但曾出 任过美国陆军参谋长的经历,使麦克阿瑟更善于从战略全局的高度来筹划整

个战局。现在,他在他的参谋们的协助下,巧妙地实施着由他精心设计的“远 东敦刻尔克”撤退计划。

根据麦克阿瑟下达的命令,全面撤退的美、菲部队有节奏地分批脱离了 与本问将军第 14 军的正面接触。

在吕宋岛的北面,温赖特将军把溃散的部队集合在一起,守住了五条临 时防线,炸毁了 184 座桥梁,尽可能地拖延敌人的进攻速度,迫使日本人消

耗作战能力。此时的温赖特将军最成功之处,还在于他终于激发起了一再受 挫的部队的士气,使他们能够像一座大型水闸一样屏护着帕克将军指挥南吕 宋岛部队

1.8 万人的退路。

在岛中央,凯西将军的工兵部队,在精力充沛的陆军上校哈里·A·斯克 里的指挥下,着手在沿途布设障碍物。麦克阿瑟手上唯一的一支由轻型坦克

组成的预备队,在韦弗准将的率领下,也杀向了步步紧逼的日本军队。

在南线,琼斯将军有条不紊地把南吕宋部队、独立的菲律宾部队通过马 尼拉的西面撤往巴丹。

美军车辆从四面八方涌向巴丹。从马尼拉出城有三条公路上挤满了卡 车、拖着 155 毫米大炮的牵引车、装载着海军运输枪炮的卡车,以及小骄车、 牛车等。

圣弗尔南多,是吕宋岛通往巴丹的一个交通要道。几天来,由马尼拉来 的撤退部队和南下的温赖特将军的主力,相遇在一起,道路更是拥挤不堪。

从这里通往巴丹的道路又窄,以致许多车辆不得不又调转车头,退回马尼拉 市。

然而,上帝救了麦克阿瑟。本间雅晴将军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没有在 此时出动他的航空队来打击地面这一股股庞大的后撤洪流。

日本参谋本部后来称这个行动是一个“伟大的战略行动”。从缴获的日 军大本营的文件中。有这样的记录:

“这是优越的战略行动。日军没有料到美军向巴丹的撤退,故未放进计 划里。当时认为决定性的战斗在马尼拉进行,麦克阿瑟将军在马尼拉周围重

要地区的部队,将尽力长期坚守此城。因此,这次作战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 使我方非常惊讶。我军司令部没有能对这种情况立即采取措施。”

显然,日本人打算为控制这座城市进行决战,没有料到麦克阿瑟会从马 尼拉撤退,因而打乱了日本人在太平洋上的时间计划表。

此时,面对美军的全面后撤,本间中将错误地认为这是美军的全面溃败, 挥兵直逼马尼拉,而忽视了运用空中优势摧毁马尼拉市北面 10 英里处的两处

重要的桥梁。这两座桥梁座落在涉隆比特河上,是向巴丹撤军的咽喉要道, 只要日军在桥上扔两颗炸弹,就可将所有后撤部队的道路切断。

几天来,后撤的军队和逃难的民众在桥上挤成一团,互相夺路逃命。有 时缓慢的牛车阻塞了大桥,把军队后撤的车辆堵得老长。

1942 年 1 月 1 日,晨 6 点 15 分,涉隆比特桥。 温赖特将军仁立在桥头。当指挥最后一批部队通过大桥后,他一声令下:

“炸掉它!”顷刻,两座桥梁坠入下面的激流之中。 此时,科里吉多岛上的麦克阿瑟才算松了口气,几天来一直悬在空中的

心才放了下来。感谢上帝麦克阿瑟走了好运。 就像欧洲战场敦刻尔克的德国人一样,日本人没有使用巨大的空中优势

来加强进攻,没有袭击在唯一的两座公路桥上互相拥挤的车辆和士兵,也没 有摧毁那座桥梁。本间将军最感兴趣的已经是在盘算着 1 月 2 日进入马尼拉

城的胜利仪式了。

到新年的第一周止,麦克阿瑟一共从吕宋岛撤出了 8 万美、菲联军,以 及 2.6 万名菲律宾难民。开始在横贯巴丹岛沼泽地和纳蒂布山两座火山峰的

阿布凯防线上,挖壕固守了。这一下,麦克阿瑟有了可供调遣的 1.5 万美军 部队和大约 6 万菲律宾部队,麦克阿瑟计划他可以在半年内或更长的时间

里,阻止日本人的进攻。

第三章 血战巴丹半岛

△麦克阿瑟:敌人也许找到了瓶子,但我掌握着瓶塞

△巴丹,抵抗日军的象征

△饥饿的阴影

△本间雅睛:用劝降来瓦解麦克阿瑟的斗志

△麦克阿瑟:我打算血战到底,与阵地共存亡

△奎松总统:美国人为一个远房表亲的命运 痛苦得打滚,却不顾自己的女儿被强奸!

△罗斯福:只要有可能,就使我们的国旗飘 扬在菲律宾

日本人自从在珍珠港得手以后,无所顾忌地向南横扫:关岛、威克岛、 马来亚半岛、新加坡⋯⋯现在,又以棉兰老岛上的达沃作跳板,把手伸向菲

律宾以南的婆罗洲、西里伯斯、安汶,以及更南方的爪哇、苏门答腊⋯⋯

美国,及其它在西方的伙伴们,已经在太平洋战场输得太多、太多。所 以,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以前未曾听说过的巴丹小岛。这里,已成为阻挡

日军向太平洋进军的唯一屏障了。

巴丹半岛位于马尼拉湾与苏比克海湾之间,是向南突出的半岛,东西约

25 公里,南北约 50 公里,面积约 1250 平方公里,是控制马尼拉海湾的要塞。

整个半岛北高东低,北部有拉其布山,南部有马尼伯拉斯山,是岛上最险峻 的地方;岛的西部接近海岸,地势低洼,有大面积的稻田;东部有大面积的

森林,其间长满藤丛、杂树和其它蔓草,有的大树高达 30 多米,是一个易守 难攻的地方。岛的北部是一狭窄的丘陵起伏的丛林地带,纳蒂布山的火山峰

横卧其中,高高地屏护着半岛与吕宋岛的连接之处。

而科里吉多岛则位于巴丹的南端,外形酷似一条巨鲸,东西长 6 公里, 南北约 2 公里,与巴丹相隔最近处不到 4000 米,岛上设有炮台、飞机场、永

备工事, 42 门远程大炮和迫击炮,以及一条能容纳万余人的隧道,构成了 巴丹的屏障。

这样巴丹半岛和科里吉多小岛,前后簇拥着横卧在马尼拉湾的入口处的 一侧,从地形上有效地控制着马尼拉。而马尼拉则由于麦克阿瑟部队的及时

撤离,已不具有任何实际的军事价值。为此,麦克阿瑟有一句在当时流传很 广的名言:“敌人也许抓到了瓶子,但我掌握着瓶塞。”

麦克阿瑟刚上岛时,把自己的家安在岛西高地上一处被叫做为“上坡” 的地方,这里原来是炮兵司令的寓所。紧挨着这所寓所的是一座三层楼的兵

营,麦克阿瑟的随行参谋们住在那里。

4 天后,即 12 月 29 日,没等麦克阿瑟一家有太多的喘息时间,岛上拉 响了空袭警报, 18 架日本“零式”战斗轰炸机,大摇大摆地朝着“上坡”

飞来。

赫夫中校立即帮琼和小阿瑟钻进寓所附近的防空洞,但麦克阿瑟不顾人 们的劝阻,仍然呆在院子里,站在寓所旁的树篱下,无所畏惧地打量着天空。

一颗接一颗的炸弹在院子四周爆炸。为他担任警卫的中士艾德沃萨略赶忙摘 下自己头上的钢盔,戴在麦克阿瑟无遮挡的头上,一块弹片打在了中士的手

上。几分钟后,“上坡”的营房就被日军飞机夷为平地。

随后,麦克阿瑟把家搬到了岛子的“下坡”的营房里,那儿高中心隧道

马林塔隧道入口处不到 1 英里。在以后的多次空袭中,琼和小阿瑟都是由赫 夫驾着吉普车,把她们从住房送到防空隧道中。一次,马歇尔曾建议用潜艇

将琼和小阿瑟从科里吉多岛撤出。但当麦克阿瑟与琼商量时,琼却态度十分 坚决地表示,她绝不离开她的丈夫。麦克阿瑟给马歇尔回电称,他和他的家

庭将同守岛部队共命运。

麦克阿瑟针对地形特点,以及撤回来的兵力情况,将驻巴丹岛的军队整 编成左、右两个防御军团:由原北吕宋岛的部队改编成第 1 军,负责左翼环

形防线,仍由温赖特将军指挥;而原南吕宋军改编成第 2 军,防守半岛的右 翼,由帕克将军指挥。

当麦克阿瑟还在布兵调将之际,本间将军又迫不及待地将新由台湾调来 的第 65 步兵师团,尾随温赖特将军部队的后撤路线,向巴丹发起了进攻。

日军第 65 师指挥官奈良将军过分自信,对明显处于兵力劣势的现实做出 了错误的判断,低估麦克阿瑟的力量,向纳蒂布山山梁上的阿布凯防线发起

了攻击,遭到了守岛美军猛烈的炮火袭击而未能奏效,其中从翼侧进攻的一 个团,被围陷在丛林中达一星期之久。

奈良将军的失利,是日本人在南太平洋开战以后,在陆上进攻中遭受到 的第一次挫折。日本人开始认识到菲律宾持久抵抗的影响。战后他们的历史

记载说明:“有一种影响,一种精神上的影响,是从已丹的抵抗中发挥出来 的。它不仅使国内的日本人担心美国的抵抗会持久,而且也向菲律宾表明美

国人没有抛弃他们,而且会继续援助他们,”

巴丹在重大的压力下支撑着,迫使日军原定的向南发展计划产生很大的 混乱;而为联军争取到在澳洲,西太平洋区域,建立新防线所需要的时间。

巴丹在打退日本人的初次进攻后,竟然在美国国内掀起了一阵热潮,一 直被珍珠港阴云所笼罩住的新闻界带来了一线光明。美国国内各方面的电报

及信件⋯⋯ 罗斯福总统电报:“对于你的顽强抵抗,我从公私两方面都表示庆贺。

关于各位的光辉业绩,我将念念不忘。谨向你们表示由衷的敬意,并预祝你 们今后取得成功。”

马歇尔将军电报:“你与你部下的陆、空军的官兵们不屈而有效的战斗, 给予美国国民以深深的感动,并使我们增加了对你指挥能力的信赖。我们正

做一切努力,准备运来兵力、武器和装备给你,对于你及全体部队果断而智 慧的战斗,表示由衷的赞美之意。”

马歇尔紧接着又来一信:“从你的报告中,我们了解了你和你的官兵们 伟大的行动。总统、陆军部长、还有美国公民们对你阻挡日军的抵抗,受着

很深的感动。对于你做出的新的兵力部署,我已予认可。昨天,总统已明确 告诉海军支持你。空军将以最快的速度在远东建立空军力量,夺取制空权。 请你放心。”

在 1942 年的元旦,奎松总统在非常特殊的情况下宣誓就任菲律宾的第二 届总统。麦克阿瑟被邀出席,并发表了充满坚定信心的祝词:

“菲律宾为了取得独立,已经为之奋斗了 400 年,当就要结束过渡时期 时,又遭受如此关键的考验。但没有踌躇,没有迷惘,甚至连一点迷惑也没

有。菲律宾人民和他们伟大的总统,选择了自由。现在,让我们两国和世界 上其它爱好和平自由的国家携起手来,直到胜利为止。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

件,赋予我们的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胜利。”

同一天,美国 VOU 设在西海岸的电台,对着南太平洋地区开足了最大的 功率,播出了罗斯福总统对菲律宾人民的讲话:

“对于日本侵略者,你们勇敢战斗的消息,唤起了美国人民的共鸣,我 以美国总统的名义,代表全美国人民,向你们表示敬意。

为了彻底打败日本侵略者,美国、英国、中国的人民,都在贡献着他们 的能力和资源。在这场伟大的太平洋战争中,忠诚的菲律宾人民正扮演着重 要的角色。

菲律宾人民极为勇敢地尽了他们的职责。现在还在继续战斗着,身为总 统的我,对你们的战斗,表示衷心 的钦佩。美国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永

远不会忘记你们所做出的贡献。

我要向菲律宾人民保证,一定要夺回菲律宾的自由。为实现菲律宾的自 由,美国将尽所有人力和物力,来支持这个保证,因为我们都在从事着伟大

的共同的目的。不论是男子、妇女,还是小孩子,只要尽了个人的努力,我 们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然而,这一连串的赞誉,就像碰撞在科里吉多岛和巴丹岛的海浪一样, 丝毫不能减轻麦克阿瑟眼下所面临的一系列灾难性的危机。

还在温赖特将军率领着从吕宋岛撤回的众多部队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庆幸 之中时,负责巴丹岛后勤的军需官却面带愁容地来到科里吉多岛上,向麦克

阿瑟详细报告了巴丹岛即将要面临的缺医断粮的局面:

全岛储存的大米供应不足 20 天,面粉不足 30 天,鱼肉罐头顶多也只能 维持 50 天。如果按现在的标准供应,已不够保证全岛将近 10 万军民一个月

的需求量。各种医疗供应,从治疗疟疾的奎宁,到外科手术用的纱布,都非 常缺乏。

严酷的现实,使麦克阿瑟更加忧心忡忡。他下令从即日起,面对日军对 巴丹岛的包围封锁,将岛上每人的日常食物配额减为正常时的一半。

与此同时,日军飞机天天都对巴丹、科里吉多两个小岛进行狂轰滥炸, 使麦克阿瑟的高射炮的弹药也日趋减少,以至于到了 1 月的第 2 周后,只能

对成群结队的日军飞机,进行所谓的“点缀性”射击。

由于岛上缺乏淡水资源,加上日军飞机的轰炸,美军在岛上的多处贮水 设施遭到破坏,岛上守军的饮水也不得不实行限量供应。这使得热带流行病,

如疟疾、痢疾等开始在岛上蔓延开来。

如果说这一切接踵而来的灾难,还不能动摇麦克阿瑟的坚强信心的话, 那么,当来自华盛顿的种种允诺变为一纸空言的时候,麦克阿瑟却再也沉不 住气了。

自上岛以后,麦克阿瑟几乎天天在向远在大洋彼岸的陆军部通话,力陈 岛上的食物、武器供应正在减少到危险的地步,再加之岛上有限的地区内无

法获得食物的手段,唯一的补给来源只有通过海上交通线来保证。而恰恰是 这一点,最令麦克阿瑟头痛。因为,华盛顿没有授权麦克阿瑟指挥海军,部

署在亚洲海军的指挥大权掌握在海军司令托马斯·C·哈特上将手中,而此人 与麦克阿瑟在战略观点上存在严重分歧。麦克阿瑟除了得到他的老朋友,赫

尔利准将、罗伯逊上校从澳洲、爪哇弄来的三条货船外,华盛顿保证送来援 助的飞机和军舰一次都没有到达。

时间在一天天过去,岛上的战斗在继续着,弹药和食物的消耗也在逐步 地增加。麦克阿瑟的士兵们现在只能靠每天消耗 1000 大卡的热量来维持生命

了。巴丹岛到处都可听到悲怆的祈祷声:“上帝,请赐予我们面包吧!” 而华盛顿方面,由原来在麦克阿瑟手下干过的艾森豪威尔负责的军事计

划委员会,在详细分析了当时的情况后认为,无论美国还是它的新盟国,都 没有船舶、飞机和兵员来向麦克阿瑟提供援助,彻底打消了向远东派遣救援

运输舰队的种种设想。他在报告中说,那样做是完全不明智的做法。当陆军 部长史汀生手拿报告时,心中对麦克阿瑟的命运不免掠过一线阴影,“人总

是有死的时候。”

然而,远在大洋这头的麦克阿瑟对这一切全然不知,甚至,对于自己的 前任助手负责如此重要部门的工作,多少还寄予了几许希望。

1 月 10 日早晨,美国西海岸广播电台对南太平洋地区的广播,播出了一 条让饥肠辘辘的守岛将士们听而不厌的消息。“援军肯定正在途中,我们必

须坚持到援军的到来”。仍被蒙在鼓里的麦克阿瑟,听完了这段广播后,兴 致有了些好转,第一次前往阿布凯防线视察。

麦克阿瑟的到来,使前线官兵们受到鼓舞,他们纷纷把手伸向他们的麦 帅。麦克阿瑟手握着军官们的手,亲口向他们再次做出保证,他们所希望的 援助眼下正在途中。

返回到科里吉多岛后,麦克阿瑟又去看望了奎松总统。非常乐观地对他 的老朋友、菲律宾的这位落难总统说:“我可以将巴丹和科里吉多岛守住几 个月。”

但是,麦克阿瑟自己没有料到,这一天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视察 前线了。

时间一天又一天、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地过去了,许诺的援助物资和部 队均成了泡影。麦克阿瑟渐渐地害怕同他手下的官兵见面,他觉得自己在辜 负着他们的希望。

在马尼拉海湾的对面,与科里吉多岛相望的马尼拉市内,设在菲律宾首 都内的日本第 14 军司令部,自:月 2 日傍晚人城以来的喜悦很快就无影无踪

了,代之而来是更加紧张、压抑的气氛。

14 军司令官本间雅晴将军,在派出由奈良中将的第 65 步兵师团第一次 攻打巴丹失利后,一直焦虑万分。开战前本间所受领的任务是在 50 天内完全

征服菲律宾,现在虽然占领了马尼拉,但手中的精锐部队已所剩无几,更何 况刚才南方军司令部又下达了命令,要他把已经做好向巴丹进攻的第 48 师调 走,将第

5 航空集团转用于泰国方向的作战,使他的兵力对比明显低于了对 手麦克阿瑟。

本间雅晴,这位在战前曾一度从事过业余戏剧创作的将军,不得不多生 出些计谋来与麦克阿瑟对阵。于是,本间在随后的几星期中,除了继续用飞

机对麦克阿瑟占领的两个小岛进行轰炸外,暂时停止了地面的进攻,取之而 来的是向麦克阿瑟发动了一场大规模的心理战。

在巴丹岛北面,来自与其接壤省份的平民,其中大部分是老人、妇女和 儿童,成群结队的被日本占领军赶过美军的防线,使得美军不得不腾出人力、

物力来安置这些难民,并使本来就很少的食品供应,越发显得紧张,迫使麦 克阿瑟不得不再次做出削减食品供应配额的规定,减少到原来配额的 1/4。

麦克阿瑟后来回忆道:“缓慢的饥饿终于使人们筋疲力尽,而这就成为使驻 军毁灭的最有力的因素。”

习惯于搞文学创作的本间将军,当然并不满足于此招。他又发挥他特有

的才华,向麦克阿瑟本人及其所属部队散发出大量的文字宣传品。一时间, 无数的纸片随着日军飞机的轰炸飘洒在巴丹、科里吉多岛的阵地上。

这些在麦克阿瑟看来用词粗野、语句不通的英文传单,却在守岛士兵们 中间产生了很大影响。因为这些传单,无论是劝降、引诱,还是诅咒、谩骂,

都体现出一个中心思想,即麦克阿瑟在岛上所作的任何努力都是徒劳的,因 为他们的后路已被切断,美国已抛弃了他们,他们已成了瓮中之鳖。这是其

中的一份传单的原文:

“目前的战斗结局已定,你们注定是走投无路了。但是,不管怎样,由 于不能认识现在的形势,失去判断力的麦克阿瑟将军愚蠢地拒绝了我们的建

议,并以你们的宝贵的生命为代价,继续进行无益的挣扎。亲爱的菲律宾士 兵们!还有一条路为你们留着,这就是在为时过迟之前立即放下手中的武秦,

向日军投降,那时我们将充分保护你们的生命。

我们再最后重申一遍: 立即投降,并建立你们的为菲律宾人所共享和共治的新菲律宾。” 与此同时,每当夜幕降临,收音机的短波频率上就会传来日本“东京玫

瑰”的甜媚声音,扰乱着士兵们饱受创伤的心灵。“东京玫瑰”嘲笑着说:

“亲爱的美军士兵们,你们的国家已经把作战注意力,放在远远的地域去了。 你们老是这样等着,结果只有死亡而已。”

当然,多数的士兵对此只抱以嘲笑而已。但天长日久,加之援助兵力迟 迟不来,自然而然的就要起着某种微妙的效用。

1 月 10 日,本间将军直接给他的对手麦克阿瑟送去了正式的招降书: 美国远东军司令,麦克阿瑟将军:诚如将军所知,阁下的命运已经决定,

问题是能够坚持多久。将军已经将粮食配给减少了一半。我们承认,将军及 所属的战斗精神、名誉、威信已经得到了证实。但是,为了避免无谓的更大

牺牲,为拯救将军及其部下,我们劝你投降。

我军将继续我们的攻势,以不给你足够的防御时间。如果将军决定照我 们的劝告办,请尽快派使者前来我们的防线。那时我们将停火,并谈判停火。

否则,我们的攻势将以无情的力量继续下去,给你带来的只有灾难。

希望将军做出明智判断,以挽救阁下及其所属的生命。你的真挚的日本 远征军司令麦克阿瑟,身经百战,当然不会为之所动。但使他担心的是他的

士兵们能否经受住这种心灵折磨。于是,麦克阿瑟几乎近于苦苦央求,请求 陆军部派出一批飞机飞越菲律宾的上空,以便压下敌人的宣传气焰,消除巴

丹岛上散兵坑里的士兵中普遍存在的一种担心:华盛顿已经把我们给出卖 了,让他们听天由命吧。

于是,麦克阿瑟在每天发布的命令中,不得不用很大的篇幅,来重振部 队的士气。1 月 15 日,在他颁布的一道命令中写道:

“美国的援助正在途中,数以千计的兵员和数以百计的飞机正在调动。 我们在巴丹的守军比进攻我们的日军还要多⋯⋯一道坚不可摧的防御将挫败

敌人的进攻。我们战斗,就会取得胜利;我们撤退,就会被毁灭。”

但是,勇气和决心己不能挫败日军的这种软进攻,当“数以千计的兵员 和数以百计的飞机”未见到达的时候,一股致命的无可奈何的情绪在前线散

兵坑里滋长起来。麦克阿瑟的士兵们,疲惫不堪,饥肠辘辘,用粉笔在头盔 上划上 V 字——不是代表胜利(Viciory),而是代表炮灰(Victim)。

白天,日军从空中和地面向麦克阿瑟发起无情的进攻;晚上扩音机里的

劝降声音不断。睡眠不足,食品、医药的匿乏,使岛上的伤亡率直线上升。 绝望的情绪在美国军队中蔓延,也在菲律宾军队中扩散。一首在第二次世界

大战中最动摇军心的歌词在巴丹、科里吉多岛上传开来:

我们是巴丹的苦兵卒,没有妈,没有爸,没有山姆大叔,没有婶,没有 叔,没有侄儿和侄女,没有枪,没有飞机和大炮,可是没有人在乎!

狡猾的本间雅晴,就要达到他的阴险目的了。

1 月 9 日下午 3.点正,巴丹岛美军右翼第 2 军防线正面。

由日军第 65 师团的 1 个重炮兵团、1 个野炮营、2 个山炮营和 1 个坦克 团组成的混合炮兵群,随着指挥官奈良中将的一声令下,同时向第 2

军的前 哨阵地发起了猛烈的炮击。

麦克阿瑟立即命令该军指挥官帕克将军,予以炮火还击。顿时,成吨的 炮弹飞向奈良的部队之中,双方阵地一片火海。由于美军占地势之利,又有

了充分的准备,所以炮火反击十分有效,给奈良的第 65 师以重大杀伤,连续 三日顶住了日军的进攻。

战至 11 日傍晚,奈良开始调整战斗部署,以所属 141 团和 142 团从中央 发起进攻,以第 9 团向美第 2

军的左翼迂回,配合正面的进攻。在接下的几 天中,美第 2 军与日第 65 师团在防线中央展开了反复争夺,日军中路进攻无

大的进展。但是,从左翼迂回的日军第 9 团,翻过了险要的山地,于 17 日前 到达阿普河, 19 日到达了美第 2

军左侧纵深的奎脱儿附近,对其侧后造成 了严重危胁,帕克将军经请示麦克阿瑟后,被迫于 23 日至 24 日之夜,将部 队撤至第 2

道阵地。奈良遂展开全面追击,于 25 日到达巴兰加以南地区。

27 日起,美第 2 军部署在纵深阵地的兵力顽强抵抗,终于迫使奈良的进 攻步伐停了下来。至此,美军在巴丹右翼防线与日军暂时处于相持不下的局 面。

1 月 15 日,已丹岛美军左翼第 1 军正面。

日军 16 师团 122 团,在团长渡边上校的率领下,偷偷渡过美第 1 军当面 的巴丹河,不声不响地朝美 1 军部署在前哨阵地的侦察群扑去,悄悄地拉开

了巴丹岛左翼防线的战幕。

与奈良指挥的 65 师团在巴丹右翼的行动相比,担任左翼进攻的日军第

16 师团,在其 14 军司令部的直接指挥下,不仅有更多的兵力、火力的加强, 而且更加狡诈。

在渡边上校开始行动之时,日第 14 军将 16 师团担任主攻的第 20 团编成 三个攻击支队,采用沿丛林覆盖的险峻山谷渗透、迂回的战术,重点打击美

军的补给运输线和部署在侧翼的菲律宾部队,对美军的侧后及后方造成极大 的威胁。虽然温赖特将军也组织了多次的反击,但奏效不大。

一周以后,美第 1 军在第一道阵地的守军就陷入弹尽粮绝饥饿交困的境 地,迫不得已于 25 日开始向该军的第二道阵地后撤。

这样,自麦克阿瑟将部队撤到巴丹半岛后,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巴 丹半岛的第一道防线也被本间雅晴所攻破,日军突进半岛 20 英里。

1 月 25 日夜,科里吉多岛。 在阴湿的马林塔隧道里,气氛是严峻的。现在这个坑道不仅作为麦克阿

瑟的家,也作为他的司令部。这里原来是一条市内有轨电车的终点站,现在 一些通道已被安排为战地医院的病房、贮藏室和弹药库,成为一处巨大的屯

兵坑道。整日里,上面炸弹密集的爆炸声不绝欲耳。

麦克阿瑟在他空荡荡的司令部里踱着步子,好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狮 子。刚才,参谋长萨瑟兰将军从巴丹岛回来,汇报了检查两个军退到第二道

防线后的情况。现在,整个防线经过十余夭的进攻与反攻,在残酷的短兵相 接的战斗中,呈现出大牙交错的锯齿之状。

麦克阿瑟深信,这道由他选定的第二道防线,位于高耸的马里韦斯山下, 一定能抵抗住本间雅晴的新一轮进攻,他对萨特兰说道,“我亲自选定和准

备了这个阵地,它将是固若金汤的。”他发电报向马歇尔作了保证:“我打 算血战到底,与阵地共存亡。”

由于麦克阿瑟坚定的信心,再一次鼓舞守岛官兵的士气,他们凭借着有 利地形,不时向突入的日军发起反冲击,用密集的火力封锁突破口,予日军 以重大杀伤,到了

2 月 5 日,迂回到美军左翼防线后方的日军第 16 师团一部 由于进攻速度过快,导致补给中断,陷入粮弹异常缺乏的境地。本间将军几

次派出飞机进行空投,但因丛林密集,无法找到目标,未能成功。不得不靠 杀马吃或啃树皮充饥,百余名重伤员更是奄奄一息。

针对当前战局,日军第 14 军参谋部于 2 月 8 日召开会议,认为两个方向 进攻的部队都伤亡重大,兵力空虚,补给不济,战局陷入胶着状态,若再继

续进攻,也无多大成功的希望。遂向大本营做了报告,命令全线暂时停止进 攻,撤至安全地区调整后,再与麦克阿瑟决战。

在随后的六个星期里,巴丹岛的主战场呈现出异乎寻常的平静状态。日 军被迫停止了全面进攻,双方只是小规模的冲突和互相炮击,谁也没有向对 方发起主动的进攻。

麦克阿瑟在巴丹处境尽管是暂时占了上风,但较之美国及其盟国在其它 战场上的失利相比,总算给人以一些鼓舞。特别是在美国国内又掀起了一股

“麦克阿瑟热”。美国许多州议会投票通过了全州的谢意,各城市的市长们 和市民团体每日都向巴丹岛寄来大量的电报,对麦克阿瑟和守岛将士们表达

深切的赞扬。而就在跟前的菲律宾政府,则向麦克阿瑟授予了相当于美国优 异服务十字勋章的优异服务星形勋章。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巴丹岛的形势发展井没有多少值得乐观的。没有 了粮食,没有了淡水,没有了医药⋯⋯士兵们饿了,就在丛林中寻找可以充

饥的东西填肚,渴了就饮用丛林中的污水。数以千计的人染上了疟疾、痢疾、 脚气等种种热带疾病。到了 2 月中旬,麦克阿瑟的部队的非战斗减员已接近

50%。 士兵们一路后撤,现在已经精疲力尽了。他们靠在潮湿的堑壕里,唯一

值得庆幸的恐怕只有眼下自己的这条生命了。菲律宾的一位叫亨利·李的中 尉在壕沟里吟了一首诗来描写这场撤退。他写道:

“守住了一天又一天,这一天守来的是饥饿、创伤与酷热,守住的是筋 疲力尽与黯然撤退,守住的是飘渺的希望和难逃的失败⋯⋯”

原有的悲观情绪已迅速被一种新的绝望情绪所替代,巴丹岛还能守多 久?

进入 2 月以后,巴丹和科里吉多上空的乌云越聚越浓。终日不见阳光的 马林塔隧道,更是阴森、寒冷,使藏身于此的菲律宾总统奎松的心情更加抑

郁。他本身患有的肺结核病,令他的身体状况每日愈下,使他越来越强烈地 产生出一种指日不多的念头。

胶着的战场毫无一点起色,美国屡屡允诺下的援助,已经随着时间的推

移而成为一张张空头支票。而自己已是国破家亡,自己的同胞在受着战争的 折磨,城市变为一片片砾瓦,村庄到处冒着黑烟⋯⋯美国的援助却根本不见

踪影,而从广播里传来却尽是美国巨大经济所产生出的军人品正源源不断运 往欧洲的消息。

没有什么能比被出卖更难容忍的了。被重病圃于轮椅上的奎松总统,实 际上对上次的华盛顿之行所受到的冷遇就一直深藏在心里,现在国家已破,

他还能算是总统吗?想到这里,奎松总统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失望和愤怒之 情了。

这天,广播里又传来美国有上干架的战斗机正在走下装配线,即将越过 大西洋运往欧洲。奎松总统顿时怒不可遏,他坐在轮椅上,愤怒地同身旁的

情报官贝洛上校说:“像这样张口欧洲,闭口欧洲,我受不了!现在,我和 我的人民都在征服者的铁蹄下,而他们常吹牛的飞机到哪里去了?美国为了

一位远房表亲——欧洲的命运烦躁不安;却不顾他的一个女儿——菲律宾在 后房里被人强奸。”

当晚,他派人把麦克阿瑟召来,对他说:“也许我在科里吉多无用处, 我到马尼拉去当战俘有何不可呢?”麦克阿瑟认为这种投降会被别国误解,

可是奎松激动地反驳道:“局外人怎么想,我不在乎。”

就在奎松总统心情激愤之时,日本又使出了离间之计,企图进一步破坏 菲律宾的抵抗。2 月初,日本内阁首相东条英机,通过广播向奎松总统保证,

菲律宾将被承认为日本“大东亚共荣圈”的一个独立国家。并发表议会声明,

“日本将高兴地给予菲律宾独立,只要它承认与日本共同建立大东亚共荣圈 的纲领”等等。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菲律宾少尉身上捆满了乒乓球做的救生圈,趁黑 夜从巴丹泅海来到了科里吉多。当他爬上岩石成堆的海岸后,很快被带到了

奎松总统那里。原来这名少尉是菲律宾议会会长阿基诺的长子安东尼奥·阿 基诺,年轻的军官告诉奎松总统:美国人“给我们吃的只有蛙鱼和沙下鱼, 每天一罐 30

人吃,还得分两餐。”

听完此言,肺病缠身的奎松总统不禁大怒。他在病床上召集了内阁会议, 对他的义员们说,他要求罗斯福总统立即同意菲律宾独立。然后,他将解散

军队,宣布中立,这样日本和美国都得把军队撤走。

就在会议上,奎松起草了给罗斯福总统的一封电报,建议菲律宾用中立 的方式向日本人宣布投降。奎松总统在电文中写道:

“战斗进行九周以来,我们从美国那里连少量的援助物资都没有得到。 支援和援助都已经送给了其他交战国家,即荷属东印度、澳大利亚、爱尔兰、

英国、俄国或其他国家。但是,没有什么东西送到这里来。美国和英国海军, 现在有两个最强大的舰队,似乎在奉行一种排除给菲律宾护送援助的任何战

略企图。显然,美国在自身安全的同时,事实上使菲律宾注定要被完全消灭, 以获得一段喘息的时间。您曾经保证我们的最后解放,但是,现在需要的是 帮助和保全。

形势既然这样,我们将开始采取措施,挽救菲律宾人和菲律宾免遭进一 步的灾难,现在菲律宾还有三分之二的领土未被占领。⋯⋯没有必要以牺牲

菲律宾人去获得最后的胜利,您的政府官员已经再三断言,反对希特勒的战 争将是世界冲突的最后结局中的决定性因素。我想从目前的基本事实中可以

引出一种解决办法,这种办法用不着我的国家作为两个强国的角逐场所而受

到进一步的破坏。” 在电报中,奎松接着提出让美国和日本双方签定一个协议书,宣告菲律

宾群岛为中立区。随着菲律宾军队的复员,菲律宾就不再是一个战场了。 麦克阿瑟闻讯后立即来到奎松身边,进行劝说工作。麦克阿瑟直接了当

地向奎松表明,他不会认可这样的事情发生,美国和日本都不可能采纳这样 的建议。并向奎松进一步揭示,东条英机的承诺是虚伪的、靠不住的。

奎松耐心地倾听完麦克阿瑟一通激动地话语后,向这位由他授予元帅的 美国将军说道,他充分认识到他的建议是行不通的,他此举的真实目的是要

制造一个在华盛顿能引起爆炸的事情,要让那位也坐在轮椅上的罗斯福能够 认识到远东的重要性。奎松还进一步向麦克阿瑟解释到,他并不期待着麦克

阿瑟赞同他的意见,但是,他要求麦克阿瑟向他做出一个客观的军事形势报 告。

随后,麦克阿瑟又同美国在菲律宾的高级专员塞尔对奎松的电报进行了 磋商。塞尔当时所持的立场是,如果美国的援助不能到达或不能及时到达而

发挥效用,那么奎松此次提出的建议,不排除是一条正确的解决途径。

在向华盛顿发出奎松的建议和塞尔的分析意见时,麦克阿瑟于 2 月 9 日 也向陆军部发出了电报,再次客观地概略描述了巴丹——科里吉多所面临的

险恶形势。麦克阿瑟说:

“由于我没有空军、海军的掩护,你必须估计到我这个司令部随时都有 完全被摧毁的可能。你必须做出决定,怎样才能更好地完成阻滞敌人的任务,

是迎合奎松总统呢,还是让我继续进行战斗。”

一封接一封的电报飞越大洋,向华盛顿发出强烈的呼吁:要么战,要么 和。菲律宾战事处在巨大转变十字路口上。

正如奎松总统所预料,这接二连三地电报一到华盛顿,就引起了强烈的 震动。当时美国的一家报纸形容道,这就“像一颗炸弹一样地落在了”罗斯

福总统和史汀生部长的办公桌上。

罗斯福总统的反应十分明确,他简洁地对马歇尔说:“我们根本不可能 这样做。”并立即给奎松总统回电,断然否认美国政府有可能赞同奎松总统

建议中的任何政治内容,并且亲自担保,对奎松总统和菲律宾人民所负的责 任。罗斯福在给麦克阿瑟的回电中写道:

“当你认为,或假若你认为那种行动显得必要的时候,总是要想到菲律 宾军队是服务美国的,我授权你安排防御力量中的菲律宾部队的投降事宜。

一切必要的细节都由你掌握,包括部队的隔离计划以及假若你的判断要求实 行的话,把美国部队撤至米尔堡的计划,时间的选择也留给你。

只要还存在任何继续抵抗的可能性,美国军队将继续保持我们的国旗在 菲律宾高高飘扬。我是在完全理解你的伴随奎松总统电报的军事估计的情况

下做出这些决定的。同日本侵略者抵抗到底的责任和需要,在重要性上超过 现在我们在菲律宾面临的任何其它义务。所以,在充分了解你可能不久被迫

遇到了那种危急性的时候,我给了你这个最困难的任务,对于你和你部下的 美国成员在目前正在发展的巨大斗争中,对你的祖国所能做出的巨大贡献,

是无法估量的。”

马歇尔将军在断然拒绝的同时,更加强烈地提醒麦克阿瑟,只要还有抵 抗的可能,就不要再谈论投降。

麦克阿瑟立即向罗斯福总统复电保证,他没有丝毫要他的菲律宾部队缴

枪投降的意图。“我打算在巴丹岛战斗,直到毁灭,然后在科里吉多也这么 做。”

病中的奎松总统,也收到罗斯福总统给他的复电。打动美国人的心,是 他的本来意图。现在,总算有了结果。奎松通过广播向他的人民发出呼吁:

“强烈要求菲律宾振作起来,相信战场上我们的士兵们勇敢的爱国精神,应 该相信美国,一定会打胜这场战争。”

但是,种种迹象显示,巴丹是太平洋战场的一个磨盘。美国要利用菲律 宾来达到牵制日本人南下的战略意图。一边向麦克阿瑟打气,要他无论如何

要坚持下去;一边已经开始着手安排下一步战略计划。2 月 4 日,自开战以 来就一直部署在科里吉多岛上的密码破译分队,奉海军部长厄内斯特·金上

将之命,在队长鲁道克·法比恩的率领下,将一箱箱的机器装入停泊在岛下 的“海龙号”潜艇,撤离了该岛。这是最早、也是唯一一支撤出巴丹——科

里吉多战线的、独立的、装备完整的分队。

紧接着,美国向菲律宾做出了一系列的建议,让奎松总统一家和其它高 级官员从被包围的科里吉多岛上撤走。马歇尔再度给麦克阿瑟发来电报,建

议麦克阿瑟及其家属搭载潜艇一起撤离。

对于麦克阿瑟来说,他清楚地知道这是最后的希望了。他后来回忆说:

“当时战局几乎每分钟都在恶化,这可能是我能够救出我最心爱的人的 最后一个机会了。一位孤独年长的男人,和一位端庄聪慧的年轻妇女之间,

面临着爱情故事中最严峻的考验。我把这个问题向夫人提出,这是我生平经 历的最险恶的处境之一,但我的夫人态度坚决地回绝了要她离去的请求。”

随即,麦克阿瑟向马歇尔复电,他和他的家人很感激陆军部的关心,但

他们夫妇都拒绝离去,也不愿把小阿瑟送走。

2 月 20 日拂晓,美国海军的“旗鱼号”潜艇靠上了科里吉多岛,麦克呵 瑟来到码头为奎松总统送行。奎松总统夫妇是麦克阿瑟儿子小阿瑟的教父和

教母,两家的关系非常亲密,就使得分别的场面更带了几分悲伤的情绪。

此时,奎松夫人杜拉·奥维拉用流利的西班牙语,向麦克阿瑟引用厂一 段西班牙内战中著名将领威洛贝的名言:“30 年来,我为我的同胞奋斗,为

我的同胞怀着希望。现在这些同胞,却为了并不能保护他们的旗子,被烧死 了。”麦克阿瑟则告诉她,他的夫人将陪伴他继续在岛上坚守,“我们是一

对同命鸟。”奥维拉夫人两眼含泪,颤抖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接着,麦克阿瑟和奎松紧紧拥别。 麦克阿瑟对奎松说,“你将看完这场战争,你是这个国家的主人,愿上

帝保佑你。”奎松从他手指上脱下他经常戴着的图章戒指给麦克阿瑟戴上, 并断断续续地说:“当他们找到你的尸体时,我要他们知道你是为我的国家 战斗的。”

起航的时间到了,奎松总统夫妇带着三个孩子,以及副总统奥斯敏纳一 行共 10 人,依次进入了潜艇。转眼间,“旗鱼号”就消失在南太平洋的碧波

之中,驶向棉兰老岛。然后,再从那里转赴澳大利亚。

第四章 移师澳大利亚

△华盛顿:美国不需要一个战死在菲律宾的上将

△鱼雷快艇冲破日军封锁线

△麦克阿瑟:是生是死,只有睫毛之差

△巴丹,血色帷幕降下来了

△死亡大进军 巴丹岛战线相持不下的僵局,使美、日两国的最高决策机构,不得不从

战略全局上进行冷静的考虑,对战场力量进行新的调整和安排。摆在麦克阿 瑟面前的是更加艰难、复杂的局面。广阔的太平洋战场,为美国人提供了巨

大的与日本人周旋的余地,一项新的使命就要降临在麦克阿瑟的肩上。

在奎松离开科里吉多后,美国驻菲律宾的高级专员塞尔一行也撤离了该 岛,麦克阿瑟成了岛上唯一的决策人物,他开始制定一项新的作战计划。根

据麦克阿瑟的设想,现在巴丹的主要目的,已不是打败本间雅晴,而是和他 尽力周旋,设法拖延 3—5 周的时间,然后冲破日军的包围圈,跳到北面的三

描礼十山脉的密林中去打游击。

2 月 21 日,是麦克阿瑟的儿子小阿瑟 4 周岁的生日。这一天,对他来说 是最近一段时期里少有的高兴的日子,小阿瑟给他这个已年过 60 的人所带来

的欢乐,在这战火连天的岁月里,令他感到十二万分的慰藉。

也就在同一天,麦克阿瑟收到了由总统、马歇尔和陆军部长联合签署的 电报,命令麦克阿瑟立即去棉兰老岛的民答那峨,从那里转赴墨尔本,统率

所有在那里的美国部队。

实际上,此时的罗斯福已经判定,牺牲他的这位在美国深革众望的英雄, 在政治上是很难办到的。由于原来的美、英、荷、澳盟军司令部行将垮台,

位于菲律宾南面的新几内亚、澳大利亚面临着新的危险。由于英国集中精力 去对付印度的日军,所以,作为原来英国的势力范围的澳大利亚,就变得越 来越依靠美国。

罗斯福、马歇尔一致认为有必要任命一位新的盟军统帅,而且明显的候 选人只有道格拉斯·麦克阿瑟。恰巧此时,澳大利亚总理柯廷同英国人因派

兵出征中东意见不合,因而向华盛顿提出,要求麦克阿瑟前去负责新成立的 西南太平洋战区的司令。这样一来,双方意见不谋而合。新的历史使命,又

在向这位老兵招手了。

当然,自太平洋战争爆发以后,就一直在菲律宾作战的麦克阿瑟,不可 能非常及时、全面地掌握整个战场的发展变化。因此,当他接到新的任命后,

起初他还试图回避这项命令,甚至打算辞去职务,作为一个志愿兵加入到巴 丹的守军。但是,参谋长萨瑟兰等参谋人员都不赞成。他们相信、到澳大利

亚后,能集结起一支强大的足以再次打回菲律宾的力量。

麦克阿瑟在司令部里,听完他的助手们的这些议论后,于第二天给罗斯 福总统发去电报,陈述由于他与菲律宾军队的特殊关系,当他的突然离去,

可能导致菲律宾防线的崩溃。为此,他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安排撤离。

两天后,马歇尔来电同意了他的要求,并明确电示,完全由麦克呵瑟自 己决定什么时候启程。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麦克阿瑟一直呆在马林培坑道里。

白天,他忙于在司令部里挑选那些将来可以做为核心的随行人员;夜里,却 受着由于没有履行和士兵死在一起的诺言,而产生的痛苦的有损颜面的内心

折磨之中。

3 月 10 日,温赖特将军被召到科里吉多。萨瑟兰通知他说,麦克阿瑟近 日内就要离开这里,前往菲律宾的最南端的棉兰老岛,从那里再乘飞机去澳

大利亚。萨瑟兰告诉温赖特,将委任他为新建立的吕宋岛部队的指挥官,指 挥吕宋岛的所有部队。

过了一会儿,麦克阿瑟从马林隧道东端的一座灰色小楼里出来,对温赖 特说:“我要你知晓你的所有部下,我是屡次反对无效后,才不得不离开这

里的。现在,我要走了,但我会尽早回来,尽可能地多带些东西回来。”

温赖特将军是麦克阿瑟西点军校的校友,比麦克阿瑟低三年级。他在校 时,曾经担任过 1906 年级学员一队的队长,是西点军校的优秀学员。在这次

菲律宾保卫战中,从一开始就作为麦克阿瑟手下的一员晓将,战果卓著,屡 建功勋。

麦克阿瑟紧紧握着温赖恃将军的手,对他说,“守住这里,直到我回来 为止。”然后送给他一盒香烟和两瓶刮脸膏,作为告别礼物。

华盛顿一再催促麦克阿瑟动身,并派出“大鲐鱼号”潜艇前往科里吉多 岛接送他,这艘潜艇在前段时间里曾立下功勋,在仁牙因湾击沉了日本唯一

的一艘举足轻重的舰只。

3 月 11 日,华盛顿来电告诉麦克阿瑟,他即将动身的消息已经被日本人 所掌握,再次催促他立即动身,麦克阿瑟这才下定决心,于当晚启程。但他

同时又决定用巡逻的鱼雷快艇冲破日军的封锁线,而下使用潜艇。

这支鱼雷快艇分队,原有 6 艘快艇,每艘快艇长 77 英尺,艇身是用三层 板和桃花心木制成,装有三部“派克”牌发动机。虽然连续的使用得不到及

时的有效保养,已不能达到其设计的最高时速,但同日本海军庞大的巡洋舰 或驱逐舰相比较,在速度上还是占有明显的优势。再加上鱼雷艇的前部和后 部共装有 16

枚鱼雷,对于当时的巡洋舰来说,没有比这个更可怕的武器了。

这支快艇由巴尔克利上尉负责指挥。他由于没有同哈特将军亚洲舰队的 其它舰艇撤离菲律宾,一直在马尼拉湾坚持战斗,陪伴着麦克阿瑟渡过了坚

守巴丹的艰苦日子,所以深得麦克阿瑟的尊重和信任。这一次,巴尔克利上 尉更是精心做了准备,他计划采取一种菱形的编队,并利用夜暗做掩护,一

旦被日海军巡洋舰发现,则加以攻击,保护麦克阿瑟安全脱离。

3 月 11 日晚 7 点 15 分,科里吉多岛。 此时正是日落之时,黑幕正在降临,海水被微弱的夜风吹起阵阵细纹。

一辆悬挂着四星上将徽章的吉普车,朝着碎石凌乱的科里吉多码头急驶

而来,未等车身停稳,麦克阿瑟就跳下小车,向等候在码头上的人群走去。 他面容削瘦,一言不发,径直走上了停泊在码头上编号为 PT—41 的鱼雷快 艇。

当随行人员,包括他的夫人琼和儿子小阿瑟都到齐后,麦克阿瑟手握软 边战斗帽朝码头挥手告别。然后,转过身来,向站立在他身边的巴尔克利上

尉果断地发出命令:“上尉,可以解缆绳年轻的上尉,熟练地启动了发动机, 小心翼翼地穿过海湾出口处的布雷区,与其它三艘快艇合会后,开始在黑暗

中高速南下马尼拉湾,然后,将要越过 600 英里波涛滚滚的大海,直下棉兰 老岛。

这是一次大胆地冒险行为。在借瀚的大洋之中,这四艘快艇显得那样地 微不足道,但它们却载着一个由总司令和他的主要参谋助手组成的战区司令

部。他们这是在以自己的勇敢行动,向日军封锁线挑战,去开辟另一个战场, 指挥一场新的攻势。用麦克阿瑟自己的话讲,“我深知这不是他童年时代的

西部,我已不再是一个可以纵缰跃马冲击敌阵的年轻人了。一旦失败,任何 马队都来不及支援我们。”

对于麦克呵瑟的挺而走险,日本人并不是没有所料。自 2 月份以来,他 们就通过“东京玫瑰”大肆宣传,要活捉麦克阿瑟,要把麦克阿瑟在东京的

帝国广场处于绞刑。在这个没有月光的黑夜里,麦克阿瑟绝不会想到,在 5 年后的某一天中,他会站立在这片大洋中一艘巨大的战舰上,以盟军最高司

令的身份,主持今天要对他施以绞刑的人的投降仪式。

历史往往就是这样充满了戏剧性。 而眼下,麦克阿瑟还只能倦缩着高大的身躯,和他的夫人、儿子一起坐

在快艇下层后舱的硬木垫子上,忍受着海浪颠簸的折磨。事后,麦克阿瑟称 这是“一次闷在混凝土搅拌机里的航行。”

快艇正行驶在塔布拉岛附近。突然,岛上日军亮起了许多的白色灯光。 这是敌人的信号,说明他们已经发现了有突破封锁线的征候。敌人大概已经

听到了他们的发动机声音,所幸的是快艇引擎的声音同轰炸机的声音非常相 似,所以快艇没有引起日军的更大注意。

凌晨 3 点 30 分,天气渐渐的变坏。飞溅的浪花猛烈地拍打在小艇的甲板 上,巨大的海浪像座座山峰压向小艇。艇身疯狂地颠簸着,一会儿被抛向半

空,一会儿又跌入谷底。这支小艇编队在躲过附近岛屿的日军后,已不能再 保持整齐的队形了。四艘快艇只好在各自艇长的指挥下,摸索前进。渐渐地

接近了日军的封锁线,艇上的紧张气氛也越来越浓,对所有的人说来,这都 是一个生死未卜的关头。

此时,编号为 PT—32 号艇的旗语兵,突然发现艇的前面,出现了一个模 模糊糊的黑影,马上向艇长舒马克上尉做了报告。本来在心里就十分紧张的

舒马克,立即判断这是一艘日本的驱逐舰,工在以 30 海里的速度朝他们破浪 而来。舒马克上尉马上下令,将堆积在前甲板上盛满了备用油料的汽油桶抛

下大海,鱼雷手打开鱼雷发射盖,做好发射准备。

顿时, 32 号艇上警钟声声,各战斗阵位一片忙碌。就在舒马克下达“发 射”口令的一瞬间,正在接近的黑影,亮出几个灯光,旗语兵大声地喊到:

“鱼雷艇,自己的艇!”原来那正是麦克阿瑟乘坐的 41 号艇,直是千钧一发, 危在旦夕。

第二天早上 9 点 30 分,达塔高阿延岛。 这是一个由岩石组成的小岛屿,陡峭的石崖上散布着星星点点的绿色植

物。这是巴尔克利在出发前精心计划的一个中途抛锚点,4 艘快艇将在此集 合隐蔽,以躲过白天日本海军的搜索。

首先抵达这里的是由凯利上尉指挥的 34 号艇,麦克阿瑟的重要助手海军 少将罗克威尔也在艇上。也许是海军职业所使,他们的小艇比其它的快艇快

了许多。快艇的到达,搅乱了小岛平静的生活。当罗克威尔、凯利一行登上 小岛时,岛上仅有的 9 户人家都用好奇的眼光,惊讶地打量着这些美国人。

显然,泊岸后所带来的安稳,并没有使罗克威尔的心情轻松多少。因为,他 此行所保护的主要目标,载有麦克阿瑟的 41 号艇,仍然不见踪影。

原来 41 号艇见天已大亮,为保证麦克阿瑟的安全,巴尔克利将艇驶往了 附近一个小岛躲藏了起来。直到下午 4 点半,巴尔克利才小心翼翼地将快艇

停泊上达塔高阿延岛,与罗克威尔他们会合。下午,海面上腾起一片热雾。 滚滚的热浪、狭窄的空间,艇上倒处都是令人窒息的味道。随后不久,舒马 克上尉的 32

号艇才摇摇晃晃地驶了过来。由于它在清晨的忙乱中,将大约

600 加仑的燃料丢进了海里,现在它燃料已经所存无几了。 麦克阿瑟决定除舒马克上尉留下,等待与预期到达的潜艇外,其余的人

分成两部分,都转移到 41 号和 34 号两艘艇上。这样一来,就使得这两艘快 艇更加拥挤不堪,热得像一座蒸笼,一动不动地伏在海面上,以防备日本海

军航空兵的侦察。

好不容易挨到了夜幕的降临,另外一艘编号为 35 号的快艇还是没有露 面。差点被热得晕过去的麦克阿瑟,马上下令启程,驶向下一站——棉兰老

岛北部的卡加延岛。这回由罗克威尔少将打头阵,麦克阿瑟的 41 号艇跟随其 后。离开科里吉多岛时的四艘侠艇,仅才是一夭的航行,就只剩下 2 艘继续

前进了。麦克阿瑟此行真正是凶多吉少,后面还不知有多少危险在等待着他 们呢。

果然,刚从达塔高阿延岛驶出不久,一艘巨大的日本战舰就在晴朗的夜 空下隐隐地向他们逼来。这回不是昨夜的虚惊,这是一艘正在这一带巡逻的

日本巡洋舰,要跑,此时已经来不及了;要躲,也因离得太近,可能性也已 很小。麦克阿瑟的两艘快艇只好关闭发动机,打开鱼雷发射盖,准备以死相 拼。

时间一秒一秒、一分一分地过去了,万幸的是这艘日本巡洋舰没有向他 们发出任何信号,大摇大摆地从麦克阿瑟他们的航道上缓缓驶过,很明显,

日本人误将他们当作是本地的捕渔渔船了。上帝再次给麦克阿瑟带来了好 运。

麦克阿瑟的助手赫夫后来回忆道,那个晚上他经历了一生当中最不可思 议的两个小时。大约在半夜时分,毫无睡意的麦克阿瑟将他从迷迷糊糊中唤

醒,向赫夫和其它助手回忆起了在菲律宾 6 年中所做出的种种努力,麦克阿 瑟的声音缓慢审慎而又滔滔不绝。赫夫认为,在那一刻麦帅似乎竭力要把他

头脑中的一切都倒出来,他全身心地沉浸在回忆之中,丝毫没有把所面临的 危险放在眼里。

3 月 13 日清晨 7 点,到达卡加延岛港口。 麦克阿瑟一行历经海上的种种磨难,终于到达了本次海上航程的最后一

站。按事先安排的计划,麦克阿瑟在这里将转乘飞机赴澳大利亚。 码头上,驻棉兰老岛的美军司令威廉·F·夏普准将,快步走向麦克阿瑟,

行了个庄严的军礼后,紧紧地握往了这位浑身湿透的将军伸出来的大手。夏 普准将对麦克阿瑟能死里逃生感到由衷的庆幸,并报告说他的部队一切都

好,虽然棉兰老南部重镇达沃破日军夺取,但棉兰老北部防线仍是十分的坚 固。

当晚,夏普将军将麦克阿瑟安排在加雅甘德尔蒙的波萝种植园下榻,并 为麦克阿瑟备下了丰盛的晚餐,赫夫写道,这是他随麦克阿瑟离开马尼拉以

来的最丰盛的饭菜,席间洋溢着一种庆贺劫后余生的气氛。麦克阿瑟专门走 到罗克威尔海军少将和巴尔克利上尉的坐位前,端着酒杯向他们说“这一次

是以真正海军作风干的,我将非常高兴而荣幸地授予全体船员银质奖章,以 表彰他们在极不利的条件下所表现出的坚毅和勇敢。”

两天后,美国空军三架从澳大利亚达尔文港起飞的 B—17 轰炸机,在加

雅甘德尔蒙一块在菠萝地里开出来的简易机场降落。飞行员在经过 9000 英里 的飞行后,都十分疲劳。但他们一听说是要接送巴丹来的麦克阿瑟,都受到

了鼓舞。他们在进行了稍事休息,喝了几杯热咖啡后,迅速对飞机进行了检 修,做好了起飞前的准备。

3 月 17 日上午,澳大利亚巴切勒军用机场。 这里位于港口城市达尔文以南 50 英里,是美空军达尔文基地的备用机

场。一但达尔文机场遭到空袭,那里的飞机就被紧急转场到这里。 当晚午夜时分,B—17 飞机载着麦克阿瑟和他的随行人员从加雅甘德蒙

起飞时,巴切勒机场就奉命做好接收飞机的准备,一架 C—47 运输机灌满了 油料,停在机坪上,只等麦克阿瑟降落以后,立即将他送往南方。几天来达

尔文港机场几乎天天遭到日军飞机的轰炸,每天都有很多本应该在达尔文降 落的飞机来这里迫降。

麦克阿瑟这次澳大利亚之行的最终目的地,是澳大利亚南部的海岸城市 墨尔本。由于当时飞机的航程有限,他们不得不先在北部的港口城市达尔文

降落,再转飞机飞到澳大利亚的中部城市艾丽斯斯普林斯,然后,再乘火车 穿越澳大利亚的内陆沙漠,最后才能抵达目的地墨尔本。这在当时,真算得

上是一次马拉松式的长途旅行。

然而,让人担心的还不在于此。最使人紧张的是日军凶狠的战斗飞机, 这会儿,麦克阿瑟的飞机利用夜暗做掩护,已经飞行了 5 个多小时的航程,

虽然颠簸巨烈,但却平安无事。眼看就要抵达着陆地点时,地面发来消息说, 日军正在对达尔文港的机场进行空袭。B—17 飞机只好掉头折向备用机场巴

切勒,于上午 9 点 30 分着陆。麦克阿瑟马上又登上停在停机坪另外一头的 C

—47 飞机,再次升上蓝天,迅速向中部的艾丽斯斯普林斯飞去。 十分钟后,一群日本轰炸机和战斗机呼啸而来,对麦克阿瑟刚刚离开的

巴切动机场进行了一阵狂轰滥炸。但为时已晚,载有麦克阿瑟的运输机已经 到达了艾丽斯斯普林斯机场。

当 C—47 飞机的机长压下操纵杆,将机头对准跑道,打开起落架,操纵 着飞机徐徐下降时,头枕在椅子后背上的麦克阿瑟一边解着系在身上的安全

带,一边对坐在身边的参谋长萨特兰说:“真险啊,但战争就是这样,你或 是胜利或是失败,或是生或是死——只有睫毛之差。”

麦克阿瑟在艾丽斯斯普林斯机场没有多做停留,就驱车赶往阿德莱德火 车站。在车站,一大群闻讯赶来的记者,一窝蜂似地簇拥着这位大难不死的

将军,争相向他提出问题,催促麦克阿瑟赶快发表一个声明。麦克阿瑟在回 答记者们的提问时,发表了自第二次世界大战开战以来,以美国说来最有鼓 舞性的讲话:

“美国政府命令我突破日军的防线,从科里吉多来到澳大利亚,按照我 的理解,我此次之行是为了组织美国对日本的反攻,其中最主要的目标是解

救菲律宾。我现在脱险而来,但我将会回去的。”

虽然,麦克阿瑟这番话是随口而出,但却被当做悄撒式的诺言,像一把 烈火点燃了美国人民反对日本法西斯的斗志。它被当做一个民族不屈不挠的

意志的象征,一时间传遍整个美国。“我会口去的”这句话被划在沙滩上, 被涂抹在营房的墙壁上,被打印在邮件上⋯⋯不仅如此,这句话还在教堂、

在修女院里广泛传颂,成为世界人民不屈服于法西斯枪炮的一种巨大的沉默 的怒吼。

就在麦克阿瑟到达澳大利亚的前后,巴丹和科里吉多岛的厄运降临了。

1942 年 3 月初,当东京的日军大本营得知麦克阿瑟竟然从他们的眼皮底 下逃走,大为恼火。帝国统帅部在狠狠训斥了本问雅晴将军一顿后,为尽早

结束旷日持久的巴丹之战,从上海、西贡、新加坡抽调了由服部将军指挥的 第 4 师团、以第 21 师团所属第 62 团为基干编成的永野支队,以及炮兵 2

个 团、重轰炸机两个联队。命令本问雅晴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此次一定要拿下 巴丹岛。本问在 3 月底的一篇日记中记录道:“这次进攻有 1.5 万兵力,

140 多门火炮和 80 架飞机,没有理由不获成功。”日军为夺取巴丹的最后一道防 线,准备大干一场。

而被围困在巴丹、科里吉多两个小岛上的美、菲军队,由于极度的缺乏 粮食和弹药,再加上热带流行疾病的暴发,作战力量已近干枯竭。在与日军

对峙的马里韦莱斯山前线的散兵坑里,饥饿的士兵们早在几星期前就已经杀 光了最后的一批骡马充饥,现在连能充饥的树皮、草叶也所剩无几了。他们

骨瘦如柴,身体极度虚弱,有的甚至连枪都端不起来了。

然而,在巴丹守军的心目中,麦克阿瑟仍然是当代最伟大的人物,他要 重回菲律宾的誓言,不是他本人对解救他们的保证。但是,也有越来越多的

人感到麦克阿瑟正在把他们抛弃,无论是美国军队,还是菲律宾军队都传颂 着由战地记者弗兰克·休利特用《共和国战歌》改写的讽刺歌谣:

老麦老麦真窝囊,做事谨慎不能算胆小,富兰克林造的金星他保护得好。 四星上将和巴丹的美味一样小,可知他手下的士兵饿得发慌。

温赖特在科里吉多建立了自己的司令部。华盛顿的陆军部晋升他为中

将,正式委任他为驻菲律宾全体美军的总司令。 现在该轮到温赖特将军向麦克阿瑟求援了。离开了险境的麦克阿瑟,当

他从战线以外,再回过头去打量巴丹战场时,他终于发现就目前海军的力量,

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突破日本对巴丹的封锁,靠海上运输来提供支援是办不 到的。现在,麦克阿瑟唯一能向岛上所做的也只有口头诺言了。

本间雅晴深知,如果他不在雨季到来之前,结束在巴丹的战事,那么其 后果是难以想橡的了。所以,他精心拟制了具体的计划,决定以主力于 3 月

底前,将进攻准备位置推进到那其布拉山南侧巴兰加一线,同时以一部兵力 在巴丹半岛西部地区开展行动,以籍制该方向的美军。在此期间,日军航空

队协同海军,对科里吉多岛及美军的后方设施实施轰炸、摧毁、并压制其炮 兵,当日军主力进攻发起时,轰炸美军第一阵地,支援步兵冲击。计划规定 各部队必须在

5 天内完成一切进攻准备。

4 月 3 日,原本是美军的耶稣受难日,今天更成了巴丹守军的殉难日。 这一天上午 10 点,就在随军牧师们在各个阵地上巡回进行战地纪念仪式

时,日军的大批飞机、大炮按预定计划,开始轮番对守岛美军开始猛烈地轰

炸,拉开了巴丹岛之战的最后一幕。 日军飞机投下的高爆炸弹,火炮发出的大口径炮弹,雨点般地落在美军

防线中央的纳蒂布山高地。此时正是菲律宾一年最干旱的日子,落在阵地上 的炸弹,马上就引燃了干枯的树草,阵地上到处燃起了熊熊大火,空中烟尘

遮天,碎片横飞,大石的巨砾和人的肢体被掀至空中,抛进海里,巨大的爆 炸声令人胆颤心惊。使一些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美国老兵们想起了德军 最猛烈的炮火。

