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唐求法巡礼行记
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卷第一
承和五年六月十三日午时,第一、第四两舶诸使驾舶,缘无顺风,停宿三个日。
十七日夜半,得岚风,上帆摇橹行。巳时到志贺岛东海。为无信风,五个日停宿矣。
廿二日卯时,得艮风,进发,更不觅澳,投夜暗行。
廿三日巳时,到有救岛。东北风吹,征留执别。比至酉时,上帆渡海,东北风吹。入夜暗行,两舶火信相通。
廿四日,望见第四舶在前去,与第一舶相去卅里许,遥西方去。大使始画观音菩萨。请益、留学法师等相共读经誓祈。亥时,火信相通,其貌如星,至晓不见。虽有艮巽风变,取看,或生或枯。海色浅绿,人咸`而无漂迁之惊。大竹、芦根、乌贼、贝等随澜而流,下谓近陆地矣。申时,大鱼随船游行。
廿七日,平铁为波所冲,悉脱落。疲信宿不去,或时西飞二三,又更还居,如斯数度。海色白绿。竟夜令人登桅子见山岛,悉称不见。
廿八日早朝,鹭鸟指西北双飞。风犹不变,侧帆指坤。巳时至白水,其色如黄泥。人众咸云:「若是扬州大江流水。」令人登桅子见,申云:「从戌亥会,直流南方,其宽廿余里。」望见前路水还浅绿。暂行不久,终如所申。大使深怪海色还为浅绿,新罗译语金正南申云:「闻道扬州掘港难过,今既踰白水,疑逾掘港欤。未时,海水亦白,人咸惊怪。令人上桅见陆岛,犹称不见。风吹不变,海浅波高,冲鸣如雷。以绳结铁之,仅至五丈。经少时,下铁试海浅深,唯五寻。使等惧,或云:「将下石停,明日方征。」或云:「须半下帆,驰艇知前途浅深,方渐进行。停留之说,事似不当。」论定之际,逮酉戌,爰东风切扇,涛波高猛,船舶卒然趍升海渚。乍惊落帆,桅角摧折两度。东西之波互冲倾舶,桅叶海底,舶橹将破,仍截桅弃柁,舶即随涛漂荡。东波来,船西倾;西波来,东侧,洗流船上,不可胜计。船上一众,凭归佛神,莫不誓祈,人人失谋。使头以下,至于水手,祼身紧逼裈,船将中绝,迁走橹舳,各觅舍处。结构之会,为澜冲,咸皆差脱,左右栏端,结绳把牵,竞求活途。淦水泛满,船即沈居沙土,官私杂物,随淦浮沉。
廿九日晓,潮涸,淦亦随竭。令人见底,底悉破裂,沙埋木辱木我。众人设谋:「今舶已裂,若再逢潮生,恐增摧散欤!」仍倒桅子,截落左右橹棚,于舶四方建棹,结缆木辱木我。亥时,望见西方遥有火光,人人对之莫不忻悦。通夜瞻望,山岛不见,唯看火光。
二日,早朝潮生,进去数百町许,西方见岛,其貌如两舶双居。须臾进去,即知陆地。流行未几,遇两潮洄洑,横流五十余町。舶沈居泥,不前不。爰潮水强遄,掘决舶边之淤泥,泥即逆沸,舶卒倾覆,殆将埋沉。人人惊怕,竞依舶侧,各各带裈,处处结绳,系居待死。不久之顷,舶复左覆,人随右迁,随覆迁处;稍逮数度,又舶底第二布材折离流去。人人销神,泣泪发愿。当戌亥隅,遥见物随涛浮流,人人咸曰:「若是迎舶欤?」疑论之间,逆风迎来,终知是船也。见小仓船一艘乘人,先日所遣射手壬生开山、大唐人六人,趍至舶前。爰录事以下,先问大使所之处,答云:「未知所之处。」乍闻惊悲,涕泪难耐。即就其船,迁国信物。录事一人、知乘船事二人、学问僧圆载等已下廿七人,同迁乘之,指陆发去。午时到江口。未时到扬州海陆县白潮镇桑田乡东梁丰村。日本国承和五年七月二日,即大唐开成三年七月二日,虽年号殊,而月日共同。留学僧等到守捉军中季赏宅停宿,闻大使以六月廿九日未时离舶,以后漂流之间,风强涛猛,怕船将沉,舍碇掷物,口称观音、妙见,意求活路,猛风时止。子时流大江口南芦原之边。七月一日晓,潮落,不得进行。令人登桅头看山闾,南方遥有三山,未识其名,乡里幽远,无人告谈。若待潮生,恐时久日晚,不能拯济船上之,仍以绳系船,曳出海边。人数甚少,不得摇动,判官以下,取缆引之。未时,泛艇从海边行,渐觅江口。终到大江口,逆潮遄流,不可进行。其江稍浅,下水手等曳船而行。觅人难得,傥逢卖芦人,即问国乡,答云:「此是大唐扬州海陵县淮南镇大江口。」即召其商人两人上船,向淮南镇,从水路而到半途,彼两人未知镇家,更指江口归。日晚,于江口宿。二日晚,彼二人归去。近侧有盐官,即差判官长岑宿祢高名、准录事高丘宿祢百兴,令向镇家,兼送文条。即盐官判官元行存,乘小船来慰问,使等笔言国风。大使赠土物,亦更向淮南镇去。从江口北行十五里许,既到镇家,镇军等申云:「更可还向于掘港庭。」即将镇军两人归于江口。垂到江口,判官元行存在水路边申云:「今日已晚,夜头停宿。」随言留居,劳问殊深,兼加引前之人。
三日丑时,潮生。知路之船引前而赴掘港庭。巳时,到白湖口,逆流极遄。大唐人三人并本国水手等,曳船截流,到岸结缆,暂待潮生。于此闻第四舶漂北海。午时,仅到海陵县白潮镇管内守捉军中村。爰先于海中相别录事山代氏益等卅余人迎出,再得相见,悲悦并集,流泪申情。爰一众俱居此间,雇小船等运国信物,并洗曝湿损官私之物。虽经数日,未有州县慰劳,人人各觅便宿,辛苦不少。请益法师与留学僧一处停宿。从东梁丰村去十八里,有延海村。村里有寺,名国清寺。大使等为漂劳,于此宿住。
九日巳时,海陵镇大使刘勉来慰问使等,赠酒饼,兼设音声。相从官健、亲事八人,其刘勉紫朝服,当村押官亦同紫衣。巡检事毕,归县家。
十二日,从东梁丰村取水路运随身物,置寺里毕。同日午时,为催迎船,差通事大宅年雄、射手大宅宫继等从水路令向县家。申时雷鸣。留学僧等住东丰村,未到此间。
十三日,大热,未时雷鸣。自初漂以来,蚊甚多,其大如蝇,入夜恼人,辛苦无极。申时,留学僧来,同居寺里,患赤痢。
十四日辰时,为县州迎船不来,大使一人、判官二人、录事一人、知乘船事一人、史生一人、射手、水手等卅人,从水路向县家去。登时,开元寺僧元昱来,笔言通情,颇识等。近寺边有其院,暂话即归去。暮际,雷鸣洪雨文章,问知国风,兼赠土物,彼僧赠桃,惊闷尤甚。
十七日午时,射手大宅宫继与押官等十余人,从如镇家将卅余草船来,即闻大使昨日到镇家。申时,春知乘、山录事等与射手从东梁丰村来,宿住寺里。
十八日早朝,公私财物运舫船。巳时,录事已下,水手已上,从水路向州去。水牛二头以系卅余舫,或编三艘为一船,或编二只为一船,以缆续之。前后之程,难闻相唤,甚征稍疾。掘沟宽二丈余,直流无曲,是即隋炀帝所掘矣。雨下辛苦,流行卅余里。申时到郭补村停宿。入夜多蚊,痛如针刺,极以艰辛。通夜打鼓,其国之风,有防援人,为护官物,至夜打鼓。
声,始有吴竹林,及生粟、小角豆 十九日寅时,水牛前牵进发,暗云无雨。卯时听等。巳时,大使牒到来。案牒状称,其漂损舶,随便检校于所由守捉司;其守舶水手等,依数令上向,不得缺留者。登时,差准船师矢侯纨等还遣泊舶之处。午时,到临河仓铺。竟夜进行。
廿日,卯毕,到赤岸村。问土人,答云:「从此间行百廿里,有如镇。」暂行有堰,掘开坚壕发去,进堰有如院。专知官未详所由。船行太迟,仍停水牛,更编三船以为一番;每番分水手七人,令曳舫而去。暂行人疲,更亦长续系牛曳去。左右失谋,疲上益疲,多人难曳,系牛疾征。爰人皆云:「一牛之力即当百人矣!」比至午时,水路北岸杨柳相连。未时到如,茶店暂停。掘沟北岸,店家相连。射手丈部贞名等从大使所来,云:「从此信物来,为更向州F行半里,西头有镇家,大使、判官等居此,未向县家。大使、判官等闻,令装束船舫。」又云:「今日州使来,始充生料。从先导新罗国使而与本国一处,而今年朝贡使称新罗国使,而相劳疏略。今大使等先来镇家,既定本国与新罗异隔远邈,即县州承知,言上既毕。」乍闻忻然,颇慰疲情。申时,镇大使刘勉驾马来泊舫之处,马子从者七八人许,检校事讫,即去。录事等下舫,参诣大使所。日晚不行,于此停宿。
廿一日卯时,大使以下共发去。水路左右,富贵家相连,专无阻隙。暂行未几,人家渐,先是镇家四围矣。大使相送三四里许,归向本镇。从镇家向县二百廿里。巳时,放水牛,各分一船,指棹进行,绝无人家。申终,到延海乡延海村停宿。蚊甚多,辛苦罔极。半夜发行。盐官船积盐,或三四船,或四五船,双结续编,不绝数十里,相随而行。乍见难记,甚为大奇。
廿二日,平明,诸船系水牛牵去。白鹅白鸭,往往多有,人宅相连。巳时已后,或行三十里,方三四家,有无不定。入夜暗行。子时到村,未知其名,诸船于此宿住。
廿三日卯时,发行。土人申云:「从此间去县二十里。」暂行不久,水路之侧,有人养水鸟,追集一处,不令外散,一处所养,数二千有余,如斯之类,江曲有之矣。竹林无处不有,竹长四丈许为上。指北流行。自初乘船日,多指西行,时时或北,或艮,或西北。辰时,前途见塔,即问土人,答云:「此是西池寺。」其塔是土塔,有九级,七所官寺中,是其一也。进行不久,到海陵县东头。县里官人,长官一人、判官一人、兵马使等有七人,未详其色。暂行到县南江,县令等迎来西池寺南江桥前。大使、判官、录事等下船就陆,到寺里宿住,县司等奉钱。但请益、留学僧犹在船上。县中人悉集竞见。留学僧肚里不好。
廿四日辰时,西池寺讲起信论座主谦并先后三纲等进来船上,慰问远来,两僧笔书通情。彼僧等暂住归去。比至巳时,大使以下出寺驾船,同共发去。县里官人等以无慰懃,差军中等令相送。申时到宜陵馆,此是侍供往还官客之人处。依准,判官藤原贞敏卒尔下痢,诸船于此馆前停宿。两僧下船看问病者,登时归船。闻第四舶判官不忍汤水,下船居白水郎宅。未举国信物,舶悉破裂,但公私之物无异损。依无迎船,不得运上。
廿五日寅时,发去。人人患痢,行船不一准。先行之船,留为后番;后行之人,进在前路。自海陵县去宜陵馆五十里余,去州六十五里。巳时到仙宫观,直行不休,未时到禅智桥东侧停留。桥北头有禅智寺,延历年中,副使忌日之事,于此寺修。自桥西行三里,有扬州府。大使为通国政,差押官等遣府迟来,申时发去。江中充满大舫船,积芦舡,小船等不可胜计。申毕,行东郭水门,酉时到城北江停留。大使等登陆宿住,未逢府司,请益、留学僧等未离船上。入夜雨下,辛苦尤剧。
廿六日晡时,下船,宿住于江南官店,两僧各居别房。
廿八日,斋后,雇小船向灵居寺。半途有障,不入寺里,还到官店。不久之顷,开元寺僧全操等九个僧来,慰问旅弊。
卅日,开元寺僧贞顺慰问,笔书问知府寺名并法师名,兼赠土物。
八月一日早朝,大使到州衙见扬府都督李相公,事毕归来。斋后,请益、留学两僧出牒于使衙,请向台州国清寺,兼请被给水手丁胜小麻吕,仕充求法驰仕。暮际,依大使宣,为果海中誓愿事,向开元寺看定闲院。三纲老僧卅有余,共来慰问。巡礼毕,归店馆。
三日,请令请益僧等向台州之状,使牒达扬府了。为画造妙见菩萨、四王像,令画师向寺里。而有所由制不许外国人滥入寺家,三纲等不令画造佛像。仍使牒达相公,未有报牒。
四日早朝,有报牒。大使赠土物于李相公,彼相公不受,还之。又始今日充生料每物不备。斋后,从扬府将覆问书来。彼状称:还学僧圆仁、沙弥惟正、惟晓、水手丁雄满,右请往台州国清寺寻师,便住台州,为复从台州来,赴上都去;留学僧圆载,沙弥仁好,伴始满,右请往台州国清寺寻师,便住台州,为复从台州来,赴上都去者。即答书云:
还学僧圆仁
右请往台州国清寺寻师决疑,若彼州无师,更赴上都,兼经过诸州。
留学问僧圆载
右请往台州国清寺随师学问,若彼州全无人法,或上都觅法,经过诸州访觅者。
又得使宣称,画像之事,为卜筮有忌,停止既了,须明年将发归时,奉画供养者。仍以戌时到开元寺大门,誓祷其由。
七日,驰书信谘开元寺三纲,兼赠土物。附还信,送报礼书。
八日,闻第四舶犹在泥上,未到泊处,国信物未运上。其舶广棚离脱,淦水殆满,随潮生潮落,舶里涸沉,不足为渡海之器。求法僧等未登陆地,头判官登陆,居白水郎舍。船中人五人身肿死。大唐迎船十只许来,一日一度,运国信物至。波如高山,风吹不能运迁,辛苦尤甚。闻道:昨日扬州帖可行迎舶之状,令发赴既了,未详子细。
九日巳时,节度使李相公牒于开元寺,许令画造佛像。未时,勾当日本国使王友真来官店慰问僧等,兼早令向台州之状,相谈归,请益法师便赠土物于使。登时,商人王客来,笔书问国清寺消息,颇开郁抱,亦与刀子等。
十日辰时,请益、留学两僧随身物等斤量之数定录,达使衙了。即闻第二舶海州。第二舶新罗译语朴正长书送金正南房。午时,王大使来道:「相公奏上既了,须待来,可发赴台州去。」大使更留学僧暂住扬府;请益僧不待符,且令向台州之状牒送相公。二三日后,相公报牒称:「不许且发,待报符可定进止。其间令僧住寺里者。」船师佐伯金成患痢经数日。
十六日辰时,两僧与无常咒愿,但命未绝。暮际,勾当日本国使王友真共相公使一人到官店,勘录金成随身物。
十七日申时,闻第四舶判官到如镇,公私杂物亦悉运到镇家。今编小舶,拟向扬府。入夜,比及丑时,病者金成死亡。
十八日早朝,押官等来检校此事。据本国使判,金成随身物依数令受傔从井俅替。未时,押官等勾当买棺葬去。
廿一日,检校舶之使准船师杨只纟麻吕等趍来,即闻水手长佐伯全继在掘港镇死去。
廿二日,王大使将相公牒来。案其状称:「两僧及从等令住开元寺者。」
廿三日晚头,开元寺牒将来,送勾当王大使。
廿四日辰时,第四舶判官已下乘小船来,船数计卅艘已下。斋后差使遣寺,令检校客房。未时,两僧并傔人等出官店,诣开元寺。既到寺里,从东塔北越二壁,于第三廊中间房住。登时,三纲并寺和尚及监僧等赴集。上座僧志强、寺主令徽、都师修达、监寺方起、库司令端慰问,随身物同运寺里。
廿五日早朝,有纲维请,仍到寺库吃粥。比至午时,三论留学常晓师来慰谈。寺家设供,相共斋。常晓师巡看归馆,差惟正遣问谘,真言请益付回报慰。兼第四舶船头判官及吉备椽、赞岐椽等便垂谘问,即第四舶为高波所漂,更登高濑,难可浮回。水手等乘小船往舶上,未达中途,潮波逆曳,不至舶上,不知所向。但射手一人入潮溺流,有白水郎拯之。
廿六日,李相公随军游击将军沈弁来谘问,兼语相公讳四字:「府」「吉」「甫」「云」四字也。翁讳「云」、父讳「吉甫」。暮际,沉弁差使赠来蜜一碗。请益法师为供寺僧,唤寺库司僧令端,问寺僧数,都有一百僧。即沙金小二两充设供料,留学僧亦出二两,计小四两,以送寺衙。纲维、监寺僧等共集一处,秤定大一两二分半。登时,得寺家报称,须具金数,更报官取处分,可设空饭者。
沙金小四两
右求法僧等,得免万里,再见生日,暂住寺里,结泉树因。谨献件沙金,以替香积供。伏愿加办作之劳,用充寺里众僧空饭,但期在明日矣。
八月廿六日
本国天台法花宗还学传灯法师
留学传灯满位僧
廿九日,供寺里僧,百种集,以为周足,僧数百余。当寺僧常简奉纲维请而作斋文,其书在别。
卅日,长安千福寺僧行端来,笔言述慰,兼问得长安都唐消息。
九月一日,无异事。从开元寺西涉河,有无量义寺。有老僧名文袭,春秋七十,新作维摩经记五卷,今现在堂里讲。其疏记多用肇、生、融、天台等义。比寺诸僧来集听之,听众都有卅八人,共敬重彼文袭和尚。
二日,监寺僧方起等于库头设空饭。
九日,相公为大国使设大饯,大使不出,但判官已下尽赴集矣。
十一日,闻副使不来,留住本国,但判官藤原丰并为船头来。
十三日,闻相公奏状之报符,来于扬府,未得子细。斋后,监军院要籍熏廿一郎来语州里多少:扬州节度使领七州:扬州、楚州、卢州、寿州、滁州、和州也。扬州有七县:江阳县、天长县、六合县、高邮县、海陵县、扬子县也。今此开元寺,江阳县管内也。扬府南北十一里,东西七里,周四十里。从开元寺正北有扬府。从扬州北行三千里有长安都。从扬府南行一千四百五十里有台州,或云三千来里,人里语不定。今此扬州淮南道,台州江南西道也。扬府里僧尼寺四十九门。州内有二万军。管七州,都有十二万军。唐国有十道,淮南道一十四州、关内道廿四州、山南道三十一州、陇右道十九州、剑南道四十二州,计三百十一州。扬州去京二千五百里,台州去京四千一百里,台州是岭南道。
十六日,长判官云:「得相公牒称:『请益法师可向台州之状,大使入京奏闻,得报符时,即许请益僧等发赴台州者。』」未得牒案。
十九日,惠照寺广礿法师来,相见谘谈。当寺僧等云:「是法花座主讲慈恩疏。」
廿日,写得相公牒状,称日本国朝贡使数内僧圆仁等七人,请往台州国清寺寻师。右奉诏朝贡使来入京,僧等发赴台州,未入可允许,须待本国表章到,令发赴者。委曲在牒文。
廿一日,塔寺老僧宿神玩和尚来相看慰问。
廿三日,扬府大节,骑马军二百来,步军六百来,计骑步合千人。事当本国五月五日「射的之节」。
廿八日,大使君赠昆布十把、海松一裹。
廿九日,大使君赠砂金大十两,以充求法料。相公为入京使于水馆设饯。又蒙大使宣称:「请益法师早向台州之状,得相公牒,称:『大使入京之后,闻奏得牒后,方令向台州者。』仍更添已缄书,送相公先了。昨日得相公报,称此事别奏上前了,许明后日,令得报帖。若蒙诏,早令发赴者。」闻道,今天子为有人许(煞-)皇太子。其事之由,皇太子拟(煞-)父王作天子,仍父王(煞-)己子云云。
十月三日晚头,请益、留学两僧往平桥馆,为大使、判官等入京作别相谘。长判官云:「得两僧情愿之状,将到京都闻奏,早令得符者。」
四日,斋后,两僧各别纸造情愿状,赠判官所,其状如别。入京官人:大使一人、长岑判官、菅原判官、高岳录事、大神录事、大宅通事,别请基生伴须贺雄、真言请益圆行等,并杂职已下卅五人。官船五艘。又长判官寄付延历年中入唐副使位记,并祭文,及绵十屯。得判官状称:「延历年中,入唐副使石川朝臣道益,明州身已亡。今有,四品位,付此使送赠赐彼陇前。须便问台州路次,若到明州境,即读祭文,以火烧舍位记之文者。」三论留学常晓犹住广陵馆,不得入京。
五日,卯终,大使等乘船发赴京都。终日通夜雨下。
六日,始寒。
七日,有薄冰。
九日,始令作惟晓等三衣。五条,绢二丈八尺五寸;七条,绢四丈七尺五寸;大衣,绢四丈廿五条,计十一丈六尺。缝手功:作大衣廿五条,用一贯钱;作七条,四百文;作五条,三百文,计一贯七百文。令开元寺僧贞顺勾当此事。
十三日午时,请益傔从惟晓、留学傔从仁好同时剃发。
十四日,砂金大二两于市头,令交易。市头秤定一大两七钱,七钱准当大二分半,价九贯四百文。更买白绢二疋,价二贯,令作七条,五条二袈裟。亦令僧贞顺勾当此事。斋后,禅门宗僧等十三人来相看。长安千福寺天台宗惠云,禅门宗学人僧弘灵、法端、誓实、行全、常密、法寂、法真、惠深、全古、从实、仲诠、昙幽。笔书云:「并闲闲无系,云游山水,从此五,下游楚、泗。今到此郡,殊喜顶礼,大奇大奇,欢之甚也。今欲往天台,告辞便别,珍重珍重。」爰笔书报云:「日本僧等昔有大因,今遇和尚等,定知必游,法性寂空,大幸大幸。若有到天台,必将相见,珍重珍重。」
十九日,为令惟正、惟晓受戒,牒报判官、录事。大唐大和二年以来,为诸州多有密与受戒,下符诸州,不许百姓剃发为僧,唯有五台山戒坛一处,洛阳终山璃坛一处,自此二外,皆悉禁断。因兹,请报所由取处分也。
廿二日早朝,见彗星长一寻许,在东南隅,云蔽不多见。寺主僧令征谈云:「此星是剑光也。先日、昨日、今夜三个夜现矣。比日有相公怪,每日令七个僧七日之转念涅盘、般若。诸寺亦然。又去年三月,亦有此星,极明长大。天子惊怪,不居殿上,别在卑座;衣细布,长斋放赦。计今年合然。」乍闻忖之,在本国之日,所见与寺主语符合矣。
廿三日,沉弁来云:「彗星出,即国家大衰及兵乱。东海至鲲鲸二鱼死,占:为大怪,血流成津。此兵革众起,征天下,不扬州,合上都。前元和九年三月廿三日夜,彗星出东方,到其十月,应宰相反。王相公已上,计(煞-)宰相及大官都廿人,乱(煞-)计万人已上。」僧寺虽事未定,为后记之。入夜至晓,出房见此彗星在东南隅,其尾指西,光极分明。远而望之,光长计合有十丈已上,诸人佥云:「此是兵剑之光耳。」
廿四日,雇人令作惟正等坐具两个,当寺僧顺贞亦勾当此事。坐具一条料絁二丈一尺,表八尺四寸、里八尺四寸、缘料四尺二寸。两个坐具之料都计四丈二尺。作手功,作一个用二百五十文,计五百文。
卅日斋前,零霰。
十一月二日,买维摩关中疏四卷,价四百五十文。有断铜,不许天下卖买。说六年一度例而有之,恐天下百姓一向作铜器,无铜铸钱,所以禁断矣。
十一月七日,开元寺僧贞顺私以破釜卖与商人,现有十斤,其商人得铁出去,于寺门里逢巡检人,被勘捉归来。巡检五人来云:「近者相公断铁,不令卖买,何辄卖与?」贞顺答云:「未知有断,卖与。」即勾当并贞顺具状,请处分,官中免。自知扬州管内不许卖买铁矣。斋后,相公衙前之虞候三人特来相见,笔言通情。相公始自月三日,于当寺瑞像阁上,刻造三尺白檀释迦佛像。其瑞像飞阁者,于隋炀帝代,栴檀释迦像四躯,从西天飞来阁上,仍炀帝自书「瑞像飞阁」四字,以悬楼前。
八日斋前,相公入寺里来,礼佛之后,于堂前砌上,唤请益、留学两僧相见,问安稳否。前后左右相随步军计二百来,虞候之人卌有余,门头骑马军八十疋许,并皆紫衣。更有相随文官等,水色,各骑马,忽不得记。相公看僧事毕,即于寺里蹲踞大椅上,被担而去。又特舍百斛米,充寺修理料。
十六日,作启谢相公到寺慰问,兼赠少物:水精念珠两串、银装刀子六柄、斑笔廿管、螺子三口。别作赠状,相同入启函里,便付相公随军沈弁大夫交去。
十七日巳时,沉弁归来,陈相公传语,以谢得启。又唯留取大螺子不截尻一口,而截尻小螺子二口,及余珠刀笔,付使退还。更差虞候人赠来白绢二疋、白绫三疋,即作谢,付回使奉送。又大唐国今帝讳昂即云名,先祖讳纯淳,讼诵,括,誉豫预,隆基,恒,湛,渊,虎戒,世民,音同者尽讳。此国讳诸字,于诸书状中不也。是西明寺僧宗叡法师之所示也。
十八日,相公入来寺里,礼阁上瑞像,及检校新作之像。少时,随军大夫沈弁走来云:「相公屈和尚。」乍闻,共使往登阁上。相公及监军并州郎中、郎官、判官等,皆椅子上吃茶。见僧等来,皆起立作手,并礼唱且坐,即俱坐椅子啜茶。相公一人、随来郎中以下判官以上,八人。相公紫,郎中及郎官三人绯,判官四人绿衭,虞候及步骑军并大人等与前不异。相公对僧等近坐,问:「那国有寒否?」留学僧答云:「夏热冬寒。」相公道:「共此间一般。」相公问云:「有僧寺否?」答云:「多有。」又问:「有多少寺?」答:「三千七百来寺。」又问:「有尼寺否?」答云:「多有。」又问:「有道士否?」答云:「无道士。」相公又问:「那国京城方圆多少里数?」答云:「东西十五里,南北十五里。」又问:「有坐夏否?」答:「有。」相公今度时有语话,且慰懃问。申情既毕,相揖下阁。更到观音院,检校修法之事。
十九日,为充廿四日天台大师忌日设斋,以绢四疋、绫三疋送于寺家。留学僧绢二疋,请益僧绫三疋、绢二疋,具状送寺家毕,具在别纸。卖买得六贯余钱。
廿四日,堂头设斋,众僧六十有余。幻法师作斋难久食仪式也。众僧共入堂里,次第列坐,有人行水,施主僧等于堂前立,众僧之中有一僧打槌,更有一僧作梵,梵呗云:「云何于此经,究竟到彼岸,愿佛开微密,广为众生说。」音韵绝妙。作梵之间,有人分经。梵音之后,众共念经,各二枚许,即打槌。转经毕,次有一僧,唱:「敬礼常住三宝。」众僧皆下床而立,即先梵音师作梵,「如来色无尽」等一行文也。作梵之间,纲维令请益僧等入里行香,尽众僧数矣。行香仪式,与本国一般。其作斋晋人之法师矣众起立,到佛左边,向南而立。行香毕,先叹佛,与本国咒愿初叹佛之文不殊矣。叹佛之后,即披檀越先请设斋状,次读斋叹之文。读斋文了,唱念释迦牟尼佛。大众同音称佛名毕,次即唱礼,与本国道为天龙八部、诸善神王等呗一般。乍立唱礼,俱登床坐也。读斋文僧并监寺、纲维及施主僧等十余人,出食堂至库头斋。自外僧、沙弥咸食堂斋。亦于库头,别为南岳、天台等和尚备储供养。众僧斋时,有库司僧二人办备诸事。唐国之风,每设斋时,饭食之外,别留料钱。当斋将竟,随钱多少,僧众僧数,等分与僧。但赠作斋文人,别增钱数。若于众僧各与卅文,作斋文者与四百文,并呼道「儭钱」,计与本国道「布施」一般。斋后,同于一处嗽口,归房。凡寺恒例,若有施主拟明朝煮粥供僧时节,即暮时交人巡报「明朝有粥」;若有人设斋时,晚际不告,但当日早朝交人巡告「堂头有饭」;若有人到寺请转经时,亦令人道「上堂念经」。其扬府中有卌余寺。若此寺设斋时,屈彼寺僧以来,令得斋儭。如斯轮转,随有斋事,编录寺名次第,屈余寺僧次。是乃定寺次第,取其僧次。一寺既尔,余寺亦然。互取寺次,互取僧次。随斋饶之,屈僧不定。一寺一日设斋,计合有堂寺僧次,比寺僧次。又有化俗法师,与本国道「飞教化师」同也。说世间无常苦空之理,化导男弟子、女弟子,呼道化俗法师也。讲经、论、律、记、疏等,名为座主、和尚、大德。若纳衣收心,呼为禅师,亦为道者。持律偏多,名律大德,讲为律座主,余亦准尔也。自去十月来,霖雨数度,相公帖七个寺,各令七僧念经乞晴,七日为期,及竟天晴。唐国之风,乞晴即闭路北头,乞雨即闭路南头。相传云:「乞晴闭北头者,闭阴则阳通,宜天晴也;乞雨闭南头者,闭阳则阴通,宜零雨也。」
廿六日夜,人咸不睡,与本国正月庚申之夜同也。
廿七日,冬至之节,道俗各致礼贺。在俗者拜官,贺冬至节。见相公,即道:「运推移日南长至。伏惟相公尊体万福。」贵贱官品并百姓,皆相见拜贺。出家者相见拜贺,口冬至之辞,互相礼拜。俗人入寺亦有是礼。众僧对外国僧即道:「今日冬至节,和尚万福。传灯不绝,早归本国,长为国师」云云。各相礼拜毕,更道严寒。或僧来云:「冬至,和尚万福。学光三学,早归本乡,常为国师」云云。有多种语。此节并与本国正月一日之节同也。俗家寺家各储希,百味集,随前人所乐,皆有贺节之辞。道俗同以三日为期,贺冬至节。此寺家亦设三日供,有种集。
廿八日,零雪。
廿九日,天晴。扬州有四十余寺,就中过海来鉴真和尚本住龙兴寺,影像现在;法进僧都本住白塔;臣善者,在此白塔寺撰文选矣;惠云法师亦是白塔寺僧也。每州有开元寺。龙兴寺,只是扬州龙兴寺耳。申时,长安讲百论和尚可思来相见。又第一舶判官藤原朝臣贞敏,从先卧病辛苦,殊发心拟画作妙见菩萨、四天王像,仍以此日令大使傔人粟田家继到此寺,定画佛处。
卅日早朝,于迦毗罗神堂里,始画妙见菩萨、四天王像。
十二月二日,本国留后官为令惟正等受戒,更帖相公。虽先帖送所由,而勾当王友真路间失,仍令更帖送。其状如别。
五日,图画事毕。
八日,国忌之日,从舍五十贯钱于此开元寺设斋,供五百僧。早朝,寺众僧集此当寺,列坐东北西厢里。辰时,相公及将军入寺,来从大门,相公、将军双立,徐入来步,阵兵前后,左右咸卫,州府诸司皆随其后。至讲堂前砖砌下,相公、将军东西别去。相公行人入东幕里;将军西行,入西幕下。俄顷,改鞋澡手出来。殿前有二砌桥,相公就东桥登,将军就西桥登,曲各东西来,会于堂中门,就座。礼佛毕,即当于堂东西两门,各有数十僧列立,各擎作莲花并碧幡。有一僧打磬,唱「一切恭敬,敬礼常住三宝」毕,即相公、将军起立取香器,州官皆随后取香盏,分配东西各行。相公东向去,持花幡僧等引前,同声作梵,「如来妙色身」等二行颂也。始一老宿随,军亦随卫,在廊檐下去。尽僧行香毕,还从其途,指堂回来,作梵不息。将军向西行香,亦与东仪式同,一时来会本处。此顷,东西梵音,交响绝妙。其唱礼一师,不动独立,行打磬,梵休,即亦云:「敬礼常住三宝。」相公、将军共坐本座。擎行香时,受香之香炉双坐。有一老宿圆乘和尚,读咒愿毕,唱礼师唱为天龙八部等颂,语旨在严皇灵,每一行尾云:「敬礼常住三宝。」相公诸司共立礼佛,三四遍唱了,即各随意。相公等引军至堂后大殿里吃饭。五百众僧,于廊下吃饭。随寺大小屈僧多少;大寺卅,中寺廿五,小寺二十,皆各座一处长列。差每寺之勾当,各令办供,处处勾当,各自供养。其设斋不遂一处,一时施饭,一时吃了。即起散去,各赴本寺。于是日,相公别出钱,差勾当于两寺,令涌汤浴诸寺众僧,三日为期。
九日,本国判官藤原朝臣贞敏于开元寺设斋,出五贯六百钱作食,供养新画阿弥陀佛、妙见菩萨、四天王像,并六十余众僧。亦以斯日令写龙兴寺法花院壁南岳、天台两大师像。
十八日未时,新罗译语金正南为定诸使归国之船,向楚州发去。申时,勾当王友真来云:「大使寻以今月三日到京都了。近日相随大使入京,勾当书帖,奉达州衙。又沙弥等受戒之事,相公不许。比年有云:「不令受戒,非许未可允许」云云。
廿日,买新历。夜头下雪。
廿一日,雪止,天阴。
廿三日,天晴。第一舶匠、运、射手等五十余人来寺斋,兼令念经。斋后,无量义寺僧道悟来相见,自道解真言。更有栖灵寺文琛法师,传闻得真言法。近者闻道三论留学僧常晓住彼寺,于琛法师房受真言法。拟画两部曼荼罗。
廿九日暮际,道俗共烧纸钱,俗家后夜烧竹与爆,声道万岁。街店之内,百种饭食异常弥满。日本国此夜宅庭屋里门前,到处尽点灯也。大唐不尔,但点常灯,不似本国也。寺家后夜打钟,众僧参集食堂礼佛。礼佛之时,众皆下床,地上敷座具。礼佛了,还上床座。时有库司典座僧,在于众前,读申岁内种种用途帐,令众闻知。未及晓明,灯前吃粥。饭食了,便散其房。迟明,各出自房观礼,众僧相共礼谒。寺家设供,三日便休。
开成四年己未当本国承和六年己未正月一日甲寅,是年日也。官俗三日休暇,当寺有三日斋。早朝,相公入寺礼佛,即归去。
三日,始画南岳、天台两大师像两铺各三副。昔梁代有韩干,是人当梁朝为画手之第一,若画禽兽像,及乎其眼,则能飞走。寻南岳大师颜影,写于扬州龙兴寺,安置法花道场璃殿南廊壁上。乃令大使傔从粟田家继写取,无一亏谬,遂于开元寺,令其家继图绢上,容貌衣服之体也,一依韩干之样。又彼院同廊壁上,画写诵法花经,将数致异感和尚等影,数及廿来,不能具写。璃殿东有普贤「回风之堂」,昔有火起,尽烧彼寺。烧至法花院,有诵经师灵佑,于此普贤堂内诵法花经,忽然大风起自院里,吹其火,不烧彼堂。时人因号普贤「回风之堂」。又于东塔院安置鉴真和尚素影,阁题云:「过海和尚素影。」更中门内东端,建过海和尚碑铭,其碑序记鉴真和尚为佛法渡海之事,称和尚过海遇恶风,初到蛇海,长数丈余,行一日即尽;次至黑海,海色如墨等者。又闻符到州,其符状称,准朝贡使奏,为日本国使,帖于楚州雇船,便以三月令渡海者,未详其旨。
六日,相公随军沉弁来云:「相公传语,从今月初五日,为国并得钱修开元寺栴檀瑞像阁,寄孝感寺令讲经募缘。请本国和尚特到听讲,兼催本国诸官等结缘舍钱者。」
七日,沉弁来传相公语言:「州府诸官,拟以明日会集孝感寺,将屈本国和尚相来者讲者。」兼有讲经法师璠募缘文。案彼状称:「修瑞像阁,讲金刚经,所乞钱五十贯。状过相公,赐招募同缘同因,寄孝感寺讲经候缘者。」其状如别。沈弁申云:「相公施一千贯,此讲以一月为期,每月进赴听法人多数,计以一万贯,得修此阁。彼期国出千贯钱,婆国人舍二百贯。今国众计少人数,仍募五十贯者。」转催感少。
八日,新罗人王请来相看,是本国弘仁十年,流出州国之唐人张觉济等同船之人也。问漂流之由,申云:「为交易诸物,离此过海,忽遇恶风,南流三月,流出州国。其张觉济兄弟二人,临将发时,同共逃留出州。从北出州,就北海而发,得好风,十五个日流长门国」云云。颇解本国语。
九日,图写南岳、天台影毕。
十四日,立春。市人作卖之,人买翫之。
十五日夜,东西街中,人宅燃灯,与本国年尽晦夜不殊矣。寺里燃灯供养佛,兼奠祭师影,俗人亦尔。当寺佛殿前,建灯楼;砌下、庭中及行廊侧皆燃油,其灯盏数不遑计知。街里男女不惮深夜,入寺看事。供灯之前,随分舍钱。巡看已讫,更到余寺看礼舍钱。诸寺堂里并诸院,皆竞燃灯。有来赴者,必舍钱去。无量义寺设匙灯、竹灯,计此千灯。其匙竹之灯树,构作之貌如塔也;结络之样,极是精妙,其高七八尺许。并从此夜至十七日夜,三夜为期。
十七日,沉弁来,助忧迟发,便问:「殊蒙相公牒,得往台州否?」沉弁书答云:「弁谘问相公,前后三四度。谘说:『本国和尚往台州,拟一文牒不审得否?』相公所说,扬州文牒出,到浙西道,及浙东道,不得一事,须得闻奏。下即得,余不得。又相公所管八州,以相公牒,便得往还。其润州、台州,别有相公,各有管领。彼此守职不相交,恐若非诏,无以顺行矣。」斋后,当寺堂前,敷张珍奇,安置四十二贤圣素影,异种珍彩,不可记得。贤圣容貌,或闭目观念,或仰面远视,或向傍似有语话,或伏面瞻地;四十二像皆有四十二种容貌。宴座之别,或结跏趺座,或半跏座,座法不同。四十二贤圣外,别置普贤、文殊像,并共命鸟、伽陵频伽鸟像。暮际,点灯供养诸圣影。入夜,唱礼礼佛,并作梵叹。作梵法师一来入,或擎金莲玉幡,列座圣前。同声梵,通夜无休。每一圣前,点灯。
十八日晓,供养药粥。斋时即供饭食,百种尽味。视听男女,不论昼夜,会集多数,兼于堂头,设斋供僧。入夜,更点灯供养,兼以梵,计二日二夜。又大官军中并寺里僧,并以今日,咸皆拣米,不限日数。从州运米,分付诸寺,随众多少,斛数不定,十斛廿斛耳。寺库领受,更与众僧,或一斗,或一斗五升。众僧得之,拣择好恶。破者为恶,不破为好。设得一斗之米者,分为二分,其好纔得六升,而好恶异袋,还纳官里。诸寺亦同此式,各拣择好恶,皆返纳官里。得二色来,好者进奉天子,以充御食;恶者留,纳于官里。但分付人军人中并僧,不致百姓。抑州拣粟米更难择,扬州择米,米色极黑,择稻粒并破损粒,唯取健好。自余诸州不如此也。闻道相公拣五石,监军门同之。郎中二石,郎官一石,军中、师僧一斗五升,或一斗。又相公近者屈来润州鹤林寺律大德光义,暂置惠照寺。相公拟以此僧为当州僧正,便令住此开元寺。其僧正、检领扬州都督府诸寺之事并僧等。凡此唐国有僧录、僧正、监寺三种色:僧录统领天下诸寺,整理佛法;僧正唯在一都督管内;监寺限在一寺。自外方有三纲并库司。寻暮际,僧正住当寺。
廿日,暮际,僧正来相看慰情。
二十一日,斋后,大使等去年十二月六日书将来。案其状称:十二月三日平善到上都,安置东京礼宾院者。其状如别。长判官傔从村清同月同日状称:今月三日辰时到长乐驿,使迎来,传陈诏问,使到礼宾院,兼朝拜异者,略知事由。
廿五日,就延光寺僧惠威觅得法花圆镜三卷。
闰正月三日,当寺庆僧正入寺,屈诸寺老宿于库头官茶官饭,百种周足,兼设音声。
四日,依金正南请,为令修理所买船,令都匠、番匠、船工、锻工等卅六人向楚州去。又于当寺请僧令乞雨,以七人为一番,以读经。
五日下,入夜雷鸣,电光浩雨,似夏月雷雨。自后七个日降雨,至望始晴。相公为修理开元寺瑞像阁,设讲募缘。始自正月一日,至于今月八日讲毕。以五百贯买木,曳置寺庭,且勾当令整削之。本国朝贡第一舶使下,水手、射手六十余人,皆并卧病辛苦。
十九日,天台山禅林僧敬文来相见。书云:「敬文住天台山禅林寺,随师在此山中出家廿一,受学四分律南山钞,学天台法花经止观。去年十月初三日离寺,至浙至西苏州,知日本国有使进献,有大和尚相从,故此寻访。敬文又于童年时,随和尚行满,见最澄阇梨来取天台教门,尔后计已卅年未得消息。适闻知澄大德亡灵变,道门哀丧,当须奈何。先许,满和尚来入天台山,满和尚已亡化,经十六年。敬文忽闻二大德在,故此寻访。」受请益,来到此间。缘未下,暂住此寺,W僧书:「爰圆仁是前入唐澄和尚之弟子,为寻天台遗不得进发,请照之。」敬文书云:「最澄和尚贞元廿一年入天台,后归本国,深喜得达。所将天台教法,彼土机缘多少。彼国当时储君,云是南岳示生,令后事宜不委。今既是澄和尚弟子,未下前,何不且入天台待。忽住于此,经久下来,使即发还本国,如何更得从容」云云。请益僧问:「未审彼天台国清寺几僧几座主在?」敬文答云:「国清寺常有一百五十僧久住,夏节有三百已上人泊。禅林寺常有四十人住,夏节七十余人。国清寺有维蠲座主,每讲止观。广修座主下成业。禅林寺即是广修座主长讲法花经止观玄义,冬夏不阙。后学座主亦有数人」云云。多有语话。如今任住当州惠照寺禅林院,到暮归去。
廿一日,敬文又亦来,笔言通情。已后相续来语话。就嵩山院持念和尚全雅,借写金刚界诸尊仪轨等数十卷。此全和尚现有胎藏、金刚两部曼荼罗,兼解作坛法。
二月五日,和尚全雅来房里,作如意轮坛。
六日,州官准给禄。案观察使帖称:「准闰正月二日,给使下赴上都贰百柒拾绢,每人五疋,计壹千三百伍拾疋。准贞元廿一年二月六日,每人各给绢五疋者。」旧例无有禄给僧之例,今度禄时与僧等,但不入京留置。一判官已下水手已上,每人各赐五疋,更无多少。
八日,得长判官闰正月十三日书札,称对见天子之日,殊重面陈,亦不蒙许。仍深忧怅者。
十四、十五、十六日,此三个日是寒食日。此三日天下不出烟,吃寒食。
十七日、十八日为向楚州,官私杂物等,载船里。
十八日,斋后,请益、留学僧等出开元寺,往平桥馆候船。诸官人未驾船。
十九日早朝,诸官人入州,拜别相公。申时,驾船。载人物船,十个只,平桥馆东驻留。
廿日,缘公事未备足,不得进发。午时,先入京使内监国信春道宿祢永藏、杂使山代吉永、射手上教继、长州判官傔从白鸟、村清岑等十余人,乘一船来,便闻大使等以今月十二日到楚州住。缘上都不得卖买,便前件人等,为买杂物来。又闻大使以下卧病,辛苦无极,病后渐可。第二舶判官藤原丰并路间卧病,不任辛苦,死去。自外诸人并皆平善。真言请益圆行法师入青龙寺。但得廿日雇廿书手,写文疏等。法相请益法师不得入京。更令弟僧义澄冠,成判官傔从令入京。勾当军将王友真相随向楚州去。不许永藏等卖,即打鼓发去。监国信传大使宣云:「请益僧发起台州之事,大使到宣三四度奏请,遂不被许。」第四舶射手一人、水手二人,缘强陵唐人,先日捉缚,将州枷,未被免。未时出东廊水门,不久之间,第四舶监国信并通事,缘买断色,相公交人来唤,随使入州去。诸船到禅智寺东边停住,便入寺巡礼。晓际,第四舶通事、知乘等被免趍来。长官傔从白鸟、清岑、长岑、留学等四人,为买香药等,下船到市,为所由勘追,舍二百余贯钱逃走,但三人来。
廿一日,早朝发去。大使傔从粟田家继,先日为买物,下船往市,所由捉缚,州里留,今日被免来。又第四舶射手被免放来。到江阳县回船堰夜宿。
廿二日辰时,发。射手身人部贞净于市买物,先日被捉,闭缚州里,今日被放来,又不失物。不久之会,第四舶射手、水手二人被免来。史越智贞原先日往市买物,所由报州请处分,今日趍来。暂行到常白堰常白桥下停留,暮际且发,入夜暗行。亥时到路巾驿宿住。
廿三日,早朝发。辰时,高邮县暂驻。北去楚州宝应县界五十五里,南去江阳县界卅三里。出扬州东廊水门,从禅智寺东,向北而行。戌时,过宝应县管内行贺桥,暂行即停。丑时,发行。
廿四日卯时,到宝应县白田市。市桥南边有法花院。辰时到宝应县停驻。近侧有安乐馆,南去扬州高邮县一百廿里,北去州八十里。午时到山阳县,去州六十五里。申后,到楚州城。判官、录事等下船入驿馆拜见大使,请益、留学僧等暮际入馆,相见大使、判官等。大使宣云:「到京之日,即奏请益僧往台州之事;雇九个船,且令修之事。礼宾使云:未对见之前,诸事不得奏闻。再三催劝上奏,但许雇船修理,不许遣台州。蒙报称:『使者等归国之日近。自扬州至台州,路程遥远,僧到彼求归期,计不得逢使等解缆之日,何以可得还归本国?仍不许向台州。但其留学僧一人,许向台州。五年之内,宜终给食粮者。』对见之日复奏,全不许。后复重奏,遂不被许,此愧怅者。」语话之后,入开元寺,住于厨库西亭。
廿五日,相见真言请益圆行法师语云:「大使在京,再三上奏,请益令住寺里。又不许。后复上奏,仅蒙许,令住青龙寺。于义真座主所十五日,受胎藏法,供百僧,不受金刚界法。」
廿六日早朝,全雅来。缘官不交住寺,移住龙兴寺,相去五里。从扬州有牒,牒楚州并勾当王友真及日本国朝贡使。案其状称:「留学圆载、沙弥仁好、傔从始满,朝贡使奏请往台州学问,奉宜依所请。件圆载等牒,请往楚州别朝贡使,回到扬州,便往台州。奉相公判,准状者。今别朝贡使讫,拟遣台州。同军将王友真,勾当押领僧等,雇一小船早送来,州司待发给粮。奉相公判,准状者,州宜准状者。」具在牒文。王友真催劝,不许纵容。日本国持节大使正三品、行大政官左大辨、守镇西府都督参议,参议是此间平章事。大唐国云麾将军,是二品。检校大常卿,是文官正三品官。兼左金吾卫将军是武官第一,国亲所除职也。正三品。员外置同正员。
廿七日,留学僧为向扬州,排比随身物。斋后,本国使赐留学僧束絁卅五疋、帖绵十叠、长绵六十五屯、砂金廿五大两,充学问料。朝贡使赐勾当王友真酒饮惜别。斋后,本国相公唤留学僧,赐沙金,流泪慰别。圆澄称:「去月四日从长安发归,十三日至填州甘堂驿,拟留楚州,更不向扬州。官人等从在京之日,沉病辛苦。然去月十三日,入内里廿五人,录事不得从。会集诸蕃五国。南照国第一立,日本国第二,自余皆王子,不冠,其形体屈丑,皮毡等。又留学生道俗不许留此间。圆载禅师独有许往留台州,自余皆可归本乡。又请益法师不许往台州。左右尽谋,遂不被许。是以叹息者。」大座主寄上天台山书一函,并纳袈裟及寺家未决,修禅院未决等,并分付留学僧既了。
廿八日,斋后,留学僧并傔从二人与勾当王友真驾船向扬州发去,惜别惆怅。
三月一日,本国相公令本国画工三人于开元寺画妙见菩萨、四天王像,是海中漂没之时所发愿也。
二日,晚头,功毕。
三日,相公于开元寺设斋,供六十余僧,舍钱七贯五百文,以充斋儭二色。斋后,天台山禅林寺僧敬文从扬州来,寄送本国无行法师书札一封,寄上圆澄座主书状一封。是敬文从扬州来,在路不逢圆载阇梨。乍到拟入开元寺,缘者门人不放入,移住崔家禅院。遣惟正慰问,兼赠细茶等。夜头,本国相公为遂海中所发之愿,于开元寺堂里点千盏灯,供养妙见菩萨并四天王。便令重誓:去年漂没之时,更发愿,到陆之日,准己身高,画妙见菩萨十躯、药师佛一躯、观世菩萨一躯;岸之后,公事繁多,兼在旅中,诸事难备,不能修造,到本国之日,必将画造前件功德云云。此州不作三月三日之节。
四日,斋后敬文禅师向扬州发去,语云:「到扬州便发,共圆载阇梨向天台山去。兼先分付无行和尚信物,转与天台座主」云云。
五日,斋后,前画胎藏曼荼罗一铺五副了,但未彩色耳。又缘求法难遂,可留住唐国之状,献大使相公。且状在别。相公报宣云:「如要留住,是为佛道,不敢违意,要住即留。但此国之政极峻,官家知闻,便导违之罪,有扰恼欤。但能思量耳」云云。
十七日,运随身物载第二船,与长判官同船。其九只船,分配官人,各令船头押领,押领本国水手之外;更雇新罗人谙海路者六十余人,每船或七或六或五人。亦令新罗译语正南商可留之方便,未定得否。
十九日,州判史设酒饯屈相公,相公不出,但判官已下绯之人入州受饯。斋后,请益僧出寺赴船。
廿二日早朝,沙金大二两、大腰带一,送与新罗译语刘慎言。卯时,朝贡使出馆往船处,参军已上皆骑马,遏道人八人。巳时,解除上船,祭住吉大神。请益僧等驾第二船,船头长岑判官。第一船节下。第三船菅判官。第四船藤判官。第五船伴判官。中丞军将,令监送九只船。又有,转牒海州、登州路次州县支给。第一船水手甑稻益,缘在楚州馆逢史生越智贞原傔人飞丧,限月内不许驾船。节下判令驾监送军将船。酉时,动棹使发,出河到大淮之南边停宿。
廿三日,未时,刘慎言细茶十斤、松脯赠来,与请益僧。申时,闻唐人道:「第二船使,以今月十四日,发自海州东海县。」未详虚实。此楚州北有大淮,自西而东流,所谓大淮横涉,到于东海。」夜头,请益僧送延历寺消息一通,分付大使傔从江博士粟田家继。
廿四日酉时,打鼓进发,出河入淮中停宿。
廿五日,卯时发。风吹正西,乘淮东行。未时到徐州管内涟水县南,于淮中停宿。风色不变。缘第一船新罗水手及梢功下船未来,诸船为此拘留,不得进发。通夜信风不变。
廿六日早朝,风变西南,打鼓发行。潮逆风横,暂行即停。午后又发。未时第一船、第三船已下八个船,自淮入港,到桥笼镇前停住。第二船不入港,从淮直行当镇西南,于淮中停住去余诸船五六来里。风吹东南,入夜稍正东。从海口一船来,便问何处来?船人答云:「从海州来。日本国第二船以今月廿四日,出海州到东海县,昨见未发」云云。子时闻第一船打鼓发,即第二船奉碇在前去。
廿七日卯时,去淮口七十余里,逆潮暂停。余船随后追来。风吹西南,众人共言:「缘淮曲回,见风有变,近日风途,只应是西风」云云。巳时行。午时东北风吹,未到海口廿许里,掷碇停住。暮际,艮风雷雨。
廿八日,天晴。巳时,为得顺风,祭住吉大神。午时风变东南。夜头风变西南。
廿九日平明,九个船悬帆发行。卯后从淮口出,至海口,指北直行。送客军将,缘浪很高,不得相随。水手稻益驾便船向海州去。望见东南两方,大海玄远。始自西北,山岛相连,即是海州管内东极矣。申时,到海州管内东海县东海山东边,入澳停住。从澳近东,有胡洪岛。南风切吹,摇动无喻。其东海山纯是高石重岩,临海崄峻,松树丽美,甚可爱怜。自此山头,有陆路到东海县,百里之程。
四月一日,天晴,云气趍骚。未时,节下已下登陆岸,祀祠天神地祇。不久之顷,雨下,艮风稍切,波浪猛涌,诸船踊腾。小澳多船,数有相触,惊怕殊多。留学僧为送叡山,在楚州分付音信书四通、黑角如意一柄,转付记传留学生长岑宿祢归国既了。官人祭祀之后,共议渡海。新罗水手申云:「自此北行一日,于密州管东岸,有大珠山。今得南风,更到彼山修理船,即从彼山渡海,甚可平善。」节下应之,而诸官人不肯。
二日,风变西南,节下唤集诸船官人,重议进发,令申意谋。第二船头长岑宿祢申云:「其大珠山计当新罗正西,若到彼进发,灾祸难量。加以彼新罗与张宝高兴乱相战,得西风及乾坤风,定贼境。案旧例,自明州进发之船,为吹新罗境。又从扬子江进发之船,又新罗。今此度九个船,北行既远,知近贼况,更向大珠山,专入贼地,所以自此渡海,不用向大珠山去。」五个之船同此议。节下未入意,敌论多端。戌时,从第一船遣书状,报判官已下。其状称:「第二、三、五、七、九等船,随船首情愿,从此渡海。右奉处分,具如前者。」随状转报既了。夜头风吹,南北不定。
三日,第一船昨夜处分之状,令长判官等五船头署名。第二船署史生名,余四船不列署名。得金正南书,称:「第二、三、五、七、九等从此过海,宜迁驾第七、八船者。」
四日卯时,请益僧及惟正、惟晓、丁雄满为相随相公往密州留住,下第二船,迁驾第八船。西风不变。第八船头伴宿祢报相公请处分。蒙相公判,宜依僧等情愿者。第二船头长岑宿祢诣相公船,重闻渡海之事。其意犹依先议。相公宣云:「夜看风色,风色不变,明日早朝从此过海;如有风变,便向密州界耳者。」
五日平明,信风不改。第一船牒称:「第一、四、六、八等船,为换作船调度,先拟往密州界修理船,从彼过海。今信风吹,因扶弱补脆,从此过海,转报诸船者。」请益僧先在楚州与新罗译语金正南共谋,到密州界留住人家,朝贡船发,隐居山里,便向天台,兼往长安。节下不逆斯谋。今诸船从此过海,不随节下往密州界之议。加以信风连日不变,所以第一船,只随从此过海之说,解缆拟发。仍所求得法门一簏、两部曼荼罗坛样等,盛皮大箱一合,寄付第八船头伴宿祢,兼付随身物。请益僧、惟正、惟晓,水手丁雄满四人下船,留住岸上。节下赐金廿大两。诸人临别,莫不惆怅。比至辰时,九个船上帆进发,任风指东北直行。登岸望见白帆绵连,行在海里。僧等四人,留住山岸。为斋时,寻水入深涧。不久之间,有闻多人声,惊怪,望见有一船到泊船处,拾有余人,下碇停住,从船处来问僧等在此之由。僧等答云:「僧等本是新罗人,先住楚州,为往密州,有相议之由,暂驾朝使船随相来。朝贡使船今日过海,所以下船留此」云云。船人等云:「吾等从密州来,船里载炭向楚州去。本是新罗人,人数十有余。和尚等今在此深山,绝无人家,亦当今无船往密州,夜头宿住否?为复寻村里行,如久在此,不知风雨,隐居何处?」僧等在此绝涧忽逢斯等,不知所为,所随身物乃至食物,与船人,不留一物。更恐谓有金物,同心(煞-)害,便道:「向村里去。」船人等语云:「从此南行,踰一重山,廿余里方到村里。今交一人送去。」便将一人,相从进行。石岩崄峻,下溪登岭。未知人心好恶,疑虑无极。涉浦过泥,申时到宿城村新罗人宅,暂憩息,便道新罗僧从密州来此之意。僧等答云:「新罗僧庆元、惠溢、教惠等乘便船,来到此间,一两日宿住,请勾当垂愍交住。」爰村老王良书云:「和尚到此处,自称新罗人,见其言语,非新罗语,亦非大唐语。见道日本国朝贡使船,泊山东候风,恐和尚是官客,从本国船上逃来。是村不敢交官客住,请示以实,示报,莫作妄语。只今此村有州牒,兼押衙使下有三四人在此探候。更恐见和尚,楚捉入州」云云。思虑之会,海州四县都游将下子巡军中张亮、张茂等三人,带弓箭来问从何处来?僧等拟以实答,还恐人称有罪过楚捉,即作方便设谋,便虚答之:「僧等实是本国船上来,缘病暂下船,夜宿不觉船发,雇人到此,请差使人送去」云云。爰军中等的然事由,僧将僧等,往村长王良家,住军中请,具录留之由与押衙。僧等便作状交报,其状称:「日本国朝贡使九个船,泊东海山东岛里候风。此僧缘腹病兼患气,以当月三日下船,傔从僧二人、行者一人,相随下船,寻水登山里,日夜将理,未及平损。朝贡使船为有信风,昨夜,早朝到船处,觅之不见矣。留绝岸,惆怅之际,载炭船一只来,有十人在,盂、b具问事由,便教村里。僧等强雇一人,从山里来到宿城村,所将随身物,及衣服、周宛、文书、澡瓶,及钱七百余,笠子等。如今拟往本国船处驾船归国,请差使人送。」爰子巡军中等更加别状,遣报押衙都游奕所。入夜,自亥时雷鸣洪雨,大风切吹。雷电之声,不可听闻。雨恶风,不可相当。比及丑时,雷雨并息。风色有变。早朝访问,多道北风。
六日,天晴,县家都使来请状,依昨样作状与之。子巡将等差夫二人,遣泊船处,令看彼船发未,但缘使者迟来,不可得发去。子巡将张亮云:「今差夫一人,将和尚随身衣服,到第二舶处,到山南,即觅驴驮去。在此无处借赁驴马者。」晚头,县都使来云:「余今日且行,明日在山南作馎饨,兼雇驴,待和尚来。须明日早朝但吃粥,早来。斋时已前,到彼空饭。」语了即去。少时,押衙差州司衙官李顺把状走来,其状称:「彼九只船发未,专到那岛里看定虚实。星夜交人报来者。」子巡张亮据看船使说,便作船已发并不见之状,差人报示于押衙所。
七日卯时,子巡军中张亮等二人,雇夫令荷随身物,将僧等去。天暗云气,从山里行,越两重石山,涉取盐处,泥深路远。巳时,到县家都使宅斋。斋后,骑驴一头,傔从等并步行。少时,有一军中迎来云:「押衙缘和尚等迟来,殊差使人催来。」未时到兴国寺。寺人等云:「押衙在此,不得待迟来,只今发去。」寺主煎茶,便雇驴三头,骑之发去。驴一头行廿里,功钱五十文,三头计百五十文。行廿里到心净寺,是即尼寺。押衙在此,便入寺相看,具陈事由。押衙官位姓名:海州押衙兼左二将军将四县都游奕使、勾当蕃客、朝议郎、试左金吾卫张实。啜茶之后,便向县家去。更雇驴一头,从尼寺到县廿里。晚头到县,到押司录事王岸家宿。驴功与钱廿文,一人行百里,百廿文。
八日早朝,吃粥之后,押衙入县,少时归来。县令通直郎守令李夷甫,县丞登仕郎前试太常寺奉礼郎摄并崔君原,主簿将仕郎守主簿李登,县尉文林郎尉花达,捕贼官文林郎尉陆僚等,相随押衙来看,共僧等语话。主人与县令等设酒食,吃饭即归。押衙及僧等斋后出王录事宅,向舶处。押衙与八个军中,排比小船,驾之同发。县令李夷甫以新面二斗寄张押衙献州刺史。第二船在前路小海,押衙道:「此县是东岸,州在西岸。良判官缘病来上舶船。从此小海西岸有海龙王庙,良判官只今于此庙里安置。今拟往彼良判官处,令相看」云云。上帆直行,从舶边直过。僧等且欲上舶,押衙不肯。未时,到海龙王庙,相看良岑判官、粟录事、纪通事、神参军等,具陈留住之由,兼话辛苦之事。判官等闻之,或惆怅,或欢来。此间,其和录事病在舶上,法相请益戒明法师,并新罗译语道玄等,同在舶上。乍到得相看,押衙云:「三僧入州,略看大夫,便合稳便。」僧等三人相随押衙入州去,从神庙西行三许里,到州门前。押衙及将等先入内报,少时,唤僧等且入。至刺史前,椅子令座,问拋之由,令押衙申。刺史姓颜名措,粗解佛教,向僧等自说。语话之后,便归神庙。刺史颜大夫差一军将,令相送僧等三人及行者,暂住海龙王庙。从东海山宿城村至东海县一百余里,是山路,或驾或步,一日得到。从六日始,东北风吹,累日不改。恐彼九只船,逢雷雨恶风之后,不得过海欤,忧怅在怀。僧等为求佛法,起谋数度,未遂斯意。临归国时,苦设留之谋,事亦不应,遂彼探觅也。左右画议,不可得留。官家严检,不免一介。仍拟驾第二舶归本国。先在扬州、楚州觅得法门并诸资物,留在第八船。临留所将随身之物,胡洪岛至州之会,并皆与他。空手驾船,但增叹息,是皆为未遂求法耳。
九日,风犹艮隅。夜头,风受西方。
十日,亦西起。未时,良岑判官出庙上船,僧等相随上舶,相看戒明法师及道玄阇梨等。粟录事、纪通事为有勾当事,未上船。
十一日卯时,粟录事等驾舶便发,上帆直行。西南风吹,拟到海县西,为风所扇,直浅滨。下帆摇橹,逾至浅处,下棹衡路驻。终日辛苦,仅到县。潮落,舶居泥上,不得摇动,夜头停住。上舶语云:今日从宿城村有状报称:「本国九只船数内,第三船流密州大珠山。申时,押衙及县令等两人来宿城村,觅本和尚归船处。但其一船流莱州界,任流到密州大珠山。其八只船,海中相失,不知所去」云云。亥时,曳缆拟出,亦不得浮去。
十二日平旦,风东西不定,舶未浮去。又从县有状报良岑判官等,称:「朝贡使船内,第三船流当县界,先日便发者。」未见正状。风变不定。
十三日早朝,潮生拟发缘风不定,进退多端。午后风起西南,转成西风。未时潮生,舶自浮流东行,上帆进发。从东海县前指东发行。上艇解除,兼礼住吉大神,始乃渡海。风吹稍切。入海不久,水手一人从先卧病,申终死去,裹之以席,推落海里,随波流。海色稍清,夜头风切,直指行。
十四日平明,海还白浊,风途不变。望见四方山岛不见。比至午时,风止,海色浅绿。未时,南风吹,侧帆向丑。戌时,为得顺风,依灌顶经设五谷供,祠五方龙王,诵经及陀罗尼。风变西南。夜半风变正西,随风转舳。
十五日平明,海水绀色,风起正西,指日出处而行。巳时风止;未时东南风吹,侧帆北行。水手一人病苦死去,落海里。申时,令卜部占风,不多宜,但占前路,虽新罗界,应无惊怪云云。舶上官人,为息逆风,同共发愿,祈乞顺风。见日没处,当大棹正中。入夜祭五谷供,诵般若、灌顶等经,祈神归佛,乞顺风。子时,风转西南,不久变正西。见月没处,当舻桅仓之后。
十六日平明,云雾雨气,四方不见。论风不同,或云西风,或云西南风,或云南风。望见晨日,当于舳小棹腋门,便知向东北去。侧帆而行。或疑是南风欤。上天虽晴,海上四方重雾塞满,不得通见。今日始主水司,以水仓水充舶上人:官人已下,每人日二升;傔从已下水手已上,日每人一升半。午未之后,见风色多依东南,指子侧行。雾晴天云,于艮坎坤,有凝云塞。请益僧违和,不多好,不吃饭浆。入夜洪雨,辛苦无极。
十七日早朝,雨止,云雾重重,不知向何方行。海色浅绿,不见白日,行迷方隅。或云「向西北行」,或云「向正北行」,或云「前路见岛」。进行数,海波似浅。下绳量之,但有八寻。欲下碇停,不知去陆远近,有人云:「今见海浅,不如石暂住。且待雾霁,未分明。方定进止。」众咸随之。下碇系留,仅见雾下有白波击激,仍见黑物,乃知是岛不久,雾气微霁,岛体分明。未知何国境,便下艇,差射手二人、水手五人,遣令寻陆地,问其处名。雾气稍晴。北方山岛相连,自东南始至于西南,绵连不绝。或云「是新罗国南边。」令卜部占之,称「大唐国」,后道「新罗」。事在两盈,未得定知。持疑之际,所遣水手、射手等,将唐人二人来,便道:「登州牟平县唐阳陶村之南边,去县百六十里,去州三百里。从此东有新罗国。得好风,两三日得到」云云。船舶上官人赐酒及绵,便作帖报州县。缘天未晴,望见山头未得显然。东风吹,日暮雾弥暗。
十八日,改食法,日每人糒一升,水一升。东风不变。又此州但有粟,其粳米最贵云云。请益僧为早到本国,遂果近年所发诸愿,令卜部祈祷神等。火珠一个祭施于住吉大神,水精念珠一串施于海龙王,剃刀一柄施于主舶之神,以祈平归本国。
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卷第二
十九日平明,天晴,北风吹,举碇南出。未时风止,摇橹指西南行。申时到邵村浦,下碇系住。当于陶村之西南,拟入于澳,逆潮遄流,不能进行。
廿日早朝,新罗人乘小船来,便闻张宝亮与新罗王子同心,罚得新罗国,便令其王子作新罗国王子既了.南风稍切,缘潮逆遄,不得定住,东西往复,摇振殊甚。
廿一日,云雾。午后,南风切吹。
廿二日,云雨。申时,挟抄一人死,载艇移置岛里。
廿三日,云气,南风。
廿四日,雾雨。此泊舶之处结缆,缆断,风吹浪高。近日下八个缆,其三个缆碇并断落,所余之缆甚少。设逢暴风,不能系住,忧怕无极。廿四日,西风吹。暮际,骑马人来于北岸,从舶上差新罗译语道玄令迎。道玄来云:「来者是押衙之判官,在于当县闻道本国使船泊此日久,所以来拟相看。缘夜归去,不得相看。明日专诣于舶上」。更令新罗人留于岸上,传语于道玄,转为官人令申来由。便闻本国朝贡使驾新罗船五只,流莱明卢山之边,余之四只不知所去。虽闻是事,未详是第几之船。又闻大唐天子为新罗王子赐王位,差使拟遣新罗,排比其船,兼赐禄了。
廿五日,风吹不定,雾气未晴。午时,昨日后岸归去押衙之判官寄王教言,赠与于官人酒鱼等。王教言亦自献酒饼等来,官人赐绵等。此舶多有潜矶,每当浪漂,断缆沉碇五六度矣。未后,摇橹向乳山去。出邵村浦,从海里行。未及半途,暗雾儵起,四方俱昏,不知何方之风,不知向何方行。拋碇停住,风浪相竞,摇动辛苦,通夜无息。