日军对美军防御阵地的轰炸一直持续了 6 个小时,到下午 3 点左右,美

军第一道防御阵地基本被炮火摧毁。在美。菲守军一片混乱之时,本问将军 指挥的坦克、步兵,从 3 英里宽的突出部发起猛攻。负责巴丹防务的美军少

将小爱德华·金率领守岛部队同日军展开了殊死的战斗。

战至当日黄昏,日军主力第 4 师团突破了金少将部署在第一道阵地的第

21 师、第 41 师的主要抵抗线。本间命令所属各部利用晚间夜暗条件,继续 向美军防御阵地不停顿地发起攻击。

第二天,双方围绕前沿防线反复厮杀一日。又至黄昏,美军在萨马特山 的前沿防线被日军撕开了多道口子。

5 日,激烈的战斗进入第三天,整个巴丹战场双方胶着一起。中午 12 点

30 分,日军第 4 师团攻陷了美军在已丹的主要制高点,一面太阳旗在 1900 英尺高的萨马特山山顶高高飘扬。

此刻,对于巴丹的守军来说,是一个不祥的凶兆。由于马里韦莱斯山的 制高点已被日军占领,巴丹防线再已无险可守。

就在金少将向设在科里吉多岛上的司令部报告时,一直在对岸注视着巴 丹战况的温赖特将军,已经看见了那面冉冉升起的太阳旗。他心里十分明白,

当巴丹的陷落已成定局之时,科里吉多的命运也就是注定的了。

远在澳大利皿的麦克阿瑟,一直与温赖特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关注着巴 丹的战事。现在,他手拿着温赖特发来的电报,对金少将在战场报告中所称

的形势危在旦夕,饥饿的部队已无法再坚守等字眼,感到非常的气愤。他立 即给温赖特发去电报,命令巴丹守军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准投降。如果食物不

够,可以发起一次进攻,夺取敌人的补给。

为此,麦克阿瑟还在电报中附上了一份由他亲自拟制的进攻计划。麦克 阿瑟计划,如果不得已只能放弃防线的话,也要争取给日军以重大的杀伤后,

转入山区开展游击战。

在萨特兰将军去发这份电报时,麦克阿瑟又给华盛顿的马歇尔拟写了一 封电文,请求充许他立刻返回菲律宾,亲自率部队向本间雅晴发起反击。华

盛顿主面没有同意麦克阿瑟的请求。

现在,巴丹战场的形势一天比一天恶化。8 日夜,金少将设在马里韦莱 斯山的指挥所被日军攻占,整了已被分割成两截,金少将已经没有能够发起

反攻的兵力和阵地了。位于马里韦莱斯山后面的港口,到处挤满了企图逃往 科里吉多的士兵。金少将在危急之际向温赖特发去了最后一份报告,绝望地

称:“两天之中,一支军队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再也没有办法进行有组织 的抵抗了。”

半夜时分,金少将将参谋人员召集在一起,告诉他们目前的形势已经没 有希望了。他决定为了挽救所存士兵的生命,准备于第二天一早在整个战线

宣布停火。金少将深知麦克阿瑟是绝不会同意他这么做的,所以他告诉他的 参谋们,关于停火投降一事,他没有向温赖特将军报告,因为他做好了一个

人承担责任的准备。当科里吉多岛,乃至更远的澳大利亚得这一消息时,也 为时已晚,以致不能撤消投降的命令了。

在巴丹南端的小城马里韦斯,那些弃阵而逃的美军和菲军从一条条丛林 小道中蜂拥而来。逃到这里的一群群零乱的士兵们,眼巴巴地望着那些捷足

先登的幸运儿乘着那仅有的几条小船,离开了码头。不禁一阵儿悲愤涌上心 间:活着的人将成为英雄,而将尸骨抛在巴丹的人将被世人所鄙夷,因为他 们打输了。

突然间天摇地动,是地震。这不是世界的未日,但却是巴丹的未日。

4 月 9 日破晓,美、菲军队的防线上到处飘起了白色的停战旗。一辆插 有白旗的吉普车,载着金少将越过满目苍痪的防线,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颠

簸地行驶着。上午 9 点,金少将来到了达拉瓦臭的日军司令部,解下自己身 上佩带的手枪,当着日军军官的面把枪放在了桌子上。金少将的这一举动不

仅意味着巴丹战场 7.5 万美、菲军队的投降,而且,也标志着这是美军历史 上缴械投降最庞大的一支队伍,是美军在战场上有史以来的最大一次失败。

消息传到澳大利亚,麦克阿瑟感到极度的震惊、气愤和沮丧。他在后来

的回忆录中写道:

“我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到来,但是,金少将投降的消息还是使我感到震 惊,我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清醒过来。”

最终麦克阿瑟还是在冷酷的事实面前镇静了下来,但他所能做的一切, 也仅仅只有发布一条新闻。在随后的记者招待会上,麦克阿瑟心情沉痛地向

聚集在场内的人群,盛赞了巴丹守军的功绩:“没有一支军队曾经以如此少 的兵员装备作出如此重大的贡献,没有比它最后经历的考验和苦难更能说明 这一点。”

巴丹的陷落,打开了通向科里吉多的大门。唇亡齿寒,科里吉多在劫难 逃。

前面已经提到过,科里吉多岛是美国在亚洲的一个重要堡垒。它远在

1898 年美西战争时期即建立,尔后逐年有所加强。至 1941 年 12 月,已成为

一个现代化程度很高的要塞,除各炮位、各种火器掩体均为永备工事外,还 建有大量的坑道工事,内有高级司令部的办公室,守备部队的集结位置、医

院、军需仓库、汽油贮藏室、各种商店等,在主要坑道内还设有双轨电车。 岛上构筑有飞机场和四通八达的公路网。在主要的防御方向上修有铁道、医

院、水塔、冷藏室和其它主要的生活设施、卫生设备。不用说是在当时的年 代里,就是在 50 年后的今天,像这样坚固的堡垒也算得上是固若金汤的了。

麦克阿瑟上岛前,由美军的陆战第 4 团,各种火炮 56 门。高射炮 76 门 和 10 具大口径探照灯担任防守任务。 1941 年 12 月 25

日,麦克阿瑟由吕 宋岛撤到科里吉多后,组建了统一的指挥部,增加了 4 个连的勤务分队。在 巴丹陷落前,总共有 2500

名美、菲官兵死里逃生来到科里吉多。

为了不失时机地对美军最后所保持的孤岛进行攻击,早在日军攻击巴丹 半岛南边的尖端马利伯勒斯 5 小时内,就在马利伯斯山坡设置重炮阵地,准

备与科里吉多岛的美军实施炮兵大决战。这佯,对于固守在海滩防御工事后 面散兵坑里的 1300 多名士兵来说,就好像在靶子的中心,每天挨着日本大

炮。炸弹的无情轰击。

由于科里吉多是一坚固的要塞,本间将军在攻打巴丹时就定下决心,首 先利用炮兵、飞机的火力对岛上所有的设施进行轰炸。为此,日军第 14 军于

4 月 17 日开始向科岛进行大规模炮击。在炮战的第一周未,美军由于缺乏空 军的掩护,几乎所有的防空炮被日军炮火摧毁。再加上那一年的雨季来得特

别早,还没等到 5 月的到来,铺天盖地的大雨就夜以继日地下个不停,毁坏 了防御工事,刚修好了又被冲坏,整个岛屿被冲洗得碎石凌乱。

日军的炮击持续到 4 月底时,美军部署在岛上的炮兵已经全部遭到破 坏,为日军的登陆扫清了障碍。并使岛上的供水设施遭到了彻底的破坏,科

岛危机迫在眉睫。4 月 29 日,轰击达到高潮,本间雅晴为了向天皇的生日献

大礼,命令全部的 150 门重炮向科岛美军的阵地发起了猛烈轰击,顿时天昏 地暗,小岛颤抖地发出悲痛的呻吟。守军们纷纷拥挤在到处充满着恶臭的坑

道里躲避轰炸,营养不良、疟疾和痢疾消磨了人们生存的意志,有许多士兵 出现了一种特有的被称作为“坑道综合症”的神经性错乱。

5 月 3 日夜,一艘潜艇冒着危险,悄悄地靠上了科里吉多,接走了 13 名 女护士,温赖特对潜艇艇长说:“他们只有打过来才能接近我们⋯⋯不然他

们无法接近我们的。”对温赖特来说,他深知这将是最后一次向来自岛外的 人做道别了。随后,他又向麦克阿瑟发出紧急电报,岛上的淡水不够 5 天之

用,表示科岛的局势正在迅速地趋于绝望。

5 月 5 日深夜,本间将军驱车来到巴丹岛的拉茅港口,目送着一批批的 登陆船艇向海峡对岸驶去。终于在 22 点 45 分下达了总攻开始的命令。

瞬间,日军密集的炮火落在了科岛东端的突出部卡瓦尔角与诺尔斯角, 炮弹爆炸时发出的强烈的火光,像一朵朵绽放的花团,在黑色的夜空里闪烁,

日军突击队员冒着守岛部队发出的猛烈火力,攀沿着嶙峋的岩石,首先从科 里吉多岛的尾部抢滩登陆。

6 日凌晨 1 点,日军又在科岛的蒙克角强行登陆成功,切断了科岛的东 部;

1 点 30 分,设在邓维尔附近的美军最大的炮兵阵地被日军攻破;

2 点 10 分,源源不断地日军从科岛东部的登陆场涌上科里吉多;

7 点天亮以后,日军的坦克、炮兵开始登陆,以更加猛烈的人力支援登 陆场的战斗。守岛美、菲部队虽英勇抵抗,拼死相争,但由于缺乏足够的反

坦克武器,根本抵挡不住日军坦克车的横冲直撞,守军手中的阵地在一步步 地丢失。

经过 6 日白天一整天的激战,美军陆战第 4 团伤亡惨重,不得不放弃在 科岛前沿的阵地,向主阵地马林塔山后撤。

6 日 23 点 30 分,日军又从岛的西端码头地区登陆,与前一夜登陆的部 队形成头、尾夹击之势,从东西两个方向扫荡守岛美军,“将其压进了马林

塔坑道,毫不放松地向垒着沙袋的坑道口逼进。

7 日晨,守岛美军被迫从东、西两头撤入马林塔坑道,一时间,坑道内 拥挤不堪,大批伤员阻塞于各坑道内,根本无法再战斗下去。温赖特将军看

着坑道里赤手空拳的伤员,知道除了一场血腥的屠杀外,再没有什么奇迹可 以出现了。于是,他电告麦克阿瑟,他将“怀着一颗破粹的心,因悲伤而羞

耻地低下头”,他只得做出投降的决定了。温赖特将军对仍然在弹洞累累的 地下掩体中坚持战斗的指挥官们下达命令:“告诉日本佬,我们将马上停火。”

中午时分,马林塔坑道里的电台报务员,二等兵欧文·斯恃罗宾向全岛部队 发出了电报:

“将军命令:我们或许不得不在正午时放弃抵抗。我们还不知道他们是 否要向我们开炮,我们可能坚持不住了。”

与此同时,在海峡对岸巴丹岛的本间雅晴,也正处在颇为不安的境地。 刚才他手上所剩下的最后 21 艘登陆艇,向海峡对岸运去了最后一批预备队。

然而,对岸的枪炮声仍然欲耳不绝,战斗还在残酷地进行着。本间的心提到 了半空中,温赖特如果再这样顽抗下去,他的进攻就可能失败、他将再也无

法向东京交代。就在本问的担心越来越厉害的时候,一个参谋急匆匆地跑进 司令部来向他大声地报告说,科里吉多岛上的美军阵地上飘起了白色的停战

旗。 表示投降的白色的停战旗继巴丹以后,又在科里吉多岛上空升起⋯⋯

第二天,温赖特和他的主要助手被带到了马尼拉,在投降书上签了字, 并且在无线电广播中向菲律宾全国宣读了投降书。他抑制住自己的感情,忍

受着个人的奇耻大辱,哽咽地对着麦克风念着由日本人起草的广播稿, 20 分钟以后,哽咽之声淹没了他的话语,倍受侮辱的温赖特再也无法继续念下 去。

光明终于消失了。巴丹、科里吉多守卫战,在经历了 124 天的艰苦、饥 饿、疾病的摧残和悲壮激烈的战斗后,终于沦为敌手。

这一连串的打击,使麦克阿瑟痛心疾首,而最使他感到感慨万千的是金 少将、温赖特将军,这些他昨日的忠诚部下,没有一个人执行他一而再、再

而三发出的要他们组成游击队,不惜一切代价继续战斗的命令,竟然一个跟 着一个地选择了投降这种方式来结束巴丹和科里吉多两岛的战事。他曾向马

歇尔发出电报说:“我认为温赖特将军不过是一时的失算,他的处境使他容 易受敌人利用。”然而在麦克阿瑟内心,他永远也不会原谅温赖特在科岛的 投降。

麦克阿瑟在他自己的回忆录中,称巴丹和科里吉多是他在第二次世界大 战中,乃至一生中所经历的最为悲痛的事件,这种痛心在以后的岁月里,将 永远伴随着他:

“当灾难的消息传到我这里时,我对那些顶住敌人的进攻使马尼拉湾入 口处五个月不受侵犯的英勇抵抗的人写出我的最后颂词:‘科里吉多不需要

要由我来评论。它已经用它自己的炮口宣告了它自己的历史。它把自己的墓 志铭刻在了敌人的墓碑上。但是,透过它最后一次射击的回响的血色迷雾,

我将永远仿佛看见坚强、削瘦、苍白而仍无所畏惧的人们的影子。’这次痛 苦的回忆和痛心将永远不会离开我。”

还在巴丹陷落之时,麦克阿瑟曾在一次记者招待会上说过,对于巴丹的 守军来讲,没有比它在最后时刻所经历的那种考验和苦难,更能说明它为美

国在亚洲战场所作出的贡献。在那一刻,不仅麦克阿瑟没有料到,就是那些 投降的守军们也没有想到,对于如此众多的将军来说,考验和苦难还仅仅是 刚刚开始。

陆军航空队的上尉马克·沃尔菲尔德首先看见了日本兵,驮着一门山炮。 他们笑容满面,说话温和。眼里还闪烁着羞耻泪光的他,心里松了口气。但

是,很快他的庆幸就被恐怖所替代了。一个日本兵走到沃尔菲尔德身边,搜 出了 20 发手枪子弹,便一边吼叫着一边用枪猛击他的头部。

本间雅晴的司令部曾经有过一个计划,在吕宋岛修建一处能容纳 2.5 万 名战俘的集中营。但是,在巴丹岛投降的总人数超过了这个预计数字的两倍,

日军后勤系统不仅不能提供这么多的运输工具将战俘运往集中营;而且更不 能向战俘提供最基本的食物份额。于是,一场被誉为“巴丹的死亡行军”揭

开了它罕人听闻的帷幕,在日本法西斯的罪恶历史上留下了悲惨的一页。 在靠近赤道的灼热阳光下,7 万多名被俘的美、菲官兵,成群结队。衣

衫槛楼、饥肠辘辘地在日本士兵们的刺刀逼迫下,步履蹒跚地跋涉在闷热、 潮湿的丛林中。在由巴丹半岛南端至吕宋的奥唐奈之间 100 多公里长的路线

上,因挨饿、生病、筋疲力尽而奄奄一息倒卧路旁的伤、病、残战俘随处可

见。

战俘们只能偶然获得一点食物,绝大多数时候靠在树丛中寻找野草、野 果来填充饥肠。庞大的队伍像一队队黑色的蚂蚁,在绿色的树丛中挣扎爬行。

那些掉队的战俘更是遭到日军士兵的残酷毒打,挨不过去的俘虏则被自己的 同伴在日军威逼的枪口下活活埋掉。日军对菲律宾俘虏更加惨无人道,仅一

次就用刺刀活活挑死了大约 300 名菲律宾俘虏。

在这漫长的死亡跋涉中,总共有近 1 万余名俘虏或死于日军的枪口刺刀 下,或被饥饿、疾病夺走了生命,活着走到终点的 6 万余名俘虏,个个面容

惟淬,骨瘦如柴。此后,他们被关押在围有带刺铁丝网的战俘集中营里,少 得可怜的食物、疾病和羞耻不断夺取他们的生命,一直到麦克阿瑟重返菲律

宾时,这些受尽折磨。摧残的俘虏们才得以重新获得新生。

最初外界对发生在巴丹的这场暴行,还一无所知。直到几个月后,3 个 美国人在菲律宾游击队的帮助下,几经辗转,从日军占领下的菲律宾集中营

逃出来到达澳大利亚后,麦克阿瑟才了解到“死亡行军”,以及监禁幸存者 的战俘营里的种种暴行的详细情况。

麦克阿瑟亲自接见了这 3 个从死亡线上逃生而归的士兵,在听完他们的 凄惨报告后,日军在巴丹的令人发指的暴行,激起了麦克阿瑟的强烈愤慨。

他立即要司令部向新闻界散发了士兵们的报告和他本人的声明:

“对于这种野蛮残酷对待战俘的行为,令我感到无法形容的痛恨。这种 行为违反了最神圣的军人荣誉的范典,并且将永久沾污日本军人的信条,任

何其它交战国,都不会贬低这种荣誉。我的神圣职责,将在适当的时候对这 些残暴的行为加以严惩。使我深感荣幸的是,我曾率领过这些以寡敌众、从

事光荣事业而勇敢作战的士兵们。”

然而,华盛顿方面出于另外的考虑,为了将国内公众的视线集中在欧洲 战场上,拒绝了麦克阿瑟提出向外界发表关于战俘受到虐待的消息,他的这

篇声明始终未能发表。这使得麦克阿瑟内心,一直未能得到安慰。这些难忘 的形象,驱使着麦克阿瑟强烈的个人责任感,他要为死去的数以千计的美国

和菲律宾士兵报仇,鞭策他重新呼吁发动远征,收复菲律宾。

在科里吉多失陷一周年时,麦克阿瑟正率部攻打新几内亚,开辟重返菲 律宾的通道。这一天,麦克阿瑟面对滔滔大海,朝着菲律宾方向做了这样的 祈祷:

“美国国旗现在已经蔚然倒下,落在泥水沟中,被人轻蔑地吐着唾沫。 我们的官兵和妇女们,现在呻吟在牢狱和苦役之中,失去了自由。曾在他们

保护之下的忠诚的菲律宾人民,在征服者奴役之下,过着奴隶般的痛苦生活。 科里吉多在整整一年之前的今天投降了。这个原本仅仅是荒凉。战火痕

迹深重的岩石之岛,同其它地区一样,由于死亡和破灭,现在已经成为神圣 之地。这个小岛已经成为不可代替的不灭因素,一个国家的荣誉的象征。等

到我们的旗帜在灰尘中重新竖起为止,我们肩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义务。 现在,在重新收复那荒芜要塞的残骸之前,让我们跪在全能的上帝面前,

可怜地祈祷。” 巴丹、科里吉多的失败,是麦克阿瑟在二战中的滑铁卢;但他比拿破仑

幸运的是,战争很快就又将胜利之剑交在了他的手中。一晃三年多以后,麦 克阿瑟亲自参与了审判日本战犯的活动,攻打巴丹、科里吉多的日军指挥官

本间雅晴作为战犯,受到了审判并被处于死刑。

第五章 卧薪尝胆

△真正获得了荣誉勋章

△《时代》周刊:麦帅是一位坐冷板凳的英雄

△柯廷总理:我早就知道,选你为统帅没错

△麦克阿瑟:只有那些不惜为国捐躯的人才配活着

△模范父亲

△在澳洲重建武装力量 巴丹、科里吉多的相继陷落,并没有使照在麦克阿瑟头上的光环暗淡下

来,一个多月前,当麦克阿瑟和他的主要助手踏上澳大利亚国土时,受到了 澳大利亚人民的热烈欢迎。在墨尔本火车站,当载有麦克阿瑟的列车进站台

时,拥挤在站台、街道的数以千计的群众欢呼雀跃,沿途欢声震天。

麦克阿瑟在车站向澳大利亚广播界发表了激动人心的讲话:

“我很高兴和澳大利亚人民直接合作。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我就了 解了澳大利亚战友,我非常敬重他们。我们的共同目标,就是成功,对于这

一点我是深信不疑的。在近代战争中要获得成功,需要比勇气更高的牺牲精 神。需要更充分的物质准备,才能抵抗敌人的战斗力。我之此行或是成功、

或是失败,都依赖于贵国政府给予我的信赖和支援。不论如何,我将尽我的 最大努力,我对军人的信念将永远不变。”

可是,就是在这一鼓舞人心的欢迎场面后面,却隐藏着一股十分危险的 失败主义情绪,以及来自美国最高决策圈内同麦克阿瑟存在的严重的战略分

歧,这一切都将向麦克阿瑟提出更为严峻的挑战。

在美国人民心目中,麦克阿瑟是一位传奇般的英雄。在上次大战中,他 所率领的部队取得了赫赫战功,几乎一夜之间,“彩虹师”的名字响遍美国

的大街小巷。在美国人的心中,麦克阿瑟的名字总是和勇敢联系在一起的。 在二战前,美国政府为表彰麦克阿瑟在作战中的勇敢行为,先后两次推

荐他接受美国对勇敢者的最高奖励——荣誉勋章。第一次获得推荐是由于麦 克阿瑟 1914 年委拉克鲁斯战斗中作战勇敢。那次,他没有得到它,因为根据

美国法律规定,美国和墨西哥之间没有正式宣战。第二次是为了表彰他在第 一次世界大战中的英勇行为,这次麦克阿瑟又没有得到这个奖励,因为推荐

书收到时,战争已经结束。当时美国已经决定,不将这个奖励授予任何将级

军官。

如今,1942 年之初,美国又处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为暗淡的历史时 期,除了珍珠港的失败,还是失败,在军事上似乎一事无成。因此,麦克阿

瑟从炮火连天的菲律宾战场死里逃生的消息,立即成为人们议论的中心,成 为二战中最鼓舞人心的故事:老兵麦克阿瑟竟然成功地欺骗了狡诈的日本 人!

对于素来崇拜英雄、能人的美利坚民族,这真是一剂最刺激的兴奋剂。 对于一个没有了军队、却又能成为深革众望的将军,这在美国军界中也

是一个少有的例外。 美国国会立即通过议案,授权罗斯福总统向麦克阿瑟授予荣誉勋章,以

表彰他在菲律宾作战中的勇敢行为,给麦克阿瑟的荣誉状上写着:

“由于在领导菲律宾群岛抵抗外来征服者的卓越成就;由于在抵抗日本 侵略者战斗中的非凡勇敢;由于在巴丹进攻和防御作战中的英雄行为,授予

他荣誉勋章。他动员、训练了一支陆军,这支陆军英勇抗击了在武器装备, 人员数量等方面都占压倒优势的敌人,他们的行动受到了全世界的称赞。在

敌人的猛烈炮火和飞机轰炸的情况下,他把个人的安危置之度外,在每一危 急关头,镇定自若,沉着应战。他的行动鼓舞了部队的斗志,激励了菲律宾

人民对其武装部队的信心。”

这一次不仅仅是推荐了,这一次使麦克阿瑟经过漫长军人生涯的跋涉 后,终于真正获得了这项美国军人的最高荣誉——国会荣誉勋章。

这一回,麦克阿瑟以勇敢的荣誉,再次走进了美国的千家万户。 美国一些州的共和党议员,提名将麦克阿瑟做为 1944 年的总统候选人。

在新闻界所做一次民意测验显示,多数美国人认为麦克阿瑟是一位民族

英雄。麦克阿瑟的名字使亚洲战场在美国家喻户晓,65%的美国人赞成尽早 向日本发起攻击,而支持在欧洲开辟第二战场的却不到 25%。

在美国军界,一些老军人发起签名运动,希望罗斯福总统让麦克阿瑟重 返陆军部。

在美国各地,许多州议会通过决议,将一些街道、大坝、公共建筑,甚 至连一种舞步。都以这位将军的名字命名。

一些在这个时期出生的婴儿,也被他们的父母取名为麦克阿瑟⋯⋯ 麦克阿瑟的名字已经和勇敢紧密地连系在一起,一夜之间登上了神话般

的地位。但麦克阿瑟却认为,勋章“与其说是授予我个人的,不如说是充分 肯定我们勇敢军队的一往无前精神,我十分荣幸地指挥了这支军队。”

然而就在国内把麦克阿瑟的名字,吵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做为麦克阿瑟 本人却被一系列公众们所不能了解到的因素困扰下,整日闷闷不乐。同期出

版的一份《时代》周刊,恰如其分地称麦克阿瑟是“一位坐冷板凳的英雄”。 与麦克阿瑟在马尼拉和科里吉多战场形影不离的新闻记者克拉克·李,

作为麦克阿瑟的密友和知己,此时又来到了澳大利亚采访麦克阿瑟。后来,

他在一本有关麦克阿瑟的书中写道:

“当将军发现在澳大利亚的军事力量多么微弱,毫无希望援救他在菲律 宾的部队时,确实使他大吃一惊。将军认为,这是整个该诅咒的战争中最使

人震动和吃惊的事件,那些日子里,麦克阿瑟脸色死一样地苍白,嘴唇抽搐。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他常情不自禁的伤感地说道,上帝可怜我们吧。”

是的,身为一名将军,再没有什么能比没有军队、武器更沮丧的事了。 麦克阿瑟来到澳大利亚,满怀希望地想找到一支强大的陆军和空军,率领他

们打回去,解放菲律宾。但是,映入他眼帘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当时,整个澳大利亚的武装力量还不到 2.5 万人,除了一些工兵和后勤 支援部队外,绝大多数作战部队都开往中东,只剩下一个训练不良的作战师。 拥有

250 架飞机的空军,由于缺乏零部件和引擎,只有极少数还能参加作战。 而美国亚洲舰队没有航空母舰。战列舰,只有 25 艘急待彻底检修的潜艇,它

们已连续 4 个月出航,艇上人员精疲力尽,井由于装备的一再故障而士气低 落。

而日本人在最后夺取巴丹、科里吉多的同时,已经气势凶凶地朝着南太 平洋一路扫荡击来,婆罗洲、西里伯斯、安汶、马来西亚、苏门答腊、爪哇、

帝坟岛先后落入日本法西斯的魔掌。现在,他们又强占了澳大利亚的领地新 不列颠,并以此作为前进基地,继续向南进犯,前出到了同属于澳大利亚的

巴布亚新几内亚的莱城和所罗门群岛中的布干维尔岛,这里与澳大利亚本土

只隔着一条狭窄的托雷斯海峡。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天然障碍能阻挡日本 人南进的脚步了,夹在太平洋和印度洋之间的澳大利亚,已经危在旦夕。

正当麦克阿瑟面对澳大利亚的形势忧心忡忡的时候,美国最大的盟国英 国却对日本人在太平洋的战略意图,得出了不同的结论。英国首相丘吉尔写

信给美国总统罗斯福,认为日本人很快会停下在甫太平洋的攻势,放弃澳大 利亚,转而向印度发起攻击。因此,丘吉尔建议罗斯福将集结在太平洋的美

军转向英国人正在作战的东南亚地区。

对于英国首相提出的建议,当然不会不引起罗斯福的重视。于是,罗斯 福给麦克阿瑟写信,征询麦克阿瑟对太平洋战场形势的看法。1942 年 3 月 8

日,麦克阿瑟向罗斯福总统写了一封长信,详细谈了自己对太平洋战略形势 的看法:

“自菲律宾战场的溃败,以及缅句的失陷,形成了一个新的局面。敌军 至少有两个以上的师以及在菲律宾的全部空军力量将腾出手来,作为它用。

估计日军在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的军队可能组合,向它处进攻。至今在太 平洋未遇到对手的日本海军正在部署新的攻势。日军目前的新动向可能是发

动攻击新儿内亚以及美国与澳大利亚之间的交通线。一系列活动表明,日军 是跟下西太平洋的一个潜在的凶暴危险的敌人。因此,形势有可能进一步恶 化。

我认为日本人眼下不可能大举进攻印度。毫无疑问,印度是他们的一个 日标。但是,从目前的情况看,日本人有许多掠夺的基地来作为南进的跳板,

左边又有托管的岛屿作为掩护,所以他们应该继续进行南进的准备,而将印 度列为它下一步收拾的目标。再有,在南大平洋作战,日本人可以将他在东

方的海、空军加以重新组合,而要冲印度洋作战,日本人还没有充分的补给 基地,也没有将两大洋海军集中起来的可能性。对印度的作战需要大量的军

备,相比较之下,目前南进比西攻更有把握。

在这样的形势下,我个人认为当前最重要的是,应该加强澳大利亚和太 平洋地区的防御力量。比如,可以维持一支常备的正面防御的兵力以及一个

安全的侧翼,以阻止敌人的南进,紧接着就应该进行反攻。”这里,麦克阿 瑟简直可以说是在苦口婆心地向罗斯福诉说着太平洋的重要性,使总统认识

到,美国的太平洋形势非常危险。但是,在 3 月 16 日华盛顿举行的一次最高 决策会议上,由马歇尔、艾森豪威尔提出的建议占了上风。这项建议提出,

将现有的船舶集中在英国,对于开辟拯救俄国的第二战场至关重要,为此不 能早早地在太平洋发动大规模攻势,而只向澳大利亚派出能够保障安全的有

限兵力。在稍后一些时候,陆军部又进一步提出太平洋战区只限于承担“目 前的任务”,并将飞机的数量限制在 5 个战斗机中队和 2 个衰炸机中队,希

望约束在 1942 年从新赫布里底向其它岛屿发动进攻的任何要求。

得知这一消息后,麦克阿瑟沮丧到了极点,而更使他懊恼的事还在后面 等着他呢。

太平洋,位居地球四大洋之首,辽阔浩瀚的洋面达 1.7 亿多平方公里。 因此,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太平洋战场,可谓是历史上最大的一个战场了。

麦克阿瑟深信,要在这样巨大的战场上作战,必须要由一名最高统帅来实施 全盘指挥。他就是抱着这样的信念,不惜冒死从科里吉多来到澳大利亚。对

于由他出任这一要职,负责指挥对日作战,不仅麦克阿瑟深信不疑,就连大 多数美国人说来,也大都持相同看法。

然而,美国海军却对此持相反的意见,海军上将厄内斯特·金认为,日 本是一个岛国,对日作战就是一场海上的决战,太平洋战争在很大程度上要

由海军来担负其主要的使命,海军作战的效果如何将直接影响到抗击日本战 争的进程。因此,海军拒绝接受由一位陆军将领向他们发号施令,坚决反对

由麦克阿瑟出任这一战区的最高指挥官,而应当由海军的一名将领来统帅对 日作战。

为了协调麦克阿瑟和海军之间的矛盾,最后,英美联合参谋部将巨大的 太平洋战场一分为二,划分为两个独立的战区:太平洋战区、西南太平洋战

区。把太平洋战区指挥权,交给了无论军衔,还是资历都比麦克阿瑟低浅的 海军上将切斯特·W·尼米兹;麦克阿瑟则只负责指挥西南太平洋战区。

被这一消息激怒的麦克阿瑟,在他司令部那幅巨大的地图前,像一头狮 子一样,来回地踱着步子。身后的地图上,参谋人员根据华盛顿刚发来的指

令,用醒目的色彩标绘出了西南太平洋战区的范围,清楚地显示出,美国及 其盟国在太平洋战场对日作战的指挥权由海、陆军平分了。

麦克阿瑟朝地图东面看,那是由尼米兹负责指挥的地区,包括新西兰、 萨摩亚、斐济,一直向西至 160 度经线与他相连。他再把目光投向西面,苏

门答腊、马来西亚、缅甸和印度洋仍由英国人控制。剩下的属于麦克阿瑟自 己的范围,不过是澳大利亚、所罗门暨菲律宾这一狭长的地区。这样就十分

明显地表明了,麦克阿瑟的地位比他所预料的要低得多。

这一连串发生的事件,使麦克阿瑟陷入了他所经历过的最深刻的偏激与 抑郁突发症。他一直认为,在华盛顿始终存在着一个与他作对的“海军阴谋

小集团”。正是这个阴谋小集团曾经剥夺了他在菲律宾的增援部队,现在又 是这个阴谋小集团使他不能担任太平洋的最高统帅。前面提到过的新闻记者

李,从澳大利亚发回华盛顿的文稿,用麦克阿瑟的话做为标题,这就是“最 凶恶的敌人不是在前线,而是在我身后的华盛顿”。这位记者写道:

“麦克阿瑟很快便深信,他遭到的华盛顿一伙有权势的敌人的反对,他 们对世界战略和太平洋战略的考虑都受到他们对他的仇视的影响。他对他的

亲密朋友也指名道姓的予以攻击。‘乔治·马歇尔,他恨我⋯⋯海军的一个 阴谋小集团⋯⋯一个主张实行新政的阴谋小集团。’他瞧不起哈里·霍普金

斯;他最蔑视英国驻华盛顿的军事首脑约翰。迪尔爵士,他把罗斯福也包括 在一伙假想敌人之内,对他产生了动摇。”

最使麦克阿瑟恼火的是,还在于从此以后,他所拥有的对内、对外指挥 权,都受到极大的约束。

对内来讲,他不能直接指挥任何一国的部队,因为华盛顿在任命他为西 南太平洋战区陆。海、空军总司令时,还分别任命了各支部队的司令官:澳

大利亚将军托马斯·布莱迈为西南太平洋盟军的陆军部队司令官;原美国海 军亚洲舰队澳新海区的司令赫伯特·利里将军负责海上的作战;乔治·布雷

特将军为西南太平洋战区的空军司令。

而那些曾经跟随麦克阿瑟在菲律宾浴血战斗的将军一个也没有用,更何 况麦克阿瑟对于这些新任命的部队司令官的情况知之甚少,指挥起来能否做

到得心应手,还有待日后的观察。

在根据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命令,为了协调整个太平洋战场的作战,很大 一部分西南太平洋战区的指挥权将保留在参谋长联席会议手中,以避免太平

洋的几个不同的战区日后发生争执。这样,凡是作战计划,麦克阿瑟都不得

不向马歇尔汇报请示,并从他那里接受命令。如果与太平洋战区的尼米兹发 生冲突,则将由参谋长联席会议来解决。因此,每当后来麦克阿瑟提到这件

事时,都会痛心疾首地说:

“关于战争的一切错误决定中,最个人费解的也许就是未能对太平洋战 争实行统一指挥⋯⋯在逻辑上、理论上,甚至在常识上都不能自圆其说。这

样做的结果是使力量分散,既分散又不必要地浪费了我们的部队,过分延长 了战争,增加了伤亡和费用。”

但无论麦克阿瑟内心是多么的沮丧、懊恼,日军不停的南进脚步,正从 巴布亚新几内亚的西岸朝东岸伸过来,离澳大利亚越来越近了。急剧变化的

形势,容不得麦克阿瑟再用更多的时间去怨天尤人,摆在他面前的当务之急, 是赶紧采取切实的措施来保卫澳大利亚,阻挡住日本人锐不可挡的南下势 头。

当澳大利亚人民欢迎麦克阿瑟到来的最初热情过去以后,当麦克阿瑟发 现他所预料的已经集结好了的,只等着他指挥的同盟国陆、空军压根就不存

在的时候,麦克阿瑟开始以更加清醒的理智来对待他所面临的现实。

透过浮在表面的欢乐气氛,麦克阿瑟发现,澳大利亚的 700 万人口随时 都面临着日本人入侵的威胁,一种无言的恐惧笼罩在人们的心头,危险的失

败主义正在绝大多数人当中弥漫开来。因此,麦克阿瑟认识到最主要的问题 是,以一种成功的信心取代失败的消极主义,把悲观的观念转变为胜利的信

念。作为久经沙场的麦克阿瑟,他深知在大敌当前的关头,只有坚定信心才 能勇敢而强韧。

这一天天还没亮,一辆标有四星将军徽章的褐色吉普车,就从墨尔本的 孟席斯饭店的大门驶出,拐上主道迅速地向北驶去,当它驶出市郊以后,很

快就进入了澳大利亚山脉下的大草原中,不一会儿吉普车的红色尾灯就消失 在浓密的原始丛林的绿荫之中。

当天晚上,澳大利亚首都堪培拉灯火阑珊。 那辆由墨尔本驶来的美军吉普,经过 320 英里艰难行程后,一身尘土的

停在了总理府的院内。未等总理府的侍卫跑来拉开车门,一位身材削瘦、高 大的将军就极其轻快地跳下了车座。只见这位将军穿着平常的一件卡叽布军

装,一件开领衬衫和一条熨得笔直的裤子,一顶镶着金边的帽子俏皮地斜戴 在头上,眼上架着一幅宽大的墨镜,口里衔着一个用玉米棒芯制作的大烟斗,

毫无倦意的大步迈上了总理府前的台阶。

澳大利亚总理柯廷,早已等候在总理府门内;此刻,他伸出双手紧握着 将军的手,热情他说道:“欢迎您,麦克阿瑟将军。”

紧接着,柯廷总理同麦克阿瑟将军一起向会议室走去,开始了麦克阿瑟 与澳大利亚领导人的首次会谈。

柯廷总理是澳大利亚工党的领袖,他是由一位铁路工人成长起来的政治 家,性格坚强,极富才华,为人朴实,对反法西斯战争抱有坚定的必胜信心,

得到了当时澳大利亚人民的信任。当麦完阿瑟还在菲津宾浴血奋战时,柯廷 总理就发表过这样的声明:

“我首先需要阐明的是,澳大利亚和美国的传统友谊。我们知道美国正 面临着战争的危机,分散力量是危险的事情。但是,要知道我们澳大利亚是

绝不会被压倒的,我们将全力支撑战局,直到胜利为止。”

由于澳大利亚一直是英联邦的成员,柯廷总理知道他的国家是与英国拴

在一起的。但是,现在由于日本发动了太平洋战争,直接威胁到了澳大利亚 的生存,因此他决心需要把澳大利亚的希望和计划同美国联合起来,澳大利

亚的需要应该是第一位的。

由于共同利益的一致性,麦克阿瑟与柯廷总理的会晤进行得非常顺利。 他们迅速地取得了相互的信任与合作,认为在以后的合作中,绝不应在言论、

思想、或行动上相互背弃。当会晤结束时,麦克阿瑟站起身来告辞,他用手 臂搭在柯廷总理的肩胛上,热情地说:“总理,你和我一定能通力合作,把

这件工作完成好,我们不但能够,而且一定能够这样做!你照顾后方,我担 任前线工作。”

柯廷总理也高兴地手拉着麦克阿瑟说:“我早就知道,选您为最高统帅 准没错儿。”

第二天晚上,柯廷总理在市政府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为麦克阿瑟举行 了盛大的欢迎宴会。席问,洋溢着亲密友好的气氛,柯廷总理在致词中,再

次赞扬了麦克阿瑟在太平洋战争中所发挥的杰出作用和贡献,表达了澳大利 亚政府和人民希望与美国加强合作的愿望,也向美国发出了“太平洋第一” 的强烈呼吁。

盛情的款待,再加上柯廷总理热情的致词,使麦克阿瑟大受感动。他在 宴会上也向柯廷总理和澳大利亚政府表示了他的深情谢意和他的决心:

“我对澳大利亚政府给我的欢迎,深为感动。贵国对外宾的热情是举世 周知的,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受到如此深厚的礼遇。

这虽然是我第一次访问澳大利亚,但我觉得如同在国内一样。我们两国 之间的关系,是超出在同盟条约、外交礼范之外的另外一种东西结合而成的。

我们之间的关系比这些东西更深,从无形的一种血缘关系而来的。因此,我 们具有同样的抱负、同样的希望、同样的理想,以及对未来的前途抱有同样 的远景。

我们今天在这里已经具体地表现出了我们之间的团结,我深信我们将会 得到最后胜利,这是任何势力也阻挡不住的。为了保卫我们伟大的目标,我

今晚在这里,向各位明确表示我们军人不知失败的精神,这就是:不胜利只 有死。我在这里宣誓,为了打赢太平洋战争,要贡献我的祖国的巨大的力量,

以及我们同胞的最后一滴血为止。”

第二天早上,澳大利亚广播电台向全国播发了麦克阿瑟将军在昨晚宴会 上的讲话,一定程度上打消了澳大利亚人民担心被抛弃的消极心理,点燃了 胜利希望的火种。

麦克阿瑟在堪培拉夸下保卫澳大利亚的海口后,就急急忙忙地赶回墨尔 本,同他的助手们一起,在孟席斯饭店的临时司令部里,开始了紧张的拟制

澳大利亚防务计划的工作。

在麦克阿瑟到来之间,澳大利亚的参谋部曾经制定过一个叫做“市里斯 班”的计划,这个计划的基本出发点,是放弃澳大利亚北部、西北部的大片

领土,依托澳大利亚中部的山脉为屏障,同日军做决战。根据这个计划,澳 大利亚军队将从澳大利亚中部的布里斯班开始,沿着达令河,途经东海岸,

直达南部的阿德雷德线,形成一条防线。

在这条防线的前面,几乎占澳大利亚大陆的四分之三的西北部地区,就 将沦为日本人之手。而这条防线的后面,则是澳大利亚的囚五座城市和主要

的居民点,是澳大利亚的心脏地区。如果按这个计划作战,澳大利亚将先从

新几内亚岛后撤,布里斯班防线以北的广大地区,将会被日本人炸为荒土, 北方的主要工业区。重要的港口、公用和军事设施也将夷为平地。

澳大利亚内部对这一计划,也有许多不同的看法。所以,当麦克阿瑟到 来不久,澳大利亚陆军部曾经专门召开了一次防务会议,由陆军部长本人向

麦克阿瑟介绍这一计划。

麦克阿瑟应邀准时来到了陆军部的会议室。因为,此次会上所要解决的 问题具有决定性的意义,它要最终确定澳大利亚的防务问题,所以与会人士

发言热烈,提出了许多新的方案。有的认为必须扼守住海岸和敦斯威尔山脉 之间;有的则提出在悉尼一线、或是在更南边的墨尔本;而陆军部则坚持在

中部的布里斯班一线。

会议开得异乎寻常的热烈,而麦克阿瑟始终一言不发。当陆军部长转过 身来,询问他对此决定有何意见时,麦克阿瑟站起来,一字一句他说道:“先

生们,既然诸位让我发表看法,那么我要说的是,澳大利亚的防线应该跨过 北面的海峡,到新几内亚去。”

现在,麦克阿瑟对着面前摊开的地图,这张地图和描图纸别在一起,钉 在两个木架上面的一张胶合板上。图上被参谋人员用蓝色铅笔标出虚线,代

表的就是布里斯班防线,而由北向南伸过来的两道棕色箭头,则是预定日军 到达的位置。十分清楚,这样的计划是不会被麦克阿瑟所能接受的。果然,

麦克阿瑟在地图前长时间的沉思后,转过身来对萨特兰说:“我认为,他们 弄的这玩艺,是一个消极的防御计划,让我们重头干起吧。”

麦克阿瑟已经在菲律宾吃够了在狭小空间作战的苦头,这一回他无论如 何也不允许,再次在一个四周都是被敌人占领的海洋所包围的岛国作战了。

于是,一张新的地图被钉上木架,肖特上尉手中的蓝色铅笔尖,小心翼 翼地越过布里斯班防线,一直向北跨过了 20 多度经线,在巴布亚新几内亚境

内的欧文·斯但尼山脉停下,极为认真地沿着这条婉蜒的山脊,标绘出一道

道蓝色的虚线。 这就是麦克阿瑟提出的新防御计划。麦克阿瑟全盘放弃了澳大利亚参谋

部拟制的“布里斯班计划”,而将新的战线移到 1000 多英里之外的巴布亚东 部,计划充分利用高耸在巴布亚境内的这道海拔 1300 多英尺的崎岖山脉,做

为截击日本军队南进的天然屏障。这条山脉丛林密布,只有弯弯曲曲的山间 小路是唯一的通道。在它险峻峭壁的庇护下,为巴布亚东部通向外界的莫尔

兹比港提供了良好的安全保证。这样一来,整个巴布亚的东部,就只剩下东 南角的米恩湾是日本人进攻的唯一途径了。

由此可见,麦克阿瑟的这个作战计划,不仅将战线的重心向前推进了

1500 多英里,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就把保卫澳大利亚之战放在了澳大 利亚大陆以外进行。如果取胜的话,澳大利亚就可以免受侵犯,并且也可以

为麦克阿瑟创造一个转守为攻,争取主动,日后发起反攻的有利条件。

当然,麦克阿瑟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又是一项非常冒险的计划,它在时 间与空间上几乎都存在着许多难以逾越的困难:

预定的作战地区内,地形极为复杂。奇峰耸立,谷深莫测,泥浆般的沼 泽,海岸尽是危险的暗礁,渺无人迹的丛林遍布整个战场;

变幻莫测的气候,持续的高温和突如其来的暴雨,以及众多的热带疾病, 使这一地区成为种种自然威胁麇集的场所;

此外,还需要在很短的时间内,在巴布亚东部的处女丛林中,修建为步

兵提供支援的战斗机、轰炸机的基地; 还要将大批的由美国西海岸运来的后勤保障物资,从遥远的澳大利亚后

方基地转运到前方;需要对陌生的作战地区进行紧急的地形勘测,绘制地图 和海图;还要沟通与新几内亚境内土著居民的关系,以取得他们的合作和支

持⋯⋯因此,这个计划在给澳大利亚人带来希望、振奋和鼓舞的同时,也使 一些人,特别是军界的人士产生了许多困惑。他们认为这个计划的困难大多,

很难实现。麦克阿瑟在后来写道:

“这是我最困难、最危险的决定,但这个极为重要的决定,后来成为世 界上最具有决定性的战略,我们的将士克服重重困难,立下了不朽的功勋,

说明我对他们的信赖是正确的,其结果完全证实了我的一切希望,而且无疑 拯救了澳大利亚。”

麦克阿瑟如此大胆的决定,也使日本统帅部大感意外。前日本帝国海军 驻腊包尔的东南舰队的高级参谋俊一小前上校,在战后回忆道:

“1942 年春天,日本意想不到麦克阿瑟将军会进军新几内亚,并以此保 卫澳大利亚。我们也没有估计到他会利用新几内亚作为反攻的基地,日军确

信麦克阿瑟不可能在莫尔兹比港驻军,因为他没有足够的兵力在那里坚持下 去,而且日本海军相信会把他赶出新几内亚去。看到空袭达尔文港和敦斯维

尔的胜利,日本人推想麦克阿瑟将军的兵力是薄弱的,这是日本陆、海军部 所共同持有的态度。并且,这一意见得到了在新几内亚作战的日军指挥官的 认可。”

事后证明,将战线北移,不仅有效地抑止住了日本军队向南推进的速度, 而且也为麦克阿瑟这位杰出的陆军将领,提供了一个更为广阔的作战空间。

初到澳大利亚,不仅建立军队。制定防务计划需要从头干起,同公众、 特别是同新闻媒介的关系,也需要加强沟通。麦克阿瑟早年在担任陆军参谋

长的日子里,就经常从烦琐的公务中,抽出身来加强军队与新闻界之间的合 作,深知舆论对军队形象、声誉和士气的重要性。在任西点军校校长时,麦

克阿瑟就曾经说过,作为一名领导人,与外界沟通思想是取得成功的关键。 现在,要消除人们心中的恐惧感,要使人们从当前接二连三的失败中看

到未来的光明,要把他主张的“太平洋第一”的观点让决策者们认可,都离

不开舆论的支持。 当麦克阿瑟从科里吉多一来到澳大利亚,刚刚在墨尔本的孟席斯饭店稳

下身来,就选中了饭店三层的一问客厅,做为他及其他的司令部的新闻发布 厅,并很快指定了负责与新闻界打交道的公共关系军官。一时间,这里成了

澳大利亚新闻界在战时的一个重要的信息来源处。

由于频繁的举行记者招待会,麦克阿瑟在这段时期所发表的演说,在美 国、澳大利亚的新闻史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1941 年 12 月号的《时代》

周刊,在描述麦克阿瑟将军的演讲才能时写道:

“他在办公室来回踱着,以演讲技巧渲染气氛,用上帝、国旗和爱国主 义一类的字眼来加重语气,用拳头猛击自己的手掌,用横扫一切的姿势挥舞 着胳膊。

在交谈中,他的风采也大同小异。他随意变换着,从感情夸张的耳语一 下子变成愤怒的吼声。如,‘我们必须战胜敌人’,‘我们宝贵的鲜血不应

该白白地流在异国的土地上’。他的演讲几乎是戏剧性的,但是没有一个听 众怀疑其诚实性。”

美国作家小埃米德·普里尔在 1981 年出版的一本书中,就麦克阿瑟在这 个时期的演讲,是这样记载的:

“他的演讲才能反映出,他对古典书籍、尤其是军事书籍方面的着力研 究。从他的讲话和文章里,你可以发现来自拿破仑著作中的句子;他在百老

汇街看到的这个剧中情节的一行台词;林肯一次讲话中的某些段落;柏拉图 的一个论段;或者是《圣经》中的一段引文。”

每年的 3 月中下旬,地处澳大利亚最南端的墨尔本,刚刚摆脱每年冬季 地中海式降水区所带来的寒冷和阴湿,一片生机盎然。座落在市区的孟席斯

饭店,被盛开的鲜花簇拥着,显得格外的漂亮。

饭店三层一间不大的房间里, 50 多位手拿笔记本、肩背照像机的各国 记者,早早地就把房间坐满了,他们是闻讯赶来参加麦克阿瑟在这里举行记

者招待会的。招待会刚开始时,麦克阿瑟面对着记者们,端坐在一把椅子上。 但不一会儿,他就恢复了他的习惯作风。他站了起来,一边听着记者们的提

问,一边在地板上踱来踱去,十分坦率地回答着记者们提出的问题:

记者:请问麦帅对巴丹的陷落有何感想? 麦克阿瑟:巴丹的军队覆没了,但它像所希望的那样,战斗到最后一线

可怜的希望破灭之时。因此,巴丹所存的只有最后时刻的苦战和光荣。此外,

别无所有。 记者:请您谈谈对此问新闻媒介的态度。

麦克阿瑟:我本人是一名老新闻检查官,我的主要目的不是扣发你们的 新闻,而是为你们提供新闻。我认为在战争期间,更应该尽可能地提供准确

的新闻。如果不告诉人民真相,他们很可能相信半真半假的传闻,这就有可 能损害对战争所做的努力。人民必须知道真实情况,必须懂得为谁而战。

记者:您对澳大利亚当前的局势怎么看? 麦克呵瑟:清你们告诉澳大利亚人民,在大战前夕,我们必须挺住。

记者:请问麦帅,此次您只身一人来到澳洲,而将您的部队留在了菲律

宾,对此,您有何看法? 麦克阿瑟:留在菲律宾的将士是英勇的。我似乎总是看那些阴森,瘦弱、

已是幽灵的战士们的幻影,他们仍旧无所畏惧,我对他们充满钦佩。军人的 生涯就是这样,我想在这里引用我在 1936 年接受菲律宾陆军元帅杖时说过的

一句话,只有那些不惜为国捐躯的人才配活着。

麦克阿瑟在这次记者招待会上,于其说是在回答记者们的问题,倒不妨 看作是他对这场战争的基本态度的一次自白。其中,许多闪烁着火花的精采

语句,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鼓舞人心的格言而广为流传。

在这段特殊的非常时期里,麦克阿瑟面临的重大责任和艰巨的工作,使 许多人都很难相信,他处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能够仍然有力量保持着昂扬的

斗志和向上的乐观主义态度。曾经在澳大利亚担任过麦克阿瑟的航空队司令 的乔治·肯尼在战后回忆道:

“在那段沉重的日子里,麦克阿瑟的四个字对我来说,就好像增加了一 个中队的飞机,这四个字就是‘乔治,干吧。’麦克的这个态度孕育着成功 和胜利。”

麦克阿瑟之所以能始终保持这种乐观主义,除了来自于他长期军旅生涯 的磨练外,主要还来自于他对家庭的热爱,以及他夫人琼对他的充分信赖和 理解。

麦克阿瑟在墨尔本设立了临时军事指挥中心后,他的夫人琼、儿子小阿 瑟及其几个亲密助手也都搬到了孟席斯饭店六楼的住宅里。那时的麦克一

家,被当做了澳大利亚的民族英雄,经常被邀请出席各种社交活动,在公共 场合露面和发表演说。但是,琼很快就厌倦了这些表面的东西,她更需要一

种宁静、安谧的环境,尽量能为她的丈夫创造一个舒适、温馨的家庭氛围。 麦克阿瑟的助手赫夫,在回忆琼使自己的生活适应麦克阿瑟生活时的表

现写道:

“在黑暗的日子里,琼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方式,一切以将军的活动为转 移,当然,也以他的儿子为转移,我相信,在她的脑子里确立了一种思想,

即她唯一的义务是给予她丈夫以可能的帮助和安慰。⋯⋯的确,他是一个孤 独而愤怒的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需要她的帮助。”

一段时间里,麦克阿瑟除了和澳大利亚总理柯廷来往密切外,基本不与 别人打交道,每日里,除了司令部,就是和琼呆在住宅里,小儿子阿瑟成了 他主要的慰藉。

麦克阿瑟对小阿瑟说来,是一个一贯溺爱孩子的父亲。曾经与麦克阿瑟 一道工作过 20 多年的考特尼·惠特尼说:“我只见过他流过两次泪——第一 次是

1942 年,从日本战俘营逃回的第一批人向他汇报巴丹死亡进军的情景 时,第二次是他的儿子在澳大利亚滑冰中摔断了胳膊时。”

从菲律宾开始,麦克阿瑟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早晨都要给小阿瑟一 件新礼物。实际上是两件同样的礼物,以便小阿瑟能把一件给他的小伙伴,

麦克阿瑟回忆道,在那段日子里,“我们很难找到不同的礼物,但是赫夫同 国内经营批发玩具和运动器械的公司有很好的联系。在那里,有他的一个海

军老伙伴帮助解决了这个问题。不久以后,我就收到了装满从玩具飞机到汽 球、拳击手套等各种物件的两个大箱子,每种玩具都有十件!”

这以后,琼和赫夫将收到的这两大箱子玩具都藏了起来,让麦克呵瑟每 次只是小量地发,每次两件,每天都发,使这种习惯一直保持到战后,正是

麦克阿瑟对儿子小阿瑟如此的热爱, 1942 年 12 月,美国国家父亲委员会 授予他为“今年的模范父亲”。麦克阿瑟对能授予这一称号非常感动,他从

澳大利亚给国内的这个委员会发去回电:

“国家父亲委员会的行动使我感触至深。作为一名职业军人,我引以为 荣;但我更骄傲的是身为人父。战士为建设而破坏;父亲只有建设,决不破

坏。前者潜在着身亡,后者孕育着创造与生命。一群死神固然不得了,一支 生力军更是力大无比。在我死后我希望,我的儿子会记住我,不是在战争中,

是在家里,跟他一道反复祷念最纯朴的日常祷词,‘我们的在天之父。’” 新闻记者李观察到,琼、赫夫以及小阿瑟等,在麦克阿瑟的周围筑起了

一道保护屏障,他们使麦克阿瑟解除了烦恼和痛苦,他们决心使麦克阿瑟不 再受到伤害。当然,除了琼和小阿瑟外,麦克阿瑟的其它助手则由于他们对

麦克阿瑟的过分偏袒,一举一动都以麦克阿瑟为中心,好像世界都以麦克阿 瑟为转移,别的什么也不在话下,甚至于自称为“巴丹帮”,也在日后为麦

克阿瑟造成了新的烦恼。 经过麦克阿瑟、澳大利亚总理柯廷,以及流亡在此的菲律宾总统奎松的

共同努力,华盛顿还是开始了向澳大利亚运送人员和物资的计划。从本质上 讲,罗斯福从来没有动过抛弃澳洲的念头,相反,还在麦克阿瑟刚踏上澳洲

国土时,他与丘吉尔就决定,要在适时的时候采取行动,拯救澳大利亚,以

便把它作为最后反攻日本的跳板。 现在,麦克阿瑟去了澳洲,是时候了,麦克阿瑟再也不是尤杆司令了。

3 月中旬,罗斯福与丘吉尔一致决定,将澳大利亚在北非作战的三个第 一流的陆军师中的两个调回澳大利亚。5 月下旬,身经百战的澳军的第 6、第

7 师回到了祖国。 几乎与此同时,根据罗斯福的战略意图,马歇尔下令正在受训的美国第

32、41 陆军师,加强工兵、防空和其它支援分队,立即启程运往澳大利亚。 十万大军经过海上的长途输送,于 5 月底、6 月上旬陆续到达。

以罗伯特·艾奇伯格中将率领一个军级司令部的全套人马,也奉命前往 澳大利亚归麦克阿瑟指挥。

进入 4 月份以后,由海军厄内斯特·金上将派来的 6 艘驱逐舰、2 艘潜 艇补给船及 6 艘老式的 3 级潜艇,也先后驶抵澳大利亚港湾。

一支拥有战斗机、轰炸机的 8 个空军大队,正在澳大利亚的基地建设。 虽然这 535 架飞机中的大多数是陈旧货,但对于麦克阿瑟来说,有总比没有

强,澳大利亚东北部新建的机场网,已投入使用。从这里起飞的轰炸机,已 经可以够得着日本部署在新几内亚,新不列颠和所罗门的作战基地了。

柯廷总理已经开始实施扩军计划,第一步征集 10 个师,另外 8 个师也正 在训练当中。

源源而来的兵员,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麦克阿瑟心头的压力。而军备物 资的运输和保障,仍然令他不容乐观,成为所有困难问题中最突出的一个。

由于运输工具极缺,许多武器装备、补给物资只能由兵员自己携带,所以很 难开展较大规模的行动,只适合“小规模和次要的军事行动”。维持军队作

战的装备和给养,以及所需要经费都被削减,有时竟减到危险的地步。

麦克阿瑟回忆道:“在我的西南太平洋战区,所需军需计划系数低于世 界上的任何战场或地区,有时低于通常数字的一半,因此使得在整个战争中,

澳大利亚的给养是非常困难的。以至到了 1942 年的最后一个季度的紧要关 头,从美国运来的给养不及十万吨。”华盛顿不断给麦克阿瑟发来的却是陆

军部“尽量利用当地的资源”的指令。后来的历史证明,美国在当时给麦克 阿瑟战区所提供的给养是所有战区中最少的,西南太平洋战区所需物资的 65

—70%是由澳大利亚当地的产物,超过美国运送的补给。 但是,身为老兵的麦克阿瑟,还是劲头十足地投入到武装力量的建议中。

他认为,为了加快部队的建设,推动积极地作战行动,夺取战争的主动权, 要克服给养短缺的困难,就更需要制定各种具体灵活的战略战术,形成更优

化的指挥体制。所幸的是,随着部队的到来,一些极富才能的指挥官,先后 来到了麦克阿瑟的司令部,使麦克阿瑟大受鼓舞。他在由他从巴丹带回的旧

班底的基础上,迅速建立起了新的西南太平洋战区的司令部。

麦克阿瑟在回忆录中写道:

“才能出众的新指挥官源源而来,上将托马斯·布莱梅爵士是一名崇高 的老将,前来任盟军的陆军指挥官,他德高望重,不愧为陆军元帅。斯蒂芬·钱

伯林准将是西点军校的专家,成为我的作战计划官员,他是足智多谋的参谋 人员、战术专家,具有大胆的战略思想,是新兴力量的台柱。与美国一个军

的司令部一齐来的罗伯特·艾奇伯格中将,在我担任参谋长时他曾任秘书, 是美国西点军校的负责人,以富有管理能力而著称。他被公认为是第一流的

指挥官,临阵无畏,特别受到澳大利亚人的爱戴。乔治·肯尼少将前来担任

盟军的空军统帅。在这场战争中的所有卓越的指挥官中,将领所必须具备的 三大要素——眼光远大、精通空军战略战术、能最大限度地调动人员与罩备

的战斗质量,在这方面没有一个人能超过他。通过他非凡的机灵应变与改进 的努力,把一支不合格的军队整顿起来,甚至在明显的敌强我弱的情况下,

成为一支获得制空权的空军力量。随他一起来充当陆军指挥官的恩尼思·怀 特黑德准将,也是一位能力和他不差上下的领导者。”

麦克阿瑟在澳大利亚最困难的日子里,就是在充分信任和依靠他的下属 的智慧,来实现美国在西南太平洋战场重建武力的计划。战后有的书中评论

到,麦克阿瑟之所以能把那么多事情做好,是因为他自己避免做得太多。他 不考虑战斗计划的问题,这样他就能集中精力考虑战争的远景。因此,每有

时机出现,他就可以马上加以利用。麦克阿瑟自己也说:“除了长时间的思 考,偶尔责备一下,不时地拍拍某个人的背,力图保持一种富有远见的姿态

外,我能做更多的事。”

对于感受最深的是麦克阿瑟的下属,他们都为麦克阿瑟的信任而努力工 作。在澳大利亚曾为麦克阿瑟负责制定作战计划的参谋长斯蒂芬·钱伯林中

将回忆说,在澳大利亚时,几乎什么事都得从头开始,工作千头万绪,司令 部工作非常紧张。但是,麦克阿瑟是一位很卓越的领导人,因为他能把责任

交给他的部下,让他们放手去办。作为他的一名参谋,我有时惶恐不安,而 且不知道麦克阿瑟将军是否清楚我在干什么。当我偶然见到他的参谋长时,

我才发现他完全知道我正在做的事,但我仍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的。”

显然,麦克阿瑟在这方面做得很成功,战后,有人做过统计,麦克阿瑟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没有撤换过一位因犯过一点小过失的参谋人员。但是,

如果是一位指挥官犯了错误,就会被马上撤职,麦克阿瑟绝对不能容忍的是 对他的不忠诚,这是麦克阿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指挥作战的一个鲜明的特 征。

在麦克阿瑟的领导下,使西南太平洋战区司令部,这个不仅有美国人, 澳大利亚人,而且还有英国人、新西兰人。菲律宾人等组成的“国家成分”

很多的指挥构成,通力合作,工作得紧张有序。

墨尔本市蒙特雷大楼,戒备格外森严。 西南太平洋战区司令部的情报机关设立在此。这个情报机构,就是海军

曾在科里吉多岛设立的无线电监听分队“卡斯特”密码破译队。现在,虽然 这个分队仍然隶属海军,但由于麦克阿瑟在艰难岁月里与他们结下的友谊,

以及特殊的地理环境,每天清晨,在麦克阿瑟的办公桌上,都会有他们在头 天晚上破译的日本外交电报和海上交通情报,对麦克阿瑟判断日军动向,起

到了很大的作用。

在总工程师帕特·凯西的办公室里,大幅的工程计划图悬挂在墙上,图 上记载着澳大利亚北部海岸和新几内亚境内正在抢修的机场、港口和道路。

每天,这位负责工程建设的工兵准将,都用最新的数字,向麦克阿瑟汇报一 次战场建设的进展情况。

负责航空队建设的肯尼将军,更是忙得马不停蹄。在他战后所著的《我 所认识的麦克阿瑟》一书中,讲述了当时的情景:

“我一到澳洲,就首先拜访了麦克阿瑟,当他为我介绍澳大利亚空军时, 将军显得有点疲劳,拉长着脸,神情紧张。我对将军所表露出的他对澳洲空

军的失望感到迷惑、惊讶,会见结束时,麦克将一只胳膊搭在我的肩上说:

‘乔治,我认为我们会配合得很好的。’一离开总司令部,我就很快地检查 了澳洲空军的主要设施。我发现,飞行员和地勤人员都不大高兴,感到幻想 破灭。 62

架 B—17 轰炸机只有 5 架可以飞行,其余的因种种原因而搁浅, 不是在战斗中受伤,就是等待更换部件。实际执行任务的飞行次数和投弹数

相比较,实在低得可笑。没有一个飞行员真懂轰炸技术,确实飞抵目标的少 数人,也极少投中或根本没有投中目标。”