廿六日早朝,云雾微霁。望见乳山近在西方。风起东北,悬帆南行。巳时,到乳山西浦,泊舶停住。山岛相卫,如垣周围。其乳山之体,峻峰高颖,顶上如锋,山根自岭下而指六方。于澳西边亦有石山,岩峰并岭,高秀半天。东之与北虽有山连,而犹斜耳。未时,新罗人卅余骑马乘驴来云:「押衙潮落拟来相看,所以先来候迎」。就中有一百姓云:「昨日从卢山来,见本国朝贡船九只俱到卢山,人物无损。其官人等上陆地作幕屋在,从容候风」云云。不久之间,押衙驾新罗船来。下船登岸,多有娘子。朝贡使判官差新罗译语道玄遣令通事由。已后,粟录事下舶到押衙处相看,兼作帖请食粮:「先在东海县,但过海之粮。此舶过海,逆风归,流此间。事须不可在此吃过海粮,仍请生料」云云。押衙取状云:「更报州家取处分」。晚头归宅。终日东北风吹。
廿七日,阴雨,北风。
廿八日,天晴,押衙来与官人相看。
廿九日,北风吹,令新罗译语道玄作谋留在此间可稳便否,道玄与新罗人商量其事,来云:「留住之事,可稳便。」
五月一日,遣买过海粮于村勾当王训之家,兼问留住此村之事。王训等云:「如要住者,我专勾当,和尚更不用归本国」云云。依事不应,未能定意。终日西风吹。
二日,西风吹,解缆出澳。为风甚切,行路近矶,不能即出。酉时风停,任流到海口停留,遣令汲水。日没之时,于舶上祭天神地祇,亦官私绢,頝缬、镜等奉上于船上住吉大神。丑时,水手一人自先沉病将临死。未死之前,缠裹其身,载艇送弃山边。送人来云:「弃岸上,病人未死,乞饭水,语云:『我病若愈,寻村里去。』」舶上之人莫不惆怅。
三日,风吹不变。从乳山西南海口,悬帆进发。风途稍平。午时风止。不久东风吹,回帆归,到乳山泊口停宿。
四日辰时,从泊口西南四五许里行,于望海村东浦桑岛北边结缆。
五日,下舶登陆,作五月节,兼浴沐浣衣。晚头从舶上将状来,其状称:「顺风难扇,不遂利涉。头判官共众议,合船洁斋,从明日始三个日,延屈诸和尚转经念佛,祈愿顺风。照察幸垂光仪者。」缘夜未即赴。夜头于陆岸宿。
六日早朝,赴舶上去,于舶上斋。新罗译语道玄向押衙宅去。斋后,更登陆岸,幕排比修法之事。晚头,祭五方龙王,戒明法师勾当其事。
七日,雨下。
九日早朝,转经事毕。
十一日,祭大唐天神地祇。从此日至十三日,天色或暗或霁,风吹不定。
十四日,州押衙来于舶上,问舶上之人数。且归村家。邵村勾当王训等来相看,便闻本国相公等九只船,先从卢山过海,遇逆风更流于卢山以来之泊。入夜雷鸣洪雨。
十五日,朝,云色骚乱,云雨稍切。州押衙来于船上,请舶上人数。官人具录其数,帖报州家。晚头,押衙归,朝贡使赏禄絁绵等。
十六日,天暗。押衙使来请朝贡使报县之帖。请益僧作留住之状,付商人孙清送林大使宅。舶上官人差射手二人、水手二人,与州押衙共遣请粮。押衙称无土物赠州县,而不交去。前件人等自陆来。
十七、十八日,风途或干或兑,人论不一准。
十九日夜,比至丑时,雷鸣电耀,洪雨大风,不可相当。舻缆悉断,舶即流出。乍惊下碇,便得停住。舳头神殿盖揖之板,为大风吹落,不见所在。人人战怕,不能自抑。
廿日,西风吹,便拟过海,排比帆布,运上岸人。午时,风变西南,计不能出泊,仍不进发。入夜雷雨更甚。
廿一日巳时,西风吹,解缆发行。风止不扇,暂停待风。南风微吹,不能上帆,归泊结缆。舶上卜部,自先久疾,晚头下舶。
廿二日,早朝,闻卜部于岸上死。终日暗雨,东风吹。
廿三日,云天微晴。入夜风雨竞切。
廿四日,西风切吹,雨气未晴,仍未进发。晚间,官人共议:「风色终日不变,明朝便发」。
廿五日,早朝解缆,风止不得进发。申时,新罗船一只悬白帆从海口渡去。不久之顷,回帆入来。晚际,任流向乳山泊去。诸人皆疑:「若是朝贡使从卢山来欤?」驰艇遣问,彼新罗船遄走,缘夜,此艇不得消息归来。
廿六日,拟发,风逾不顺。晚头,西北两方电光耀耀,云色骚暗。入夜,舶忽然振漂,惊怪无极。戌时,泊西北岸上。狐鸣,其声远响,久而不息。不久之会,雷电鸣,闻之耳塞,电光之耀,不堪瞻视,大雨似流,惊怕牵难,舶上诸人不能出入。
廿七日晓,霹雳降来,擗桅子,舻方之面,斜戾折之。其所折弃,厚四寸有余,阔六寸许,长三丈余。自外折弃之者五片,或四寻、或五尺已下,段段狼籍,采集一处,系于船角之上。兼祭币帛:「到本国之日,专建神社,永充祭祀」云云。烧龟甲占其祟,称:「舶上卜部诸公葬于当处神前,所以得神嗔怒,作此祸灾。如能解除,便可安稳。」仍于桑岛解除,又于舶上祭当处神。其被折之桅子,或云:「既是折弱,更造替」;或云:「作桅子之材,此处卒尔难可得,若更作替,计今年不能过海,事须结缠所被折之处,早可进发」云云。诸人据后说,便拟进发。风起西北,少有动舶。风吹便止,人心参差,上下不壹。岚风微扇,解缆强发。信风无感,暂行下碇。入夜,岚风微吹,悬帆渐行。仅岛口,风止不能发,下碇系留。
廿八日辰时,云雾霭暗,石神振鸣,举碇归去。雨下辛苦。摇橹进入桑岛东南少海,有岛,于此泊舶。
卅日,天晴。本国历六月一日.风起西北,回转不定。自先至今日可住此村之事报请,官人不许。今日又请,未被允许。
六月一日,天色微晴。缘留住之事,暂请舟游艇,不交下船。
二日天晴。虽无信风,人人苦欲归乡,步碇强行,终日难出。晚际,为上帆而回舶,忽然流去,将当矶碎,下碇尽力,仅得平善。
三日,西风微吹。或吹或不吹,上帆下帆,三数度矣。或帆或橹,遥指赤山去。从邵村浦乘潮而行。出浦口,潮横走,舶忽当矶。下棹指张,不能制之。底有潜石,相共冲当。岸矶底石相合冲触,舶将破裂。入各合力,指棹步碇,共得曳出。随流出行,海中停留。暮际,大风浩雨,雷声电光,不可视闻。舶上诸人振锋斧大刀等,竭音呼叫以避霹雳。
四日早朝,上帆进行。暂行风止,下碇系住。
五日迟明,悬帆进行。午后到赤山西边,潮逆暂停。俄尔之顷,又行,渐入山南。云聚忽迎来,逆风急吹,张帆顿变。下帆之会,黑鸟飞来,遶舶三回,还居岛上。众人惊怪,皆谓是神灵不交入泊,回舶出。去山稍远,系居海中。北方有雷声,掣云鸣来。舶上官人惊怕殊甚,犹疑冥神不和之相,同共发愿兼解除,祈祠船上霹雳神,又祭船上住吉大神,又为本国八幡等大神及海龙王,并登州诸山岛神等,各发誓愿。雷鸣渐止,风起东西,下碇系居。此舶离陆日久,不能过海,又不得入澳,经多日夜,漂荡海里,不任摇动,心力疲劳。
六日,干风切吹,拟入赤山泊。风合相顺,仍举沉石,排比帆布。风止浪猛,更沈镇石,未卜进入。风波参差,行途不与心合,艰辛之至,莫过此大矣。
七日午时,干风吹,举帆进行。未申之际,到赤山东边泊船,干风大切。其赤山纯是岩石,高秀处,即文登县清宁乡赤山村。山里有寺,名赤山法花院,本张宝高初所建也。长有庄田,以充粥饭。其庄田一年得五百石米。冬夏讲说,冬诵法花经,夏讲八卷金光明经,长年讲之。南北有岩岑,水通院庭,从西而东流。东方望海远开,南西北方连作壁,但坤隅斜下耳。当今新罗通事、押衙张咏及林大使、王训等专勾当。
八日,暮际,请益法师及惟正、惟晓等登寺,偶谒寺家。诸僧等卅有余,相看啜茶,夜宿闲房。
九日,斋前法相请益戒明法师及从僧等相寻登来,共于食堂吃斋。斋后粟田录事、新罗通事道玄等同共登来,亦宿一夜。
十日,斋后粟录事归船上去。本国七个僧留住山寺,超七日。西南风大切,片时无息。
廿二日,大风暴雨,通夜不上。
廿三日早朝,巡看山寺,拔树折枝,崩岩落磊石,从泊舶处。水手走来云:「舶当矶,悉已破损。舟游艇一双并皆破散。」乍闻怪无极。便差专使遣泊舶处,令看虚实。其舶为大风吹,流矶,桅板破。舟游艇一双,并已摧裂。舶当平矶三四度,鸿涛如山,缆碇不系,与波流出,自西岸而到东岸。风吹逾切,漂摇更剧,下锵为碇,碇缆纔沉,近岸系留。船上诸人心迷不吃,宛似半死。两日之后,归到旧泊,补缀舟游艇。
廿六日,分头令取碇及觅桅料之材。自去四月起首,云雾暗塞,风雨不止。一两日晴,还更云塞。
廿七日,闻张大使交关船二只到旦山浦。
廿八日,大唐天子差入新罗慰问新即位王之使,青州兵马使吴子陈、崔副使、王判官等卅余人,登来寺里相看。夜头,张宝高遣大唐卖物使崔兵马司来寺问慰。
廿九日,迟明,共道玄阇梨入来客房,商量留住之事,便向船处归去。赤山浦东南涉少海,有岛与东岸接连,是吴干将作剑处,时人唤为莫耶岛。但莫耶是岛之名,干将是锻工之名。
七月十日、十一日,海里无风,波浪猛腾彻底涌沸,浪声如雷,泊船漂振,惊怪不少。
十四日辰时,辞山院到舶船处,在岸头共戒明法师及粟录事、和录事辞别,往真庄村天门院相看法空阇梨。此师曾至本国,归来二十年。夜宿其院。
十五日,山院吃斋,便吃新粟米饭。
十六日早朝,从山院下,在路闻人道:「舶船昨日发去。」到舶船处,觅船不见,暂住岸头。赤山院众僧共来慰问,俱登赤山院吃饭。便见州使四人先来在院,运日本国朝贡使粮七十石米,今于当村。缘朝贡使已发,不得领过,便报县家去。院里老少深怪被拋,慰问殷懃。
廿一日申时,本国相公已下九只船来,泊此赤山浦。即遣惟正起居相公,兼谘诸判官、录事等。相公差近江权博士粟田家继,及射手左近卫大部贞名等慰问请益僧,兼令问第二舶逢危害之事。
廿二日,不发。
廿三日,早朝,山头望见泊舶处,九只船并不见,便知夜头同发。西北风吹。赤山东北隔海去百许里,遥见山,唤为青山,三并连,遥交炳然,此乃秦始皇于海上修桥之处。始皇又于此山向东见蓬莱山,瀛山、胡山,便于此死。其时麻鞋今见在矣。见旧老说,便得知之。三僧为向天台,忘归国之意,留在赤山院。每问行李:向南去道路绝远;闻道向北巡礼有五台山,去此二千余里,计南远北近。又闻有天台宗和尚法号志远,文鉴座主兼天台玄素座主北台,在宋谷兰若先修法花三昧得道。近代有W之弟子,今在五台山修法花三昧,传天台教进禅师,楚州龙兴寺僧也,持盘经一千部入台山志远禅师边受法花三昧,入道场求普贤,在院行道,得见大圣,如今廿年来也。依新罗僧圣林和尚口说记之。此僧入五台及长安游行,得廿年来此山院。语话之次,常闻台山圣迹,甚有奇特,深喜近于圣境;暂休向天台之议,更发入五台之意。仍改先意,便拟山院过冬,到春游行巡礼台山。
廿八日申时,县使窦文至等两人将县帖来。其状称:
县帖青宁乡
得板头窦文至状报:日本国船上拋人三人。
右检案内,得前件板头状报:其船今月十五日发讫,拋三人,见在赤山新罗寺院,其报如前者。依检,前件人既船上拋,即合村保板头当日状报,何得经今十五日然始状报?又不见拋人姓名兼有何行李衣物?并勘赤山寺院纲维、知事僧等,有外国人在,都不申报。事须帖乡专差人勘事由,限帖到当日,具分折状上。如勘到一事不同及妄有拒住,并进上勘责。如违限,勘事不子细,元勘事人必重科决者。
开成四年七月廿四日 典王佐帖
主簿副尉胡君直
摄令戚宣员
求法僧等便作状,报留之由。其状如左:
日本国僧一人、从小师二人、行者一人留在山院
事由
右僧等为求佛法,涉海远来,虽到唐境,未遂宿愿。辞乡本意,欲巡圣国,寻师学法。缘一b朝贡使早归,不能相随归国,遂住此山院。已后便拟巡礼名山,访道修行。但随身物铁口、铜铙二具、铜瓶一口、文书廿余卷、遮寒衣裳等,更无别物。今蒙县司勘问,具事由如前,牒件状如前。谨牒
开成四年七月廿日
日本国僧圆仁状帖
从僧惟正、僧惟晓、行者丁雄万奉帖
青宁乡赤山院状上:勘日本国僧人船上不归事由等状
右日本国僧圆仁、小师惟正、惟晓、行者计四人,口云:「远闻重花兴流佛教,故来投学圣教。拟次寻名山圣迹,巡礼诸方。缘时热,且在山院避热,待时凉即便行。」遂不早县司,更无别物。如通状后不子细,法清等虚妄之过。谨具状上,事由b状惟悉察其僧等缘身衣如前。
开成四年七月日 赤山院主僧法清状
八月十三日,闻相公已下九只船在青山浦,更有渤海交关船同泊彼浦,从彼有人来报县家去,未详虚实所以然者。九只船从此赤山浦发后,西北风连日常吹,于今犹有,更有何所障不发去?但应是人虚传。
十五日,寺家设馎饨饼食等,作八月十五日之节。斯节诸国未有,唯新罗国独有此节。老僧等语云:「新罗国昔与渤海相战之时,以是日得胜矣,仍作节乐而喜舞,永代相续不息。设百种饮食,歌舞管弦以昼续夜,三个日便休。今此山院追慕乡国,今日作节。其渤海为新罗罚,纔有一千人向北逃去,向后来,依旧为国。今唤渤海国之者是也。」
十六日,为惟正、惟晓始读因明论疏。青州都督府管内有四个州:莱州、登州、淄、青州,并山东道。登州四县:牟平县、文登县、蓬莱县、黄县。蓬莱县在州下。今此山院是文登县清宁乡赤山村内。清宁乡南极望海有莫耶岛,是吴干将作剑之处。当在赤山东南,隔以小海,从赤山北向东转去,陆路得到。
九日大,一日己卯,问录往台山行李、州名、里数:过八个州到五台山,计二千九百九十来里;从赤山村到文登县,百三十里;过县到登州,五百里;从登州行二百廿里,到莱州;从莱州行五百里,到青州;从青州行一百八十里,到淄州;从淄州到齐州,一百八里;过齐州到郓州,三百里;从郓州行,过黄河到魏府,一百八十里;过魏府到镇州,五百来里;从镇州入山,行五日,约三百里,应到五台山。依新罗僧谅贤口说记之。
三日午时,县使一人将县帖来。其帖文如左:
县 帖青宁乡
先得状,在赤山寺院,日本国船上拋僧三人、行者一人
右检案内得状称,前件僧等先具事由申上讫,恐后州司要有追勘状请帖海口所由及当村板头,并赤山寺院纲维等,须常知存亡,请处分者。奉判准状帖所由者。依检前件人事,须帖海口所由告报,及纲维等,须常知存亡。如已后州司追勘,称有东西不知去处,免追必重科决。
仍限帖到当日,告示畜取状,州状上者。
开成四年八月十三日 典王佐帖
主簿副尉胡君直
摄令戚宣员
司功
先在青宁乡赤山寺院日本国船上拋僧三人、行者一人
右件僧等先申州,申使讫。恐有东西去,八月十四日帖赤山寺院并村保、板头、海口所由等,须知存亡。寻问本乡里正,称村正谭亶拋帖,至今都无状报。其谭亶见在,伏请处分。牒件状如前。谨帖
开成四年九月日 典王佐牒
青村正状 宣员
日本国僧圆仁等 状上
奉帖勘问拋在赤山院日本国僧三人行者一人东西存亡事由状
右僧等为慕佛法,权住山院,已得稳善。欲拟便出,游礼诸处。缘时临寒,未有东西,在此山院过冬。到春巡礼名山,访寻圣迹。僧等请愿,状报既了。今蒙帖勘东西存亡,谨具事由,状上如前。牒件状如前。谨牒
开成四年九月三日 日本国僧圆仁等帖
十二日午时,云雷雹雨。五更之后,龙相鸣,雹雨交下,电光纷耀,数不息,到晓便止。朝出见之,冰雹流积三四寸许,凝积如雪。老僧等云:「古来相传,此山多有龙宫。」祠部 牒
上都章敬寺新罗僧法清
右请准格所在随缘头陀
牒:得前件僧状称,本心入道,志乐头陀。但是名山,归心礼谒;经行林下,所在寻师,学迦叶之行门,进修佛理。请准干元和元年四月十二日,三藏僧般若力奏弟子大会等请头陀,奉依释教,准修行。所在头陀,勿亏圣典。但为持念损心,近加风疾,发动无恒,药饵之间,要须市易将息。今欲往诸山巡礼及寻医疗疾,恐所在关戌、城门街铺、村坊佛堂、山林兰若、州县寺舍等不练行由,请给公者。付库检得报内名同者。谨检格僧尼有能行头陀者、到州县寺舍,任安置将理,不得所由恐动者。僧法清请头陀检勘同者,准状牒。故牒 元和二年二月日 令吏潘伦牒
主事赵参
员外郎周仲孙
日本国求法僧等 牒 当寺
僧圆仁 从僧惟正、惟晓 行者丁雄万
请寺帖报州县给与随缘头陀公
牒:僧等本意钦慕释教,远投仁境,归心圣迹,志乐巡礼。见说台山等诸处,法教之根原,大圣之化处,西天高僧踰崄寻访,汉地名德在兹得道矣。僧等之仰彼芳猷,偶属良缘,幸到圣国。今欲往赴诸处,以遂旧情。恐在道路,不练行由。传闻般若三藏,为头陀僧,奏请公,准修行,起昔续今也。伏望当寺准当国格例,帖报州县,请给公。然则,纲维弘法之芳声,远振海外;催劝之恩赖,扶扬佛日。不任思诚之至。具状如前,牒件状如前。谨牒
开成四年九月廿六日 日本国延历寺求法僧
廿三日,据唐历立冬,自后寒风稍切。
廿七日,下雪。自九月中旬已来,寒风渐起,山野无青草,涧泉有冻气。
廿八日,始当院收蔓菁、萝卜,院中上座等尽出拣叶。如库头无柴时,院中僧等不论老少,尽出担柴去。
十月一日,始霜下。
五日,泉冰。
十日,夜半闻雁声,空飞南去。
十五日夜半,月蚀,院里师尽出,作声打板;五更之初,月色渐明。
十一月一日,赴新罗人王长文请,到彼宅里吃斋。斋后,共数僧等到寺院庄宿一宵。
十二日晚头,归到山院。
九日,冬至节,众僧相礼。辰时,堂前礼佛。
十六日,山院起首讲法花经,限来年正月十五日为其期,十方众僧及有缘施主皆来会见就中圣琳和尚是讲经法主,更有论义二人:僧顿证、僧常寂。男女道俗同集院里,白日听讲,夜头礼忏听经及次第,僧等其数卌来人也。其讲经礼忏,皆据新罗风俗。但黄昏、寅朝二时礼忏,且依唐风,自余并依新罗语音。其集会道俗老少尊卑,是新罗人,但三僧及行者一人,日本国人耳。
十七日,斋前由当院讲起处,且出寺往南山法空阇梨院。赤山院纲维驰书请归,不许住南院。更修状请十五日暇,纲维仅许。
廿二日,缘事不稳,归于本院。
赤山院讲经仪式:辰时,打讲经钟,打惊众钟讫,良久之会,大众上堂,方定众钟。讲师上堂,登高座间,大众同音称叹佛名,音曲一依新罗,不似唐音。讲师登座讫,称佛名便停。时有下座一僧作梵,一据唐风,即「云何于此经」等一行偈矣。至「愿佛开微密」句,大众同音唱云「戒香、定香、解脱香」等。颂梵呗讫,讲师唱经题目,便开题分别三门。释题目讫,维那师出来,于高座前读申会兴之由,及施主别名,所施物色申讫,便以其状转与讲师。讲师把尘尾,一一申举施主名,独自誓愿,誓愿讫,论义者论端举问。举问之间,讲师举尘尾,闻问者语。举问了,便倾尘尾,即还举之,谢问便答。帖问帖答,与本国同,但难仪式稍别。侧手三下后,申解白前,卒尔指申难,声如大嗔人,尽音呼诤。讲师蒙难,但答不返难。论义了,入文读经。讲讫,大众同音长音赞叹,赞叹语中有回向词。讲师下座,一僧唱「处世界如虚空偈,音势颇似本国。讲师升礼盘,一僧唱三礼了,讲师大众同音,出堂归房。更有覆讲师一人,在高座南下座,便谈讲师昨所讲文,至「如含义」句。讲师牒文释义了,覆讲亦读。读尽昨所讲文了,讲师即读次文,每日如斯。
新罗一日讲议式:辰时打钟,长打拟了,讲师、都讲二人入堂。大众先入列坐,讲师、读师入堂之会,大众同音称叹佛名长引。其讲师登北座,都讲登南座了,赞佛便止。时有下座一僧作梵,「云何于此经」等一行偈也。作梵了,南座唱经题目,所谓唱经长引,音多有屈曲。唱经之会,大众三遍散花;每散花时,各有所颂。唱经了,更短音唱题目。讲师开经目,三门分别,述经大意。释经题目竟,有维那师披读申事兴所由。其状中具载无常道理、亡者功能、亡逝日数。知登州刺史姓乌名角,时人唤乌使君。有三讳字:「明」、「绮」、「给」也,「明日」即道「来日」。青州节度使姓韦,时人唤韦尚书,无讳字也。
新罗诵经仪式,大唐唤作、「念经」:打钟定众了,下座一僧起打搥,唱「一切恭敬敬礼常住三宝」。次一僧作梵,「如来妙色身」等两行偈,音韵共唐一般。作梵之会,一人擎香盆,历行众座之前,急行行便休,大众同音诵摩诃般若题数十遍也。有一师,陈申诵经来由了,大众同音诵经,或时行经本,或时不行经本。念经了,导师独唱「归依佛、归依法、归依僧」,次称佛菩萨号。导师唱云:「南无十二大愿」,大众云:「药师璃光佛。」导师云:「南无药师也」,大众同音云:「璃光佛」。导师云:「南无大慈悲也」,大众同音云:「观世音菩萨」。余皆如是。礼佛了,导师独结愿回向,回向稍长。回向之后,导师云:「发心」,大众同音亦云「发心」,次道师唱发愿已竟,顶礼三宝。次施主擎施物坐,导师与愿,便散去。
廿九日晚头,此新罗院佛堂经藏点灯供养,别处不点灯。每房里,烧竹叶及草,从突出。黄昏、初夜、后夜、寅朝礼佛。后夜,诸沙弥、小师等巡到诸房拜年,贺年之词依唐风也。
开成五年。庚申.
正月一日戊寅,早朝礼佛了,不相拜谒,直归自房。吃粥之后,堂前礼佛行道。礼佛了,便于堂前,众僧同礼拜,更互参差,不依次第。
正月十五日,得当年历日抄本,写如左:
开成五年历日干同支同纳音本凡三百五十五日,合在乙巳上取士修造。
大岁申大将军在午大阴在午岁德在甲寅岁刑在寅岁破在寅岁煞在未黄旛在辰豹尾在戌蚕宫在巽
正月大 一日戊寅、土建,四日得辛,十一日雨水,廿六日惊蛰。
二月小 一日戊申、土破,十一日社、春分,廿六日清明。
三月大 一日丁丑、水闭,二日天赦,十二日谷雨,廿八日立夏。
四月小 一日丁未、水平,十三日小满,廿八日芒种。
五月 一日丙子、水破,十四日夏至,十九日天赦。
六月大 一日乙巳、火开,十一日初伏,十五日大暑,卅日立秋。
七月小 一日乙亥、土平,二日除伏,十五日处暑。
八月大 一日甲辰、火成、白露,五日天赦,十五日社,十六日秋分。
九月小 一日甲戌、火除,二日寒露,十七日霜降。
十月大 一日癸卯、金执,二日立冬,十八日小雪,廿日天赦。
十一月大 一日癸酉、金收,三日大雪,廿日冬至。
十二月 一日癸卯、金平,三日小寒,十八日大寒,廿六日腊。
右件历日具注勘过。
此日山院法花会毕。集会男女,昨日二百五十人,今日二百来人,结愿已后,与集会众授菩萨戒。斋后,皆散去。赤山法花院常住僧众及沙弥等名:僧昙表、僧谅贤、僧圣林、僧智真、僧軏范禅门、僧顿证寺主、明信去年典座、惠觉禅门、修惠、法清去年院主、金政上座、真空、法行禅门、忠信禅门、善范、沙弥道真去年直岁、师教、咏贤、信惠住日本国六年、融洛、师俊、小善、怀亮、智应,尼三人,老婆二人。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牒 当院,请游礼诸处,寻师访道。
牒:圆仁幸接仁德,住院稳善。鸿洛高深,难以酬谢。感媿之诚,在物难喻。然以岁阴推迁,春景渐暖,今欲出行巡礼诸处,访寻佛教。伏请处分。牒件状如前。谨牒
开成五年正月十九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牒
廿日,当院纲维更作一状,差惟正及院家使报当州军事押衙张咏宅去。求法僧别作一状,同送押衙。其状如左:
展奉羊开,春景惟新,伏惟押衙尊体动止万福。即此圆仁蒙推免。先日伏蒙慈流及问,殊慰勤慕,无任感庆。限以怀情,不获被。豁欣之诚,何以为喻。圆仁钦慕释教,淹留唐境。今欲往赴诸方,寻访圣迹。伏仰洪仁,事幸垂恩庇。谨遣弟子僧惟正奉状代身。不宣。谨状
开成五年正月廿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状上
张押衙侍者谨空
廿一日,得押衙报称:「明日差使报文登县,取得帖报,专使驰报于赤山院。留心相待者。」院里众僧及押衙并村人皆云:「青州以来诸处,近三四年有蝗虫灾,吃劫谷稻。缘人饥贫,多有贼人,(煞-)夺不少。又行客乞饭,无人布施。当今四人同行,计应太难。且在此院过夏,待秋谷就,出行稳便。如欲要行,且向扬、楚州界,彼方谷熟,饭食易得。若欲遂本愿,从楚州、海州直大路向北亦得」云云。人说不同,心里进退。文登县长官讳「勋」,少府讳「平」。
廿七日晚头,得押衙报称:「昨已具高意报当县。宰君近报来云:『以申州,候十数日间,州司有处分,方可东西者。』」
二月一日,更修一状催押衙。其状如左:
仲春渐暄,伏惟押衙尊体动止万福。即此圆仁蒙恩,忽奉翰墨示及,具承高情,恩劳厚深。凡在小僧,不胜感荷。伏准县报云:「以申州,候十数日间,州司有处分,方可东西者。」微心斟酌,理灼然。但所期行李,万有余里。远客私望非此公务,窃惟县司申州,未必早急。若有迟怠,空过行节,当入热时,伏请更垂恩谋。圆仁云程踰险,专心志道,偏贪早出,不虑嫌责,轻以小事,奉烦麾下。悚愧虽积,不能默止。斯乃为慕押衙庇荫,伏望重加催劝,早赐处分。然则洪济芳声,远振海外;求法善根,同结金兰。不任勤仰之至。谨遣弟子惟正奉状代申。不宣。谨状
二月一日 求法僧圆仁状上
张押衙 侍者得押衙报云:「更差使申恳,计不久即来。且愿客无至忧屑。座主自到弊管止泊时,多少人终日区区」云云。
七日,上座弟子沙弥师敬出院向西去。
十一日黄昏,寺主弟子沙弥咏贤,偷率上座小师师俊两人同心暗出走去,院中老少无人闻知。
十四日,依新罗僧常寂请,往刘村。到彼便见白石弥勒像,体上土。问事由,答云:「于此有新罗人王宪,夜梦有一僧来语云:『我是文殊师利。古佛堂堕坏积年,无人修缉,佛菩萨埋没土中。见汝信志,故来告报。若欲知实,掘家东南宝图边,便得见者。』寤且惊怪,以梦中事语诸道俗,遂赴古图边锄掘地,深至胸上,寻得佛菩萨像。今見掘得彌勒佛像一體,文殊師利菩薩一體,普賢菩薩一軀,觀世音菩薩兩軀,大師子菩薩一體羅羅一軀,佛骨鐵閣廿斤已上。诸人见之,奇异不少。」夜头礼佛,道俗会集,施舍通夜。
十五日,斋,不限人数。便见张押衙。得押衙报云:「西行之事,小人寻时差人上州,别取处分。三五日,留心相待。如要恳急,此即专令所由奉送至县。逦迤向前,亦得十五日」。闻崔押衙船从扬州来,在乳山浦。
十七日,为与崔押衙留状一封,嘱者院家,兼以书一封同赠张大使。其状如左:
披展改岁,德音希闻。勤积增深,春景已暄。伏惟押衙尊体康裕。即此圆仁蒙恩,隔以云程,不获觐谒。瞻嘱日深,钦咏何喻。圆仁留住山院,多幸过年,厚蒙众僧仁德,殊慰旅情,斯乃押衙慈造矣。庇荫广远,岂以微身能酬答乎!深铭心骨,但增感愧。先蒙芳旨:「开春从涟水,专使赐船,送达淮南者」。近闻台山灵迹,不任追慕。圆仁本意专寻释教,幸闻圣境,何得不赴。缘有此愿,先向台岳。既违诚约,言事不谐,深愧高情。还恐所遣使人,空致劬劳,莫赐怪责。求法已后,归赤山,从清海镇转向本国。伏望参张大使具陈事情。圆仁回,略计明年秋月。若有彼方人船往来,请垂高命,特令寻看。僧等归乡,专凭鸿救。不任勤仰之至。谨留空状代申。不宣。谨状
开成五年二月十七日
日本国求法请益传灯法师位圆仁
崔押衙 传者
南判官尊体万福。虽未接拳,先已蒙知闻,宛如面觐。伏惟照悉,事情同前,请莫厌辨。缘怀无纸,不别书状。垂恕幸甚。谨空
生年未祗奉,久承高风,伏增钦仰。仲春已暄,伏惟大使尊体动止万福。即此圆仁遥蒙仁德,无任勤仰。圆仁为果旧情,淹滞唐境。微身多幸,留游大使本愿之地。感庆之外,难以喻言。圆仁辞乡之时,伏蒙筑前大守寄书一封,转献大使。忽遇船沉浅海,漂失资物,所付书札随波沉落。怅恨之情,无日不积。伏冀莫赐怪责。祗奉未期,但增驰结不情。谨奉状起居。不宣。谨状
开成五年二月十七日
日本国求法传僧传灯法师位圆仁状上
清海镇张大使麾下谨空
日本国求法圆仁,伏蒙惠赐公物若干,专在微身,不胜感荷。圆仁是外蕃庸僧,何敢当斯重施,实难销谢,但增悚愧。伏惟使君忠正膺天心,荣贵列干城,清风高标,仁化遐敷,军府晏然,缁素钦仰。圆仁为求佛教,感德远来,留游贵境,幸沐仁德,凡在下情,无任感庆。
开成五年二月十九日
十九日,斋后,出赤山新罗院入县。院主僧法清相送到勾当新罗使张押衙宅,押衙相见云:「适来得县牒,拟差人报去。和尚自来赴到此,诚智行李,甚有感应,深以相庆。」便见县牒。
文登县牒 勾当新罗押衙所
当县先申上日本国船主客僧圆仁等肆人
牒,检案内,被帖称前件客僧等,先在赤山院住舍,为春暖,欲往诸处巡礼,恐不练事由。今欲放东西,未敢专擅,状上者。奉帖准状放去者。未有准帖,牒勾当新罗张押衙处,请处分者。准状牒张押衙者。谨牒
开成五年二月十日 典王佐牒
蹋县印三处 主簿判尉胡君直
入夜,于押衙宅宿。
廿日,押衙牒付圆仁等送县司,令出公,兼差所由李明夷相送入县。便辞别押衙,及共赤山院主僧法清等相别了,向北行廿里,到望海村王家断中。斋后北行五十里,夜到文登县,入惠海寺极乐阇梨院宿。
廿一日早朝,入惠聚寺,权觅住处,北院安置。斋时,赴惠海寺极乐阇梨院断中。李明夷早朝入县,衙时过。押衙牒:「长官未判,未得公」。唐国风法,官人政理,一日两衙,朝衙晚衙。须听鼓声,方知坐衙,公私宾客候衙时,即得见官人也。
廿二日,于当寺吃粥饭。缘长官清暇不出,未得公。又闻开成天子今年正月三日崩,天下三日举哀服。又闻新天子上位,城中(煞-)四千余人,先帝时承恩者也。
廿三日,寒食节,三日断火。斋后,县令、胡主簿、郑主簿等共数十人入寺来,相看慰问,具说远来留住之本意。文登县者,渤澥之西根,唐国之东境。秦皇御宇,驾幸此地游赏,因立佛寺,号之「惠聚」,今在县南。
廿四日,早朝,得县公牒,文如别。所由李明夷勾当公毕,归张押衙所。
登州都督府 文登县牒
日本国客僧圆仁等肆人
等b僧圆仁,弟子僧惟正、惟晓,行者丁雄万并随身衣
牒:检案内得前件僧状,去开成四年六月,因随本国朝贡船到文登县青宁乡赤山新罗院寄住,今蒙放任东西。今欲往诸处巡礼,恐所在州县、关津、口铺、路次不练行由,伏乞赐公为凭,请处分者。依检前客僧未有准状给公验,请处分者。准前状给公验为凭者。谨牒
开成五年二月廿三日 典王佐牒
主簿判尉胡君直
廿五日,巳时,入县辞长官,入寺,斋后发。纲维、典座等到县西野中辞别。县行卅里,到招贤馆宿。知馆人高怒,在馆中住,作主人殷懃。
廿六日,开明,早朝出招贤馆,行卅里到龙泉村斜山馆断中。知馆人梁公度在馆里住,不恶不好。缘痛不得发行,便于馆宿。
廿七日,早朝,发到軬车村宋日成宅断中。乞酱酢盐菜,专无一色。汤饭吃不得。西北傍海行七里,到牟平县。城东去半里,有卢山寺。未时,入寺宿。只有三纲、典座、直岁五人,更无僧人。佛殿破坏,僧房皆安置俗人,变为俗家。县城东西一里半,南北二里已上。
廿八日,卢山寺设登州刺史乌君斋。当寺僧二人:寺主僧一行、直岁僧常表、日本三僧,都有五人。村人廿有余,各于自宅,随力所办,修理饭食擎将来。寺主僧一行表叹。村人于堂前同斋。各自所将饭食各自吃,不分与人;各割自食分以供僧也。后发,西北行十五里,路边有王府君墓,石上镌志,久经岁月,志石倒地。傍北海浦行廿余里,到壹村法云寺宿。知馆人了事。台馆本是佛寺,向后为馆,时人唤之为「伐台馆」。馆前有二塔:一高二丈,五层,镌石构作;一高一丈,铸铁作之,有七层。其碑文云:「王行则者,奉征伐东蕃没落,同船一百余人俱被贼擒,送之倭国。一身逃窜,有遇还归。麟德二年九月十五日,造此宝塔」云云。
廿九日,早发,西北行卅里,至芝阳馆断中。斋后,行廿里,到牟城村高安宅宿,主人不恶。
三月一日,平明发,行十里至故县馆。西北行廿里,到泰孙花茂宅断中。不报直入宅里,得主人怪,但主心殷懃。斋后,望西北行卅里,到蓬莱县管内望仙乡王庭村寺宿。入夜雷雨。唐国行五里立一候子,行十里立二候子。筑土堆,四角,上狭下阔,高四尺或五尺、六尺不定,曰唤之为「里隔柱」。
二日,平明发,行廿里,到安香村庭彦宅斋。行廿里到登州入开元寺宿。登州去赤山浦四百里。乍行山,踏破,策杖膝步而行矣。城南地界所由乔改来请行由,仍书行历与之如左: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弟子僧惟正、惟晓,行者丁雄万。
右圆仁等,日本国承和五年四月十三日,随朝贡使乘船离本国界。大唐开成三年七月二日,到扬州海陵县白湖镇。八月廿八日,到扬州,寄住开元寺。开成四年二月廿一日,从扬州上船发,六月七日到文登县青乡,寄住赤山新罗院,过一冬。今年二月十九日,从赤山院发,今月二日黄昏到此开元寺宿。谨具事由如前。
开成五年三月二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状
登州都督府城东一里,南北一里。城西南界有开元寺,城东北有法照寺,东南有龙兴寺,更无别寺。城外侧近有人家。城下有蓬莱县开元寺,僧房稍多,尽安置官客,无闲房,有僧人来,无处安置。城北是大海,去城一里半。海岸有明王庙,临海孤标。城正东是市,粟米一斗三十文,粳米一斗七十文。城南街东有新罗馆、渤海馆。从登界赤山到登州,行路人家希,是山野。牟平县至登州,傍北海行。比年虫灾,百姓饥穷,吃橡为饭。
三日早朝,县长官使来,屈赴长官所相见。入州见录事,又入判官衙见判官了。从载门入参见使君,邀上厅里啜茶。使君手书施两硕米、两硕面、一斛油、一斗醋、一斗盐、柴三十根,以充旅。
四日,国忌。使君、判官、录事、县司等入开元寺行香。使君、判官等库头吃茶,唤求法僧等赐茶,问本国风俗。斋时,赴张家请。日本三僧、当寺典座僧到彼断中。
五日,早朝,奉状谢使君给,别状请公。其状如左: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伏蒙给赐米贰硕、面贰硕、油一、醋一斛、盐一斛、柴三十根。专在微身,无任感戴。圆仁是外蕃庸僧,何敢当斯仁惠,实难销谢,但增悚愧。伏惟使君忠膺天心,荣贵万城,清风高标,仁政遐敷,军府晏然,缁素钦仰。圆仁为求佛教,感德远来,届游贵境,幸沐仁德,特垂慈流,抚育穷旅,下情无任感庆之至。谨奉状陈谢。不宣。谨状
开成五年三月五日 日本国求法圆仁状上
使君 节下谨空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状上
请赐公,往赴五台等名山及诸方处巡礼圣迹,寻师学法。僧圆仁,弟子惟正、惟晓等。b,行者丁雄万,缘身剃刀衣
右圆仁等,本心志慕释教,修行佛道。远闻中华五台等诸处,佛法之根源,大圣之化处;西天高僧,踰险远投;唐国名德,游兹得道。圆仁等旧有钦羡,涉海访寻,未遂宿愿。去开成四年六月内,到文登县青宁乡赤山新罗院。隔生缘于沧溟,忘怀土于海岸。幸蒙放任东西,得到使君仁境。今欲往赴诸方,礼谒圣迹,寻师学法。恐所在州县关津、口铺及寺舍等不练行由。伏望使君仁造,特赐公,以为凭据。伏请处分。牒件状如前。谨牒
开成五年三月五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状上
蒙使君报云:「本司检过。」又从京都新天子诏书来。于州城内第门前庭中铺二毯子,大门北砌上置一几,几上敷紫帷,上诏书,黄纸上书。州判官、录事等,县令、主簿等,兵马使、军将、军中行官、百姓、僧尼、道士各依职类,列在庭东边,向西而立。从内使君出来,军将二十人在使君前引,左右各十人。录事、县司等见使君出,伏面欲到地。使君唱云:「百姓等」,诸人俱唱「诺」。使君于一毯上立,判官亦于一毯上立,皆西面立。有一军将唤诸职名,录事、县司之列,一时唱「诺」。次唤诸军押衙、将军、兵马使之列,军中列,一时唱「诺」。又云:「诸客等」,即诸官客、措大等唱「诺」。次云:「百姓等」,百姓老少俱唱「诺」。次云:「僧道等」,僧尼道士俱唱「诺」。次有二军将取诏书几来,置使君前,一拜,手取诏书,当额揖之。一军将跪坐,袖上受书,擎至庭中,向北而立,唱云:「有」。使君、判官、录事、诸军等尽俱再拜。有一军将云:「百姓拜」。百姓再拜,但僧尼道士不拜。令两衙官披诏书,其二人绿衫。更有衙官两人互替读,声大似本国申政之声。诏书四五纸许,读申稍久,诸人不坐。读诏书了,使君已下诸人再拜。次录事一人、军将一人出于庭中,对使君言谢,走向本处立。使君宣诸司云:「各勤勾当」。判官已上尽唱「诺」。次都使唱云:「僧道等」,僧尼道士唱「诺」。次云:「百姓」,唱「诺」。次诏书使到使君前再拜。使君下毯,以袖遮之。诸官客等数十人到使君前,伏地屈身而立。军将唱:「好去。」一时唱「诺」。官人、诸军、僧道、百姓于此散去。
五日,使君所施米面于库头设供。
米五斗、面一硕、醋盐油任用、柴三十根
右物,使君仁惠,不取独受。今以前件物于常住院设空饭,来日供合寺众僧。谨白
三月六日日本国求法僧圆仁
当寺纲维法前
六日午时,共合寺僧一十余人又断中。申时,当州军事押衙王长宗布施一头驴,以充驮粮。
七日,王押衙宅里斋。此开元寺佛殿西廊外,僧伽和尚堂内北壁上,画西方净土及补陀落净土,是日本国使之愿。即于壁上书缘起,皆悉没,但见日本国三字。于佛像左右书愿主名,尽是日本国人官位姓名:录事正六位上建必感,录事正六位上羽丰翔,杂使从八位下秦育、杂使从八位下白牛养。诸吏从六位下秦海鱼、使下从六下行散位欠两字度,傔人从七位下建雄贞,傔人从八位下纪朝臣贞欠字。寻问无人说其本由,不知何年朝贡使到此州下。
八日早朝,修状上判史兼催公。
季春极暄。伏惟使君尊体动止万福。即此圆仁蒙恩,僧途有限,数日不获参谒,下情无任悚惧。谨遣弟子僧惟正奉状。不宣。谨状
开成五年三月八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状上
使君麾下谨空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
右圆仁本愿往台山,经夏后游诸处,巡礼圣迹。恐渐时势,有阻行李,先有状恼乱使君公,伏请处分。牒件状如前。谨牒
开成五年三月八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状上
刺史传语云:「如今即到。」斋时,赴姜押衙请,共当寺四人到宅斋。
九日,得院长报云:「州牒明日合得。拟付和尚,申使请裁。和尚自将牒到青州节度府,的合得公」云云。午时,于刘自政宅斋。
十日,雨下,到张家斋。
十一日巳时,得州牒两道。一道留后官,一道进使。把牒入州谢刺史兼辞。仍写得州牒之本:
登州都督府牒上押两蕃使
据日本国僧圆仁等状:请公,往五台并名山及诸方,巡礼圣迹,寻师学法等。僧圆等。b仁,弟子僧惟正、惟晓,行者丁雄万并随身剃刀、衣
牒,检案内得件僧状:「本心志慕释教,修行佛道。远闻中花五台等诸处,佛法之根源,大圣之化处。西天高僧,踰险远投;唐国名德,游兹得道。圆仁等旧有钦羡,涉海访寻,未遂宿愿。去开成四年六月,留到文登县青宁乡赤山新罗院。隔生缘沧溟,忘怀土于海岸。今欲往诸方礼谒圣迹,寻师学法,恐所在州县、关津、口铺及寺舍等不练行由,伏望特赐公验,以为凭据者。」依检日本国僧圆仁等,先据文登县申:「去年六月十二日,日本国入京朝贡使回船到当县界青宁乡赤山东海口岸,至七月二十五日发。」续得县申:「日本国还国船上拋僧圆仁并行者等四人」。州司先具事由、申使讫。谨具如前,不审给公否者。刺史判州司无凭便给公,付妥录申尚书取裁。仍遣僧人自赉状见尚书取处分者。谨具如前。未有申使请处分者。具状上牒使者。谨录牒上。谨牒
开成五年三月九日 府史匡从制牒
具状申上
尚书十日行固
牒壹道出讫。典匡从制 官复言 印二
十二日平明,发,向西行卅里,到王徐村羡庆宅断中。便发向卌里到黄县界九里战村少允宅宿。主人无礼数。梦见圆澄座主。
十三日早朝发,西行廿里,到战斋馆于东桓宅斋。主人极悭,乞一盘菜,再三而方与。斋后发,西行廿五里,到乘夫馆吃茶。行廿五里,到莱州掖县界徐宋村姜平宅宿。主人心直。梦见义真和尚。
十四日,发,行卅里,到图丘馆王家断中。主人初见不肯,每事难易,终施盐菜周足。斋后,行十里,到乔村王家吃茶。行廿里,到中李村。有廿余家,经五六宅觅宿处,家家。更到藤宅宿。主人有道心。Ò多有病人,不许客宿。最后到一家,又不许宿,再三嗔
十五日,发,行十五里,到牟徐村程家断中。主心殷懃。斋后,行十五里,到莱州。城东西一里,南北二里有余;外廊纵横,各应三里。城内人宅屋舍盛全。出城外东南龙兴寺宿。佛殿前有十三级砖塔,基颓坏,周廊破落。寺无众僧,仅有二僧,寺主、典座,心性凡庸,不知主客之礼。莱州管四县:掖县、昌阳县、胶水县。州城外西南置市,粟米一斗五十文,粳米一斗九十文。
十六日早朝,常住供吃粥。寺家无饭,各自求食。斋后雨下,不发。
十七日平明,发,向西南行。错入密州路,行五里,偶然人教,得赴正路。行十五里,到潘村潘家断中。主心恶。不作礼数。就主人乞菜酱醋盐,不得。遂出茶一斤,买得酱菜,不堪吃。斋后发,行卌里,到胶水县界三埠村刘清宅宿。家妇嗔怒,夫解抃戏。东南去村三十里有胶水县。
十八日,行五里,过胶河渡口。莱州界内,人心刚,百姓饥贫。傍河行十五里,到青州北海县界田庄卜家断中。主人殷懃,斋菜无乏。斋后,傍胶河行卅里,到芙蓉驿东耿村耿家宿。去耿家西一里有古城,时人唤之「昌国城」。城周十二里,东西阔,南北狭。城内见有百姓家三十户住。问村老,即云:「废此城以来一千余年,不知何王住处。城内地中今见拾得金银珠玉、古钱马等;多有宝物散在地中,每雨下后拾得」云云。耿家主人柔善。
十九日平明,发,行廿里,到王村赵家断中。主有道心,供菜饱足。斋后,行卌五里,到北海县观法寺宿。佛殿僧房破落,佛像露坐。寺中十二来僧尽在俗家,寺内有典座僧一人。县中米一斗六十文,又小豆一斗三十五文。县城东西二里,南北一里。是先代潍州,今为北海县。
。 廿日早,发,西行廿里,野中逢渤海使从上都归国。更行五里,到孤山村宋家修主人悭极,一撮盐、一匙酱醋,非钱不与。斋后,卅里到寿光县界半城村李家宿。主人爱停客取宿钱。
味店张家断中。主人心平。斋后,行卌里,到青州府龙兴y 廿一日,发,行卅里,到寺宿。寺家具录来由报州。从登州五百四十里。
廿二日,朝衙入州。见录事、司法,次到尚书押两蕃使衙门前。拟通入州牒,缘迟来,尚书入球场,不得参见。到登州知后院,送登州文牒壹通。晚衙时入州,到使衙门。合刘都使通登州牒。都使出来传语,唤入使宅。尚书传语云:「且归寺院,续有处分。」归到寺里,节度副使张员外入寺来相见。又见幕府判官,姓萧名度中。
廿三日早朝,赴萧判官请,到宅吃粥,汤药茗茶周足。判官解佛法,有道心,爱论义,见远僧,殷懃慰问。欲斋时,节度副使差一行官唤入州进奏院斋。官人六七人,饭食如法。
廿四日,春节破阵乐之日。于州内球场设宴。晚头,直岁典座引向新罗院安置。
廿五日,为请公更修状进尚书: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
右圆仁等归心圣迹,涉海访寻。欲往台山,经夏修进;后游诸方,寻师求法。恐路远时热,不遂本愿。先有州牒,具申事由。伏望尚书仁造,特赐公,希遂愚诚,早迈前路。伏请处分。
开城五年三月廿五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状上
从登州文登县至此青州,三四年来蝗虫灾起,吃五谷,官私饥穷,登州界专吃橡子为饭。客僧等经此险处,粮食难得。粟米一斗八十文,粳米一斗一百文。无可吃,便修状进节度副使张员外乞食。
日本国求法圆仁请施斋
右圆仁等远辞本国,访寻释教。为请公,未有东西,到处为家,饥情难忍。缘言音别,不能专乞。伏望仁恩舍香积之余供,赐异蕃之贫僧。先赐一中,今更恼乱,伏深悚愧。谨遣弟子惟正状。谨疏
开成五年三月廿五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状上
员外阁下谨空
员外施给粳米三斗、面三斗、粟米三斗。便修状谢。
日本国僧圆仁谨谢
员外仁造,给米面,不胜感戴。难以销谢,不情不任感愧之诚。谨奉状陈谢。不宣。谨状
开成五年三月廿五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状上
员外阁下谨空
廿七日,遣惟正入本典院探公事。本案报云:「已有处分,给与公验。一头给公,一头闻奏。待后日朝衙尚书押名押印,令使送到」云云。
廿八日,立夏,天气阴沉。登州留后官王李武来院相看。便闻渤海王子先日来到,拟归本乡,待使来发去。于当寺夏供,院有斋普请,赴彼断中,众僧五十来。
廿九日,修状进尚书乞斋粮。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 请施给斋
右圆仁等远涉沧波,投寻佛教。庸身多幸,游到尚书贵境。缘逼旅李,斋饭饥乏,语音不同,无处乞索。伏望尚书仁造,施给粮食,抚养贫僧。然乃恩舍之福,比于陈如;鸿济之德,竞乎薄拘。不任钦款之诚。谨奉状陈请,伏增悚惧。不宣。谨状
开成五年三月廿九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状上
尚书阁下谨空
遣弟子惟正,令奉状,即蒙还报云:「明日有处分者。」
卅日,赴萧处士请,到宅断中。便闻节度使录求法僧等来由,闻奏天子讫。
四月一日,朝衙得公。尚书赐给布端、茶陆斤。斋时,当寺有斋。今日尚书郎君生日,因设长命斋。
二日早朝,萧判官宅吃粥。便入州奏状谢尚书施物,兼辞尚书。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伏蒙尚书仁造,赐给布端、茶陆斤。下情不胜感戴。谨奉状陈谢。不宣。谨状
开成五年四月二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状上
尚书唤入衙前,传语:「所施轻少,不足言谢。劳和尚来,好去。」次入节度副使张员外院辞别。员外唤入衙里,给茶饼食,啜茶。辞别员外,到寺里赴赵德济请斋。暮际,幕府判官施给粮米二斗,驴料小豆二斗。黄昏,入幕府判官宅,谢施路粮,辞别判官
三日平明,发。幕府判官差行官一人送过城门。幕府从初相见之时,心极殷懃,在寺之时,每日有恩施,殷问不绝。发行之时,差人送路,兼示道路。今日,尚书、监军诸神庙乞雨。从寺里过州城,西北去城十里有尧山,山上有尧王庙。尧王昔游此界行过之处,遂建其庙矣。相传云:「每乞雨时,多感降雨。」出城向北,行廿里,到益都县界石羊村陈家。主人心平。斋后西北行十五里,到临缁县界缁水驿。西行廿五里,到金岭驿东王家宿。主人心性直好,见客殷懃。望西遥见长白山。
四日平明,发。西南行十六里,入小路,望长白山去。向西行五里,到缁州缁川县界。主人极贫,无饭可吃,心里无恶。斋后,向北行卅里,到长山县界古县张赵村,入赵家村郭家宿。主人锻工,本是沛州人,心平有道心。
五日早,发。西北行十里,到长山县。从县西行十里,到张李断中,主人殷懃。斋后,西行十五里,到长白山东面。日欲申时,于仙人台前不村史家吃茶,问醴泉寺。主人答:「从不村望西直行十五里,到醴泉寺」云云。便向正西入山去。错差路行十余里,多有差路,不知所向。缘夜,不村史家宿。竟夜狗吠,恐惧不眠。
六日早朝,主人施粥,又差一人相送指路。正西入谷行过高岭,向西下,方得到醴泉寺园吃茶。向南更行二里,到醴泉寺断中。斋后,巡礼寺院。礼拜志公和尚影,在琉璃殿内安置。户柱砌。皆用碧石构作,宝幡奇彩,尽世珍奇,铺列殿里。志公和尚是十一面菩萨之化身。其本缘镌碑上:和尚朱代,金城人也。降灵于此长白山灭度,其后肉身不知所向,但作影像,举国敬重。堂西谷边有醴泉井,向前泉涌,香气甘味。有吃之者除病增寿,尔来名为醴泉寺。和尚灭后,泉水涸尽,但空井。如今泉井之上建一小堂,更作和尚影。影前堂内有石井,深五尺余,今见无水也。寺之南名为龙台,独出岫,地图所载。曾有龙舞其巅,以此奏闻,奉改名龙台寺。后因泉涌,改名醴泉寺。东西南方嵩峰连塞,北方开豁无山阜矣。寺舍破落,不多净吃。圣迹陵夷,无人修治。寺庄园十五所,于今不少。僧徒本有百来僧,如今随缘散去,现住寺者,三十向上也。典座僧引向新罗院安置。
七日早朝,堂头吃粥,便发。典座等众僧留,「明日当寺大斋,因何早去」云云。缘欲早到台山不住,出寺门,向北行十五里,到醴泉寺庄断中。向正西行二十里,到章丘县。从县西行十五里,过济河渡口,时人唤为济口。从口西北行半里,王家宿。主人心平。
八日,早发。正西行廿五里,到临济县,入尹家断中便发。有商人施五升米。过市正西行三十里,申时,到临邑县界双龙村张家。晚来雨下。主人心平。
九日,朝来雨下,不得发。斋后,雨晴便发。正西行十五里,到古县,是前临邑县。城廓颓夷,无一官舍。先代寺舍破灭,佛像露坐,还为耕畴,甚可忧难。向正西行十五里,到源河渡口,过河行十里,到禹城县界燕塘村里甫家宿。主人有道心。
十日,平明,发。正西行四十里,未时到禹城县。县市粟米一斗卌五文,粳米一斗百文,小豆一斗廿五文,面七八十文。过城西行十里,到仙公村赵家宿。通夜雷电雹雨,至晓雷雨止。主人无道心。
十一日卯时,发。正西行卅里,午时到黄河渡口,时人唤为药家口。水色黄渥,驶流如箭,河阔一町五段许,向东流也。黄河源出昆仑山,有九曲,六曲在土蕃国,三曲在大唐国。渡口南北两岸,各有渡口。城南北各四町有余,东西各一町许。此药家口多有舟船,贪载往还人,每人出五文,一头驴十五钱。河南属齐州禹城县,河北属德州南界。过河北岸断中。四人每人吃四粉粥。主人惊怪多吃冷物,恐不消化矣。正西行三十五里,申时,到德州平原县界赵馆村赵家宿。主人无道心。
十二日,早发。正西行卌里,到沛州夏津县界形开村赵家断中。主人有道心,施斋饭菜蔬饱足。斋后发,西行卅里,到夏津县界孟家庄孙家宿。主人有道心。
十三日,发,西行卅五里,到王淹村王家断中。主人有道心,施斋饭。斋后,西行卅五里,申时到唐州城里开元寺宿。见说:「中丞申节度使于开元寺新开坛场,牒报街衢,令人知闻。从诸州来受戒僧四百有余,昨日坛场罢,新戒僧尽散去」云云。见未发者只有三十余人也。寺纲维具录日本国僧等来由,报中丞。
十四日,朝衙入州,参见中丞。中丞家里设一十僧斋,便赴中丞请,于使宅里斋。斋后,到寺住。晚际,入戒坛院,见新置坛场:垒砖二层,下阶四方,各二丈五尺;上阶四方,各一丈五尺。高下层二尺五寸,上层二尺五寸。坛色青碧,时人云:「取璃色」云云。
十五日,于城内刘家断中,饭食如法。斋后入善光寺,见尼众戒坛。堂里县幡铺席,以绳界地,不置坛,平地铺着,以为戒坛。明日起首,可行道受戒。晚衙入州辞中丞。
十六日平明,发。西行廿里,到清河县界合章流村刘家断中,吃榆叶羹。主人虽未解佛法,自出斋饭与僧等断中。斋后发,西北卌里,到冀州南宫县界赵固村赵家宿。主人心直。
十七日早朝,主人施粥饭。正北行十五里,西北行十五里,到南宫县,入城里张家断中。出城西北行五十里,人家希。到唐阳县,入城内觉观寺宿。寺舍破落,无有僧徒,只有知寺僧一人,见客不殷懃。房床铺设,不勾当。
十八日平明,发。向正西行卅里,到新河口,入城南家断中。从西门出,过新河桥,正西行卅里。平原遥远,人家希绝。到赵州界宁晋县东唐城寺宿。寺极贫,僧心庸贱。
十九日辰时,发。穿城内西北行十五里,到秦丘村刘家断中。主人虽贫,布施斋饭。午时发,西北行廿五里,热气如蒸,到赵州南开元寺宿。屋舍破落,佛像尊严,师僧心鄙,怕见客僧。
廿日平明,吃粥。西北行卌里,到镇州鸾城县,城外孙家断中。向西北行三十里,到镇州大廓县界作护驿刘家宿。主人贼心算人。
廿一日,早发,正北行卅里,到镇州节度府。入城西南金沙禅院,不见断中,有二僧。主人归心,自作馎饨与客僧。斋后,向正北行廿里,见客嗔慢,拨遣数度,强入院中修到使庄杨家宿。此庄即镇州前节度使王大尉之庄,大尉墓堂安在于中。王节度使家人守墓,见在有一军将姓刘,勾当墓堂精妙。南行一里,建碑堂,筑立高垣,不交开者。大尉薨后,经今三世,云云。主人有道心,于客殷懃。
廿二日早朝,主人施粥。向正北行廿里,到南接村刘家断中。主人从来发心,长设斋饭,供养师僧,不限多少。入宅不久,便供饭食,妇人出来慰客数遍,斋了吃茶。向正北行廿五里,到镇州界行唐县,入城内西禅院宿。有廿余禅僧,心极闹乱。
廿三日早朝,吃粥。向西北行廿五里,到黄山八会寺断中,吃茶饭。时人称之为上房普通院。长有饭粥,不论僧俗,来集便僧宿,有饭即与,无饭不与,不妨僧俗赴宿,故曰「普通院」。院中有两僧,一人心开,一人心。有一黄毛狗,见俗嗔咬,不惮杖打;见僧人,不论主客,振尾猥驯。斋后,向西北入山寻谷行,时人唤之为国信山。从上房行得廿里,到刘使普通院宿。便遇五台山金阁寺僧义深等往深州求油归山,五十头驴驮油麻油去。又见从天台国清寺僧巨坚等四人,向五台。语云:「天台国清寺日本国僧一人、弟子沙弥一人、行者一人,今见在彼中住」云云。
廿四日,天阴发,从山谷西北行廿五里,见遇一羊客,五百许羊行。过一岭,到两岭普通院。院主不在,自修食。院中曾未有粥饭,缘近年虫灾,今无粮食。斋后,乘山谷行菀普通院宿。雷鸣降雨。,西北三十里到
廿五日,雨下。普通院深山无粥饭,吃少豆为饭。从赵州已来直至此间,三四年来有蝗虫灾,五谷不熟,粮食难得。斋后雨停。寻谷向西行三十里,到解普通院。巡礼五台山送供人僧、尼、女人共一百余人,同在院宿。
,院中贫乏。山风渐凉, 廿六日,天晴。吃粥了,向行山谷廿里,到净水普通院修青松连岭。踰两重岭,西行卅里,到塘城普通院。过院西行,岭高谷深,翠吐云,溪水泻绿流。从塘城西行十五里,申时,到龙泉普通院宿。后丘上龙堂里,出泉清泠,院近此泉,唤为龙泉普通院。院有饭粥。
廿七日,发,从山谷向西行廿里,到张花普通院,共九僧断中。院有粥饭。斋后行谷十里,到茶铺普通院。过院西行十里,踰大复岭。岭东溪水向东流,岭西溪水向西流。过岭渐下,或向西行,或向南行。峰上松林,谷里树木,直而且长,竹林麻园,不足为喻。山岩崎峻,欲接天汉,松翠碧与青天相映。岭西木叶未开张,草未至四寸。从茶铺行卅里,薄暮,到角诗普通院宿。院无粥饭。
廿八日,入平谷西行卅里,巳时到停点普通院。未入院中,向西北望见中台,伏地礼拜,此即文殊师利境地。五顶之圆高,不见树木,状如覆铜盆,遥望之会,不觉流泪。树木异花不同别处,奇境特深,此即清凉山「金色世界」,文殊师利现在利化。便入停点普通院,礼拜文殊师利菩萨像。因见西亭壁上题云:「日本国内供奉翻经大德灵仙,元和十五年九月十五到此兰若」云云。院中僧等见日本国僧来奇异,示以壁上之题,故记之。午时,食堂里斋。斋后,见有数十僧游南台去。暮际,雷鸣雨下。自廿三日申时入山,至于今日,入山谷行都经六日,未尽山源,得到五台。自去二月十九日,离赤山院直至此间,行二千三百余里。除虚日,在路行正得卌四日也。愧,在路并无病累。
廿九日,停点院设百僧斋,赴请同斋。因台州国清寺僧巨坚归本寺,付书二封,送圆载上人所。斋后,见数十僧巡礼南台去。一上时晴天忽阴,风云暗,零雨降雹。晚际,见其归来,被雹打破笠子而来。
五月一日,天晴。拟巡台去,所将驴一头,寄在停点院,嘱院主僧勾当草料。从停点西行十七里,向北过高岭十五里,行到竹林寺断中。斋后,巡礼寺舍。有般若道场,曾有法照和尚于此堂念佛,有谥为大悟和尚。迁化来二百年,今造影安置堂里。又画佛陀波利仪凤元年来到台山见老人时之影。花岩院堂中有金刚界曼荼罗一铺。
二日,入贞元戒律院。上楼礼国家功德七十二贤圣、诸尊曼荼罗,彩画精妙。次开万圣戒坛,以玉石作,高三尺,八角,底筑填香泥。坛上敷一丝毯,阔狭与坛齐。栋梁椽柱,妆画微妙。谒押坛老宿法讳灵觉,生年一百岁,七十二夏,貌骨非凡,是登坛大德,见客殷懃。见说去年六月,中天竺那兰陀寺僧三人来游五台,见五色云、圆光、摄身光,归天竺去。竹林寺有六院:律院、库院、花岩院、法花院、阁院、佛殿院。一寺都有四十来僧。此等不属五台。
五月五日,寺中有七百五十僧斋,诸寺同设,并是齐州灵岩寺供主所设。竹林寺斋礼佛式 午时打钟,众僧入堂。大僧、沙弥、俗人、童子、女人,依次列座了。表叹师打槌,唱「一切恭敬礼常住三宝,一切普念」。次寺中后生僧二人手把金莲,打蠡钹,三四人同音作梵。供主行香,不论僧俗男女,行香尽遍了。表叹先读施主设供香,次表赞了,便唱「一切普念」。大僧同音唱摩诃般若波罗蜜,次唱佛菩萨名。大众学词,同礼释迦牟尼佛、弥勒尊佛、文殊师利菩萨、大圣普贤菩萨、一万菩萨、地藏菩萨、一切菩萨摩诃萨。为廿八天、释梵王等,敬礼常住三宝。为圣化无穷,敬礼常住三宝。为今日供主众善庄严,敬礼常住三宝。为师僧父母、法界众生,敬礼常住三宝。打槌唱云「施食咒愿」。上座僧咒愿了,行饭食。上下老少、道俗男女平等供养也。众僧等吃斋了,行水汤口,次打槌念佛。表叹师打槌云:「为今日施主善庄岩及法界众生,念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大众同音念释迦牟尼佛、弥勒尊佛、大圣文殊师利菩萨、一万菩萨、一切菩萨摩诃萨。如次学词同念。念佛了,打槌随意,大众散去。暮际,雷鸣雹雨。阁院铺严道场,供养七十二贤圣。院主僧常钦有书巡报诸院知,同请日本僧。便赴请入道场,看礼念法事。堂中傍壁,次第安列七十二贤圣画像。宝幡宝珠,尽世妙彩,张施铺列。杂色毡毯,敷地上。花灯、名香、茶、药食供养贤圣。黄昏之后,大僧集会。一僧登礼座,先打蠡钹,次说法事之兴由。一一唱举供主名及施物色。为施主念佛菩萨。次奉请七十二贤圣,一一称名。每称名竟,皆唱「唯愿慈悲,哀愍我等,降临道场,受我供养」之言。立礼七十二遍,方始下座。更有法师登座,表叹念佛,劝请诸佛菩萨云:「一心奉请大师释迦牟尼佛、一心奉请当来下生弥勒尊佛,十二上愿药师璃光佛、大圣文殊师利菩萨、大圣普贤菩萨、一万菩萨。」首皆云「一心奉请」,次同音唱花供养之文,音曲数般。次有尼法师,又表叹等,一如僧法师。次僧法师与诸僧同音唱赞了,便打蠡钹,同音念「阿陀佛」便休。次尼众赞僧亦如前。如是相替赞叹佛,直到半夜,事毕,俱出道场归散。其奉请及赞文,写取在别。
七日,阁院有施主设七日僧斋。斋时法用,略同昨日。但行香时,道场供养音声,表叹师不唱「一切恭敬」等,但立表叹。更有别僧打槌,作余法事,饮食如法。
十四日夜,惟正、惟晓共数十远来沙弥,于白玉坛受具足戒。