肯尼以平常少有的工作作风,绕过萨特兰的司令部,直接找到了麦克阿 瑟,将了解到的情况当面向他做了汇报。麦克阿瑟对这位新来的空军将领雷

厉风行的领导作风,大为赞赏。麦克阿瑟支持肯尼大胆地去干,以迅速恢复 和提高航空队的战斗力。在随后的几天中,肯尼像一阵旋风似地整顿他的司 令部,他撤掉了

5 名将官和一些校官。在平时不为人注意的补给单位检查设 施,在前方基地到处都能见到肯尼将军视察工作、为部队打气的身影。

肯尼的做法,迅速取得了成效,在以后马上就要进行的巴布亚战役中, 以出色的战绩取得了制空权。因此,这位空军将军迅速闯入了麦克阿瑟的生

活,甚至取代了“巴丹帮”的头号人物萨特兰,直到日本人在东京湾投降, 肯尼一直与麦克阿瑟同舟共济,成为麦克阿瑟决策圈子里举足轻重的人物。

弗里曼特尔和布里斯班,分别位于澳大利亚的西南部和中部,是澳大利 亚的两个重要港口,麦克阿瑟的两支潜艇部队分别部署在此,由美国海军新

派来的军官小查尔斯·洛克伍德和拉尔夫·克里斯蒂指挥。虽然潜艇在保卫 菲律宾战役中的表现令麦克阿瑟大失所望,但整个太平洋战役,又是一个半

球性的海洋战役,离不了海军,所以,在澳大利亚的扩军备战中,麦克阿瑟

特别关注西南太平洋战区的海军建设。 由于尼米兹忙于他的中太平洋战区,不可能给麦克阿瑟派更多的大吨位

战舰来,麦克阿瑟海军的主要战斗力,就主要是依靠这两个基地上的 31 艘潜 艇。洛克伍德和克里斯蒂两位年轻的指挥官,一方面撤换无能胆小的艇长,

一方面对陈旧的鱼雷装置进行改进,以提高鱼雷的航程和精度。尽管,当 7 月份战斗打响时,他们潜艇的装备水平仍然落后,但也创造出了很佳的成果。

英国富特出版公司于 1977 年出版的《麦克阿瑟》一书中这样写道:“潜 艇在仁牙因湾使麦克阿瑟大夫所望,可是如今在澳大利亚,他似乎被潜艇的

成绩弄得神魂颠倒了,在布里斯班,他几乎每天都同拉尔夫·克里斯蒂见面, 他还参与研究部署潜艇的战术。总有一天他会把潜艇视为掌上明珠。他会越

来越多的利用潜艇去执行秘密任务,例如给菲律宾运送补给品。他会敦促给

潜艇艇长们授勋,而且远远超过了海军部授予的范围。” 就这样,在短短凡个月的时间里,只身而来的麦克阿瑟就今非昔比,拥

有了一支虽不是十分强大,但也能应付局面,抵御日本人南进的力量了: 源源而来的指挥官、部队;

不断提高战斗力的飞机、潜艇; 新辟的机场,港口,正在延伸的道路网; 更重要的是,澳大利亚在柯廷总理的领导下,战胜了对日本人的畏惧,

重新振作了起来,举国上下,同仇敌汽。 700 万人民全力以赴⋯⋯

“这里是巴丹!”从西南太平洋战区组建之日起,麦克阿瑟就为他的司 令部规定了用这句短语来回答所有的电话,以时刻不忘对日军的深仇大恨。

现在,麦克阿瑟又可以跃跃欲试了。

第六章 鏖战巴布亚新几内亚

△太平洋战争的风向变了

△麦克阿瑟与奎松的最后一别

△欧文斯坦利山的挑战

△日军首败米恩湾

△麦克阿瑟:必须进攻!进攻!再进攻! 巴布亚新几内亚,位于伊里安岛东半部,西邻印度尼西亚的伊里安查亚,

南隔托雷斯海峡与澳大利亚相望。包括附近的俾斯麦群岛、布干维尔群岛, 路易西亚德群岛等岛屿,总面积为 46 万多平方公里,有人口 300 万左右。

巴布亚新几内亚境内大都为陡峭的山地,其中以马勒山为主要山脉的高 度均在海拔 4000 米以上,最高峰威廉山海拔 4694 米,高耸云端的山峰,在

辽阔的南太平洋上异峰突起,俯瞰着四周的汪洋大海,似一道天然的屏障, 阻挡着日本人南下的步伐,护卫着澳大利亚北方的安全。

日本人要向南扩张,就得拔去这个横在前进路上的钉子。 澳大利亚要免遭侵略,则必须依托这道天险来进行顽强的抵抗。

于是乎,两支大军都在悄然无声地向着南太平洋上的这个岛屿云集,万

里辽阔的大洋正酝酿着一场空前激烈的大厮杀。在以后二年多的时间中,这 个点缀着棕桐树的岛屿和遍布热带丛林的碧海山崖,将是一个发生一系列冲

突的血腥战场。又有谁能想到,此间发生近一系列战事,将决定整个太平洋 战争的命运⋯⋯。

当麦克阿瑟忙于在澳大利亚重建军队时,日军大本营已继续开始实施向 南推进的新一轮的战略进攻计划了。

日军计划使用几百架飞机、一支巡洋舰队、三艘航空母舰和 20 多支陆军 部队,于 5 月 3 日或 5 月 5

日左右,在新几内亚、新不列颠、所罗门群岛登 陆。首先将他们控制下的新几内亚的莱城和萨拉奠阿基地,扩展到已布亚半

岛南端的莫尔兹比港,然后,再接着进军所罗门群岛,控制珊瑚海至澳大利 亚的通道,并且提供一个空军基地,以便南进占领新喀里多尼亚的努美阿,

继而占领斐济,造成切断美国海上通道的威胁。

4 月 28 日,麦克阿瑟接到澳大利亚海岸警卫队的报告,一艘日本运兵船 和一些水上飞机在所罗门群岛上游肖特岛新建立了一个前进基地。在墨尔本

的总司令部的地图上,清楚地显示出,肖特岛位于澳大利亚东北部,紧靠巴 布亚新几内亚的东岸。

麦克阿瑟立即拿起电话机,要通了蒙特雷大楼的澳大利亚皇家海军情报 处,命令“卡斯特”密码破译队迅速核实海岸警卫队发回的报告。

当天上午 1O 点 13 分,“卡斯特”密码分队的队长鲁道夫·费比恩上尉 驱车来到孟席斯饭店,在三楼临时作战室里,向麦克阿瑟的参谋长萨特兰当

面进行了汇报。费比恩上尉手拿一根小指挥棒,面对着一幅大比例尺的地图, 向参谋长报告说,这个海岸警卫组织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为防备德国

的袭击就已建立。在最近的一年中,澳大利亚皇家海军为对付日本海军日益 猖狂的活动,重新恢复并加强了这个警卫组织,在由白人居住者和本地人所

在的所罗门群岛和散布在惮斯麦海峡的其它岛屿上建立了一个广阔的秘密无 线电监听台、站网,形成了澳大利亚海军、以及皇家军队参谋部的重要的情

报来源。“卡斯特”自从巴丹撤到澳大利亚后,通过澳大利亚皇家海军情报

处,也同这个组织沟通了联系。目前,他们的所有电台都已开机, 24 小时 不停地监视着日军的动向。

费比恩汇报未了,萨特兰命令他回去后,要亲自掌握重要方向的情况, 任何日本海军活动的蛛丝马迹都要随时向司令部报告。

4 月 29 日凌晨,孟席斯饭店三层临时作战室里响起了一阵急促的电话铃 声。当值班军官一把抓起听筒,话筒里就传出费比恩上尉焦虑的声音:“请

马上叫醒萨特兰将军,我有紧急情况报告。”

原来在几分钟前,“卡斯特”分队破获了一份重要的日军作战命令。现 在,费比恩上尉未等最后抄写完毕,就赶忙给萨特兰打电话。当萨特兰一了

解到情报的重要性,就命令费比恩无论如何要在向海军太平洋舰队发出这份 情报前,将副本送一份到孟席斯饭店来。

上午 8 点 30 分,麦克阿瑟准时走进了他的办公室。萨特兰手拿情报夹子 向他汇报了今天早上“卡斯特”分队送来重要情报:“麦帅,准确他说我们

认为这是一份日军将在最近发起攻势的作战命令,它所提供的日军下一步的 作战意图,基本上是可信的。他们将在 5 月初,兵分两路,发动一次两栖作

战的钳形攻击,以大部兵力首先从我们北部顶端的巴布亚的莫尔兹比港动 手,一股较小的兵力将在所罗门群岛的图拉吉岛登陆,在那里建立水上飞机

场,以支援莫尔兹比港作战。”

麦克阿瑟一边听着他的参谋长的报告,一边仔细地察看地图,分析着日 军的战略企图:位于巴布亚西南角的莫尔兹比港,离澳大利亚最北端的昆士 兰海滩只有 270

英里水路,如果日军夺取了这个港口,日本轰炸机就可以在 不到 2 小时内飞临澳大利亚本上,因而使日军可以轻而易举地向澳大利亚本

上发起攻击,占领澳大利亚也就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整个一上午,由澳大利亚海岸警卫组织无线电发回的情报源源不断: 日本海军大型编队经过了布于维尔岛; 日本海军南下舰队驶过了向新乔治亚岛;

发现日本海军的主力“翔鹤号”、“瑞鹤号”重型航空母舰;

又有 3 架零式战斗机返口了“祥凤号”轻型航母⋯⋯ 几乎所有的情报都在向麦克阿瑟传达着一个明确的信息“发现敌情”。

一条看不见的电波,在墨尔本——珍珠港——华盛顿之间来口不停的工

作着,有关挫败莫尔兹比港的作战方案和计划的电报嘀嘀嗒嗒昼夜不断。

5 月 2 日,华盛顿批准由麦克阿瑟和尼米兹联合采取反击行动,当天, 澳大利亚部署在所罗门群岛的图拉吉岛上的 50 名皇家海军海岸警卫队员,奉

命放弃了那里的水上飞机基地,撤回了澳大利亚本土。

5 月 3 日,麦克阿瑟在墨尔本的司令部收到情报:日军攻占了佛罗里达 岛。同时,麦克阿瑟向弗里曼特尔基地和布里斯班基地的潜艇部队下达了攻

击日军舰队的命令。并指示空军司令派出轰炸机对莱城、腊包尔、布干维尔 的日军基地,派出侦察机严密监视日军舰队的动向。

4 日拂晓,瓜达尔卡纳尔岛西南 100 英里的珊瑚海海面上,阴云密布。 美国太平洋舰队的“约克城号”航空母舰,首先向图拉吉海面的日军舰队发

起了攻击,拉开了海战史上第一次航空母舰的大较量。

在紧随其后的几天当中,美、日两国海军在珊瑚海开展了激烈的混战, 波光粼粼的海面被冲天的大火和浓雾所遮掩。麦克阿瑟派出的轰炸机编队,

由于飞行员技术水平差,再加上气候条件不良,在混战中竟将炸弹误投向自

己的舰艇。当时,一支由美、澳海军的 3 艘巡洋舰和 2 艘驱逐舰混编而成的 小型舰队,正奉麦克阿瑟的指令,驶向所罗门海域,配合尼米兹的舰队作战。

不料遭到自己空军的轰炸,虽然舰艇没有被自己的飞机击沉,但 9 名水兵被 炸死。

7 日下午,派出的侦察机发回报告,正在驶向莫尔兹比港的日本海军编 队,全部调转了航向,朝珊瑚海驶去。麦克阿瑟的司令部里,立即出现了一 种轻松的气氛。3

天来,压在每个参谋人员心里的石头都放了下来,澳大利 亚总算又躲过了一关,至少现在安全了。

战至 8 日上午,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日本海军的“祥凤号”轻型 航母被击沉, 77 架飞机被毁坏, 1074 人身亡。美国海军 42000

吨的重型 航母“列克星敦号”被击沉、“约克城号”航母被击伤,损失了 66 架飞机,

543 人阵亡。尽管战果统计显示,美国海军的损失比日本海军的损失大,日 本也宣称自己为胜利者,给美军以重大的杀伤。但是日本人的主要目的——

入侵莫尔兹比港的意图却没有达到,这是日本人自太平洋战场开战以来碰到 的头一回厄运。

一个月以后,美、日两国海军又在太平洋的中部进行了一场大海战,由 此而彻底改变了整个太平洋战场的战略形势。

从珊瑚海海战后,“卡斯特”密码破译队更是开足了马力工作。5 月 18 日,他们又成功地破译了日军下一步的行动计划:“AL 行动计划”和“AR

行动计划”。5 月 21 日,尼米兹召集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成员研究了对付的方 案。 24 日,罗斯福总统十分难得地出席了海军召开的会议,批准了海军的

作战方案。

6 月 1 日,日本联合舰队的全部力量约 145 艘舰只,启程出海,驶向中 途岛。而美国海军一支大型编队,其中包括“企业号”、“大黄蜂号”,以

及从南太平洋匆匆忙忙抽调来的“约克城号”三艘航母在内,也向珍珠港驶 来。

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墨尔本,西南太平洋战区司令部里,也密切注视着这 场即将发生的大海战。根据麦克阿瑟的命令,作战室里专门设置了标有中途

岛附近海面的地图;“卡斯特”分队所搜集到的信息,也向往常一样,成为 麦克阿瑟了解太平洋形势的主要手段。麦克阿瑟心里清楚,这一战至关重要,

无论战果的好坏,都将给他造成很大的影响。唯一使他不安的是,由于他手 里没有航空母舰,不能亲自去指挥这场重大的海战。

所以,当他收到“卡斯特”破译队送来的有关日本人决定不管采取什么 行动,都将进一步向所罗门群岛推进的情报后,麦克阿瑟立即向华盛顿发出

电报。他在电报中,焦急地向美国的最高决策者们陈述,日本人为了切断美 国和澳大利亚的海上交通线,必将夺取除图拉吉之外的新喀里多尼亚、斐济

和萨拉莫亚。因此,麦克阿瑟提出,尽可能派给他更多的增援部队,并且要 有 2 艘航空母舰、 1000 架飞机、3 个师的步兵,他要在西南太平洋同日军

进行决战。但眼下,麦克阿瑟还只能呆在远离太平洋中部的墨尔本,旁观这 场由别人指挥的有史以来最大的海战。

6 月 3 日上午,在中途岛以西大约 700 英里的上空执行侦察任务的一架 美国海军“卡塔利娜式”水上飞机,透过雾和厚云发现了日本海军的庞大编

队。中途岛美国陆军的 B—17 轰炸机,接到警报后,立即从这座环形珊瑚岛 上的机场跑道紧急升空,开始了这场大海战。

此役较量的结果,日本海军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损失了 4 艘航空母舰、

1 艘重型巡洋舰、 340 架作战飞机、 2400 名水兵和最好的海军飞行员。 而美国则丢下了一艘航空母舰、一艘驱逐舰和 150 架飞机。

在不到一个月内,美国海军连续在珊瑚海和中途岛给予了日本海军以沉 重打击,使之再也无法恢复元气,极大地削弱了日本任意在海上发动进攻的

能力。正如麦克阿瑟自己所记叙的那样:

“这次决定性的胜利恢复了太平洋海军的均势,消除了对夏威夷以及美 国西海岸的威胁。 从此,除了曾在阿留申群岛的阿图岛和基斯卡岛登陆外,

敌人的作战计划只限于太平洋的南部和西南太平洋地区了。”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专门研究这场战争海上作战的英国海军历史学 家沃尔特勋爵曾形象他说到,经中途岛一战,太平洋战争的风向开始转了。

日军在中途岛遭到惨败后,迫使东京的帝国参谋本部彻底改变了他们在 太平洋的第二阶段的作战目标。然而侵略成性的日本军国主义,不但不打算

收缩战线,反而继续伸展其侵略的魔掌,挺险南下,重新恢复因珊瑚海海战

耽搁了的巴布亚新几内亚境内的莫尔兹比港战役,其矛头直指米恩湾。 日本帝国参谋本部于 6 月 12 日颁发一道新命令,任命天皇侍从长的弟弟

百武秦吉中将,担任执行其南进战略先头部队的帝国陆军 17 军的指挥官。日 本陆军参谋本部认为,海军部在太平洋战场屡遭失败,现在该轮到陆军来完

成帝国未尽的南下事业了。

由于已经丧失了海上控制权,这回陆军部制定的“RI 计划”将首次不再 依赖于海军提供的支援,而利用陆军自身来完成任务。因此,陆军部决定,

先将位于新不列颠岛腊包尔附近的 17 军,西运至由已布亚北部的布纳和戈 登,从那里登陆后,再翻越欧文斯坦尼山脉,攻占莫尔兹比港。

对日军的下一步计划,由于有“卡斯特”破译密码分队的每日情况要报, 使麦克阿瑟早有所料,但他的主要助手之一、情报官查尔斯·威比洛却有着

不同的看法。这位情报官对“卡特斯”的情报似乎总是心存疑虑,他认为日 军不可能翻越几乎不可逾越的欧文斯但尼山脉,也不相信日军有足够的力量

对莫尔兹比港造成严重危害。因此,他不断地向麦克阿瑟报告:“日军陆上 的武装行动,从后勤保证困难、通信联络不顺畅和地形复杂的观点看,是值 得怀疑的。”

由于远离战线,麦克阿瑟虽然能从战略高度洞察到日本帝国的战略企 图,但身边主要助手的不同意见,也增加了他定出正确决心的难度。一方面,

麦克阿瑟很快就发布命令,在米恩湾上方的布纳秘密修建一处前进基地,作 为袭击北面被日军占领的莱城港和萨拉莫阿港,从而牢牢地控制巴布亚半

岛。另一方面,他似乎又忽视了对莫尔兹比港的防守,只放了一个由多数是 毫无作战经验的士兵组成的澳大利亚旅,以及少量的美国工兵和防空部队。

7 月初,日军开始在巴布亚新几内亚东边的新不列颠岛集结兵力,大批 满载乓员和物资的运输舰和补给船,涌进了新不列颠岛的腊包尔。几乎与此

同时,麦克阿瑟派往布纳修建基地的澳大利亚人发回了日军准备攻占莫尔兹 比港的信息。

对于日军统帅部的南下战略意图,美国的战略决策层也有察觉,7 月 2 日,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向西南太平洋总部发布命令,要麦克阿瑟立即采取

措施控制巴布亚的战略要点,并批准麦克阿瑟将西南太平洋战区司令部从现 在的墨尔本,北移至澳大利亚中部的布里斯班。

这样,大战又将来临的那股特有的紧张空气,使西南太平洋战区司令部 匆匆结束了半年来在墨尔本渡过的相对平静的生活,在进行繁忙搬迁的同

时,着手布置具体的作战计划工作。

就在麦克阿瑟即将启程北上之时,菲律宾流亡政府总统奎松也应罗斯福 总统的邀请前往美国访问。自菲律宾沦陷以后,澳大利亚政府向奎松发出了

邀请,欢迎他和他的政府前往那里,继续领导和组织菲律宾人民抗击日本法 西斯的斗争。

麦克阿瑟奉命到澳大利亚组织西南太平洋地区的武装力量后,也来到了 墨尔本,和奎松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凡有重大战事麦克阿瑟都及时向奎松通

报,而奎松也将菲律宾游击队掌握的情况报告给麦克阿瑟,并根据麦克阿瑟 的统一布置,向他在国内的抵抗力量发出命令。所以,在奎松、麦克阿瑟和

柯廷之间有一种同舟共济、生死与共的特殊关系。

奎松动身的那天,澳大利亚总理柯廷在墨尔本港的码头上,为奎松举行 了欢送仪式,澳大利亚政府官员、菲律宾流亡政府的工作人员,以及西南太

平洋战区司令部中那些由巴丹来的军官们纷纷前来参加欢送仪式。

麦克阿瑟和柯廷一直陪同身体虚弱的奎松,从码头下到他的客舱,就在 麦克阿瑟一行起身告辞的时候,奎松总统突然转过身来对着麦克阿瑟大声地

问道:“希望您能告诉我真话,您能解放我的祖国和人民吗?”

麦克阿瑟不加思索地立即回答:“我一定要做到!我希望当我站在马尼 拉时,菲律宾总统和澳大利亚总理与我并肩站在一起。”

当时正在参加普选的柯廷总理也激动地向奎松说:“那时的总理不一定 是我,但我愿意以私人的身份获此殊荣。澳大利亚总理不能保证在场,但我

可以对您保证,约翰·柯廷一定到场。”

奎松总统被麦克阿瑟和柯廷一番热情的话语所感动,他眼含热泪深有感 触地望着这两位与他并肩战斗,度过艰难岁月的战友,只是轻轻他说了一句

“愿上帝保佑。” 可是,在场的人,包括麦克阿瑟在内,谁都没有想到,此次相送,竟是

这三位高级领导人的最后一次聚会了。 1945 年初,当麦克阿瑟实现自己对 奎松总统许下的诺言,率部杀回菲律宾时,奎松、柯廷这两位战时领导人都

己先后与世长辞。三人相约的誓言,只剩下麦克阿瑟独自一人实现。要早知 道是这样的结局的话,此时此刻,麦克阿瑟肯定会更加认真地揣摸奎松总统

在开船前向他所问的那番话的真实意图了。

麦克阿瑟目送着奎松总统的轮船,渐渐地消失在遥远的水天相接处。刚 才对奎松总统所做的诺言一直在心里回荡,一定要尽早地从日本人手中夺回

菲律宾,以实现自己的心愿。而眼下摆在他面前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在他划 定的战线上挡住日本人继续南进的势头。

麦克阿瑟回到孟席斯饭店后,立刻向下属发布命令:向布里斯班出发。 大干一场的时候到了,麦克阿瑟要与日本人决一高低。 澳大利亚东海岸,布里斯班市。

这是澳大利亚中部的一个重要港口城市,澳洲大陆著名的大分水岭横卧

在它的北面,高耸的新英格兰山脉屹立在它的南面,往东就是刚刚才硝烟散 尽的珊瑚海。纵贯澳大利亚南北的沿海铁路和通向澳洲内陆的西去铁路也在

此交汇,这也是澳大利亚重要的战略要地。

就冲这一点,麦克阿瑟挑选布里斯班,做为他的盟军西南太平洋战区总

司令部的所在地;现在他的司令部已经在一幢原来属于澳大利亚相互节俭保 险公司的大楼里安营扎寨,楼顶新架设的无线电天线,日夜不停地收集、发

送着各种各样的与作战有关的信息。

在麦克阿瑟的办公室里,宽大的办公桌上除了两部电话机外,别无其它 陈设,在桌子对面的墙上,悬挂着乔治·华盛顿和亚伯拉罕·林肯的画像,

整个办公室显得庄严而整洁。麦克阿瑟手里捏着他那个从不离身的玉米芯做 成的烟斗,一直不停地在已经踩出了一道新印痕的地毯上来口地踱来踱去,

思索着巴布亚新几内亚急剧变化的形势。

当麦克阿瑟还在墨尔本时,就接到了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下达的“了望 台战役计划”。这个计划规定,西南太平洋地区的下一步作战分为三个阶段:

战役第一阶段的目标,是夺取圣克鲁斯群岛、图拉吉岛及其附近要地;战役 第二阶段,则是从巴布亚半岛至萨拉莫阿和莱城一线的作战;战役第三阶段,

则以上述作战为跳板,攻占腊包尔这个日军在南太平洋的顽固堡垒。“了望 台计划”还进一步明确,8 月 1 日为发起作战的 D 日。该战役除第一阶段作

战归尼米兹指挥外,其余两个阶段的作战由麦克阿瑟统一指挥。

但是,仅仅过了几天,日军堀井支队抢先开始行动,打乱了这项计划所 提出的一厢情愿的作战时间表。

7 月 10 日,麦克阿瑟派出的一个 6 人小组前往新几内亚进行了现地侦 察。发回的报告表明,一条被当地人叫出科科达的崎岖小道,由半岛南端的

莫尔兹比港,婉蜒穿过欧文斯但尼山,曲折地伸向新几内亚半岛东北角海岸。 这条陡峭的山道,对于防守莫尔兹比港,具有重要的意义。

麦克阿瑟迅速批准了司令部根据侦察报告所拟制计划,这项代号为“天 意行动计划”,计划向科科达小道派去 3000 名澳大利亚军队,秘密翻过密林

中的小道,增援当地的民兵,并在那里赶修一个简易机场。

但是百武秦吉将军却赶在了前头。7 月 18 日,百武秦吉将军在腊包尔码 头,为他派出的南海分遣队送行。这个支队由堀井富太郎少将指挥,全部由

马来西亚参加过战斗的老兵组成,具有丰富的热带丛林地作战的经验。

当麦克阿瑟接到澳大利亚侦察机发回的这一情况时,他知道时间已经不 允许他的部队按“天意行动计划”的部署展开了。于是,他马上命令美、澳

空军从空中进行拦截,迟滞掘并南下支队的行动。

美、澳空军马上派出 B—17 轰炸机,从离新几内亚最近的敦斯维尔基地 起飞,轰炸日军南下支队的船队。但是,由于航程太远,这些被称为“飞行

堡垒”的轰炸机在海上,连日军船队影子都未能见到,就折回了敦斯维尔, 未能阻止日军船队的前进。

经过海上 5 天的航程,掘井少将按预定计划,于 7 月 22 日来到了新几内 亚的布纳海面。经过几次短暂的炮火袭击,首批 3000

名日军突击队员蜂拥上 岸,驱散在那里负责警卫的少数澳大利亚民兵,只付出了轻微的伤亡,就一 举登陆成功。

麦克阿瑟又命令空军采取行动,待 B—17 轰炸机改变航向,飞到布纳时 已经为时晚矣,掘井的大批人马已经登陆,尽管轰炸机轰沉了一艘运输船和

一艘登陆舰,但也是杯水车薪,改变不了大的气候了。

布纳,是百武秦吉中将为掘井支队选定的穿越巴布亚山间小道的出发基 地。几天内, 13000 多名日军和 1000 多名随军担架手,全部登陆完毕,做

好了进攻前的一切准备。

这时正值每年一度的雨季,每日连绵不断的细雨,几天不散的浓雾,浸 透了丛林深谷,陡峭的山路终日泥泞不堪。 23 日晨,日军第 41 团的一个

先遣队奉掘井少将之命,踏上了征服科科达小道,开始了这次罕见的、最为 艰难的行军。

这个先遣队的每个士兵除了所携带的枪支和随身物资外,还有一把带孔 的特制小铲和一把大砍刀。只见丛林深处,一个手挥大砍刀的日军士兵走在

前头,使劲地在丛林中砍出一条路来,直到精疲力尽为止。一个人倒下去后, 另一个人马上又补上来。等大砍刀辟出一条路来后,等在后面的部队已经将

野炮、机枪等重武器拆卸开来,交给了民工搬运。就这样,第 41 团先遣队的 士兵们,一寸一寸、一米一米地为大部队的开进,极为艰苦地开辟着翻越欧

文斯坦尼山脉的道路。

由于麦克阿瑟的“天意行动计划”没有能实现,担负保卫科科达小道任 务的澳大利亚指挥官威廉·欧文中校,就只有靠自己少得可怜的力量来进行 殊死的抵抗,7 月

29 日,当欧文中校指挥的几百名澳大利亚士兵和巴布亚民 兵,撤过科科达小道横跨在库马西河上的铁索桥后,随着欧文中校一声令下,

铁索桥被砍断铁索后,坠入到库西马河的湍急河水之中。

可是,紧追在后的日军南进支队,迅速又在河上架起一座新桥,凶猛的 日军越过库西马河后,竞放开歌喉,唱着歌在后面追赶欧文的部队。惯于丛

林作战的崛井少将,绕过澳军守住的几个孤立据点,像一群蚂蚁一样,沿着 自己开辟出来的林问小道,抄近路骚扰欧文步步后退的部队。到了 8 月中旬,

堀井率领的部队已经攀上了科科达小道最陡峭的部分,离欧文斯但尼山顶 峰,只有一步之遥了。再往前挪动一步,翻过主峰,被欧文斯坦尼山脉所挡

住的莫尔兹比港,就能垂手可得了。

麦克阿瑟一刻不停地注视着欧文斯坦尼山脉的战事。 残酷的现实摆在麦克阿瑟面前:在实施参谋长联席会议下达的作战计划

前,必须不得不首先驱逐沿欧文斯但尼山脉南进的堀井支队。而半月来的战 斗证明,堀井所率领的部队有着顽强的战斗力,要比预料中的日军更加肆无 忌惮。

当前,澳大利亚部队从欧文斯但尼山脉节节后退的事实,也说明从巴丹 半岛就伴随着麦克阿瑟的阴影似乎还未褪尽。欧文斯但尼山将像巴丹——科

里吉多一样,向麦克阿瑟提出了又一次重大的挑战。

就在这时,澳大利亚最高统帅机构中,一些悲观人士已经做出了让人沮 丧的结论:新几内亚将会失守,日军将很快渡过海峡,入侵澳大利亚。于是,

那个已经被麦克阿瑟所抨击过的“布里斯班计划”呼声再起。

麦克阿瑟被激怒了。他对澳大利亚新闻界发表讲话:“我所领导的事业 已经失败了一次,我要尽最大的努力避免第二次失败。”麦克阿瑟还立即向

柯廷总理通了电话,以准备辞去总司令为由,要他明确制止这种失败主义的 言论。

关键的时刻,麦克阿瑟的夫人琼又一次挺身而出,以她自己的勇敢行动, 帮助他的丈夫度过难关。琼带着儿子小阿瑟立即从远离战事的墨尔本动身,

飞往北部城市布里斯班,住进了尘土飞扬的伦农旅馆。

日军抢先在巴布亚登陆,确实增加了麦克阿瑟的困难。不仅使盟军失去 了首先到达布纳,以取得先期之利的机会;而且在对新几内亚的日军发起攻

击前,还面临着把由堀井带来的一万多名精锐日军赶出已布亚的任务。

然而,麦克阿瑟以其冷静的头脑和敏锐的眼光,透过这场突如其来灾难 的背后洞察到,欧文斯但尼山脉险恶的自然条件必将增加日军进攻的困难,

再加之崛井支队是孤军深入,猛烈的攻势不会持续太长。

到了 8 月下旬,日军面临澳大利亚军队的顽强抵抗和节节阻击,不断地 付出很大的代价,精疲力尽地沿着空气稀薄、阳光灼热的欧文斯但尼山丛林

中的崎岖小道艰难地向前跋涉。堀井支队的士兵们被连续不断的战斗和行军 弄得疲惫不堪,许多人由于缺乏食物、睡眠和栖身之地而极度虚弱。堀井支

队的一名士兵在日记中写道:“这儿的太阳火辣辣的,我们在没有道路的丛 林中行进,丛林不堪形容。口渴想喝水,肚子空空的。”

麦克阿瑟的密码破译队,很快就从掘井发给百武秦吉的电报中,获悉了 这一情况,向麦克阿瑟做了报告。麦克阿瑟本人及其他的司令部,立刻受到

了一种鼓舞。尤其是跟随麦克阿瑟在巴丹半岛熬过来的人,对炎热丛林地作 战所受的折磨,更有着一种特殊的恐惧感。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下该轮

到小日本鬼子好受的了!

也就是在这几天,一个更令人振奋的情报,送到了麦克阿瑟的办公室。 日军为了策应堀井翻越欧文斯但尼山的行动,企图在二线的米恩港登陆。因

为麦克阿瑟及时向那里增派了部队,开始修建了 3 个机场,并派出了澳大利 亚将军西里尔·克洛斯统一指挥那里的防务。然而,日本人对此却全然不知,

他们严重地低估了米恩港的防御力量,从破获的电报中看出,日本人只派出 了明显小于防守力量的兵力来攻打这个重要的港口。麦克阿瑟立即电令克洛

斯少将,命令他务必不要过早地暴露其全部的兵力,持重待机。

日本人果然上当了。8 月 25 日, 1500 名日军大摇大摆地在米恩港登陆。 出乎日军指挥官的意料,严阵以待的澳大利亚守军,在滩头阵地上,以猛烈

的火力给他们以迎头痛击。早已做好准备的 B—17 轰炸机,这一次及时、准 确地将炸弹投在了日军运送登陆兵的舰船中,浅海滩中升起股股烟柱。

4 天以后,日军又向米恩港增派 770 名援兵,企图强行突破澳大利亚军 队在滩头布下的阵地。克洛斯少将利用地形之利,以逸待劳,不失时机在增

强前沿阵地的防御力量,消耗日军的战斗力。经过一个星期的激战,日军终 因后济不力,拼到弹尽粮绝,也没有在米恩港的防御阵地中撕开口子,残存 的部队只好将

600 多具同伴的尸体抛在海滩的荒沙之中,仓皇逃离了战场。

信息传来,麦克阿瑟和他的司令部欢欣鼓舞。克洛斯防守米恩港的成功, 虽然谈不上是一个重大的胜利,却使日本海军在这次战争中首次被阻挡在海

滩上。尽管堀井支队仍然在欧文斯坦尼山脉的丛山陡坡之中蠕动,但麦克阿 瑟似乎已胜券在握。

好消息接踵而来。

澳大利亚在北非沙漠中久经考验的第 7 师,在澳大利亚著名将领布莱米 的指挥下,克服了运输工具不足等困难,开始在巴布亚大规模的登陆。

由美国派来的艾奇伯格将军,完成了对驻澳美军地面部队的整组。现在 运抵澳大利亚的两个美军师,第 32 师和第 41 师,已经合编成美军第 1 军团,

理顺了指挥关系,形成了真正有作战能力的部队。可能正是因为这位艾奇伯 格将军,是在麦克阿瑟受到具大压力时送去这一预示着好兆头的消息,所以,

从此以后艾奇伯格将军就成为了麦克阿瑟麾下一名最受信赖的将军。

而肯尼将军负责的空军经过他旋风似的整顿后,也已开始扭转了技术低 下,士气不振的状况,这支即将成为第 5 航空队的空军力量,已经可以承担

起一些关键性的作用了。肯尼向麦克阿瑟报告说,现在他的空军既可用来轰 炸巴布亚北部的日军基地,也可用来骚扰在欧文斯坦尼山脉挺进的堀井支

队。同时,肯尼还向麦克阿瑟送交了一份空投方案,这个方案计划动用运输 机,向科科达小道上顽强抗击敌军的澳大利亚部队空投供应品。

此时的麦克阿瑟更显得信心百倍了。他在布里斯班那幢保险公司的陈旧 大楼里,老练地向围在那里的记者发表了激动人心的讲话。麦克阿瑟在讲演

中,大量运用了柏拉图、林肯等先知们的名言,使记者们听起来与其说是在 介绍当前严峻的战场形势,不如说是在宣读一篇感人的诗章。会议结束许久

以后,麦克阿瑟那激昂的声音还在他们的耳边回响:“我们必须进攻、进攻、 再进攻!”

此时,澳大利亚军队已经将步步紧逼的堀井阻挡了下来,在欧文斯坦尼 山脉的伊米塔山峰建立了稳定的防线。而日军则由于离发起进攻的出发基地

布纳越来越远,补给线也愈拉愈长,因轰炸、患病、粮食短缺而死亡的人数 却在愈日增多,堀井已经支撑到最后一刻了。他在生命最后一刻记下的日记,

叙述了日军在欧文斯坦尼所遭遇的惨状:

“1、我所指挥的部队不断地追击敌军。在爱奥里白华的库战中,我们粉 碎了敌人的最后抵抗。今天,我们牢牢地控制了这个地区的高地,这是向莫

尔兹比港进军的最后据点了。

2、三个多星期以来,每一支部队都强行通过了密林深谷,翻越险峰,涉 渡过没膝深的沼泽,攀登悬崖峭壁,追击敌军。我们所忍受的困难是常人所

难想像的,我对大量的伤亡人员表示深切的同情。

3、我们一定要给莫尔兹比港以打击。但敌方仍然在慢慢地运动着,其真 实意图尚难预料,而我们自己也还没有恢复元气。我们需要时间巩固阵地,

整补兵力,补充必需的物资,恢复体力,再准备进攻。

4、此次行动,我将投入全部的力量。”时机到了!麦克阿瑟迅速定下决 心,将掘井从巴布亚赶出去。布莱米将军指挥澳大利亚第 6、第 7 师,从正

面阻击掘井部队进攻矛头。艾奇伯格率部绕过天险,迂回到日军的侧后,从 背后袭击堀井。两支大军就像两把巨形的剪刀,合围欧文斯坦尼山。

为节约时间,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麦克阿瑟的左右手艾奇伯格和肯尼, 实施了美国陆军首次在战场上大规模空运部队的先例。两位将军密切合作, 用飞机将第 32

师的 126 团和 128 团,从空中穿越欧文斯坦尼山,完成了对堀 井支队的合围。

10 月底,麦克阿瑟投入巴布亚的兵力已达 5 个师。这些部队从三个方向 向日军发起进攻,经过一个月的激战,盟军将堀井的部队压缩到了狭窄的海

岸线上。而堀井本人在率残部仓促向布纳的退却途中,落水溺毙。

到了 11 月下旬,日军意识到了所面临的危险绝境:他们一旦丧失在巴布 亚北海岸的空军基地,那么,沿新几内亚这条轴线南下的企图就会化为泡影。

因此,臼军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这块生死攸关的阵地,在过去的儿个星 期内,日军有计划地利用起伏的地形、干躁的土质构筑了非常坚固的阵地,

迫使进攻一万的任何迂回运动都不得不在淤泥和沼泽中进行。

所以,最后阶段的作战异常残酷,双方在战斗中多次出现了胶着在一起 的场面。由于不能迅速结束战斗,作战消耗与日俱增,使得本来就很突出的

后勤保障问题显得更为尖锐。从澳大利亚到巴布亚的补给线,连绵长达 2700 英里,只得依靠有限的空中运输来提供及时的补给。

新组建的第三航空队承担了这个艰巨的任务。他们克服天气恶劣所带来 的不利条件,从莫尔兹比港将前线部队所需的口粮、武器、弹药以及军需器

材,用飞机运到前线机场,或者空投给运动着的部队。但是,由于连续好几 天阴云密布,飞机不能穿过厚厚的云层,影响了进攻顺利发展。11 月 19 日,

当盟军部队向布纳推进时,由于缺乏弹药而被迫退却。

连日的阴雨,加上潮湿闷热的丛林、沼泽,使热带疾病迅速流传开来。 盟军官兵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气候和缺乏粮食而引起的饥饿中,发病率明显提

高,非战斗减员的病号塞满了随军医院。

由于攻击敌军未能取得预期的效果,布莱米将军向麦克阿瑟提出建议, 能否在日军所占领的布纳侧后,实施水陆两栖登陆作战。但没有足够的登陆

艇和配合登陆的其它大型舰艇的火力支援,麦克阿瑟无法采纳前线指挥官的 建议。

一时间,布莱米、艾奇伯格伸向巴布亚北海岸的两支箭头,被日军顽强 的抵抗挡在了北海岸前的防御阵地前。

陷入僵局的战事,令麦克阿瑟非常恼怒,现在充斥他头脑里的只有一个 念头,这就是进攻、进攻、永不停顿的进攻。

对麦克阿瑟来说,他不仅要把眼下这股日军从已布亚赶下海去,更为重 要的是,为尽早实现打回菲律宾去的信念,使他一刻也不能容忍像这样还没

有打出去就被拖住了脚步的窝囊样。一想到这里,麦克阿瑟果断定下决心, 由他亲自到前线去指挥战斗。 11 月 16 日,麦克阿瑟率萨特兰、肯尼、威

洛比等主要助手,乘飞机离开布里斯班,在莫尔兹比港开设了前进指挥所。 麦克阿瑟一下飞机,就命艾奇伯格到前指来参加会议,研究打破僵局的

办法。麦克阿瑟在莫尔兹比港的前进指挥所坐落在一座小山上,是一幢不规

整的二层小楼,从这里可以俯视整个莫尔兹比港。 几天后,在二楼面向港湾的一个太阳台上,麦克阿瑟与艾奇伯格举行了

一次特别的会议。麦克阿瑟当着与会人员的面,激动地告诉艾奇伯格,他准 备将所有的预备队统统调往巴布亚,交给文奇伯格指挥。并要艾奇伯格想方

设法,鼓舞起前线官兵的作战热情和斗志。他对艾奇伯格说:“鲍比,我要 让你到布纳去当司令官,而且授权你撤换那些全部不会打仗的军官。如有必

要,让中士负责营里的工作,让下士负责连的工作——只要会打仗,谁都可 以。时间对于我们至为重要,这伙日军在任何一个晚上都会得到增援。”

会议临终时,麦克阿瑟紧握着艾奇伯格的手,再一次叮咛着:“鲍比, 我要你夺取戈纳,否则就别活着回来。”

事情很快起了变化,北海岸的僵局迅速被打破了。

12 月 7 日,瓦齐将军指挥的澳大利亚第 7 师逼近了戈纳外围的防线、与 日军在发出恶臭的沼泽之中展开了血腥的肉搏战。在残酷的白刃战中,瓦齐

将军的士兵们顽强地从日军手中夺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散兵坑和土堡。

包围圈越来越小,力加固掩体的强度,一些日本兵把自己同伴的尸体也 当做建筑材料,堆放在工事的外面。以至在战斗的最后一息,许多日本兵都

戴上了防毒面具,以抵挡这些尸体所散出的恶臭。第三天破晓,瓦齐将军向 麦克阿瑟发出电报:戈纳已经被占领!

瓦齐在戈纳的得手,使麦克阿瑟对艾奇伯格对布纳的进攻速度感到不 满。他一个电报接一个电报的催促艾奇伯格,不惜一切代价,迅速拿下布纳。 他在 12 月

13 日的电报中对艾奇伯格说,时间对我们越来越不利。

经过一个星期的血战,艾奇伯格终于前出到了布纳的外围。就在 13 日夜 间,一位名叫赫尔曼·博茨克的中士带领 12 名志愿者,在日军的防线上撕开

了一个突破口。艾奇伯格抓注这个时机,派出了 4 辆轻型坦克,一举攻破了 日军在布纳防线。 14 日上午,麦克阿瑟接到了艾奇伯格发来的报告。

虽然,布纳的日军还在拼死的抵抗,没有彻底地放下手中武器,但向其 提供增援的日军舰队和空军都遭到了盟军的打击,难以再给他们什么增援

了。 布纳,已经成为美、澳联军的瓮中之鳖。

麦克阿瑟获悉艾奇伯格突破布纳外围的消息后,未等到艾奇伯格和瓦齐 扫清戈纳和布纳之间的日军残余,就立即向华盛顿发去了战报:

“布纳村已被攻克,我军于今日晨 10 时占领该地。敌人的海军企图再度 增援布纳地区的地面部队,发动一支包括两艘巡洋舰和三艘驱逐舰的护航队

以及大量的驳船,进行一次登陆。我们的空军拦截了这支护航队,在猛烈的 轰炸和扫射中,敌人的登陆驳船全都被击沉或受伤,幸存者企图泅渡到岸上

去,伤亡惨重。逃跑的船只又遭到埋伏,敌人的空军也未能发挥有效的作用。 由此看来,我们已经挡住了敌人的一个主要行动。”最后的战斗进行得异常

激烈,疯狂的日军困兽犹斗。兵力占优势的盟军同这些垂死的日军逐房、逐 屋的争夺,一直战斗至翌年的 1 月 2 日,才最终迫使日军缴械投降。

布纳的胜利,是麦克阿瑟自菲律宾同日军打交道以来,在战场上夺取的 最大的一次胜利。当接到这个消息时,麦克阿瑟打内心里发出一声深深的感

叹:“巴丹的死鬼今晚可以安眠了。”他马上向艾奇伯格发去了贺信,并于

1 月 9 日向参加指挥这次战役的全体将士颁布了嘉奖令:

“我荣幸地表彰在巴布亚战役中,全体将士们所表现出的果敢的勇气、 无与伦比的杰出指挥,使之功勋卓著地完成了作战任务。我要感谢布莱米上

将、肯尼中将、赫尼中将、艾奇伯格中将、萨特兰少将、瓦齐少将、威洛比 准将、怀特黑德准将、沃克尔准将、伍德准将和空军上校加林。

如果没有以上各位坚定的指挥精神,就不可能取得这次战役的胜利。他 们千辛万苦,出色地带领部队作战,赢得了我的至高赞颂。尽管在各方面的

准备都不充裕,但他们足智多谋,随机应变,囱力更生地克服种种困难,勇 敢顽强地打垮了一个强大、好战、显然拥有优厚资源与潜力的敌人。

其他作出卓越功勋的高级将领有管理军需的迪克·马歇尔将军,总工程 师凯西将军以及他的副手斯维得拉普将军,第 1 军团参谋长拜尔斯将军,还

有指挥独立大队的麦克尼德。”

打了胜仗的部队,士气高涨。麦克阿瑟又命令艾奇伯格,负责指挥在巴 布亚的全部美、澳军队,向巴布亚北端的萨纳南达发起代号为“扫荡战役” 的攻势。1 月

11 日,艾奇伯格开始了行动,在付出了 3500 人伤亡的代价后, 于 22 日合围萨纳南达的日军。至此,长达 6 个月的巴布亚战役宣告胜利结束,

也标志着参谋长联席会议原定的 1942 年 7 月应该达到的第一阶段目标,在往 后推迟了将近半年后终于得以完成。

第七章 踏上反攻的道路

△麦克阿瑟的创造:蛙跳战术

△俾斯麦海战

△丘吉尔:你为我们共同的事业做出了贡献

△罗斯福夫人对西太平洋的访问

△麦克阿瑟卡住了日军的脖子

△陆军上将被授予空军勋章

△麦克阿瑟:把日军的筋骨全抽光

1943 年,是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的第三个年头。与新年结伴而来的巴布亚 大捷,更使得麦克阿瑟精神矍烁、斗志昂扬。

自兵败马尼拉后,一种忧郁,失望和急躁的情绪就一直笼罩在麦克阿瑟 身上,如今,这一切都随着掘井支队的覆灭一扫而光。麦克阿瑟因巴布亚作

战有功,而被第三次授予优越服务勋章。

巴布亚作战的获胜,打通了进攻新几内亚海岸的航道,搅乱了日本法西 斯的整个太平洋战略。但麦克阿瑟所确立的重返菲律宾的决心,却仍然不能

立即付诸实施,日军仍然盘踞在新几内亚的大部分地区,在萨拉莫亚和莱城 还有其坚固的基地。在北面,狭窄的唯泰海峡还为日本人所控制,阻挡着麦

克阿瑟向菲律宾进军的必经之路。与巴布亚新几内亚隔海相望的新不列颠群 岛上的腊包尔,仍然是日军保护及支援新几内亚的重要据点。

麦克阿瑟清楚,现在日军虽然在巴布亚遭到了失败,但这只是暂时的, 并没有对其主要中心形成强大的威胁。在这新的一年中,他还必须花费很大

的力气逐一收拾掉这些绊脚石,才能开辟出一条通向菲律宾的反攻之路。

巴布亚战役胜利结束后,麦克阿瑟带上他的主要助手们,于 1 月底离开 了莫尔兹比港那幢白色的二层小楼,乘坐他那架由 B—17 飞行堡垒改装的专

机,飞回他设在市里斯班的大本营。

在这 1500 英里的漫长旅途中,麦克阿瑟坐在宽大的沙发里,没有丝毫倦 意。跟随他的一个参谋特尼·慧特尼干战后著的《麦克阿瑟》一书中写道:

“没有同他在莫尔兹比港共过事的人,自然以为他被历史上最艰难的战役压 弯了腰,拖着疲惫的身子,其实不然,麦克阿瑟好像刚渡过假似的,他眼里

闪着火花,步履轻快,竟同记者们打趣、开玩笑”

确实,这会儿沸腾在麦克阿瑟心中的情绪,已远不是两个月前从布里斯 班飞往莫尔兹比港时所能比拟的了,老兵麦克阿瑟到底赢了一回日本人。

更使他陶醉的事是,在飞机起飞前,通讯官给他送来了英、美两国首脑 在卡萨布兰卡召开会议的信息。曾身为多年参谋总长的他完全可以想像到,

当他告捷的电报抵达那个充满了奇葩争艳的热带植物园时,罗斯福总统将会 多么的高兴。只有他——麦克阿瑟才会在两国首脑谈判的关键之际,为自己

的领袖送去恰到好处的礼物。

就在那天下午 5 时,罗斯福总统和丘吉尔首相偕同他们各自的参谋长, 在卡萨布兰卡签署了双方关于 1943 年盟军战略轻重缓急次序的一搅子文

件。美、英两国在达成的一致意见中,仍将确保大西洋做为首要目标,决定 在新的一年中仍应集中力量于大西洋战场。而对太平洋战场下一步的打算

是:太平洋行动将扩展到除确保新几内亚和所罗门群岛外,还包括收复阿留 申群岛,以及进攻日本在加罗林和马绍尔群岛上的基地。

当然,此刻还在数千米高空飞行的麦克阿瑟,对这一切还全然不知。但 在他心里,太平洋战场始终是第一的,而且在他心里也已经开始筹划下一步 的进攻计划了。

飞机平稳地在布里斯班机场降落,麦克阿瑟没有直接去司令部,而是直 接驱车来到了市中心的伦农饭店。自从琼由墨尔本来到布里斯班后,伦农饭

店就成为了麦克阿瑟的新家了。

关于麦克阿瑟在这段时期的家庭生活,英国福特公司出版的《麦克阿瑟》 一书中有这样的描述:

“麦克阿瑟在离开二个月后回到了布里斯班,恢复了他那经纪人一样的 战区司令官的例行工作。他每天的作息时间是严格的。他在 7 点左右起床,

洗漱完毕后,就玩耍向阿瑟赠送礼物的游戏。然后他就在房间里坐下来阅读 紧急公文和报告。他在 10 点钟左右坐在写字台旁工作,或召集会议,有时打

电话就是几个小时,之后就回家吃午饭。当麦克阿瑟离开办公室时,一个办 公室的工作人员就会提醒琼,这样她就能准备好午饭。

午餐后,通常麦克阿瑟需要小睡一会儿。然后,他又回到办公室工作好 几个小时,然后回家。自 1941 年 7 月重又加入现役以来,麦克阿瑟实际放弃

了晚餐前的鸡尾酒。他和琼在一起安静地共进晚餐,饭后抽一支雪茄烟,然 后上床睡觉。”

这天,麦克阿瑟收到了澳大利亚总理柯廷从悉尼发来的信。柯廷总理在 信中说:“我能与将军阁下共同分担这重大的胜利,感到无比的光荣。在巴

布亚阁下给予我军的英明而周到的指导,使我和我的人民对阁下充满了崇高 的敬意。并祈祷在今年内,能够达成我们的共同愿望。”

麦克阿瑟读完这封充满了热情洋溢的信件后,感到异常的兴奋。他在事 后写道:“在逆境中,我一直被人民的希望所重压,拖着腿向前推进;在精

神上的负担,格外沉重。这次柯廷总理的来信,使我感到十分地慰藉。”

家庭的温馨,朋友的信赖,使麦克阿瑟精神抖擞。得来不易的初胜,令 麦克阿瑟不得不更加冷静、理智地来计划他的下一步作战计划。

在一次司令部举行的会议上,当有人向他提出“将军,你虽有杰出的指 挥才能,但就我们现有的兵力,怎样去进行下一步的进攻呢?”

麦克阿瑟立即站起身来向与会人员说道:“在新的一年里,我所要采取 的作战方针,需要打破墨守成规的一贯做法。因为,日军在巴布亚所体现出

的战术和日军士兵娴熟的战斗技能,以及我们所面临的新条件和拥有的新武 器,使我们完全有理由运用一种崭新的构思去解决问题。”接着,麦克阿瑟

向他的助手们详细阐述了他的全新的战略战术意图。

根据麦克阿瑟的决心,西南太平洋战区在 1943 年的主要目标,是切断日 军主要集结区、具有威胁力的机场,以及新不列颠岛上日军在腊包尔重要战

略补给地。为实现这个作战方针,麦克阿瑟不打算沿袭过去传统的“越岛战 术”,而大胆地提出了一种节省兵力、时间和消耗损失较小的战法:“蛙跳 战术”。

为了使高级幕僚能进一步领会这种全新的作战方法,麦克阿瑟走到大幅 的海区地图前,用一根小棒指着澳大利亚北部星罗棋布的岛屿,具体他讲述 这种战术的优越性。

麦克阿瑟认为,以往的越岛作战,损失巨大,进展缓慢,难以实现他以 最低的代价尽快结束战争的理想。而蛙跳战术,则是使用最主要的兵力占领

敌人防守力量薄弱的、适合建造飞机场和发展基地的地区。这样,就可以避 开日军坚固据点的正面,绕过和削弱敌人的火力中心,谨慎地运用空军掩护

每一次的行动,切断敌人的补给线,使之孤立无援,在战场上饿死。相反, 盟军部队则可以大胆地向前推进,扫清通向菲律宾的道路。

与此同时,在东京帝国的大本营里,也在就巴布亚的陷落而重新检讨新 年度的作战计划。天皇提醒参谋部的将军们,务必要对新的作战计划仔细考

虑,再不能让莱城和萨拉莫亚成为另外一个巴布亚。

由于日军这次在南太平洋的失利,而失去了一个重要的前进基地。现在, 他们只得向后收缩战线,把新几内亚北部、新不列颠岛与北所罗门群岛一线

作为其新的战略防线。其中,这条战线右翼的新几内亚,正好处在麦克阿瑟 的西南太平洋战区内,对日、美双方都具有极重要的战略意义。

从战后缴获的日本第一复员局的战时档案中,有这样的记载:

“新几内亚特别是防线右翼的战略据点,一旦沦落于已经稳坐澳大利亚 以及所罗门群岛一角作战基地的敌人手里,将成为敌人侵入菲律宾以及共荣

圈的任何部分的最佳通道,这对我们总的防御系统的基础是一个很大的威 胁。显然,新几内亚北部沿海地带对敌人是非常重要的,它将是他们进攻和

指挥战斗的基地,更因为新几内亚南北地区在地形上的差异,在目前的情况 下,莱城和萨拉莫亚防线的战略价值是极其重要的。”

当麦克阿瑟在制定新作战方针的同时,他就采取一切措施来增强他的战 斗部队。还在莫尔兹比港时,他就给马歇尔打去电报,提出建议为他派来更 多的部队和指挥官。

2 月 16 日,沃尔特·克鲁格中将率领的美国陆军第 6 集团军司令部,应 麦克阿瑟的请求,被调到了西南太平洋战区。克鲁格中将曾是麦克阿瑟在任

陆军部参谋长时的老部下,因此他一来到布里斯班,麦克阿瑟就立即将所有 的美国作战部队交给他指挥。

2 月 26 日,哈尔西中将指挥的美国海军第 3 舰队,正式划给麦克阿瑟指 挥。这位哈尔西海军将军与麦克阿瑟的年龄不差上下,同属于老一代的军人。

哈尔西 1904 年毕业于美国海军学院,是美国海军的著名将领。现在华盛顿将 他所领导的第 3 舰队划归西南太平洋战区,受麦克阿瑟的战略领导,给了麦

克阿瑟很大地鞭策。而且在他俩合作后不久,这两位将军就结成了莫逆之交。 除了第 3 舰队外,在这段时间里,海军厄内斯特·金上将还给麦克阿瑟 调来了第 7

水陆两栖部队和第 2 专门工程队。后来,这两支新调来的部队, 与西南太平洋战区的原有舰队合编为美国海军第 7 舰队,由海军中将阿瑟·卡

彭德尔指挥。 尽管如此,麦克阿瑟对调拨给他的作战部队仍嫌不足。他写道,当时他

所拥有的兵力只有美国陆、空军的 2%。现在,虽然给他增加了海军力量, 但也只等于整个美国当时部署在海外的百万大军的 10%。

2 月底,美参谋长联席会议通知麦克阿瑟派出代表,参加拟于 3 月 12 日 在华盛顿召开太平洋军事会议,同尼米兹、哈尔西的代表一起,共同研究太

平洋战场的下一步行动的具体方案。

麦克阿瑟除了像往常一样通知萨特兰做好准备外,还想到了另外一个能 代表他的人选,这就是他的空军司令肯尼将军。自从上次肯尼向他提出从空

中迂回过欧文斯坦尼山的大胆计划以后,麦克阿瑟对这个年轻的、热情豪放 的空军将领,一直怀有好感。回到布里斯班后,肯尼就住在麦克阿瑟的下面

两层楼,是唯一能够随意上楼去打扰麦克阿瑟的人。肯尼自己事后也写道, 那时,他每想起一个妙主意,就上楼去敲麦克阿瑟的门。有时二人的谈话一 直进行到凌晨

2 点。“琼坐在旁边听着,直到最后昏昏欲睡,进而沉沉睡去。” 临行前,麦克阿瑟向他的这两位高级助手,反复交代了他所强调的新的

作战思想和作战方法,要他们向华盛顿当面提出再要 5 个陆军师、 45 个空 军大队,以及更多的登陆舰艇的一系列计划。麦克阿瑟同他们讲,他之所以

开出这么大一个清单,完全是建立在去年 7 月 2 日参谋长联席会议指令的基 础上的。根据那个指令,盟军即将开始的向所罗门群岛的进攻,将由他担任

全面指挥。所以,他需要更多的兵力来实现他的进攻计划。 启程的时间到了,萨特兰、肯尼将军带着西南太平洋战区司令部拟制的

“埃尔克顿”计划和麦克阿瑟的一再嘱托,登上了飞回华盛顿的飞机。 麦克阿瑟仍然坐在布里斯班办公室里,镇静自若地分析着日军的新动

向。用不了多久,与他在战中一直保持亲密关系的“卡斯特”密码破译队的 小伙子们,又将给他送去意想不到的好消息。

还在 1 月底,日军刚丢掉已布亚北部的据点后,为保持在北海岸有一个 立足点,曾向由澳大利亚防守薄弱的一个前哨阵地瓦岛,发动了一场以地面

渗透为主要形式的进攻。日军企图打入盟军防线的这个楔子,很快就被麦克 阿瑟从莫尔兹比港空运去的兵力赶下了大海。

但是这也给麦克阿瑟一个明显的警告,日军绝不会就此而善罢干休。一 旦待它重新集结起力量,就一定会卷土重来。

密码破译队侦听到的情报,证实了麦克阿瑟的判断。日军自 1 月底以来, 加紧扩建在腊包尔的新机场,每天都有大量的船队驶进腊包尔港口,卸下从

东南亚调来的大批军队和装备。

2 月 28 日晚,夜海茫茫,风雨交加。

日本帝国陆军第 51 师的 6000 多人,排着整齐的队伍,一列列地来到了 腊包尔港码头,在那里,帝国海军的 8 艘运输船排成两路纵队,已经升火发

动。 23 点 30 分部队装载完毕,在 8 艘驱逐舰、护卫舰的警戒下,迎着惊 涛骇浪,以每小时 9

节的速度,开始了向新几内亚菜城运送增援兵力的艰难 航行。

当这支庞大的船队刚一驶离腊包尔港,麦克阿瑟就接到了“卡斯特”密 码破译队的报告。很快,麦克阿瑟的命令,就迅速传遍了美军第 5 航空队驻

澳大利亚的所有基地。短短的 3 天中, 270 架轰炸和 156 架战斗机做好了 一切准备。所有能出动的侦察机都己升空,在阴云密布的海面上搜索着日军

的运输舰队。

3 月 2 日清晨,乌云开始消散,3 架正在新几内亚北部海岸上空巡逻的 B

—25 飞机,发现了正靠新几内亚海岸不急不慢航行的日军船队。7 点 55 分, 第 5 航空队严阵以待的首批轰炸机飞临日军船队上空,当这些巨大的轰炸机

一群接一群地吼叫着俯冲下来时,操纵着高射机枪、高射炮的日本水兵一个 个都吓得不知所措。顿时,无数的炸弹伴随着灿烂的阳光,倾泻在日军运输

舰、驱逐舰和护卫舰的甲板上,仅 1 小时 10 分钟,一艘名叫“旭盛丸号”日 军运输船队二分队的领航舰首遭劫难,该舰于 9 点 10

分就被盟军猛烈的轰炸 击中,消失在波涛滚滚的俾斯麦海中。船上所运载的日本帝国陆军第 51 师的

819 名官兵被巨浪吞噬。

猛烈的轰炸一直延续了二天二夜,至 3 月 3 日上午 8 点 30 分,俾斯麦海

成了日军的灾难之海,对那些还在海中挣扎的日军士兵来说,这真是灭顶之 灾了。被炸弹击中的运输舰船燃烧着冲天大火,七歪八斜地在滔滔的海面上

徐徐下沉,海面上到处是挣扎晃动着的人头,俘在海面上的补给物资随波逐 流。

黑夜的降临,并没有减轻美军攻击的势头,麦克阿瑟又命令他非常看重 的鱼雷艇加入战斗。当晚,巴尔克利指挥的鱼雷快艇部队,编成攻击纵队,

从米恩湾出发,高速逼近日军漂浮在海面上的这些大型运输船,发射出一颗 又一颗的重磅鱼雷,使那些在白天里已被炸伤的运输船,再遭重创,加快了 下沉的速度。

第 5 航空队的飞机在这次痛快地空袭中,击沉了所有的日军运输船和 4 艘驱逐舰。因此,结束了日军企图从新不列颠向新几内亚增派援兵的努力,

盟军取得了重大的胜利。

麦克阿瑟从来“没有这么兴高采烈过”。他立即给英勇作战的第 5 航空 队拍去了贺电:

“请向全体将士转达我对这次辉煌战绩的感谢和祝贺。作为一次在任何 时候都可以看作是最彻底的歼灭战,不能不将其载入史册。我在你们全体人

员身上所感到的骄傲和满足,是永无止境的。”

日军在经过了这次重大的失败后,被迫放弃了向新几内亚运送增援的任 何企图。新几内亚东部防守要点菜城,今后只能依赖潜水艇来运送少量的人

员和物资,日军完全丧失在这一地区的制海权和制空权。

俾斯麦海战大获全胜的消息传到美国国内,又一次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罗斯福总统给麦克阿瑟专门发来贺信,信中说:

“我对过去几个星期和最近几天中,将军所指挥的空军部队为支援所罗 门群岛的形势,及时对日军实施了有效地轰炸。对此,我深表谢意。沿布纳

海岸所进行的艰苦作战给敌以重大摧毁,已经给予萨拉莫亚的日军造成了严 重地威胁。对将军的英明指挥,全美国人民都深为感动。此役的结果,必将

使日军地面部队失去作战的信心。将军克服种种困难,竭力推进对日作战, 我表示衷心地感谢。”

紧接着,英国的丘吉尔首相、澳大利亚总理柯廷、新西兰总理先后向麦 克阿瑟发来了贺电或贺信。那些来自军界同僚的贺电,更是以明显地内行的

口吻对麦克阿瑟进行了赞扬。美军参谋总长马歇尔在电报中说:

“我谨代表全美国的空军,对将军在俾斯麦海战中所取得的辉煌胜利, 表示由衷地庆贺。由于将军指挥下的空军部队,一举消灭了日军船队,使敌

人尝到了失败的滋味。此战的结果表明,我军可以以地面航空基地夺取对海、 空的控制权,进而发挥高效的作战能力。”

对于麦克阿瑟指挥美、澳联军,在已布亚和俾斯麦海获得的重大胜利, 也使长期压在澳大利亚人民心头深深的恐惧感一扫而光。

在 3 月里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柯廷总理在悉尼总理府华丽的大宴会 厅里,举行了盛大、隆重的庆祝酒会。麦克阿瑟乘坐他的专机,从布里斯班

专程飞来悉尼,参加柯廷总理举办的这次盛会。

宴会上,显贵如流,高朋满座,柯廷总理手里高举一杯盛满琼液的酒杯, 代表澳洲人民向麦克阿瑟转达了诚挚的谢意。麦克阿瑟应主人之邀,即席发

表了充满激情的讲话:

“尊敬的总理阁下,我对您盛情的邀请,以主宾身份出席今天的盛大宴

会,内心感到无比的光荣。这象征着我们两国人民的友谊又增加了一环。我 们所为之奋斗的,唯有胜利是其不变的目标。当我要来到贵国时,我曾对菲

律宾人民说,我还要

回来。今天,我在这里还要重申一遍我的诺言,一定要把菲律宾及其附 近岛屿,从敌人手中夺过来,恢复那里人民的自由。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我

将要在适当的时候,向日军发动一次大规模的攻势。”

柯廷总理的这次宴会,给麦克阿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在当天晚上飞 回布里斯班的专机上,兴奋地对他的副官赫夫说到:“今天晚上,我非常地

愉快。同战场的情形完全不同,我就像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之中,真是一个令 人难以忘怀的时刻。”

5 月 27 日,英国首相丘吉尔向麦克阿瑟发来贺信。丘吉尔在信中写道: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对日本人并没有错觉,他们是凶狠的敌人,他们 的军事素质博得了最不愿意者的称赞。

而您对他们的打击干得很出色,我向您表示最热烈的祝贺与感谢。我怀 着极大的喜悦向陛下推荐,授予您巴士十字勋幸,以表示不列颠帝国对您的

感激,您为我们共同的事业作出了贡献。”

正当麦克阿瑟为指挥、协调西南太平洋战区和南太平洋战区,向日军在 新几内亚东北海岸的据点发起新的一轮攻势而忙得不可开交之时,罗斯福总

统夫人决定代表她行动不便的丈夫,对澳大利亚进行一次短暂的访问。

6 月 20 日,按麦克阿瑟制定的下一步作战计划,西南太平洋战区和南太 平洋战区,像两支锐利的矛尖一样,分别从所在地巴布亚和瓜达尔卡纳尔开

始向日军的腊包尔基地发动进攻。战役发起后,麦克阿瑟像往常一样,率领 他主要助手,飞赴前线指挥作战。

8 月 15 日,南太平洋战区司令哈尔西将军向麦克阿瑟报告,他所指挥的 部队于这天早上,成功地登上了所罗门群岛翼侧的重要岛屿维拉——拉维拉

岛。在付出很小的代价后,就全歼了守岛日军,麦克阿瑟接到报告后,大步 跨到作战地图跟前,没等作战参谋在这个小岛上做好标记,就亲自用手在图 上比划起来。

一直站在他身旁的参谋长萨瑟兰迅速地向他汇报说:“这是我们在 7 月

24 日以前占领的伍德拉克岛、基里怀特岛,现在肯尼已经把 67 架战斗机中 队和澳大利亚空军的 79 架战斗机中队派到了那里。现在,哈尔西的动作虽然

慢了一点,但通向莱城的道路基本被扫清。”

就在麦克阿瑟和萨瑟兰在前线指挥所里紧张忙碌的时候,通讯联络官急 急忙忙地走进了作战室,将一份标有白宫专用信件封面的文件交给了麦克阿

瑟,原来这是一封罗斯福总统给麦克阿瑟的私人信件,上面写道:

“亲爱的道格拉斯:罗斯福夫人即将前来西南太平洋,我很高兴她能来 见您。当然,她想看到一切。可是,到底哪些地方该去,哪些地方不该去,

完全由您决定。夫人特别想去瓜达尔卡纳尔,不知那里是否安全?我已经告 诉她,不仅是瓜达尔卡纳尔,在战区的任何地方,都要听从战区指挥官的安 排。

我认为夫人对驻有陆、海军人员的地区的访问,有助于鼓舞官兵的士气。 您正在进行一项伟大的工作,我们都为您感到自豪。”

麦克阿瑟看完总统的来信后,显得十分的高兴。他对萨瑟兰说:“总统 夫人对我们战区的访问,说明总统没有忘记我们。”

但由于此刻两个方向的部队,已是出鞘的利剑,扑向了敌阵,指挥任务 格外繁重。所以,麦克阿瑟决定委派在澳大利亚的艾奇伯格将军,全权代表

他陪同夫人在澳大利亚的访问。

罗斯福总统夫人到达澳大利亚的当天,受到了澳大利亚政府和盟军西南 太平洋战区司令部的热烈欢迎。麦克阿瑟夫人也赶到机场,参加了盟军司令

部为欢迎总统夫人举行的仪式。罗斯福总统夫人对澳大利亚短短几天访问 中,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她的访问,不仅对那里的美国军队是一个鼓舞,同

时也向澳大利亚传递了一个明显的信息,即欧洲战场虽然战火正旺,但美国 政府一刻也没有忘记在大洋彼岸的澳大利亚。总统夫人在访问期间,仍然提

出要到新几内亚访问,但是,均被麦克阿瑟出于安全原因加以拒绝。

当罗斯福总统夫人结束对澳大利亚的访问时,麦克阿瑟为感谢她对西南 太平洋战区的访间,向她发去了表达诚挚谢意的信函:

“当您结束这里访问的时候,我代表全体人员,对您这次的行为,表示 衷心的感谢。您的访问,告诉了我们并没有被人忘记,并且使我们感到了故

乡的温暖。我由于前线战务繁忙不能抽出身来亲自陪同您,而感到十分地遗 憾。”

罗斯福夫人回到美国后,也向麦克阿瑟写来了回信。总统夫人在信中说:

“谢谢将军的来电。承蒙艾奇伯格将军的关照,使我的访问非常成功。在那 里,我得以见到正在训练的部队和医院治疗的伤病员。我曾想,如果再能靠

近一点前线就更好了。请将军代我转之您的官兵们,对于他们英勇献身的精 神,我表示由衷地赞佩。我和总统都衷心地向你们表示致敬,并对贵夫人对

我此次之行的照料,表示感谢。”

当麦克阿瑟读到总统夫人的回信时,已经是 8 月底、9 月初了。麦克阿 瑟决定抓住有利时机,向盘踞在新几内亚北部沿海据点的日军,逐个抛出被

他称做为“硬币”的进攻行动。

麦克阿瑟决定将他的第一枚“硬币”,抛向新几内亚的莱城。 莱城,是新几内亚北部海岸的一个重要港口城市,控制着延伸到整个岛

屿的宽阔的拉穆山谷,东面隔海与新不列颠岛相望,有着极为重要的战略地 位。日军占领它以后,修建了机场、港口和大量的仓库,成为它进一步向南

进攻的一个主要前进基地。

自从麦克阿瑟于年初从日军手中夺回布纳以后,莱城就成了阻挡麦克阿 瑟向北进军的最主要的障碍,正因为如此,麦克阿瑟力一举夺占这个重要战

略意义的港口小城,经过深恩熟虑,为夺取莱城制定了周密计划。

由于太平洋上的三大战区,各有各的仗打,忙得不可开交,再加上麦克 阿瑟同尼米兹的关系始终处于一种不合的状态,所以,西南太平洋战区极度

缺乏可供登陆的两栖舰艇,以及能够提供支援人力的巡洋舰、驱逐舰,麦克 阿瑟只好在他手上现有的陆军、空军的身上做文章。

麦克阿瑟决定首先使用全部的空军向莱城及莱城后面的萨拉莫亚发动大 规模的空袭;尔后,澳大利亚第 3 师在美军第 41 师的支援下,从陆上向萨拉

莫亚开进,使日军造成错误的判断,以为盟军将首先向萨拉莫亚发动进攻。 而真正向莱城发动进攻的任务,麦克阿瑟则交给了澳大利亚的另外两个 师:第 7 师和第

9 师。由美国刚刚被运抵西南太平洋战区的一支美军空降兵 部队,则成为握在麦克阿瑟手中的一张工牌。当第 9 师从海上向菜城发起进

攻时,这支空降部队将在莱城背后的纳德扎布实施空降,夺取那里的机场。

然后,肯尼将军的第 5 航空队将出动全部的运输机,将第 7 师的全部人马从 空中越过莱城,与第 9 师形成前后夹击之势,以彻底粉碎日军在新几年亚沿

岸的这个重要基地。

这是一个构思非常填密而又大胆的计划,它的独到之处,被后来美军的 研究人员称作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漂亮的军事行动之一。”

当时,麦克阿瑟的司令部将这个计划命名为“硬币”。

8 月 17 日,是日本驻新几内亚空军的凶日。盟军的强大机群,同时向日 本部署在新几内亚沿岸的所有机场发动了大规模的轰炸。

这一天,西南太平洋司令部的“尤尔特拉”密码破译小组,在经过了连 续几天的电波侦听和分析综合后,给麦克阿瑟送来了一份有关新几内亚境内

日军空军活动的情报。

这个密码破译小组是根据麦克阿瑟的指示于不久前才成立的,其中两名 日本语专家,还是他专门通过向海军的交涉,从墨尔本抽调来的。现在,这

个密码破译小组成为麦克阿瑟掌握日军动向的最主要的信息来源。

“尤尔特拉”送来的情报表明,日军司令部为了向它在新几内亚的守军 提供更多的空中保护,在近几天内,已将大约 200 多架飞机调往了韦瓦克空

军基地。麦克阿瑟一看这个基地正好位于肯尼将军的打击范围内,就毫不犹 豫地下达了实施空袭的命令。

分布在新几内亚盟军空军基地的第 5 航空队,早已做好了战斗准备,各 种作战飞机就像利箭在弓,随着肯尼将军的命令发出,就迅速地升空,排成

庞大的机群,向日军基地扑去。

由于肯尼的机群行动突然,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摧毁了日军停放 在韦瓦克基地上的所有飞机,使日军在新几内亚的空军几乎全被消灭。

麦克阿瑟接到肯尼的战报后,一种复仇后的快感油然而生。在麦克阿瑟 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太平洋战争爆发当初所发生的一幕幕往事。在那一天,

日本袭击珍珠港十个小时以后,便轰炸了菲律宾,炸毁了克拉克机场上几乎 全部的美国 B—17 轰炸机和大部分战斗机。记忆犹新的事实,使麦克阿瑟深

刻的认识到,再没有比飞机停留在地面上更无能为力的事了。

今天,这口气总算出了。骄狂一时的小日本,终于也该尝尝失去制空权 是什么味道了。

麦克阿瑟在随后向华盛顿发出的电报中写道:

“此次空袭,是在敌我空军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进行的。但是,日本在新 几内亚的空军无论在空中,还是地面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尤其在对敌人

地面飞机的突击中,我们的空军达成了出其不意的效果,予敌以重大杀伤。” 此刻,英、美两国正在加拿大的魁北克举行首脑级会谈。随同罗斯福总

统出席会议的马歇尔将军,在获知这一消息后,立即给麦克阿瑟发去回电称,

麦克阿瑟的这一胜利,使魁北克会议的与会人员都感到非常欣慰。 而正与麦克阿瑟并肩战斗的哈尔西将军,更是这次空袭的直接收益者。

他所指挥的南太平洋战区的部队,正在向所罗门群岛中最大的岛屿——布干 维尔岛进行着艰难的进军。由于大量的日军飞机被炸毁,不仅使哈尔西减少

了对空中的忧虑,而且对疲惫不堪的部队也是一个极大地鼓舞。

肯尼的第 5 航空队拔去日军在韦瓦克岛空军基地的这颗钉子,是麦克阿 瑟彻底夺取新几内亚战场制空权的重要标志。从今以后,麦克阿瑟可以朝着

菲律宾,更加大胆地加快其前进的步伐莱城,这座曾经非常强大的堡垒,经

过盟军空军长时间、大规模的空袭以后,现在,已经成为一个摇摇欲坠的孤 立之城,日军已不能指望仅仅剩下的 6 架飞机了,不得不从新不列颠群岛的

腊包尔,出动飞机进行远距离的空中支援。

9 月 4 日,莱城附近海面一片浓雾。

澳大利亚第 9 师的首波登陆艇,在浓雾的掩护下靠上了莱城以东 20 英里 的海潍。这些不久前还在北非沙漠中角逐阿拉曼战役的老兵们,这回是为了

自己的祖国而战,更是满怀激情,斗志昂扬。他们还未等登陆艇减速,就跳 进了齐胸深的海水中,勇敢地朝日军设在海滩的阵地猛扑过去。

身经百战的战士所向披糜。当天午后,澳军第 9 师就突破了日军的滩头 阵地,由东向西直抵莱城日军要塞。

第二天拂晓。当最后一片云雾渐渐地从纳德扎布机场上空散去的时候, 美军西南太平洋战区空军的 302 架飞机,组成庞大的机群,又在这个位于菜

城以北的简易机场上空,形成了一片巨大阴影。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太平洋战场的第一次大规模空降作战,由此拉开了序 幕。

担任这次空降作战任务的,是刚从美国运抵澳大利亚的美国第 503 空降 团。由于这支部队几乎全部是由新兵组成的,再加之是第一次参加实战,保

持战斗士气非常重要。为了使这次精心策划的空降作战取得预想的效果,麦 克阿瑟在莫尔兹比港机场检阅了这支年轻的部队。他发现在部分士兵中,存

在着一种初次参战的胆怯感。麦克阿瑟知道,这是合乎自然规律的一种现象, 初上生死攸关的战场,谁都会有这么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但是,长期的指

挥官经历更使他确信,如果他能同他们一同去接受挑战,将会使这些年轻的 士兵们,更能得到炮火洗礼中的心里慰藉。

麦克阿瑟在从机场驱车返回司令部的路途中,一个极富挑战的念头闯进 了他的脑海:与孩子们一同到天上去,从空中指挥攻克莱城之战。

当麦克阿瑟向他的助手们提出他的设想时,司令部里几乎没有一个人能 够理解,已经 60 多岁的总司令,怎么会冒出这么一个如此大胆的计划来。肯

尼将军更是极力阻拦,他对麦克阿瑟说:“只拿 5 个美元月薪的日本飞行员 会把你穿个窟窿的。”

但麦克阿瑟既然决心已定,就很难再作改变。肯尼只好立即着手为麦克 阿瑟的计划进行具体的安排。他决定,由他自己亲自驾机为麦克阿瑟护航。

攻击的时间到了。飞在前面的轻型轰炸机一波又一波俯冲下去,猛烈地

扫射、投弹,并在机场上空投下了大量的烟幕弹。

紧随其后的 96 架 C—47 运输机,载着第 503 空降团的第一批空降士兵于

10 时 20 分,飞临纳德扎布机场。 此刻,麦克阿瑟乘坐的“巴丹号”专机,在运输机群的上空高高盘旋。

麦克阿瑟将脸一直紧紧地贴在飞机的舷窗上,一幅惊心动魄的战斗场面,展 现在他的眼下:

一架架运输机的肚皮朝外倾泻出股股人流,朵朵伞花在空中组成千姿百 态的图案,地面绿色的丛林中,喷火器所喷出的火焰,像一条条红色的怪物

左突右窜⋯⋯转眼间,地面机场上的空地,就被伞兵们迅速填满。

太平洋战场的首次空降作战,取得了圆满的成功。 返航的“巴丹号”在莫尔兹比港安全着陆。心中被胜利喜悦所冲激的麦

克阿瑟,把事先曾为之担心的晕机一事早就丢在了一边,他不但没有因晕机

而在年轻人面前丢脸,相反,却像个年轻人一样步履轻快地从飞机上走了下 来。

为表彰麦克阿瑟在这场空降作战中,所表现出的惊人的勇敢精神,美国 空军部部长向他授予了空军勋章。这个荣誉,对于陆军将领来说确实是非常 少见的。

9 月 9 日,美国和澳大利亚的部队达成了对莱城的合围。3 天以后,两支 南北对进的部队在一片残垣碎瓦的莱城会师,被日军占领了 18 个月的重要港

口,又回到了澳大利亚人的手中。深诸作战指挥之道的麦克阿瑟,抓住日军 向后撤退的一片混乱之际,果断地提前发起“硬币”计划中的下一步攻势:

夺取胡瓦半岛顶端的芬什哈芬港。

占领莱城的各部队,没有来得及停下休息,就接到了麦克阿瑟的命令, 兵分两路,乘胜前进,将战线迅速地向北推移,完全控制新几内亚的胡瓦半 岛。

9 月 22 日,澳大利亚第 9 师 22 营冒着日军猛烈的火力,在芬什哈芬海 滩强行登陆。虽然向这里的进攻,遭到了日军比原来预想要强大得多的顽强

抵抗,但久经沙场的澳大利亚战士,前仆后继,轮番攻击,与日军展开了激 烈的较量。终于在 10 月 2 日,占领了麦克阿瑟给他们赋予的艰巨任务。

另外一支部队,则紧随日军后撤的路线,穷追猛打,朝南一路猛扫而去。 一直将战线向前推进了 320 公里,切断了日军企图从中路逃跑的退路。

至此,麦克阿瑟抛出的“硬币”,终于得到了丰厚的回报。从米恩湾到 布纳,再从布纳到莱城,位于新几内亚南部的整个胡瓦半岛,已经成为麦克

阿瑟脚下牢牢站稳的基地。他所统帅的大军,正以秋风扫落叶之势,穷追向 西北方向逃窜的日军,一路猛打而去。

麦克阿瑟手中挥舞着的两支利剑,继续沿着新几内亚中部的山区和北部 海岸乘胜挺进,吸引住了日军的大部分注意力。而被他越来越引以为自豪的 第 5

航空队,在他的亲密助手肯尼将军的指挥下,向日军在西南太平洋的最 后一个基地——腊包尔发起了一天比一天猛烈的轰炸。

10 月 12 日,第 5 航空队出动 349 架飞机,对日军设在腊包尔基地的机 场、船舶、仓库、露天给养堆等重要设施,发起了最大的一次空袭。共摧毁、

击落日军飞机 176 架,击沉或被击伤的日军舰只 119 艘,彻底瘫痪了日军在 这一战场的空中力量。

第二天,当麦克阿瑟在司令部里,一见到肯尼将军时,就高兴地拍着他 这位得力部下的肩胯说:“乔治,昨天你把腊包尔日军的筋骨全抽光了吧!”

肯尼也掩饰不住得意的劲头,马上向他的顶头上司回答道:“将军,这

也许就是西南太平洋战争的转折点吧?!”

11 月 1 日,哈尔西指挥南太平洋战区的部队,利用麦克阿瑟创造的有利 条件,从日军意想不到的地点,向布干维尔西海岸的澳古斯塔皇后湾发起了

进攻,一举切断了日军通向腊包尔的重要补给线。

第八章 向菲律宾跳进

△柯廷总理扬言要抽回自己的部队

△马歇尔绕了地球一圈

△麦克阿瑟:我绝没有当总统的意思

△麦克阿瑟:你既然已经咬住了他,就不要松口!

△麦克阿瑟和尼米兹握手言和

△向西跃进 800 公里,活捉日军 4 万人! 日军在腊包尔的基地,在一天天地被削弱,这个曾经一度是坚固的据点,

现在已越来越变得软弱无力了,已经走到濒临灭绝的地步了。 战场的天平,已经明显地偏向了麦克阿瑟。

然而,就在麦克阿瑟踌躇满志的时候,身在后院的澳大利亚总理,却给

他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难题:柯廷扬言要从麦克阿瑟手中抽回澳大利亚的部 队!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柯廷总理于 10 月、 11 月先后到了美国、英国进行访问。在他对美国 的访问期间,正逢美、英两国举行最高首脑会议,柯廷原以为他肯定会作为

太平洋战场的一个重要元首,应邀出席会议。但一直到会议已经降下了帷幕, 这位总理都没有接到任何邀请或解释。

两个大国如此骄横傲慢的态度,深深地刺伤了柯廷总理的心。 在他随后的访问期间,无论是在华盛顿,还是在伦敦,这位可怜的总理

都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根本没有人响应他对南太平洋战场的呼吁。 心灰意冷的柯廷总理,在这次远道的访问中,没有取得任何有实质性的

成果,两手空空的回到了他的祖国。柯廷一回到悉尼,就向麦克阿瑟发出了 一份措词严厉的信件:

“我最近对您作战顺利的发展以及今后的作战计划,特别是对澳大利亚 部队的使用,将加以全面的重新考虑,我国政府也已就这个问题进行了多次

讨论,我们对使用澳大利亚部队在我国国上之外的战斗尤感关切。

自从澳大利亚部队接受您的指挥后,您与我国政府之间从来就没有任何 书面的根据。现在,西南太平洋战区的形势业已改观,澳大利亚部队拟有撤

回的必要。当然,我的请求只是出于我自己与澳大利亚政府所必须履行的对 澳大利亚人民的责任感。”

当麦克阿瑟读完这封信后,他感到极大的震惊。眼下,正是整个新几内 亚战役处于转折的关键时刻,需要大量的部队来完成日益繁重的作战任务。

更何况他的地面部队主力,几乎全是由澳大利亚部队组成的。这些部队作战 骁勇经验丰富。如果柯廷当真抽走了他们,就等于砍掉了麦克阿瑟的一只胳 膊。

想到这里,麦克阿瑟一面给柯廷总理发去回电,约请他在布里斯班进行 会谈;一面打电后给肯尼,命令他马上准备飞机,他立即启程飞回澳洲大陆,

亲自和柯廷总理举行会谈。

尽管柯廷总理对美国抱有一肚子的意见,但对这位风风火火从前线赶来 的美国将军还是抱有极大的好感,毕竟是他率领着部队把日本人从自己的家 门口赶了出去。

在布里斯班的会谈中,麦克阿瑟详细地向柯廷总理汇报了目前前线的局

势,极力陈词澳大利亚在马上就要举行的大反攻中,是一个不可缺少的重要 基地,将发挥出更加重要的作用。恳请总理打消一切顾虑,继续与美国合作,

以取得打败日本法西斯的彻底胜利。

也许柯廷总理的真实用意,并不是要从麦克阿瑟手中调回部队,只不过 是一气之下的所为罢了。离澳大利亚十万八千里的非洲,他都还派出自己的

部队不远万里去同德国人较量,更何况日本这只家门口的狼,怎么能放着不 打呢?柯廷总理的真实意图,恐怕与当年的菲律宾总统奎松有相同之处。这

就是通过麦克阿瑟,让美国的决策人物能够听到他们的声音。

麦克呵瑟与柯廷总理会谈的第二天,就急急忙忙地赶回了他在莫尔兹比 港的前进指挥部。当天,柯廷总理通过无线电台,向全澳大利亚发表了演说,

称这次会谈,标志着一个崭新的阶段。他同麦克阿瑟将军已在广泛的领域里, 达成了一致的意见,澳大利亚大陆将成为盟军发动对日军致命打击的有力基 地。

大敌当前,一场误会就这样迅速地被紧张的战事所淹没了。 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麦克阿瑟刚刚从布里斯班回到莫尔兹比,就接到了萨瑟兰从开罗打来的

电话。麦克阿瑟一听萨瑟兰沮丧的声音,就知道没有什么好消息。 果然,还未等麦克阿瑟开口,话筒里就传来萨瑟兰的报告:“麦帅,菲

律宾又被他们从 1944 年的清单上划去了!” 萨瑟兰当时正作为西南太平洋战区的代表参加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这

是为落实德黑兰三巨头会议提出的战略方针而召开的工作会议。根据罗斯

福、丘吉尔和斯大林在德黑兰为太平洋战场提出的战略方针,参谋长联席会 议决定,重点依靠海军从太平洋中部向日本推进,而麦克阿瑟则只作为一个

不太重要的方向,用适当的速度配合中太平洋战场的作战。所以,为麦克阿 瑟规定的 1944 年的具体作战目标,还让他在新几内亚岛上缓慢的推进。

唱惯了主角的麦克阿瑟这回暴跳如雷了。 深知麦克阿瑟脾气的马歇尔,知道这样的计划肯定会激怒麦克阿瑟,为

了安抚这位好斗的老兵,马歇尔决定亲自到西南太平洋战区视察一次。一来 可以安慰一下麦克阿瑟,二是还可以实地考察一下那里的战场情况,有益于

他坐阵中帐,更好地运筹惟幄。

于是,马歇尔等三巨头会议结束后,就及时地向罗斯福总统进行报告, 他要乘飞机从地球的另一端回国,中间到麦克阿瑟那里做短暂的逗留。当罗

斯福批准了他的请求后,马歇尔的座机很快就拔地而起,开始了这次非同寻 常的航程。

从德黑兰到澳大利亚,再从澳大利亚飞回美国本上,几乎要绕地球一圈, 航程漫长而又艰辛。但为了顾全大局,身为参谋总长的马歇尔,不得不知难 而进了。

性格倔强的麦克阿瑟一听说马歇尔要来,起初还真不想买他的账。他把 肯尼找来,要肯尼替他去应付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麦克阿瑟对肯尼说,“你

就告诉马歇尔,我到前面指挥第 6 集团军去了,没有时间来听他瞎扯。”

但是,司令部里的人都反对麦克阿瑟的想法,他们向麦克阿瑟建议,应 该利用马歇尔的这次来访,让他多了解一些西南太平洋战区的情况,麦克阿

瑟应该当面向马歇尔解释他的太平洋战略。

在助手们的强烈要求下,麦克阿瑟做了妥协。但他仍然坚持由肯尼代替

他去机场迎接马歇尔,并全程陪同马歇尔在新几内亚的视察,在马歇尔离开 之时,他再与马歇尔进行会谈。

12 月 13 日,马歇尔的专机在莫尔兹比港降落。当马歇尔走下飞机时, 迎接的人群中果然没有麦克阿瑟的身影,一丝不快在这位参谋总长的心里掠

过。但马歇尔很快就恢复了镇静,向迎上前来的肯尼将军伸出了热情的手。 大将军自有大将军的风度。在接下来的视察中,马歇尔仍然对麦克阿瑟

的失礼保持沉默的态度。 此刻,麦克阿瑟为尽量避免同马歇尔见面,同时也为了有一个回避的理

由,已跑到第 6 集团军设在古德伊纳夫岛上的指挥所去了。在这里麦克阿瑟 通过电话,同肯尼保持密切的联系。当他接到肯尼有关马歇尔来到后的一些

情况报告后,麦克阿瑟认为他同马歇尔的会见时机已经到来。

12 月 15 日,马歇尔在肯尼的陪同下,来到了古德伊纳夫岛。在接下来 的会谈中,麦克阿瑟惊奇地发现,马歇尔并不像他所想像的那样不理解他的

太平洋计划。于是,会谈很快就洋溢出一种非常坦率的气氛。

麦克阿瑟在这位陆军参谋长的面前,尽情地倾诉了他对海军所抱有的成 见,并向马歇尔保证,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他对海军、空军的支持。他说“我

认为在争取胜利的时候,允许各兵种间的相互倾轧,或达到某些私人的野心, 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麦克阿瑟还一直向马歇尔抱怨,对太平洋战区重视

不够,人员和给养严重不足。

在长时间的会谈中,马歇尔一直静静地听着麦克阿瑟喋喋不休地发着牢 骚。末了,马歇尔很巧妙地将这一切都推到了海军厄内斯特·金上将的身上,

告诉身边的这位总司令,是金一直顽固地坚持要把太平洋战争变成显示海军 力量的战争。马歇尔让麦克阿瑟放心,参谋长会议还没有就从哪条路线进攻

东京作出最后的决定。

可是,曾以身为参谋长的麦克阿瑟,深深理解根据功过与常识来决定专 业与客观之间的矛盾,实在是一条难办的事。但不管怎么说,这次麦克阿瑟

与马歇尔在整个战争中的唯一一次见面,应该说还是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马歇尔一回到华盛顿不几天,罗斯福就在圣诞夜发表的讲话中指出,陆 军参谋长这次南太平洋之行和与麦克阿瑟的会谈,将使“日本佬在不久的将

来听到大量的坏消息。”

由此之后,华盛顿对西南太平洋战区的看法有了很大的转变,提供的援 助也较以前更为慷慨。

就在罗斯福总统发表圣诞节讲话的时候,美国国内突然刮起了一阵提名 麦克阿瑟为共和党下一届总统竞选人的旋风。顿时,麦克阿瑟的名字,在美

国国内的大小报刊上,再次被炒得沸沸扬扬。

1944 年,是美国法律规定的选举年。对于民主党来说,尽管罗斯福身患 重病,但仍被全党推荐为该党的总统竞选人。而一贯以保守党面目出现的共

和党则不然,对由谁来代表本党参加下一届总统竞选人,争得不亦乐乎。

此时,由一些议员提出,麦克阿瑟的名字像一匹“黑马”闯入了共和党 的竞选名单。由于几年来,麦克阿瑟的名字在美国国内几乎家喻户晓。使他

成为美国人心目中的大英雄。所以,这股势力在一段时间里,极力将麦克阿 瑟做为击败罗斯福的主要对手。

麦克阿瑟作为美国久负盛名的将军,心里十分清楚,美国宪法早就有明 文规定,禁止现役军人作任何公职的竞选人。即使他心里有这个心愿,也是

很不现实的,于是,当他一听到国内传来这些言论后,就向新闻界但言相告, 他将不采取任何行动,将自己的名字和总统提名联在一起。他说:“我不搞

这些玩意,我亦不会接受提名。”

但是,美国国内的新闻界确抓住这件事大做文章,纷纷撰文抨击共和党 的做法。一些文章指名道姓地指出,麦克阿瑟作为正在前线指挥打仗的高级

指挥官,被提名为总统候选人,有损美国对战争的努力。

关于这件事的传闻,柯廷总理曾经当面向麦克阿瑟讲述了一件他亲身经 历的事情,在他访问美国即将返回澳大利亚时,正式去向罗斯福总统辞行。

当他在向罗斯福总统提出告辞时,柯廷认真地对罗斯福说,他认为麦克阿瑟 没有和罗斯福总统竞选总统的意思,“麦克阿瑟本人曾不下十次向我表明过

这种态度。”罗斯福听到这里,立即转过他的轮椅,朝着门口大声地将他的 新闻秘书喊了进来,高兴地向他重复了柯廷对他作出的保证。

讲到这里,柯廷总理风趣地对麦克阿瑟说:“我相信,罗斯福总统每晚 上床以前,一定要搜查床下面,看您是否真的不在那儿,他才会放心的。”

看来,共和党将推荐麦克阿瑟作为总统竞选人一事,不仅在一般民众中 广泛传播,连总统也对此产生了深刻的印象。现在,麦克阿瑟不得不再次向

新闻界发表一个正式公告,来表明自己的明确态度。

“报纸上的一些文章,以强烈的措词刊登了广为流传的公众舆论,引起 了我的注意。它们说在前线服役的一位高级将领将考虑参加总统竞选的提

名,势必有损于我们的战斗力。我曾经多次宣布我并不是这个职位的候选人, 然而,为了表明我毫不含糊的立场,我请求不要作出任何使我的名字与提名

联系在一起的事,我不羡慕它,也绝不会接受它。”

自然,用不了多久,这件事随着共和党人的选举揭晓后,也就很快地平 息了。但正如当时的一家美国报纸指出的那样,美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有

如此众多的将军,而唯有麦克阿瑟被提名为总统竞选人,这不能不说明麦克 阿瑟在这场战争中所发挥的巨大作用。

随着 1944 年的到来,麦克阿瑟决定将进攻的矛头,对准菲律宾方向来一 个急转弯:由原来的向北运动转为向西进军。

这样一条通往菲律宾的路线,就再明确不过标示在各级司令部的作战地 图上:由新几内亚的东南部沿海岸一直西进,以跃进的方式纵贯新几内亚,

夺取新几内亚西北部的鸟头半岛后,菲律宾就横卧在眼前了。

现在,每一分钟对麦克阿瑟来说,都是非常宝贵的。在实施向西进攻之 前,还有大量的准备工作需要完成。

向西跃进的主要任务,是要靠两栖部队来担任,这就需要夺取更多的港 口和基地;

向西跃进的路线右翼,是开阔的海岸线,必须建立起可靠的屏障; 为防止日军向新几内亚进一步增派援兵,还需要在俾斯麦群岛和苏门答

腊方向组织适当的防御; 一系列的进攻战,势必要增大伤亡,但是,医务人员和药品都非常缺

乏⋯⋯ 麦克阿瑟决定以加快进攻速度,来推动向西跃进的准备工作。

在初期拟定的计划中,预定 4 月 1 日由西南太平洋部队进行一次两栖登 陆,协同尼米兹的海军部队夺取俾斯麦群岛的卡维恩。可是到了 2 月,各种

迹象表明,日军的抵抗已越来越弱,出现了一阵混乱的局面。

2 月 23 日晚上,肯尼将军在送来的一份白天由侦察飞机拍回的照片中发 现,格罗内格罗斯岛上的机场荒草丛行,而且日军兵营里的晒衣绳上,没有

一件衣物,呈现出一片荒凉的景象。

麦克阿瑟决定充分利用这个有利的时机,提早发起进攻,以突然袭击的 方式,夺取该岛,但为了不使尼米兹产生更多的意见,麦克阿瑟谨慎地对这

次提前发动的进攻,称为大规模的武装侦察。

并且,麦克阿瑟还打定注意,他要亲自去实施这次“侦察”。

24 日,停泊在布里斯班的轻巡洋舰“不死鸟号”,接到了紧急出动的命 令。顿时,起航时所发出的汽笛声响彻码头。 72 小时后,麦克阿瑟在米恩

湾登上了这艘由布里斯班开来的巡洋舰,随即一面表示旗舰的旗帜,徐徐地 在“不死鸟号”巡洋舰的桅竿上高高升起。

29 日早晨,由蔡斯将军率领的第 5 骑兵侦察队,在金凯德海军上将的护 航舰队的支援下,开始发起进攻。登陆没有遇到什么抵抗,两个小时后,蔡

斯将军就占领了主要目标莫莫特凯机场,突然袭击果然收到了预想的效果。

此时,一直在附近海面指挥作战的麦克阿瑟,突然对他身边的参谋提出, 他要亲自上岛。当时,大雨滂沦,海面风急浪高。刚夺下的滩头上,到处还

响着日军发出的阻击枪声。但麦克阿瑟全然不顾随同人员的劝阻,执意前往。

下午 4 点,蔡斯将军从第一线赶回海滩阵地,迎接他的司令官。麦克阿 瑟从指挥舰改乘登陆艇靠上了滩头,蔡斯非常担心他的安全。他紧贴着麦克

阿瑟,指着附近的一片丛林说:“几分钟前我们还在那里打死了一个日军阻 击手。”

麦克阿瑟镇静地回答道:“很好,这是对付他们的最好办法。” 他一边说,一边大步地向前走去,并不停地对蔡斯指点着附近的地形,

确定防守的阵地。麦克阿瑟一直来到最前沿的机场防线,在那里,他亲自为 一名军官颁发了奖章,并告诉这位指挥官,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打退敌人的反

扑,坚决守住阵地。他说:“你已经咬住他了,就绝不要松口!”

浑身湿透、寒冷,上下都是污泥的麦克阿瑟回到指挥舰后,顾 不得休息, 就立刻通过无线电命令在芬什哈芬的后续部队,加快运动速度,迅速增援格 罗内格罗斯岛。

蔡斯果然没有让麦克阿瑟失望,他指挥的部队虽然数量极其有限,但还 是顶注了潮水般涌来的敌人,在援军到来以前守住了阵地。

这样,麦克阿瑟就紧紧地卡住了日军的脖于,将其部署在俾斯麦、新不 列颠和所罗门的 8 万多人彻底地孤立了起来,日本人在南太平洋地区的命运

已经屈指可数了。

向西跃进初战告捷。 麦克阿瑟如此神速地进攻,不仅出乎日军的预料,也使华盛顿感到惊喜。

3 月 12 日,参谋长联席会议发布了新一轮作战指示,第一次痛痛快快地 批准了由萨瑟兰带去的麦克阿瑟制定的进攻计划,并明确向海军下达了在 10

月份,全力支援麦克阿瑟向菲律宾棉兰老岛进攻的任务。

麦克阿瑟当然十分高兴,这回华盛顿没有再对他的计划砍头切腿,说明 了华盛顿开始转变原来对他的一些偏见。

在那段异常忙碌的日子里,麦克阿瑟几乎每天都要乘坐他的“巴丹号” 专机,不知疲倦地在日益加大的战场来回奔波。上午也许你可以在第 6 集团

军克鲁格的指挥所里看见他的身影;但一到下午,他也许就出现在另一支部

队的司令部里,与艾奇伯格倾心交谈。

3 月底,他建立起两支新的进攻部队,分别任命克鲁格、艾奇伯格负责 指挥后,飞回了布里斯班的大本营。在这里,他将同尼米兹将军进行会晤,

共同研究航空母舰支援登陆作战的有关事宜。

随着离菲律宾的距离愈来愈近,麦克阿瑟深知没有一支强大的海军配合 其作战,他是无法渡过横跨在新几内亚与菲律宾之间的海峡。因此,他需要

同尼米兹进行一次很好的计划,而尼米兹则因为有了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明确 指示,配合麦克阿瑟作战,所以也只好亲自前来征询麦克阿瑟的意见。

总之,不管两人以前有多少矛盾,但在尽早消灭太平洋日军的基本出发 点都是一致的。因此,虽然晚了一些,但这毕竟实现了自太平洋战争开始以

来,太平洋战区两位司令官的第一次接触。

尽管尼米兹在飞机上有了一些准备,但当他走下飞机,见到麦克阿瑟站 在欢迎的队伍前面时,还是感到格外的惊奇。因为,早些时候他的部下曾向

他讲诉了麦克阿瑟冷淡马歇尔的事情。然而,让这位海军司令官吃惊的事还 在后头呢。

当天晚上,麦克阿瑟在布里斯班举行盛大宴会,专门为尼米兹接风洗尘。 麦克阿瑟本人不仅亲自主持宴会,而且还在宴会上发表了热情洋溢的祝酒 词。

很快,尼米兹就被麦克阿瑟这一连串的精心安排所打动。在接着举行的 会晤中,尼米兹向麦克阿瑟做了慷慨的保证:在下一步的作战行动中,他将 提供一个由 12

艘航空母舰组成的大型海上编队,支援麦克阿瑟作战;并向麦 克阿瑟的海军部队增拨 8 艘小型航空母舰,归金凯德指挥,为麦克阿瑟提供 近距离的空中支援。

礼多人不怪。 就像尼米兹对麦克阿瑟的热情接待感到意外一样,当麦克阿瑟手里拿着

尼米兹开给他的这份庞大清单时,他也感到了喜出望外。太平洋战区两位最 高司令官皆大欢喜,这预示着将加快向西跃进的步伐。

此时猛虎添翼的麦克阿瑟,再也按捺不住心中迅速膨涨的雄心壮志了! 就在麦克阿瑟回到布里斯班,同尼米兹进行会谈时,肯尼将军在新几内

亚向日军占领的据点发起了大规模的空中袭击。

在 3 月 30 日、31 日和 4 月 3 日三天里,肯尼每天都出动由 75 架 P—38 战斗机、 65 架 B—47 重型轰炸机和 171

架中型、轻型轰炸机组成的强大机 群对荷兰底亚,这个日军在新几内亚中部的重要战略要塞,进行了毁灭性的 空中打击中,摧毁了日军部署在那里的大约

300—400 架的飞机。

肯尼的每一次胜利,都会给麦克阿瑟带来极大地鼓舞。这一回,当麦克 阿瑟一回到他在新几内亚的前方指挥部,他就向他的部下们提出了一个更加

大胆的计划:向西跃进 800 公里,活捉日军 4 万人!

4 月 18 日,“巴丹号”专机从莫尔兹比港飞抵芬什哈芬机场。麦克阿瑟 率领着他的司令部和一批记者,将由这里登上“纳什维尔号”巡洋舰,同已

经聚集在海面上的特混编队一齐向西行驶。

这是麦克阿瑟第一次率领如此庞大的海上编队,心情无比激动。他从旗 舰上放眼望去,只见整个编队像一群巨大的树干枝桠一样,无数的枝梢一直

延伸到远处的天际。在蚁状的舰艇中,有两面指挥旗特别引起了他的注意:

“斯旺森号”驱逐舰上飘扬着克鲁格将军的指挥旗;

“威克斯号”雷达哨舰上艾奇伯格将军的指挥旗也在迎风招展。

4 月 22 日,荷兰底亚海面万炮齐鸣。一队队战舰、登陆艇冲破晨雾驶向 海滩,向荷兰底亚的进攻开始了。守岛日军由于早已遭到了肯尼空军的致命

打击,所以,面对在猛烈炮火掩护下的蜂涌而至的美军,只能闻风而逃,抱 头鼠窜。

第一梯队未遇到什么抵抗,就安全登上了海滩。当他们来到日军阵地跟 前时,日军炉灶上的大铁锅里还煮着来不及吃的大米粥。显然,日军一听到

海面上的炮声,就丢下了饭碗,夺路而逃。

当天,麦克阿瑟在克鲁格、艾奇伯格和一大堆记者的前呼后拥之中,两 次换乘登陆艇上岸巡视。第二天,“纳什维尔号”又将他送到了荷兰底亚的

另一侧艾佩塔。在那里,麦克阿瑟乘一辆吉普车,在天气闷热的岛上转了大 半天。

显然,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进攻所取得的胜利更能让麦克阿瑟高兴的了。 麦克阿瑟回到他的旗舰后,十分破例地为劳苦功高的爱将们举行了一个

别开生面的庆祝会。 当克鲁格、艾奇伯格等接到通知后,满以为麦克阿瑟会拿出什么陈年香

槟来招待他们。但当他们来到“纳什维尔号”时,麦克阿瑟把他们带到一个 设有巨大冰柜的餐室。在那里,麦克阿瑟为他们每人拿出的竟是巧克力苏打 冰淇淋!

在赤道上吃冰淇淋,多么惬意的快事。 麦克阿瑟见到艾奇伯格三下五去二地就咽完了一份,不禁为他的别出心

裁而自豪,他笑着走到艾奇伯格身边,把自己还未动过的一份冰淇淋,递到 了他的手中。

麦克阿瑟作风依旧,很快地就向新闻界发表了战地公报,称“这次行动 已对分布在新几内亚的日本第 18 军,布下了天罗地网。”

进攻、进攻、再进攻,一直是麦克阿瑟的作战信条。现在,他决定以更 快的速度,保持他已经被证明为是成功的蛙跳战术。

5 月 17 日,麦克阿瑟命第 163 团组成的“旋风部队”,在荷兰底亚以西

125 英里处登陆,揭开了夺取威瓦克岛的序幕。

10 天以后,麦克阿瑟的进攻矛头,就跃进到了离荷兰底亚 350 英里的比 亚克岛。美军第 41 师在轻易夺下滩头阵地后,遭到了日军的疯狂反扑,麦克

阿瑟迅速将艾奇伯格调往该地区,与日军展开激烈的战斗后,终于打垮了敌 人。

麦克阿瑟以其惊人的速度,指挥着他的部队像一把剪刀一样,不停地向 日军收缩着锐利的锋刃。

7 月 2 日,麦克阿瑟刀锋终于挥向了新几内亚的最西端的鸟头半岛,一 举夺取了日军在新几内亚的最后一个据点。 30 日,即将组建的第 8 集团军,

前出到与菲律宾仅一水相隔的桑萨波。

至此,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麦克阿瑟率领着他的部队,克服了千难 万险,以极大的勇敢和毅力,一层一层地剥下了日军在新几内亚的防线,前 进了 1800

英里,终于打到了菲律宾的大门口。

现在,菲律宾已经在向麦克阿瑟招手了。麦克阿瑟心里明白,更艰巨的 任务还在前面等待着他呢。

第九章 重返菲律宾

△是台湾,还是菲律宾

△麦克阿瑟:我曾考虑过辞职

△麦克阿瑟:总统被我说服了

△有史以来最庞大的舰队逼近莱特岛

△麦克阿瑟:我们到家了!

△罗斯福:举国上下感谢你 自从马尼拉撤退以来,麦克阿瑟一直把菲律宾群岛作为其战略规划的主

要组成部分,他把西南太平洋战争的最终目标定在了菲律宾。 提起菲律宾,这位桀傲不逊的将军有万千感慨。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老麦克阿瑟在这个群岛上的种种“荣耀”;他想

起自己出任驻菲津宾美军司令时在马尼拉街头受到的隆重欢迎;他想起了巴 丹半岛上的艰难抵抗;他想起了乘 PT—41 号鱼雷快艇逃离巴丹时的羞愧⋯⋯

当然,还有他离开科里吉多时留下的那句话:“我会回来的!”

现在是时候了! 盟军在桑萨波登陆成功后,标志着艰苦的新几内亚战役已接近尾场。现

在距菲律宾只有 600 里了。麦克阿瑟认为此时他的“腿”已有了足够的长度, 可以使他一步跨上这个群岛中某一个岛屿了。

当盟军还在新几内亚艰难地一步一步向西“跳跃”的时候,麦克阿瑟就 指示手下的人员拟制了一个“雷诺”计划,其基本构想是:当盟军完成在新

几内亚的“跳跃”后,立即不停顿地跳上菲律宾群岛,把它作为进攻日本的 最终跳板。

按照“雷诺”计划,盟军将沿着新几内亚——菲律宾轴线,发动一系列 规模宏大的两栖登陆(登岛)战役,充分发挥盟军的海、空军优势,跳过一

些日军重点守备的岛屿,孤立日军,尔后从容不迫地打击他们,或者慢慢地 饿死他们,直至投降。这就是麦克阿瑟的“越岛”战术。

事实上,盟军从莫尔兹比港与米恩湾到达布纳与莱城,通过唯泰海峡到 阿德米勒尔提群岛,向荷兰底亚及鸟头半岛前进,一直都贯穿着这一基本战

术思想,只不过这一次跳跃的步幅大了些。

就在麦克阿瑟拟制“雷诺”计划的同时,海军的厄内斯特·金上将也拟 制了一个太平洋战争发展计划。这一计划建议绕过菲律宾群岛,首先攻取太

平洋中部的冲绳岛、硫黄岛等诸岛屿,然后以此为跳板攻取台湾,把台湾作 为对日本本土发起攻击的跳板。这是一个跳跃幅度更大的计划。

从表面上看,这两个计划主要分歧在于太平洋战争下一步主要目标问 题。实质上,它反映了美国军队内部陆军和海军之间争夺太平洋战争主导权 斗争。

美军的太平洋战场分为两个战区:陆军上将麦克阿瑟指挥的西南太平洋 战区和海军上将尼米兹指挥的中太平洋战区。菲律宾群岛属于西南太平洋战

区;台湾则在中太平洋战区。以菲律宾为主要目标只能由麦克阿瑟指挥;而 把台湾作为主要目标,自然要由尼米兹指挥。

事实上,这种内部争夺由来已久,早在新几内亚战役发起之前,麦克阿 瑟与海军部围绕兵力和资源分配问题就吵得不可开交。为了协调双方对有限

资源提出的互相冲突的战略要求,1943 年 3 月 12 日,在参谋长联席会议主

持下在华盛顿召开了“太平洋军事会议”。 那次会议麦克阿瑟没有参加,他派了自己的参谋长萨瑟兰作为代表出席

了会议。会上萨瑟兰按麦克阿瑟的指示坚决要求得到更多的军事力量,而这 只能用削弱尼米兹的实力的办法才能办到。为此海军部长金上将断然拒绝让 步。

会议很快陷入难堪的僵局。最终还是在罗斯福总统的干预下达成了妥 协。总统果断地命令马歇尔从北非先向太平洋派遣飞机,同时要求麦克阿瑟

压缩他的新几内亚战役计划。关于对海军的使用问题,会议达成了一个不稳 定的妥协:太平洋舰队司令对盟军船只的活动享有最后的支配权,但是受支

配的只是尚未奉派去执行麦克阿瑟将军下达作战任务的部队,一旦命令已下 达,派到西南太平洋战区的海军部队就必须首先完成麦克阿瑟的任务。

因而,究竟是西南太平洋还是中太平洋作为对日作战的主要反攻区,一 直悬而未决。现在已到了最后决定的时刻了。

对于这一有关自己未来地位的重大问题,麦克阿瑟是不会轻意放弃的。 当马歇尔亲自到西南太平洋战区司令部,把金上将的计划大略告诉麦克

阿瑟时,他的反应是大发了一通脾气,大动肝火地咒骂厄内斯特·金。他告 诉马歇尔,这是“海军阴谋小集团”的又一诡计,其目的是要撇下陆军,独

享太平洋战争胜利的荣誉。他还说,这样加速作战进程是完全行不通的,绕

过菲律宾而直接攻取台湾,在军事上可能导致灾难性的后果。他说:

“这一口咬得太大了,也大快了!台湾的防守和腊包尔一样,固若金汤. 占领吕宋岛是建立进攻台湾空军基地的必由之路,若把建有大量空军基地的

菲律宾群岛留在身后,最终必将在盟军的背上插上一把尖刀。此外,菲律宾 诸岛是美国的管辖区。美国在道义上有义务解放她的 1700 万亲西方的人民和

巴丹半岛上成千上万的美军战俘。”

说到这时,麦克阿瑟激动起来。他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然后停在马 歇尔的面前激动地说:

“如果参联会不能就此作出正确的判断,我将亲自去华盛顿,面见罗斯 福总统!”

而对比自己年长的麦克阿瑟,马歇尔将军一直保持着军人政治家的风 度。他向麦克阿瑟解释说,根据密码破译出的情报,日本正在大力加强菲律

宾群岛的防御力量,等盟军作好进攻准备时,面临的可能已不是原来的目标, 那时盟军将付出相当沉重的代价。为了安慰麦克阿瑟,他说道:

“至于重新攻取菲律宾群岛,只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罢了,绕过菲律宾, 并不等于放弃菲律宾。解放菲律宾和战俘的捷径只能是摧毁日本本土。将军,

我们必须注意不要让我们个人的感情和对于菲律宾的政治考虑破坏了我们的 远大目标。”

看来陆军参谋长已彻底倒向海军方向了,麦克阿瑟还有什么好说的了 呢?他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在马歇尔离开布里斯班前,他对麦克阿瑟说道:

“如果将军想去华盛顿向总统详细陈述意见,那很 好。我将向总统报告 此事,我想他会同意您为此目的回

国的。” 这一段时间里,麦克阿瑟的心情特别坏,有时独自一人在沙滩上散步,

默默地抽着他的大烟斗。望着蓝色的大海,他仿佛看见了大海的另一边,在

日军的蹂躏下,马尼拉的断墙残垣、战俘营里骨瘦如柴的美军战俘、菲律宾 人民面对大海的这一面在祈祷⋯⋯。

他在海边一呆就是半天。每当这个时候,总是琼默默地走到他的身旁, 挽着他的胳膊,把他搀进屋里。

麦克阿瑟一下子苍老了许多,那一向挺得笔直的腰板也有些弯曲了,他 后来给朋友说过,他那时曾考虑过辞职。

一个猎人看到猎物已撞到枪口上了却不能开枪。他那时的感受就是这样 的!

就在美军高级将领为太平洋战区主要反攻方向正在争论时,其对手也发 生了一场争论。

在中太平洋遭受了一连串的失败后,佐藤向东条首相提出了建议:

“我们应该撤到菲律宾,在那里决一雌雄。”

“这是参谋本部的意见吗?”东条阴沉地问道。

“不,这是我个人的意见。”

“你跟参谋本部商量过吗?”

“问题就在这里,参谋本部肯定会反对这一计划。我个人认为,我们应 该压倒军方。首先要做的,就是放弃加罗林群岛和马里亚纳群岛,退到菲律 宾。”

东条涨红了脸。“去年,在一次御前会议上,我们把最后防线定在马里 亚纳群岛和加罗林群岛。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半年后我们不打一仗就放弃它 们?”

佐藤向首相解释说,在那个地区,只有 7 个机场,美国人很容易在发动 人侵之前就使这些机场失去作用。但在菲律宾,有几百个岛屿可以用作基地。

“最后的战场应该在那里,因为我们可以在那里牢牢地拖住美军,然后展开 和平攻势⋯⋯”

佐藤所说的“和平攻势”是指同盟军谈判,以便用一种能使日本保全面 子的办法停止战争。

东条打断了他的话,“别再提‘和平攻势’了。如果你我一提‘和平’, 整个部队的士气就会瓦解。”

佐藤告辞了,首相同情的反应使他受到了鼓舞,但是他的建议却导致了 意外的后果。当晚,东条建议杉山参谋总长辞职。东条解释说,在此“严重

局势”下,最好由他本人兼任陆相和参谋总长。

“这是违反我国长期以来的传统的”杉山抗议说。他不同意由一个人既 做出政治决定又作出军事决定,他指出,斯大林格勒的灾难是希特勒集军政 大权于一身的结果。

“希特勒元首是兵卒出身”东条说,“而我是大将。”他要杉山元帅放 心,对于军务和政务他会给予同等注意的。“这一点你不必担心。”

“你说起来容易,但是,如果一个人负责两项工作,在两者之间发生冲 突时,试问,你将重视哪项呢?”

“在这样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战中,必须一切以军事为重。只要取得战场 上的彻底胜利,一切问题都不存在了。”

就这样东条解除了杉山参谋总长的职务,自己取而代之。他还任命海相 岛田繁大郎接替海军部部长永野。这样,东条英机巩固了自己的独裁统治。

佐藤得知消息后,兴奋地冲进东条的办公室,“首相阁下,你干得太好

了!加强菲律宾防御的计划可以随时报告了!”他早已在私下里拟订了一个 菲律宾决战计划。

东条已经戴上了参谋总长的肩章。他冷冷地告诉佐藤:“我要坚决保卫 马里亚纳群岛和加罗林群岛。”

佐藤吃惊地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东条显然不想在自己直接掌握军队后就匆忙部署一次收缩性撤退。这在

政治上于自己是十分不利的,毕竟马里亚纳群岛和加罗林群岛比菲律宾离日 本本土更近。

东条的决定实际上后来帮了麦克阿瑟很大的忙。只是麦克阿瑟当时并不 知道日本大本营所发生的争论,他那时只感到已经彻底绝望了。参联会中几

乎一致支持厄内斯特·金的计划,谁会为他说话呢?

正当麦克阿瑟感到心灰意冷的时候,7 月底,马歇尔将军突然发来电报, 要他到珍珠港参加会谈。电报中没有通知与谁会谈,也没有透露要会谈的内

容。但是,凭着他的机敏,麦克阿瑟立刻意识到:“一定是罗斯福总统,会 议讨论的问题将与我有密切关系”。此时总统来到珍珠港还能干什么呢!很

明显,主要议题只能是太平洋战略,特别是关于是否绕过菲律宾的问题。

麦克阿瑟没带计划也没带地图,只带了 5 名助手乘坐他的“巴丹号”B

—17 飞机,立刻向珍珠港飞去。 在飞机上他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他心里很清楚,参谋长联席会议

一致通过了绕过菲律宾的决定,在军队中只有他一个人坚持认为重返菲律宾 是必要的。要推翻参联会的决定,只有罗斯福才能办得到。对麦克阿瑟来说,

这可是把总统拉到自己一边来的天赐良机。况且,他最近刚告诉马歇尔,他 将直接去华盛顿面见总统陈述自己的观点。这位 64 岁的战区司令对自己雄辩

的口才毫不怀疑。

麦克阿瑟比总统早几个小时到达珍珠港。飞机一着陆,他就驱车赶到罗 伯特·C·理查森将军在谢夫特堡的寓所,他是麦克阿瑟在西点军校的老朋友,

现在指挥着尼米兹的陆军。他想摸摸尼米兹的底牌。

罗斯福总统乘坐的“巴尔的摩号”巡洋舰刚刚停靠码头,他就派人去叫 尼米兹、哈尔西、麦克阿瑟和其他人。在“巴尔的摩号”宽敞而明亮的会议

厅里,海军部备有巨幅地图、计划、手稿、各种各样的统计以及其他形象化 的附件。麦克阿瑟扫视了一下坐在会议厅里的陆海空军要员,他明白自己在 单干。

这时,尼米兹将军转过身来,问他是否接到讨论内容的通知以及是否请 求随带机要人员,他回答说没有。尼米兹似乎一怔,麦克阿瑟心里有些底了。

会议开始后,总统首先说明会议的总目的,即决定下阶段对日作战方针。

接着,由尼米兹介绍厄内斯特·金上将的战略计划。金本人没有来开会,按 照这个计划,麦克阿瑟首先在棉兰老岛建起强大的作战基地以削弱日军在菲

律宾的空中力量,但菲律宾群岛的其余部分应该绕过。到 1945 年夏季,一切 准备就绪,然后尼米兹开始夺占台湾。至于如何削弱与牵制留在他后方的菲 律宾的

30 万日军,该计划只字未提。

接着,罗斯福示意麦克呵瑟发言。总统显然早已知道,他对该计划的态 度,马歇尔将军一定向总统汇报过他的情况。这时,麦克阿瑟才恍然大悟,

为什么要他来参加会议,总统显然了解金将军计划的总概念,但对它有所怀 疑。因此在掌握会议中,他完全持中立态度。他意识到该是显露自己辩才的

时候了。 这是会议过后,麦克阿瑟记录下他的发言:“总统阁下,我不仅相信‘统

一各兵种联合作战’,而且经常实施“统一各兵种”的制度。赞美海军人员 的莫过于我,包括海军本身在内。但是我完全反对金将军的这个计划,这不

仅是基于战略理由,而且是基于心理的因素。从军事方面来说,我认为如果 能夺回菲律宾,那将能使我们建立起一个空中及海上的封锁线,切断从南方

向日本的所有补给运输,瘫痪敌人的斗志,迫使日本早日投降。我反对海军 提出的首先夺占西太平洋上强大的敌人岛屿的观点。夺取这些岛屿并不能切

断敌人的补给线,也不能威胁到他们的根本,而我们将付出高昂的代价。同 时,这些岛屿本身也没有足够的资源作为我们的前进基地。总之,执行这一

计划我们付出的惨重损失将大大超过占领这些岛屿的利益。同时,我还认为 以台湾为基地进攻日本,是很有疑问的,因为该地区的人民从历史上就一直

对美国怀有敌意。

从道义上说,尽快拯救 1700 万菲律宾人民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当初 我们轻率地决定放弃菲律宾就犯了一个大错误。现在菲律宾人民已经看到了

曙光,而我们却要让他们再度失望。这样我们今后怎么向那片领地上友好的 人民解释?还有,执行这一计划可能导致关在菲律宾集中营里的数以千计的

俘虏,包括许多美国妇女、儿童和男人的死亡。对此,我们是要负责任的! 再者,绕过一个孤岛是一回事,可是,在你的后方留下一个像菲律宾这

样强大的敌人据点,势必导致后方的严重不稳,从而使自己陷入不必要的危 机之中⋯⋯。”麦克阿瑟滔滔不绝地说了一个多小时。他思维敏捷,记忆惊

人,辩论起来有理有据,尽管他没有随身携带“雷诺”计划,但他能把这一 计划的每一个细节都阐述清楚,这一点使参加会议的指挥官们十分钦佩。罗

斯福总统自始至终都在静静地听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第一次会议没有作出最后决定就休会了。麦克阿瑟在回忆录中写道,“我

确信总统的内心被打动了。” 第二天上午,会议继续进行。在这次会议中,麦克阿瑟进一步阐述了收

复吕宋岛对取得战争胜利的必要性,他说,马尼拉湾以及吕宋岛的北部一旦 到手,事情就好办了,盟军就能卡住日本从目前所占领的南中国沿海以及更

远的南方榨取石油、橡胶和大米。

这时,总统突然插话:“可是,道格拉斯,要收回吕宋岛需要较大的牺 牲,我们可经不起了。”

麦克阿瑟立刻答道:“总统先生,我们的损失不会比过去重。正面攻击 的时代已经过去,现代步兵武器太猛烈了,只有平庸的将领才采取正面攻击,

英明的统帅绝不会再干这样的蠢事了!”

随后,他又把西南太平洋将来的作战前景描述了一番。他说,我们一旦 控制了菲律宾,就可收复荷属东印度,利用澳大利亚第 1 集团军进行地面作

战,那时盟军将从菲律宾向日军占领的这些岛屿的后方进行猛烈的袭击。最 后,他说他本人十分敬佩厄内斯特·金将军以及他把太平洋的重要性作为全

球形势的主要因素的英明判断。但是,他不同意他的整个战略构想。

麦克阿瑟把自己的想法全部端了出来,剩下的事就是总统和他顾问班子 决策了。他打算在当天下午返回布里斯班,但是罗斯福邀请他一道巡视罗伯

特·C·理查森中将在檀香山附近建立的大量营地。

那天下午麦克阿瑟与总统并排坐在一辆豪华的大型敞篷轿车里。他注意

到了罗斯福的外表,这使他感到很震惊。 总统的面容清瘦而苍老,身体削瘦得仿佛像一副人形骨架。他的行动也

有些迟缓了,上下车都需要人搀扶。这与几年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战争 已把他折磨得筋疲力竭,麦克阿瑟后来在回忆录中写道:

“很明显,他的有生之年屈指可数了。忽然,我意识到死神也在向我靠 拢。人的一生是有限的,在有生之年不能完成自己许下的诺言将是多么遗憾 的事啊!”

在整个巡视过程中,他们并没有谈起“雷诺”计划。他们撇开战争,高 谈阔论。谈起了从前生活中恬静、无忧无虑的日子;谈到随着时光流逝而逝

去的许多过去的老朋友。

在即将结束巡视的时候,麦克阿瑟问起了国内的大选情况,他问总统是 否有把握取胜。

罗斯福没有正面回答,他反问麦克阿瑟自己的看法。麦克阿瑟不假思索 地答道:“我对国内的政治形势一无所知。不过,我确信军队里是一致拥护 您的!”

这句话使罗斯福特别高兴,他那苍白的面颊终于露出了一点红晕。 就在麦克阿瑟向总统告别的时候,罗斯福突然问他:“你认为海军最终

会同意你的‘雷诺’计划吗?” 麦克阿瑟立刻意识到,现在总统心理的天平才真正开始倾向他。于是他

十分有把握地告诉罗斯福:

“您不必担心我和尼米兹将军之间的分歧,他对金将军的计划并非真心 拥护。总统先生,我和尼米兹将军完全相互了解!”

这是他从他的老朋友理查森处摸到的底牌,他觉得这时可以用它消除总 统心里的顾虑了。

当天夜晚,当罗斯福在他的寓所举行露天晚会时,麦克阿瑟乘“巴丹号” 座机返回了布里斯班。

一下飞机,他就向前来迎接他的助手们说:“我们获胜了!总统被我说 服了!”