十六日早朝,出竹林寺,寻谷东行十里,向东北行十里,到大花岩寺,入库院住。斋后,入涅盘院见贤座主。弥高阁殿里讲摩诃止观,有四十余僧列坐听讲,便见天台座主志远和尚在讲筵听止观。堂内庄严,精妙难名。座主云:「讲第四卷毕。」待下讲,到志远和尚房礼拜。和尚慰问殷懃。法坚座主从西京新来,文鉴座主久住此山,及听讲众四十余人,并是天台宗。同集相慰,喜遇讲庭。志远和尚自说云:「日本最澄三藏贞元廿年入天台求法,台州刺史陆公自出纸及书手,写数百卷与澄三藏。三藏得疏归本国」云云。便问日本天台兴隆之事。粗陈南岳大师生日本之事,大众欢喜不少。远座主听说南岳大师生日本弘法之事极喜。大,六时礼忏,不阙常修法花三花严寺十五院僧,皆以远座主为其首座。不受施利,日唯一昧,一心三观,为其心腑,寺内老僧宿尽致敬重。吃茶之后,入涅盘道场,礼拜涅盘相:于双林树下,右而卧。一丈六尺之容,摩耶闷绝倒地之像四王、八部龙神及诸圣众,或举手悲哭之形,或闭目观念之貌,尽经所说之事,皆模为像也。次入般若院礼拜文鉴座主,天台宗,曾讲止观数遍,兼画天台大师影,长供养。语话慰问甚殷懃。更见大鞋和尚影,曾在此山修行,巡五台五十遍,于中台顶冬夏不下,住三年也。遂得大圣加被,得大鞋。鞋高一尺,长一尺五寸。大一量廿五斤,小一量十斤,现影前。和尚曾作一万五千具衣帔,施与万五千僧,设七万五千供,今作影于高阁上安置供养。此清凉山,五月之夜极寒,寻常棉袄子。岭上谷里,树木端长,无一曲戾之木。入大圣境地之时,见极贱之人,亦不敢作轻蔑之心;若逢驴畜,亦起疑心,恐是文殊化现欤。举目所见,皆起文殊所化之想,圣灵之地,使人自然对境起崇重之心也。
以写本一校了 兼胤
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卷第三
开成五年五月十七日,将延历寺未决三十条呈上志远知尚,请决释。志远和尚云:「见说天台山已决此疑,不合更决。」不肯通矣。晚际,与数僧上菩萨堂院,见持念和尚,年七十,适见可卌来也。人云:「年高色壮,得持念之力。」开堂礼拜大圣文殊菩萨像,容貌颙然,端严无比。骑师子像,满五间殿在,其师子精灵,生骨俨然,有动步之势,口生润气,良久视之,恰似运动矣。老宿云:「初造此菩萨时,作了便裂。六遍柤作,六遍颡裂。其博士惆怅而云:『吾此一才,天下共知,而皆许孤秀矣。一生来柤作佛像,不曾见裂损之。今时作此像,斋戒至心,尽自工巧之妙,欲使天下人瞻礼,特为发心之境。今既六遍造,六金颜,即1遍皆摧裂,的应不称大圣之心。若实然者,伏愿大圣文殊菩萨为我亲现真容。亲仿与而造。』纔发愿了,开眼见文殊菩萨骑金色师子现其人前良久,乘五色云腾空飞去。博士得见真容,欢喜悲泣,方知先所作不是也。便改本样,长短、大小、容貌髣取所现之相。第七遍柤作此像,更不裂损,每事易为,所要者皆应矣。其人造此像了,安置此殿,露光眼中,注泪乃云:『大奇。曾来未曾见者,今得见也。愿劫劫生生常为文殊师利弟子。』言竟身亡。向后,此像时时放光,频现灵瑞。每有相时,具录闻奏,施袈裟。今见披在菩萨体上者,是其一也。因此,每年使送五百领袈裟,表赐山僧。每年使别送香花宝盖、真珠幡盖、佩玉宝珠、七宝等,积渐已多。堂里铺列不尽之余者,寶冠、金鏤香鑪、大小明鏡、花毯白、珍假花在庫貯積見在。自余诸道、州、府官私施主每年送者,不可胜数。今五台诸寺造文殊菩萨像,皆此圣像之样,然皆百中只得一分也」云云。其堂内外,七宝伞盖当菩萨顶上悬之。珍彩花幡、奇异珠鬘等,满殿铺列。宝装之镜,大小不知其数矣。出到殿北,望见北台、东台圆顶高耸,绝无树木,短草含彩,遥望观之,夏中秋色。到堂前,遥望南台,亦无树木,台顶独秀,与碧天接连,超然出于众峰之外。西台隔中台,望不见也。于菩萨堂前,临涯有三间亭子,地上敷板,四面高栏,亭下便是千仞之岸崄峻。老宿云:「昔者,日本国灵仙三藏于此亭子,奉见一万菩萨。」遍礼讫,到阁院,见玄亮座主。从四月始讲法花经兼天台疏,听众卌余人,是远和尚门下。朝座阁院讲法花经,晚座涅盘院讲止观。两院之众互往来听,从诸院来听者甚多。当寺上座僧洪基共远和尚同议,请二座主开此二讲,实可谓五台山大花严寺是天台之流也。共众僧上阁,礼拜功德。阁之内外庄严,所有宝物,与菩萨堂相似也。见辟支佛顶骨,其色白黯色,状似本国轻石;骨内坚实,大二升许大,见是额已上之骨,上生白发,长五分许,似剃来更生矣,西国僧贞观年中将来者也。兼有梵夹法花经,又佛舍利,置之于璃瓶里。金字法花、小字法花精妙极也。阁前有塔,二层八角,庄校珠丽。底下安置阿育王塔,埋藏地下,不许人见,是阿育王所造八万四千塔之一数也。次入善住阁院随喜,有禅僧五十余人,尽是毳纳锡杖,各从诸方来巡者者也。置镇国道场,有天台宗僧讲四分律,亦是远和尚门下。
十八日,赴善住阁院主请,到彼断中。仍见从台州国清寺将来书。先于楚州付留学僧圆载上人送天台山延历寺未决卅条,国清寺修座主已通决之,便请台州印信,刺史押印已了,修禅寺敬文座主具写送台山弘天台诸德。兼日本国无行和尚送天台书,及天台修座主通决已毕,请州印信之书,台州刺史批判与印信之词,具写付来。
廿日,始巡台去。从花严寺向西,上行七里许,到王子寺吃茶。向西上,行六七里,至王花寺。更向西上十余里,到中台。台南面有求雨院。从院上行半里许,到台顶。顶上近南有三铁塔,并无层级相轮等也。其体一似覆钟,周圆四抱许。中间一塔四角,高一丈许。在两边者团圆,并高八尺许。武婆天子镇五台所建也。武婆者,则天皇是也。铁塔北边有四间堂,置文殊师利及佛像。从此北一里半是台顶,中心有玉花池,四方各四丈许,名为龙池。池中心小岛上有小堂,置文殊像,时人呼之龙堂。池水清澄,深三尺来。在岸透见底砂净洁,并无尘草。台顶平坦,周围可百町余,超然而孤起,犹如双出。台形圆耸,于此望见余之四台。西台、北台去中台稍近。下中台,向北上,便是北台之南涯。又下中台,向西上,便是西台之东崖也。三台地势近相连:东台、南台去中台,并五十来里。中台东,长岭高低,屈曲逦迤,向南五十里,地便与南台西北连。北台东北,岭下而复上,高低长岭参差,向东四十余里,便与东台西连。然五台高崄,出众岭之上。五台周圆五百里外,便有高重重,隔谷高起,遶其五台,而成墙壁之势。其参差,树木郁茂,唯五顶半腹向上,并无树木。然中台者,四台中心也。遍台水涌地上,软草长者一寸余,茸茸稠密,覆地而生。蹋之即伏,举还起,步步水湿,其冷如冰,处处小洼,皆水满中矣。遍台砂石间错,石塔无数。细软之草间莓苔而蔓生,虽地水湿,而无卤泥,缘莓苔软草布根稠密,故遂不令游人污其鞋。奇花异色,满山西开。从谷至顶,四面皆花,犹如铺锦,香气芬馥,熏人衣裳。人云:「今此五月犹寒,花开未盛;六、七月间,花开更繁」云云。看其花色,人间未有者也。从台顶东,下半里许,有菩萨寺,夏有粥饭,祇供巡台僧俗。从铁塔前向西渐下路,行十余里,下峻二里许,更上向西半里许,到西台供养院。于院后有三大岩峰,崄峻直秀,三峰并起,名曰香山。昔天竺僧来,见此三,乃云:「我在西国,久住香山;今到此间,再见香山,早出现此乎?」从供养院向西上五六里,到西台顶。台顶平坦,周围十町许。台体南北狭,东西阔,东西相望,东狭西阔。台顶中心,亦有龙池,四方各可五丈许。池之中心,有四间龙堂,置文殊像。于池东南,有则天铁塔一基,圆形无级,高五尺许,周二丈许。莓苔软草、盘石石塔、奇异花草,不异于中台。地上水涌,潜停于草下,洼处水停。三方涯峻,而东岸逦迤渐下,与中台根连。从台西下,行五六里,近谷有文殊与维摩对谈处。两个大岩,相对高起,一南一北,高各三丈许。岩上皆平,皆有大石座。相传云:「文殊师利菩萨共维摩相见对谈之处。」其两座中间,于下石上,有师子蹄迹,蹋入石面,深一寸许。岩前有六间楼,面向东造。南头置文殊像,骑双师子。东头置维摩像,坐四角座:老人之貌,顶发双结,幙色素白,而向前覆,如戴莲荷;黄丹衣及白裙,于衣上袭披皮裘,毛色斑驳而赤白黑;两手不入皮袖,右膝屈之,着于座上,竖其左膝而踏座上,右肘在案几之上,仰掌以申五指,左手把尘尾,以腕押左膝之上,开口显齿,似语之相。近于座前,西边有一天女;,满盛饭而立。又于此楼前,更有六间楼相对矣。人云:「见化现时b东边有一菩萨,手擎之样而造之矣。」楼东行百许步,有八功德池,水从大岩底潒。巡看至夜,到供养院宿。
廿一日,斋后,到中台菩萨寺吃茶。向东北遥望,谷底深处,数十町地,见白银之色。人云:「是千年冻凌。年年雪不消,积为冻凌,谷深而背阴,被前岩遮,日光不曾照,所以自古已来,雪无一点消融之时矣。」谷之前岭,便是中台之东也。从菩萨寺向北,傍中台之东岸,逦迤下十里来,又更上行十余里,到北台。台顶周圆六町许。台体团圆,台顶南头有龙堂,堂内有池。其水深黑,满堂澄潭,分其一堂为三隔。中间是龙王宫,临池水上置龙王像。池上造桥,过至龙王座前。此乃五台五百毒龙之王。每台各有一百毒龙,皆以此龙王为君主。此龙王及民,被文殊降伏归依,不敢行恶云云。龙宫左右,隔板墙,置文殊像。于龙堂前,有供养院。见有一僧,三年不饭,日唯一食,食泥土便斋,发愿三年不下台顶。有数个弟子院,前院俯临深谷,台涯嵯峨而可千仞。此谷是文殊曾化现金钟宝楼之处,今呼为钟楼谷。谷之西源,是中台东岸之底。谷南便是高岭。岭之北岸极崄而深至谷底,千年冻凌在幽底而皓晖。又向东南望见大花严寺。台头中心有则天铁塔,多有石塔围遶。软草莓苔,遍敷地上,隔三四步,皆有小井池无数,名为龙池,水涌沙底而清浅。正北、正东岸峻,高临深谷。北谷名之宋谷。曾有一僧,依天台智者法花三昧,行法礼忏,得见普贤菩萨及多宝塔之处。南面虽崄路,而有路可攀蹑。西北岸渐下成帷,终为深谷。台顶东头有高阜,名罗汉台。遍台亦无树木。从罗汉台向东南下,路边多有燋石,满地方圆,有石墙之势。其中燋石积满,是化地狱之处。昔者,代州刺史性暴,不信因果,闻有地狱不信。因游赏,巡台观望,到此处,急然,见猛火焚烧岩石,黑冲天而起。焚石火炭赫奕而成围廓。狱卒现前今见在。燋石垒为垣,周五丈W忿勃,刺史惊怕,归命大圣文殊师利,猛火即灭矣。其许,中满黑石。
廿二日,粥后,傍北台东腹向东北逦迤下,寻岭东行廿里许,到上米普通院。在堂里,忽见五道光明,直入堂中照,忽然不现矣。惟正、惟晓等同在堂,皆云不见物,奇之不已。斋后,寻岭向东,渐上廿里,来到东台。台东头有供养院,入院吃茶。向南上二里许,到台顶。有三间堂,垒石为墙,四方各五丈许,高一丈许,堂中安置文殊师利像。近堂西北有则天铁塔三基,体共诸台者同也。台顶无龙池,地上亦无水,生草稍深。台顶周圆,四方各可十丈许。台体南北渐长,东西狭,北根长一里许。台南有岭,高低长连三里许。然台顶最高显而无树木。从台顶向东,直下半里地,于峻崖上有窟,名为那罗延窟。人云:「昔者,那罗延佛于此窟行道。后向西去。」窟内湿润而水滴,户阔六尺,窟内黑暗,宜有龙潜藏矣。日晚,到供养院宿。时欲黄昏,天色忽阴,于东谷底,白云叆叇,忽赤忽白,而飞扬;雷声霹雳,在深谷纷斗。人在高顶,低头而视,风雨共雹乱坠。夜深而息。
廿三日,斋后下台,到上米普通院,便向南直下,行十八里许入谷,更向东南行三四里,更向西谷行一里许,到金刚窟,窟在谷边。西国僧佛陀波利空手来到山门,文殊现者人身,不许入山,更教往西国取佛顶尊胜陀罗尼经。其僧到西天,取经来到此山。文殊接引,同入此窟。波利纔入,窟门自合,于今不开。窟岩坚密,带黄色。当窟户有高楼,崛门在楼下,人不得见。于楼东头,有供养院。窟户楼上有转轮藏,六角造之,见于窟记。窟:维卫佛时,香山摩利大仙造三千种七宝乐器,其佛灭后,文殊师利将来,W内多有西天圣取此窟中;拘留秦佛时,兜率天王造钟,盛一百廿石。闻声者或得四果,或得初地等,佛灭,文殊师利将此钟来,置此窟中;迦叶佛时,造银箜篌,有八万四千曲调,八万四千曲调,各治一烦恼,佛灭度后,文殊师利将此箜篌来,收入窟中;星宿劫第二佛全身宝塔一千三百级,文殊菩萨将此塔来,收入此窟;振旦国银纸金书及百亿四天下文字,文殊菩萨收入此窟云云。从窟上百步许,有文殊堂、普贤堂,此乃大超和尚见「金色世界」之处也。日晚,到大花岩纲维寺。引涅盘院安置阁下一房,此则讲法花经座主玄亮上人房。座主因讲,权文书备足。W居阁院。远和尚及文鉴座主院,天台教 廿三日,始写天台文书日本国未有者。
香花等,使送到山表施十b 六月六日,使来,寺中众僧尽出迎候。常例每年送衣二大寺:细帔五百领、绵五百屯、袈裟布一千端青色染之、香一千两、茶一千斤、手巾一千条,兼供巡十二大寺设斋。
七日,于此寺设斋,斋后转花严经一部。晚际,使共数十僧上菩萨堂求化现。到涅盘院,礼拜远和尚。
八日,使设斋,供一千僧。
九日,斋后,使往金阁寺。
十一日,今上德阳日,于五台诸寺设降诞斋。诸寺一时鸣钟,最上座老宿五六人,起座行香。闻使在金阁寺行香归京。
廿一日,天色美晴,空色青碧,无一点翳。共惟正、惟晓、院中数僧,于院阁前庭中,见色光云,光明晖曜,其色殊丽,炳然流空,当于顶上,良久而没矣。院中数十僧,不出来者不得见。爰有汾州头陀僧,五台十二寺及诸普通兰若十年供养主,名义圆,因送今年供来,同于见光瑞,注泪而云:「义圆发心十年已来,每年送遍山供不阙,未曾见一相。今共外国三藏同见光云,诚知生处虽各在殊方,而蒙大圣化同有缘哉!从今已后,同结缘,长为文殊师利菩萨眷属」云云。
毕,作目录呈远和尚,令题法讳。W 廿九日,写天台教
七月一日,为往长安,排比行李。见人说:「从五台往长安,向西南行二千余里,得到长安也。」斋前,拜远老宿及讲天台止观、文句二座主及诸大众讫。院主僧广初设空饭送路。斋后便发,院内大众相送到三门外,扪泪执手别矣。取竹林路,从竹林寺前向西南踰一高岭,到保磨镇国金阁寺坚固菩萨院宿。遍台供养主僧义圆亦归汾州去,今日,从花严寺续后,来同院宿。院僧茶语云:「日本国灵仙三藏,昔住此院二年。其后移向七佛教诫院亡过。彼三藏自剥手皮,长四寸,阔三寸,画佛像,造金铜塔安置。今见在当寺金阁下,长年供养」云云。
二日,共义圆供主等及寺中数僧,开金阁,礼大圣文殊菩萨骑青毛师子圣像,金色颜貌,端严不可比喻。又见灵仙圣人手皮佛像及金铜塔。又见辟支佛牙、佛肉身舍利。当菩萨顶悬七宝伞盖,是施之物。阁九间,三层,高百尺余。壁檐椽柱,无处不画,内外庄严,尽世珍异。颙然独出杉林之表,白云自在下而叆叇,碧层超然而高显。次上第二层,礼金刚顶瑜伽五佛像。斯乃不空三藏为国所造,依天竺那兰陀寺样作,每佛各有二士,并于板坛上列置。次登第三层,礼顶轮王瑜伽会五佛金像。每佛各一士菩萨。二菩萨作合掌像,在佛前面向南立。佛菩萨手印容貌与第二层像各异。粉壁内面,画诸尊曼荼罗,填色未了。是亦不空三藏为国所造。瞻礼已毕,下阁到普贤道场,见经藏阁大藏经六千余卷,是绀碧纸、金银字、白檀玉牙之轴。看愿主题云:「郑道觉,长安人也。大历十四年五月十四日巡五台,亲见千辐轮相W大圣一万菩萨及『金色世界』,遂发心写金银字大藏经六千卷」云云。亦有画,并书迹之根,申云:「贞观年中,太宗皇帝送袈裟使到天竺,见阿育王古寺石上有佛迹,来,今在京城,转画来此安置」云云。次开持念曼荼罗道场W长一尺八寸,阔六寸,打得佛,礼拜尊像。此则不空三藏弟子含光为令李家昌运长远,奉持念修法之道。坛面三肘,以白檀汁和泥涂作,每风吹时,香气远闻。金铜道具甚多,坛上。次开普贤堂,礼普贤菩萨像,三像并立,背上安置一菩萨像。堂内外庄严,彩画镂刻,不可具言。七宝经函,真珠奇妙。自余诸物,不暇具录。礼看毕,到院断中。斋W绣佛,以线串真珠,绣绢上,功后,共供主头陀僧义圆等数人同为一行,向南台去。从金阁寺西去寺五里,有清凉寺,今管南台。此五台山都号「清凉山」,山中造寺,此寺最初,故号「清凉寺」,寺中有清凉石云云。被头陀引向南台去,不得到彼寺。出金阁寺三门,寻岭向南,上行廿里,到南台西头。向东傍台南岸,行四五里,到台上。并无树木。台东南侧,有供养院。从院向北,上三百步许,方到台顶。于三间堂内,安置文殊菩萨像。白玉石造,骑白玉师子。软草稠茂,零凌香花,遍台芳馥。台体西北及东南,长岭高低,逦迤而渐远。东、西、北面,峻涯临于邃谷。在顶向北,遥见四台,历然在眼前。回首遍观,五顶圆高,超然秀于众峰之上。千峰百岭,松杉郁茂,参差间出。五顶之下,深溪邃谷,不见其底;幽泉涧水,但闻流响。异鸟级翔众峰之上,羽翼凌高,而飞台上顶者稀矣。五顶之地,五百里外,四面皆有高峰张列,围拥五台而可千里。并其锋刃,而有重垆周遶之势,谷重重,不知几重。且从东入台山,入山谷行五百里,上至巉岩之顶,下到深谷之底,动经七日,方得到五台山地。其余三方四维,亦是远涉山谷,方到五台。诚知五台山乃万峰之中心也。五百毒龙潜山而吐纳风云,四时八节辍雷雹频降矣。天色急晴,游人不见长明之光景。每晴明时,观于五台,是浅黄之色。台上忽见一点云起,俄尔之间,重云遍山。入此山者,自然起得平等之心。山中设斋,不论僧俗、男女、大小,平等供养;不看其尊卑、大小,于彼皆生文殊之想。昔者,大花严寺设大斋,凡俗男女、乞丐、寒穷者,尽来受供。施主僧嫌云:「远涉山,到此设供。意者只为供养山中众僧,然此尘俗乞索儿等尽来受食,非我本意。若供养此等乞丐,只令本处设斋,何用远来到此山!」僧劝令皆与饭食。于乞丐中有一孕女怀妊,在座备受自分饭食讫,更索胎中孩子之分。施主骂之不与。其孕女再三云:「我胎中儿虽未产生,而亦是人数,何不与饭食?」施主曰:「你愚痴也。肚里儿虽是一数,而不出来,索得饭食时,与谁吃乎?」女人对曰:「我肚里儿不得饭,即我亦不合得吃。」便起,出食堂。纔出堂门,变作文殊师利,放光照曜,满堂赫奕,皓玉之貌,骑金毛师子,万菩萨围遶腾空而去。一会之众,数千之人,一时走出,忙然不觉倒地,举声忏谢,而不见矣。大会之众悲泣雨泪。一时称唱大圣文殊师利,迄于声竭喉涸,终不蒙回顾,髣饭不味,各自发愿,从今已后,送供设斋,不论僧俗、男女、大小、尊卑、贫富,皆须,平等供养。山中风法,因斯置平等之式。自余灵化,频现多瑞,天下共知。今见斋会,于食堂内,丈夫一列,女人一列,或抱孩儿,儿亦得分,童子一列,沙弥一列,大僧一列,尼众一列,皆在床上受供养。施主平等行食,有人分外多索,亦不怪之,随多小皆与之也。山中多寒。五六七月,遍五台五百里内,奇异之花,开敷如锦,满山遍谷,香香气熏馥。每台多生。昔者,孝文皇帝住此五台游赏。文殊菩萨化为僧形,从皇帝乞一座具地,皇帝许y有之。其僧见许已,敷一座具,满五百里地。皇帝怪云:「朕只许一座具地,此僧敷一座具,散五台上,便出山去。其僧在后,将零凌香y遍满五台,大奇。朕不要共住此处。」遂以之上,令无臭气。今见每台遍生y子散,不闻臭气;有零凌香满台生茂,香气氛氲。相传云:「五台五百里,敷一座具地矣y。」今在南台上,共头陀等数十人同求大圣化现,及夜不见,遂归院宿。初夜,台东隔一谷许,后渐大如小屋。大众至心b,岭上空中见有圣灯一盏,众人同见而礼拜。其灯光初大如高声唱大圣号。更有一盏灯,近谷现,亦初如笠,向后渐大。两灯相去,远望十丈许。灯光焰然,直至半夜,没而不现矣。
三日,斋后共头陀等,同为一行。头陀云:「相送直到汾州,在路与作主人。」从台顶向南,下行十七里许,于谷里有一院,屋舍破落无人,名为七佛教诫院。院额题云:「八地超兰若。」日本僧灵仙曾居此处身亡。渤海僧贞素哭灵仙上人诗于板上书,钉在壁上。写之如后:
哭日本国内供奉大德灵仙和尚诗并序渤海国僧贞素。
起余者谓之应公矣。公仆而习之,随师至扶桑,小而大之,介立见乎缁林。余亦身期绛物,负笈来宗霸业。元和八年,穷秋之景,逆旅相逢。一言道合,论之以心。素至于周恤,小子非其可乎。居诸未几,早向鸰原,鹡鸰之至,足痛乃心。此仙大师是我应公之师父也。妙理先契,示于元元。长庆二年,入室五台。每以身厌青瘀之器,不将心听白猿之啼。长庆五年,日本大王远赐百金,达至长安。小子转领金书,送到铁懃。仙大师领金讫,将一万粒舍利、新经两部、造五通等,嘱附小子,请到日本答谢国恩,小子便许。一诺之言,岂惮万里重波,得遂钟无外缘,期乎远大。临回之日,又附百金。以大和二年四月七日,到灵境寺求访。仙大师亡来日久,泣我之血,崩我之痛。便泛四重溟渤,视死若归,连五同行李,如食之顷者,则应公之原交所致焉。吾信始而复终,愿灵凡兮表悉。空留涧水呜咽千秋之声,仍以云松惆怅万里之行。四月蓂落,如一首途望京之耳。
不航尘心泪自涓,情因法眼奄幽泉。明朝傥问沧波客,的说遗鞋白足还。
大和二年四月十四日书。
于小窟中,安置七佛像。当窟户有一堂。堂南边有一小庵室。于堂下有二屋,并破落。庭地荒芜而无人。昔于此窟前,七佛现矣。南行三里许,到大历灵境寺。向老宿问灵仙三藏亡处,乃云:「灵仙三藏先曾多在铁懃兰若及七佛教诫院。后来此寺,住浴室院。被人药(煞-),中毒而亡过。弟子等埋殡,未知何处」云云。于寺三门两边,有圣金刚菩萨像。昔者于大原、幽、郑等三节度府,皆现金刚身。自云:「我是楼至佛,身作神护佛法。埋在地中,积年成尘。再出现,今在台山灵境寺三门内。」三州节度使惊怪,具录相貌,各遣使令访。有二金刚在寺门左右,其形貌体气,一似本州所现体色同。其使到本道报之,遂三州发使来,特修旧像,多有灵。具如碑文,写之在别。近三门侧干角,有山榆树,根底空溪成窟,名曰圣钟窟。窟中时时发钟响,响发之时,山振动。相传云:「斯是大圣文殊所化也。」相传呼为圣钟谷。寺之正东,去寺十来里,有高,号为宝石山。窟中多有小石,每石现圆光、摄身光、五色云,此亦圣人化现所致也。
四日,斋后,向西南入谷踰岭,行十五里,到大历法花寺。重阁于峻崖上建立,四方涯面,尽是花楼宝殿。任地高低,堂舍比栉。经像宝物,绝妙难言。巡观诸院,次入法花院,见神道和尚影。此和尚在生,依天台法花三昧行法修行,长念法花经,四十三年不出院,感得六根清净,迁化数年矣。其影及所持法花经及三昧行法,并证得三昧坐处大椅子,并今见在。从法花寺西北十五里,有佛光寺。
五日,斋后,西南行二里,到上房普通院宿。
六日,早发,向西南行五里许,向南遥望高岭,岩顶巉巘,中心有一大孔,透见那畔之空。其孔远见如笠子许大,斯乃孝文帝射箭透过之处。向西南行七里许,到思阳岭。昔仪凤元年,西天梵僧佛陀波利来到此处,雨泪遥礼台山,感得大圣化为老人,约令回天竺。取佛顶之处,今见建宝幢。幢上箸佛顶陀罗尼及序,便题波利遇老人之事。从思阳岭西南行十三里,到大贤岭,于普通院断中。路从岭上过,当岭头有重山门楼,此乃五台南山门也。斋后,向西南行五里许,到代州所管五台县。向西南行卅里,过胡陀河,到建安寺宿。
八日,斋后向西南行卅里,到忻州定襄县七岩寺宿。
九日,早发,西南行卅里许,到胡村普通院断中,歇。
十日,早发,行卅里许,到宋村普通院断中。行卅五里,到名岭镇南关头普通院宿。
十一日,早发,行廿里许,到大于普通院断中。行廿五里,至蹋地店宿。
十二日五更,发,行卅五里,到白杨普通院断中。更行十五里,到三交驿歇。次入定觉寺庄,见水碾,名为三交碾。更行十五里,到古城普通院宿。
十三日平明,发,行十五里,到太原府,属河东道。此则北京,去西京二千来里。北门入,到花岩下寺住。见南天竺僧法达,从台山先在。自云:「我是鸠摩罗什三藏第三代苗裔。」五台山大庄严寺僧下山来者,皆此寺下,故名花严下寺。彼供养主义圆头陀引到此寺。头陀自从台山为同行,一路已来,勾当粥饭茶,无所阙少。
十五日,赴四众寺主请,共头陀等到彼寺斋。斋后,入度脱寺巡礼盂兰盆会,及入州见龙泉。次入崇福寺,巡礼佛殿。阁下诸院,皆铺设张列,光彩映入,供陈珍妙。倾城人尽来巡礼,黄昏自憩。
十六日,入开元寺,上阁观望。阁内有弥勒佛像,以铁铸造,上金色,佛身三丈余,坐宝座上。诸寺布设,各选其胜。
十七日,赴节度同军将胡家请,共供主僧义圆到彼宅斋。诸寺盂兰盆会,十五日起首,十七日罢。
十八日,南天竺三藏法达边,写取五台山诸灵化传碑等。十八日,欲向长安发去。头陀僧义圆见雇博士,自出帔奥子一领,画五台山化现图,拟付传日本国。为待画毕,不得发去。
十九日,随头陀赴女弟子真如性请,到宅断中。因同巡台来,今为主人。
廿二日,共头陀赴尼真如心宅斋,亦是同巡五台者也。
廿三日,共头陀赴尼真如大业寺律大德院斋。尼大德三人亦共头陀同巡台来。
廿六日,画化现图毕。头陀云:「喜遇日本国三藏,同巡台,同见大圣化现。今画化现图一铺奉上,请将归日本供养,令观礼者发心,有缘者同结缘,同生文殊大会中也。」斋后,辞别院中众僧,始向长安去。头陀云:「余本心欲送和尚,直到汾州,在路作主人。今到此间,勾当事未了,不免停住十数日间,不遂本请」云云。同巡台僧令雅云:「余欲得送和尚向长安去。」头陀嘱云:「替余勤勾当行李,努力侍奉,莫令远客在路寂寞。」便为同行发。头陀云:「相送同出城,共巡礼西山去。」便同出城西门,向西行三四里,到石山,名为晋山。遍山有石炭,近远诸州人,尽来取烧,修理饭食,极有火势,见乃岩石燋化为炭。人云天火所烧也。窃惟未必然矣,此乃众生果报所感矣。山门有小寺,名为石门寺。寺中有一僧,长念法花经已多年。近日感得舍利,见倾城人尽来供养。僧俗满寺,不知其数。得舍利之初源者,念经僧于夜房中坐念经,有三道光明来照,满房晖明而遍照寺。寻光来处,从寺西当岩底出来,每夜照室及寺院。其僧数日之后,寻光到岩所,掘地深一丈余,得三瓶佛舍利。青璃瓶里有七粒舍利;白璃瓶中有五粒舍利;金瓶之中有三粒舍利,擎来安置佛殿中供养。太原城及诸村贵贱男女,及府官上下,尽来顶供养。皆云是和尚持法花经不可思议力所感得也。从城至山,来往人满路稠密,观礼奇之。从石门寺向西上,行二里许,到童子寺,慈恩台法师避新罗僧玄测法师,从长安来始讲唯识之处也。于两重楼殿,满殿有大佛像,见碑文云:「昔冀州礼禅师来此山住,忽见五色光明云,从地上空而遍照。其光明云中,有四童子坐青莲座游戏,响动大地,岩巘颓落。岸上崩处,有弥陀佛像出现。三晋尽来致礼,多有灵异。禅师具录申送,请建寺,遂造此寺。因本瑞号为「童子寺」。敬次镌造弥陀佛像,出现颜容颙,皓玉端丽、趺座之体,高十七丈,阔百尺。观音、大势各十二丈」云云。
廿七日,粥后发,于此与供养主义圆头陀别矣。共同巡台僧令雅,同为一行,共往西京。从童子寺南踰一岭,到雨花寺断中。从雨花寺向西南,出山行卌里,到清凉县,入普通院宿。院主不解主客之礼。
廿八日,向西南行十五里,到晋村家断中。西南行廿五里,到石高村,入石毫院宿。
廿九日,西南行廿五里,到文水县李家断中。是义圆头陀亲门徒,饭食如法。斋后,行卌里,到郭栅村,入村寺宿。院主僧见客不喜。
八月一日,西南行廿五里,到汾州东众香寺断中。寺东有汾河泊水。汾河流到此涨泊,故唤为「泊」。周围千町许,而渐向南流,到河中府,入于黄河。从众香寺西行五里,到汾州城南行门西边,入法津寺涅盘院宿。此院是台山供主义圆头陀院也。于太原告请云:「到汾州,必到院歇息。」因此到院宿。州押衙姓何,来寺中相看安存,是义圆头陀门徒,见此远客,作主人殷懃。从州向西,去寺五十里,山中有广城院。有仙悟座主讲天台止观,门人五十余人,今见在州。南去州八十里,有宝福山高峻,人云空王佛行道之处,迄今圣迹甚多。
二日,雨下,早朝到何押衙宅茶语,押衙设断中。斋后发,向南行卅里,到孝义县。县北一里有魏文侯墓。入城内涅盘院宿。有桂轮座主,初见则不喜,后语话始欢喜。曾讲涅盘经数遍,兼解外典。新造唐韵略及大藏经音八卷,拟进今上,未毕功迹。
三日,早发,向南行十五里,到王同村王同院断中。斋后,南行卅里,到冷泉店宿。主人周匝。
四日,粥后,傍汾河寻山谷行卅五里,到小水店李家断中。斋后,傍汾河西南行十里,到灵石县。过县,傍汾河南行廿里,到阴地关。关司勘出。过关南行十里,到桃柳店掉家宿,店临汾河,有五六家,主人心平。
五日,平明,南行十里到长宁驿汾水关,关司勘入。是河中府北界晋州汾西县管内。南行廿里,到永清驿断中。斋后,南行廿里,到晋州管内霍邑县。县城西近侧有白雉泉。昔魏孝文帝此城西过,见石下白雉飞山,其泉涌出。县城南行三里,有金狗鼻。汉文帝自代过此南,见金狗吠于此鼻上。已上二事并题木上。金狗,丘体高大,北西二方峻岸。北向县家,西临汾河。县北去太原b鼻者,三丘并列,貌如覆三百五十里,南去上都九百一十里,南去晋州百六十里。从县西行十五里,到霍昌村马家店宿。主人贼。
六日,粥后,南行十五里,到益昌驿断中。主人虽有道心,极贫。斋后,南行卅里到赵城县。从县南行十五里,到屈项村大历寺宿。
七日朝,南行廿里,到洪洞县断中。斋后,南行六十里,到晋州城内市西普通院宿。
八日早朝,出城西门,西南行卅里,到晋桥店断中。南行廿五里,到故关店。过河入景云普通院宿。河北晋州襄陵县南界,河南绛州太平县北界。
九日,朝,雷雨。少时雨止。南行廿五里,到太平县断中。出南廓门,向未申行五十里,到长秋驿宗家店宿。驿北十五里许,有马头山。
十日,早发,西行卅里,稷山县断中。从县山望见稷山,去县十五里地。黄虫满路,及城内人家无地下宿。斋后,西行六十五里,黄虫满路,吃粟谷尽,百姓忧愁。黄昏之时,到龙门县,入招提院宿。院主僧无周匝。
十一日,斋后,西南行十六里,到新桥渡。渡汾河,从渡西岸,东岸。正南行卅五里,到宝鼎县管内秦村,入村院宿。
十二日,迟发,向西望见黄河。南行廿五里,到宝鼎县,入天王邑断中。斋后,南行卌里,到临晋县粉店宋家宿。主人有道心。
十三日,早发,南行卌里,到辛驿店头断中。斋后,南行卅五里,到河中节度府。黄河从城西边向南流。黄河从河中府已北,向南流到河中府南,便向东流。从北入舜西门出,侧有蒲津关。到关得勘入,便渡黄河。浮船造桥,阔二百步许。黄河西流,造桥两处。南流不远,两派合。都过七重门。向西行五里,到河西县八柱寺宿。寺在县城西,去县百步来地。
十四日,歇。
十五日,发,西行卅里到朝邑县,于店断中。斋后,西行卅五里到同州,入靡化坊天王院宿。夜雨。
十六日,朝时雨停。发。西行十里,渡洛河。西行十里,到冯翊县安远村王明店王家断中。雨行不行,入村院宿。从洛河西,谷苗黄虫吃尽,村乡百姓愁极。
十七日,雨止。西行十五里,到蕃驿店高家断中。西行卌里,到故市店,入天王院宿。
十八日,迟发,西行廿五里,到永安店断中。斋后,西行卅五里,到新店。经卅来家,觅宿处不得,强入赵家宿。
十九日,南行卅里,到京兆府界操阳县断中。于县南头见山陵使回入京城。是葬开成天子使。营幕军兵,陈列五里。军兵在大路两边对立,不妨百姓人马车从中路过。县西,去县八九十里山中,有陵头,去京在东二百余里。过军营中,南行卅五里,到高陵县渭桥。渭水阔一里许,桥阔亦尔。镇临渭水,在北岸上。渭水本从土蕃出来,东流远入黄河。过桥南行五里,到三家店佛殿宿。
廿日早,南行廿五里,到万年县灞桥店断中。灞水本从终南山来,入渭河。斋后,从灞桥南行十五里,到浐水桥。浐水从终南山来,入于渭河。灞、浐两水向北流去,水色清。唯未问得泾水。西行十里,到长安城东章敬寺前歇。寺在城东通化门外。从通化门外南行三里许,到春明门外镇国寺西禅院宿。
廿二日午前,山陵使回来,从通化门入。斋后,出镇国寺,入春明门,到大兴善寺西禅院宿。
廿三日,斋后,到左街功德巡院,见知巡押衙、监察侍御史姓赵名炼,通状请寄住城中诸寺寻师。状文如左: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弟子僧惟正、惟晓、行者丁雄万,并连青州公白
右圆仁等,去开成三年,随朝贡使来寻访佛教。今年三月,请青州公,入五台山礼谒圣迹,遂到此间,拟学圣法。伏请寄住城中寺舍,寻师听学。谨具如前,伏听处分。帖件状如前。
谨牒
开成五年八月廿三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牒
知巡侍御差巡官一人,领僧等于资圣寺安置。
廿四日,辰时,巡院押衙作状差巡官,令参见功德使。左街功德使、护军中尉、开府仪同三司、知内省事、上将军仇士良,封三千户。僧等随巡官人使御,从寺北行,过四坊,入望仙门,次入玄化门,更过内舍使门及监院,更入一重门,到使衙南门。门内有左神策步马门。过六重门,到使衙案头通状请处分。细问来由。更作一状,合知事由如左:
日本国僧圆仁、弟子惟正、惟晓、行者丁雄万
右圆仁等,去开成三年四月,随本国朝贡使,上船过海。到七月二日,到扬州海陵县白湖镇。八月内到扬州,寄住开元寺,过一冬。开成四年二月,离扬州到楚州,寄住开元寺。至七月,到登州文登县赤山院。住过一冬,至今年二月,离登州。三月到青州,权住龙兴寺。十日已来,遂于节度使寿尚书边请得公。五月一日,到五台山巡礼圣迹。七月一日,从五台来。今月廿三日到城。今请权寄住城中寺舍,寻师听学,归本国。谨具如前,伏请处分。牒件状如前。谨帖
开成五年八月廿四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帖
缘开府不出,不得进状。案头何判官送到内护国天王寺安置。寺在左神策军球场北。寺与大内隔墙,即皇城内城东北隅也。常置二七僧令转念。众僧见客周匝。
廿五日,斋后,从使院有使,唤僧等随使入使衙。得功德使牒,称权寄住资圣寺,仰纲维供给者。知巡侍御准使帖,转帖资圣寺便差巡官送到寺,且在库西亭安置。
廿六日,雨下。暮际,纲维安排房院,于净土院安置。院主僧师安有道心,见客僧慰问殷懃。每向诸僧寻问持念知法人,未得的实。
九月五日夜,系念毗沙门,誓愿乞示知法人。闻扬州节度使系李德裕,有令入京,九月三日入内任宰相。
六日早朝,当院僧怀庆持念为业,将佛舍利五粒来令礼拜,语曰:「如要持秘法,余能知一城内解大法人。青龙寺润和尚但解胎藏,深得一业,城中皆许好手。彼寺虽有西国僧,未多解语,持念之业,不多苦解。大兴善寺文悟阇梨解金刚界,城中好手。青龙寺义真和尚兼两部。大兴善寺有元政和尚,深解金刚界,事理相解。彼寺虽有西国难陀三藏,不多解唐语。大安国寺有元简阇梨,解金刚界好手,兼解悉昙、解画、解书梵字。玄法寺法全和尚深解三部大法。新天子新造一寺,在宣阳坊,未赐寺额,是元和上太后所建也。今上与太后别新造,城中诸寺简择五十余僧,配入此寺。
七日,斋时,左街功德使知巡押衙赵炼入当寺来,简取七僧。从八月廿六日至九月十日,霖雨不霁。
十四日,作状起居知巡侍御如左:
季秋渐冷,伏惟侍御尊体,动止万福。即此圆仁蒙恩,限以客事,不获诣展。觐谒之诚,在物难喻。圆仁先因小事,甚为奉烦。乍得房院,欲拟参谢。缘数十日阴雨不晴,未由遂情,伏深悚疚。伏请莫赐怪责。觐谒在近,但增驰结。谨遣弟子僧惟正,奉状起居。不宣。谨状
开成五年九月十四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状上
知巡侍御阁下谨空。
侍御答书在别。更得侍御传语云:「客中乍到如何,寺里无堂饭,饭食应不如法,和尚自作一状将来。余进开府,安置有堂饭寺」云云。
十八日,作状,奉呈侍御: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
右圆仁先日伏蒙雅旨,殊赐安存,下情无任欢荷之诚。然圆仁等乍到,已蒙使司仁造,权置此寺。感庆伏深,更无所望。如请移住有堂饭寺,伏恐恼乱大官。今请住资圣寺,往来诸寺,寻师听学,任意求法,夜归本寺。伏乞侍御恩造,特赐允许。谨具如前,伏请处分。牒件状如前。谨牒
开成五年九月十八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牒
侍御传语云:「任和尚意。更有所要,即报来,与和尚取稳便。」
十月十三日,差惟正共怀庆阇梨,遣青龙寺,令见知法人。于东塔院有义真和尚,解胎藏。日本国行阇梨于此学法。更有法润和尚,解金刚界,年七十三,风疾老耄。
十六日,遣大兴善寺,令简择知法人。翻经院有元政阿阇梨,解金刚界,持念文书备足。天竺难陀三藏不多解唐语。文悟阇梨不及于政阿阇梨。
十七日,遣状起居政阿阇梨,兼借请念诵法门:
久藉芳猷,未因接展。钦仰之诚,难以喻言。昨辱荣问,殊慰愚情。孟冬渐寒,伏惟和尚道体动止万福。圆仁远辞本缘,访寻佛教,游到城中,未有服勤。伏承和尚德尊道高,究畅法藏,开演真教。圆仁虽未顶谒,殊仰道风。伏以客事,不获专诣。勤慕空积,奉颜未间,但增驰结。谨遣弟子僧惟正,奉状代身。不宣。谨状
开成五年十月十七日 日本国僧圆仁状上
兴善寺政和尚法前谨空。
于赤山寺梦见买得秤一具。其卖秤人云:「此是秤定三千大千世界轻重之秤也」云云。「闻语奇欢」云云。借得念诵法门。
十八日,始写。
廿九日,往大兴善寺,入翻经院,参见元政和尚。始受金刚界大法。入置灌顶道场,礼诸大曼荼罗。设供养,受灌顶。又翻经堂壁上画金刚智和尚及不空三藏影。于翻经堂南,有大辨正广智不空和尚舍利塔。金刚智、不空二三藏曾于此院翻经也。
开成五年十二月廿九日夜梦见画金刚界曼荼罗到本国,大师披其曼荼罗,极大欢喜。拟礼拜大师,大师云:「我不敢受汝礼拜,我今拜汝」云云。殷懃欢喜画曼荼罗来。
十一月三日,雪下。
十三日,雪下。
廿六日,冬至节。僧中拜贺云:「伏惟和尚久住世间,广和众生。」腊下及沙弥对上子。座说,一依书仪之制。沙弥对僧,右膝地,说贺节之词。吃粥时,行馄饨、
十二月八日,准,诸寺行香设斋当寺,李德裕宰相及使行香,是大唐玄宗皇帝忌日也。用官物设斋,当寺内道场三教谈论大德知玄法师表赞。
廿二日,令永昌坊王惠始画金刚界大曼荼罗四幅。
子。众僧吃粥间,纲维、典座、 廿五日,更则入新年。众僧上堂,吃粥、馄饨、杂直岁,一年内寺中诸庄及交易并客断诸色破用钱物帐,众前读申。
开成六年辛酉正月一日,僧俗拜年寺中。
三日,有饭供僧。
四日国忌。奉为先皇帝,于荐福寺令行香,请一千僧。
六日,立春节。赐胡饼、寺粥。时行胡饼,俗家皆然。又别除左金吾卫大将军,是国亲,今帝之阿舅。元来贫穷,去年行于坊寺,担萝卜紫土卖。今新承恩,作金吾大将军,入内蒙除。出来时,廿对金甲引马、骑军将五六十来把棒遏道,步军一百来卫驾。步军并皆锦来帽子、锦袍。其大将军衣冠靴,皆绣鸟卫瑞草之文。拜南郡后,除凤翔府节度使。
七日,今天子幸太清宫斋。
八日,早朝出城,幸南郊坛,坛在明德门前。诸卫及左右军廿万众相随。诸奇异事,不可胜计。
九日五更时,拜南郊了,早朝归城,幸在丹凤楼。改年号,改开成六年为会昌元年。又于左、右街七寺开俗讲。左街四处:此资圣寺,令云花寺赐紫大德海岸法师讲花严经;保寿寺,令左街僧录、三教讲论、赐紫、引驾大德体虚法师讲法花经;菩提寺,令招福寺内供奉、三教讲论大德齐高法师讲涅盘经;景公寺令光影法师讲。右街三处:会昌寺令内供奉、三教讲论、赐紫、引驾起居大德文溆法师讲法花经。城中俗讲,此法师为第一。惠日寺、崇福寺讲法师未得其名。又开讲道教,左街令新从剑南道召太清宫内供奉矩令费,于玄真观讲南花等经;右街一处,未得其名。并皆奉讲。从大和九年以来废讲,今上新开。正月十五日起首至二月十五日罢。
二月八日,金刚界曼荼罗帧画了。又令章敬寺镜霜法师于诸寺传阿弥陀净土念佛教。廿三日起首至廿五日,于此资圣寺传念佛教。又巡诸寺,每寺三日,每月巡轮不绝。又大庄严寺开释迦牟尼佛牙供养。从三月八日至十五日,荐福寺开佛牙供养。蓝田县从八日至十五日,设无碍茶饭,十方僧俗尽来吃。左街僧录体虚法师为会主。诸寺赴集,各设珍供,百花,众香严备,供养佛牙,及供养楼廊下敷设,不可胜计。佛牙在楼中庭,种药食,珍妙城中大德尽在楼上随喜赞叹。举城赴来礼拜供养。有人施百石粳米、廿石粟米;有人施无碍供念头足;有人施无碍供杂用钱足;有人供无碍薄饼足;有人施诸寺大德老宿供足。如是各各发愿布施庄严佛牙会,向佛牙楼散钱如雨。求法僧等十日往彼随喜,登佛牙楼上,亲见佛牙,顶戴礼拜。兼入翻经院,见义净三藏影。壁上书三藏摩顶松树。街西兴福寺,亦二月八日至十五日开佛牙供养。崇圣寺亦开佛牙供养。城中都有四佛牙:一,崇圣寺佛牙,是那咤太子从天上将来,与终南山宣律师;一,庄严寺佛牙,从天竺入腿肉里将来,护法迦毘罗神将护得来;一,法界和尚从于填国将来;一,从土蕃将来。从古相传如此。今在城中四寺供养。
二月十三日,受金刚界大法毕。供养金刚界曼荼罗及受传法灌顶,以五瓶水灌于顶上。至夜,供十二天。每事吉祥,兼登慈恩寺塔。
十五日,兴唐寺奉为国开灌顶道场,从十五日至四月八日,有缘赴来,结缘灌顶。
三月廿五日,诣崇圣寺,礼释迦牟尼佛牙会。有人多云:「终南山和尚随毘沙门天太子得此佛牙。那咤太子从天上将来与和尚,今置此寺供养。」
四月一日,大兴善寺翻经院为国开灌顶道场,直到廿三日罢。
四日,往青龙寺,入东塔院,委细访见诸曼荼罗。
七日,往大兴善寺,入灌顶道场随喜,及登大圣文殊阁。
九日,开府迎碑,赞扬开府功名德政之事也。从大安国寺入望仙门,左神策军里建之,题云:「仇公纪功德政之碑。」迎碑军马及诸严备之事,不可计数,今上在望仙楼上观者。
十三日,唤画工王惠,商量画胎藏帧功钱。
十五日,斋了,睡见当寺老僧送卌疋绢来云:「有施主知道和尚拟作胎藏像,故付布施来」云云。房里有俗人十人许,相共随喜云:「和尚令早作胎藏曼荼罗。」钱物满满,无处领得其物。又梦有一僧,将书来云:「从五台山来住北台,头陀付书慰问日本和尚。」便开封看书,初注云:「生年未相谒,先在五台一见」云云。具问词,付送来白绢带、小刀子并旧极好,领得其物,擎喜云云。晚间,博士惠来,画帧功钱同量定了,五十贯钱作五副帧。
廿八日,始画胎藏帧。
孟夏渐热,伏惟和尚道体万福。即此圆仁蒙惟免,被拘抄写事,不得数就面展,乃疚伏深。一两日后专到,拜觐未间,但增驰结。谨遣弟子僧惟晓,谨状起居。不宣。谨状
会昌元年四月日 日本国求法沙门圆仁状上
青龙寺真和尚座前谨空。
绢参任
右物轻,谨充遮势之资。圆仁数年行客,缘身贫薄,奉觐虽近,无物供养。前件微物,谨表重志。伏望领至,莫嫌轻少。不宣。谨白
会昌元年四月日 求法僧圆仁上
青龙寺真和尚法前
兴善寺新译经、念诵法等,四月廿二日写了。和尚曰:「余所解金刚界大法尽付嘱了,其法门等尽写了,更有不足者,别处寻觅。」与元政和尚金,前后都计廿五两。自外不在数限。
钱壹拾贯文
右虽轻,谨表重诚,伏望检领。圆仁为法远来,喜遇和尚,求学胎藏大法,伏请慈悲,特垂付授。伏愿弘传佛法,利益有情,无任勤钦之诚。谨奉状。谨白
会昌元年四月廿八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上
青龙寺真和尚法前
廿八日,下手画胎藏帧。
卅日黄昏,画金刚界九会曼荼罗功钱商量定,除画绢外,六十文。真和尚教化俗人,助加绢卌六尺,赐充画绢。
五月一日,遣行者丁雄万谢。
昨日伏奉芳旨,诸事欲成就,欢跃无极。深谢和尚教化赐绢卌六尺,充画功德。慈缘殊深,专在圆仁,无任感荷。夏热夜来,惟和尚道体万福。即此圆仁蒙惟免,缘有小事,不获自诣陈谢,悚愧伏深。后日专到院中,面谢未间,但增驰仰无任感愧欢欣之诚。谨遣丁雄万奉状伏申。不宣。谨状
会昌元年五月一日 求法僧圆仁状上
青龙寺真和尚法前谨空
五月一日,开讲,两街十寺讲佛教,两观讲道教。当寺内供奉讲论大德嗣标法师,当寺讲金刚经;青龙寺圆镜法师,于菩提寺讲涅盘经。自外不能具书。
三日,始画金刚界九会曼荼罗帧五副。除画绢外,六千文,是画功也。此日于青龙寺设供养,便于置本命灌顶道场,受灌顶拋花;始受胎藏毘卢遮那经大法兼苏悉地大法。
美熟。 五月十四日,吃
六月十一日,今上降诞日,于内里设斋。两街供养大德及道士集谈经。四对论议,二个道士赐紫,释门大德得不。南天竺三藏宝月入内对君王,从自怀中拔出表进,请归本国。不先谘开府恶发,五日军内收禁。犯越官罪,故宝月弟子三人各决七棒,通事僧决十棒,不打三藏,不放归国。
八月七日,为归本国,修状进使。
资寺日本国求法僧圆仁、弟子惟正、惟晓、行者丁雄万
右圆仁等,去年八月廿三日从五台山来到城中,伏蒙开府仁造,令推寄住资圣寺。今拟归本国,不敢专擅。谨具如前,伏听处分。牒件状如前。谨牒
会昌元年八月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谨牒
九月一日,两街诸寺开俗讲。
七日,闻日本僧惠、弟子三人到五台山。其师主发愿,为求十方僧供,归本国。留弟子僧二人令住台山。
廿三日,大雪下一日一夜,树木摧折。
十一月一日,冬至节,彗星出现。数日之后,渐渐长大,官家仰诸寺转经。
十二月三日,移住西院。
四日,月共大伯星相近一处行。
八日,国忌,当寺官斋。城中诸寺有浴。彗星渐没现。
会昌二年岁次壬戌正月一日,家家立竹杆悬幡子,新岁祈长命。诸寺开俗讲。
二月一日,加盖仇开府充观军容使,便知天下军事。
十七日,寒食节。前后一日,都三日暇,家家拜墓。
十九日,清明节。
廿九日,于玄法寺法全阿阇梨所,始受胎藏大法。又于大安国寺元简阿阇梨所,重审决悉昙章。
三月三日,李宰相闻奏僧尼条流,下发遣保外,无名僧不许置童子、沙弥。
八日,荐福寺开佛牙供养,诣寺随喜供养。街西兴福寺开佛牙会。巡院转帖兴善、青龙、资圣等三寺:
外国僧三藏等
右奉军容处分,前件外国僧并仰安存,不得发遣者。事须转帖,各仰准此处分讫报者。准状转帖者。
会昌二年三月五日帖
押衙知巡何公贞
十一日,诣兴福寺礼佛牙,一宿。
十二日晚,因台山求供义圆归山,付送百五十僧供。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弟子僧惟正、惟晓、行者丁雄万
敬送清凉山百五十僧供。
右圆仁等,设供意者,求法得遂,过海无难,平善得达,广利生。劫劫生生,常为大圣文殊眷属,利益十方。法界含灵,同沾此福。谨疏
会昌二年三月十二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等谨疏
回鹘军兵入唐侵境,今在秦府。国家抽六节度府兵马,遣回鹘界。首城中有回鹘人数百,准尽斩(煞-)讫。在诸州府,亦同斯格。
巡院帖资圣寺:
日本国僧圆仁并弟子惟正、惟晓、行者丁雄万等
右奉使帖得状,令发遣保外客僧出寺。其圆仁等未敢专擅发遣。奉军容处分,不用发遣,依前收管者。准状帖巡者。帖寺仰准使帖处分者。
会昌二年三月十日帖
押衙知巡何公贞
四月,见说回鹘兵马入秦府城住,节度使逃走,新除节度使在路不敢入。玄法寺法全座主解三部大法,施胎藏大轨仪三卷,兼别尊法三卷、胎藏手契,充远国广行。送书谢展:
接近勤谒,难令夏契。伏惟座主道体万福。即此圆仁蒙恩,依少故,诣展不获,伏深反疚。谢座主慈流,施法门六卷,充广行,不胜感愧。弘传远国,以答法恩。但未有供养,悚侧尤甚。一两日后,自到院中面谢未间,但增驰结。谨遣小师奉状。不宣。谨状
四月日 日本国求法沙门圆仁状
金座主法前谨空
四月廿三日,天子在御楼册尊号,诸司军兵马排队楼前。百寮、僧门、道士班列,宰相进尊号。
五月,奉开俗讲,两街各五座。
廿五日,圆载留学傔从僧仁济来,便得载上人会昌元年十二月十八日书,委曲云:「日本入唐大使相公,到本国京城有亡薨,长判官得伊豫介,录事得左少史,高录事大宰典。淳和皇帝去年七月崩。第二船漂落裸人国,被破船,人物皆损。偶有卅来人得命,拆破大舶作小船,得达本国」云云。又楚州新罗译语刘慎言今年二月一日寄仁济送书云:「送朝贡使、梢工、水手,前年秋回彼国,玄济阇梨附书状,并砂金廿四小两,见在敝所。惠和尚附船到楚州,已巡五台山,今春拟返故乡。慎言已排比人船讫。」其和尚去秋暂往天台。冬德四郎船,取明州归国。」依和尚钱物衣服并弟子悉在楚州,又人j中得书云:「拟趁李船已备,不免奉邀,从此发送。载上人委曲云:「僧玄济将金廿四小两,兼有人人书状等,付于陶十二部归唐。此物见在刘慎言宅。」
廿五日,使牒勘问外国僧艺业。
巡院帖杨化团
当团诸寺 应有外国僧等
右奉使帖,勘从何国来,及到城年月,兼住寺,并年几,解何艺业,且名申上者。事须帖团,仰速折状通,切待申上,不得迟速者,准状帖团者。
会昌二年五月廿五日帖
押衙知巡何
资圣寺日本国僧圆仁年五十,解讲法花经。弟子僧惟正年三十僧惟晓年卅一,并解法花经。
奉帖勘从何国来,及到城年月,兼住寺,并年几,解何艺业等。
右圆仁等,为抄写阙本经论流传本国,去开成三年七月,随日本国朝朝贡使来到扬州。去开成五年八月廿三日到城。奉使牒权寄住资圣寺听学。谨具如前。谨牒。牒件状如前。谨帖
会昌二年五月廿六日 日本国僧圆仁等谨牒
五月十六日起首,于青龙寺天竺三藏宝月所,重学悉昙,亲口受正音。
廿九日,有停内供奉大德,两街各廿员。
六月十一日,上德阳日,大内降诞降斋。两街大德对道士,御前论议。道士二人得紫,僧门不得紫。
七月廿一日,留学僧傔人仁济归天台去,遣惟正相随到楚州,令取本国书信。
八月十六日,夜月蚀。
十月十三日,惟正从楚州归,到上都。得大国书二封、楞严院状一封、高上人书一封、刀子四柄。其付陶中金廿四小两,楚州译语刘慎言先已月尽,不得而空手来。得译语报云:「据圆载阇梨命,先已用矣。」书函封先已折开。十月九日,下:「天下所有僧尼解烧练、咒术、禁气,背军、身上杖痕、鸟文,杂工功,曾犯淫养妻,不修戒行者,并勒还俗。若僧尼有钱物及谷斗、田地、庄园,收纳官。如惜钱财,情愿还俗去,亦任勒还俗,充入两税徭役。」文在别。城中两街功德使帖诸寺:不放出僧尼,长闭寺门。僧眩玄奏:「自作剑轮,自领兵打回鹘国。」令彼僧试作剑轮,不成。又准宰相李绅闻奏,因起此条流,其僧眩玄,当诳罪。准斩首讫。左右街功德使帖诸寺,勘隶僧尼财物。准条流,天下大同。诸州府、中书门下牒行。京城内仇军容拒,不欲条流。缘意不许,且许请权停一百日内帖诸寺不放僧尼出寺。左街功德使奏,准条流僧尼,除年已衰老及戒行精确外,爱惜资财,自还俗尼,共一千二百卅二人。右街功德使奏,准条流僧尼,除年已衰老及戒行精确外,爱惜资财,自还俗僧尼共二千二百五十九人。奉:「左、右街功德使奏:『准去年十月七日、十六日条流,令还俗僧尼』,宜依。其爱惜资财,情愿还俗者,各委本贯,收充两税户。向后诸道有如此色类,并准此处分。所蓄奴婢,僧许留奴一人,尼许留婢二人,余各任本家收管。如无家余外资财收贮,待后处分。其僧尼所留奴婢,如有武艺,及解诸药b者,官为货卖。同衣诸术等,并不得留,不得削发私度。如有违犯,纲维知事录报官。余资产钱物等,各委功德使自条流闻奏。」
会昌三年岁次癸亥正月一日
十七日,功德使帖诸寺,僧尼入条流内,并令还俗。此资圣寺卅七人。
十八日早朝,还俗讫。左街还俗僧尼共一千二百卅二人,右街还俗僧尼共二千二百五十九人。
廿七日,军容有帖,唤当街诸寺外国僧。
廿八日早朝,入军里。青龙寺南天竺三藏宝月等五人、兴善寺北天竺三藏难陀一人、慈恩寺师子国僧一人、资圣寺日本国僧三人、诸寺新罗僧等,更有龟兹国僧,不得其名也,都计廿一人,同集左神策军军容衙院。吃茶后,见军容。军容亲慰安存。当日各归本寺。
廿九日,楚州新罗人客来,得楚州译语刘慎言书一通、顺昌阿阇梨书一通。
不得入寺及停止。又发遣保外僧尼,不许往京O 二月一日,使牒云:僧尼已还俗者,入镇内。
二月廿五日,和蕃公主入城,百司及三千兵马出城外,迎入通化门,入内得对。令安置南内院。是大和公主,大和天子为和回鹘国,嫁与回鹘王。今缘彼国王法崩,兵马乱起,公主逃归本国。随公来回鹘人,并不得入城。回鹘王子随公主来,公主在路自(煞-)之。
四月中旬,下,令(煞-)天下摩尼师。剃发,令袈裟,作沙门形而(煞-)之。摩尼师即回鹘所崇重也。
五月廿五日,使帖勘诸寺外国僧来由。
巡院帖菩提团
诸寺应有外国僧等:
右奉使帖,仰勘从何处来,及到城,兼住寺年月,并年几,解何艺业。各具名分析申,不得迟违者。事须帖团,仰速具分析状过,待凭申使者。准状帖团者。
五月廿五日 行押衙知巡何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年五十一,解讲法花经。弟子僧惟正年卅一僧惟晓年卅二并习法花经。
右圆仁等为求佛教,随朝使过海。去开成五年八月廿三日,奉使处分,权寄住资圣寺。谨具如前。谨牒。牒件状如前。谨牒
会昌三年五月廿六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谨牒
以写本一校了。 兼胤
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卷第四
会昌三年六月三日,军容辞官归宅。向前五六度进表,请坐家,不放。重进表请,五月有放归家。仍便般家具,至三日,军容辞官归宅。除新中尉,以内长官特进杨钦义任左神策护军中尉、左街功德使,当日便上任。
十一日,今上德阳日,内里设斋,两街大德及道士御前论义。每街停止十二员大德,功德使帖巡院,令简择大德,每街各七人,依旧例入内。大德对道士论义,道士二人赐紫衣,而大德不得紫。又德阳日前十五日,内宫内诸司各赴诸寺,设斋献寿。太子詹事韦宗卿撰涅盘经疏廿卷进。今上览已,焚烧经疏。中书门下,令就宅追索草本烧焚。其文如左:
:银青光禄大夫、守太子詹事、上柱国、花阴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韦宗卿,忝列崇班,合遵儒业;溺于邪说,是扇妖风。既開惑之端,全戾典墳之旨,簪纓之內,頹靡何深!况非圣之言,尚宜禁斥,外方之教,安可流传。虽欲色容,恐伤风俗。宜从左官,犹谓宽恩。可任成都府尹,驰驿发遣。太子詹事宗卿进佛教涅盘经中撰成三德廿卷,奉大圆伊字镜略廿卷,具已详览。佛本西戎之人,教张不生之说;孔乃中土之圣,经闻利益之言。而韦宗卿素儒士林有轻进。况中国黎庶久染此风O,衣冠望族,不能敷扬孔、墨,翻乃溺信浮屠,妄撰胡书,,诚宜共遏迷聋,使其反朴,而乃集妖妄,转惑愚人。位列朝行,岂宜自愧。其所进经,内中已焚烧讫。其草本,委中书门下追索焚烧,不得传之于外。
会昌三年六月十三日下。
廿三日,仇军容薨。送孝衣。
廿五日,斩仇军容孔目官郑中丞、张端公等四人,及男女奴婢等,尽(煞-)破家。
廿七日夜三更,东市失火,烧东市曹门已西十二行,四千余家,官私钱物、金银绢药等烧尽。
廿八日三更,内里失火,烧神农寺。
廿九日,长乐门外失火,烧草场。向前有,焚烧内里佛经,又埋佛菩萨、天王像等,向后二处失火,其后又东市二夜数处失火。
日本国僧圆仁、弟子僧惟正、惟晓、行者丁雄万房内,除四人外,更无客僧及沙弥、俗客等。
右奉寺家牒称,奉使司文帖:切不得停止保外及沙弥、俗客等。如后有人告房里隐藏,情求重罪,伏请处分。牒件状如前。谨牒
会昌三年七月二日 日本国僧圆仁牒
弟子僧惟晓从去年十二月一日病,至今年七月,都计八个月病。会昌三年当日本承和十年。七月廿四日,夜二更尽,身亡。
日本国僧圆仁弟子僧惟晓。
右弟子惟晓久患疾病,以昨夜二更尽身亡。谨具状报,伏请处分。牒件状如前。谨牒
会昌三年七月廿五日 日本国僧圆仁牒
日本国僧圆仁弟子僧惟晓身亡。
右弟子僧惟晓房内,除缘身衣物外,更无钱物、疋段、斛斗等。如后有人告,称前件亡僧房内别有钱物等,师主僧圆仁及同学僧惟正,请蒙科罪。谨具如前,伏请处分。牒件状如前。谨牒
会昌三年七月廿五日 日本国僧圆仁谨牒
日本国僧圆仁弟子亡僧惟晓
右弟子僧惟晓身亡,并无钱买地。伏乞三纲和尚慈悲,赐与一墓地埋殡。谨具如前,伏请处
分。牒件状如前。谨牒
会昌三年七月廿五日 日本国僧圆仁谨牒
纲维判与一墓地。
廿七日,殡葬于春明门外镇国寺东头资圣寺瓦窑北角地。
廿九日,覆墓。同院惠见、僧宗信专勾当葬事。净土院僧怀安设送殡人供。送殯僧思、僧敬中、僧懷約、僧惠見、僧宗信。当寺内供奉三教讲论大德知玄法师,遣同学僧可从,令送殡葬。送殡出城人,僧俗共计十余人。于墓殡前,请七僧,称名十念咒愿。
八月十三日,为求归国,投左神策军押衙李元佐,是左军中尉亲事押衙也。信敬佛法,极有道心,本是新罗人。宅在永昌坊,入北门西回第一曲,傍墙南壁上,当护国寺后墙西北角。到宅相见,许计会也。
十五日,修惟晓三七日斋,此夜月蚀。
廿九日,五七日斋。
九月十三日,七七日斋。每度请内供奉.附马拙土宗除淮南节度使,仍判天下盐铁使。淮南节使仆射李绅,追入京拜相。河北道潞府节度使刘从简叛,下诸州府,抽兵马都五万军,打潞府。入界不得,仍在界首相守。供军每日用廿万贯钱,诸道般载不及,遂从京城内库般粮不绝。潞府留后院在京左街平康坊。潞府押衙孙,在院知本道事,令捉,其人走脱,不知去处,诸处寻捉不获。唯捉得妻儿女等,斩(煞-)破家。有人告报:「潞府留后押衙孙剃头,今在城僧中隐藏。」仍令两街功德使理城中等僧,公案无名者,尽勒还俗,递归本贯,诸道州府亦同斯例。近住寺僧,不委来由者尽捉。京兆府投新裹头僧于府中,打(煞-)三百余人。其走藏者,不敢街里行也。回鹘国兵马大败。本道便闻奏,诸州府兵归本道讫。
十一月三日,惟晓百日斋。
十二月,得楚州新罗译语刘慎言书,云:「天台山留学圆载阇梨称,进表遣弟子僧两人,令归日本国。其弟子等来到慎言处觅船,慎言与排比一只船,人发送讫。今年九月发去者。」