他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 麦克阿瑟回到布里斯班不久,就收到了奎松总统逝世的消息,这使他确

实悲痛了几天。他与这位变幻无常的菲律宾流亡总统之间的友谊已经持续 40 多年了,至今他还能回忆起他第一次到菲律宾任职时,与奎松在马尼拉城陆

海空军俱乐部里一块参加便宴的情景。那时,他们都还是 20 多岁的小伙子。

“死神又带走了一个老朋友,它也在向我逼来!”他在回忆录中这样感 叹到。

8 月 9 日,麦克阿瑟收到了总统的一封来信。信中这样写道:“我即将 结束旅行回到华盛顿。这是一次最成功的访问,可惜时间太短促了,特别是

和您在檀香山的三天会晤,使我看到整个广大地区的壮丽图景,它比我离开 华盛顿以前设想的更为美好。您正在完成一项直正光辉的事业,克服自然地

理以及某种人类禽兽给我们带来的巨大的艰难险阻。我一回去就要推行这个 计划,我相信这是合乎逻辑的可行的计划。

和您再次会晤我感到特别高兴,就我个人来说,在檀香山我极其希望您 我能对换一下职位与人身,我总觉得您当总统要比我作为将军去收复菲律宾

干得出色。我到阿留申群岛的时候,听到奎松总统的噩耗以及奥斯敏纳宣誓

就任菲律宾总统的消息。总有一天马尼拉要举行升旗典礼,毫无疑问,我希 望由您来主持这个仪式。这个日子一天天临近了,我希望了解您的一切想法。

也许我会在海德公园过着单调的生活,无论如何,我的心永远跟您在一

起。请问候夫人与孩子们,我希望尽快见到你们。” 事情的发展并不像麦克阿瑟预料得那么快。尽管总统已同意了他的计

划,但要使参联会中的大多数将军都同意这一计划还得经过一段时间。 直到 9 月中旬,参谋长联席会议还在为太平洋战争的战略发展问题争论

不休。这时马歇尔将军已受总统的影响转到了麦克阿瑟的立场上了。阿诺德 和莱希还在犹豫,他们主要担心菲律宾群岛上日军众多的空军基地和坚固的

设防会使美军遭到巨大的损失。只有厄内斯特·金仍顽固地坚持进攻台湾的 计划。

这时,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促使华盛顿最终做出了决断。

9 月 12 日和 13 日两天,麦克阿瑟的老朋友哈尔西将军根据尼米兹的部 署出动 2400 架次飞机轰炸菲律宾中部的日军机场,以便为进攻帛琉作准备,

这两天轰炸一共击落 173 架日军飞机、在地面上又摧毁 305 架。美军所受的 抵抗小得令人难以置信。哈尔西只损失 8 架飞机和 10

名飞行员。他立刻向华 盛顿报告道“我们发现菲律宾中部是防守薄弱、缺乏设施的空壳。”

其实,这正是东条首相做出的不撤出马里亚纳群岛和加罗林群岛防御的 决定所导致的结果。

这一发现终于打消了参联会的将军们的最大顾虑。除厄内斯特·金以外, 其他主要成员都坚定地站到了麦克阿瑟一边。

9 月 15日,参谋长联席会议终于发表了指导太平洋战争的新战略——“火 枪手第二”计划。这一计划除了将首先攻占的岛屿由棉兰老移到莱特外,其

余部分基本上是麦克阿瑟的“雷诺”计划的翻版。

根据“火枪手第二”计划,麦克阿瑟要在 1944 年 10 月 22 日开始进攻莱 特岛, 12 月 20

日发起吕宋战役,夺取这个菲律宾群岛中最大的岛屿。尼 米兹的中太平洋部队将首先全力支援麦克阿瑟的行动,尔后待麦克阿瑟在吕 宋岛站稳脚跟后,预计于

1945 年初发起对西太平洋上的小笠原岛和硫黄岛的 攻击,其主要目标是为部署在马里亚纳群岛上的 B—29 轰炸机提供应急支援

设施,这些飞机将用以直接轰炸日本本上。可能是为了顾及到金上将的面子, 计划中没有明确取消进攻台湾,但这一计划本身已明确地显示出了太平洋战

区的战略重点了。

现在,麦克阿瑟终于满足了,想到自己将在对日作战的大舞台中唱主角, 一种荣耀感油然而生。

剩下的事,就是关在司令部里仔细推敲整个计划的细节了。 麦克阿瑟在荷兰底亚山坡上的新寓所里,聚精会神地考虑着即将来临的

进攻莱特岛的战役。他知道,这一仗不会轻松。 没有在棉兰老岛先作一次登陆,就对莱特采取行动,是一项最大胆、最

困难的作战计划。这个目的地离盟军战斗机掩护范围 500 英里以外。同时, 它位居菲律宾的日本机场掩护网的中心。毫无疑问,这个岛是敌人十分重视

的一个岛屿,收复莱特将预告着彻底收复菲律宾全部地区。

根据情报掌握,莱特岛上估计有 22000 名日军,其中一半是战斗部队, 另一半是勤务部队。战斗部队中包括曾经在巴丹半岛上作战的战斗力很强的 第 16

师团。而且,密码破译人员报告说,除几艘航空母舰在日本训练飞行员

外,日本舰队的主要舰只都集结在新加坡和婆罗洲。这支包括“大和号”和

“武藏号”两艘超级战列舰在内的力量无疑将威胁到在莱特岛登陆的部队。 麦克阿瑟首先和他的助手们仔细研究选择登陆滩头以及直指莱特内地的

发展方向。莱特岛东北沿岸平原被最终选为这次进攻的最合适登陆点。因为 占领这一地区就可以早日拿下重要的塔克洛班机场,而且还可能占领并使用

正在发展中的杜拉格飞机场。这样,就可以控制圣胡安海峡,以保障己方舰 队的安全。另外,据侦察,这一滩头地区没有坚强的防御,虽然沿着内地的

道路网正在着手建造某些工事。 麦克阿瑟对手下的人说,这一作战计划的每一个细节都必须反复推敲,

这将是太平洋战争中的一场决定性的战役。其结果将决定菲律宾群岛以及对 日作战的命运。我们要把莱特作为捶击日军的铁砧,要在这里把日本帝国锤 得粉碎。

9 月 21 日,麦克阿瑟签发了进攻莱特的战役计划。这一计划包括四个主 要阶段:第一阶段是小型的先遣登陆,把排列在莱特湾门口的小岛屿拿到手;

第二阶段实施两栖登陆,夺取机场,并向内地发展;第三阶段展开全面的陆 地和海上作战,完成占领全岛的任务;第四阶段占领萨马群岛的其余部分。

这是迄今为止太平洋战争中最大、最复杂的一次登陆战役。按计划,克 鲁格的第 6 集团军担负登陆任务,参战部队有 4 个突击师,总共约 20 万人,

兵力上占绝对优势。 为把登陆部队运送到那里并进行掩护,金凯德海军上将集结了一个由

700 多艘舰只组成的庞大舰队,其中包括 18 艘小型航空母舰、6 艘老式战列 舰、11 艘轻重巡洋舰和 86 艘驱逐舰。

10 月 14 日,麦克阿瑟在布里斯班与妻子告别,他告诉琼说:“我不回 来了。”

妻子明白他的意思。在攻占吕宋以前,他将一直在前线作战。她说,“当 你认为我回马尼拉时机成熟时,就马上派人来接我。”

望着琼鬓角上的白发,麦克阿瑟心中涌起一阵热流。他嘴角动了一下, 但是什么也没说出来,转身登上了“巴丹号”飞机。

舰队于 10 月 10 日至 15 日陆续起锚出海。麦克阿瑟于 16 日离开荷兰底 亚,登上他的旗舰“纳什维尔号”。

在两天的航行中,麦克阿瑟的心情是难以描述的。他站在甲板上极目所 望,前后左右尽是船只。望着黛蓝色的海水拍打着坚硬的船体,他的内心比 大海还不平静。整整

31 个月过去了! 31 个月前,他带着四艘鱼雷快艇侥 幸逃出日军的包围圈。现在他回来了,终于回来了!而且率领着有史以来最

庞大的两栖登陆舰队,他怎么能不感慨万千呢!

10 月 19 日夜,庞大的美国舰队在漆黑的夜幕遮掩下,悄悄地驶近了莱 特湾。在此之前,已有两支美军突击分队毫不费力地登上了莱特湾入口附近

的两个小岛——迪纳加特和荷蒙汉岛,并在岛上建立了标志灯,现在舰队正 在这两盏标志灯的引导下缓缓地驶入湾内。

舰上广播喇叭里放出新教和天主教的祈祷声,不少人感觉到好像是在参 加自己的葬礼。

当晚 11 时,舰队在莱特湾内汇合后停止了前进,前面就是莱特岛了。 莱特岛像个楔子插在两个岛之间,东北面是萨马岛,南面是棉兰老。其

形状酷似一颗臼牙,牙面是莱特湾,牙根指向棉兰老。岛上人口约有 100 万,

除了少量华人和零星的欧洲人、美国人和日本人外,绝大多数都是靠种田、 打鱼为生的比萨扬人。

岛上守军是日军第 16 师团。这支部队是 1941 年圣诞节前夕在吕宋东海 岸登陆的,在参加夺取马尼拉战役后,曾在巴丹作战,因而可算是麦克阿瑟

的老对手了。

日本人早已知道麦克阿瑟已把他的“枪口”瞄向菲律宾,但不能确切知 道他究竟会先从哪里开刀。为了加强菲律宾的防务,大本营把新加坡的征服

者、被称为“马来之虎”的山下奉文大将调来全面指挥防务。

山下接到命令后就知道他将指挥一场毫无胜利希望的战役。但是,他并 不想让他的下属知道自己的处境。当他于 10 月 6 日抵达设在马尼拉附近麦金 利堡的第

14 军司令部时,对幕僚们发表了一通讲话。他说:“日本帝国的命 运就寄托在这场关键的战役上了。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全体将校都负有重

任,要坚决战斗。大家记住,日本陆军必将取得最后的胜利!”

此时,山下大将并没有料到麦克阿瑟来的这么快,并把攻击的矛头直指 向他的心脏——莱特岛。

庞大的舰队静静地停在海面上。下面是冥冥的海水,上面是昏黑的上苍, 莱特湾内仿佛一下于树起了无数幢大楼。

士兵们静静地躺在闷热的船舱内。再过几小时战斗就要打响了,此时谁 也无法入睡,有的躺在吊床上默默地计算着时间,有的悄悄地溜到甲板上呼

吸新鲜空气。他们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麦克阿瑟一直站在甲板上眺望一艘艘黑漆漆的舰艇的轮廓。直到深夜, 他才回到内舱。他拿起了那本已翻旧了的《圣经》,再度翻到那几段已能熟 背下来的文字处。

“仁慈的上帝,保佑这里的每个人在早晨都能平安无事吧!” 天刚蒙蒙亮,随着轰隆一声炮响,莱特战役打响了!

上千门舰载炮齐声吼叫着,震耳欲聋。杜拉格附近的“紫滩”和“黄滩”

一带升起了一团团灰色的浓烟。接着莱特岛首府塔克洛班下方的“白滩”和

“红滩”也升起了阵阵浓烟。天空中,火箭弹的尾焰划出各种杂乱无章的图 案,密密麻麻的飞机呼啸着扑向敌人的纵深⋯⋯

这时,突然有一架日本侦察机向舰队上空飞来,高射炮连忙开火,炮弹 在飞机四周开花,但这架小飞机却安然飞走了。

一个小时后,运输舰沉着地驶入离岸 7 英里的换乘地区。这时各战列舰 停止了射击,以便让巡洋舰、驱逐舰和炮艇开得更近一些。隆隆的炮声暂时

中断了数十分钟。突然,一片可怕的嗖嗖声越过人们的头顶,数以千计托着 耀眼尾焰的火箭同时从各炮艇上飞向岸去。几秒钟后,只听得天崩地裂的一

声巨响,整个海岸线成了“一片火海”。

待浓烟散去后,那些站在登陆艇上的士兵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先前长着茂密树木的海岸,现在却成了“一片荒凉、乱七八糟、烟雾弥漫、 尘土覆盖的废墟。”

9 时 45 分,那些像赛马一样各就各位的登陆艇,在 12 英里宽的正面上, 齐头并进,驶向海岸。

最北面的是第 1 骑兵师,朝“白滩”冲去。神枪手们用卡宾枪和加伦枪 射击躲在棕榈树旁的狙击兵,钢筋水泥的碉堡被炸飞上了天。接着士兵们冲 上了沿海公路。

在骑兵师左翼的是 24 步兵师,该师也轻易地上了岸。2 名士兵,其中一 名是菲律宾人,把美国国旗和菲律宾国旗并排插上了“红滩”。

再往南,第 96 步兵师也快速地登上了“橙滩”和“蓝滩”。幸运的是, 部署在这个方向纵深卡特蒙山上的日军大炮大部分已被美舰的炮击所摧毁。

他们向纵深推进约一英里后,被沼泽地所阻,又遭日军的零星抵抗,速度慢 了下来。

在最南端,即“紫滩”和“黄滩”上,曾参加过阿图岛战役和夸加林战 役的第 7 步兵师遭到了最顽强的抵抗,但第 7 师还是英勇地夺占了滩头阵地。

从战斗一打响,麦克阿瑟就一直站在“纳什维尔”号的舰桥上,欣赏着 这幅自己亲自勾划的“风景画”。他的身旁是 C·E·科尼舰长。这位身材魁

梧的舰长举着望远镜严密地注视着海面,不时发出简短的口令,指挥着这艘 巨大的巡洋舰在仍有少量遗留水雷的海面上穿行着。尽管舰上颠簸得厉害,

但麦克阿瑟仍一动不动地矗立在那里。 突然,敌人的一只潜望镜露出水面,舰上一阵惊慌,科尼舰长大声呼叫

着炮长。这时另一艘驱逐舰靠了过去,发射了二发深水炸弹,敌人的潜艇被 消灭了。

当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来的时候,“纳什维尔”号已行驶到迪塔克洛班 对面的海上了。麦克阿瑟对这个小镇有着深刻的印象。41 年前,他从西点毕

业后,第一次赴任菲律宾就是在这个小镇的一个兵营。

麦克阿瑟就在这里观看着登陆情况,直到吃午饭的时候。不时有敌人的 炮弹在“纳什维尔”号周围落下,海面上炮弹爆炸掀起的水柱不停地落在甲

板上。他的军装早已被海水溅湿。

下午 1 时,麦克阿瑟再也等不及了,他换上一身刚刚熨得笔挺的军服, 嘴里叼一杆玉米芯烟斗,戴一副墨镜,迫不及待地命令一艘登陆艇载着他和

奥斯敏纳总统向滩头驶去,同船的还有几个新闻记者。

快靠岸时,麦克阿瑟对菲律宾总统说:“啊,我们到家了!” 由于推土机在浅滩上特别堆起来的临时沙码头附近挤满了登陆艇,一位

海军勤务队队长显然对船上的高级军官此时赶来“凑热闹”感到不耐烦,他 一边大声吆喝着“让他们下来走”,一边指挥着登陆艇向别处开去。

这件事很可能就是将军在涉着齐膝深的海水向沙滩上走去时脸上露出凶 神般神情的原因。随行的摄影记者为后代人拍下了这一珍贵的历史镜头,也

向全世界表明将军实现了他的诺言。

麦克阿瑟在回忆录中也记下了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当我们缓缓地冲 着浪花驶向“红色沙滩”的时候,战斗的声音越来越响。我们听到我们的飞

机引擎发出的怒吼声,它们从我们的头上俯冲下来,扫射海滩上的敌军据点, 接着是海军舰炮打出的地弹发出的隆隆爆炸声。

我们的船驶得更近时,也能听到自己的士兵发出和接受命令的欢呼声, 以及近距离年轻兵器发出的哒哒的射击声。

舵手在离海岸大约 50 码的地方放下梯子,我们下了登陆艇,涉水而进。 虽然我只跨了三四十步就到达了干地上,可是,这几十步却是我有生以来意

义最长的步伐。

当我走完了这几步,站在沙滩上,我确实相信我又回来了,回来打击巴 丹的死敌来了。国为在这里的日军尸体上,闪烁着本间将军的王牌部队第 16 师团的徽章。”

麦克阿瑟一行走上沙滩后,他在棕榈树丛中寻找第 24 师师长弗雷德里 克·欧文少将。“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随行的记者听见他在自言自语。

士兵们正卧在地上集中人力向前方某个目标射击。“喂!麦克阿瑟将军!”

有个士兵惊叫说。 他的同伴连头也没抬。“啊,是吗?他大概把琼也带来了吧。” 麦克阿瑟终于找到了欧文将军。他问了几句登陆进展情况。这时流动广

播站建立起来了,一个通讯兵把麦克风接到他们面前,这时天下起了小雨。 他站在蒙蒙细雨中,对着话筒发表了那篇著名的演讲,他的声调充满了

感情。“菲律宾人民:我已经回来了!托万能之主的福,我们的军队又踏上 了洒着我们两国人民鲜血的土地上了。我们为摧毁控制你们日常生活的残酷

敌人,为恢复不屈不挠的力量基础,你们民族的自由,回来了!站在我身旁 的是你们的总统,伟大爱国者曼纽尔·奎松的杰出继承人——塞希奥·奥斯

敏纳,以及他的内阁成员。你们的政府现在已经牢固地重建在菲律宾的土地 上。你们光复的时刻就在这时,你们的爱国行动证明了你们是一个伟大的民

族。现在,我号召你们尽最大的努力,发挥觉醒了的民族精神,让敌人知道, 和他们作斗争的抵抗力量是异常勇猛的,是和外来的一支兵力一样地难于对

付的。 向我靠拢,继续发扬巴丹与科里吉多不屈不挠的精神,随着战线向前推

进,把你们投入到作战区内。起来,战斗!利用每一个有利的机会,打击敌 人!为了你们的故乡和家庭,战斗!为了你们的子孙后代,战斗!为了你们

神圣的死者,战斗!不要气馁,让每一支手臂都坚强如钢,神圣的上帝为你 们指路。跟着他,去争取正义的胜利!”

这篇演说,通过电波传遍了整个菲律宾群岛。这对那些躲在丛林里的游 击战士是一个巨大的鼓舞,在接下来的整个菲律宾战役中,他们英勇地配合 了美军的行动。

那天下午剩下的时间里,麦克阿瑟和奥斯敏纳总统就在海滩附近的灌木 丛中找了一块空地,席地而坐,谈起了恢复政权机构的事。尽管华盛顿没有

这个授权,但他喜欢“创造性”地工作,希望有戏剧性。

接着,他又给罗斯福总统写了一封洋洋自得的信,告诉他登陆成功的喜 讯。他写道:“这是从解放了的菲律宾发出的第一封信,我想您也许乐于把

它作为集邮收藏起来,希望它有收藏的价值。”

就这样,麦克阿瑟轻意地在莱特岛上建立了坚实的桥头堡,还运上了 10 多万吨的物资。而他付出的代价是微乎其微的——只有 49 名士兵在登陆时战 死。

罗斯福总统很快发来贺电:

“举国上下感激你,全国都为你及你的部下终于反攻回去所取得的成功 而祈祷。”

晚上,这位司令官返回到他的旗舰上。现在可以躺下好好地睡一觉了。 那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中出现的不是刺刀、子弹、炸弹,而是一

个苍老的莱特老人,他从沙滩上慢慢地走来,伸出双臂欢呼着,“您好,元

帅先生,见到您很高兴,我们好久不见了。”

次日, 10 月 21 日,麦克阿瑟的 4 个师,在没有遇到什么抵抗的情况 下,继续向前推进。杜拉格机场已占领,塔克洛班的大部分已解放。

这时,对于麦克阿瑟来说,最重要的是尽快修复莱特岛上已夺占的机场,

以便迅速将他的陆基飞机转移到这里来。 过去,麦克阿瑟的“越岛”作战都是在他的陆基飞机支援下进行的。只

有这次登陆已远远超过他的飞机作战半经。仅靠哈尔西的舰载机提供支援是 远远不够的。因此,他下令他的工兵全力投入到修复机场的工作中去。同时,

还在岛上招募菲律宾人帮助机场修复工作。

10 月 23 日,登陆部队已把塔克洛班牢牢地拿到手了。这使得麦克阿瑟 可以在这里举行菲律宾政府复位仪式了。

中午过后不久,一支菲律宾军乐队乘一辆武器运送车,在塔克洛班吹吹 打打通过市区;扩音器里不断广播说,麦克阿瑟和奥斯敏纳马上就到,要举

行庆祝仪式。临时组成的游行队伍浩浩荡荡地跟着乐队。3 点钟时,已有一 大群人聚集在被炸塌了的省议会大厦前的台阶上。

麦克阿瑟与奥斯敏纳总统井排登上台阶,后面跟着一大群流亡的菲律宾 政府官员和麦克阿瑟手下的高级将领。

麦克阿瑟在台阶上宣布以奥斯敏纳为首的菲律宾文官政府正式复位,并 保证美国军队将很快收复菲律宾其他岛屿。

他的讲话很简短。但每讲一句,台下喜气洋洋的人群都报以热烈地欢呼。 军号吹响,美国国旗和菲律宾国旗同时升起。

望着随风飘扬的二面国旗,麦克阿瑟心中充满了自豪感。 然而,此时麦克阿瑟未免高兴得早了些。尽管到目前为止,美军还未遇

到一次有力的反扑,甚至未遇到真正的抵抗,但是日军在菲律宾群岛还有大 量兵力尚未出动,日本帝国舰队也正在周围集结。

反攻正在酝酿,一场危机正在悄悄地向这位狂妄的将军袭来。

第十章 挫败“捷一号作战”计划

△那是日军舰队

△海军史上规模最大的海战

△“神风敢死队”

△挫败 wA 行动

△从山下奉文后背插进一刀

△日本天皇自知大势已去

1944 年 7 月 24 日,日本大本营划定了 4 个决战战场:菲律宾方面的决

战代号为“捷一号”;台湾、琉球方面称“捷二号”;日本本土称“捷三号”; 千岛、库页岛等地称“捷四号”。

8 月初,决战菲律宾的详尽“捷一号”作战计划出笼。该计划包括两个 方面:在陆上,由山下奉文统率 27 万日军坚决拖住美军;最关键的是在海上 采取行动。

这时日本帝国手中还剩下最后一张王牌——“联合舰队”。这支舰队拥 有当时世界上最大的两艘战列舰——“武藏号”和“大和号”。东京的战略

家们期望这最后的赌注能给他们带来一线转机。

“联合舰队”已为“捷一号作战”准备几个月了。它们分布在从日本本 土到婆罗洲的广阔的海域内。当麦克阿瑟的两栖部队在莱特打响后,舰队接

到命令——驶向莱特湾,在那里与麦克阿瑟决一雌雄。

根据早已精心制定的作战计划,“联合舰队”分成三支作战力量——粟 田武雄指挥的中央纵队、清英志摩指挥的南方纵队、小泽治三郎指挥的北方

纵队。具体海上作战计划是:小泽率领北方舰队由日本本上南下,远远游戈 在吕宋岛以北海面,引逗急躁好胜的哈尔西离开自己要保卫的登陆滩头和舰

船;粟田率主力中央舰队从新加坡北上,直趋锡布延海。一旦哈尔西中汁, 离开滩头北上,便取道圣贝纳迪海峡,趁虚直捣莱特湾;同时,中央舰队分

出西村编队南下,与从台湾方向南下的南方舰队合兵一处,取道苏里高海峡, 形成一把“铁钳”,从两翼钳击集结于莱特湾内的美军两栖部队。

这真是一个集科学与冒险、绝望与侥幸、奸诈与诡秘于一身的狂妄计划! 麦克阿瑟手下负责保障莱特登陆作战的海军主要由二部分组成:一部分

是金凯德指挥的第 7 舰队,守护着莱特湾的南,西两面的入口;另一部分是 由哈尔西指挥的实力较强的第 3 舰队,在萨马一带活动,控制圣贝纳迪诺海

峡和莱特湾的北、东两面入口。

10 月 22 日 7 时,粟田率领的舰队驶出文莱。正午前不久,舰队在婆罗 洲以北的茫茫海面上分路前进。粟田率中央纵队取道北上;西村则率 2 艘战

列舰、l 艘重巡洋舰和 4 艘驱逐舰继续向东行驶,准备与南下的清英志摩舰 队汇合。

10 月 23 日凌晨,中央纵队进入了巴拉望海峡。巴拉望海峡是一条平均

25 海里宽、暗礁密布的海峡,有“危险的浅滩”之称。粟田之所以率领主力 舰队走这条航线,就是为了出其不意。

然而,粟田的舰队并没有能避开美军的搜索。就在这些暗礁丛中湍急的 水域中,有两艘美国警戒潜艇“飞鱼号”和“鲦鱼号”正在水面上并排巡逻。

零时 16 分,“飞鱼号”潜艇首先发现了目标。

“雷达发现目标方位 131 度,距离 30000 码,目标不明,可能是雨云。”

指挥塔上的艇长戴维·麦克林托克中校接到报告。“见鬼去吧,雨云!那是 日军舰队!”他心里想。

果然进一步搜索证实了他的猜测。他立即用电台把这一情况通报了“鲦 鱼号”艇长布菜登·克拉杰特中校。“我们靠上干一下子吧!”于是“飞鱼

号”在前,“鲦鱼号”在后,全速追了上去。

5 时左右,两艘潜艇接近目标了。麦克林托克通过潜望镜看到远处一大 片移动的“楼房”正向他接近。一艘艘战列舰、重巡洋舰舰首掀起的巨浪像 小山似的。

“乖乖,这是日军的一支大舰队!”他立即向哈尔西拍发了一份电报。 于此同时,艇上的鱼雷发射管已做好了准备。

“发射!”随着麦克林托克一声令下“嗖、嗖、嗖、嗖”,四枚鱼雷发 射了出去。

第一次发射的四枚鱼雷正好奔向旗舰“爱宕号”。在舰桥上的粟田正暗 暗庆幸他的两艘世界上最大的战列舰即将通过巴拉望暗礁区时,他突然觉得

舰身连续四次大震动。

“遭到美军攻击了!”日本军舰上的官兵顿时乱成一团。他们慌忙打开 探照灯,在海面上搜寻着。但是,海面上什么也找不到。

“是潜艇!”于是日本人没有目标地投下了无数深水炸弹。 跟上来的“鲦鱼号”也发射了鱼雷,它打中了重巡洋舰“摩那号”。这

时,“飞鱼号”又向另一艘重巡洋舰发射了鱼雷。很快这三艘中弹的巡洋舰 上都冒起了滚滚浓烟。

这场最终成为海战史上规模最宏伟的海战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第一个回合美国人占了一个大便宜。他们以一艘潜艇的代价,摧毁了日

本三艘重型巡洋舰,并暴露了日军的进攻主力。

24 日拂晓,粟田登上了新的旗舰——巨大的“大和号”战列舰,整顿队 形,继续向北运动。这时,哈尔西已从“飞鱼号”的报告中知道了日军中央

纵队的位置,他把他的 4 个航母特遣编队中的 3 个摆在圣贝纳迪诺海峡东端 出口,等待着中央纵队的到来。同时,他命令舰载机出动,攻击粟田的庞大 舰队。

上午 10 时 40 分,粟田的中央纵队在锡布延海面上被美军飞机发现。于 是,无数舰载机像毒蜂一样朝舰队扑来。

美军飞行员第一次看见这么庞大的战列舰,它们像笨拙的大象一样左右 摆动着,竭力躲闪攻击机的袭击。同时,用高射炮猛烈地对空射击。“复仇

者”式攻击机不顾一切地突入敌人的舰队中央,有两枚炸弹和一枚鱼雷击中 了“武藏号”巨大的前舱壁。但是,这对于有 400 毫米厚装甲防护的巨舰算

不了什么,只不过是“大象”被“黄蜂”叮了几口。它仅仅摇晃了几下,又 继续前进了。

粟田现在坐不住了。如果得不到空中掩护,他不知道他的战列舰还能顶 得住多长时间的连续“叮咬”。他忧心忡忡地给吕宋岛上的空军基地发去求 援电报:

“我们遭到敌舰载机攻击,请立即出动飞机攻击敌舰。” 在整整一天中,哈尔西共出动了 250 余架舰载机,对中央纵队实施了 5

次大规模空袭。在这些空袭中, 60%的美机对准了巨型战列舰“武藏号”。

这艘 1937 年动工、花了 5 年时间才建成的、号称“永不沉没的战舰”,终于

顶不住美机的连续“叮咬”,黄昏到来的时候,它开始下沉了。

18 时 50 分,“武藏号”舰首全部浸入海水中,机械全部停止运转,前 部两座炮台像小岛似地露出水面。舰长把主要士官召集起来,凄凄惨惨地举

行了诀别式。甲板上大量用毛毯裹着的尸体堆在一角。

晚 7 时 35 分,巨鲸一般的庞然大物“武藏号”翻转着他那 263 米长的庞 大身躯,带着遍体鳞伤沉入了锡布延海,长眠在海藻丛生的海底,2300

名船 员中有一半陪葬。

在这场锡布延海海战中,除“武藏号”倾覆外,“大和号”战列舰也多 处中弹。战列舰“长门号”也吃了两条鱼雷。其他还有多艘巡洋舰、护卫舰

被炸沉或受伤。尽管如此,中央纵队还保持有相当的战斗力。 16 时,狡猾 的粟田为躲避美机可能出动的第六次空袭,果断下令“全体返航!”

16 时 20 分,哈尔西接到他的侦察机报告:“敌舰队向西方撤退”。加 之那些返回舰上的飞行员纷纷向他报告“命中敌舰”,他断定中央纵队损失

惨重,正落荒而逃,遂决定放弃空袭,转而全力搜索新的威胁目标。

作为“诱饵”的北方舰队 17 日就从日本内海起航了。就在哈尔西与中央 纵队在锡布延海上激战的时候,它已到达吕宋岛恩加诺角东北 300 海里处。

那一天,它千方百计要吸引哈尔西的注意力。它施放烟幕,解除无线电静默, 派出驱逐舰作为前卫,希望能被哈尔西发现。

但是,那一天哈尔西正忙于对付中央纵队,无暇他顾。直到傍晚,一架 侦察机报告,敌人的一支强大的特混舰队,包括几艘航空母舰,停在吕宋东 北沿海。

哈尔西上当了!他认为粟田的中央纵队已无力进攻,即使他折转回来, 集结在莱特湾的金凯德将军的第 7 舰队的力量已足够对付他了。现在的主要

威胁应该是新出现的敌特混舰队。与其像猫儿蹲在洞口等待耗子出来,不如 主动出击。如果能够消灭敌人特混舰队的航母,那么,在今后就“不必惧怕

来自海上的威胁了”。

于是,他率 3 支特混舰队高速北上,不仅圣贝纳迪诺海峡不留一兵一卒, 他还电令另一支留在莱特湾外的特混舰队火速与他会合,一起北上。

17 时 50 分,哈尔西电告金凯德:“粟田舰队业已受创西撤,我正率三 支舰群北上, 20 日拂晓袭击敌航母编队”。

暮色降临。 17 时 14 分,佯装撤退的粟田毅然下令转向,重新向魔鬼 般的圣贝纳迪诺海峡驶来。

一弯昏黄的弦月出现在黑沉沉的锡布延海上空,粟田率领他的中央纵队 又返回到了白天他遭到重大损失的海域。这时,一架美军侦察机经过这里时,

发现了下面黑黝黝的舰队,立即报告了哈尔西。遗憾的是,哈尔西对这一情 报并未引起应有的重视。他认为粟田只不过是根据日本武士道精神,在作一

次自杀性的努力罢了。更糟糕的是,哈尔西没有把这一敌情转告金凯德。

晚 9 时 45 分,粟田电令由南路进击莱待湾的西村舰队放慢速度,将预定 的钳形攻势推迟至 25 日上午 11 时。

午夜,月亮西沉大海,在星火微闪的黑暗中,粟田舰队像幽灵一样一艘 接一艘地从吕宋岛与萨马岛的之间狭窄的海峡中钻了出来。使粟田大为吃惊

的是,菲律宾东部辽阔的海域上万籁静寂,海峡出口处连一条警戒的舰只都 不见。雷达扫描周围 50 海里的洋面,竟一无所有!

粟田惊喜万分,重新点燃起了希望之火。他在憧憬着与西村共同夹击莱

特湾的作战计划能一举成功,他万万没想到西村此时已身陷伏击,不久就葬 身海底了。

原来,西村未收到粟田的电报,仍按 25 日凌晨 4 时突入莱特湾的原定计 划行动。金凯德的侦察机一直在跟踪着这支舰队,他判断西村将于午夜通过

狭窄的苏里高海峡,于是准备用伏击的战法歼灭这支舰队。

金凯德几乎派出了第 7 舰队全部的舰艇。他把鱼雷快艇安置在海峡入口 处,在那里,日本人将重新组织编队,以便通过狭窄的航道,这是攻击的绝

好机会。在鱼雷艇的后面,布置有驱逐舰、巡洋舰以及战列舰,保护着海峡 的北面,形成一道敌人前进时不得不“钻”的巨大火网。

入夜后,沉寂的海面黑糊糊的一片,没有月色,闪电不时照亮民都洛岛 弯弯曲曲的海岸。

午夜刚过,炮火划破了夜空,第一批鱼雷快艇向西村的战舰队列发动了 袭击。只见一艘艘快艇从黑黝黝的海岸边疾驰而出,发射完鱼雷后又飞快地

撤了回来。接着第二批快艇又冲了上去,海面被炮火印得一片彤红,爆炸声 不绝于耳。

鱼雷艇攻击完毕后,轮到后面的战列舰了。这是当今世界上最后一次战 列舰之间残酷的夜海厮杀。炮弹如雨,映红了夜空。美舰炮由雷达控制射击,

炮弹在黑暗中像长了眼睛似的,准确无误地击中日舰。

血战中, 34700 吨级的“山城号”爆炸,烈焰熊熊,于凌晨 3 时 40 分 在苏里高海峡漆黑的洋面上消失了。 34700

吨级的“扶桑号”在遭到骤雨 般炮弹的轰击后,也于凌晨 4 时 30 分瞑目大海。“最上号”、“朝云号”也 相继殒命⋯⋯

至此,西村连同他的舰队已不复存在了。整个舰队只有的“时雨号”驱 逐舰夺路逃窜,从死亡的地狱里捡回一条性命。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在西村阵亡后 1 小时,姗姗来迟的清英志摩舰队又 以 30 节的高速匆忙开进西村的坟地。首先映入志摩眼帘的竟是那漆黑海面上

熊熊燃烧的日舰。凌晨 5 时,轻巡洋舰“阿武限号”冷不防被美鱼雷舰击伤。 接着,美军的第二个伏击战又打响了。

志摩一看势头不妙,急令各舰转舵,旗舰“那智号”慌不择路,一头将 受伤的“最上号”左舷撞了个大窟窿,加速了这艘巡洋舰的覆没。面对严酷

的现实,志摩深感大势已去,不由黯然泪下,下令舰队开足马力,逃之夭夭。 海面上,留下了日舰残骸、挣扎的水兵和大片的油迹⋯⋯

正当苏里高海峡伏击战旗开得胜之际,粟田舰队已沿萨马岛海域破浪南 下。战局又暮地紧张起来。

坐镇莱特湾的麦克阿瑟得到敌中央纵队主力接近莱特湾的报告后,惊恐 万分。他立即向哈尔西和金凯德发报:“立即驶返莱特湾,保护登陆滩头!”

然而,此时哈尔西率领 90 余艘舰只正在 300 多英里外的菲律宾海面上接 近小泽的北方舰队。距离如此遥远,以致他根本没有收到麦克阿瑟的电报。

即使他收到了电报,率领舰队南下恐怕也晚了。 只有金凯德接收了电报。此时,他已彻底歼灭了西村舰队,后到的志摩

舰队也被吓跑了。菜特湾南部海域的威胁已解除。得知中央纵队接近莱特湾 后,他立刻下令第 7 舰队火速返航,去堵住莱特湾的入口。

当金凯德率舰队返回到莱特湾人口处时,正好与粟田庞大的中央纵队遭 遇。晨曦中,粟田首先发现了第 7 舰队的护航航母编队。

“保持现有阵形,全速突击!”清晨 6 时 58 分,粟田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一分钟后,“大和号”巨型战列舰首先开火。它那 1.5 吨重的巨弹在 40

秒钟内飞越了 32 英里,轰然一声巨响,在美护航航空母舰旁激起了 50 米高

的水柱。 一见到敌人,金凯德立即命令护航航空母舰队改变航向,向正东行驶,

以便甲板上的飞机能够逆风起飞。一架架飞机起飞后直扑敌人的主力舰。然 而,由于这些飞机都未来得及挂上穿甲弹,而鱼雷已在苏里高海峡用完了,

它们携带的深水炸弹和杀伤炸弹用来攻击敌人的战列舰和重巡洋舰很难奏 效,往往只能在战舰的钢板和大炮挡板上蹭一个印子。尽管这样,它们还是

对敌舰展开了勇敢的攻击。望着这密密麻麻的机群,粟田还以为是在同强大 的第 3 舰队交手呢。

舰载机起飞后,金凯德指挥这些护航航母立即改变航向,投入这场殊死 的决战。他们采用各种水上战术:快速接近敌舰,打了就跑;施放烟幕弹,

掩护接敌;这时还下起了神助的暴风雨,他们利用瓢泼的雨柱作掩蔽。尽管 如此,这些轻型航母微薄的装甲板还是很难抵挡住日舰重炮的轰击,有几艘

受到了重创,有几艘航母的甲板被炸裂,舰身逐渐下沉。很多攻击机攻击完 毕返回时再也找不到自己的母舰,他们只得折向西,迫降在塔克洛班尚未修

复的机场跑道上。有些飞机在降落时坠毁,还有的不得不在最后一刻迫降在 莱特湾的水面上。

这时,麦克阿瑟已经知道哈尔西已向北搜寻小泽的北方舰队决战去了, 守在莱特湾人口处的只有他的第 7 舰队。他感到了局势的严重性。他知道金

凯德的轻航空母舰根本不是日军大型战列舰的对手。一旦敌军占据莱特湾的 入口,他们强大的海上炮火就能摧毁这个地区所有易碎的运输舰,大量堆积

在滩头的补给品也将遭到致命的破坏。岸上数万名美军也将孤立无援地被牵 制在敌人的阵地与海上的人力之间,整个战役就不堪设想⋯⋯

情况十万火急! 麦克阿瑟连续向哈尔西拍去三封电报,希望他能火速赶回莱特湾解围,

此时哈尔西也正在恩加诺海域与小泽的北方纵队展开激战。他哪里知道这拥 有 4 艘航空母舰的北方纵队只不过是个空架子,舰上的飞机大部分都留下

了,他还以为咬上敌人的大鱼了呢。

自 8 时 15 分起,哈尔西对小泽总共发动了 6 次空中攻击。8 时 20 分, 随着一声声惊天动地的爆炸,2

条鱼雷和数枚炸弹击中“瑞鹤号”航母;9 时 30 分,“千岁号”轻型航母中弹;2 艘轻巡洋舰也失去了作用,美机第三 次攻击时,“瑞鹤号”又被命中了 3

枚鱼雷,“瑞凤号”也被了颗炸弹击中⋯⋯ 正当哈尔西津津有味地品尝着这“诱饵”的时候,上午 9 时左右,他终

于收到了金凯德的求救电报。这时他的直接上司尼米兹也在麦克阿瑟的要求 下,发来急电,命令他火速南下,救援莱待湾。于是他只好不情愿地率领一

支战列舰编队兼程南下了。另外 3 艘快速航母编队紧随其后。 这时,金凯德已渐渐招架不住了。护航航空母舰的弹药逐渐减少,一些

母舰上的鱼雷已经用完,鱼雷飞机只能在敌人舰队上空装模作样地飞旋着。 第 7 舰队的损失惨重。两个半小时的连续战斗,胜利似乎已操在了粟田的手 里。

然而,就在此时,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粟田突然停止了作战,他命令 部队停火重新在北面集结。他显然不知道战斗的真实情况,海面上美军施放

的大量烟幕弹和瓢泼的大雨妨碍了他对情况的掌握,此外他的舰队也遭到了 很大的损失。

11 时 20 分,粟田整队完毕,继续挥戈直趋菜特湾。此时,形势对日本 人大有利了:第 7 舰队已支离破碎,不堪一击,哈尔西还远在 300 多海里之

外,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要他再往前继续进几十海里就可以看到莱特湾里柬 手待毙的美军运输舰船了。

眼看“捷一号作战”成功在望了! 然而,当粟田继续南行一个小时后,一件海军史上重大的事件发生了!

粟田好像猛然醒悟了似的,突然决定停止向莱特湾突击,下达了“全舰队北 返!”的命令。后来,粟田舰队在北返途中,又遭到回援的哈尔西编队舰载 机的攻击。晚上

21 时 30 分,他仅比哈尔西早 3 个小时抵达圣贝纳迪诺海峡 入口,于是仓皇穿越海峡向西逃走了。

粟田为什么要放弃突入莱特湾的作战计划,使唾手可得的战果付之东流 呢?历来众说纷坛,已成为战史之谜,分析各方面情况,可能有以下原因:

一是他认为美军已在莱特岛上建起了空军基地,莱特湾可能会成为他全

军覆灭的死亡大陷阱,因而不愿再冒险进湾。 二是他不知道小泽已成功地吸引了哈尔西舰队,一直误认为等待在莱特

湾人口处的是哈尔西强大的第 3 舰队,他认为他已经残破了的舰队难以突破 第 3 舰队的拦截。

三是他深感自己孤军奋战,缺乏友军配合,舰队有遭敌全歼的危险。 最后,从个人情况看,粟田从舰队出发以来已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23

日凌晨旗舰被击沉; 24 日美军飞机一整天的狂轰滥炸;巨舰“武藏号”的 沉没;圣贝纳迪诺海峡的恐怖之夜;刚刚经过的 25 日上午暴雨中的一场大混

战⋯⋯这一切已使他紧张疲劳过度,达到难以忍受的地步,用他自己后来供 认的话说“身体和大脑都处于麻木不仁的状态”,妨碍了他的正确判断。

不管怎么说,粟田放弃了近在咫尺的胜利。 当麦克阿瑟接到中央纵队从菜特湾入口处退回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

的耳朵。当时,他正在塔克洛班附近的一处岸滩上密切注视着海战的发展。

24 日晚,由于海上局势越来越严峻,金凯德手下的力量有限,他不得不调用

“纳什维尔号”参加苏里高海峡的战斗。麦克阿瑟起初表示要随旗舰一同前 往,他说:“我一生都在阅读与研究海战问题,它的魅力能激起我无限的向

往。”然而,金凯德将军坚定他说:“只要总司令还在舰上,我就不动用‘纳 什维尔号’”。最后,麦克阿瑟只得屈服,把司令部转移到岸上。

海上战斗进行得最激烈的时候,麦克阿瑟焦虑万分,尽管他不能亲临海 战现场,但从遥远的东方不断传来的隆隆炮声使他焦虑万分。看到不时有己

方舰载机栽入附近海湾,他在内心默默地祈祷着。

危险终于解除了!

“上帝啊!你保佑了我!”麦克阿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他立即登上 附近一艘运输船“瓦沙奇号”,他要亲眼看一眼海战的现场,看一眼挽救了 整个战役的他的第

7 舰队的全体官兵。

海面上到处都是冒烟的战舰,有的正在下沉。救援船只不停地穿梭着, 有的在把战伤的舰艇往岸边拖,有的在打捞落水的海军官兵。这时,天空已

经放晴,太阳透过云层射下一道道耀眼的光。

突然,天空出现了几架“零”式战斗机。“神风敢死队”到来了!

起初,美舰并没有注意这孤零零的几架敌机,舰载机紧急起飞试图把它 们打掉。“零”式飞机首先爬升到 10000 英尺的上空,然后就向美舰俯冲下 来。

一架“零”式飞机边扫着机枪边向“基思湾号”的舰桥冲下来,观看者 原以为驾驶员会把飞机拉起来,不料它却朝左舷的狭窄通道直冲下来,一声 爆炸,飞机从舰旁

50 米处栽入大海,激起了百米的水柱。

另外两架咆哮着对准“范肖湾号”飞来,显然也是要撞它,只是最后一 刹那被高射火力击中,在空中爆炸了;有一架敌机看错了目标,掠过一艘航

母后,在远处的海面上爆炸了;但是,最后一架“零”式飞机却稳稳地一头 栽在“圣路易斯号”的甲板上,这艘在上午顶住了日本战列购上大口径火炮

射击的小型航空母舰,现在发生了一连串的爆炸,不到半个小时便沉入了海 底。

麦克阿瑟在“瓦沙奇号”惊奇地看到了这一切,他在嘴里咕哝着“罪孽, 罪孽!”当金凯德得知总司令也在这里观看敌机自杀性攻击时,他大吃一惊,

立刻命令“瓦沙奇号”舰长迅速驶回。

莱特湾大海战终于落下了帷幕。 这是太平洋战争中最后一次大海战,激战结果:日军损失轻、重航空母

舰 4 艘、战列舰 3 艘、轻重巡洋舰 10 艘、伤亡 7400 余人;美军损失轻型航 空母舰 1 艘、护卫航空母舰 2 艘、巡洋舰 2 艘、驱逐舰

3 艘、飞机 100 余架、 人员伤亡 2800 余人。从此,菲律宾的制主权、制海权完全掌握在麦克阿瑟手

里了,显赫一时的日本帝国海军从此走向崩溃,濒临覆灭。

这也是世界海战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海战,它创造了几项世界纪录: 时间长——从 10 月 23 日至 25 日,整整 3 个昼夜;

海域广——东西 600 海里、南北 2000 海里; 规模大——双方总计参战的作战舰艇达 293 艘、飞机 1996 架;

战役多——全部战役由巴拉望潜艇偷袭战、锡布延海海战、吕宋以东海

面海战、苏里高海峡夜战、恩加诺角海战和最后的莱特湾入口大混战组成, 各次海战既是独立的、相互之间又密切相关。

战后,麦克阿瑟喜不自禁,立刻给尼米兹发去一封报喜电报,告诉他日 本“联合舰队”主力已损失殆尽,并感谢他领导下的第 3 舰队官兵在这次海

战中提供的“友好合作”。

其实,当时他还没有完全搞清整个海战的细节,他还不清楚由于哈尔西 的判断失误几乎葬送了他的整个莱特战役。后来,当各方面细节都查清后,

他才真正明白当时他处的危险境地,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现在,不管怎么说,麦克阿瑟背上悬着的刀折断了,他可以放心地往前 冲了!

日本“联合溯队”在莱特湾的惨败,使得大本营如意计划“捷一号作战” 的一条脚折断了。但是它还有另一条腿——这就是山下奉文指挥的 27 万陆

军,他们奉命要坚决在菲律宾群岛上拖住麦克阿瑟。

山下是一位凶残而又有头脑的将军。他知道如果麦克阿瑟在莱特立住了 脚,他就会腾出手来像摘取树上的果子一样,一个一个地把整个菲律宾群岛

收回他的“布袋”,那时他的 14 军只能在各个孤立的岛屿上作垂死挣扎了。 绝不能让麦克阿瑟在莱特站稳脚跟!

10 月 23 日,就在粟田率领庞大的帝国舰队雄心勃勃地向莱特湾进击的

时候,山下从吕宋岛守军中抽出精锐的第 1 师团和第 26 师团,增援莱特岛。 他计划第 1 师团在莱特西岸的奥莫克登陆,第 26

师团在北部港口卡里加拉上 岸,这两支部队将汇合成一股,10 天内夺回塔克洛班。他对手下的人说:

“现在我们要登上舞台中心了,我们要向在巴丹那样击败麦克阿瑟,不 过这次我们还要活捉他!”

但是,山下的好梦不长,很快传来消息:粟田舰队失败!这时,由于运 输舰船极少,山下很难把他的两个师团一次都运上莱特岛,只能分批逐次运

送,而且运输舰船在途中还不断遭到美军飞机的袭击,因而运上莱特岛的兵 力很少,这使山下改变了决心。他命令上岛的增援部队与溃退下来的第 16

师团残部在莱特岛北部俯瞰卡里加拉湾的高地上掘壕据守,组成所谓“山下 防线”,先堵住美军,然后再伺机反扑。

麦克阿瑟消除来自背后海上的威胁后,开始集中精力对付正面的守军, 直到 10 月底,突击部队进展都比较顺利。但是,进入 11 月份以后,前进越

来越困难了。

11 月 6 日上午,麦克阿瑟随身带几个参谋来到了第 24 师的正面上。该 师被阻在一个地图上没有名称的山岭下已一个星期了。这个山岭挡住了美军

的前进道路,不夺占该山岭,就无法深入莱特北部山区,更重要的是日军可 以凭借这个山岭的掩护从奥莫克港源源不断地运来援兵和补给。因而这个山

岭就成了美日双方争夺莱特岛的关键。

麦克阿瑟在山坡下临时搭设起的帐篷里找到了 24 师师长赛伯特将军。当 时天上正下着没完没了的雨,帐篷内的积水已到了膝盖下。一个士兵正在用

钢盔往外舀水,赛伯特坐在用弹药箱支起的桌子上察看地图,嘴里嚼着口香 糖。

见到总司令来到了自己的指挥所,赛伯特一下子跳了起来,连忙向麦克 阿瑟敬礼,嘴里咕哝了一句“这个鬼天气!”

“嗬!你倒很轻松。我问你,你为什么在这里停止了一个礼拜?”

“报告将军,敌人的工事太坚固了,天气也⋯⋯”

“我不管这么多,我要你在一个礼拜内必须到达山那边,夺取奥莫克港, 否则你就回家养老吧!明白吗,先生?”麦克阿瑟发火的样子很可怕,背着

双手,眼睛紧紧盯着赛伯特,像凶神一样。在部属面前,他还很少这样发过 火,这次他真急了。按计划他必须在月底前拿下来特岛,准备进攻吕宋,现

在该岛的三分之二还在敌人手中。

“是,是!”看到总司令发火的样子,赛伯特不敢马虎了。 麦克阿瑟离开后,赛伯特立刻把各团长们召集到他的帐篷里。他先是发

了一通火,然后宣布解除 106 团团长职务,由他的情报官威廉·维尔贝克上 校接替。在麦克阿瑟尚未解除他的职务之前,他先拿部属开刀了。

维尔贝克很快就证明自己是一个比一般实战部队指挥官更具进攻性的参 谋军官。他一上任就派一个连从侧面进攻山岭。但是敌人早有戒备,翼侧攻

击也被击退了。维尔贝克并不气馁,他又令:营带上 L 连于次日早晨大举进 攻。

11 月 8 日拂晓,天空灰蒙蒙的。接着,天空很快黑了下来。台风带着雨 点席卷了整个山岭。棕榈树被吹得像弯弓,有些被拦腰折断,有些被连根拔

起。山上一人多高的茅草被大风一吹像怒涛汹涌的大海。

即使如此,维尔贝克还是按原定时间发起了进攻。首先是重炮齐轰,大

炮和风雨雷电竞相怒吼。106 团的步兵在暴雨中向山上冲去,不时有人从泥 泞的山坡上滚下来,搞不清是被击中了,还是滑倒的。

中午前后,台风终于过去,大雨也停了。但是山岭上的战斗更激烈了。 美军已冲上山岭,但是日军的机枪从一个个碉堡里、山洞中吐出长长的火舌。

冲上山顶的美军一排排地倒下了。

这时,有几辆美军坦克沿着盘山而上的 2 号公路开上了山岭。打头的坦 克拐了一个弯,溅起阵阵泥浆。轰隆一声!坦克炮吐出了一发炮弹。 50 米

外的一个日军碉堡随即就飞上了天。

两名日本兵扛着炸药包跃出掩体朝美军坦克滚去。掩体内的日军瞪大眼 睛看着他们,如同在圆形剧场里看戏一样,观看着这出表演。

美军坦克仍在向前行驶着,炮塔上的机枪朝掩体扫来。日军赶紧趴了下 去。这时,两名日本兵已滚到坦克前方的沟里,泥水已糊满他们的全身,使

人分不出哪是头哪是脚。就在坦克履带压到他们头顶的瞬间,他们同时拉着 了炸药包上的导火索。

“轰!轰!”两声沉闷的爆炸,坦克抖动了一下,履带从诱导轮上脱落 了下来,后面跟上来的坦克见状赶紧掉转头,绕过公路转弯处向后退去。

掩体内的日本兵“呼”地一下子跃出掩体,端着明晃晃的刺刀朝山头上 剩下的美军扑来。美军士兵一下子傻了限,他们哪里见过这个阵势?把手中

的卡宾枪一丢,抱头就往山下滚去⋯⋯

就这样山岭得而复失、失而复得,反反复复几十次。到 11 月底,山岭仍 然控制在日军手中。倒在山脚下的美军尸体有几千具。

日后,美军就给这道山岭起了个名字——断头岭。 麦克阿瑟一直注视着“断头岭”上的争夺,到 11 月 20 日,他看到赛伯

特仍毫无进展时,不得不把他留着准备攻打吕宋战役的第 1 骑兵师调上增援 第 24 师。但还是没能拿下这令人心寒的“断头岭”。

这时天气似乎也在故意找麦克阿瑟的麻烦。菲律宾群岛的季风雨几乎连 续下了 45 天,雨量达 35 英寸深,相当于正常降雨量的两倍,整个莱特岛上

变成了一片无边的泥沼。重要的道路无法畅通,前进中的部队无法得到足够 的后勤保障。通信线路也时常遭到破坏,部队之间的联系难以维持。

这一切都使得麦克阿瑟陷于严重的混乱之中,他一连数天奔波在前线与 设在塔克洛班的司令部之间。有时仅带几个随行人员踏着没膝深的泥水到前

线部队视察,了解部队的供应情况,察看机场的施工;有时一连几个小时主 持军事会议,讨论重要的军事问题。总司令的勇敢与镇静给他手下的人员树

立了良好的榜样。他们后来谈到,他在敌人不停的爆炸声中,眼睛一眨不眨 地主持会议,给参谋人员下达指示,好几次都险些送了命。

对于麦克阿瑟来说,现在的主要问题是没有足够的空中力量支援地面战 斗,也不能有效地切断敌人对莱特岛上守军的增援。金凯德的舰体单薄的小

型航空母舰由于承受不了敌机的轰炸,都已撤离莱特湾,哈尔西的飞机驾驶 员个个精疲力竭,补给也所剩不多。哈尔西徘徊数日,被迫返回乌里西加油

补充。严重的季风雨和不利的地形耽误了在莱特建造机场的努力。塔尔洛班 简易的机场挤满了从新几内亚调来的战斗机。日本人当然认识到它的重要

性,不断地对其实施轰炸,仅仅在一次空袭中就有 27 架飞机被炸毁,弹药库 和油箱几乎每晚都遭到毁坏。麦克阿瑟写道:“除了科里吉多曾经遭到猛烈

的空中轰炸外,盟军驻地从来没有受到日本这样猛烈、持久、有效的空袭。”

与此相对的是,山下这时已从台湾和日本本土调来了大量的飞机,加强 了他在吕宋岛的各个空军基地。空军力量的加强,使得日军能够更加猛烈地

攻击美军在莱特湾的运输舰船和岸上的美军,同时也可有效地掩护对莱特岛 的海上增援。山下手中的运输舰船虽然少得可怜,但他连续派出这些运输舰

船,每天运送一些日本兵上岛。这样到 11 月底,原定增援莱特的第 1 师团和 第 26 师团大部分都上了岛,他们与 16

师团的残余部队合在一起已有了五六 万人。

随着战场局势的转换,山下匆忙制定了一个狠毒的计划一 WA 行动,企图 集中莱特岛上的主要兵力对美军机场进行一次突击。他知道,这些新建立的

机场不但威胁着整个菲律宾,而且威胁着日本本土与南方的爪哇、马来亚、 苏门答腊和婆罗洲之间的运输线。只要能摧毁这些机场,美军就难以发起吕

宋岛战役,在莱特岛上的美军也就好对付了。

按照这个计划,第 26 师团将担任“WA 行动”的主攻任务。该师团除分 出一个大队去保卫奥莫克外,其余部队从利蒙南边越过“断头岭”,然后与

16 师团的残部汇合,于 12 月 6 日凌晨进攻布劳安附近的三个美军机场。布 劳安是一个具有战略意义的村子,在杜拉格以西 10

英里。在此之前来自吕宋 岛的一个伞兵连队首先在机场上空降,夺取机场。这是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 划。

然而,这次是天气帮了麦克阿瑟的忙。由于天气恶劣,暴雨成灾,第 26 师团的官兵发现根本无法按规定时间到达布劳安;接着,由于狂风暴雨,使

得吕宋的伞兵无法起飞。山下不得不下令推迟一天行动。而第 16 师团的残部 始终未收到这道命令。这就使得整个计划变成了一场互不协调的行动。

12 月 6 日拂晓,第 16 师团的残部按计划开始进攻布劳安以北约 1 英里 的机场。此时,他们只有 300

人,他们的微弱力量还由于士兵开小差进一步 减弱。但是,机场的防卫几乎没有,当这些精疲力竭的日本兵冲进停机坪时,

只看到一群露营的美国工兵。这些工兵甚至连枪还没打过,当他们睁开疲倦 的双眼时,看到一把把明亮的刺刀向他们刺来,没有被刺死的美国兵拔腿就

跑。就这样袭击者很快占领了机场的大部分,只有 5 个进入伙房抢吃食物的 日本兵被一个炊事兵杀死。

附近的美军很快赶到了,他们把这群穿着碎布片的日本兵赶到了北面的 树林里。

原计划空降的 700 名伞兵,此时还在吕宋岛上,等待着天气的好转。下 午三四点钟,第一批机群的 26 架运输机载运 350 多名伞兵终于升空了。

运输机闯进了密集的美军高射炮火网,四架被击毁,其余降到 750 英尺 的高度,伞兵开始跳伞。他们原定在北机场集中,但由于天黑,只有 60 名伞

兵到达了目标地点。主力则到了布劳安以东 1.5 英里的圣巴勃罗的简易机场 上。他们一面冲锋,一面疯狂地用英语高喊:“喂,你们的机枪哪里去了?”

“投降吧!什么都抗不注!”机场上的守军面对这些从天而降的伞兵一个个 呆若木鸡,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焚烧停着的飞机以及油库和弹药库。

这时,日本兵发现他们搞错了目标,这里只停有少量飞机,显然不是布 劳安机场。于是,他们才杀向西北,与早到那里的 60 名伞兵以及躲在树林内 的 16

师团残余汇合。这时汇集在布劳安机场附近的日军已有 500 人左右,他 们重新作了部署,于第二天上午对机场发动了再次攻击, 10 时前后占领了

整个机场。

然而,准备担负接应任务的第 26 师团好不容易才接近布劳安,又被美军 第 11 空降师截住并击退了,预计第二批到达的伞兵也来不成了,恶劣的天气

笼罩着莱特上空。就这样,这支占领布劳安机场的少量日军在孤立无援的情 况下,顽强坚持了三天,顶住美军四个营的进攻,最终由于寡不敌众,几乎

全部战死在机场上。

有经验的指挥官在战局陷于僵持状态时,总是尽力寻求一种出敌意料的 行动,一举打破僵局。在这一点上,麦克阿瑟与山下将军几乎想到一块了。

几乎就在山下计划他的 WA 行动的同时,麦克阿瑟也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 划:突然在奥莫克发起一个两栖作战。这样既可切断日军与这个供应基地的

联系,又可在“山下防线”的后背插进一刀,使敌陷于两面夹击的不利态势。 这也是一个大胆而绝妙的想法!

其实,麦克阿瑟早就认识到,只有通过切断敌人的后方补给线才能取得 决定性的有利条件。只是当时条件还不具备进行这样的两栖作战。主要是缺

乏确保护航安全的战斗机的掩护,海军增援部队没有足够的能维持两栖作战 的登陆艇和再补给舰艇。

到 12 月初,这些问题已基本得到解决。麦克阿瑟请求尼米兹从所罗门群 岛和帛琉派来了几个中队的技术高超的陆战队飞机。增援的三个师:第 32、 第 77

和第 11 空降师,也于 11 月末赶到。于是麦克阿瑟果断地实施了这次具 有决定意义的两栖作战。

12 月 6 日,也就是在日军第 16 师团数百名“叫化子兵”袭击布劳安机 场时,新调来的第 77 师在安德鲁·D·布鲁斯少将的指挥下从菲律宾东海岸

绕过莱特岛南端,于 12 月 7 日——“珍珠港事件”3 周年的纪念日,在离奥 莫克南面 3.5 英里处的德波西托登陆。由于这次行动完全出乎日本人的意

料,所以 77 师在滩头上几乎未遇到什么抵抗。等到日军清醒过来后,他们立 即组织起附近所有能参加战斗的后勤兵,拼凑了一支杂牌军向滩头扑来。这

些杂牌军虽然缺乏训练,但是打起仗来却十分勇敢。他们希望把美军登陆部 队赶下海,以便争取时间,等待第 26 师团回援。

双方都清楚这是莱特战役的关键性一搏,战斗进行的异常激烈艰难。日 军冲锋队光着上身,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密密麻麻地向滩头阵地冲来。在美军

密集的机枪人力扫射下,一排排日军倒下了,后面的日军哇哇喊叫着继续向 前冲。打红了眼的美军使用火焰喷射器向毫无掩护的日军喷火,一条条火龙

在日军中燃烧,阵地上充满了火药味和尸体烧焦的气味。由于缺乏足够的重 火力和空中火力掩护,美军的伤亡也十分惨重,战至下午 4 时左右, 77 师

终于顶住了日军像潮水一样的数次冲锋,守住了滩头阵地。

山下意识到了局势的严重性,他不能这样轻意地交出奥莫克。他下令尚 未到达布劳安攻击位置的第 26 师团迅速向后转,解救奥莫克,同时命令原准

备第二批空降到布劳安机场的 400 多名伞兵空降到奥莫克,新的增援部队也 从海上出发了。

但是这一切都晚矣!第 26 师团已被美军第 11 空降师拖住。400 名伞兵 于 12 月 8 日黎明时分,空降到奥莫克北面几乎 5

英里的丛林中。他们的兵力 太少了,与布鲁斯的第 77 师相比,只是杯水车薪。

12 月 9 日上午,美军突破了奥莫克的防线,攻入市区。这时奥莫克只留 下了满地冒烟的瓦砾和仍在燃烧的建筑物。日军第 26 师团留在这里守卫这个

港口的一个大队几乎全部战死了。

布鲁斯立即将他的成功报告给麦克阿瑟。麦克阿瑟听到这一喜讯,欣喜 若狂,他迫不及待地对呆在司令部里等待最新消息的记者们宣布道:

“我们己在‘山下防线,的背后插上一刀,敌人已成为瓮中之鳖,我们 的胜利不久就会到来!”

这时,从海路增援奥莫克的日军正在兼程赶来。 12 月 10 日早晨,载 有日军 3000 名援兵以及 900 吨弹药和物资的一支舰队在 30

架战斗机的掩护 下接近莱特的西海岸,美军海军陆战队的“海盗式”飞机立即扑了上去。3 艘运兵船被炸沉,海面上浮满了落水的日本兵。“海盗式”飞机接着一阵掠

海扫射,海面被日本兵的鲜血染红了。没有被打死的落水者,大部分也在惊 慌中淹死了。

另一支增援舰队没有被美军飞机发现,他们于 10 日夜间接近奥莫克港。 就在这时,美军停在港内的一艘驱逐舰发现了目标,它立即向敌舰开火,一

艘运送弹药的运输船被击沉了。其余运兵船继续前进,当他们接近码头企图 让部队下船时,岸上打来的炮弹几乎覆盖了这一水域。

“别打,别打!”日本兵惊慌的喊叫着,他们不知道该市已落入美军手 中,很快这支增援部队连同随他们一道运来的数十辆水陆坦克和 20 多门迫击

炮一起都葬身大海了。

至此,山下挽救奥莫克的企图彻底失败了,麦克阿瑟牢牢控制住了奥莫 克,实现了他在“山下防线”背后插进一刀的企图。这是莱特战役的一个重 大转折!

在同一时间、同一态势下,两位敌对将领采用了几乎完全相同的手段来 对付对方,一方成功了,另一方失败了。山下的失败正好为麦克阿瑟的成功

提供了条件,因为他在关键的时节把 26 师团调开,使得对手轻意地扼住了自 己的喉咙。这是天意吗?

在尔后的几天里,麦克阿瑟指挥第 77 师继续向“山下防线”后背攻击, 同时指挥正面攻击的部队加强进攻力量。 12 月 21 日,第 77 师的先头与

24 师的部队在“断头岭”上胜利会合了。至此,“山下防线”被切割成若干断。

山下在莱特岛的防御终于崩溃了!