会昌四年岁次甲子,二月,越州军事押衙姓潘,因使进药,将圆载阇梨书来。书云:「缘衣粮罄尽,遣弟子僧仁好等两人往本国,请衣粮去者。」潘押衙云:「载上人欲得入城来,请得越州牒,付余令进中书门下。余近日专候方便,入中书送牒。宰相批破,不许入奏例。上人事不成也。」三月,下:「朕欲驾幸东京,仍晓示百寮,如有朝臣谏者,诛身灭族。」不许供养佛牙。又下云:「代州五台山,及泗州普光王寺、终南山五台、凤翔府法门寺,寺中有佛指节也。并不许置供及巡礼等,如有人送一钱者,脊杖二十。如有僧尼等,在前件处受一钱者,脊杖二十。诸道州县应有送供人者,当处投获,脊杖二十。」因此四处灵境,绝人往来,无人送供。准勘责彼处僧人,无公者,并当处打(煞-),具姓名闻奏。恐潞府留后押衙作僧,潜在彼处也。宰相李绅、李德裕奏停三长月,作道士教新定三元月:正月上元、六月中元、十月下元。唐国恒式,三长月不许(煞-)命。今上则不然也。为破潞府,召道士八十一人,又于内里,令作九天道场。于露处,高垒八十张床,铺设精彩,十二时行道祭天尊,干脯酒肉,用祭大罗天。四月一日起首,直到七月十五日为终期。其道场不在屋舍内,于露庭中作法。晴明即日炙,雨下即霖身,八十一人中,多有病者也。今上偏信道教,憎嫉佛法,不喜见僧,不欲闻三宝。长生殿内道场,自古已来,安置佛像经教。抽两街诸寺解持念僧三七人,番次差入,每日持念,日夜不绝。今上便令焚烧经教,毁拆佛像,起出僧众,各归本寺。于道场安置天尊老君之像,令道士转道经,修练道术。国风,每年至皇帝降诞日,请两街供奉讲论大德及道士,于内里设斋行香,请僧谈经,对释教道教对论义。今年只请道士,不请僧也。看其体色,从今已后,不要僧人入内。道士奏云:「孔子说云:李氏十八子,昌运方尽,便有黑衣天子理国。臣等窃惟黑衣者,是僧人也。」皇帝受其言,因此憎嫌僧尼。意云,「李」字十八子。为今上当第十八代,恐李家运尽,便有黑衣夺位欤。功德使帖诸寺,准不许僧尼街里行犯钟声。若有出者,事须诸寺钟声未动已前,各归本讫;又不许别寺宿。若有僧尼街里行犯钟声,及向别寺宿经一夜者,科违罪。从前不许午后出寺,今不许犯钟声。二月,驾幸右街金仙观,是女观。观中有女道士,甚有容。天子召见入意,赐绢一千疋。遂宣中官令修造观,便通内,特造金仙楼。其观本来破落,令修造严丽,天子频驾幸。向后驾幸左街兴唐观,是道士观,又赐千疋。特令修造铜铸圣容,作圣容当庄严奇绝。
树等,各竞奇妙。常例,皆于佛 城中诸寺七月十五日供养,诸寺作花蜡花鉼、假花殿前铺设供养,倾城巡寺随喜,甚是盛会。今年诸寺铺设供养,胜于常年。令诸寺佛殿供云:「夺佛Ò养花药等,尽搬到兴唐观祭天尊。十五日,天子驾幸观里,召百姓令看。百姓供养祭鬼神,谁肯观看!」天子怪百姓不来。诸寺被夺供养物,恓惶甚也。
打潞府兵入他界不得,但在界首。频有催,怪无消息。征兵多时,都不闻征罚者何。彼兵众惊惧,捉界首牧牛儿、耕田夫等送入京,妄称捉叛人来。赐封刀,于街衢而斩三段,两军兵马围(煞-)之。如此送来相续,不绝兵马,寻常街里被斩尸骸满路,血流湿土为泥,看人满于道路。天子时时看来,旗鎗交横辽乱。见说,被送来者不是唐叛人,但是界首牧牛、耕种百姓,枉被捉来。国家兵马元来不入他界,恐王怪无事,妄捉无罪人送入京也。两军健儿每斩人了,割其眼、肉吃。诸坊人皆云:「今年长安人吃人。」追淮南节度使杜附马入京。宰相李绅情愿作淮南使。依,便送节矣。杜附马入京,得对日拜相,仍判盐铁度支。百寮尽怪,自古已来,未曾有附马拜相之例。国风,宰相赐与平章事。李德裕奏云:「附马拜相,不合乘舆。」意从容,未有诏旨,附马犹不得舆也。打潞府兵众,每日用廿万贯钱。诸州搬载不及,又京城官库物欲尽。有分欠百司判钱,随官尊卑,纳钱多少,用充打潞府兵粮。诸道州府官,皆同此例。又下,令毁拆天下山房兰若、普通佛堂、义井村邑斋堂等,未满二百间、不入寺额者。其僧尼等尽勒还俗,充入色役。具令分析闻奏。且长安城里坊内佛堂三百余所,佛像、经楼等庄严如法,尽是名工所作,一个佛堂院,敌外州大寺,准并除罄尽。诸道天下佛堂院等,不知其数,天下尊胜石幢、僧墓塔等,有皆令毁拆。召国子监学士,及天下进士及第、身有学者,令入道教,未曾有一人入其道者也。今年已来,每雨少时,功德使奉帖诸寺观,令转经祈雨。感得雨时,道士偏蒙恩赏,僧尼寂寥无事。城中人曰:「祈雨即恼乱师僧,赏物即偏与道士。」
八月中,太后薨,郭氏太和皇后。缘太后有道心,信佛法,每条流僧尼时,皆有词谏,皇帝令进药酒而药(煞-)矣。又义阳殿皇后萧氏是今上阿娘,甚有容,今上召纳为妃,而太后不奉命。天子索弓射(煞-),箭透入胸中而薨。太原府兵马三千人,三年在回鹘界守捉。今年打回鹘破,归至府。未经数日,未共亲情相看,节度使便差发遣打潞府去。军健等再三辞诉云:「三年打回鹘,辛苦疲乏。近到家乡,未见亲情父母等。伏请差别兵马者。」节度使不肯。仍三千人一时恨,迫城相战。节度使闻奏,捉送京城。使兵马迎入具问。其人说打回鹘功能,不合(煞-)之。具录事由闻奏,不依奏。赐封刀,令斩三段,于东市北街堆头斩之。从潞府捉来健儿等,常于此处斩也。
九月,潞府大败。仍捉得彼处押衙、大将等,送到京城,斩(煞-)六七度也。后斫叛主刘从简头来,三锋鎗头穿之,杆高三丈余,上头题名。先遶两市,进入内里。天子坐银台门楼上看,大笑曰:「昭义已破。今未除者,唯是天下寺舍,兼条流僧尼都未了,卿等知否?」数十日后,准进潞府刘家资财、钱物、宝佩、家具等。每度七八乘金装车载送到城中,进纳内库。仇军容儿常侍知内省事,吃酒醉颠,触误龙颜,对奏云:「天子虽则尊贵,是我阿耶册立之也。」天子怒,当时打(煞-)。令捉其妻女等,流出于外,削发令守陵墓。仍仰中官收纳家中钱物,象牙满屋,珠玉金银等,尽皆满库,钱帛疋段不知数。每日卅乘车,搬入内库,一月之内,搬运不尽。自余宝佩奇异之物,不可计数。皇帝到内库看,拍手怪云:「朕库不曾有此等物。」诸高班低头不语,道士赵归真等奏云:「佛生西戎,教说不生。夫不生者,只是死也。化人令归涅盘。涅盘者,死也。盛谈无常苦空,殊是妖怪,未涉无为长生之理。太上老君闻生中国,宗乎大罗之天。逍遥无为,自然为化。飞练仙丹,服乃长生。广列神府,利益无疆。请于内禁筑起仙台,练身登霞,逍遥九天。康福圣寿,永保长生之乐」云云。皇帝宜依。令两军于内里筑仙台,高百五十尺。十月起首,每日使左、右神策军健三千人,搬土筑造。皇帝意切,欲得早成,每日有催筑。两军都虞侯把棒检校,皇帝因行见,问内长官曰:「把棒者何人?」长官奏曰:「护军都虞候勾当筑台。」皇帝宣曰:「不要你把棒勾当,须自担土。」便交搬土。后时又驾筑台所,皇帝自索弓,无故射(煞-)虞候一人,无道之极也。从去年来,两街讲说绝也。自登位已后,好出驾幸,四时八节之外,隔一二日便出。每行送,仰诸寺营办床席毛曾毯,花幕结楼,铺设、台盘椅子等。一度行送,每寺破除四五百贯钱不了。令毁拆天下小寺,经佛搬入大寺,钟送道士观。其被拆寺僧尼,行不依戒行者,不论老少,尽勒还俗,递归本贯,充入色役。年老、身有戒行者,配大寺。虽有戒行、若是少年者,尽勒还俗,归本贯。城中毁拆卅三处小寺,条流僧尼,一准文也。
十一月,出云:「缘昭义寇贼已破,朕取来年正月,更拜南郊。仍仰百寮,晓示诸职,早令排比者。」百司准,修理桥道,街路不通人马车牛。城南郊坛,特唐修造,于坛四面,花幕屏帐,楼阁城营,一切取城中内里之样。百司不已。
会昌五年岁次乙丑,正月三日,拜南郊。仪仗威仪,一似元年。不许僧尼看,又旧有条流,不许僧尼午后出寺,又不许犯斋钟及向别寺宿,所以僧人不得看南郊也。筑仙台欲成就,令道士飞练仙丹。道士长赵归真奏云:「有一般仙药,此国全无,但于土蕃国有此药,臣请自向土蕃采此药。」两军中尉不肯,仍奏云:「差别人去即得,然赵归真求仙之长,不合自去。」依中尉奏,不放去。有问求仙用何药,具色目申奏者。道士奏药名目:李子衣十斤、桃毛十斤、生鸡膜十斤、龟毛十斤、兔角十斤等。令于市药行觅,尽称无。因此通状被打,烦恼不彻,遂于诸处求,亦不可得。寒食,从前已来,准式赐七日暇。筑台夫每日三千官健,寒食之节,不蒙放出,怨恨把器伏,三千人一时衔声。皇帝惊怕,每人赐三疋绢,放三日暇。
三月三日,筑台成就。进仙台,人君上台。两军中尉、诸高班、道士等,随皇帝上。两军中尉语赵归真曰:「今日进仙台了,不知公等求得仙否?」归真低头不语。见说仙台高百五十尺,上头周圆,与七间殿基齐;上起五楼,中外之人尽得遥见;孤山高耸,般终南山盘石作四山崖,龛窟盘道,饰精妙;便栽松柏奇异之树,可笑称意。便有,令道士七人于台上飞练求仙。又下天下寺舍,不许置庄园庄。又令勘检天下寺舍奴婢多少,兼钱物、斛斗、疋段,一一诣实具录,令闻奏。城中诸寺,仰两军中尉勘检。诸州府寺舍,委中书门下检勘。且城中寺舍奴婢三等:收身有艺业者军里,收无业少壮者货卖,老弱者填宫。奴婢忧哭,父南子北,今时是也。功德使帖诸寺:奴婢五人为一保,保中走失一人者,罚二千贯钱。诸寺钱物,兼货卖奴婢赎钱,并皆官收。拟充百寮禄料。又令天下诸寺,僧尼年卌已下,尽勒还俗,递归本贯。人主又上仙台,令音声人推落左军中尉。音声人不肯推之,问:「朕交推,如何不奉?」音声人奏云:「中尉是国家重臣,不敢推下。」天子怒,打脊二十棒。在台上,怪道士云:「朕两度上台,卿等未有一人登仙者,何意?」道士奏曰:「缘国中释教与道教并行,黑气越,碍于仙道,所以登仙不得。」人君宣两街功德使云:「卿知否,朕若是何师尽不要也。」数日后,下:天下僧尼五十已下,尽勒还俗,递归本贯讫。后有云:天下僧尼五十已上、无祠部牒者,尽勒还俗,递归本贯;有祠部牒者,委当州县磨勘,差殊者尽勒还俗,递归本贯。城中僧尼,委功德使准此例牒流者。中书门下准牒诸道讫。城里僧尼,功德使牒流甚严切,且勘定无祠部牒僧尼之数,具录闻奏。便帖诸寺,合搬家具。其有祠部牒者,索将入军里磨勘。其祠部牒上微有点污处,及生年与功德案入保牒差殊者,尽入还俗之数。不差殊者,便收入军案不出。遂使诸寺僧尼同无告身也。大家皆云:「不还告身者,不留僧尼之谋样;收寺奴婢钱物者,毁拆寺舍之兆也」。皇帝宣云:「搬土之坑极深,令人恐畏不安,朕欲得填之。事须祭台之日,假道设斋庆台,追两街僧尼集左军里,斩其头,用填坑者。」检枢卜密奏云:「僧尼本是国家百姓,若令还俗,各自营生,于国有利,请不用追入。请仰本司尽勒还俗,递归本贯,充入色役者」。皇帝点头,良久乃云:「依奏者。」诸寺僧尼亦闻斯事,魂魄失守,不知所向。圆仁通状请,情愿还俗,归本国。功德使收状,未有处分,但频有牒来安存。功德使帖诸寺,准条流,不许僧尼出寺。事须差家人五六人守寺门,辄不得放僧尼出寺。如有违越者,纲维、三老及典直并守门人,各决脊杖二十。其出寺僧尼,当时处死者。
左、右神策军者,天子护军也。每年有十万军。自古君王频有臣叛之难,仍置此军已来,无人敢夺国位。赐印,每中尉初上时,准出兵马迎印。别行公事,不属南司。今年四月初,有索两军印,中尉不肯纳印,有再三索。意索护军印,付中书门下,合掌相管两军事,一切拟令取相处分也。左军中尉即许纳印,而右军中尉不肯纳印,遂奏云:「迎印之日,出兵马迎之。纳迎之日,亦须动兵马纳之。」中尉意,若许,即因此便动兵马,起异事也。便仰所司,暗排比兵马。人君怕,且纵不索。
见说功德使条流僧尼还俗之事,商议次第,且令卅已下还俗讫,次令五十已下还俗,次令五十已上、无祠部牒者还俗。第三番令祠部牒磨勘,差殊者还俗。最后有祠部牒不差谬者,尽令还俗,即僧尼绝也。斯之商议,天下大同也。缘准行,故从四月一日起首,年卌已下僧尼还俗,递归本贯。每日三百僧还俗,十五日,年卌已下僧尼方尽。从十六日起首,五十已下僧尼还俗,直到五月十日方尽也。十一日起首,五十已上无祠部牒者还俗。前年已来,牒流僧尼,即简行不依本教者,还俗,递归本贯。今年不简高行行,不论验增大德、内供奉也。但到次第,便令还俗。频有问,已还俗者多少,未还俗者多少,催进其数。外国僧未入条流之例,功德使别闻奏取裁。有云:「外国等,若无祠部牒者,亦勒还俗,递归本国者。」西国北天竺三藏难陀,在大兴善寺;南天竺三藏宝月兼弟子四人,于中天成业,并解持念大法、律行精细、博解经论,在青龙寺,并无唐国祠部牒。新罗国僧亦无祠部牒者多。日本国僧圆仁、惟正亦无唐国祠部牒。功德使准,配入还俗例。又帖诸寺牒云:「如有僧尼不伏还俗者,科违罪,当时决(煞-)者。」闻此事,装束文书,所写经论、持念教法、曼荼罗等装裹讫。文书兼衣服都有四笼,便买三头驴,待处分来。心不忧还俗,只忧所写圣教不得随身将行。又切断佛教,恐在路诸州府检勘得实,科违之罪。
十三日,使帖来。当寺僧无祠部牒者卅九人,数内有日本国僧两人名。先还俗僧林宗信观相议情愿,许相送到汴州,州去京一千四百里。见他殷重,不阻其情也。三纲、三老等来,相忧云:「远涉求法,遇此王难,应不免改服。自古至今,求法之人,足有障难,请安排也。」不因此难,则无因归国。且喜将圣教得归本国,便合本愿。都维那僧法遇赠檀龛像一躯,以充归国供养。晚际,辞一寺僧了,便俗衣。
十四日早朝,入京兆府请公,恐无公凭在路难为欤。西国三藏等七人,亦同来府请公。府司判与两道牒,仰路次差人递过。然从会昌元年已来,经功德使通状,请归本国,计百有余度。又曾属数个有力人,用物计会,又不得去。今因僧尼还俗之难,方得归国,一悲一喜。左神策军押衙、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国子祭酒、殿中监察侍御史、上柱国李元佐,因求归国事投,相识来近二年,情分最亲。客中之资,有所阙者,尽能相济。缘功德使无道心,故谘归国事,不蒙纵许。在府之间,亦致饭食,缛等,殷懃相助。
十五日,出府到万年县,府家差人送到。大理卿、中散大夫、赐紫金鱼袋杨敬之曾任御史中丞,兼令专使来问何日出城、取何路去,兼赐团茶一串。在县中修状报谢。内供奉谈论大德去年归乡,不得消息。今来,裹头隐在杨卿宅里。令童子清凉将书来,书中有别之言,甚悲惨矣。当寺讲维摩百法座主云栖、讲涅盘经座主灵庄,先卌已下,例还俗讫。今裹头俗衣,来县中相看。李侍御与外甥阮十三郎同来相问。一头勾当行李来去,与买帽等,又入寺检校文书、笼等。云栖座主亦勾当笼,相共排比,恐不得随身将去。晚际出城,县司与差人,递送照应县去,去城八九十里。李侍御、栖座主同相送到春明门外,吃茶。杨卿差人送书来云:「弟子书状五通兼手书,付送前路州县旧识官人处。但将此书通入,的有所益者。」职方郎中、赐绯鱼袋杨鲁士,前曾相奉,在寺之时,殷懃相问,亦曾数度到寺检校,曾施绢褐衫裈等。今交郎君将书来,送潞绢二疋、蒙顶茶二斤、团茶一串、钱两贯文,付前路书状两封,别有手札。布施主杨差人送来绢一疋、褐布一端、钱一千文,充路上用。自余相送人,不能具录。并于春明门外拜别,云:「留斯分矣。」杨卿使及李侍御不肯归去,相送到长乐坡头,去城五里,一店里,一夜同宿语话。李侍御送路物:少吴绫十疋、檀香木一、檀龛像两种、和香一瓷瓶、银五股、拔折罗一、帽两顶、银字金刚经一卷见内里物也、软鞋一量、钱二贯文、数在别纸也。惜别殷懃,乃云:「弟子多生有幸,得遇和尚远来求佛法,数年供养,心犹未足,一生不欲离和尚边。和尚今遇王难,归本国去。弟子计今生应难得再见,当来必在诸佛净土,还如今日与和尚作弟子。和尚成佛时,请莫忘弟子」云云。又云:「和尚所衲袈裟,请留与弟子,将归宅里,终身烧香供养。」既有此言,便以送之。阮十三郎亦同结缘至厚。
十六日早朝,相别而发,共唐僧十九人同行。晚际,到照应县宿。同行中有一僧,生年廿,是长安城里人,父母、兄弟、姊妹今见在。从少年入佛法,在大荐福寺侍奉新罗僧为师匠,因僧难,承接新罗僧名字,得住寺。官家随其公,递向新罗国去。在府之时,百方作计申诉,不免递过。亲情啼哭,街中相别,遂被逮到照应县同宿。大家五更发,其僧暗走脱而去,同行尽不觉。到县,明,即知。家丁三人中,两人分路觅去,终日觅不见,想知早到城里家中隐藏。县司申府寻捉。
廿二日,过潼关,是国城之咽喉也。渭南县、花阴县、永宁县,皆有杨卿书状,并通入讫。
六月一日,到东都崔太傅宅,送杨卿书。太傅专使来,传语安存,施绢一疋。
九日,到郑州。刺史李舍人处,有杨卿书,任判官处亦有杨卿书,将书入州,见刺史及判官,并已安存殷懃。州长吏、殿中监察侍御史、赐紫金鱼袋辛文昱,在长安长供饭直,情分甚殷懃,去年得郑州长史,赴任,今在州相见,悲喜交驰,存问至厚,便唤宅里断中歇息。刺史施两疋绢,诸人皆云:「此处是两京大路,乞客浩汗,行人事不辨。若不是大官,是寻常衣冠措大来,极是殷懃者,即得一疋两疋。和尚得两疋,是刺史殷重深也。」任判官施夹缬肚一(一疋,辛长史见来,便交裁作褐衫。斋后出州,归到宿处。辛长史专使来施绢一疋、、汗衫、褐衫,书一,中云:「续到拜辞,请暂时待者。」缘县家已差人贪祥,不及相待,便发。行十五里,回头望西,见辛长史走马赶来,三对行官遏道走来,遂于土店里任吃茶。语话多时,相别云:「此国佛法即无也。佛法东流,自古所言。愿和尚努力,早建本国,弘传佛法。弟子多幸,顶谒多时。今日已别,今生中应难得相见。和尚成佛之时,愿不舍弟子。」
十三日,到汴州。节度副使裴郎中处,有揭郎中书状;竹兵马使处有杨卿书,并通送讫。裴郎中存问殷懃,便差行官一人,专勾当般发送。兵马使不在州,不得相见。裴郎中雇船,直到陈留县西泊上,待县牒,未来。缘官私杂载船,不及相待,前发去汴河,路次每县,不免自雇船。汴州已来,傍河路次,人心急恶不善,能似所吃汴河水之急流浑浊也。京牒不说程粮,在路自持粮食。
廿二日,到西州。州管在徐节度府。西州普光王寺是天下著名之处。今者,庄国园、钱物、奴婢,尽被官家收检。寺里寂寥,无人来往。州司准,欲拟毁拆。
廿三日,渡淮到煦眙县,去楚州望东二百里。本意拟从此到楚州,觅船过海。县家对递向扬州去,通状申论,县令不与道理,不免向扬州去。从煦眙县至扬州,九驿,无水路。文书笼,每驿赁驴之。在路见裴舍人,曾任海州刺史,今春追入,贬任台州长史。更有翰林博士,贬下为外州司马,因相见云:「五月廿九日离长安,在城之时,城中僧尼还俗已尽。准每寺留三纲,勘检钱物,待官家收寺钱物已后,拟令还俗」云云。「诸寺见下手毁拆,章敬、青龙、安国三寺,通为内园」云云。
廿八日,到扬州。见城里僧尼正裹头,递归本贯;拟拆寺金钱物、庄园、钟等,官家收检。近有牒来云:「天下铜佛铁佛尽毁碎,称量斤两,委盐铁司收管讫,具录闻奏者。」江都县差人,递到江阳县,用物请往楚州,县家便递向楚州去,经高邮、宝应两县。
七月三日,得到楚州。先入新罗坊,见管当州同军将薛、新罗译语刘慎言,相接存问殷懃。文书笼子,船上译语宅。便入山阳县,通状具申本意:日本国朝贡使皆从此间上船,过海归国。圆仁等递到此间归国,请从此间过海。县司不肯,乃云:「当州未是极海之处。既是准递过,不敢停留。事须递到登州地极之处,方可上船归国者。」新罗译语刘慎言自到县,用物计会本案,即计与县令肯,乃云:「此间是文法之处,兼在李绅相公管内。准递过之人,两日停留,便是违之罪」云云。县司不肯与道理,薛大使、刘译语更入州计会,又不肯。两日之间,百计不成也,须递过定也。山阳县司不忍刘译语苦嘱,左右谋计不得,乃云:「和尚欲得向南去,即向南递去;欲得向北去,即向北递去。若令停泊此间觅船,即县司力不及也。」言穷,无可申论,仍请往登州。登州是唐国东北地极,去楚州一千百余里。县家出牒,差人递向登州去。薛大使、刘译语意欲得勾留在新罗坊里置,从此发送归国。缘州县不肯,遂苦勾留不得也。
五日晓际,共家丁到刘译语宅。译语以三百文与家丁,私计会云:「和尚等正热之时,远涉道路,见已困乏。慎言欲得安置宅里,令两三日歇息。公等且归本处,八日早来。」家丁受嘱归家。大使、译语竭力将养。见道,从楚州至登州,道路尽是山旷野,草木高深,蚊虻如雨。终日踰山行野,村栅迢远,希见人家。人心恶,行七八十里,方有一二家,令人恐畏。若将文书、笼子随身行,将谓是物,被人惊损,恐不得。今又断佛教,切令禁断。向北州县,人心恶。见将佛教像随身行,的应作障碍,罪及违。仍共刘译语商量,从京将来圣教功德帧及僧服等,都四笼子,且寄译语宅里,分付译语,嘱令检校。苦嘱云:「若到登州得停泊,即将书请来。未间在长意检校,勿令漏失」云云。译语仍领讫,特地排比行李。薛大使施三两袜、刘译语九疋绢、新罗刀子十枚、袜五两,自余资供不少。淮南道扬、楚州县人心奸恶,太难把捉。见译语有人报云:「同从日本国过来船两只,到江南常州界岸,去此间三千余里。拟卖船,别雇唐船载物来。是恐会昌三年送圆载阇梨弟子等船,令回欤。今欲拟差人探去。又日本国惠萼阇梨子,会昌二年,礼五台山,为求五台供,就李驎德船,归本国去,年年将供料到来。今遇国难还俗,见在楚州」云云。特问圆载上人消息,无人知示。
八日,发。刘译语有书状付送登州已来路次乡人所嘱安存与作主人等事。上船入淮。
九日,斋时到涟水县。县属泗。缘楚州译语有书付送涟水乡人,所嘱令安存,兼计会之事,仍到县,先入新罗坊。坊人相见,心不殷懃。就管等苦觅识认,每事难为。遇`留崔晕第十二郎,曾为清海镇兵马使,在登州赤山院时,一度相见,便书名留期,云:「和尚求法归国之时,事须将此名纸到涟水,晕百计相送,同往日本。」相期之后,其人又归到新罗,遇国难,逃至涟水住。今见便识,情分不疏,竭力谋停住之事,苦觅识认管等,俛仰计之。仍作状入县见长官,请停泊当县新罗坊内,觅船归国。长官相见哀恤,唤祇承人处分,令勾当茶饭饮食。且令将见长官,问云:「新罗坊里,曾有相识否?」答曰:「缘开成四年日本国朝贡使从楚州发归国时,皆于楚州及当县抽人,的令有相识。」长官处分祇承人云:「领和尚到新罗坊,若人识认,即分付取领状来;若无人认,即领和尚来。」便共使同到坊内。管等拟领,别有专知官不肯,所以不作领状,到县中。长官判,权在大善寺安置。三日住歇,崔十二郎供作主人。得县牒及递送人,向州发去。崔十二郎雇船,排比路粮、碗、菜蔬等,一切周备,便相别云:「弟子有心,欲得留和尚从此发送归国。缘众人不肯,及官家牒已了,努力不及,不遂本心。秋后自拟到登州界,方冀相访」云云。
十五日,到海州。入县通状请暂停泊:「日本国朝贡使船此间岸,从此发归本国。圆仁等随使来朝,今归本国,节级递到此间,便是海岸。伏乞暂停泊当州,自觅舟船归本国。」长官云:「近者新罗僧亦从京兆府递来,请于当州权泊,使君不肯,便递过。和尚请停住事,亦应难,然县司不自由,事须经使君通状。」
十六日,入州刺史,请从当州归国。刺史不与道理,仍判云:「准递过,州司不敢停留。告知者。」
十七日,发。从海州向北无水路。虽傍海行,而不见海。终日过野便入山。
十八日,到怀仁,管海州。人心孝顺,见客殷重,等闲相接,县司用心亦善。
廿日,发。山野行,草木高深,希逢人。终日上山入谷,蹋泥水,辛苦无极。
廿一日,到莒县,管在密州县司。百姓心恶。
廿六日,到密州。人心猛恶,温柔者稀。
八月二日,到高密县。人心和软。
六日,到即墨县,管在莱州。人心孝顺,能安存客。
十日,到昌阳县,莱州管。人心好。
十六日,到登州。见萧端公新来赴任。又有云:「天下金铜佛像,当州县司剥取其金,称量进上者。」从海州直到登州已来,路境不可行得。旷野路狭,草木掩合,寸步过泥,频失前路;若无知道人引,即一步不可行也。出野入山,出山入野。峻,沟谷幽深,涧水深而寒冷,涉者入骨觉痛。入山行,即一日百遍踰山,百遍渡水;入野行,即树稠草深,微径难寻。见草之动,方知人行也。蚊虻如雨,打力不及。草下淤泥,至膝至腰。路次州县,但似野中之一堆矣。山村县人,物硬,爱吃盐茶粟饭,吞不入,吃即胸痛。山村风俗,不曾煮羹吃,长年唯吃冷菜,上客殷重极者,便与空饼冷菜,以为上馔。向北一置一千三百里,尽是山野。虽近海边,不曾见海。到登州,方始见海。登州者,大唐东北地极也。枕乎北海,临海立州,州城去海一二许里。虽是边北,条流僧尼、毁拆寺舍、禁经毁像、收检寺物,共京城无异。况乃就佛上剥金、打碎铜铁佛、称其斤两,痛当奈何!天下铜铁佛、金佛有何限数,准尽毁灭化尘物。蓬莱县牒送牟平县。向东南傍海岸,川野难过,山重重。
廿一日,到牟平县。得县牒,又向东南海行。
廿四日,到文登县。踰山涉野,罗破衣服罄尽。入县见县令,请往当县东界勾当新罗所,求乞以延唯命,自觅舟,归本国。长官准状牒,送勾当新罗所,去县东南七十里,管文登县青宁乡。
廿七日,到勾当新罗所。平卢军节度同军将兼登州诸军事押衙张咏,勾当文登县界新罗人户。到宅相见,便识欢喜,存问殷懃。去开成五年从此浦入五台去时,得此大使息力,专勾当州县文牒公事发送。今到此,又殷懃安存。便过县牒,具说心事。大使取领停留,许觅船发送归国。又相喜云:「前从此发去已后,至今不得消息。心里将谓早归本国,不谓更到此间,再得相见。大奇大奇!弟子与和尚大有因缘。余管内苦无异事,请安心歇息,不用忧烦。未归国之间,每日斋粮,余情愿自供,但饱即睡。」大使便作状报州:「得文登县牒称,日本国僧圆仁、惟正等二人,京兆府赐给长牒,转各一通,准递本国。节仍被递到此县,请到勾当新罗所,求乞以延唯命,候有过往日本国船,即归国者。今见在浦者。」十日后,得州牒云:「其僧等且委安存。如有过往日本国船,即任意东西者。」近有,天下还俗僧尼缁服,各仰本州县尽收焚烧。恐衣冠亲情持势,隐在私家,窃披缁服。事须切加收检,尽皆焚烧讫,闻奏。如焚烧已后,有僧尼将缁服不通出,巡检之时,有此色者,准处死者。诸州县准牒诸坊诸乡,收僧尼衣服,将到州县尽焚烧。又有令天下寺舍,奇异宝佩、珠玉金银,仰本州县收检进上。又有云:「天下寺舍僧尼所用铜器、钟罄、釜铛等,委诸道盐铁使收入官库,且录闻奏者。」有断天下独车,条流后,有人将独车行者,当处决(煞-)。缘天子信道士教,独车碾破道中心,恐道士心不安欤。有断天下黑狗黑驴牛等,此乃道士黄,恐多黑色厌黄令灭欤。令近海州县进活獭儿,未知其由。近有,令诸道进年十五岁童男童女心胆,亦是被道士诳惑也。唐国僧尼本来贫,天下僧尼尽令还俗,乍作俗形,无衣可,无物可吃,艰穷至甚,冻饿不彻,便入乡村,劫夺人物,触处甚多,州县捉获者,皆是还俗僧。因此,更条流已还俗僧尼,勘责更。
九月廿二日,大使家人高山就便船往楚州,共大使商议,作书付送楚州译语刘慎言及薛大使,请先所寄经论、文书、功德帧及衣服等。大使宅公客不绝,向大使请闲静处过冬。本意拟住赤山院,缘州县准毁拆尽,无房舍可居,大使处分于寺庄中一房安置,饭食,大使供也。新罗人还俗僧季信惠、弘仁,末岁到日本国太宰府,住八年。须井宫为筑前国太守之时,哀恤斯人等。张大使天长元年到日本国,回时付船,归唐国。今见居在寺庄,解日本国语,便为通事。大使处分客中事一切委令勾当,自发心供每日菜蔬周足。大使频有书状,送粮食,安存殷懃。
十一月三日,大使来到庄上,相看安存,乃云:「余取今月七日上州,见新刺史端公。因此次,具申送和尚往日本国事,兼请当州牒,来春即排比船也。」见说,七月已来,土蕃大下侵唐境。又回鹘国兵入唐界,侵夺国地,抽诸道兵马。三、四年已来,天下州县准条流僧尼,还俗已尽。又天下毁拆佛堂、兰若、寺舍已尽。又天下焚烧经像、僧服罄尽。又天下剥佛身上金已毕。天下打碎铜铁佛,称斤两收检讫。天下州县收纳寺家钱物、庄园,收家人奴婢已讫。唯黄河已北,镇、幽、魏、潞等四节度,元来敬重佛法,不拆舍,不条流僧尼。佛法之事,一切不动之,频有使勘罚,云:「天子自来毁拆焚烧,即可然矣。臣等不能作此事也。」
十一月十五日,黄昏月蚀。入夜,月体没,浑不见。三更初,方渐出现。近有,天下边州,应有还俗僧尼,并仰所在知存亡,且不令东西。缘还俗僧张法满,京兆府准递归西蕃,被递送到凤翔节度府。缘节度使重奏,旨且令凤翔府收管,不要递入西蕃。因此,天下边州还俗僧尼亦不令东西。勾当使为发送求僧等,请当州过所,端公判云:「自求船,况准递过,不合停滞住给者。」本曹官入商量云:「有阻文,不肯给公验。」
会昌六年,岁次丙寅,正月朔癸卯,九日,前遣楚州取文书功德等使,大使家人高山到来,得楚州译语刘慎言书,云,「有焚烧佛教经论、幡盖,及僧衣物、铜瓶、等,焚烧净书,有违者便处极法。自家经幡功德等,皆焚烧讫。唯留和尚文书等,条流甚切,恐镇德船回」。兼云:「日本客相随来,同j棚察知,不敢将出寄付」。又云:「近得的信,李寻访陶中等消息去。次如有彼国信来,即专附上」云云。高山云:「在楚州,亲见从船下来人云,有二僧人,专为请益僧就船来到。今遇僧难,裹头在」云云。
二月五日,为取楚州刘慎言处寄经论等,着丁雄万就阎方金船,遣楚州,大使勾当发送其船,至三月十三日发讫。
九日,得大使书云:「近得南来船上人报云,日本国来人,僧一人,俗四人,见到扬州,将本国书信物等,专来访觅请益僧」云云。
四月十五日,闻天子崩来数月,诸道州县举哀孝讫,身体烂坏而崩矣。
廿七日,新罗人王宗从扬州将日本国性海法师书来,中具说来由。
五月一日,王宗归扬州去,便付书,招唤性海师。新天子姓李,五月中大赦,兼有天下每州造两寺,节度府许造三所寺,每寺置五十僧。去年还俗僧年五十已上者,许依旧出家。其中年登八十者,国家赐五贯文。还定三长月,依旧断屠。
五月廿二日,楚州宣讫。
六月十七日,得楚州管同军薛诠书信,付李国遇送来,便知前遣南州丁雄万续欲发来,兼知五月一日归南州人王宗,五月下旬,得楚州便,入扬州讫,李国遇说矣。
六月廿九日,丁雄万来到,兼得楚州主人刘慎言书,先寄功德帧、文书之中,胎藏、金刚两部大曼荼罗盛色者,缘淮南牒严切,刘慎言已焚讫。其余图画及文书等,具得将来。雄万不得向扬州而来。
七月廿二日,山陵讫。见说会昌天子三月廿三日崩。
十月二日,海上人从扬州来到,始得相见,仍日本太政官牒,及延历寺牒、太宰府小野少贰书,养内记书及施黄金等。然太政官牒、延历寺牒,及小野少贰书,缘本函封,扬州节度使、平章事李绅不敢自开,全封进上长安。今上具览讫,付淮南节度使,令分付本主。因此,海上人得将来。其文见在。