12 月 26 日,麦克阿瑟向记者宣布:“除了少数地方要肃清残敌外,莱 特战役可以说是结束了。山下大将遭到了日军历史上最惨重的失败。”

在尔后的几个月里,那些被分割在“山下防线”上的的日军小分队为了 捍卫日本军人的“武士道”精神,他们拒绝投降,分成无数个自杀小组潜入

菜特北部的重山峻岭中,与担负清剿任务的美军第 8 集团军进行了一场无谓 的殊死搏斗。他们在没有任何食物和弹药补给的情况下顽强坚守每一个高

地,直到战至最后一个人。很多人都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切腹自杀,成了日 本军国主义的可怜陪葬品。还有很多人被饿死、病死。直到次年 4 月,第 8

集团军在付出了 1000 多美军士兵伤亡情况下,才最终基本肃清了残敌。

关于莱特战役各方面的统计数字不尽一致。麦克阿瑟在回忆录中写道:

“敌人在莱特战役中的失败是惨重的。他们拒绝投降,直到最后一兵。 他们的死亡人数达 80557 人,仅有

798 人被俘。我方 3320 人死亡, 12000 人受伤。日本第 16 师团全军覆 没。这个师曾导演过臭名远扬的巴丹的‘死亡行军’。”

有的战史学家指出,美军伤亡总数在 30000 人以上,这还不包括后来清 剿中伤亡的数字。

不管怎么说麦克阿瑟成功了,他发誓打回菲律宾的诺言已实现了一半。 菲律宾政府授予他勇敢勋章,相当于美国的荣誉勋章。

马歇尔将军发来贺电:“祝贺你们的战斗取得了伟大的成功⋯⋯” 碰巧的是,就在莱特战役结束时,麦克阿瑟的军服上又添了一颗星。美

国国会为了鼓励在这场史无前例的大战中作出贡献的统帅,创立了一种新的 特级军衔——五星将军。麦克阿瑟与马歇尔、艾森豪威尔等一道被提升为陆

军五星上将;同时,莱希、厄内斯特·金、尼米兹被提升为海军五星上将。 圣诞节的第二天,在麦克阿瑟的司令部里举行了简单的仪式,参谋人员

把新领章钉在将军的衣领土。这位 63 岁的五星上将满面红光,喜气洋洋地举

起了斟满红葡萄酒的玻璃杯,与前来道贺的菲律宾总统满满地干了一杯。 将军此时没有忘记他的部属,他知道是他们把他送回莱特的,是他们在

他的军服上缀上五颗闪闪发光的星。在这热烈的庆祝会上,他对着麦克风宣 布了嘉奖令:

“作为这次作战的总指挥,我对所有的指战员,对他们在最困难、最危 险和最复杂的情况下所表现的决心,刚毅和勇气,表示敬佩和感谢!”

日本帝国大本营精心策划的“捷一号作战”最终成了“报 205 丧”,它敲响了日本帝国的丧钟。

日本天皇后来对麦克阿瑟说:

“山下防线失陷后,日本政府已知道大势已去,我们只是设法在不触动 国内暴动的情况下求取和平。”

第十一章 杀向马尼拉

△夺取进攻吕宋的最后“踏脚石”

△麦克阿瑟:并非都是一去不复返

△麦克阿瑟:我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麦克阿瑟:马尼拉正向我招手 麦克阿瑟从科里吉多逃往澳大利亚以来,如果说有什么最使他伤痛的

话,那么就是那些留在巴丹的老兵了。这些年来,只要一提到“巴丹老兵”, 他的心就像针刺一样,他从内心深处感到有愧于这些跟随自己战斗多年的老

兵,尤其是他听说有关“死亡行军”的情况后,内心的不安更甚了。后来, 菲律宾游击队不断报告说,那些经历了“死亡行军”幸存下来的战俘们,在

战俘营里的处境仍然如旧。他们得不到足够的食物,为了维持生命,不得不 吃猫吃狗,吃小老鼠和垃圾。一个个骨瘦如柴,平均体重减轻了 55 磅。仅在

卡巴纳端战俘营里的 6500 名战俘中,第一年就有 2644 人死于疟疾、痢疾、 白喉和其他疾病。

近来有消息报告说,由于美军在莱特的登陆,山下正准备把关在吕宋岛 各集中营里的战俘运回日本本土,一来可以让这些战俘充当苦力;二来一旦

将来盟军对日本本土作战,这些战俘可以作为人质,迫使盟军有所顾忌。得 知这一情况后,麦克阿瑟更加心急如焚,他恨不得一步跨到马尼拉,解救这

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可怜的人们。

那么,这些战俘们现在的情况怎样了呢? 牙科医生、曾参加过已丹战役的罗伊·博丁少校用写日记的形式秘密记

下了麦克阿瑟登陆莱特前一天的情况。

10 月 29 日,博了写道:

“(麦克阿瑟)登陆的消息加上轰炸,使我们产生希望,觉得日本人不 会有能力把我们运出这里。每天,日本人都散布谣言说我们二三天内就要出

发,但总是推迟。我们希望并不断祈祷他们办不到。真是提心吊胆!”

但是,博丁的希望并没有实现。 12 月 12 日,就在麦克阿瑟已打破了 菜特岛上僵局的时候,所有战俘都马马虎虎地作了体格检查。伙食有所改善,

发了肥皂和手纸——确实表明要出发了。“如果麦克阿瑟果真就近在飓尺, 都叫我们离开这里,我们真要疯了”。博丁写道。

次日上午,博了与另外 1618 名战俘,排着长队沿着奎松大街走出有城墙 的市区。马尼拉市民站在两侧人行道上观看这个令人哀痛的行列。许多人偷

偷地用食指和中指做出“V”字形状。卢内塔公园里已布满了仓促搭起来的营 房。大街上所见的日本兵脸上也没了昔日的骄横,一个个显出垂头丧气的样

子。队伍来到码头时,他看见了被美机新近轰炸过的痕迹,在海湾内起码有

40 艘废船。

战俘们在七号码头登上 15000 吨的“鸭绿丸”,这是日本在战争爆发前 夕为发展旅游事业而建造的一艘豪华客轮。海军陆战队中校柯蒂斯·比彻想 起自己

1929 年在中国服役完毕回国路过的就是这艘客轮,前舱上次航行中这 个舱装的是马匹。不到几分钟,舱里空气就呆滞不通,又闷又热,穿的衬衣

已被汗水湿透了。

博丁的那批人——300 名陆海军医务人员和平民——挤在中舱,关在三 层甲板底下。天黑后,上边送下八桶米饭和几盘鱼。客轮开动了。它绕过巴

丹、驶入苏比克湾,然后向北。

密密集集地挤在前舱的 700 人的状况本来已经无法忍受。只有一个小小 的舱口通风。供他们大小便的桶只有几个。桶很快就满了,溢到甲板上。黑

暗中,突然有人惊叫一声:“啊,我的天哪!”原来有人在他的水壶里撤了 尿,他把它喝了。叹息和呻吟声被一声惨叫压倒,接着又是一声。比彻注意

到叫声就发生在身旁,他旁边的人开始胡言乱语了。借着舱口射进来的星光, 他可以看到身旁那人渐渐失去知觉。他口吐白味,舌头不停地舐嘴唇,眼睛

直瞪瞪地望着,好像是看不见东西。一会儿,他的身体挺直,死了。

后舱的 600 名战俘也在同样的惨境中。他们吃的是数量极少的米饭和 鱼,但没有水喝。他们走过酷热的大街时,把水壶喝空了,没有考虑留一点。

他们都用饭盒当扇子,但无济于事。在热得像火炉一般的船舱里,他们剥光 衣服。他们在黑暗中嚷嚷要水喝,但哨兵们置之不理。他们自己也是在同样

的船舱里来到菲律宾的。战俘们的嚷叫逐渐把空气中的氧气消耗殆尽。有人 忍受不了窒息的痛苦,摇摇晃晃默默无声地倒了下去。其他人则张大着嘴呼

吸,疯狂地东搔西抓,然后倒毙在地。有 10 多个人,口渴得发了疯,狂暴地 割砍同伴的喉咙或手腕,吸吮他们的血。惊恐使船舱变成了疯人院。另一个

曾经参加过巴丹战役的少校弗吉尔·麦科勒姆后来说,“这是最可怕的经历, 也许是人类文明史中没有先例的”。当晨曦透过舱口射进来时,已有 80 具尸

体直挺挺地躺在那里——有的是憋死的,有的则是杀害的。

突然,上面传来了一阵喊叫声。接着响起了高射炮射击声。玻璃碎片雨 点般地从舱口掉下来。炸弹连续地在船上落下,机枪子弹嗒嗒地打在甲板上。

后舱的战俘生怕被关在舱内出不来,拼命地抓住梯子。哨兵们朝他们打了几 枪,才把他们赶下去。就这样,轰炸机每隔半小时来轰炸一次。

约在凌晨 4 时,一个翻浑对中舱的战俘宣布,他们将在黎明时上岸,可 以带上裤子、衬衣和饭盒。战俘们把尽可能多的东西塞进口袋,在黑暗中伸

手从背包中把最宝贵的东西掏出来。博丁把妻子的念珠和自己的念珠一起套 在脖子上,把鞋搭在肩上。在最后一刻,他想起了自己的笔记本,便把它胡

乱塞在衬衣里。最可惜的是,他把牙科器械丢掉了。在巴丹的历次战斗中, 在“死亡行军”中和在几个战俘营中,他都一直带着这些器械。

天亮后不久,首批 25 人,包括 5 名伤员,开始爬上梯子。几分钟后,翻 译又来叫另一批 25 人。正当他们爬上梯子时,翻译疯狂地挥手让他们回去:

“飞机!很多飞机!” 一枚炸弹命中“鸭绿丸”的尾部,弹片射进后舱。船面结构塌了下来,

堵住舱口的通道。把叫喊着的人压在底下。火焰席卷全船。有 100 多个关在 里面的人被炸死, 150 人濒临死亡。

甲板上,死于轰炸和机枪扫射的日本兵装在草编的米袋里,五个一摞排 成一排。比彻跳过栏杆。清凉的水使他精神焕发。于是他朝岸上游去。在蜷

缩了两天两夜后,这一动不禁使他拉了一裤子屎。

一个哨兵朝博丁一群人喊到:“通通滚回去,快点!”到甲板上时,博 丁在船上舷侧看四分之一英里外的海滩——奥隆阿波。数以百计已经在水里

的日本人和美国人挣扎着向岸上游去。有些人向那些仍站在船舷边迟疑不决 的人喊道,船快沉了。

博丁把一块 4 英尺见方的木块抛入水中,跟着便跳了下去。游到半路时, 他回头一看,只见那艘豪华的客轮已成了一堆废铁。4 架美机低飞过来,其

中一架下冲,似乎要扫射,但水里的人拼命地挥手,那架飞机翅膀一晃飞了 开去。博丁决定游回去帮助别人。他看见一条悬晃着的绳梯,一时冲动,开

始攀登上去取留在甲板上的衣服。他把衬衣,一顶破旧的菲律宾式帽子和一 双鞋捆在一起,拴上一个 3 英寸的弹壳,扔进海里,自己又跳了下去。

1300 名活下来的战俘被赶进一个四周筑有篱笆的网球场,战俘们都在烈 日下蹲在水泥地上。

尽管已有两艘战俘船被炸沉,但山下仍一意孤行,坚持要把菲律宾的战 俘运回日本本上,于是博丁医生以及其他“鸭绿丸”上死里逃生的战俘们在

臭隆阿波停了几天后,再次出海前往日本。他们在圣诞节后分两批离开仁牙 因湾,一批 1000 人乘货轮“江之浦丸”,另一批 236 人,包括博丁在内,乘

较小的“巴西丸”。

他们首先到达台湾的高雄港,这是前往日本的第一站,途中已有 16 人死 于拥挤不堪的船舱内。在这里,两船运载战俘的船接连多日停泊在港内。天

气渐渐冷下来。战俘们从下沉的“鸭绿丸”游泳逃走时穿的是破烂的夏季军 装或者上岸时因赤身裸体而日本人发给的薄布衣裤,此时已不能御寒。经过

一星期似乎是永无尽头的苦难折磨后,“巴西丸”上的战俘又被转移到“江 之浦丸”上。

博丁同另外 700 多人一起在后舱。这个舱宽 10 英尺,长 90 英尺,舱一 侧的半中间伸出一个舱尾阳台,伤病员就隔离在这里。大小便滴滴嗒嗒从阳

台上掉到下边的人身上。食物很少,水几乎没有,死亡率上升到一天 10 多人。

10 月 9 日,即麦克阿瑟将军在锡布延湾登陆的那天,战俘们听见美轰炸 机低空掠过的吼声。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使船身为之一震。弹片飞进船舱,

博丁觉得眼前金星乱舞。他的左臂发烫,他知道自己中了弹片。他尽可能向 下蹲。被炸死的至少有 15 人,数十人受了伤。

在前舱,弹片呼啸着飞进来时,比彻正用匙子往嘴里送饭,弹片打进附 近的货舱支柱,沉重的木头舱盖和纲梁坍塌压在俘虏上面。舱壁上奇迹般地

出现许多小孔,像“筛子”似的,比彻头昏眼花,自己摇晃了一下,不觉得 有什么。他想起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经历,一个人刚受伤的一刹那是不觉

得痛的。然而,他怎么能不中弹呢?到处都是死人,光在一个角落里就一大 堆,横七竖八,鲜血淋漓。

这场屠杀的景象是无法形容的。舱内 500 人中半数以上被炸死。受伤惨 叫的人既没有药,也没有绷带包扎。他们请求帮助,但甲板上没人回答。在

黑暗中,幸存者一片惊恐,歇斯底里发作。又有一条钢梁压下来,八个军官 中三人立即被压死。

接连两天,缺水少食,没有药物。战俘们生活在谁也永远不会忘记的地 狱中。在一堆堆尸体中间,在黑暗恶臭难闻的船舱内,一个个幽灵般的人影

在茫然地绊徊,简直同但丁的《地狱篇》所描写的一样。常可看到有人坐在 死尸上吃着少得可怜的食物的情景。一小队日本医务人员终于下了船舱。他

们只治疗轻伤员,对重伤的人根本不予理睬,“他像苍蝇一般死去”。尸体 被抬走,约有 500 具,用驳船送到岸上火化。

船渐渐向北驶去,冬季的寒冷使他们更为凄惨。为了保暖,他们设法像 匙子似的一个挨一个躺在草垫底下,“紧紧地相互抱着,求得热量活命”。

当这个姿势时间大长使大家腿背发麻时,有人就会喊“翻身!”,于是大家 同时翻身向另一侧躺。有时旁边那人不翻身——他已呜呼哀哉了。

雪花从敝开的舱口飘进来,好几十个经历于负伤、泻痢和饥饿而幸存的 人却被活活冻死了。有时,俘虏们可从哨兵那里购买到生命,譬如一个西点

军校的戒指纪念品能换来一条空的米袋当毯子用。早晨,哨兵一喊“把死人 抬出来!”就经常有三四十具尸体抬出去。死者的样子全部相似,都是惨不

忍睹的人体模型,吡牙裂嘴,肋骨突出,双眼深陷,四肢像细麻杆。

战俘们由于活命的原始欲望,把身体过于虚弱或病重人的身上的草垫子 抢走;为了一点食物残屑,他们会像狗那样打架争夺⋯⋯。

1 月 29 日晚间,战俘船终于在日本九州岛的门司靠岸。战俘们首先进行 了体检——在肚门里塞一根温度计就完事。黎明时,战俘们在雨雪交加的刺

骨寒风中列队站在甲板上领新的衣服——鞋子、毛裤、棉袄、袜子和长长的 棉布内衣。站在队列头上的领到了全套,却也付出了代价。他们被迫在寒风

中剥光衣服,站在漫过脚面的冰水中,笨拙地穿衣裳。哨兵们又用棍子揍他 们,叫他们快点。

站在接近队尾的博丁什么也没有领到,而且他的鞋子也被没收了。当他 搀扶着一个虚弱的同僚下船时,两人都被喷了一头“来苏”水消毒。他们在

湿漉漉的大雪中行进到码头附近的一间没有生火的空仓库,在那里博丁用餐 刀换来一双旧鞋子,从窗外的一个桶里装了一壶冷冷的水。他还领到了两年

半来第一次像样的饭菜:一碗蒸饭、几匙咸鱼、一只大螃蟹、几片咸萝卜、 一块辣味的东西,以及吃起来像菠萝的水果。

至此,从马尼拉登上“鸭绿丸”的 1619 人,现在只剩下 450 人了,其中 至少还有 100 人不久就会死亡。

这就是伴随着麦克阿瑟在菲律宾的步步推进而发生的“死亡航行”,是 继巴丹的“死亡行军”之后日军在太平洋战争中犯下的又一残绝人寰的罪行。

日后在东京审判山下时,麦克阿瑟才得知这一事件。他当时在复审书上写道:

“不惩处这一事件的罪魁,就是对死难战俘的一种犯罪!” 如果没有莱特岛上的僵持,或许博丁他们就不必经历那场“死亡航行”

的幼难了。由于受阻于“山下防线”完全出乎麦克阿瑟的预料,因而他不得 不决定推迟原定于 12 月 20 日对吕宋岛的进攻。

直到 12 月 12 日,也就是第 77 师在奥莫克登陆成功后的第五天,麦克阿 瑟感到莱特岛上的战斗已胜券在握了,于是他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吕宋岛 上。

在正式发起对吕宋岛的进攻之前,麦克阿瑟还得完成一项重要的工作, 即建立一个最后的踏脚石。由于莱特岛距离吕宋岛的北端尚有 300 多英里,

已经超出了停在莱特岛上刚刚修复的几个简易机场上战斗机的活动半径。所 以必须在莱特岛与吕宋岛中间有一块踏脚石,以便把战斗机转移到这里,为

进攻吕宋岛提供空中掩护。在莱特岛上受够的苦头,使麦克阿瑟又回到了他 过去的战术思想上来了,即决不越出自己的空中掩护范围行动。

位于菜特和吕宋之间的民都洛岛被选为这个踏脚石,因为该岛上现有几 个简易机场,经过加修可以作为进攻吕宋岛的空军基地使用。而且,根据菲

律宾游击队提供的情报,岛上的守军不多。

麦克阿瑟把进攻民都洛的任务委派给了威廉·C·邓克尔准将指挥的一个 特遣舰队,自己则忙于制订进攻吕宋岛的具体计划和督促克鲁格的地面部队

尽快拿下“山下”防线。

12 月 12 日,邓克尔率领他的特遣舰队越过苏里高海峡向民都洛进发了。

这支特遣舰队由 6 艘小型航空母舰、3 艘战列舰、3 艘重巡洋舰和 8 艘驱逐舰 组成,进攻部队、勤务部队和航空兵共 3 万余人,分乘 135

艘舰船、 23 艘 鱼雷快艇和其他各式各样的勤务舰船准备登陆。由于兵力不够,麦克阿瑟的 旗舰“纳升维尔号”也随队行动。哈尔西海军上将带领他庞大的第

3 舰队同 时离开乌里西,准备猛攻吕宋岛上的日军机场,以保障民都洛登陆成功,并 为尔后进攻吕宋创造条件。

日本人又一次错误地判断了麦克阿瑟的目的地,他们以为他的目标是帕 奈或内格罗斯海滩。12 月 13 日晨,当邓克尔的舰队在选定的滩头停泊以后,

他们才知道这回轮到民都洛了。登陆部队几乎未遇到什么抵抗就轻易地建立 了滩头阵地,民都洛岛上仅有的 500 个守军自知无力夺回滩头,他们像荷兰

底亚和艾塔佩的日军一样,惊恐地逃到山里,准备在美军的清剿中效忠天皇。 登陆成功后,美军工兵立即投入紧张的机场抢修工作。这里的上质坚实

而干硬,是修建机场的理想之地。当日晚上,麦克阿瑟接到报告,已有两个 机场可以投入使用了。五天后,麦克阿瑟就开始把战斗机转移到了民都洛,

随着机场设施以惊人的速度完成后,又转来了更多的飞机。这与菜特岛的情 况截然不同。现在,麦克阿瑟可以使用自己的攻击机攻击吕宋岛上的任何目

标了,形势对麦克阿瑟十分有利。他说,“我已掌握了通向吕宋岛大门的钥

匙。” 尽管民都洛岛上登陆部队未遭到多大损失就完成了登陆任务,但保障登

陆的特混舰队都遭到了不少的损失。一连几天,吕宋岛上的日军空军基地连 续出动“神凤敢死队”攻击停在滩头外的舰队。舰队密集的防空火网击毁了

不少自杀飞机,从莱特岛上飞来的战斗机也击落了许多。但是,还是有不少

“神风队”的飞机突破了防空火力,它们击毁了两艘登陆舰,撞伤了一艘驱 逐舰,还破坏了大量的登陆物资。麦克阿瑟的旗舰“纳什维尔号”也受了重

伤,不得不返回菜特湾抢修。因此,在后来的仁牙因登陆中,麦克阿瑟只好 把“博伊西号”轻巡洋舰作为自己的旗舰。

在民都洛登陆战的同时,哈尔西的第 3 舰队于 12 月 14 日至 16 日对吕 宋岛的日军机场进行了猛烈的空中打击。他们一共出动了 1671

架次舰载机, 使吕宋岛上所有的日军空军基地都遭到了沉重打击。据哈尔西报告,共摧毁 日军飞机 270 架,其中大约有 208

架被摧毁在地面上。这种灾难性的打击无 疑有力地支援了民都洛的登陆作战,对以后的昌宋岛登陆也产生了重大影

响,为此,麦克阿瑟后来高度赞扬了哈尔西对他的帮助。

日本军队并不愿意轻意地让出民都洛这一重要的小岛。圣诞节前夜,一 支由一艘巡洋舰、一艘轻巡洋舰和六艘驱逐舰组成的舰队从越南的金兰湾出

发,准备进攻民都洛的美军,拔去这颗“钉子”。这支舰队巧妙地避开了大 量美国潜艇的追逐,在台风引起的恶劣天气掩护下,迅速通过南中国海。当

舰队接近民都洛时,一架美国海军飞机发现了他们。这时,金凯德将军由于 准备吕宋岛登陆战役的急需,已撤回了由小型航母和战列舰组成的支援舰队

主力,民都洛登陆舰艇几乎已失去保护,接到报告后,麦克阿瑟担心民都洛 会成为莱特湾第二,他要金凯德迅速派出 4 艘航母和 8 艘驱逐舰前往救援。

不过,麦克阿瑟的担心多余了。这时,民都洛的两个简易机场上已停有

100 多架飞机。当日本舰队接近民都洛时,飞机成群地升空。日本军舰只在 远离登陆舰艇的海面上进行了半个多小时的无效轰击,便被美国飞机赶跑

了。日军对民都洛的海上威胁就这样结束了。麦克阿瑟也因此稳稳地踏上了

这块“踏脚石”。 与此同时,麦克阿瑟的吕宋岛登陆计划也已考虑成熟。这一重新夺取吕

宋岛的最后计划与三年前日军攻占该岛的计划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主要登陆 点选在吕宋岛西海岸的仁牙因湾,登陆后迅速沿吕宋岛西部宽阔的平原地带

向马尼拉实施包抄攻击,切断敌人与日本本土的联系;另以一部兵力在苏比 克湾西北的海岸和马尼拉湾甫面的纳苏格布海岸登陆,以封锁巴丹半岛和科

里吉多岛,防止日军像当年自己一样从那里溜走。有条件时,也可从马尼拉 的后方或翼侧以闪电攻势夺取马尼拉。

在战役协同上,麦克阿瑟计划由次要方向上首先在南部沿岸进行一些试 探性攻击,希望把岛上的大部分日军吸引到南部来;然后,出其不意地在西

部登陆,快速突进;等敌人被迫退回西部加强防守时,南部次要方向再展开 真正的登陆。两支军队登陆后,就像一把钳子,紧紧地“钳”住这支失去支

援的敌人,最后把它消灭。麦克阿瑟写道:“没有比这更完美的计划了。” 为了实现这一“完美”的计划,战役发起前,麦克阿瑟运用了一系列欺

骗措施。 美国轰炸机不停地攻击吕宋南部的目标,其他的飞机执行对巴丹到塔亚

巴斯地区的摄影和侦察任务;运输机在同一区域上空装模作样地飞来飞去, 冒充空降部队的进攻;鱼雷快艇在吕宋岛的南方和西南方,最北端达到马尼

拉湾的沿海加强巡逻;扫雷舰扫清了巴拉干、巴丹和塔亚巴斯等海湾的水雷; 登陆舰和商船向这些地区的海滩靠拢,当敌人向它们开火时才在黑暗的掩护

下溜走;在吕宋南部的菲律宾游击队员们加紧活动,进行虚张声势的军事行 动。

这一切欺骗行动都试图把山下的注意力转向吕宋岛的南部。麦克阿瑟认 为他的欺骗是成功的。他写道:“正如我所希望的那样,日本人受骗了。他

们的部队向南移动,期待着那里的进攻。实际上,直到我们在仁牙因登陆后, 山下将军才把他的重心移向北部,在巴克奥设立了新的司令部。”

但是,一些战史学家并不这样认为。他们认为,日军最高指挥部已准确 地预料到了麦克阿瑟的主要突击方向,甚至连发起进攻的日期都预料到了。

山下将军本来完全可以组织有效的滩头防御。但是他认为“决战”已经在莱 特岛上打完了。驻扎在吕宋的日军只是一些“拖泥带水”之师,他们没有空

中支援,也缺乏必需的粮袜、弹药、医药、汽油,甚至还缺乏大炮。山下已 无心在滩头打一场决一雌雄的硬仗。他认为这是无谓的,他目前的基本任务

是“静电干扰”。只要缠住麦克阿瑟,尽量拖延不可避免的对日本本上的进 攻,就算完成任务了。为此,他曾考虑过像麦克阿瑟当年那样固守巴丹半岛,

但又否定了这个计划。巴丹太小,容不下 27 万日军。他因此采取了某些军事 分析家认为 1941 年麦克阿瑟就应该采取的战略。他把自己的部队分成三个部

分,分别撤到三个分开的山脉组成多面防御阵地:一处设在卡拉巴略山脉的 东北;一处在控制克拉克机场的三描礼士山脉;第三处是马尼拉以东的马德

里山脉。马尼拉本身则不准备设防。

不管怎么说,到麦克阿瑟发起登陆战役时,吕宋岛北部的防守力量确实 十分空虚。

到 1945 年的 1 月 4 日前,进攻吕宋岛的主力部队已在各个港口集结完 毕。准备在仁牙因湾实施主要登陆作战的地面部队是克鲁格上将指挥的第 6

集团军,包括英尼斯·P·斯威夫特准将的第 1 军和奥斯卡·w·格里斯沃尔

德中将的第 14 军,另外还有一支强大的后备军。保障两栖作战的海军仍然是 金凯德上将指挥的第 7 舰队,此外还有澳大利亚舰队也参加保障。哈尔西上

将的第 3 舰队仍将提供力所能及的空中援助。空军部队由空军第 5 军和第 13 军组成,归肯尼上将统一指挥。在南面担任辅助登陆作战任务的是艾奇伯格

上将指挥的第 8 集团军。按协同计划,他们将于晚些时候实施登陆。这是太 平洋战争中迄今为止投入兵力最大的一次战役。总共有陆军 28 万人,海军舰 艇在

1000 艘以上。

在离开菜特岛之前,麦克阿瑟像往常一样,又搞了一次鼓舞士气的活动, 他亲自把一枚荣誉勋章挂在了肯尼手下的一名王牌飞行员——理查德·博奈

少校的胸前,他在前一段空战中共击落 40 架日军飞机。

在仪式上,麦克阿瑟面对准备参加登陆作战的数万名官兵发表了热情洋 溢的讲话:

“在军人的所有品质中,最使人钦佩的是勇气。它是所有的军事冒险取 得成功的基础。是你,控制了新几内亚到菲律宾的上空。现在,我把你引入

最勇敢的行列之中,让你戴上美利坚合众国国会的最高荣誉勋章。我亲爱的 孩子,愿仁总的上帝继续保护你,这是你的老总指挥对你的祝愿。”

一切准备就绪后,1 月 4 日,麦克阿瑟登上了他的新旗舰“博伊西号” 轻巡洋舰,率领庞大的舰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舰队穿过菲律宾西海岸深蓝色的海域,无线电处在静默中,一切都按照 预定的计划运转着。这时麦克阿瑟的脑海里又呈现出了一幕幕的联想。他写 道:

“周围只有发动机有节奏的跳动声和海浪拍击舰体的声音,气氛平静而 又紧张,指挥员和士兵们一样正严阵以待。我的思绪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漆

黑的夜晚,怀着一定要重返的决心,我穿过同样波涛翻腾的海域。在赌场上, 赌棍之间有一句格言:一去不复返。但是,当我给自己常用的烟斗加烟丝时,

心里感到一阵温暖。我想,这些小赌棍有时也可能是错误的,并非都是一去 不复返!”

整个航行并不总是这样平静。1 月 5 日下午,突然有敌人几艘小型潜艇 闯进了舰队的队形。喇叭里传来了“博伊西号”舰长“各就各位”的口令,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敌人好像已经知道“博伊西”是旗舰似的,有一艘外型酷似水淋淋的黑 鲸似的小型潜艇闯过层层拦阻,接近了“博伊西”,突然露出水面发射了一

条鱼雷。鱼雷拖着凶恶的尾波穿过海水,直冲“博伊西”扑来。巡洋舰左右 摇摆着,力图避开那道致命的白色水纹。最后,鱼雷擦着“博伊西”号的右

舷穿了过去,大家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那艘潜艇早被护航驱逐舰的猛烈 炮火击中,海面上冒出一串串水泡。它已葬身海底了!

在这场小冲突中,麦克阿瑟一直在靠近后甲板的一个炮位上观看敌人的 鱼雷攻击,一个部属后来回忆道:“他仍镇定自若地抽着玉米棒芯烟斗。”

日本人现在已发现了这支庞大的舰队,1 月 7 日和 8 日两天,“神风敢 死队”连续出动攻击。舰队严密的防空火网和强大的战斗机击毁了大部分自

杀飞机,但也有几艘舰船被毁坏。总的来说,敌机给舰队造成的损失不大。 不过在 1 月 8 日这天的攻击中,英国皇家海军陆战队的赫伯特·拉姆斯

登中将不幸遇难。他是作为视察员陪同英国太平洋舰队总司令,海军上将布 鲁斯·弗雷泽爵士随同舰队一道行动的。当时,拉姆斯登正站在“新墨西哥

号”战列舰的桥楼右舷上,一架自杀飞机边扫射边向“新墨西哥号”俯冲下 来。将军往桥楼左舷扶梯跑去,这时,飞机一头撞在甲板上。就这样,这位

英国全盛时期的国魂被炸死在扶梯日上。麦克阿瑟下令为他举行了海葬,全 部舰艇呜笛三声为他致哀。

长时间的海上航行是乏味的。晚上麦克阿瑟从甲板上回到舱里,随手拧 开了收音机。里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娇滴滴的声音:

“美国大兵们,我是孤儿安妮,你们喜爱的敌人。我给你们准备好了一 些好唱片,是刚从美国来的。你们趁能欣赏的时候尽情欣赏吧!我知道你们

明天就要在吕宋登陆了⋯⋯在那里我们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坟墓。所以,当 你们还活在人世的时候,让我们一块来听听⋯⋯。”

“啪”地一声,麦克阿瑟关上了收音机,嘴里骂了一句:“臭婊子!, 总有一天要收拾你!”

这就是战争期间,东京为对美国士兵实施心战宣传而雇佣的著名女广播 员“东京玖瑰”。她是一个日本血统的美国姑娘,毕业于洛杉矾的加利福尼

亚大学。战争爆发时,她正在日本探望她生病的叔母,于是便留在东京成了 法西斯的帮凶。“东京玖瑰”是美国士兵对她的戏称,她开始当广播员时自

称“安”(ANN),是英语中“广播员”(ANNOUNCER)的简称,在战后的东 京审判中,她果然被作为丙级战犯接受了严厉的审判。

舰舱里十分闷热,麦克阿瑟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毫无困意,于是又披衣 走上甲板。这时舰队已驶近吕宋岛西海岸,远处那灯火辉煌的城市大概就是

马尼拉吧,那么近处那个模糊的黑影就是科里吉多了,还有巴丹⋯⋯

啊,回来了,又回来了!多么熟悉的海岸啊! 过去生活的一幕幕又浮现在麦克阿瑟的脑海里:马尼拉豪华的舞厅、棒

球场上的奔跑、市民们的狂欢,还有琼、阿珠、阿瑟⋯⋯

1945 年 1 月 9 日凌晨,麦克阿瑟率领的庞大舰队抵达仁牙因湾海岸外。 三年前,本间将军率领的日本运输船大致就在这相同的地方抛下锚。现在,

仅仅三年时间,形势已经翻了个儿。

首先由舰队的大口径火炮和舰载机对滩头来了一阵狂轰滥炸。沙滩上炸 起的沙土有几十米高,攻击机尖厉的呼啸声把人的耳膜都震痛了。

上午 9 时 30 分,登陆开始了,在各种喧闹声中,登陆部队乘 2500 多艘 登陆艇向海滩上冲去。这种景象极为壮观,视野之内,到处是舰船。除了舰

船还有各种新式登陆工具:水陆坦克、水陆汽车,履带式装甲输送车。这些 新式登陆工具能把登陆部队直接送上岸,还能直接参加抢滩战斗。

事实上,这种壮观的登陆场面只能算是一种武力的炫耀。那天上午的登 陆与几个月前的莱特岛登陆大不一样,几乎未遇到什么抵抗,日军已远远地

躲在了三个山脉的多面防御阵地里。当然麦克阿瑟并不这样认为,他一直坚 持说这是由于他成功地运用欺骗手段的结果。

数架零式战斗机哀呜式地朝海岸冲来。美军早已做好了对付它们的充分 准备,滩头上的高炮人力几乎组成了一堵牢固的火墙,从航母上起飞的战斗

机也像猛虎一样扑了过去。很快这些飞机就冒着黑烟,一架架栽到大海里或 沙滩上了。

整个上午麦克阿瑟一直站在“博伊西号”的舰桥上观看这一壮观的场面。

“这使我热血沸腾,也感到无限欣慰。”他是这样记述的。

大约 5 个小时后,这位总司令又呆不住了。他带上几个参谋人员跳上一

条登陆艇朝滩头开来。这时海军修建大队已抢修好了一条通到水泥面凸堤码 头,供要员们使用。但麦克阿瑟摒弃了这一方便,像上次莱特战役中一样在

浅水里涉水上岸。上次他那张涉水上岸的新闻照片在国内发表后,引起了全 世界的注意,一时间颂扬声不断。也许他还想得到一次宣扬。当然,对于一 位 60

多岁的老将军来说,他的行动确实是感人的。

登陆之前,奥斯敏纳总统准备了一份印成传单的通告,现在,美国的飞 机正把传单撒遍整个菲律宾。上面写道:

“经过一系列辉煌的战斗,麦克阿瑟将军的解放部队在短短的时间内已 经成功地摧毁了守卫莱特的敌军,牢牢地控制了民都洛。此刻,他已屹立在

吕宋的土地上,在我们首都的门槛上向敌军挑战。这就符合了我们祈祷者好 几个月以来的愿望。”

吕宋岛的游击队也密切地配合了美军的登陆行动。登陆战斗发起前,他 们就用割断电话线及其他方式破坏日本人的通讯。他们炸毁桥梁和堑壕,狙

击运往前线的补给品,击溃巡逻队,炸毁军火库等。他们发亮的枪口已经打 得火红。麦克阿瑟后来对吕宋岛游击队的评价是:“实际上起到了先遣部队 的作用”。

第一天的登陆战斗进展的十分顺利,到傍晚时,5 万多名美国部队和装 备安全上岸,并连续起来组成了一个 17 英里宽、4 英里深的延伸滩头堡。麦

克阿瑟十分满意,他对外发表了一份公报:“解放菲律宾和控制西南太平洋 的决定性战役已经到来”。

但是,接下来几天的进展就不能令麦克阿瑟满意了。从仁牙因向南,是 吕宋岛的中央平原,它是由吕宋岛东西部边界的高山冲刷下来的淤泥堆积而

成的,从仁牙因湾到内湖湾穿过整个吕宋,有 30—50 英里宽, 120 英里长, 这一平原地带地形开阔,有四通八达的铁路和公路运输网。对于日军来说,

这里是无险可守的。山下大将早已准备放弃这一开阔地带,他把部队撤到两 侧的高山上克鲁格将军则过于谨慎,他不敢沿未设防的中央平原的开阔地带

长驱直人,直插马尼拉。他担心躲藏在卡拉巴略山脉防御阵地上的大批日军 进攻他的左翼,他更担心敌人袭击他的背后,切断他与仁牙因湾供应基地的

联系,因此,他在指挥第 14 军沿中央平原向前推进的同时,要求第 1 军沿左 翼并进,肃清卡拉巴略山脉里的日军。这就难了,日军早就在山上构筑了坚

固的防御工事。他们在山坡上挖掘了大量洞穴,里面储存了充足的弹药和其 他补给品,这些洞穴与山脚下的坑道工事连接起来,就构成了许多能够独立

坚守,又可相互掩护与支援的永固防御体系。阵地内还有许多坦克发射点, 这些坦克深藏在地下,只露出一个炮塔,火力很强。要一个个地攻占这些永

备防御阵地实在太难了。再加上每个日本兵都有战斗到死的信念,“你必须 砸碎他的脑袋,或用刺刀捅他个透亮”。

登陆后的四天里,克鲁格只前进了 10 英里左右。这怎么能行!麦克阿瑟 在进攻吕宋之前曾向华盛顿保证登陆后两周内就能解放马尼拉。现在马尼拉 还远在

115 英里之外,按照这个速度,需要二个月才能到达。为此麦克阿瑟 的参谋长萨瑟兰曾建议解除克鲁格将军的职务,但是他最终没有同意。不过, 他已呆不住了。

1 月 14 日,麦克阿瑟把他的司令部从“博伊西号”上迁到了达古潘镇。 然后,他就活跃地在前线上穿梭开了。他要亲自督促地面部队快速向马尼拉

突进。他乘坐他的敞篷吉普车深入到前线的各个角落,鼓励士兵,亲自过间

一些极细小的战术细节;他无所顾忌,全然不顾敌人的子弹在周围呼啸着。 他写道:

“我正在进行战斗的这块土地,大约在 50 年前我曾经目睹我父亲在这里 的军事胜利,在这场战争的初期我也亲自在这里驰骋过。我熟悉这里的每一

寸土地,熟悉这里岩层上的每一条纹理,每一块地形。我能够避开一个个陷 阱,制服敌军的许多诡计。采用这样的方法来拯救生命或许是我对战争的最 美好的回忆。”

他完全像一个战术指挥官一样在前线奔波着。一个深夜,他的空军指挥 官肯尼到司令部里向他汇报工作。 12 点多了,他才从吉普车上下来。热心

的炊事兵给麦克阿瑟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肯尼却看到他几乎没有吃,便问 道:“您怎么了?”

他说:“乔治,我累极了,吃不下。” 肯尼第二天黎明前动身时,告诉值班军官向麦克阿瑟辞别。值班军官说

道:“总司令两小时前就上前线去了。”

“什么?”肯尼叫道,“这家伙准是个疯子。他如果一直这样干下去, 迟早会失去工作许可证的。”

在麦克阿瑟的一再努力下,第 14 军的推进速度大大提高了。到 1 月 21 日,他们已抵达打拉,这里距马尼拉只有一半的路程了。这时,麦克阿瑟比

较满意了。当记者要他对前一段战斗发表评论时,他说道:

“没有确定的时间表,我希望尽快地向前推进,特别是时间成为解放我 们被俘者的关键因素时,无论如何,我总觉得,公式化处理每一次战役是危

险的。而对着敌人反复无常的反应及其主动性,两者所造成的难以预测的条 件,公式化的处理会使指挥员作出不正确的判断。因此,除了确定开始作战

的日期以外,我从不对任何事作出硬性的时间规定。这次作战的进展速度是 迅速的,而且远远超过了所有的希望和预料。一个野战部队的指挥员所面临

的最大危险莫过于对自己职责无关的事管得太严,以及把下达的作战计划的

‘时间表’扣得大死。 指挥战斗有天然限制,在作战计划中对其内在的长处和不足之处应留有

余地,只有指挥作战的人才知道怎样留有余地。有时,即使是他,也不得不 靠估计行事,不管怎么说,非亲临战场的人的瞎指挥必然造成灾难性的损 失。”

到了 1 月 24 日,又前进了 10 英里,到达了班班河。克拉克机场就在前 面。这是日军在菲律宾群岛上的最大的空军基地,上面仍然停放着数百架日

军战斗机,尤其还有几十架尚未投入的“神风敢死队”的零式飞机,这可是 日军赖以威慑盟军的最后法宝了,他们不能不认真防守这个基地,因而地面

部队的推进变得更加困难了。第 14 军自登陆以来第一次遇到这么顽强的抵 抗,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

在圣马努埃耳附近,日军由一个坦克旅打先锋,发动了一次凶猛的反扑。 几十辆日军坦克密密麻麻地沿着河床和道路向第 161 步兵师的阵地上扑来,

美军对于敌人的这一举动毫无准备,重火器和火箭筒不足,眼睁睁看着敌人 的轻型坦克向前蠕动着,毫无办法。战线被迫退后一英里多。

接到报告后,麦克阿瑟立即驱车赶来,接着无坐力炮和火箭筒也被紧急 运送到 161 师的阵地上。敌人的坦克一辆一辆地被击毁在阵地前,最终敌人

的反扑被阻住了。 161 师乘势向前推进,又把战线上出现的缺口补上了。

事后,由于第 161 师师长小詹姆斯·多尔顿上校在这一事件中指挥出色, 麦克阿瑟马上建议提升他为准将,并且很快得到了华盛顿的批准。可惜,不

久多尔顿就在巴莱特要隘战斗中牺牲了。事实上,麦克阿瑟本人也由于在这 次事件上表现英勇无畏,被国会授予第三枚“铁十字”优异服务勋章。

挫败了敌人在圣马努埃耳的反扑后,麦克阿瑟责令第 14 军加速进攻,迅 速夺占克拉克机场。第 40 师的部队在这次进攻中首当其冲,他们与顽强抵抗

的日军进行了一场十分激烈的争夺战,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直 到第四天,才终于夺占克拉克机场。这样日军在中央平原地带的抵抗力量几

乎全部被赶到了两侧的山区里,第 14 军可以快速向马尼拉推进了。

就在这时,发生了两件事让麦克阿瑟十分生气。 首先是华盛顿要他抽出 70 艘运输舰,立即返回旧金山,为海参威的苏联

军队运送补给品和军需品,以便保障苏军尽快发动远东战役。麦克阿瑟虽然 竭力反对,但最终不得不接受华盛顿的命令。

运输船调走后不久,麦克阿瑟又接到命令要他把太平洋舰队的大部分归 还尼米兹,用以发动冲绳战役。这些战舰一旦调走,设在仁牙因的给养基地 只能靠他的部分第

7 舰队去守卫,这将是十分危险的。但他也难以推迟,他 当然不愿意承担再次推迟中太平洋作战行动的责任。

为了应付这种意外局面,麦克阿瑟决定让第 8 集团军的第 11 军提前行 动,由水路进发,驶进西吕宋的三描礼士沿海。这样,在海军力量减弱的情

况下,万一仁牙因告急,他便可把供给线转移到一个更安全的地理位置上。 此外,第 11 军的行动,还可以威胁到马尼拉平原上正在进行抵抗的日军的翼

侧;而且,还将有效地阻挡住敌军在巴丹半岛上的往返调动。

无论如何,麦克阿瑟也不肯放慢他的推进速度,他恨不能马上站在马尼 拉的街头,向全世界宣布菲律宾的解放。在北部山区还残存着十多万日军,

他们完全有力量切断麦克阿瑟拉得越来越长的进攻线。但是,山下大将并不 想这样做,他只想在那些构筑有坚固工事的山区尽可能长的拖延一些时间。 第 1

军兵力被留在后面准备对付敌人的可能反扑,保障第 14 军沿中央平原 的快速推进。面对敌人的坚固设防,他们无能为力,他们只能设法堵住敌人 下山的路。

到 1 月 28 日,第 14 军主力夺占克拉克机场后又向南推进了十几英里, 距马尼拉只有 30 多英里了,敌人仍然没有反扑的迹象。现在,完成吕宋岛作

战计划的的第二步的时机已经成熟。

于是,第 8 集团军司令艾奇伯格将军被从莱特召来,他仍在指挥他的集 团军主力在莱特岛上执行艰苦的清剿任务。现在麦克阿瑟要他亲率早已抵达

三描礼士沿海的第 11 军和第 11 空降师在苏比克湾西北和马尼拉南面的纳苏 格布登陆,以完成对马尼拉的最后围攻部署。

1 月 29 日,第 11 军的 3 万人首先在圣安东尼奥附近登陆。由于敌人在 全力对付第 14 军,第 11

军的登陆很轻松,麦克阿瑟形容说:“几乎不折一 兵一卒就占领了乌郎牙波。”第 11 军的背后就是三描礼士山脉日军阵地。他

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向东猛攻猛打,阻止三描礼士山脉的守军向巴丹半岛逃 窜,并夺取圣马塞利诺机场,打开马尼拉湾。第 11 军登陆后进展很快,只是

在齐格扎格隘口遇到了日军较顽强的抵抗,但很快也就被克服了。不久, 11 军与往南快速推进的 14 军在迪纳卢布汉会师。尔后, 11 军便归属克鲁格

指挥了。

1 月 31 日,第 11 空降师(欠 1 个旅)在艾奇伯格的亲自率领下在纳苏 格布登陆。这是麦克阿瑟的有意安排。他认为马尼拉是个未设防城市,他想

让艾奇伯格率领这支小部队向马尼拉“冲刺”,以获得马尼拉解放者的殊荣。 他在向艾奇伯格交待任务时说,这次冒险行动“会使杰布·斯图尔特感到高

兴”。此人是美国内战时期联邦打了就跑的著名袭击者。艾奇伯格在前一段 时间率领第 8 集团军“肃清”莱特岛残敌的战斗中吃尽了苦头。现在麦克阿

瑟要“补偿”他一下。

第 11 空降师确实没遇到什么抵抗就顺利登陆了。上午 9 时 45 分,纳苏 格布的简易机场已属他们所有。尔后该师在菲律宾人民的欢呼声中迅速前

进,夺得了一条通往糖仓库的小铁路,并巧妙地利用了这条小铁路运送给养 和部队。他们进展速度如此之快,以致于惶恐的日军连桥梁也来不及破坏。

他们昼夜不停地向前推进,并且虚张声势,力图使日军相信整个第 8 集团军 都在这里登陆了。当他们进至 2400 英尺长的塔盖泰山脊时,受到了日军的顽

强抵抗。艾奇伯格立即要求空投该师的第 3 旅。肯尼的飞机从民都洛把这些 伞兵空运来了。空降的第 3 旅与主力会合后,力量增强,继续攻击前进。

艾奇伯格现在十分得意,从山脊上可以看到“马尼拉市在阳光里闪闪发 着白光”。只有 25 英里远了。他向麦克阿瑟报告道:“很快即可克复马尼拉!”

麦克阿瑟立即向记者宣布:

“马尼拉正在向我招手!”

第十二章 凯旋巴丹半岛

△麦克阿瑟:我来得太晚了,但我终于回来了

△麦克阿瑟:我不是救世主

△麦克阿瑟超出战线 5 英里

△麦克阿瑟:把你们的军旗挂上去!

△卧倒,将军! 麦克阿瑟不顾一切加速向马尼拉的进攻,除了要向全世界炫耀自己的指

挥才能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要尽早解救战俘。 最新的情报表明,战俘的处境已十分危险。随着盟军的步步逼进,山下

已无力把美军战俘全部运回日本本土,他把幸存下来的战俘集中关押到马尼 拉附近的几所战俘营里,与战俘们关在一起的还有没来得及逃离菲律宾的许

多美国、英国和其他盟国的公民,包括许多妇女和儿童。山下已经放出话来:

“不让麦克阿瑟看到一个活着的巴丹老兵!”关押这些战俘的圣托马斯大学、 比利比德监狱、——卡巴纳端以及洛斯巴诺斯等战俘营的日本兵更加变本加

厉地迫害他们,每天都有许多人不堪凌辱,在这即将得救的时候死去。为此, 麦克阿瑟深感痛心。为了保住这些可怜人们的性命,他制定了一个大胆的营 救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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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的部队还在距马尼拉 70 英里以外的时候.麦克阿瑟从第 6 集团军中 挑选出数百名干练的官兵组成一个别动队。这支特殊的部队由威廉·C·蔡斯

准将指挥,全部乘坐坦克和机动车辆,沿道路行动。他们以每小时 30 英里的 速度向马尼拉快速穿插,边走边打,在敌人还来得及炸毁桥梁前就夺取了桥 梁。

2 月 3 日黄昏,别动队已越过马尼拉市界,这是盟军进入马尼拉的第一 支部队。尔后,这支部队在菲律宾游击队的协助下,在马尼拉的大街上横冲

直闯,冲散了一些三五成群惊慌失措的日本兵,到达了圣托马斯大学。一辆 绰号叫“战斗基础”的坦克撞倒校园的前门。守卫在这里的日本兵还没明白

过来是怎么回事,战俘和平民就被放了出来。这支部队的另一部分占领了马 拉卡南宫,从而保住了这座著名王宫。第二天,第 37 师的先头部队从比利比

德监狱又救出 1500 名战俘,其中有 800 名是在巴丹半岛上被俘的。

一共有 5000 名战俘被解救出来,其余的战俘都被迫害致死了。解放这些 战俘,的确是太平洋战争中最扣人心弦的时刻之一。战俘们一个个面色惟淬,

眼睛深陷,衣着褴褛。麦克阿瑟进入马尼拉后,于 2 月 7 日巡视了圣托马斯 和比利比德监狱。他写道:

“尽管我的一生中充满着激动人心的场面,却没有比我第一次访问圣托 马斯集中营更为动人的景象了。当我到达那里的时候,炮声依然隆隆,可怜

的半饥饿的战俘们激动得大声呼叫起来。我一走进大楼,数以千计情绪激动 的人立即向我涌来,把我挤到墙边。他们衣衫褴褛,污秽不堪,眼泪像泉水

一样流满面颊。他们仿佛用毕生最后的力气挣扎着靠近我,握我的手。有一 个人张开双臂抱住我,一头栽到我的怀里,无所顾忌地嚎响痛哭起来。一位

昔日端庄秀美的妇人穿着难以遮体的衣服,使劲把她的儿子高举过人,请我 抚摸他。我抱过小孩,他那呆痴的眼神使我感到震惊。他们歇斯底里地边哭

边笑,所有的人都争先恐后地对我说:‘谢谢您’。他们拉我的上衣,吻我,

紧紧地拥抱我。这是一个令人感动和永远难忘的时刻。” 比利比德的情况更糟,这里关押的大部分是麦克阿瑟留在巴丹的美国士

兵。在漫长的三年时间里,日本人只给他们少得可怜的粮食定量,而且尽是 蛀虫和鸟粪。日本人想用这种手段慢慢把这些曾经对他们顽强抵抗过的士兵

折磨死光。经过那些漫长而艰难的岁月后,士兵们还能保持着良好的军人观 念。当麦克阿瑟走过来时,他们每个人都拖着两条腿,以立正的姿势站在自

己的铺位边。尽管他们骨瘦如柴、浑身污秽、满脸胡须、长发披肩,身上穿 着破烂不堪的衣服,脚上的鞋已成碎片,但一个个默不作声,表情严肃,恍 惚在接受检阅。

看到这种场面,麦克阿瑟再次感动了,泪水禁不住流下了脸颊。他庄重 地抬起了右手,口里喃喃他说道:“我来得太晚了,但是我终于回来了!”

对马尼拉的正式围攻是从 2 月 1 日开始的。这时,已经查明马尼拉并非

是“未设防城市”。 本来山下大将是决定不守卫马尼拉的,但是盲目自信的海军少将岩桥拒

不执行这一决定。他指挥 20000 名日军,多数是海军陆战队和海军人员,也 包括一些亡命的陆军官兵,要与这座城市共存亡。他们决心拼死一战,要把

这座素有“东方明珠”雅称的城市化为废墟。

为此,麦克阿瑟不得不投入主力部队。2 月 1 日骑 1 师和第 32 师在仁牙 因登陆。这两个师都是美军的王牌,具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在前面的战斗中,

他们一直留在莱特岛没有使用。现在,是使用他们的时候了。他们从登陆点 快速机动到马尼拉北郊,麦克阿瑟对精明强悍的骑:师师长维恩·D·马奇说:

“快!砸碎日本鬼子的脊梁,夺占马尼拉!越快越好!” 这样,攻打马尼拉的战斗主要由骑 1 师和第 37 师担负,他们从北面像

一把抡起来的铁锤狠狠地砸了下来。第 11 空降师则在南面构成一个坚固的铁 砧,使得日军不得退入南面的山区。丧心病狂的日本人只能等着被砸得粉碎 了。

事实上,攻打马尼拉的战斗进行得十分艰难。由于担心 70 万马尼拉居民 的安全,以及顾及到尽量少毁坏这座美丽的城市,麦克阿瑟禁止使用飞机轰

炸敌人的据点,甚至要求重炮也尽量少用。日本人据守在一幢幢大厦里,很 难把他们赶出来。美军不得不一幢楼一幢楼的攻打、搜索,每前进一步都要

付出惨重的代价。

到 2 月 7 日,第 37 师终于在敌人坚硬的硬壳上敲开了一个口子,突入了 马尼拉市区,与早两天冲入市内营救战俘的别动队会合了。麦克阿瑟不顾手

下人员的一再劝阻,搭乘第 37 师的一辆坦克跟了进去。他迫不及待地发表了 一份公报:

“现在,我站在马尼拉的街头上宣布,美军已突入马尼拉的城区。我们 的军队正在迅速肃清残存的敌人,马尼拉的秩序将会很快得到恢复。菲律宾

群岛的彻底解放已经指日可待了!”

全世界都为此而感到振奋。很快,罗斯福、丘吉尔、蒋介石、马歇尔、 尼米兹,甚至乔治·巴顿都发来了贺电。

罗斯福的贺电是这样写的:

“在解放马尼拉的时候,谨向您个人和您手下的官兵们表示热烈的祝 贺。这是在远东重建自由和庄严的历史性时刻。这次战役行动之迅速和兵力

运用之高超,使我们无限地增加了对您成功的赞赏。请向游击队员们转达我

的感谢和祝贺。他们对这次战役作出了杰出的贡献,特别是他们经受了多年 的苦难,为这一时刻的到来作出了充分的准备。”

罗斯福还给奥斯敏纳总统发来了贺电。 但是,且慢!麦克阿瑟的公报发得过早了,从第一名美军士兵进入马尼

拉到 2 月 27 日,市区战斗的枪声完全停止,经过了三个星期零二天的激烈战 斗,美军才完全控制住马尼拉。这中间的战斗太惨烈了。

到 2 月 12 日,马尼拉的日军大部分被压缩到南部滨海地区。这里有古老 的固特拉穆罗斯镇的旧城墙,城墙是厚厚的石头垒起来的,十分坚固。美军

不得不用重炮连续轰击,这使得城区变成一片火海。最后,日军又躲进医院、 政府大楼、美陆海军俱乐部、马尼拉旅馆、拉萨尔大学及其体育馆等几处建

筑物内,他们铁了心要战斗到最后一个人。

南面由艾奇伯格亲自指挥的第 11 空降师于 2 月 4 日进至马尼拉市界 3 英里处的达伊穆斯,就遇到了一大股日军海军陆战队的顽强阻击。这股日军

巧妙地在一所原西班牙兵营里构筑了工事,挡住了第 11 空降师的去路。由于 他们缺乏重火器,很难克服敌人的坚固阵地。直到 2 月 8 日他们才接近马尼

拉南郊,但很快又在尼古勒斯机场被敌人困住了。这时,艾奇伯格企图首先 突人马尼拉,摘取头功的美梦早已破灭了。最终,克鲁格派去了重型火炮,

把这支部队解脱了出来,并且接过了第 11 空降师的指挥权。艾奇伯格只好沮 丧地退回到莱特岛指挥他的部队继续清剿丛林中的日军。

在最后的战斗正紧张激烈地进行时,麦克阿瑟最关心他过去设在马尼拉 旅馆顶楼的住宅。这里有他的精美的家俱、积攒一生的各种收藏品,以及他

的上千册私人藏书。这些东西在马尼拉撤退时,都来不及运出,只好听任日 军践踏了。现在都还完好吗?

争夺旅馆的战斗于 2 月 21 日打响。翌日,战斗还未结束时,麦克阿瑟就 迫不及待地前往察看。旅馆内,机枪还在不停地向外吐着火舌,麦克阿瑟被

暂时阻在了附近的一栋建筑旁边,他手下的人说什么也不让他继续向前。这 时,以顶楼的窗口冒出了浓烟。顶楼着火了!想到他精致的军事藏书、个人

纪念品,他毕生所有的东西被毁于一炬,他痛苦地低下了头。

敌人的火力逐渐减弱了,麦克阿瑟再也等不及了。他一把推开前面的卫 兵,冲进了还在冒烟的大门。接下来,他在回忆录中作了详细的描写:

“在两旁冲锋枪手的簇拥下,我登上了通向顶楼的楼梯,每往上走一步 都要经过一场战斗。顶楼的住宅除了灰烬外,一切都荡然无存。很明显,这

里曾经是这场保卫战斗的指挥所。指挥所的上校被我们击毙在烧焦了的门槛 上。门口摆放的花瓶打碎了,这是 1905 年父亲出使日本时,天皇亲自送给他

的。花瓶的碎片散落在这个日军指挥官的头旁和脚边,成了他那血腥葬身之 处的可憎陪葬物。指挥这次搜索任务的年轻中尉,手中提着冒烟的枪,脸上

挂着胜利的微笑,对我大声喊道:‘干得很顺当,长官!’但是,对我来说, 此刻并不美妙。我可爱的家遭到了毁坏,我正在痛苦地品尝着这颗苦涩的苦 果。”

其实,麦克阿瑟不必如此痛苦,他的一些私人物品后来都被陆续找到了。 一位菲律宾花匠曾收藏起一个盛有银餐具的红木盒子,他把它交给了总司令

部的一位参谋。美军士兵在一座仓库里找到一个箱子,上面写着“医疗补给 品——运往东京”的字样。实际上,里面都是麦克阿瑟和琼的各式各样的茶

具、烛灯架、碗及其他银器。他的 1941 年出厂的凯迪拉克牌黑色轿车也完好

地在圣托马斯大学找到了。士兵们还在马尼拉旅馆的废墟中挖掘出了他那一 套《剑桥现代历史丛书》及其他一些珍贵的藏书。几年后,琼又在东京经人

指点,在一个当时关押在监狱中等候审判的日军将军家中,找到了装有麦克 阿瑟书签的数百本图书。这位将军告诉琼,麦克阿瑟所有的私人财产都被马

尼拉的日本占领者“瓜分”了。

马尼拉的战斗终于结束了。最后,美军打扫战场时发现,近 17000 名日 军被击毙,另有 3000 人从南面逃掉了。美军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仅在市区

战斗中,美军就伤亡了 6575 人,其中死亡 1010 人。但伤亡最惨重的还是平 民,约有 10

万以上马尼拉居民死于非命。昔日高楼林立的马尼拉已成了一片 惨不忍睹的废墟,断墙残垣到处可见。

现在,马尼拉沉浸在一片狂欢之中,经历过这么久磨难的人们脸上终于 露出了笑容,男女老少在街上纵情起舞。他们仿佛要把几年来积蓄在内心的

痛苦、屈辱、希望全部喷发出来。废墟上仍然冒着缕缕硝烟,有时还可以听 到零星的枪声和爆炸声。但是,人们已顾不上这些,他们从这条街上跑到那

条街上,把欢乐的气氛带到城市的各个角落。

麦克阿瑟准备乘车环城一周,查看一下城市的损失情况。但是,他的车 刚开上街就被欢乐的人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他在回忆录中写道:

“欢乐的呼声响彻云霄。马尼拉的居民围着我,要吻我的手,把自制的 花环套在我的脖子上,拉住我的衣服。有人流着眼泪呜咽着说:‘救世主,

您回来了,您终于回来了!’圈外的人拼命往里挤,争着想把手伸向我,我 被这种场面深深感动了。”

当马尼拉街头的巷战仍在激烈进行的时候,麦克阿瑟已把注意力转向巴 丹和科里吉多岛。尤其是后者,战略位置十分重要。要

235 扼守在马尼拉湾的咽喉要道上,在夺回该岛之前,美军无法安全地使用马尼 拉湾的港口设施。除此之外,对麦克阿瑟来说,巴丹和科里吉多还有深刻的

象征性价值,在美国国旗飘扬在这些地方的上空之前,吕宋岛的战斗就远远 谈不上结束。

由于获得巴丹和科里吉多日军的情报十分困难,结果麦克阿瑟作出了错 误的判断。他认为,在巴丹设防的坚固阵地上约有 6000—8000 名日军,而在

科里吉多岛上只有约 900 名日军,这样,巴丹将会是一场恶战,而科里吉多 经过长时间的飞机轰炸之后,那里的战斗可能会容易些。事实上,情况正好

相反,巴丹半岛上只有少数日军,而在科里吉多岛上的日军却超过了 5000 人。

第 11 军被指定担负收复巴丹半岛和科里吉多的主要任务。该军在吕宋西 部沿海的圣安东尼奥登陆后,一直还没有遇到过什么真正的抵抗。

2 月 14 日,解放巴丹半岛的行动首先开始。第 11 军计划使用两支部队, 以半岛的东西海岸实行对进攻击。二个团沿东海岸向甫迅速推进,由于敌人

比预料的少得多,抵抗微乎其微,仅用四天时间,即占领了半岛的东海岸。 另一个团从奥隆加波登船,于 2 月 15 日在西海岸的马里韦莱斯登陆,实际上

来遇到任何抵抗。该团迅速北上,于 2 月 21 日攻占了西海岸敌人在巴丹的最 后一处据点。这样,整个半岛就拿下了。夺回巴丹正好用了 7 天时间。

麦克阿瑟打心眼里热切期望着这次收复。2 月 16 日这一天,他在总司令 部几个参谋的陪同下乘吉普车去巴丹,他想亲眼看看巴丹的收复。结果这次

前线视察险些使他丧了命。 他们一行乘两辆吉普车,沿海岸公路向东行进。麦克阿瑟内心激动,不

断催促驾驶员“向南,向南!”结果一直开到了超出战线 5 英里的地方,如 果不是被一座桥挡住了去路,他们可能还要走得更远。这时,空军的一小队 P—38

型战斗机发现了这两辆吉普车。飞行员认为他们一定是日本人,准备 进行扫射。幸好小队长决定甩无线电与地面引导人员核对一下,地面引导人

员知道麦克阿瑟朝这条路上开去了,因而通知飞行员不要攻击。不然的话, 麦克阿瑟也许已经没命了。

2 月 16 日,对科里吉多的进攻开始了。上午 8 时 30 分,第 503 空降团 的约 1000

人在岛上最高处的簇叶丛生的阅兵场和高尔夫球场上降落。日本人 措手不及,未给空降兵造成很大麻烦。但等敌人清醒过来后,立即组织了反 扑,结果, 503

空降团的 25%遭到了伤亡。

接着,第 11 军的一个团从巴丹半岛出发,在马林塔坑道附近的东部进行 了两栖登陆。开始也很顺利,但是,不久敌人赶到了滩头,机枪猛烈地扫了

过来,迫击炮弹不断在滩头爆炸。登陆的部队勇猛地朝敌人扑去,很快在马 林塔山建立了牢固的立足点。

中午刚过,又有 1000 人的伞兵空降到岛上。这时,共有 3000 名美军攻 打科里吉多岛上的日军。按照预先的估计,这些美军对付 900 人的日军是足

够了。然而,实际日军是 5000 人。

在此后的 10 天中,科里吉多岛上进行了一场恶战,这些日军与守卫着马 尼拉街头的同伴一样,他们决心战斗至死,决不投降。不过此时日军已完全

失去组织,他们分散守卫在一条条坑道中,互相不能协调支援,对外面的情 况一无所知。他们只是在作困兽之斗,以死尽忠天皇。

就这样,美军每剿灭一处日军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直到 2 月 26 日,才 基本上肃清岛上的守军。共有 4500 多名日军被击毙,剩下的 500

多人大都被 活埋在了坑道工事里。美军自己也伤亡 1000 多人。

麦克阿瑟一生追求戏剧性和传奇性。这次重返光复后的科里吉多,他又 精心导演了一幕历史话剧。

3 月 2 日,他向海军借了四艘鱼雷快艇,召集起当初与他一起逃离科里 吉多的人,沿着当初离开的原路上了岛,这真是一个戏剧而又浪漫的时刻。 他写道:

“我们是在一个阴沉的夜晚在黑暗中离开的,回来的时候正是阳光明媚 的崭新的一天。背后,参差不齐的树桩上飘动着降落伞的碎片。高坡上,过

去的白色营房的废墟在我们的眼前闪烁,一支漂亮的仪仗队向我们致敬。” 这时,第 503 空降团团长乔治·M·琼斯上校走上前来,向他报告:“长

官,我向您呈交科里吉多要塞。”

“干得不错,我谢谢您。”麦克阿瑟说道。接着,他把一枚“铁十字” 优异服务勋章授给了上校。

往上,就到了马林塔山的顶峰,那里有一块平地。麦克阿瑟深情地望了 一会儿,转过身对琼斯上校说:“我看见昔日的旗杆仍矗立在那里。快把你

们的旗帜升上去,再也别让任何敌人把它扯下来。”

站在军旗下,麦克阿瑟对这些科里吉多的解放者发表了一番热情的讲 话:

“巴丹和组成其防务必不可少的要塞科里吉多一起,使得今天的一切成

为可能。我相信它将作为世界上的一次决定性战役载入史册。它的持久战使 盟军有可能集结力量。如果它没有坚持到底,澳大利亚将会沦陷,其灾难性

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我们今天的胜利同样属于那支牺牲了的军队。直到今 天,他们的防御战略效果才被人们看得一清二楚。它虽然失败了,但是,历

史上没有一支军队比它更好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今后,让我们每一个人都 把它当作一次伟大的胜利而颂扬吧!巴丹的英雄主义和牺牲精神永存!”

这是讲给解放者听的,更是说给那些长眠于地下的不屈的守卫者听的。 随着吕宋岛的大部解放,秩序逐渐恢复。麦克阿瑟需要菲律宾政府担负

起自己的职责,以便使美军把主要精力投入到剿灭那些垂死顽抗的敌人身

上,经过华盛顿的批准,他决定把民事权力正式移交给菲律宾政府。

1945 年 2 月 27 日,在马拉卡南宫举行了一个相应的仪式,完全恢复菲 律宾的立宪政府。麦克阿瑟在他的所有高级指挥和参谋人员陪同下,走进了

贵宾接待室。奥斯敏纳总统、他的全体内阁人员以及其他菲律宾政府的官员 都正在这里等候着。

与周围的断墙残垣形成鲜明对照的是,经过这场空前的浩劫后,这座西 班牙人留下的宫丽堂煌的宫殿却奇迹般完好地保存了下来。这主要应归功于

蔡斯准将率领的别动队的快速行动,由于日军没有预料到他们会到来的如此 之快,因此也就没来得及用罪恶的手粉碎这些精美的建筑和工艺品。

仪式正式开始了,麦克阿瑟身着笔挺的军服,迈着标准的军人步伐走向 麦克风,滔滔不绝地开始了他的演讲:

“总统先生,自从我们的军队和军事设防撤出这座美丽的城市以来,已 经三年多了。这是苦难、战斗和牺牲的三年。我们的撤退是按照战争的惯例,

使这个不设防的城市、它的教堂、纪念馆以及文化中心免受军事暴力的摧毁。 然而,我们的敌人却置若罔闻,我所保存的许多东西都被他们在困兽欲斗的

绝望中蛮横地捣毁了。现在,这一片灰烬已经决定了肆无忌惮的敌人将遭到 同样的下场。

现在,总统先生,我代表我国政府庄严地宣告,把宪法规定的全部权力 交还共和国政府。根据法律规定,它的所在地就设在这里。这样,你们的国

家又可以自立于光荣的自由民族大家庭之中,有机掌管自己的命运。你们的 首都虽然遭受了残酷的破坏,却重新获得了它的名副其实的地位——东方民

主保垒。你们不屈不挠⋯⋯。”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哽住了。大厅内鸦雀无声,偶而可以听到一二声低 低的抽泣声。经过磨难的人才懂得生活的艰辛,经过战争的人才懂得和平到 来得不易。

接着,奥斯敏纳总统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他的讲话回顾了日本军队 的种种暴行,高度赞扬了美国军队为菲律宾的解放作出的牺牲,以及麦克阿

瑟本人对这场战争所做出的贡献。他说:“在这次讨伐战争中,麦克阿瑟将 军完成了他杰出的父亲,阿瑟·麦克阿瑟所开创的崇高的业绩。”

最后,奥斯敏纳总统宣布:“为了感谢麦克阿瑟将军为我国人民的解放 事业所做出的伟大贡献,为了表示对他在这场史无前例的战争中表现出的高

超指挥艺术的崇敬,我代表菲律宾人民、菲律宾政府,授予麦克阿瑟将军菲 律宾‘荣誉公民’的称号。”

麦克阿瑟双手接过奥斯敏纳总统授予的荣誉证书,上前一步,与总统紧 紧地拥抱在一起。大厅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由于马尼拉旅馆顶楼的家已化为灰烬,总 司令部的人为麦克阿瑟选中了一座带游泳池的住宅作为他的新官邪。这座住

宅位于马尼拉北部,靠近马拉卡南宫,原是非常富有的巴克拉克家族的财产。 琼。阿瑟和阿珠于 2 月 21 日乘“哥伦比亚快车号”邮轮离开了布里斯班,

于 3 月 6 日抵达马尼拉,从麦克阿瑟统率大军出征莱特岛,在布里斯班机场 一别,算来已经近 5 个月了,这是一次欢快的团聚。

麦克阿瑟亲完了女儿又亲儿子,严厉的将军现在变成了和蔼的父亲。不 过,他们还是有点怕他,畏缩着往母亲怀里躲。琼望着满头银发的丈夫,心

里酸酸的。他消瘦多了,眼眶已深深地陷了下去,嘴唇干裂,面颊清黑,微 笑的面容掩饰不住疲倦的神情。其实,她自己也消瘦了许多。这五个月来,

她为丈夫的安全担了多少心啊!两人的目光相遇后一切都不需要说了。

麦克阿瑟一家在前线的团聚,招致了一些爱挑刺的记者的批评。后来, 总司令部不得不对外宣布,琼的到来主要是为了帮助处理战俘工作。事实上

也是如此,她到马尼拉后不久就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安置战俘、慰问伤员的 工作中去了。这多少缓和了二些报上的批评。

经过这短暂的团聚后,麦克阿瑟很快又奔波于前线的士兵之间了。敌人 的抵抗还没有停止,战斗还在继续进行,他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做。

马尼拉攻克后不久,麦克阿瑟立即着手实行扫荡菲律宾群岛其他岛屿的 作战计划。他面临的主要任务有两个:一是清剿据守在吕宋岛的三个高山阵 地上的 17

万残余日军;一是继续向南进攻,夺回巴拉望、帕奈、保和、内格 罗斯,宿务和棉兰老等南部诸岛屿,解放菲律宾全境。

清剿吕宋岛残敌的任务交给了克鲁格的第 6 集团军,但是该集团军的三 个主力师被调给第 8 集团军,执行更重要的进攻任务了。这样克鲁格手下只

剩下九个疲惫不堪。消耗严重的师了。

清剿任务是漫长而艰巨的,敌人像在莱特岛上的守军一样,都做好了血 战到底的准备,他们进行的是自杀性的战斗。与这样的敌人作战,每一个高

地、每一条坑道都必须付出沉重的代价。山下大将的参谋长,武藤将军后来 曾经评价说:

“美军优势的炮击和轰炸渐渐抹去了丛林,推上机完 成了办不到的事,坦克和大炮出现在我们曾经认为永远也渗不透的阵

地。我们的前线部队以英勇的肉搏战摧毁了推土机、坦克和大炮。但是,敌 人一英寸一英寸地向前推进,占领了大小山丘。”

好在敌人与科里吉多岛上坑道内的守军一样,并不作反扑,只是困守在 阵地上。这样克鲁格就可从容地、一处一处地剿灭他们。整个清剿持续了 6

个月,美军以巨大的代价击毙了 10 万多名日军。直到战争结束时,还有 6 万多躲藏在高山据点内的敌人,后来他们终于一伙一伙地走出了深山,投降 了。

与此同时,南方诸岛的作战计划也在迅速地进展着。开始,参谋长联席 会议并不同意动用美军去进攻这些岛屿,他们认为菲律宾人自己可以完成这

些任务,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而且,从军事上说,只要占有了吕宋岛, 就完全达成了切断、封锁日军联系的战略目标。但是,麦克阿瑟时刻忘不了

他对菲律宾人民的“责任和义务”,他要亲手“拯救”整个菲律宾群岛。参 联会只好默认这位受命在外的大将了。

艾奇伯格的第 8 集团军在得到克鲁格手下三个主力师的加强后,来执行

这最后的立功任务。在整个菲律宾战役中,他都被倒霉地抛在了后面,先是 陷在莱特岛的丛林中,后来被阻在马尼拉南面动弹不得。这是最后的表现机

会了。事实证明他确实干得不错。

解放南方诸岛的指挥很成功。艾奇伯格总共实施了 52 次登陆作战,其中 大多数进展顺利,只有一小部分,特别是宿务和棉兰老岛的战斗比较艰苦。

棉兰老岛原来是麦克阿瑟计划夺取的第一个战役目标,结果成了最后一个被 解放的岛屿。麦克阿瑟对艾奇伯格的指挥“感到十分满意。”

接着,麦克阿瑟把他的目光瞄向了更远的南方,那些被他大步跳跃过来 的地方——婆罗洲、爪哇、荷属东印度群岛。他开始计划由艾奇伯格的第 8

集团军继续南征。但是参谋长们虽然勉强同意了进攻婆罗洲,但否决了攻打 设防坚固的爪哇以及荷属东印度群岛,同时,把进攻婆罗洲的任务交给了澳

大利亚军队。到那时为止,他们一直在战事寥寥的新几内亚和布干维尔忙于

“扫荡”作战,他们要求在战争中发挥更积极的作用。麦克阿瑟只好服从了。 由中将莱斯利·默斯黑德爵士指挥的澳大利亚第 1 军团;于 5 月 1 日和

6 月 10 日分别在北方的塔拉坎和中部的文莱登陆,最后方指向最南端的巴厘 巴克。日本人这时正忙于本土防卫,对于这遥远的占领地已顾不上。因而,

战斗进展得很顺利。

在这些南征作战接近尾声的情况下,麦克阿瑟开始了他的战场“大巡 视”。6 月 3 日,他从马尼拉登上“博伊斯号”巡洋舰,首先抵达民都洛,

然后继续前往棉兰老岛,这大致就是他乘鱼雷快艇从科里吉多逃出时走过的 路线。

6 月 5 日,麦克阿瑟在棉兰者岛登岸,巡视他过去常去的老地方,特别 是在德尔蒙特乡间俱乐部,他留连忘返,感慨万千。他就是从这里换乘 B—

27 飞机飞往澳大利亚的。睹物思情,想起当年的狼狈逃离,与今天的荣归相 比较,真是恍若隔世。

“大巡视”继续进行,接下来他又到了宿务、内格罗斯、罗奈——所有 解放了的土地。最后,麦克阿瑟到达巴拉望,从这里继续乘坐“博伊斯号”,

前往婆罗洲。他要亲眼目睹一下这最后的战斗。

与这几个月来精心筹划各次战役行动,辛苦地在前线上奔波相比,这次 巡视可以说是轻松的,也是愉快的。他后来追忆道:

“我仍然可以回味起当时海军服务员送来的巧克力冰淇淋、苏打水以及 夜晚所放映的电影。没有敌机,没

有潜艇,只有和平与宁静——跟过去几个月残酷的战斗对比起来,这些 日子多么轻松愉快啊!”

到达文莱时,正好赶上这场不太激烈的登陆战斗。麦克阿瑟与默斯黑德 将军一起随着攻击部队上了岸。附近的战斗还在进行着,日本人的步枪、机

枪子弹不断打来。但麦克阿瑟丝毫不在乎这些。就像在莱特岛登陆时一样, 他不断往前走,显得很开心,不时停下来,同路边的士兵交谈几句,问他们

朝什么地方射击,看到敌人没有。过了一会儿,站在麦克阿瑟身旁的一个摄 影记者被日本人的狙击手射中了肩膀。鉴于此,默斯黑德将军下令把他拉回

到“博伊斯号”上去了。

第二天,麦克阿瑟第二次登岸。在穿过了一块半英里的沼泽地后,他上 了一辆吉普车,他不停地指挥司机朝前进,最后在丛林深处被一位澳大利亚

上校挡住了。麦克阿瑟向上校解释说:“我看到至少在 500 码以外的前方有

你们的士兵,我要到他们那儿去。” 上校并没有屈从于这位五星上将,他告诉他:“那是我们的突击分队,

即使在这里,也是在敌人的火力范围内了。” 最终,将军还是被挡住了。过后,这位澳大利亚上校见人便说,“我生

平第一次看到一位总司令要当尖兵”。 文莱的战斗很快也就结束了。麦克阿瑟接着又跟随澳大利亚军团向巴厘

巴克进发。在舰上,他告诉默斯黑德将军,“今天,我们可以把三年半以前 的望加锡海峡事件的帐清算一下了”。

7 月 1 日,澳大利亚军团在巴厘巴克登陆后不久,麦克阿瑟就带领他的 随行人员登陆了。他们选择一个小山丘作为观察阵地,周围都是澳大利亚士

兵,他们正趴在散兵坑里向敌人猛烈射击,这里距敌人的阵地只有 200 码远。

突然,一挺日军机枪向这里扫了过来,哒哒哒⋯⋯哒哒哒。周围的人一 下子卧倒在地,只有麦克阿瑟仍然站在那里,好像完全没有听见敌人的机枪,

身体挺得笔直,手中拿着地图,凝视着前方。

一个士兵大声喊到:“卧倒,快卧倒,将军”。但是,他仍然一动未动。

7 月 4 日,麦克阿瑟正式宣布菲律宾战役结束。除了在一些荒无人烟的 山区里,还有一些零星的战斗继续进行外, 115600 平方英里的广阔土地 上,

1700 万人民从此摆脱了侵略者。

整个菲律宾战役,包括莱特岛战役、吕宋岛战役和南方战役在内,一共 有 45 万日军被消灭,绝大部分是被打死的。美军为此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仅陆军第 6

集团军和第 8 集团军就伤亡了 62000 人,其中有 17000 人阵亡。 这还不包括海军和空军官兵的伤亡人数。当然比起日军伤亡人数来,这个代

价还是值得。美军每阵亡 1 人就有 32 名日军被打死。比起同期在中太平洋战 场上的硫黄岛和冲绳岛战役来,美军的伤亡简直可以说极小。在这两个不大

的岛屿上,尼米兹指挥下的登陆部队几乎付出了 1∶1 的代价才最终肃清岛上 的日军。

菲律宾战役胜利的价值不仅仅在于大量消灭了日军的有生力量,更主要 的是对实现太平洋战争的战略目标具有重要意义。菲律宾战役胜利后,盟国

在北起吕宋岛北端,南到婆罗洲绵亘 2000 多英里的航线上,建立了牢不可破 的封锁链,严密封锁了南中国海航运线。从此日军在荷属东印度群岛、东南

亚的占领军完全陷于孤立境地,只能坐等灭亡;而日本本土赖以支撑战争机 器运转的重要工业资源,如石油、橡胶等也就断了来源;这无疑加速了日本 帝国的灭亡。

对于美国而言,菲律宾战役胜利的价值还远不止于此,它为战后美国在 该地区的政治影响和军事存在奠定了基础。设想如果按照厄内斯特·金上将

的战略计划,绕过菲律宾,情况也许就会大不一样了。

对于麦克阿瑟本人而言,这是一次非同凡响的个人胜利。他顶住了来自 各方面的种种干扰,实现了自己的战役计划.为自己赢得了巨大的声誉。

战争中,他获得了美国军队有史以来的最高军衔——五星上将;

战争中,美国政府两次授予他“铁十字”功勋奖章; 战争中,他被菲律宾政府授了菲律宾“荣誉公民”的声誉,赢得了菲律

宾人民对他永存的感激; 战争中,他被澳大利亚政府授予太平洋星章,他是接受这一勋章的唯一

外国人。

从此,麦克阿瑟的名字与西南太平洋连在了一起。战后菲律宾总统决定 发行带有麦克阿瑟肖像的钱币和邮票,上面的铭文是“保护人——解放者”。

第十三章 盟军最高司令官

△日本要么投降,要么毁灭

△蘑菇云在广岛上空升起

△日本天皇发表投降诏书

△丘吉尔:麦克阿瑟有着杰出的军人风采

△“密苏里号”上受降盛典

△麦克阿瑟:一个大悲剧结束了 在麦克阿瑟沿西南太平洋岛屿链逐步向日本本土跳跃的同时,美国战略

空军力量对日本四岛的轰炸也在加强。

对日本本土的打击,早在 1942 年 4 月,即珍珠港事件后一个多月就开始 了。首次轰炸是从太平洋上“大黄蜂号”航空母舰上起飞的 16 架 B—25

轰炸 机实施的。这些飞机在东京上空慌慌张张扔下几枚炸弹就飞开了,他们预计 飞到中国的机场降落,但是由于油料耗尽,机组人员只得弃机跳伞。这种轰

炸与其说是军事行动,倒不如看成是一种心理作用,是对日本帝国狂妄骄做 心理的一种挑战。

直到 1944 年秋天,马里亚纳群岛中的塞班岛和关岛被盟军攻占后,从这 些岛屿上起飞的B—29 轰炸机才能对日本本土构成实际的轰炸。这些重型轰

炸机虽然由于使用雷达控制的高空轰炸对工厂来说精度不够,但对于居住在 东京市区的绸密人口却是场新的灾难。几百吨炸药如雨点一般落在东京市

区,造成的死伤和破坏极大。

这种空袭断断续续地进行着。在政府的宣传督促下,东京市区家家户户 的后院和沿着大路中间的花坛,都挖了简陋的防空壕。同其他日本战时生活

方面一样,士气建设和宣传起了重要作用,老百姓“发誓搞好防空,取得胜 利”。消防演习在军乐声中大事操练。

空袭警报经常响起,过去岛国的宁静再也不复存在了。大批学龄儿童被 疏散到乡村,年龄稍大些的儿童则被送到农场或者在农村临时建成的一些工 厂里帮忙。

1944 年秋天,根据政府规定,东京市郊种植了几十万棵向日葵。这些灿 烂的植物多少给可怜已巴的日本公民单调的生活带来一丝新鲜。轰炸已使他

们处在战争的最前线。花朵比食物和衣着丰富的多;配给制度严格控制着食 物,做衣服的布少得可怜,以致人们宁可穿着脏衣服,也不敢洗,以免衣服 被洗破。

由于海运遭到沉重的损失,进口减少,吃的东西越来越缺乏。大米得优 先配给调回国保卫国土的 300 万名士兵。他们每天只有 400 克大米,而老百

姓每天的供应量只有不到 200 克。南瓜就是充饥的最好食物了。城市的街道 上早就看不见狗的影子了,人们不得不用狗肉来解馋。白糖和肥皂几乎见不

到了,为了节省橡胶和皮带,人们只得去穿传统的木底鞋。

冬天来了,做饭和取暖用的木炭、木头奇缺,整座整座图书馆被卖了当 燃料。街道会社已经成为战时老百姓的主要机构,它们清理被炸毁的家园和

建筑物,收集易燃碎片。政府的规定加上供应量的每况愈下,使艺妓馆、酒 吧间、饭馆维持不下去,被迫统统关闭,唯有电影院里,按照删节了的节目

单,放映适当的“爱国”宣传片,总算可以解一会儿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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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天气越来越冷,萧瑟的冬天使人意气消沉。前线传来的消息更加使 人丧气。东京郊区乡镇议会贴出的半官方通告,标题是“新年快乐”,其内

容是典型的强调战斗精神。通告说:“面临战局可能日益严峻的情况下,让 我们怀着必胜的信心和坚决的战斗精神庆贺新年,今年我们要使战争结束”。

然后新年会给他们带来愉快吗?

1945 年是以猛烈空袭东京开头的。当裕仁天皇正在向小矶国昭首相垂询 帝国海军在莱特湾遭到的挫折时,帝国皇宫图书馆下面的地下室里,天皇和

首相可以听到不断有炸弹落下来的沉重反响。这是不吉祥的预兆。

灾难性的轰炸接着到来了。

3 月 9 日下午 5 时 34 分,一颗绿色信号弹划过关岛宁静的夜空,第一批

“超级空中堡垒”进入跑道。一大批四引擎的 B—29 轰炸机轰鸣着飞入天际, 沿着被飞行员们命名为“裕仁公路”的通向东京的航线飞去。接着,轰轰的

轰鸣声—直在提尼安岛和塞班岛上空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300 多架 B—29 轰炸机携带 2000 吨以上的燃烧弹飞向了东京。

美国飞行员对第一次低飞袭击日本首都有些担心,他们在飞向目标的中 途,俯视硫黄岛,这里是他们的飞机一旦被击中后,返回时能够投奔的最近

的避难港了。天空除了几片浮云外,异乎寻常地晴朗,实行了灯火管制的本 州海岸线显示在领航员的雷达荧光屏上。空勤人员开始穿上防高射炮火的外 衣,戴上铜盔。

“黎明前的时刻最黑暗。”东京电台的播音员在预报了第二天上午的陆 军节游行的气候将是晴朗的艳阳天以后,用这么一句陈词滥调来结束当天的 广播。

当 B—29 的导航机于午夜 12 时 15 分在东京郊区 500 英尺高的上空向上

町地区扔下一批一英尺长的燃烧弹时,警报器尖啸的声音刺耳地响了起来。 措手不及的防空人员,还没能借助第一道探照灯的光,瞄准黑暗的天空中的

袭击者,两架领头的轰炸机已经以每小时 300 英里的速度飞走了。留下来的 是一条 10 英里长的燃烧着的建筑物长廊。当另外 10 架轰炸机飞来“火上加

油”时,他们的飞行员发口无线电话:“投中目标可以眼见⋯⋯看到大片着 火⋯⋯高射炮火不猛⋯⋯战斗机抵抗无”。

扔燃烧弹的场面使法国记者罗贝尔·吉兰一饱眼福,他当时正在岛田以 西的安全高地,从山田居民区观看这场空袭:

“明亮的闪光,照亮了夜空,圣诞树在深夜开放出火陷花,然后大串烟 火闪电形、锯齿形地猛然落下,发出嘘嘘声。空袭开始后只过了 15 分钟,火

乘风势,蔓延到全城的木屋。

幸运的是,我住的地区又一次没有遭到直接袭击(或者不如说,全赖美 军指挥部的庇护)。炸弹使得城市中心上空出现了一大片亮光。天空中,这 儿出现一架 B 一

29,那儿出现几架 B—29。它们第一次以各种高度在低空或 中空飞行,城市开始升起一股股歪斜的烟柱,在这些烟柱中,人们可以看见 B—29

的长长的金属机翼,边缘锐利,在火光的反照下,亮得刺眼。它们在 火红的天空中,投下黑色的侧影,有时它又金光闪闪地出现在辽阔的天空,

或者像探照灯闪光中的蓝色流星。探照灯在地平线上忽亮忽闭⋯⋯。坑道附 近庭院里的日本百姓都在室外,或者立在洞口。我听见他们对这种壮观、差

不多是剧院里才有的场面发出赞美的叹息声。”

一批接一批的轰炸机,倾泻下数以吨计的燃烧弹,把地球上人口最密的

郊区,四英里长、三英里宽的下町地区变成一堆巨大的火海,这种令人惊恐 的浩劫,延续了三个多小时,在空袭半小时后,熊熊烈火蔓延得不可控制,

不得不放弃救火的打算。每小时 30 海里的烈风,使大火造成更加恐怖的景 象,它把通红的热火渣吹到附近塞满了逃命人群的大街小巷。

大火之风带着燃烧着的颗粒火星沿街道蔓延。大人、儿童奔跑逃命,像 老鼠似地四处疯狂冲撞。火焰像毒蛇一样追赶着人们,把人们击倒,成百成

千的人倒地死去。整个场面使人想起关于炼狱的油画——真是地狱深渊里一 幅真正的恐怖景象。

有很多居民挤在寺院和大楼里躲避,最后在窒息的高温下化为灰烬。有 的在公园的池子里或小河中活活被滚水煮死。这些池子和河流成了巨大的

锅,成千上万见水就想跳进去逃命的人,都死在这些“锅”里了。

熊熊的火焰和灼热的气体毁了下町地区的大部分,大火所造成的高温, 超过同盟国曾经空袭汉堡和德累斯顿时的白热风暴性大火。那天夜间吹过东

京的强烈的风,使得风暴性大火没有发展下去,但它把氧气送入熊熊的烈焰, 以致造成更强的热度。地面上的火使气温升高到华氏 1800°,金属融化了,

人和许多木质建筑自发着火。

高射炮火平息后很久,在深红色的火山和黄色的火焰上飞行的大型 B—

29 轰炸机,常常被旋转的气体推到数千英尺的上空。在一次颠簸中,一架 B

—29 被吹得翻了个儿,驾驶员挣扎着转了个圈才升到高空。有的轰炸机驾驶 员控制不住飞机,机身冲到地面火海,掀起一片血红尘雾,把挡风玻璃弄脏,

飞机里充满令人作呕的焚烧人肉的恶臭,飞行员不得不赶紧戴上氧气面具。 在地面的大街上,消防队员和警察既控制不住向前窜的火焰,也挡不住

被吓坏了的狂奔的人群。许多人慌张得不知所措,乱冲乱闯,既不知道方向,

也不知道抱在怀里的衣物正在燃烧。 黎明到来了。夜风已经停止,大火烧尽了。一位第二天早晨赶到下町区

参加抢救的医生写道:251“在黑色的隅田川中,漂浮着无数尸体。有穿 衣服的,有赤身裸体的,都黑得像木炭。实在令人难以相信,这些都是尸体。

你分不清是男是女,说不清那些漂过去的是胳膊还是腿,还是烧焦了的木头 块。”

东京东部的一大片地区已经消失。城市商业中心的 60%被毁坏; 25 万座建筑物、房屋、商店和工厂无影无踪了; 100 万人无家可归,他们惊

慌失措地逃到郊外,除了性命以外一无所有。

美国官方统计,这场空袭东京总共死了 8 万人!

除了 14 架 B—29 以外,其余 300 多架轰炸机都返回了。24 小时后,他 们再次起飞。领航员把他们导引到了名古屋。那天夜里,他们要把名古屋这

个工业城市心脏的 3 平方英里的三角地带点燃。这个城市比较现代化的建筑 物和较好的消防设施努力控制住了大火。但数以吨计的燃烧弹还是引起了大

规模的破坏。

接着是大阪、神户、横滨、川崎⋯⋯ 整个帝国在燃烧、在颤抖、在流血、在呻吟⋯⋯ 然而,这一连串的轰炸只是一个信号,它向日本帝国传递这样一个信息:

要么投降,要么毁灭! 进一步的打击正在酝酿中。

菲律宾战役接近尾声时,麦克阿瑟和他的司令部就开始考虑进攻日本本

土的问题。那时,从缴获的各种文件中已经可以看出,日本的重工业和军用 工业已消耗殆尽,濒临绝境。但是,失去理智的日本军方仍然决心顽抗到底,

直到彻底毁灭;看来这最后的一击还是必要的。

4 月 12 日,马歇尔将军写信就太平洋战争今后的战略计划问题,征询麦 克阿瑟的意见。他在信中告诉麦克阿瑟,目前华盛顿有两派观点。一派认为,

在决战前应做好更充分的准备,应该首先占领朝鲜,或者是中国的山东地区, 对马六海峡地区采取海空封锁和轰炸;另一派认为,一俟军队准备就绪,便

直捣日本本上,而苏俄加入战场战争则是在日本本上实施登陆的先决条件。 麦克阿瑟个月 20 日作出答复。他极力建议直接进攻日本本上,首先夺占

九州,以夺取前进机场,掩护对本州的主攻。他告诉马歇尔,太平洋盟军的 力量已足够解决这个问题,无需苏联的插手,他一再重申击败日本的信心,

并建议 11 月 1 日为预定进攻日期。

5 月 25 日,参谋长联席会议下达了进攻日本的作战计划。整个计划代号 为“瓦解”,分为二个阶段,第一阶段夺占九州,代号为“奥林匹克”;第

二阶段在日本的心脏——本州登陆,代号为“皇冠”。预定进攻发起日期为

11 月 1 日,麦克阿瑟被指定负责该计划的执行。 接到指令后,麦克阿瑟无比兴奋。此时,欧洲的墨索里尼和希特勒已先

后垮台,整个世界都在注目着反法西斯战争的最后一幕。能在这最后一幕戏 中唱主角,他感到无尚荣光。作为一个职业军人,他一生追求功名、献身、

荣誉,他高兴地看到这最后的荣耀将属于自己。

根据参联会的指令,麦克阿瑟和他的参谋人员拟制了一份详细的进攻计 划。按照这一计划,他的老部队,第 6 集团军将用来执行第一阶段“奥林匹 克”计划;第

8 集团军和即将从欧洲调来的第:集团军用以执行第二阶段“皇 冠”计划;如果必要的话,第 10 集团军的第 24 军将担负攻占朝鲜半岛的作

战任务;在这之前,将对日本本上实施严密的海空封锁,并进行毁灭性的空 中打击。

鉴于预定的对日发动进攻,波茨坦会议决定 8 月 15 日结束西南太平洋地 区的战事。为了让麦克阿瑟集中精力考虑对日作战,英国海军上将蒙巴顿接

替了麦克阿瑟的婆罗洲和西里伯斯防区。同时,澳大利亚的部队也划归蒙巴 顿指挥。在此之前,4 月 6 日,华盛顿对太平洋美军进行了整编。麦达阿瑟

负责指挥太平洋战区的所有地面部队,尼米兹海军上将负责指挥太平洋海 军,空军上将阿诺德指挥空军。这样,麦克阿瑟失去了规模不大却十分精锐 的第 7

舰队,增添了以第 10 集团军为主力构成的夏威夷陆军部队。

7 月 26 日,美、苏、英、中四国领导人发表波茨坦公报,对日本帝国发 出最后通牒,责今日本立即无条件投降:

日本政府的反应是,不接受无条件投降! 这时的日本帝国就像一列奔驰的列车,制动装置已经失灵,要使它完全

停下来,唯一的办法只能是采取破坏性措施。于是,一场更深重的灾难降临 到了日本民族身上。

太平洋中部,提尼安基地上,蒂贝茨上校和以他母亲名字命名的伊诺 拉·盖伊号 B—29 的机组人员正等待着去执行他们的重要任务。同他们一起 去的另外两架

B—29 用以运载陆军部的观察人员和摄影人员,以便为后代记 下这灾难的一瞬。

1945 年 8 月 6 日凌晨 2 时 45 分,当巨大的轰炸机隆隆地沿着提尼安机

场跑道,吼叫着升向夜空时,蒂贝茨上校把“空中堡垒”的手柄慢慢推向后 方。B—29 银色的、香肠形的机体,亮光闪闪。机上载着“小男孩”原子弹

——人类迄今为止使用的威力最大的武器,它的蓝色的铁皮上,涂着给天皇 的粗鲁的字句以及驰名的女电影明星丽塔·海沃思的巨幅美人照。

这架 B—29 已远远超过安全起飞重量,飞机起飞时核弹没有装引爆装 置,恐怕万一失事,就会把整个岛屿以及岛上的几百架飞机从太平洋上炸没

了。安装引爆炸药雷管的棘手任务是由美国海军上校威廉·帕森斯在空中进 行。

“第 13 特殊轰炸使团”在两架 B—29 的护航下,朝北沿着“裕仁公路” 向在本州岛上还没有最终确定的目标城市飞去。飞机座舱里的红灯表明原子

弹现在已可使用。

7 时 42 分,来自广岛的气象侦察机报告说:“一切高度被云遮盖处不到 十分之一。建议先在这里投弹”。选中这个城市来倒霉,只是因为它此时的

气象条件优于其他目标城市。广岛人民真是活该倒霉!

“这是广岛”,蒂贝茨用飞机上的内部通信系统告诉其他 12 个同伴,伊 诺拉·盖伊号这时候在 26000 英尺上空,正在往上爬升,减速到每小时不到

200 英里。蒂贝茨这才第一次告诉他的空勤人员,他们将仍下一枚具有惊人 破坏力量的、完全是新式的炸弹。在此之前,即使是机组人员也在严格保密 之列。

8 时零 5 分,伊诺拉·盖伊号飞到 30800 英尺高,后面跟着观察机,离 广岛不到 50 英里。投弹手托马斯·弗雷比少校到有机玻璃机头座位就座,他

把十字标线对准了城市里的 T 字形相生桥。

下面,在这拥挤的城市里, 30 多万人中的三分之一又开始了新的一天 工作。他们在为祖国困难的战争出力,他们不知道战局的发展,也不知道等

待他们的命运将是什么,他们本身只是战争机器的一个零件。

美国在两天以前就撤下传单,警告人们在即将到来的进攻前撤出城市。 进行气象侦察的“超级堡垒”使空袭警报在黎明时响了起来,但是 3 刻钟以

前就“解除警报”了。有些人抬起头,看到远远的高空中出现 3 架飞机,没 有引起注意。人们对飞机、轰炸已经习以为常了。

“戴上眼镜”,蒂贝茨在 8 时 14 分下令。于是机上的 12 个人除 3 人外 都戴上了沉重的偏搌片护目镜。通过微微闪光的震雾,费雷比辨认出相生桥,

把轰炸瞄准器的十字标线锁定住。

扔原子弹前的最后 15 秒钟是自动计时的。8 时 15 分 17 秒,炸弹舱的门 打开了,“小男孩”立即落下。它稍稍晃动了一下,就加速向地面落去,它

所发出的超声速呼啸,传不到地面上人的耳朵里。

在距地面 1800 英尺上空,气压装置精确地触发了“小男孩”的导爆机构。 千分之一秒的一刹间,一道闪光爆发成了强光和有毁灭性能量的火球。

“我的上帝!”蒂贝茨从耳机里听到同伴们大吃一惊的惊叫。这时候, 蒂贝茨以强力俯冲,把轰炸机从扔弹区向右转去。蒂贝茨写道:

“伊诺拉·盖伊号从爆炸气浪中上升后,一朵蘑菇状烟云逐渐形成,我 们看着它开放。在蘑菇状烟云下面的情景,使我想起一壶沸滚的沥青,我再

也想不出更恰当的比喻来形容它。下面是一片黑色沸滚的东西,上面带着一 层蒸汽烟雾。”

跟在后面的两架 B—29 中的一位观察者记录道:

“突然一道刺眼的带白色的粉红色光团出现在天空,伴随着一种奇异的 震动,几乎立刻出现一股个人窒息的热浪和风,把一切卷走了。”

一位日本记者的报道记载了那朵丑恶的烟雾下面的浩劫惨状:

“火球发出比太阳表面还要热几千度的高温,它融化了花岗石,把人和 物体的影子印在地面上和残留的墙上,也没有几座建筑物在核反应的强光和

雷鸣般的冲击波下幸存下来,火光和波浪瞬息之间就夷平了广岛的中心。

几秒钟之内,数以千计的街上的和市中心的花园都被干热的浪潮烧焦 了。许多人立刻被烧死,还有许多人在地上翻滚,被烧得痛苦地叫喊着,一

切东西——墙、房屋、工厂以及其他建筑物,只要遇到爆炸气浪,都被毁灭, 残片被旋风卷到空中。

在不留下任何生机的绝对死亡地区以外,房屋在砖 瓦屋梁飞舞中坍塌。离爆心约 3 英里的地方,轻型房屋都被夷平,仿佛

都是纸板所造的。在房子里的那些人不是死亡,或者由于某种奇迹得以幸免, 但也被火焰包围。少数挣扎着到达平安之地的,后来也由于伽马射线照射过

多,一般都在约 20 天以后死亡。”

原子弹爆炸之后半小时,一种神奇的蒙蒙小雨,从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 开始落在残存者的头上。那些没有死或者因可怕的烧伤在极度痛苦中的人,

开始害怕这些黑色的雨点里含有更加致命的毒物。

在那漫无止境的几分钟的浩劫中, 10 平方英里的广岛被消灭了, 13 万以上的人民暴死在蘑菇云下。其中,包括关押在广岛城堡的数百名美国战 俘。

蒂贝茨上校在被炸毁的城市高空转了三圈,这时候伊诺拉·盖伊号的无 线电报务员向提尼安发回电报:“清清楚楚,一切成功。投弹后飞机中情况

正常,正朝基地返航。”

8 月 7 日,杜鲁门总统发表了震惊世界的广播声明,它宣布:

“16 小时前,一架美国飞机在日本重要基地广岛投下了一颗炸弹。它不 是一颗普通的炸弹。它的威力超过了 2 万吨 TNT。有了这颗炸弹,我们增添

了新的、前所未有的摧毁力量。这是一颗原子弹。现在,我们准备迅速地完 全抹去日本每座城市中的每个地面生产企业单位。我们将摧毁其码头、工厂

和运输系统。我们将彻底摧毁日本的战争能力。请记住,日本政府只有接受

7 月 26 日的波茨坦宣言。否则,遭到彻底灭亡的只能是日本人民。” 然而,日本政府仍然执迷不悟。连续召开的御前会议,在战与降的问题

上陷入了无休止的争论中。宝贵的时间被耽误了。日本帝国在挣扎、等待、 幻想。

8 月 8 日,苏联政府正式对日宣战,苏联红军对日本关东军发动了势如 破竹的攻势。

8 月 9 日凌晨,载着第二枚原子弹——“大块头”的 B—29 又从提尼安 起飞了。这枚核弹本来是为小仓准备的,但是,小仓城当日黎明时分气象条

件不好,厚厚的云层覆盖在城市上空。于是“空中堡垒”飞向第二个目标—

—长崎。长崎的上空也有云层。到上午 1 时,B—29 仍在空中盘旋,这时机 上的油料已所剩不多。恰好投弹手在云层中看到一个窟窿,于是,勉强把“大

块头”抛了下去,小仓幸免了,长崎作了“替罪羊”。

“大块头”本来比“小男孩”的当量还大,但是,由于长崎周围都是山, 限制了它的威力发挥。即使这样,当时也有 2 万多人葬身于蘑菇云下,整个

城市的中心被夷为平地。 两声“霹雳”终于震醒了疯狂的日本帝国。

8 月 9 日晚,皇家图书馆下面的皇宫防空洞里,闷热得令人窒息,但气 氛更使人压抑。裕仁天皇为连日来毫无结果的御前会议做最后圣断。他的声

音尖细、毫无表情。

“事实已经证明,战争不能再继续了,旷日持久的流血和暴行已超出了 帝国和人民的忍受限度。尽管波茨坦宣言的条件是不能容忍的,但是时间已

到,我们不得不容忍不可容忍的事情。”

8 月 10 日,日本驻瑞士公使奉政府指示,向瑞士政府递交一份外交照会, 希望通过瑞士政府转告美国政府,它将接受波茨坦最后通牒的条件。但是,

照会中仍提出希望能够维持日本民族的国家组织。

为了敦促日本政府无条件接受波茨但宣言,8 月 12 日杜鲁门总统命令战 略空军停止攻击,而麦克阿瑟指挥的远东空军和在日本海域的盟军舰队坚定

地继续对日本本土进行猛烈轰炸。

8 月 13 日,仅以活动于日本海域的第 3 舰队就起飞了 1000 余架次的舰 载机,对东京进行了决定性的轰炸。远东空军出动的震耳欲聋的轰炸机群更

是把对日本的轰炸推向了高潮。

严峻的现实告诉日本,任何条件、幻想都是不切实际的,无条件投降只 能是无条件!

8 月 15 日上午 11 时,几百万日本人民聚集在收音机周围。他们的表情 是复杂的,有的庄严、有的激动、有的欣慰、有的麻木。收音机里,天皇的

声音尖细、呆板而又无情感。

“朕已命政府通知美国、英国和苏联政府,帝国接受联合宣言的条款。 现在已经到了这种时候,战争形势的继续发展未必对我们有利。敌人已经开

始使用一种新的、残酷的炸弹,这种炸弹的力量确实是无法估计的。继续战 斗下去,不仅将导致日本民族的最终崩溃和灭亡,也将导致人类文明的灭 绝⋯⋯。”

日本帝国终于低下它那“高贵”的头。 像一座巨大的建筑物,支柱突然倾倒,整个楼房随之骤然坍塌,那些丧

心病狂的人们已完全失去理智,他们像疯狗一样四处乱窜,有人杀人、纵火,

有人跳海、剖腹。甚至有人图谋政变,刺杀政府首脑、挟持天皇。但是更多 的人们在思考、在忧虑。一群一群的人来到皇宫前,他们泪流满面,仁立徘

徊,他们在痛苦中逐渐清醒。

在战争的另一边,也发生着相反的疯狂。 同一天,杜鲁门总统宣布,太平洋战争已经结束,军队停止一切敌对行

动,放假两天进行庆祝。

从华盛顿到夏威夷,从停泊在日本海上的第 3 舰队到马尼拉麦克阿瑟的 司令部,人们沉浸在狂欢中。“整个东半球为战争的结束表现出了无法形容

的激动和兴奋”。

在第 3 舰队,那天早晨刚过 6 时,哈尔西上将接到简洁的信号“空袭暂 停”,他大吼一声欢呼,“密苏里号”战舰长鸣汽笛一分钟庆祝胜利。战列

舰的主桅上亮出“干得好”的旗子,接着各舰都挂出了同样的旗子。欢呼的 水手们立刻挤满了舰的上层,钢盔被高高地抛向空中。

在马尼拉,士兵们冲上街头,汇入了市民们的游行队伍。他们高呼着口

号,不时有人被人群高高地抛向空中。游行的队伍不约而同,从四面八方聚 集到马拉卡南宫前的广场上。

也就在同一天下午,麦克阿瑟接到杜鲁门总统的电报:“根据美国、中 华民国、联合王国和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政府之间的协定,你被指派为同

盟国的最高联合司令。你的任务是要求并接受日本天皇、日本政府以及日本 帝国统帅部的正式官方代表们签署的投降文件。”

这是自从战争爆发以来,麦克阿瑟一直在期望、争取谋求的职位。现在, 终于得到了。无数的贺词、贺电和勋章堆在了他的面前,他感到由衷的自豪。

但是,他知道摆在他面前的任务也是艰巨的,还有大量的、危险的工作需要 他去完成。军人的勇气促使他坚定地迎向了这一新的、不同于战场上的挑战。

战争结束了。作为盟军最高司令,摆在麦克阿瑟面前急待解决的问题有 三个:一是安排数百万日本军事人员投降;二是使美军在日本本土登陆;三

是建立一个军事占领政府,以便实施波茨但宣言的各项条款。 在其后的两个星期中,麦克阿瑟和他手下的人员在马尼拉的司令部里忙

得不可开交。他总结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停战协议签订后他在菜茵地区领导占 领军的经验,以及他父亲当菲律宾军事总督时的经验。他为军事占领定下了

基本的方针。凭着多年来在战场上和外交中对日本民族的了解,他认为不应 该恐吓和刺激日本人,应该对日本天皇表示适当的尊敬,军事占领应该是低

调的、坚定而又冷静的。

第一步,麦克阿瑟致电东京,令其派出一个由军方高级人员组成的代表 团到马尼拉来,接受有关受降仪式的训令。由皇军副总参谋长川边中将率领 的一个 16

人的代表团离开东京,他们分乘两架涂成白色、带有绿十字标记的 飞机,于 8 月 19 日抵达马尼拉。

麦克阿瑟远远地看着他们到来,但没有去迎接,而由他的参谋长萨瑟兰 以冷冰冰的礼仪迎接了他们,萨瑟兰拒绝同他们握手,直接把他们带到会谈

地点,接着进行了一整夜的会谈。日本人按照指示交出了标明有关战俘营及 日本军事设施和海军设施方位的文件和地图。

晚上讨论的主要议题是投降书的内容和美军乘飞机进行首次登陆的计 划。一切都是按照麦克阿瑟的要求进行的。日本人很快同意了由美国事先起

草好的投降书;天皇向日本人民发表接受波茨但宣言条件的演讲;以及日本 皇军司令部安排其分散广远的部队进行实际投降的总命令。空运美军的计划 规定,于 8

月 23 日在横滨以西 20 英里的厚本机场着陆,在此之前,日本人 必须撤走在这个地区的所有部队,卸掉所有飞机的螺旋桨,并在横滨的新大

饭店安排官兵们的住宿。这一切日本人都接受了,唯有一件事有争议,他们 反对把厚木机场作为美军,尤其是麦克阿瑟总司令到达之用。

厚木机场原是“神风敢死队”飞行员的一个训练基地,神风队员们就住 在这附近。他们中的许多人拒不投降,聚众哗变,拥进皇宫。他们反对天皇

宣布日本投降的广播,他们杀死了帝国警卫队司令官,放火焚烧了铃木见太 郎首相的官邪。

日本代表团认为选择这个地方作为美军飞机降落的机场太危险了。麦克 阿瑟手下的参谋人员起初也反对这样做,但是,在麦克阿瑟的坚持下,他们

只好都同意了。但是,在登陆日期上,日本人请求推迟 3 天,以便能有更充 分的准备时间。最后,确定为 8 月 26 日前完成一切准备工作。一切协议达成

后,日本代表团返回了东京。

麦克阿瑟挑选艾奇伯格的第 8 集团军作为美军在日本登陆的先头部队。 艾奇伯格把这一任务交给了驻扎在冲绳的第 11 空降师和第 27 步兵师。战略

空军借给他们 300 架巨大的四引擎 C—54 型运输机,以将部队从冲绳运往日 本。

麦克阿瑟将同第一批占领军一同出发的消息使艾奇伯格大吃一惊。他竭 力劝说麦克阿瑟取消这一冒险行动,但没有成功。最后,艾奇伯格请求麦克

阿瑟推迟两天行动,以确保控制形势。但是麦克阿瑟坚定地回答说:“我比 你晚 2 小时动身!”

大自然妨碍了这一计划的执行。一场强台风横扫日本本岛,迫使登陆从

8 月 26 日推迟到 28 日。这中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使得首次着陆日本的美 国军人不是第 11 空降师的人了。

8 月 27 日,一艘美军航空母舰上的一个年青鲁莽的海军飞行员无视命 令,只身一人驾机在厚木机场降落,成为踏上日本国土的第一个美国军人。

他强迫惊慌失措的日本人书写并挂起一幅标语牌:“欢迎来自第 3 舰队的美 军”。

8 月 30 日,天气开始晴朗起来。上午 6 时 30 分,艾奇伯格乘坐自己的 飞机离开冲绳。一路上,他的心里忐忑不安,他知道麦克阿瑟就在他的飞机

后面不远,他的责任就是确保这一喜气洋洋的时刻不会变成一场悲剧。

5 个小时后,艾奇伯格到达了厚木机场。这时,第 11 空降师的先遣部队 已经先期到达,他们分散在机场的各个部位。严密注视着周围的动静。当艾

奇伯格走下飞机时,他注意到机场上十分平静,除了每隔几分钟就有一架美 军运输机轰鸣着冲下跑道外,周围没有任何活动的物体,他轻轻地舒了口气。

麦克阿瑟和他的总司令部的随员们乘坐“巴丹号”C—54 型飞机是从马 尼拉出发的。一路上,麦克阿瑟镇定自若,如同过去飞往一个战区,去指挥

一次大的战役行动一样,他手中拿着他的玉米棒芯烟斗,在机舱的过道里踱

来踱去,不时向他的作战秘书惠特尼口授一些指示:

“首先摧毁军事力量⋯⋯然后建立一个代设制政府机构⋯⋯赋予妇女选 举权⋯⋯释放政治犯⋯⋯解放农民⋯⋯建立自由劳工运动⋯⋯鼓励自由经

济⋯⋯废除警察镇压制度⋯⋯建立一个自由而负责的新闻制度⋯⋯分散政治 权力⋯⋯。”

在飞行的最后 30 分钟里,麦克阿瑟小憩了片刻。在梦中,他仿佛看到了 第一次到达马尼拉的情景。当富士山出现在视线里时,惠特尼唤醒了他,麦

克阿瑟从机窗向下望去,浑圆的山峰就在机翼下,除了山峰上少量积雪发出 耀眼的白光外,山下一片葱绿,天空碧蓝得像用水冲过一样。他轻轻地发出

了一句感叹:“富士——真美啊!”

飞机开始倾斜,向厚木机场落去。这时,飞机上的人屏住了呼吸,严密 注视着下面的一切。惠特尼记下了当时的感受:

“我们以比树梢高不了多少的高度盘旋在机场上空,当我眺望机场和关 东平原的连绵的土地时,我可以看到无数防空炮位。我不禁想起日本人在战 争中的所作所为。

战争是没有正式宣战就开始的;各地日本士兵几乎都拒绝投降直到战 死,连通常的战时法规都不遵守;他们经常布设种种可怕的陷呼。

我想在这里很有可能发生一次最后的高潮行动。高射炮在这个射程内不 可能打不中目标。难道‘死亡’这个战争的贪得无厌的怪物在成千个战场上

放过麦克阿瑟只是为了到最后才杀伤他吗?我屏住呼吸,我相信全世界都在 屏住呼吸,注视着这里的一切。可是,一如既往,他是对的。他对东方人了

如指掌,他太熟悉日本人的性格了。他相信日本人不会这样盲目地与死赌博。 他熟悉并信任这种所谓“武士道”的传统骑士气概的民族精神。”

下午 2 时 19 分,闪闪发光的“巴丹号”在厚木机场的跑道上徐徐滑下。 美军军乐队奏起了音乐,机场上一派肃穆,麦克阿瑟出现在机场门口,他戴

了一顶军便帽,一副太阳镜,玉米芯烟斗含在嘴里。他在机舱门口停了一二 秒钟,举目张望,天空碧蓝,点缀着朵朵白云,阳光洒在机场上,混凝土跑

道和停机坪由于热而闪烁着微光。机场上停着数架美国运输机,先期到达的 先遣部队守卫在机场上。

艾奇伯格跑步向前,向麦克阿瑟敬了礼。麦克阿瑟不慌不忙地步下舷梯, 像一名演员走向舞台中心一样,周围记者们手中的镁光灯频频闪动。他走到

艾奇伯格跟前,握着他的手,用平静的口气低声说道:“噢!鲍勃,墨尔本 到东京真远,看来这条路终于走到头了。”

一队事先准备好的车队早已等候在机场上了。这些汽车全部破烂不堪, 有的缺一只车灯,有的没有车窗玻璃。这已经是日本人能力驶入横滨之行凑

起来的最好交通工具了。麦克阿瑟登上了一辆出厂年份不明的林肯牌汽车。 其他军官也都在那些破旧的汽车行列里找到了各自的座位。20 名全副武装的

高大英俊的美国士兵爬上了一辆卡车,他们负责麦克阿瑟的保卫工作。

沿途,美国将军感到很纳闷,在路上排成长行的士兵都把背对着车队, 这些士兵足有 2 个师团,3 万人,后来,他们才得知,这是一种尊敬的礼仪,

平常只是为天皇使用的。在今天这种场合下,使用这一礼仪,除了表示尊敬 和隆重以外,也许还用另外的目的——防止有人图谋行刺。

横滨似乎已经变成了一座鬼城。这个曾经有百万人口的繁荣城市,现在 到处是瓦砾废墟,居住在这里的日本国民现在是饥肠辘辘,一个个面容憔悴,

麻木不仁。街道上,商店的门关得紧紧的,百叶窗都拉了下来,人行道上也 没有几个行人。

车队沿着空旷的大街来到新大饭店,这是东京湾在战火中幸存下来的几 幢宏伟的建筑之一。麦克阿瑟正式进入东京之前,首先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旅馆的经理和工作人员几乎都匍伏在前厅里迎接麦克阿瑟一行。

经过七八个小时的空中飞行和这两个小时的汽车颠簸,麦克阿瑟和随员 们早已又累又饿,他们立即赶往餐厅。服务人员早已为他们准备好了火腿、

牛排,还有牛奶、面包。麦克阿瑟坐下后就抓住一块牛排放进嘴里,惠恃尼 禁不住想夺下他手中的食盘,想尝一下看日本人是否放了毒,但他终于没有

这么做。接着,他自己也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就这样,麦克阿瑟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方式进入了日本。1946 年 9 月 27 日,美国驻英国大使奥尔德智在一封私函里写道:

“英国首相丘吉尔先生访问美国时,在离开纽约前夕的晚餐中,我很荣 幸地坐在首相旁边。晚餐过程中,丘吉尔问我说:“哪一位将军在这次战争

中真正表现出了杰出的风采?”还未等我回答,他接着说道:“只有麦克阿 瑟将军阁下,在数百万日本军队尚未解除武装之时,只派少数的先遣人员,

轻车简从地到了日本,真正表现出了杰出的军人风采。我想,美国人民和全 世界人民都是这样认为的。”

日本学者数尾川在他的杰作《美国进入日本》一书中写道:“这显示了

他本人的冷静和勇气,更重要的是显示了他对日本民族信任的良好意愿。它 是彻底解除日本人恐惧心理最成功的一场心理战。从那时起,可能存在过的

对美国人进行疯子式攻击的任何危险,都随着日本人的一片赞羡和感激而消 失了。”

在其后的两天中,麦克阿瑟一直在新大饭店中避门不出。在此期间,美 国步兵和陆战队乘飞机和舰船大批开进日本。所有人最关心的是盟军战俘的

命运,希望尽快解放他们。在日本本岛大约有 35000 名战俘,美军在日本一 登陆,这些战俘就从日本兵营中零零星星地出来了。两周内,大多数战俘被

集中起来,办完手续后,就用船或飞机送回了国内。

战俘中,职务最高和最有名的是两名将军,一名是放弃科里吉多而投降 的美国将军乔纳森·斯金尼·温赖特,另一名是在新加坡投降的英国将军阿

瑟·F·琅西瓦尔将军。他们原先被监禁在中国东北的沈阳,后经重庆空运到 马尼拉。麦克阿瑟亲自下令要他们参加“密苏里”战舰上的受降仪式。因此,

8 月 31 日,他们乘飞机来到了日本。 两位在巴丹和科里吉多困难的日子里朝夕相处的老兵的重逢,是十分感

人的。 那天,麦克阿瑟刚坐下来就餐,副官报告说,他们已经到达。麦克阿瑟

立刻站起来向门厅奔去,在他到达门厅之前,门被打开了,温赖特就站在那 里。他面容惟翠,老态龙钟、眼睛深陷,脸颊上布满了小坑,头发雪白,皮

肤看起来像旧皮鞋面。他的满是榴折的军服挂在那瘦得几乎没有肉的身上, 仿佛是旧衣店里的衣裳架子,他柱着一根手杖,步履艰难地向前挪动了两步,

抬起右手,准备向面前的老上司敬礼。

没等温赖特的手抬起来,麦克阿瑟抢上一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半拥 半抱地搂住他的肩膀。激动的泪水已挂满温赖特的面颊,他勉强笑了笑,张

开嘴,试图说些什么。但是,他的声音哽咽了,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三年来,温赖特一直为放弃科里吉多而自责,他感到无颜面对这位老上 司。麦克阿瑟邀请他和珀西瓦尔将军共进晚餐。在餐桌上,温赖特流露出他

对军队和科里吉多的老部下的深深依恋,他认为自己再也不会被委以现役指 挥权了。

麦克阿瑟感到大为震惊,“吉姆啊!”他含笑对温赖特说,“只要你愿 意,你原来的军还是你的。”这时,温赖特脸上终于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正式受降仪式定于 1945 年 9 月 2 日在第 3 舰队的旗舰“密苏里号”上举 行。在此之前,所有参加投降仪式的大人物开始集结在东京湾。

8 月 28 日,哈尔西庞大的第 3 舰队共 383 艘舰只开进了东京湾,这些巨 大的战列舰、航空母舰、巡洋舰、驱逐舰和登陆舰,在东京湾的海面上排列

成一排排,它们灰色的侧影仿佛构成了一座雄伟的海上城市,这是向惨败的 日本帝国显示美国的威力。

第二天,太平洋舰队司令尼米兹上将乘一架水上飞机,从关岛飞来,在

“南达科他号”战列舰上升起了他的旗帜。接着,英国海军以“约克公爵号” 为代表赶到东京湾,舰上飘扬着英国远东舰队司令布鲁斯·弗雷泽海军上将

的旗帜。中国、苏联、加拿大、澳大利亚等国的代表也先后赶到。

然而,对于日本一方来说,物色代表的事却颇费了一番周折。没有人自 愿来承担这份不光彩的工作。

新首相东久选亲王是天皇的叔父,因此被认为是不适当的。其次的人选

是近卫亲王,他是副首相,是政府中掌握实权的人物,但他回避了这一痛苦 的考验。最后,任务落在了外相重光葵身上。他曾在东条内阁后期以及随后

的小矶内阁时期两度出任外相,是对这场战争早就持有冷静态度的少数几个 官员之一。战争后期,他也为尽早结束这场战争做过很大的努力。当他接到

作为首席代表签署投降书的敕书时,尽管也认为这是一项非常痛苦的工作, 但还是欣然接受了。

大本营陆军参谋长梅津美治郎将军被指定为副代表,他接受这一任命就 十分勉强了。直到最后他还反对结束战争行动,加上他又生来是一位下命令

而不提请求的军人。据说,他被推荐担任这一职务时,气得脸上发白,直接 了当地回答说,如果强迫他这样做,他就立即剖腹自杀以示抗议。最终还是

由天皇亲自出面进行劝喻,他才答应尽职。

为了预防不测,两位代表的委派直到最后时刻才通知新闻界。九名随员 的姓名根本没有发表,因为执事官员反对这样做。当然,这些姓名早就报送

盟军当局,并得到了他们的批准。

9 月 2 日是星期天,天空阴沉沉的。日本代表团一大早就从东京出发, 前往他们认为那是日本民族屈辱的地方。代表团成员之一,加濑俊一记叙了

当时他们的心情:

“对于 9 月初来说,天气意外地凉爽。天空阴沉,乌云低压。早上 5 时 左右,我们离开东京。我们一行 9 人,除代表政府的外务相重光葵和代表大

本营的陆军参谋长梅津美治郎将军两位代表外,其中有 3 人分别来自外务 省、陆军部和海军部。以两位代表为前导,我们一行的车辆在被炮火炸烂的

崎岖不平的公路上全速驶向横滨。

沿着公路,我们所能看到只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废墟和断垣残壁,而这里 曾一度是拥有大量兵工厂的繁华市镇,死亡和荒芜的可怕情景足以便我们不

寒而栗。然而,这些废墟残迹也许就是我们即将参加的这场令人心碎的悲剧 合适的前奏吧,难道人们不正是要为一个覆亡的帝国去寻找坟墓的悲痛欲绝

的人吗?这些东西还严酷地提醒我们:一个民族从迫在眉捷的毁灭的边缘上 得救了。

由原子弹造成的浩劫的情景难道还不足引以为戒吗?战争的废墟和投降 的耻辱放在我内心的机杼上组成了一幅痛苦与悲伤的异样织品。一路上行人

稀少,也许还没有人认出我们,我们的行程极端保密,以防公众注意,唯恐 过激分子企图用暴力对我们进行阻拦。”

一个小时后,这一行人来到了横滨。就在这一天,第 8 集团军的先头部 队在这里登陆了。日本代表团的车队缓慢地前往港区,所经过的大街都由持

着明晃晃刺刀的美军士兵严密警戒着。在县知事公署,他们稍作休息。在那 里,所有汽车引擎盖上的旗子全被取了下来,军官被要求解下随身佩带的军

刀。“外交官无旗,军人无刀”。就这样,他们默默地继续赶往码头。

港口停泊着四艘驱逐舰,它们的桅杆上分别悬挂着标明从 A 到 D 字母的 白色牌子。日本代表团被指定登上标明 B 字的那一艘。这是一艘在太平洋战

争中立过多次战功的“兰斯多恩号”战舰。

当战舰驶出港口时,日本代表团的成员们看到远处海面上一列又一列的 灰色战舰,有重型的、也有轻型的,以庄严的阵式停泊在那里,这就是声势

浩大的盟国海军的壮丽行列。而今它们在这个被征服的海面上抑制着自己的 迅猛雷霆,像安详的海岛飘浮着。这里弥漫着一种节目的愉快气氛。

再往前就可以看见“密苏里号”战舰雄伟的身躯了,它锚泊在离海岸大 约 18 英里的地方。这艘 45000 吨级的战舰高于这一壮观舰群的其他舰只昂然

屹立着,星条旗在桅杆顶端迎风飘扬。这不是一面普通的国旗,它是美国命 运的映照。 1941 年 12 月 7 日,日本偷袭珍珠港时,它曾在美国国会大厦

上空飘扬过。现在这一面有着特殊经历的旗帜又在胜利的喜悦中升起来,用 来纪念这一伟大的日子,它表示一段历史的结束。

美国军人很会安排这些历史的象征。 1853 年,美国海军准将佩里曾率 领一队美国军舰到达东京湾,就在那时,日本帝国封闭的门户被西方撬开了。

现在正好是一个世纪差八年,他们又把当年佩里旗舰上悬挂的那面星条旗从 海军学院的博物馆里空运到这里。现在这面旗帜正醒目地悬挂在后面甲板上

铺着台面呢的桌子上方的舱壁上,正式投降书将在这张桌子上签署。

在日本代表团到达之前,驱逐舰已把盟国的将军们一一运渡到“密苏里 号”上。同行的还有世界各国的新闻代表,其中也包括日本的新闻代表。现

在他们正穿着式样不同、颜色各异的制服,按照军衔的高低分成前后三排站 在甲板上,他们的面前是那张铺着台面呢的桌子,桌面上摆着白色的投降书

和一个自来水笔架。这些将军们的制服上佩戴着各种勋章和绶带,于是红色、 金色、褐色和橄榄色等耀眼的五颜六色,映得走廊甲板生气勃勃。

给这种场合增添节日似的欢乐气氛是那些记者们,他们有的手中拿着长 长的麦克风,有的端着照像机,寻找一切可以利用的有利地点。在甲板的远

处舰桥上、桅杆上、炮塔上,在每件东西和每块可利用的地方上,挤满了水 手们,他们都想目睹一下这一历史时刻。

8 时 56 分,这一历史性仪式的帷幕拉开了。 日本代表团换乘的摩托艇靠近了“密苏里号”,他们顺着陡峭的舷梯爬

向甲板,打头的是重光葵外相,他吃力地拄着拐杖,好像每爬上一层台阶都 要呻吟一下。大约 15 年前在上海,他的一条腿被炸弹炸断了,他拖着一条假

肢,因此行动起来更加困难。在一片军人制服的大海中,他戴着丝绒礼帽, 穿着大礼眼,正是被战败的日本老百姓的可怜的象征。日本代表团的 11 人登

上甲板后,默默地站成三排,与对面盟军代表神采飞扬的将军们隔着那张桌 子对视着,这一刻对于他们来说是最难熬的。加懒俊一写道:

“当我们出场时,我觉得我们正在受披枷戴锁之刑。千万只眼睛像千万 支火箭疾风暴雨似地射向我们,我感到它们的锋芒射入我的身躯,造成肉体

上的剧痛。我从来还没有体会到瞪着的眼睛的目光能这样厉害地伤人。

我们就像一群后悔了的孩子那样等待着令人敬畏的教师,在众目睽睽之 下立等了几分钟。我企图极其镇静地保持战败者的尊严,但那是不容易的,

每过一分钟犹如过了几个世纪。

我抬头看见附近墙上画着一些小小的太阳旗,这是我们的国旗,在数目 上显然同这艘战舰人员所击落和击沉的飞机和潜艇相符。当我试图数这些标

志时,眼泪从喉头升起,迅速地积聚到双眼,把它们充满了。这时我简直不 忍看了。那些没有载入史册的英雄们,他们是一些愉快而勇敢地向死亡挑战

的年轻的孩子们。他们正像樱花,我们民族的象征,突然盛开得五彩缤纷, 但同样快地凋谢了。今天,他们的灵魂向下望见我们的投降场面,看到的是 什么呢?”

这时,扩音器里传来了一位牧师进行祈祷的声音,接着军乐队奏起美国 国歌《星条旗》,投降仪式正式开始。麦克阿瑟从舰舱中从容地走了出来,

站在一排麦克风前面,开始了他的演讲:

“参战大国的代表们: 我们今天聚集于此,缔结一项庄重的协定,俾使和平得以恢复。不同理

想和观念的争端已在世界战场上决定,所以不用我们来讨论与辩论。我们在 这里代表着世界上大多数人民,而不是怀着猜疑、恶意和憎恨的精神,来此

聚会。在这个庄严的时刻,我们将告别充满血腥屠杀的旧世界,迎来一个十 分美好的新世界。我们在这个新世界中,将致力于维护人类的尊严,实现人

类追求自由、容忍和正义的最美好的愿望,这是我真诚的希望,这也是全人 类的共同希望。”

麦克阿瑟的演说仅用了几分钟,他接着要求日本人首先签署文件。 外交大臣重光葵第一个走过来,这时出现了一个尴尬、甚至紧张的时刻。

他慌慌张张地摘下帽子、手套,放下手杖,似乎不知该在哪里签名。 麦克阿瑟用低沉的声音发了话:“萨瑟兰,告诉他在哪里签名。”瑟萨

兰走到前面,指出他应该签名的地方。终于重光葵用颤抖的手吃力地写下了 自己的名字。这时,时间是 9 时零 4 分,战争从此时正式结束了。

接下来签名的是梅津,依次麦克阿瑟将军代表盟国于 9 时零 8 分签了字。 他一共用了六支钢笔,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写。后来,他把这些笔分送给了

别人,给了温赖特一支,给了珀瓦西尔一支,给了西点军校一支,留一支给

“密苏里号”,还有一支送给了杜鲁门。当然,他也给自己留下一支,这是 琼的红色自来水笔。

尼米兹代表美国政府签的名。接下来依次签名的是英国、中国、苏联、 澳大利亚、加拿大、法国、荷兰、新西兰的代表。

所有代表都签完字后,麦克阿瑟缓慢地宣布说:“让我们祈求今后全球 恢复和平,愿上帝永远保佑和平,仪式到此结束!”

这时天空转晴,阳光透过云层照耀着大地。天边原有的连续不断的嗡嗡 声,这时变成震耳欲聋的隆隆声,一群飞机列队出现在眼前,掠过战舰上空, 有 400

架B—29 轰炸机和 1500架战斗机以最后敬礼的姿势参加了这次空中的 壮丽行列。

飞机的轰鸣声消失后,麦克阿瑟走向另一个麦克风,向全世界发表了一 番意味深长的广播讲话:

“今天,枪声平静了,一场大悲剧结束了,一次伟大的胜利赢得了,天 空不再下降死亡之雨了,海洋专为贸易交往使用了。人们在阳光底下可以挺 胸行走了⋯⋯

神圣的使命已告结束。我在向你们,向全世界人民报告此事时,我是在 代表成千上万沉默的人们在说话,他们在丛林中、海滩上。太平洋的深处永

远沉默无言地躺下了;我代表千百万返回家园接受未来挑战的无名勇士说 话,他们为把未来从灾难的边缘拯救出来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当巴丹和科里吉多被乌云笼罩的时候,全世界都生活在恐怖之中,民主 世界处于全线守势,现代文明在危难中战栗。当我回顾从那里起程的漫长而

曲折的道路时,我要感谢仁慈的上帝,是他给了我们赢得胜利的信心、勇气 和力量。我们尝到过失败的痛苦,我们也享受了胜利的喜悦。从二者中,我

们懂得了决不允许再出现倒退。我们必须前进,在和平中保持我们在战争中 赢来的东西。

一个新的时代已经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我们取得了胜利,但是胜利的过

程也引起了人们对我们今后的安全和文明生存的巨大关切。随着科学发明的 不断涌现,战争力量的毁灭性已经到了要求我们改变传统战争概念的程度。

人类有史以来就一直在追求和平⋯⋯军事同盟、力 量均势、国联,所有这一切都接连失败了,只剩下了借助残酷的战争这

唯一的一条道路。我们握有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我们现在不建立一种更伟大 更公正的制度,世界大战还将会来临。

这实质上是一个神学问题,涉及到精神复活和人类个性之完善。这一切 都是与过去两千年中,我们在科学、美术、文学及所有物质文化领域中几乎

无与伦比的发展同时进行的。如果我们要想拯救躯体,就一定要拯救精神。

⋯⋯⋯⋯” 麦克网瑟滔滔不绝的讲了半个多小时。最后,日本人终于拿到了一份投

降书的副本。就在他们被允许可以离开时,发生了一件事,使得这一隆重的 仪式略微有些失色。他们发现文件上出现了错误,加拿大代表以及随后的代

表们的签字都签错了地方。萨瑟兰将军只得赶紧纠正这一错误,这些代表们 重新签了字。这一小插曲也多少使得这一庄严的仪式带上了一些戏剧性。

现在,日本的代表们已经不是敌人了,与来的时候气氛大不一样,他们 在离开后甲板时,受到了美国海军的礼遇。麦克阿瑟为了表明日本代表们的

新身份,命令日本代表所乘的驱逐舰,以咖啡和香烟招待他们。

同盟国的将军们也走进了“密苏里号”宽敞的餐厅里。这里,哈尔西早 已为他们准备好了咖啡、炸面饼圈。遗憾的是,美国海军是禁酒的,不可能 敬香槟酒了。

此时,正该是举杯庆贺的时候。

第十四章 军事占领

△星条旗在东京升起

△麦克阿瑟:我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我也面临着一生中最困难的境地

△从“迂回攻击”开始

△把天皇划出战犯名单

△麦克阿瑟:给我面包,或者给我子弹

△麦克阿瑟:日本士兵也是军国主义的受害者

△东条英机:希望再吃一顿日本饭,再喝一杯日本酒

△把山下奉文和本间雅睛送上绞架 投降仪式后,麦克阿瑟并没有立刻动身前往东京,他和他的总司令部在

横滨的新大饭店又住了一个星期。像过去每次成功地实施一次大的战役行动 后一样,他需要一段时间休整,以便平静一下自己激昂的情绪,并从思想上

为下一战役作好准备。对于盟军总司令而言,尽管这一切还仅仅是一个起步, 但是这一步是非常成功的。俗话说,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有了这一成

功的开端,他对今后的一切更加充满了信心。因此,这一段时间他一直处在 兴奋的回味中。后来,在回忆录中他写道:

“在试图回忆我准备接受远东强大的军阀投降的情绪和感受之际,我希 望我的笔是由一位如此熟谙文辞的人所挥动的,以使得那些文辞一经我的呼

唤就以满足理性、历史和解释根源的措词来表达我的感情。

那一天,天空是被薄雾和浮云遮蔽着的,是否有过在浮动的天空的衬托 下以孤零零的树木点缀着的东京岸边?是否有过从什么荒野山谷内的上游倾

泻而下疾奔入海的流水声音?是否有过蜜蜂在上面嗡嗡响着的田野?这一切 我都记不得了,但我确实记得我在我国的辉煌胜利中所感到的全面的自豪。

这胜利前景看来的好像是通过乐观的青春之门所看到的那样在闪烁着。”

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他在内心上与士兵是相通的。在这辉煌胜利 的顶峰,他不能不想起那些跟随他冲锋陷阵,尤其是那些长眠于地下的将士

们。每当他闭上眼睛躺到床上时,脑海中就浮现出过去的一幕幕:在巴丹的 散兵坑、科里吉多的炮洞;那些在陆地上、海上、空中,在沼泽地里、丛林

中、炎热的沙滩上、冰冻的海水里,在弹痕累累的道路上、没膝的泥泞中、 湿淋淋的壕沟里倒下的将士们一个个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使他不能不黯然神

伤,有时不禁老泪纵横。

当然,这几天里麦克阿瑟考虑得最多的还是盟军司令官今后的职责。新 大饭店六层那铺着猩红色地毯的走廊不断传来他沉闷的踱步声。他嘴上仍叼

着那根玉米芯烟斗,不停地踱着。点上,点了又熄。火柴划了一根又一很。 有时直到凌晨一二点钟,那沉重的踱步声还在楼道中回响着。

他在回想着、在思索着。 对于军事占领,麦克阿瑟并不陌生。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时,他曾作为

彩虹师团司令在莱茵河西岸驻防。他亲眼看到以前那种军事占领形式所造成 的根本性的弱点:文官权力为军事权力取代,人民失掉自尊和自信,不断占

上风的是集中的专制独裁权力而不是一种地方化的和代议制的体制,在外国 刺刀统治下的国民精神状态和道德风尚的不断下降,占领军本身由于权力弊

病渗入他们队伍之中,并产生了一种种族优越感而不可避免地堕落下去。

他清醒地意识到,任何占领状态持续过久,或因为开始时的不小心,一

方就会变成奴隶,另一方则会变成主人,结果将是不幸的。 还是在西点军校时,麦克阿瑟就认真研究过亚历山大、恺撒和拿破仑等

人的传记。尽管这些名将无疑都是伟大的,但作为占领军的领袖,他们又都 无疑犯过重大的错误。从这些伟人身上,麦克阿瑟得出结论:几乎所有的军

事占领都孕育着未来的一场新的战争。

他还回忆起早年他父新曾给他说起过的教训,这些教训是老麦克阿瑟在 任菲律宾军事长官时积累的。现在对于这位儿子来说,这些教训是最珍贵的 了。

这期间,麦克阿瑟看到一份材料,使他对自己的所做所为感到十分欣慰, 同时,对未来怎样行使占领军司令的职责在心理上也更有底了。

这份材料是日本战时最后一位内阁首相铃木见太郎写的。他这样写道:

“作出投降决定时,我的心情是平静而安详的。我周围的人感到十分担心。 有人坚持认为要进行谈判以便取得盟国关于维护我国体制的明确保证。但这

样一个主张实质上是说不通的,我不愿费时去提它。我认为,我们是战败者, 只要我们承认我们战败,唯一要做的果断的事就是凡事听命于战胜者,自古

以来军事上的传统就是如此。关于要做什么,我有一个绝对的信念,那就是 信赖敌方指挥官。

‘武士道’并不是日本的专利品,它是全世界的准则。把已经投降的对 手当作你这一方的入伍者而加以保护,这是武士道。我并不了解麦克阿瑟将

军的品格,但我作为一个军人坚信这种军人的精神。因此,尽管在那些日子 里存在着种种因害怕和不了解而产生的令人担忧的谣言,但我毫无忧虑。在

这方面天皇陛下的感觉和我一样。众所周知,天皇陛下从无怀疑他人之意。 他甚至还嘱咐我要信赖敌人,凡事让他们去安排。”

日本民族在战争中的表现是残忍的,但它也有其诚实的一面,麦克阿瑟 认识到这诚实的一面正是自己行使职责的基础。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世界

形势的潮流可能有涨有落,古老的帝国可能死亡,新的国家可能诞生;同盟 可能发生、发展、衰落和消亡。但经济的增长和繁荣,社会的公正与和平,

是人类的共同目标。在把古老的日本帝国导向这正义之途中,自己要发挥出 史无前例的作用。

经过一段时间平静和思索之后,麦克阿瑟决定动身前往东京,去行使自 己的职责。9 月 8 日,他的车队出发了。从横滨到东京 22 英里的路使他再次

目睹了战争所造成的悲惨景象。

城镇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废墟,几乎没有一幢完整的建筑。街道上到处是 碎砖、烧得黑糊糊无法分辨的东西以及巨大的弹坑。硝烟虽然已经散去,但

空气中仍然弥漫着一种焦糊的气味。田野里一片荒芜,在这收获的季节里并 无多少庄稼可收获。一块块整齐的田地里长满了蓬乱的蒿草,一路上不仅很

少见到行人,就是连生灵也很少见。偶尔见到几个匆匆赶路的人,一律穿着 破旧的军服,满脸憔悴的样子,一看便知道是从军中刚遣返的老兵。

座落在东京繁华地段的美国大使馆,是建于胡佛总统时代的一处巨大而 豪华的建筑。它占地有二个足球场那么大,前后三幢建筑,中间还有一个不

小的花园。现在,除了使馆的办公大楼一角被炸塌外,其他建筑都完好地保 存了下来,这不能说不是一个奇迹。

麦克阿瑟的车队直接驶进使馆的大院。第 11 主降师的一支仪仗队已在院 内排成了检阅队形。麦克阿瑟在军乐的伴奏下钻出他的汽车,健步登上遭到

轰炸的办公大楼的台阶。 站在台阶上,麦克阿瑟转身对艾奇伯格说的第一句话是:“把我们的国

旗展开,让它在东京的阳光下光荣地飘扬吧!”

这面国旗仍然是 1941 年 12 月 7 日在国会大厦上空飘扬的那面,天前, 它飘扬在“密苏里号”战舰上。现在它又飘扬在了东京的上空。

随着国旗的升起,《星条旗》国歌激荡在大使馆的院子里,传向了东京 市区⋯⋯

艾奇伯格回忆说:“在那一大群军人中,许多人的眼睛都湿润了,麦克 阿瑟紧紧地盯着星条旗,眼眶里闪现出晶莹的光。”

是的,通往东京的漫长路程终于走到了尽头。

大使馆最后面那幢建筑被选作麦克阿瑟的私人官邸。战争期间,日本人 没有占领美国大使馆。自从美国外交官从日本撤出后,这里就一直空着。因

此,使馆里到处都是乱糟糟的,灰尘积有寸把厚,家俱早已破烂不堪,许多 房间地板上的积水没及脚踝骨。

麦克阿瑟在这乱糟糟的家俱中涉水而行,到处察看了一下。艾奇伯格的 士兵正在加紧收拾房间。忽然,他在一个房间的墙壁上发现一幅完好的乔

治·华盛顿的画像,这使他十分激动。他后来写道:“它使我激动得难以言 表,它竟能在那里静静地等候着美国武装力量的到来,这似乎是非常合适

的。”后来,他把它重新装帧了一下,挂在办公室的墙上。

收拾使馆还需要几天的时间,麦克阿瑟在东京找了一处临时住宅住着。 渐渐地,战前使馆的佣人和花匠们都陆续地回来了,他们小心翼翼地从后门

进出,采办各种生活用具。花匠们则很快从外面移来各种花草,不久使馆里 就出现了新的生机。到 9 月中旬,使馆已收拾得可以往人了。于是,麦克阿

瑟派人去马尼拉接自己的家眷。

琼带着小阿瑟和阿珠还有一位家庭教师于 9 月 19 日乘飞机到达厚木机 场。那天麦克阿瑟亲自去机场迎接,他没有带任何武器,同去的只有一个司 机。

看见沿途有日本士兵在执勤,琼不禁担心地问丈夫“安全吗?”麦克阿 瑟回答道:“绝对安全”。

就这样,麦克阿瑟又在东京安下了新家。由于使馆的办公大楼被炸毁了, 麦克阿瑟只得在使馆附近东京商业区选了一幢大厦作为他的司令部,这本是

一家日本保险公司的办公楼。后来,人们都把这幢大厦称为“一号大楼”。 这座楼的对面就是天皇皇宫的护城河,皇宫已在轰炸中烧成一片废墟。

麦克阿瑟的办公室设在这座楼的六层。考虑到他所处的地位,他的私人 办公室是简朴的。这是一间胡桃木镶壁,带空调的小房间,以前这是间储藏

室,只在一面没有门的墙上有一扇窗户。屋中的摆设有一套“皱皱巴巴、垫 得又软又厚的皮面沙发”,以及一张普通的桌子,上面盖着绿呢台布,有一

个正面是玻璃门的书橱,内装军事条例等一类书籍,还有一张烟桌,上面放 有 50 个烟斗和一个烟丝碗,屋中没有电话。墙上除了挂有那张华盛顿的画像

外,旁边还有一张林肯的画像,画像下面是一张字幅:

“假如要我去解释——不要说去回答——所有对我的攻击,这个铺子还 不如关了去干别的生意。我尽全力去干我知道怎样干和我能干的事情。我打

算这样一直干到底。如果结局对我是美满的,别人攻击我的话就一文不值。 如果结局对我是悲惨的,即使十个天使担保我是正确的也无济于事。”

一切都是这样简单,这与他过去在马尼拉的办公室相比,真是有天大的 差别。

就是在这里,麦克阿瑟开始了他作为占领军司令官的烦琐的、创造性的 工作,直到 5 年后他被解职,离开东京。

在美国乃至世界历史上,从来没有哪一位将军像麦克阿瑟在战后的日本 那样被赋予如此重大的责任。德国被分成四个占领区,而日本仍是一个完整

的国家。作为盟军最高司令官,年已 65 岁的麦克阿瑟是一个拥有 7500 万人 民的国家的绝对统治者,他是独裁者,是殖民地总督,是日本幕府时期的将

军,是沙皇——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然而,他面临的又是一场最严峻的挑战,这种挑战是过去他所经历的任 何一场战役都无法比拟的。

从历史上说,也从来没有一个国家及其人民遭受过比日本在战争结束时 受到的更彻底的破坏,从 1931 年的“九·一八”事变起,连续 14 年的侵略

战争,尤其是战争后期遭受的毁灭性轰炸,使得日本的工业和经济基础彻底 崩溃。一半的城市变成废墟,三分之一的工业被毁灭,在海外 600 万士兵和

百姓开始回国以前,国内的 7000 万居民已经处于饥饿的边缘了。

日本本上缺乏铁、煤、金属、棉花、石油等几乎所有的工业和生活必需 品。过去日本经济的发展和军力的支撑主要靠商业和贸易以及战争中的掠

夺。澳大利亚的羊毛,美国的棉花,马来西亚和印度东部的橡胶、锡和石油, 中国大陆的煤和廉价的苦力⋯⋯

现在,这一切都断绝了,经济的支柱毁坏了。 然而,日本遭到的还不仅是军事的溃败,不仅是军队的覆灭,不仅是工

业和经济基础的崩溃。 许多世纪以来,日本人一直崇尚战争和武士,他们自诩为太平洋地区天

生的武士。过去,日本武力的不断胜利,也使他们确信自己是不可战胜的。 因而,日本文化的整个拱的拱门顶石变成了对武士道力量和智慧的几乎是神

话般的信仰。这种思想不仅渗透和支配了政府的各个部门,而且也渗透和支 配了物质、精神和宗教生活的各个方面。它不仅交错编织于政府办事的过程

中,而且也交错纺织于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它不仅是日本生存的精髓,而 且是它的经纬了。

现在这一切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了,他们的整个精神世界崩溃了,他们所 信仰的和赖以生存并为之而战斗的一切解体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战后日本民族在精神上遭到的这种打击比任何有形的 物质上的毁灭更为彻底,它在道德上,精神上几乎留下了一片完全的真空之 境。

当麦克阿瑟在东京的美国大使馆里升起那面星条旗时,他面临的就是这 么一种境地,他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切。他在回忆录中写道:

“我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我也面临着我一生中最困难的境地。权力是 一回事,而如何支配权力又是一回事。我的军事专业学识不再是一个重大因

素了,我不得不做一个经济学家、政治学家、工程师、工厂总经理、教师, 甚至是神学家。我不得不重建那个几乎被战争彻底破坏了的国家。不论我的

伦理主张如何,不论我的基本性格如何,也不论我对我内心关于人类的概念 如何,我都不得不把光荣、正义、同情等概念引进这个政治、经济和精神的

真空之中。日本已经成为世界上一所把一国人民从极权主义军事统治下解放

出来和从内部使政府自由化的大实验室了。” 从这段文字中可以看出,面对这样一个战争废墟,麦克阿瑟并没有把他

的军事占领的目标仅仅停留在“摧毁日本再次发动战争的能力和惩治战犯” 这两个原先盟国规定的目标上。他还为自己增加了一个更加野心勃勃的目标

——重造日本! 这确实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且看麦克阿瑟将如何完成自己的使命吧! 作为一名久历战阵的老将军,他深知越是坚固的堡垒,正面攻击越难以

奏效,迂回、攻心往往是最佳的途径,于是他决定他的军事占领也得从“迂 回攻击”开始。

这条迂回路线就是:争取日本政府和民众对军事占领的支持,使他们甘 心情愿地接受惩处的改造。

占领军与当地居民自古以来就存在着一种根深蒂固的矛盾,这种矛盾是 基于利益上、心理上的。更何况战争中日本公众一直受到那种欺骗性宣传的

影响,他们被告知日本帝国正在进行的这场战争,“是正义战胜邪恶、光明 战胜野蛮的圣战”,一切战场上的对手都被宣传为残暴、凶恶的敌人。

因而,当 1945 年 8 月,盟军在日本登陆时,普通日本公众对他们还怀着 深深的敌意,至于麦克阿瑟总司令,在大多数日本人的心里,则是一个有虐

待狂的指挥官和贪婪的军人的形象,他们怀着一种无奈的恐惧心理等待着这 位“恶魔”的惩处和改造。

麦克阿瑟对此早有认识,从一开始他就想消除这种错误的想法。 当他在“密苏里号”战舰上发表演说时,就小心地试图安抚日本民众,

以便使他们放心:盟军对日本占领不会强暴日本民族。 几天之后,当他在盟军最高司令部迁人“一号大楼”办公时,曾公开发

表声明:

“盟军总的职责并非如何抑制日本,而是使它重新站起来,我们有好几 项任务。摧毁作为军国主义国家的日本,惩罚它在战争中犯下的罪行,这些

都是盟军的任务之一。但是,这些不是根本任务,盟军的根本任务是要建立 一个新的日本,以便使包括日本在内的整个世界在一个更加安全的环境内共

同发展。这个新的日本会给予日本公民更多的自由、正义和安全。”

占领开始后、麦克阿瑟经常提醒他的部队:日本民众是根据你们的行动 来评价占领军的,占领的成败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每一个军人的举止和自

制。他要求他手下的每一名军官和士兵都要在道德上和观念上做日本人的模 范,以便在占领的土地上树立一个良好的“公民榜样”。

为了规范占领军的行为,他指示他的司令部制订了一系列严格的占领纪 律。这些纪律的内容包括十分广泛,权力和责任清楚。甚至一些在国内不受

约束的行为在这里也在禁止之列。例如,军人不得进入社会上的酒吧、舞厅; 占领军与当地居民发生矛盾时,首先要向当地居民道歉,然后再调查处理, 等等。

总的说来,美国军人在整个占领期间,在日本民众心目中的形象是良好 的。他们以严明的纪律、规范的行为逐渐博得了日本人的钦佩和赞美。当然,

个别违反占领纪律的行为也时有发生。对于这些个别事件,麦克阿瑟指示他 的军法处要坚决查处,对于任何人都不能姑息迁就。

为了从心理上消除日本民众对占领当局的恐惧心理,麦克阿瑟一直谨慎 地避免用命令的方式来干预日本的文化传统和民众个人的生活方式。对于东

方民族的许多禁忌,他也力图小心翼翼地回避着。 作出保留天皇及天皇制度的决定是麦克阿瑟争取日本民心的一项重大举

措。 军事占领之初,麦克呵瑟遇到的最棘手的问题之一,就是对日本天皇的

处理以及对天皇制度的态度问题。 当时,英国人,特别是苏联人,以及不少美国人都强烈要求处死裕仁天

皇,废除天皇制度。在盟国最初开列的战犯名单上,天皇也是列在首位的。 对于这个问题,麦克阿瑟在进驻日本之前,就进行了长时间的思考。他

知道,作为一个精神统治者,天皇有他身不由己的一面。但是,整个战争又 是以天皇的名义发动的,天皇对战争的进行有着重要的、任何人也无法替代

的责任。从这个意义上审判他,乃至把他送上绞刑架,都不为过。然而,麦

克阿瑟考虑这一问题时,思考得更加深远。 凭着多年来麦克阿瑟对亚洲及对日本政治和社会的研究,他深刻理解日

本君主制度的性质,他知道日本天皇对日本人民意味着什么。他在回忆录中 写道:

“在大多数西方人的心目中,日本的文明是一种 20 世纪的文明。但是, 实际上它却更近似乎于一个封建社会,是被西方国家在大约四个世纪以前就

已废除了的那种类型的封建社会。日本人生活的有些方式甚至比这个还要落 后,神权政体在西方世界经过三千多年的进步已彻底声名狼籍,而它依然存 在于日本。

天皇被认为是神,普通日本国民甚至不敢抬头仰望他的统治者。这位天 皇是专制的,他的话是不可更改的。

支持天皇政权的是一小批控制了武装部队、政府机关和经济命脉的家 族。没有公民权这种东西,甚至没有人权。

普通日本人的财产和产品只要被统治集团看中,就可以全部或部分地取 走。 1937—1940 年之间,有 6 万人因“危险思想”而被秘密警察投入监狱。

一个正在了解日本社会的美国人确实会把它归入与古代斯巴达而不是与任何 现代国家相同的那一类国家。”

正是基于这些基本的认识,麦克阿瑟认为必须保护天皇政体以及天皇本 人,使他不受任何伤害,尤其是精神上的伤害,只有这样才能争取到日本民

众的心,才能保证对日本的改造以和平的方式实施。

为此,进占日本后他首先下令对天皇的待遇不能有任何降低之处,凡是 一位君主所应得的礼遇都要给他。

他在向华盛顿和盟国起草的报告中力陈保留天皇制度和保护天皇本人的 种种好处,坚决抵制把天皇作为战犯审判。他甚至威胁说,对天皇的任何伤

害,其后果都可能是灾难性的。如果要把天皇作为战犯审判或绞死,那么整 个日本就必须建立军事管制政府,而且很可能要爆发游击战争。到那时,至 少要再增加

100 万占领军。

然而,此事的最终决定权在同盟国,作为盟军最高司令官,他施加了坚 决的影响,也许这是决定性的影响。

刚到东京不久,麦克阿瑟的一些参谋人员认为,为了显示一下盟军最高 司令的权威,应该把 44 岁的夭皇召到司令部来。但是,麦克阿瑟坚决“拒绝

了这一建议”。他对他的部下们说:“这样做会伤害日本人的感情,而使天 皇在他们心中成为一个殉道者了。不能这样做,我将等待,到时天皇会自愿

来拜访我的;在这种情况下,东方的忍耐而不是西方的仓促更能达到我们的 目标。”

果然不久皇宫里打来电话,天皇求见盟军总司令。

9 月 27 日,正式投降后第四个星期,天皇乘坐他的戴姆勒牌轿车,来到 了大使馆。天皇身穿燕尾眼和带条纹的裤子,头戴大礼帽,显得十分虔诚。

陪同天皇一同前来的是御前大臣,他面对天皇在轿车的前排坐在一张折叠式 椅子上。

麦克阿瑟在门口热情地迎接了这位君主,并陪同他穿过长长的客厅,走 到客厅另一端的火炉旁就座。看到这位天皇,麦克阿瑟不禁回忆起日俄战争

结束时他曾受到他父亲接见时的情景,那时,老天皇一副君临一切的神态, 目不斜视,安详得近乎有些麻木。而眼前的这位天皇,心神不宁,一副不知

所措的样子,就座后半天说不出话来。战争给他造成的压力是显而易见的。 为了平静他的紧张,麦克阿瑟除留下天皇的翻译外,把所有的人都打发

出去了。他递给他一支美国香烟,天皇感激地起身接受了,当他给他点烟时,

他注意到他的手颤抖得很厉害。 接到天皇求见的消息,麦克阿瑟一直在思考,他会谈些什么呢?他想为

自己被指控为战犯而提出辩护吗?他会向总司令哀求,要求总司令向同盟国 说情,保住自己的性命吗?这使麦克阿瑟很不安。当时,盟国正就天皇的处

置进行磋商,尽管麦克阿瑟已强烈地施加了压力,但事情还没有最终确定下 来,这使他很难向天皇解释。更主要的是,麦克阿瑟不愿看到日本天皇——

日本国民精神的像征,在战后表现出这么懦弱。

事实证明,麦克阿瑟的担心是没有根据的,情绪稍微平静以后,天皇终 于开口说话了。

“我之所以来见你,麦克阿瑟将军,是要把我自己交由你所代表的各个 大国来裁决。我对我的人民在战争中所做出的一切政治、军事决定和采取的

一切行动承担全部责任,”

一种惊人的巨大的感触掠过麦克阿瑟的心头。他知道,这样勇敢地承担 一种暗示死刑的责任,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同时,这又是多么高贵的品质。

后来,麦克阿瑟这样写道:

“我深受感动。他由于生身的血统而成为一位君主,但在那一时刻我知 道,面对我而坐的这个人,凭他本身的品质就可以成为日本第一绅士,同时,

这也使我认识到我以前的决定多么正确。保留这么一位天皇,对于日本人民, 对于盟国的利益都是非常有意义的。”

第一次礼节性拜访时间很短。当天皇终于把他积郁在心头的意思表达出 来后,他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接着便起身告辞了。

天皇离开后,麦克阿瑟迫不及待地找到琼,想把自己对天皇的印象告诉 她。然而,夫人却噗哧地笑出了声。“噢!我都看见了。阿瑟和我都在红帷 幕后面偷看着呢。”

麦克阿瑟也笑了。他感到是一个古怪的世界,然而,现在却是一个令人 愉快的世界了。

凭着第一面的良好印象,盟军总司令与日本天皇建立了良好的私人关 系。此后,天皇经常到美国大使馆来造访。他和麦克阿瑟之间的谈话也越来

越深入了,有时持续好几个小时。

他们之间的谈话范围涉及到世界上许多问题。麦克阿瑟总是乐意仔细向

天皇解释他的占领政策的根本道理,向他描述西方的民主制度,每当这个时 候,天皇总是认真地听,好像一个小学生似的,只是偶尔打断麦克阿瑟那滔

滔不绝的话头,提几个问题,有时也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

麦克阿瑟后来承认,“我发现他比同我交谈过的几乎所有的日本人更能 透彻的理解民主思想。他在振兴日本精神方面起着重要的作用,而他的真诚

合作与影响对军事占领的成功是有重大的关系。”

麦克阿瑟尽力庇护天皇,力主保留天皇制度的主张,召来了来自世界各 地的广泛批评。

首先是苏联,斯大林在接见美国佛罗里达州参议员克劳德·佩珀时表示 担心说,麦克阿瑟对日本的占领可能过于“软弱”,从而达不到改造的目的。

苏联外交人民委员莫洛托夫在伦敦更明确地提出,由于这种“软弱”的占领 不能体现盟国的意志,要求用一个四国委员会来代替麦克阿瑟。

英国人从一开始就强烈要求惩处天皇,追究其战争罪责,这点更加附合 苏联的观点。还有东南亚的一些国家,他们出于对战争期间日本军队暴行的

义愤,从感情上希望进行报复,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

最使麦克阿瑟感到恼火的是,在美国国内,报纸和电台发动了一场反对 保留天皇制度的激烈的运动。总的说来,在这场运动中最卖力的还是那些在

第一次大战后要求摧毁德国工业潜力时呼声最高的宣传工具和评论员,现在 他们坚决主张消灭裕仁和他的家属以及整个日本政府。这种宣传运动在国内

引起了很广泛的支持。因而,使得麦克阿瑟的形象在战后初期遭到很大的损 害。

但是,正如过去在许多重大的战略方针中的分歧一样,麦克阿瑟只要认 准的道路,是很难更改的。尤其是在他职责范围内的事,他会一意孤行到底 的。

在这种外交和宣传上的压力没有对麦克阿瑟产生什么影响的情况下,他 们采取了一些实际的行动。

第一步是由苏联驻日联络官库兹马·杰列维扬科中将直接向麦克阿瑟提 出,要求苏联的军队占领日本北方的岛屿——北海道,并且这些军队将不受 麦克阿瑟指挥。

麦克阿瑟断然拒绝了。但是,杰列维扬科将军威胁说,苏联一定要设法 免去麦克阿瑟最高司令官的职务,甚至说不管麦克阿瑟同意不同意,苏联军

队都将开到北海道,麦克阿瑟发火了。他坚定地对杰列维扬科说:“假如有 一名俄国士兵未经我本人同意进入日本,我就把包括您在内的整个苏联代表 团投入监狱!”

杰列维扬科听后,瞪着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回过味来。然后很有礼貌地说:“上帝,我相信你会这样做的。”接着 转身离开了。

但是,苏联人并没有就此罢休。他们在英国的帮助下,于 1945 年底成立 了一个“远东委员会”,委员会成员由所有参加对日作战的 11 个国家代表组

成。这个委员会本身在华盛顿举行会议,然后把它的命令发至”盟国对日委 员会咨询小组”。该小组由美国、英联邦、中国和苏联四个成员国组成,设

在东京,以监督麦克阿瑟的军事占领政策。

麦克阿瑟事先没有被征求意见,当他得知这两个机构成立的消息时,感 到十分愤怒。更使他怒火冲天的是,美国国务院的一位发言人竟对新闻界说,

委员会的整个酝酿过程都征求了麦克阿瑟的意见,他对这一计划“并不反 对”。

在东京,麦克阿瑟向新闻界发表了一份声明,说他对委员会“不负任何 责任”,而且关于他不反对这一计划的说法是“不正确的”。

实际上,这两个机构对麦克阿瑟和他的占领政策只产生了很小的影响, 或者几乎没有产生影响。它们主要是一个辩论的场所。由于在委员会中,四

大国都有否决权,成员国要召开一次会议需要经过很长时间的协商,而一旦 成员国举行了会议,要作出一项决议就更费时间了。结果是,委员会通常只

限于批准麦克阿瑟已经主动采取的行动。

最终,麦克阿瑟胜利了。在他的强烈要求下,盟国在最终公布的战犯名 单上把裕仁天皇的名字划去了,并且同意保留日本的天皇制度,但要求必须 进行彻底地改造。

麦克阿瑟松了一口气。 在麦克阿瑟努力争取日本民众的支持的各种措施中,效果最明显、作用

最大的当属他对 1945 年冬天日本列岛大饥荒问题的解决。

日本列岛只有 16%的国土面积是可耕地,而它的人口又是高度稠密的。 依靠这些有限的土地来养活大量的人口,这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再加上战

争的破坏,食品供应问题更趋严重了。

战前,日本的粮食主要依赖进口;战争中,粮食供应则主要依赖于向占 领地区的掠夺。战争结束后,掠夺已不可能,进口又无资金。而且即使有资

金进口粮食,也由于缺乏运输工具而无法实施贸易。因为战争后期在盟军猛 烈的轰炸下,日本的运输系统遭到毁灭性破坏,甚至连日本国内出产的少量

农作物也无法进行运输。

当盟军在日本登陆时,日本国内的食物供应已相当紧张,居民每人每天 只能得到 200 克粮食供应,即使这些有时也难以完全保证,饥饿的人们只能

依靠野菜和其他杂粮充饥。

麦克阿瑟了解到这一事实后,立即以盟军总司令部的名义下令,禁止占 领军消耗当地食物,军队所需食品供应一律由美国国内运来。这一做法很快

就产生效果了。日本当局首先改变了态度,他们从起初端端正正有礼貌的应 付变成心悦诚服的信任了;连持怀疑态度的报界也开始赞扬占领军了。

但是,这一切并不能从根本上缓解日本的饥荒。冬季到来时,日本的食 品供应已接近枯竭。大街上排队等待领取供应粮食的队伍长得望不到尾,饥

饿的人们有时等上一整天也不能领回一粒米。因为饥饿死去的老人和孩子的 数量不断增加。情况已很明朗:除非向日本提供大量食品援助,否则将会有

成千上万的日本人在冬天里死去。

麦克阿瑟经过与国内的交涉,最终下令从集结在太平洋区域的美军补给 品中紧急调运 350 万吨食物到日本,以保障日本居民冬季的食品供应。这一

举措使日本战后的第一次饥荒终于得到缓解,成千上万的人避免了被饿死。 这一决定对日本人的影响像电流那样迅速、猛烈,使普通日本民众对占

领军的敌对情绪一下子烟消云散了。他们对这件事的体会太深刻了。过去, 当日本军队占领各国时,不管被占领地区居民怎样困苦,他们都必须向侵略

者提供不但是充分的而且是精美的食物。现在当形势倒转过来的时候,他们

却受到了完全相反的对待。这怎么能不让他们感激涕零呢! 然而,麦克阿瑟的行为在国内也引起了同样的震动。当得知麦克阿瑟要

求把美军储存的补给品调配给日本居民时,众议院拨款委员会立即派人前来 日本调查,责问总司令为什么要用纳税人的钱来养活前不久的敌人。

为此,麦克阿瑟只得向众议院拨款委员会写了一份书面报告,他为自己 的行为解释说:

“有一种相当普遍的误解,认为在现代战争中获得胜利全靠战场上的胜 利,历史本身清楚地驳斥了这种观点。它明确无误地证明,产生战争意志的

人的那种动力也要像战争的物质资源一样加以摧毁。那种人的推动力仅仅屈 服于一时军事挫败的冲击,是很不够的。必须有一种彻底的精神改革,使它

不仅能支配失败了的一代,而且还要对下一代施加有利的影响。

如果我们不这样做,胜利只能算是部分地完成,它提供的和平就不会超 出两个战役之间的一次休战。经验的教训告诉我们,过去取得胜利的领袖经

常满足于使敌国遭受军事上的失败,而没有把这种胜利扩大到解决引起战争 这一不可避免的后果的根本性原因上。

根据胜利而承担的责任,日本人现在成为我们的俘虏了,这就和巴丹饥 饿的人们在半岛失陷时成为他们的俘虏一样。由于日本人虐待盟国的俘虏, 包括饿死他们,

我们要审判并处决那些证明应负责任的日本军官。

现在情况正好颠倒过来了,我们在日本本上岛屿的狭窄范围内看守着他 们。

他们正处在饥饿或半饥饿的状态下,如果不向他们提供一定数量的食物 救济,他们也会有成千上万的人因饥饿而死亡,到那时,我们能有理由为这

种惩罚性行动辩护吗?

况且,饥饿会引发大规模的不安、骚动和暴力行为,在这种情况下占领 会变得十分困难。情况就是这样,给我面包或者给我子弹!”麦克阿瑟得到

了面包,面包换得了信任。

就这样,麦克阿瑟在占领之初的短短几个月里,就成功地争取了民心, 缓解了日本民众对占领军的敌对情绪,这终于为后来的军事占领和政治改造

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

1946 年元旦到来的时候,他以洋洋得意的口气宣布道:“一个新的时代 开始了!”

当麦克阿瑟的迂回战术取得一定的进展后,他便开始向他的基本目标挺 进了。

彻底销毁日本的战争机器,使日本国非军事化,是军事占领的一项根本 性任务。这也是一次规模宏大的“战役行动”,它由许多很艰苦的“战斗” 构成。

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尽快遣散和裁减战争留下的残余军队。 到9月2日,这个军队的兵力总共还有693万多人,由154个陆军师、 136

个旅和 20 个重要的海军部队单位组成。其中约有半数在日本本上,另一半散 布在从中国的东北到所罗门群岛这一巨大的半圆形地带以及太平洋中部和西

南部的岛屿上,此外,还有 300 万日本平民随着这些军队散居在国外,随着 军队的撤回,他们也得撤回。这些平民大多已在国外生活了多年,他们积蓄

起来的财产和生意难以带回国内,因此,回国后他们也将像遣散的军事人员 一样成为政府的经济负担。

要把如此众多的驻外军队及侨民运回国内,需要大量的运输工具。而战 争结束时,由于盟军的轰炸和有效攻击,日本的运输力量已所剩不多了。遣

返的军人和平民需要吃饭、就业,这在当时的日本就更难了。 很多在国外艰苦环境下浴血奋战多年的老兵返回国内时,发现家园被毁

坏了,亲人离散了,他们自己除了战争留下的创伤外一无所有。这种遭遇是 令人心碎的,他们是日本军国主义的可怜牺牲品。然而,如果处理不当,又

极容易引发政治骚乱。他们会把一腔悲愤发泄到占领军身上。这些有着丰富 战斗经验的老兵一旦被激怒,后果将不堪设想。

麦克阿瑟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他说,“遣散这些老兵,要比在战场上 消灭他们困难的多”。但是,他也早就想好了一个高明的对策。

他把日本原陆军部和海军部易名为遣散军事人员局,由他们负责这项棘 手的工作,而盟军司令部和第 8 集团军及美国海军只是负责监督和协调这一

复杂的工作。这样完成这一任务就变成日本人自己的事了,从而巧妙地避免 了盟军与被遣散老兵的直接对抗,战争的实践已经证明,日本军事机器的运

转效率是很高的,对此,麦克阿瑟深有体会。现在他要让这架高效的机器自 己毁坏自己,这也是麦克阿瑟的高明之处。

后来的事实证明,遣散军事人员局忠实地完成了这一艰巨的任务。他们 在极其缺乏船只的情况下,通过严密的组织,在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内把 300

多万军事人员和数量相当的平民中的绝大多数撤回到了国内。一些零散人员 的搜寻工作相当困难,直到 60 年代,这一工作还在继续中。遣散返回人员的

安置工作进行得也比较成功、大多数人员返回后能够吃上饭,并在短时间内 找到了工作。

当然,这是一项十分困难的任务。遣散过程中,也难免出现一些这样那 样的问题。

一天,麦克阿瑟的一个属下在办公室里向他叙说一个悲惨的故事。 一位家住神户名叫忠勇一男的老兵, 18 岁离家服役,先在中国大陆战 斗 4

年,尔后又转至东南亚的丛林中苦战 3 年,战争使他失去了右臂。最近 一男被遣送回神户。当他站在自己过去居住的街道上时,却怎么也找不到自

己的家。街道上大部分房屋都只剩下残砖碎瓦。最后,一男好不容易才找到 一位过去的邻居,这位邻居告诉他,他的父母及其他家人都在大轰炸中丧生

了。

这位邻居正好是一男中学时代恋人的母亲。她告诉一男,她的女儿 3 年 前被迫参加“从征服务团”到了菲律宾。女儿从菲律宾给家里写过一封信,

告诉家里“从征服务团”的实际工作是随军军妓。她在信中对母亲说,如果 有一天一男回到家里,告诉他不要再等她了,从那以后,女儿再也没有给家

里写过信,至今没有消息,老人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一男听到这里,转身默默地离开了。他来到了街道会社,在这里他又被 告知,由于他失去了右臂,目前还没有适合他的工作,请他耐心等待。

这回一男彻底失望了。他来到神户市中心,用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剖开 了自己的腹部。很多神户市民目睹了这一惨状⋯⋯

麦克阿瑟听完这个故事后心中很沉重,眼前浮现出了那位老兵自杀的场 面。这使他又想起了跟随自己在巴丹、新几内亚、莱特、吕宋岛上厮杀的士

兵,这些美国兵回乡后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呢?

晚上回到大使馆的家里,他又把这个故事说给琼听,琼听后眼眶里已蓄 满了泪水,他对妻子说:

“这些日本士兵也是军国主义的受害者,他们是无辜的,帐应该算在军

国主义身上!” 不久,一份以占领军司令部的名义发出的通告送到了每一个被遣返的日

本兵手中。通告说,被遣返的士兵如在生活和其他方面遇到困难,均可到当 地占领军要求帮助,各地占领军将尽力帮助遣返士兵度过难关。

为了防止日本像一战后德国那样迅速重振军备,盟国要求麦克阿瑟必须 彻底销毁日本的军事装备和军工生产,以阻止日本重新武装的可能。

战争结束时,在日本全国各地及诸如台湾等其他地方,仍有堆积如山的 军事装备。例如在日本,有 12000 架各种型号的飞机,其中 4000 余架还可以

使用。还有无数的坦克、步枪及其它战争工具。为此,第 8 集团军的部队用 几个月的时间搜遍日本,炸毁了弹药库,烧掉了飞机,一些武器被扔进了大 海。

与此同时,大批生产战争物资的军工企业被下令关闭,海军基地和造船 厂被摧毁,机场被犁掉。这一工作后来受到了批评。因为 5 年后,随着朝鲜

战争的爆发,美国需要日本军工生产的帮助,不得不花费大量美元重整日本 军工企业。但在 1945 年冬天,没有人会同意储存和保留日本军火和军工生 产。

为了彻底销毁日本的战争潜力,麦克阿瑟还下令解散日本的大财阀。 数十年来,日本约 80%的工业和金融财富被诸如“三菱”和“三井”这

样很少但极其富有的家族紧紧控制着。麦克阿瑟认为它们像德国的克虏怕卡 特尔一样是专制主义、军国主义和帝国主义的重要支柱,他下令解散这些庞

大而复杂的社团式组织。

按照起初的标准,共有 1200 家公司要被解散。但是这一计划在美国和日 本都非常不得人心。日本经济没有财阀或某种有益的形式就无法运转。当麦

克阿瑟认识到日本经济复兴也许因此而无限期推迟,而且要由美国的纳税者 通过对外援助计划来承担经济费用时,解散财阀的计划便被削减了。最后,

1200 家公司中只有 9 家解散。 然而,开始进行的一些努力以及采取的其他措施,大大减小了财阀家族

的权势。剩下的公司被禁止生产哪怕是稍能用于战争的任何产品,如飞机、 人造石油和人造橡胶——甚至还有轴承。

在摧毁日本战争机器的过程中,也曾发生过一些不幸的事件,销毁了一 些极有价值的科学设备,其中回旋加速器事件是最不幸的。

回旋加速器是一种研究核物理的实验设备。在清理这些设备时,经过专 家鉴定,认为该设备基本上是一种纯粹的科学仪器,应该予以保存,因此麦

克阿瑟批示要保护回旋加速器。但是,后来陆军部批示,该仪器可以生产原 子武器,应予以拆毁。最终,回旋加速器被拆毁了。

回旋加速器的拆毁引起了全世界科学界的强烈不满,他们纷纷写信或发 表声明,对此表示遗憾。但是,使麦克阿瑟感到吃惊的是,陆军部竟把这一

失误归咎于他,说最后的命令是由麦克阿瑟签署的。为此,麦克阿瑟与陆军 部发生了一场小冲突。

麻省理工学院院长卡尔·T·康普顿得知此事后,给陆军部长写信,为麦 克阿瑟开脱责任。他在信中说:

“3 个月以前,我视察过两座日本回旋加速器,并参与起草了一些条例, 根据这些条例,日本原子能科学家可以从事科研工作,这已为麦克阿瑟将军

所采纳。这些条例是简单的,足以保证不让任何日本人在可能造成危害的领

域里工作。 其实,回旋加速器不是能够生产原子弹的工具,它是科学实验室的一种

器械,由于一个很大的关键因素而不足以产生具有任何爆炸量的东西。 回旋加速器对于科学,比战舰对于海军更为重要,更难于获得,对社会

具有远为更大的价值,我们不愿看到它们被糟蹋掉。 我从伦敦的报纸上获悉,破坏这些回旋加速器的命令用的是麦克阿瑟将

军的名义,我对他的为人很了解,确信他是没有责任的。 部长先生,我对你也有同样的感觉,但是在这一条线的上段或下段某处

有一些军官或官员或集团,他们的判断和能力不适于履行这一职权,因而我 认为立即裁汰冗员是必要的。”

后来,这封信在报上公开发表了,科学界对麦克阿瑟的批评才有所缓和。 但是,麦克阿瑟为此仍对陆军部的官员们耿耿于怀,他写道:“不论什么样

的错误可能是军人所固有的,躲躲闪闪的歪曲事实却从来不在其列。”

在回旋加速器事件发生之前,华盛顿的高级指挥系统已作出了许多变 动,艾森豪威尔将军替换了马歇尔将军,出任陆军参谋长;尼米兹海军上将

替换了厄内斯特·金海军上将,出任海军部部长;帕特森陆军部长助理替换 了史汀生陆军部部长一职。战争期间,帕特森曾到麦克阿瑟的西南太平洋司

令部去过几次,与麦克阿瑟建立了比较良好的个人关系。回旋加速器事件并 没有影响两人的感情,后来,在一些重大问题上,帕特森部长还多次帮助麦 克阿瑟说话。

摧毁日本的战争机器还有一个改革警察的问题。 日本的警察部队是一个全国性组织,由东京的官僚所集中控制。战争期

间,它变得酷似纳粹的盖世太保。从中央政府到县级地方政府都遍布着各种

“思想警察”和宪兵队。他们被用来压制和镇压人民,煽动战争情绪,实际 上,他们已成了日本强大的军事集团和帮凶了。

在占领初期,麦克阿瑟就下令将警察部队解散。每个超过 5000 人口的城 镇被允许保留一定数量的警察,用于维持当地秩序,这些被允许保留下来的

警察仅向当地政府负责。

这一措施一举摧毁了令人憎恨的全国警察部队,但同时也产生了许多问 题,有些地方没有了足够的警察维持治安,而且职业警察也由于缺乏统一的

专门训练,素质急剧下降。失去统一控制后,各地警察普遍发生了的腐败现 象。占领结束后,日本政府又重建了全国警察部队,使得这些问题得到了纠

正。但是,作为战争机器一个部件的日本警察部队不存在了。

总之,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到 1946 年的秋天,麦克阿瑟基本上摧毁了日 本军国主义的残余力量,使得这架战争机器彻底瘫痪了冤有头,债有主。发

动侵略战争的罪魁必须受到惩处,战争期间犯下各种罪行的人员也应当受到 制裁,这是盟国为军事占领确定的第二个目标。

审判战争罪犯是追究战争责任的主要内容。这项工作是根据波茨但公告 的精神,在各参战盟国共同参加下完成的。

战犯被分成甲、乙、丙三级。甲级战犯共有 28 人,他们是发动侵略战争 的决策人物,他们在东京将由一个 11 国法官组成的国际军事法庭进行审判。

1945 年 12 月 8 日,在这个美国特意选定的日子,东条英机等 28 名甲级 战犯被押到巢鸭监狱。从 1945 年 11 月至 1946 年 4

月,远东国际军事法庭进 行了长达半年的调查,于 1946 年 5 月 3 日开始公开审判。

5 月 3 日上午 11 时 15 分,东条等 28 名甲级战犯被带进法庭。这时 50

多个国家的新闻记者早已来到法庭等候。法庭里还有数百名世界各地赶来旁 听审判的人,有许多人因为没有位子而站在过道上。

经过长达 2 年半的审讯,国际军事法庭终于作出了判决。判决书共 1200 余页,分三部分十章,全面揭露和控诉了日本帝国主义在东方战场所犯下的

滔天罪行。

在宣判之前,《判决书》送到盟军最高司令部进行审查,麦克阿瑟认真 审阅了《判决书》,井分别征询了各盟国驻东京首席代表的意见,最后签署 了同意的意见。

1948 年 11 月 4 日,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再次开庭,宣读判决书。判决结 果是:

处绞刑者 7 人:东条英机、广田弘毅、松井石根、土肥原贤二、板垣征 四郎、木材兵太郎、武藤章。

处无期徒刑者 16 人:木户幸一、平沼骐一郎、贺屋兴宣、岛田繁太郎、 白鸟敏夫、大岛浩、星野直材、荒木贞夫、小矾国昭、岫俊六、梅津美治郎、

南次郎、铃木贞一、佐藤贤子、桥木欣五郎、冈敬纯。

处有期徒刑者 2 人:东乡茂德 20 年、重光葵 2 年。 当东条听到自己被判处绞刑时、故作镇静地点点头说:“死刑吗?好,

好!明白了,我明白了!” 不过,在临死前留下的遗书中,他还在为自己辩护:“想起开战时的情

况,令人悲痛断肠!此次死刑,尽管对个人是个安慰,对自己在国内应负的 责任,死不足偿。但是作为国际性罪犯,我始终认为自己是无罪的,只不过

是在强力面前的屈服。”

真是冥顽不化,死不改悔!

死刑战犯的执行是由第 8 集团军具体实施的。开始,新闻界要求在现场 进行摄影,麦克阿瑟没有同意,他认为这有损于日本人以及世界人类的良知

和感情。后来新闻界向盟国施加了压力,以致美国陆军部也出面帮助说情。 但他坚决顶住了这种压力,未允许一名新闻记者进入执刑现场。

12 月 21 日晚 10 时,巢鸭监狱的美军军官向东条等 7 名死刑犯宣布:“根 据麦克阿瑟的命令,将对你们执行死刑,命令将于 1948 年 12

月 23 日零时 1 分执行。”

当问及还有什么要求时,其他 6 名战犯都说:“没有”,唯独东条乞讨 地说:“希望能再吃一顿日本饭,喝一杯日本酒。”

最后的晚餐安排在 22 日下午 5 时,7 名死刑犯各自在自己的监房进餐。 这顿饭有鱼有肉,但没有东条想喝的日本酒。

23 日零时 1 分,被推上绞刑架的东条英机脚下的活板弹开了。在刑场目 睹了这一可耻下场的除了有第 8 集团军的宪兵队外,还有几名盟国的代表。

他们应麦克阿瑟的邀请来监督执刑,以防止虚伪行刑的谣言。

两个小时后,7 具尸体运往火葬场火化。尔后,骨灰用飞机抛进了波涛 汹涌的太平洋里。

太平洋吞啮了无数反法西斯勇士,最后也埋藏了法西斯元凶。 在审判甲级战犯的同时,乙级、丙级战犯也分别受到了审判。 乙级战犯是 20

多名高级将军,他们的部队犯下了暴行,必须追究他们个

人的领导责任。他们由盟军最高司令部的特别军事法庭进行审判。在麦克阿

瑟的亲自干预下,特别军事法庭对这些将军的审判是宽容的。除两人外其余 全部被判无罪释放。

丙级战犯共有 4200 名,大多是那些被指控犯有暴行或虐待战俘的下级军 官。“东京玫瑰”也在其中之列,他们由逮捕他们的各盟国的特别军事法庭

进行审判。最后,有 700 人被判处死刑, 400 人被宣判无罪,其余的被送 进监狱服各种徒刑。

在整个战犯审判过程中,最使麦克阿瑟感到为难的是对两名乙级战犯的 死刑判决。他们就是麦克阿瑟的老对手,“死亡行军”和“死亡航行”的导

演者,本间和山下奉文将军,问题正在这里。如果是其他战区内的日军将领, 判决可能还要容易些。一生标榜军人正直、道德感的麦克阿瑟唯恐被人视为

有“报复”行为,因而对两名战败了的者对手的死刑判决感到很犹豫。

山下和本间的死刑判决都是由盟军最高司令部所属的特别军事法庭作出 的,判决书于 1946 年 2 月送给麦克阿瑟复审,在此之前山下和本间都分别提

出了上诉。

正在这时,本间夫人要求面见总司令,亲自为其丈夫辩护,经过慎重考 虑,麦克阿瑟同意见一下这个女人。

本间夫人是由一个为本间受审辩护的美国律师陪同来到麦克阿瑟的办公 室的。她身着一身素雅的和服,脑后绾着一个高高的发髻,麦克阿瑟写道:

“她一是位容貌秀丽、有教养的女人,这是我一生中最难堪的时刻。” 一落座,她就开门见山地说道:

“将军阁下,您知道我是来为本间请求宽恕的。作为一名军人家属,我 对我的丈夫在战争中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但是,我知道战争是残酷的,战

争意味着杀戮、意味着死亡、污秽和堕落,战争中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何 况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将士在战场上的所作所为只是其最高统帅意志的

体现。作为一名职业军人,我想将军阁下对此是有深刻认识的。”

她在说这番话时,语调是平静的,显得不卑不亢,仿佛面对的不是能够 决定她丈夫生死的盟军最高司令,而是在倾听她讲课的学生。

麦克阿瑟意识到对面坐着的女人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未等她说完,他 接过了话头:

“夫人,关于您丈夫在战争中的所作所为,想必您也有所耳闻。我想这 已完全超过了军人服从命令的原来意义,这是一种肆无忌惮的残暴!尤其是

对待已经真诚地放弃抵抗的对手,这种报复性的虐待更是于军人的道德精神 格格不入的⋯⋯”

“将军,关于‘死亡行军’我只是最近才从报上看到这件事。如果事实 果真像报上所说的那样,本间的罪孽是深重的。不过,这背后是否还有其他

一些原因?现在,撇开这些不谈。说到‘报复’,我想如果将军如果判处我 丈夫死刑,这是否又会被公众认为是另一种报复?”

这句话刺痛了麦克阿瑟,他怔了一下,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本间夫人接 着说道:

“我对将军的占领政策以及将军本人的道德风范深感钦佩。将军过去也 多次说过,要以宽大的胸怀对待过去的战争和战争中的日本军人。半年多以

来,这种宽大的胸怀已有过充分的体现。我希望在我丈夫身上,能够再次体 现出将军的宽大胸怀!”

本间夫人说完就告辞了。在起身送别这个女人的时候,麦克阿瑟说道:

“我个人对夫人深表同情,我也能够理解您的不幸,没有什么能比这件事情 更能深刻他说明战争的极端邪恶的了。请放心,我会慎重考虑您刚才说的话 的。”

本间夫人离开后,麦克阿瑟久久不能平静。宗卷他已看过几遍,此时, 他又拿起了宗卷。但是,宗卷里的字并没有进入他的脑子,印在他脑海里是

他留在巴丹的士兵们一张张熟悉的面庞⋯⋯

最终,麦克阿瑟在复审书上写下了一段长长的批示:

“我不容易对在一次重要战役中失败的对手作出刑事判决,我重新审查 了整个审讯记录,徒劳地寻找一些有利于减刑的事项,结果一无所获。

展现在公众面前的极少有这样残酷而野蛮的记录。尽管这本身就够使人 憎恶的了,但如果考虑到这可能对军职人员形象的影响以及这种罪恶可能造

成的长远影响,罪犯所犯下的罪行是绝不可侥恕的。

一个军人不论是敌是友,都有责任保护弱者和徒手者。这就是军人存在 的实质和理由。一旦有人违背这一神圣职责,他不但亵渎了他的全部信息,

而且还威胁到整个国际社会组织⋯⋯

如果被告不应得到这种判刑结局的话,那么司法史上就没有人应得到这 种结局的了。说到报复,没有比美国的名誉更不能受报复和激怒而被玷污的

了。可以有把握的预料。深深扎根子悠久而高尚传统基础之上的美国军事审 判仍将这样继续保持下去!

我同意军事法庭对罪犯的裁决和宣判,并命令西太平洋陆军部队的指挥 官执行上述判决,并剥夺罪犯军服勋章以及其他表示军职成员的饰物。”

就这样山下和本间被开除了军职并被处死了。 战犯审判只是针对那些在战争中犯下严重的罪行的人实施的。战争中还

有大量的日本人,他们也犯下了这样那样的罪行,但还不能构成起诉条件, 他们是军国主义分子的帮凶,尽管不能一一审判他们,但如果让他们继续留

在各级政府部门里,就可能构成未来和平的隐患。这也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 一个教训。

1946 年 1 月,盟军最高司令部开始了一项“清洗”计划。该计划的目的 是禁止一切军国主义分子和帝国主义分子或极端民族主义分子担任公职或工

业生产中的关键性职务。

为了实行“清洗”计划,盟军司令部的情报处奉命亲自担负调查任务。 他们像希特勒手下的盖世太保一样,调查每一位公职人员在战争中的表现、

经历。一时间,在日本国内也引起了相当的恐怖。

总起来讲,这次“清洗”工作是成功的。那些在军队中当过军官,在某 些极端民族主义组织或者在被占领国或在军工企业中担任过重要职务的人都 被清洗了。总共约有

20 万人被禁止担任公职,约 1300 个政治性或半政治性、 极端民族主义的组织被解散了。这一清洗实际上打破了保守的行政人员和政

客们对权力中心的控制,使新的没有政治污点的领导人得以上台。

但是,一项涉及如此众多人员的清洗运动,很难保证不出一点问题。由 于调查工作的困难,很难完全查清每一个人在战争中的全面表现,使得那些

对军国主义确有抵制行为的军官未能排除在清洗之外;清洗还使得日本失去 了很大一批很有经验和才能的管理人员。好在麦克阿瑟对此早有预料,在清

洗之初,他就发出指示,要求清洗工作在实行中“尽量地宽容”。这使得在 日本实行的“清洗”与在德国实行的“非纳粹化”计划有很大的不同,它不

是惩罚性的。被清洗的 20 万人中没有人被打入监狱或受到罚款。许多人只是 经历了一段重新就业的困难时期,占领结束后,一些人又“被恢复了名誉”。

但到了那时,这些高级公民年事已高,已无法重新控制权力机构了。

除了这种人事上的“清洗”,清洗工作实际上还包括了精神上的“清洗”, 这就是废除神道教。

神道教是一种非常复杂的宗教,它揉合了祭祀祖先、爱国主义及忠诚于 天皇和人民等复杂的内容,它的主要特征是推崇天皇和自我牺牲。战争期间,

军国主义分子正是利用了这一特征把它作为煽动狂热民族主义的手段。

1945 年 12 月 15 日,根据盟军最高司令部的指令,神道教作为国教被废 除了,政府被禁止支持神道或任何别的宗教。学校教科书中凡是提到神道教

的地方都被删去,公共建筑物上的所有有关神道教的标志都被拆除;神教书 被废除,约 8000 座神教纪念碑被推倒。

伴随着神道教的废除,天皇的神圣和权威也在逐渐下降。应该说,裕仁 天皇自己在这一过程中给予了积极的配合。

1946 年元旦,天皇在事先没有接受任何人授意的情况下颁布了一道敕 令,公开放弃自己的神性。敕令说:

“朕站在人民一边,朕总是希望和他们同甘共苦。朕与人民之间的联系 总是立足于互相信任和互相爱护之上的,这种联系不依靠单纯传说和神话,

它们并不依据这类错误观念,即:天皇是神圣的,日本人民比其他民族更优 越,而且注定要统治世界。”

麦克阿瑟对此欣喜若狂,他立即公开发表评论:“天皇的新年文告使我 非常高兴,他借此承担了他的人民在民主化进程中的领导职责,他毅然地站

在了自由主义路线上了,他的行动反映了一个健全和正确的观念,而健全和 正确的观念正是日本民族目前迫切要求的。”

就这样,麦克阿瑟很快摧毁了日本帝国赖以发动战争的物质基础和精神 支柱。这真是一场漂亮的歼灭战!

麦克阿瑟走向了人生辉煌的顶峰,接下来,就是这颗将星,也是美利坚 合众国走向暗淡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