十二月二日,已时日蚀,十分只留一分也。
会昌七年岁次丁卯正月中,改为大中元年。
张大使从去冬造船,至今年二月功毕。专拟载圆仁等,发送归国。
闰三月十日,间入新罗告哀,兼予祭册立等副使、试太子通事舍人、赐绯鱼袋金简中、判官王朴等,到当州牟平县南界乳山浦,上船过海。有人诸张同军将:「遣国章,拟发送远国人,贪造舟,不来迎接天使」云云。副使等受其赞言,深怪牒举国制不许差船送客过海等,张大使不敢专拒,仍从文登界过海归国之事不成矣。商量往明州,趁本国神御井等船归国。缘目下无船往南,将十七端布雇新罗人郑客车,载衣物,傍海望密州界去。
闰三月二日,出行。主人张大使二十里相送始别。
十七日朝,到密州诸城县界大朱山驻马浦,遇新罗人陈忠船,载炭欲往楚州,商量船价绢五疋定。
五月五日,上船候风。
九日,发。缘风变东南,去大朱山不远,于琅琊台与斋堂与岛中间拋石住,经四宿。
十三日,夜发。
十四日,黄昏,到海州界东海山田湾浦,泊船候风。
十八日,发,到中路,风变无定,飘流终日竟夜。
十九日,飘到海中铛岛边,泊船艰苦。
廿三日,得东北风。此夜欲二更,到东海山过夜。
廿四日,早发,三更到淮水海住。缘逆风猛浪,不获入淮。路粮罄尽,恓屑无极。
六月一日,风波稍静,趁潮渐入。
五日,得到楚州新罗坊,管刘慎言专使迎接,兼令团头一人搬运衣笼等,便于公廨院安置。访知明州本国人早已发去。料前程趁彼船的不及,仍嘱刘大使谋请从此发送归国。
九日,得苏州船上唐人江长,新罗人金子白、钦良晖、金珍等书云:「五月十一日,从苏州松江口发往日本国。过廿一日,到莱州界山牢山,诸人商量,日本国僧人等,今在登州赤山,便拟往彼相取,往日临行,次遇人说:「其僧等已往南州,趁本国州趁本国船去。」今且在山牢山相待,事须回棹来」云云。书中又云:「春大郎、神一郎等,乘明州张支信船归国也。来时得消息,已发也。春大郎本拟雇此船归国,大郎往广州后,神一郎将钱金付张支信讫,仍春大郎上明州船发去。春大郎儿宗健兼有此物,今在此船」云云。又金珍等付嘱楚州管刘慎言云:「日本国僧人到彼中,即发遣交来」云云。
十日,便船往山牢山,修书状,付送金珍等处,报消息,特令相待。其后拟向山牢山渡海,排比路粮,楚州刘管每事勾当。前管薛诠及登州张大使、舍弟张从彦及娘皆送路。
十八日晚际,乘楚州新罗坊王可昌船,三更后。
十九日,立秋。始吃同舟饭。
廿六日,到山牢山南椒家庄,访金珍船,其船已往登州赤山浦讫。见留书云:「专在赤山相待。」既如此,不免向乳山趁逐彼船。
廿七日,修书付崔家船,报楚州刘管讫。更雇船主王可昌船,望乳山去。
廿八日,发。到由横岛,无风信,经十五日发不得。
七月十三日,遣丁雄万兼雇一人,从陆路令向赤山已来,寻访金珍等船。
十九日,得风信,发。
廿日,到乳山长淮浦,得见金珍等船,便载人物,上船便发。
廿一日,到登州界泊船。勾当新罗使同军将张咏来船上相看。船上众人,于此籴粮,拟从此渡海。
八月九日,得张大使送路信物,数在别。
十五日,剃头,再披缁服。
廿四日,祭神。
九月二日午时,从赤浦渡海,出赤山莫琊口,向正东行一日一夜,至三日平明,向东望见新罗国西面之山。风变正北,侧帆向东南行一日一夜,至四日晓,向东见山岛段段而接连。问梢工等,乃云:「是新罗国西熊州西界。」本是百济国之地。终日向东南行,东西山岛联翩。欲二更,到高移岛泊船,属武州西南界。岛之西北,去百里许,有黑山,山体东西渐长,见说百济第三王子逃入避难之地。今有三四百家在山中住。
五日,风变东南,发不得。到三更,得西北风发。
六日卯时,到武州南界黄茅岛泥浦泊船,亦名丘草岛。有四五人在山上,差人取之,其人走藏,取不得处,是新罗国第三宰相放马处。从高移岛到丘草岛,山岛相连,向东南遥见耽罗岛。此丘草岛去新罗陆地,好风一日得到。少时,守岛一人,兼武州太守家投鹰人二人来船上,语话云:「国家安泰。今有唐使,上下五百余人在京城。四月中,日本国对马百姓六人,因钓鱼漂到此处,武州收将去,早闻奏讫。至今未下,其人今在武州囚禁,待送达本国。其六人中,一人病死矣。」
六日、七日,无风信。
八日,闻恶消息,异常惊怕。无风,发不得。船众舍镜等祭神求风。僧等烧香,为当岛土地及大人小人神等念诵,祈愿平等得到本国,即在彼处为此土地又大人小人神等,转金刚经百卷。至五更,虽无风,而发去。纔出浦口,西风忽至,便上帆向东行,似有神理相扶。从山岛里行,南北两面,山岛重重而参然。日欲已时,到雁岛暂歇,是新罗南界、内家放马之山。近东有黄龙寺庄,往往有人家二三所。向西南望见耽罗岛。午后,风信更好,发船从山岛里行,到新罗国东南,出到大海,望东南行。
十日平明,向东遥见对马岛。午时,前路见本国山,从东至西南,相连而分明。至初夜,到肥前国松浦郡北界鹿岛泊船。
十一日平旦,筑前国丹判官家人大和、武藏共岛长来相见,粗知国中事宜。
十五日,到橘浦。
十七日,到博太西南能举岛下泊船。
十八日,到鸿胪馆前。
十九日,入馆住。
十月六日,借得官库绢八十疋、绵二百屯,给船上四十四人冬衣。六日,生料米十硕送来。依国符,从十月一日始充行。
十九日,太政官符来太宰府,圆仁五人,速令入京。唐人金珍等卌四人,仰太宰府量加支给者。官符在别。
廿六日,不获入京之状,出于府衙。
十一月七日,叡山上座仲晓师、僧慈叡、僧玄皎到来,云:「特来迎接。」
十四日,得太政官十月十三日符,有优给唐客金珍等事。
廿五日,小野少贰入京,便上道讫。于大纳言宅奉启,伴右中辨、小野宰相宅皆有状,并付小野少贰讫。
二十八日,于大山寺,始入唐时所祈金刚般若五千卷,皆先驰使,奉送彩帛。同日,早朝,一时发遣彩帛使讫,便转经。同日为门大神转一千卷。
廿九日,午前为住吉大神转五百卷,午后为香稚名神转五百卷。
十二月一日,午前为筑前名神转五百卷,午后为松浦少贰灵转五百卷。
二日,为香春名神转一千卷。
三日,为八幡菩萨转一千卷。观音寺讲师,每事相助。转经僧布施白绵贰百屯。
十四日,午后,南忠阇梨到来。
明德二年十月□日,全部四帖感得了。可喜可喜。
法印权大僧都贤宝。
生年五十九。
正应四年十月廿六日于长乐寺坊拭老眼书写毕。
任本写之,后人以证本可校合耳。
法印大和尚位遍照金刚兼胤七十二记之。
以写本比校了。不审事注而已。
二位僧正宽圆本也。
入唐求法巡禮行記卷第一
承和五年六月十三日午時,第一、第四兩舶諸使駕舶,緣無順風,停宿三箇日。
十七日夜半,得嵐風,上帆搖艣行。巳時到志賀島東海。為無信風,五箇日停宿矣。
廿二日卯時,得艮風,進發,更不覓澳,投夜暗行。
廿三日巳時,到有救島。東北風吹,征留執別。比至酉時,上帆渡海,東北風吹。入夜暗行,兩舶火信相通。
廿四日,望見第四舶在前去,與第一舶相去卅里許,遙西方去。大使始畫觀音菩薩。請益、留學法師等相共讀經誓祈。亥時,火信相通,其貌如星,至曉不見。雖有艮巽風變,取看,或生或枯。海色淺綠,人咸`而無漂遷之驚。大竹、蘆根、烏賊、貝等隨瀾而流,下謂近陸地矣。申時,大魚隨船游行。
廿七日,平鐵為波所衝,悉脫落。疲信宿不去,或時西飛二三,又更還居,如斯數度。海色白綠。竟夜令人登桅子見山島,悉稱不見。
廿八日早朝,鷺鳥指西北雙飛。風猶不變,側帆指坤。巳時至白水,其色如黃泥。人眾咸云:「若是揚州大江流水。」令人登桅子見,申云:「從戌亥會,直流南方,其寬廿餘里。」望見前路水還淺綠。暫行不久,終如所申。大使深怪海色還為淺綠,新羅譯語金正南申云:「聞道揚州掘港難過,今既踰白水,疑逾掘港歟。未時,海水亦白,人咸驚怪。令人上桅見陸島,猶稱不見。風吹不變,海淺波高,衝鳴如雷。以繩結鐵之,僅至五丈。經少時,下鐵試海淺深,唯五尋。使等懼,或云:「將下石停,明日方征。」或云:「須半下帆,馳艇知前途淺深,方漸進行。停留之說,事似不當。」論定之際,逮酉戌,爰東風切扇,濤波高猛,船舶卒然趍昇海渚。乍驚落帆,桅角摧折兩度。東西之波互衝傾舶,桅葉海底,舶艣將破,仍截桅棄柁,舶即隨濤漂蕩。東波來,船西傾;西波來,東側,洗流船上,不可勝計。船上一眾,憑歸佛神,莫不誓祈,人人失謀。使頭以下,至于水手,祼身緊逼褌,船將中絕,遷走艣舳,各覓舍處。結構之會,為瀾衝,咸皆差脫,左右欄端,結繩把牽,競求活途。淦水汎滿,船即沈居沙土,官私雜物,隨淦浮沈。
廿九日曉,潮涸,淦亦隨竭。令人見底,底悉破裂,沙埋木辱木我。眾人設謀:「今舶已裂,若再逢潮生,恐增摧散歟!」仍倒桅子,截落左右艣棚,於舶四方建棹,結纜木辱木我。亥時,望見西方遙有火光,人人對之莫不忻悅。通夜瞻望,山島不見,唯看火光。
二日,早朝潮生,進去數百町許,西方見島,其貌如兩舶雙居。須臾進去,即知陸地。流行未幾,遇兩潮洄洑,橫流五十餘町。舶沈居泥,不前不。爰潮水強遄,掘決舶邊之淤泥,泥即逆沸,舶卒傾覆,殆將埋沈。人人驚怕,競依舶側,各各帶褌,處處結繩,繫居待死。不久之頃,舶復左覆,人隨右遷,隨覆遷處;稍逮數度,又舶底第二布材折離流去。人人銷神,泣淚發願。當戌亥隅,遙見物隨濤浮流,人人咸曰:「若是迎舶歟?」疑論之間,逆風迎來,終知是船也。見小倉船一艘乘人,先日所遣射手壬生開山、大唐人六人,趍至舶前。爰錄事以下,先問大使所之處,答云:「未知所之處。」乍聞驚悲,涕淚難耐。即就其船,遷國信物。錄事一人、知乘船事二人、學問僧圓載等已下廿七人,同遷乘之,指陸發去。午時到江口。未時到揚州海陸縣白潮鎮桑田鄉東梁豐村。日本國承和五年七月二日,即大唐開成三年七月二日,雖年號殊,而月日共同。留學僧等到守捉軍中季賞宅停宿,聞大使以六月廿九日未時離舶,以後漂流之間,風強濤猛,怕船將沈,捨碇擲物,口稱觀音、妙見,意求活路,猛風時止。子時流大江口南蘆原之邊。七月一日曉,潮落,不得進行。令人登桅頭看山閭,南方遙有三山,未識其名,鄉里幽遠,無人告談。若待潮生,恐時久日晚,不能拯濟船上之,仍以繩繫船,曳出海邊。人數甚少,不得搖動,判官以下,取纜引之。未時,泛艇從海邊行,漸覓江口。終到大江口,逆潮遄流,不可進行。其江稍淺,下水手等曳船而行。覓人難得,儻逢賣蘆人,即問國鄉,答云:「此是大唐揚州海陵縣淮南鎮大江口。」即召其商人兩人上船,向淮南鎮,從水路而到半途,彼兩人未知鎮家,更指江口歸。日晚,於江口宿。二日晚,彼二人歸去。近側有鹽官,即差判官長岑宿禰高名、准錄事高丘宿禰百興,令向鎮家,兼送文條。即鹽官判官元行存,乘小船來慰問,使等筆言國風。大使贈土物,亦更向淮南鎮去。從江口北行十五里許,既到鎮家,鎮軍等申云:「更可還向於掘港庭。」即將鎮軍兩人歸于江口。垂到江口,判官元行存在水路邊申云:「今日已晚,夜頭停宿。」隨言留居,勞問殊深,兼加引前之人。
三日丑時,潮生。知路之船引前而赴掘港庭。巳時,到白湖口,逆流極遄。大唐人三人并本國水手等,曳船截流,到岸結纜,暫待潮生。於此聞第四舶漂北海。午時,僅到海陵縣白潮鎮管內守捉軍中村。爰先於海中相別錄事山代氏益等卅餘人迎出,再得相見,悲悅並集,流淚申情。爰一眾俱居此間,雇小船等運國信物,并洗曝濕損官私之物。雖經數日,未有州縣慰勞,人人各覓便宿,辛苦不少。請益法師與留學僧一處停宿。從東梁豐村去十八里,有延海村。村裏有寺,名國清寺。大使等為漂勞,於此宿住。
九日巳時,海陵鎮大使劉勉來慰問使等,贈酒餅,兼設音聲。相從官健、親事八人,其劉勉紫朝服,當村押官亦同紫衣。巡檢事畢,歸縣家。
十二日,從東梁豐村取水路運隨身物,置寺裏畢。同日午時,為催迎船,差通事大宅年雄、射手大宅宮繼等從水路令向縣家。申時雷鳴。留學僧等住東豐村,未到此間。
十三日,大熱,未時雷鳴。自初漂以來,蚊甚多,其大如蠅,入夜惱人,辛苦無極。申時,留學僧來,同居寺裏,患赤痢。
十四日辰時,為縣州迎船不來,大使一人、判官二人、錄事一人、知乘船事一人、史生一人、射手、水手等卅人,從水路向縣家去。登時,開元寺僧元昱來,筆言通情,頗識等。近寺邊有其院,暫話即歸去。暮際,雷鳴洪雨文章,問知國風,兼贈土物,彼僧贈桃,驚悶尤甚。
十七日午時,射手大宅宮繼與押官等十餘人,從如鎮家將卅餘草船來,即聞大使昨日到鎮家。申時,春知乘、山錄事等與射手從東梁豐村來,宿住寺裏。
十八日早朝,公私財物運舫船。巳時,錄事已下,水手已上,從水路向州去。水牛二頭以繫卅餘舫,或編三艘為一船,或編二隻為一船,以纜續之。前後之程,難聞相喚,甚征稍疾。掘溝寬二丈餘,直流無曲,是即隋煬帝所掘矣。雨下辛苦,流行卅餘里。申時到郭補村停宿。入夜多蚊,痛如針刺,極以艱辛。通夜打鼓,其國之風,有防援人,為護官物,至夜打鼓。
聲,始有吳竹林,及生粟、小角豆 十九日寅時,水牛前牽進發,暗雲無雨。卯時聽等。巳時,大使牒到來。案牒狀稱,其漂損舶,隨便檢校於所由守捉司;其守舶水手等,依數令上向,不得缺留者。登時,差准船師矢侯糸丸等還遣泊舶之處。午時,到臨河倉鋪。竟夜進行。
廿日,卯畢,到赤岸村。問土人,答云:「從此間行百廿里,有如鎮。」暫行有堰,掘開堅壕發去,進堰有如院。專知官未詳所由。船行太遲,仍停水牛,更編三船以為一番;每番分水手七人,令曳舫而去。暫行人疲,更亦長續繫牛曳去。左右失謀,疲上益疲,多人難曳,繫牛疾征。爰人皆云:「一牛之力即當百人矣!」比至午時,水路北岸楊柳相連。未時到如,茶店暫停。掘溝北岸,店家相連。射手丈部貞名等從大使所來,云:「從此信物來,為更向州F行半里,西頭有鎮家,大使、判官等居此,未向縣家。大使、判官等聞,令裝束船舫。」又云:「今日州使來,始充生料。從先導新羅國使而與本國一處,而今年朝貢使稱新羅國使,而相勞疏略。今大使等先來鎮家,既定本國與新羅異隔遠邈,即縣州承知,言上既畢。」乍聞忻然,頗慰疲情。申時,鎮大使劉勉駕馬來泊舫之處,馬子從者七八人許,檢校事訖,即去。錄事等下舫,參詣大使所。日晚不行,於此停宿。
廿一日卯時,大使以下共發去。水路左右,富貴家相連,專無阻隙。暫行未幾,人家漸,先是鎮家四圍矣。大使相送三四里許,歸向本鎮。從鎮家向縣二百廿里。巳時,放水牛,各分一船,指棹進行,絕無人家。申終,到延海鄉延海村停宿。蚊甚多,辛苦罔極。半夜發行。鹽官船積鹽,或三四船,或四五船,雙結續編,不絕數十里,相隨而行。乍見難記,甚為大奇。
廿二日,平明,諸船繫水牛牽去。白鵝白鴨,往往多有,人宅相連。巳時已後,或行三十里,方三四家,有無不定。入夜暗行。子時到村,未知其名,諸船於此宿住。
廿三日卯時,發行。土人申云:「從此間去縣二十里。」暫行不久,水路之側,有人養水鳥,追集一處,不令外散,一處所養,數二千有餘,如斯之類,江曲有之矣。竹林無處不有,竹長四丈許為上。指北流行。自初乘船日,多指西行,時時或北,或艮,或西北。辰時,前途見塔,即問土人,答云:「此是西池寺。」其塔是土塔,有九級,七所官寺中,是其一也。進行不久,到海陵縣東頭。縣裏官人,長官一人、判官一人、兵馬使等有七人,未詳其色。暫行到縣南江,縣令等迎來西池寺南江橋前。大使、判官、錄事等下船就陸,到寺裏宿住,縣司等奉錢。但請益、留學僧猶在船上。縣中人悉集競見。留學僧肚裏不好。
廿四日辰時,西池寺講起信論座主謙并先後三綱等進來船上,慰問遠來,兩僧筆書通情。彼僧等暫住歸去。比至巳時,大使以下出寺駕船,同共發去。縣裏官人等以無慰懃,差軍中等令相送。申時到宜陵館,此是侍供往還官客之人處。依准,判官藤原貞敏卒爾下痢,諸船於此館前停宿。兩僧下船看問病者,登時歸船。聞第四舶判官不忍湯水,下船居白水郎宅。未舉國信物,舶悉破裂,但公私之物無異損。依無迎船,不得運上。
廿五日寅時,發去。人人患痢,行船不一准。先行之船,留為後番;後行之人,進在前路。自海陵縣去宜陵館五十里餘,去州六十五里。巳時到仙宮觀,直行不休,未時到禪智橋東側停留。橋北頭有禪智寺,延曆年中,副使忌日之事,於此寺修。自橋西行三里,有揚州府。大使為通國政,差押官等遣府遲來,申時發去。江中充滿大舫船,積蘆舡,小船等不可勝計。申畢,行東郭水門,酉時到城北江停留。大使等登陸宿住,未逢府司,請益、留學僧等未離船上。入夜雨下,辛苦尤劇。
廿六日晡時,下船,宿住於江南官店,兩僧各居別房。
廿八日,齋後,雇小船向靈居寺。半途有障,不入寺裏,還到官店。不久之頃,開元寺僧全操等九箇僧來,慰問旅弊。
卅日,開元寺僧貞順慰問,筆書問知府寺名并法師名,兼贈土物。
八月一日早朝,大使到州衙見揚府都督李相公,事畢歸來。齋後,請益、留學兩僧出牒於使衙,請向台州國清寺,兼請被給水手丁勝小麻呂,仕充求法馳仕。暮際,依大使宣,為果海中誓願事,向開元寺看定閑院。三綱老僧卅有餘,共來慰問。巡禮畢,歸店館。
三日,請令請益僧等向台州之狀,使牒達揚府了。為畫造妙見菩薩、四王像,令畫師向寺裏。而有所由制不許外國人濫入寺家,三綱等不令畫造佛像。仍使牒達相公,未有報牒。
四日早朝,有報牒。大使贈土物於李相公,彼相公不受,還之。又始今日充生料每物不備。齋後,從揚府將覆問書來。彼狀稱:還學僧圓仁、沙彌惟正、惟曉、水手丁雄滿,右請往台州國清寺尋師,便住台州,為復從台州來,赴上都去;留學僧圓載,沙彌仁好,伴始滿,右請往台州國清寺尋師,便住台州,為復從台州來,赴上都去者。即答書云:
還學僧圓仁
右請往台州國清寺尋師決疑,若彼州無師,更赴上都,兼經過諸州。
留學問僧圓載
右請往台州國清寺隨師學問,若彼州全無人法,或上都覓法,經過諸州訪覓者。
又得使宣稱,畫像之事,為卜筮有忌,停止既了,須明年將發歸時,奉畫供養者。仍以戌時到開元寺大門,誓禱其由。
七日,馳書信諮開元寺三綱,兼贈土物。附還信,送報禮書。
八日,聞第四舶猶在泥上,未到泊處,國信物未運上。其舶廣棚離脫,淦水殆滿,隨潮生潮落,舶裏涸沈,不足為渡海之器。求法僧等未登陸地,頭判官登陸,居白水郎舍。船中人五人身腫死。大唐迎船十隻許來,一日一度,運國信物至。波如高山,風吹不能運遷,辛苦尤甚。聞道:昨日揚州帖可行迎舶之狀,令發赴既了,未詳子細。
九日巳時,節度使李相公牒於開元寺,許令畫造佛像。未時,勾當日本國使王友真來官店慰問僧等,兼早令向台州之狀,相談歸,請益法師便贈土物於使。登時,商人王客來,筆書問國清寺消息,頗開鬱抱,亦與刀子等。
十日辰時,請益、留學兩僧隨身物等斤量之數定錄,達使衙了。即聞第二舶海州。第二舶新羅譯語朴正長書送金正南房。午時,王大使來道:「相公奏上既了,須待來,可發赴台州去。」大使更留學僧暫住揚府;請益僧不待符,且令向台州之狀牒送相公。二三日後,相公報牒稱:「不許且發,待報符可定進止。其間令僧住寺裏者。」船師佐伯金成患痢經數日。
十六日辰時,兩僧與無常咒願,但命未絕。暮際,勾當日本國使王友真共相公使一人到官店,勘錄金成隨身物。
十七日申時,聞第四舶判官到如鎮,公私雜物亦悉運到鎮家。今編小舶,擬向揚府。入夜,比及丑時,病者金成死亡。
十八日早朝,押官等來檢校此事。據本國使判,金成隨身物依數令受傔從井俅替。未時,押官等勾當買棺葬去。
廿一日,檢校舶之使准船師楊隻糸麻呂等趍來,即聞水手長佐伯全繼在掘港鎮死去。
廿二日,王大使將相公牒來。案其狀稱:「兩僧及從等令住開元寺者。」
廿三日晚頭,開元寺牒將來,送勾當王大使。
廿四日辰時,第四舶判官已下乘小船來,船數計卅艘已下。齋後差使遣寺,令檢校客房。未時,兩僧并傔人等出官店,詣開元寺。既到寺裏,從東塔北越二壁,於第三廊中間房住。登時,三綱并寺和尚及監僧等赴集。上座僧志強、寺主令徽、都師修達、監寺方起、庫司令端慰問,隨身物同運寺裏。
廿五日早朝,有綱維請,仍到寺庫喫粥。比至午時,三論留學常曉師來慰談。寺家設供,相共齋。常曉師巡看歸館,差惟正遣問諮,真言請益付迴報慰。兼第四舶船頭判官及吉備椽、讚岐椽等便垂諮問,即第四舶為高波所漂,更登高瀨,難可浮迴。水手等乘小船往舶上,未達中途,潮波逆曳,不至舶上,不知所向。但射手一人入潮溺流,有白水郎拯之。
廿六日,李相公隨軍游擊將軍沈弁來諮問,兼語相公諱四字:「府」「吉」「甫」「云」四字也。翁諱「云」、父諱「吉甫」。暮際,沈弁差使贈來蜜一碗。請益法師為供寺僧,喚寺庫司僧令端,問寺僧數,都有一百僧。即沙金小二兩充設供料,留學僧亦出二兩,計小四兩,以送寺衙。綱維、監寺僧等共集一處,秤定大一兩二分半。登時,得寺家報稱,須具金數,更報官取處分,可設空飯者。
沙金小四兩
右求法僧等,得免萬里,再見生日,暫住寺裏,結泉樹因。謹獻件沙金,以替香積供。伏願加辦作之勞,用充寺裏眾僧空飯,但期在明日矣。
八月廿六日
本國天台法花宗還學傳燈法師
留學傳燈滿位僧
廿九日,供寺裏僧,百種集,以為周足,僧數百餘。當寺僧常簡奉綱維請而作齋文,其書在別。
卅日,長安千福寺僧行端來,筆言述慰,兼問得長安都唐消息。
九月一日,無異事。從開元寺西涉河,有無量義寺。有老僧名文襲,春秋七十,新作維摩經記五卷,今現在堂裏講。其疏記多用肇、生、融、天台等義。比寺諸僧來集聽之,聽眾都有卅八人,共敬重彼文襲和尚。
二日,監寺僧方起等於庫頭設空飯。
九日,相公為大國使設大餞,大使不出,但判官已下盡赴集矣。
十一日,聞副使不來,留住本國,但判官藤原豐並為船頭來。
十三日,聞相公奏狀之報符,來於揚府,未得子細。齋後,監軍院要籍薰廿一郎來語州裏多少:揚州節度使領七州:揚州、楚州、盧州、壽州、滁州、和州也。揚州有七縣:江陽縣、天長縣、六合縣、高郵縣、海陵縣、揚子縣也。今此開元寺,江陽縣管內也。揚府南北十一里,東西七里,周四十里。從開元寺正北有揚府。從揚州北行三千里有長安都。從揚府南行一千四百五十里有台州,或云三千來里,人里語不定。今此揚州淮南道,台州江南西道也。揚府裏僧尼寺四十九門。州內有二萬軍。管七州,都有十二萬軍。唐國有十道,淮南道一十四州、關內道廿四州、山南道三十一州、隴右道十九州、劍南道四十二州,計三百十一州。揚州去京二千五百里,台州去京四千一百里,台州是嶺南道。
十六日,長判官云:「得相公牒稱:『請益法師可向台州之狀,大使入京奏聞,得報符時,即許請益僧等發赴台州者。』」未得牒案。
十九日,惠照寺廣礿法師來,相見諮談。當寺僧等云:「是法花座主講慈恩疏。」
廿日,寫得相公牒狀,稱日本國朝貢使數內僧圓仁等七人,請往台州國清寺尋師。右奉詔朝貢使來入京,僧等發赴台州,未入可允許,須待本國表章到,令發赴者。委曲在牒文。
廿一日,塔寺老僧宿神玩和尚來相看慰問。
廿三日,揚府大節,騎馬軍二百來,步軍六百來,計騎步合千人。事當本國五月五日「射的之節」。
廿八日,大使君贈昆布十把、海松一裹。
廿九日,大使君贈砂金大十兩,以充求法料。相公為入京使於水館設餞。又蒙大使宣稱:「請益法師早向台州之狀,得相公牒,稱:『大使入京之後,聞奏得牒後,方令向台州者。』仍更添已緘書,送相公先了。昨日得相公報,稱此事別奏上前了,許明後日,令得報帖。若蒙詔,早令發赴者。」聞道,今天子為有人許(煞-)皇太子。其事之由,皇太子擬(煞-)父王作天子,仍父王(煞-)己子云云。
十月三日晚頭,請益、留學兩僧往平橋館,為大使、判官等入京作別相諮。長判官云:「得兩僧情願之狀,將到京都聞奏,早令得符者。」
四日,齋後,兩僧各別紙造情願狀,贈判官所,其狀如別。入京官人:大使一人、長岑判官、菅原判官、高岳錄事、大神錄事、大宅通事,別請基生伴須賀雄、真言請益圓行等,并雜職已下卅五人。官船五艘。又長判官寄付延曆年中入唐副使位記,并祭文,及綿十屯。得判官狀稱:「延曆年中,入唐副使石川朝臣道益,明州身已亡。今有,四品位,付此使送贈賜彼隴前。須便問台州路次,若到明州境,即讀祭文,以火燒捨位記之文者。」三論留學常曉猶住廣陵館,不得入京。
五日,卯終,大使等乘船發赴京都。終日通夜雨下。
六日,始寒。
七日,有薄冰。
九日,始令作惟曉等三衣。五條,絹二丈八尺五寸;七條,絹四丈七尺五寸;大衣,絹四丈廿五條,計十一丈六尺。縫手功:作大衣廿五條,用一貫錢;作七條,四百文;作五條,三百文,計一貫七百文。令開元寺僧貞順勾當此事。
十三日午時,請益傔從惟曉、留學傔從仁好同時剃髮。
十四日,砂金大二兩於市頭,令交易。市頭秤定一大兩七錢,七錢准當大二分半,價九貫四百文。更買白絹二疋,價二貫,令作七條,五條二袈裟。亦令僧貞順勾當此事。齋後,禪門宗僧等十三人來相看。長安千福寺天台宗惠雲,禪門宗學人僧弘靈、法端、誓實、行全、常密、法寂、法真、惠深、全古、從實、仲詮、曇幽。筆書云:「並閑閑無繫,雲遊山水,從此五,下游楚、泗。今到此郡,殊喜頂禮,大奇大奇,歡之甚也。今欲往天台,告辭便別,珍重珍重。」爰筆書報云:「日本僧等昔有大因,今遇和尚等,定知必遊,法性寂空,大幸大幸。若有到天台,必將相見,珍重珍重。」
十九日,為令惟正、惟曉受戒,牒報判官、錄事。大唐大和二年以來,為諸州多有密與受戒,下符諸州,不許百姓剃髮為僧,唯有五臺山戒壇一處,洛陽終山璃壇一處,自此二外,皆悉禁斷。因茲,請報所由取處分也。
廿二日早朝,見彗星長一尋許,在東南隅,雲蔽不多見。寺主僧令徵談云:「此星是劍光也。先日、昨日、今夜三箇夜現矣。比日有相公怪,每日令七箇僧七日之轉念涅槃、般若。諸寺亦然。又去年三月,亦有此星,極明長大。天子驚怪,不居殿上,別在卑座;衣細布,長齋放赦。計今年合然。」乍聞忖之,在本國之日,所見與寺主語符合矣。
廿三日,沈弁來云:「彗星出,即國家大衰及兵亂。東海至鯤鯨二魚死,占:為大怪,血流成津。此兵革眾起,征天下,不揚州,合上都。前元和九年三月廿三日夜,彗星出東方,到其十月,應宰相反。王相公已上,計(煞-)宰相及大官都廿人,亂(煞-)計萬人已上。」僧寺雖事未定,為後記之。入夜至曉,出房見此彗星在東南隅,其尾指西,光極分明。遠而望之,光長計合有十丈已上,諸人僉云:「此是兵劍之光耳。」
廿四日,雇人令作惟正等坐具兩箇,當寺僧順貞亦勾當此事。坐具一條料絁二丈一尺,表八尺四寸、裏八尺四寸、緣料四尺二寸。兩箇坐具之料都計四丈二尺。作手功,作一個用二百五十文,計五百文。
卅日齋前,零霰。
十一月二日,買維摩關中疏四卷,價四百五十文。有斷銅,不許天下賣買。說六年一度例而有之,恐天下百姓一向作銅器,無銅鑄錢,所以禁斷矣。
十一月七日,開元寺僧貞順私以破釜賣與商人,現有十斤,其商人得鐵出去,於寺門裏逢巡檢人,被勘捉歸來。巡檢五人來云:「近者相公斷鐵,不令賣買,何輒賣與?」貞順答云:「未知有斷,賣與。」即勾當并貞順具狀,請處分,官中免。自知揚州管內不許賣買鐵矣。齋後,相公衙前之虞候三人特來相見,筆言通情。相公始自月三日,於當寺瑞像閣上,刻造三尺白檀釋迦佛像。其瑞像飛閣者,於隋煬帝代,栴檀釋迦像四軀,從西天飛來閣上,仍煬帝自書「瑞像飛閣」四字,以懸樓前。
八日齋前,相公入寺裏來,禮佛之後,於堂前砌上,喚請益、留學兩僧相見,問安穩否。前後左右相隨步軍計二百來,虞候之人卌有餘,門頭騎馬軍八十疋許,並皆紫衣。更有相隨文官等,水色,各騎馬,忽不得記。相公看僧事畢,即於寺裏蹲踞大椅上,被擔而去。又特捨百斛米,充寺修理料。
十六日,作啟謝相公到寺慰問,兼贈少物:水精念珠兩串、銀裝刀子六柄、斑筆廿管、螺子三口。別作贈狀,相同入啟函裏,便付相公隨軍沈弁大夫交去。
十七日巳時,沈弁歸來,陳相公傳語,以謝得啟。又唯留取大螺子不截尻一口,而截尻小螺子二口,及餘珠刀筆,付使退還。更差虞候人贈來白絹二疋、白綾三疋,即作謝,付迴使奉送。又大唐國今帝諱昂即云名,先祖諱純淳,訟誦,括,譽豫預,隆基,恒,湛,淵,虎戒,世民,音同者盡諱。此國諱諸字,於諸書狀中不也。是西明寺僧宗叡法師之所示也。
十八日,相公入來寺裏,禮閣上瑞像,及檢校新作之像。少時,隨軍大夫沈弁走來云:「相公屈和尚。」乍聞,共使往登閣上。相公及監軍并州郎中、郎官、判官等,皆椅子上喫茶。見僧等來,皆起立作手,並禮唱且坐,即俱坐椅子啜茶。相公一人、隨來郎中以下判官以上,八人。相公紫,郎中及郎官三人緋,判官四人綠衭,虞候及步騎軍并大人等與前不異。相公對僧等近坐,問:「那國有寒否?」留學僧答云:「夏熱冬寒。」相公道:「共此間一般。」相公問云:「有僧寺否?」答云:「多有。」又問:「有多少寺?」答:「三千七百來寺。」又問:「有尼寺否?」答云:「多有。」又問:「有道士否?」答云:「無道士。」相公又問:「那國京城方圓多少里數?」答云:「東西十五里,南北十五里。」又問:「有坐夏否?」答:「有。」相公今度時有語話,且慰懃問。申情既畢,相揖下閣。更到觀音院,檢校修法之事。
十九日,為充廿四日天台大師忌日設齋,以絹四疋、綾三疋送於寺家。留學僧絹二疋,請益僧綾三疋、絹二疋,具狀送寺家畢,具在別紙。賣買得六貫餘錢。
廿四日,堂頭設齋,眾僧六十有餘。幻法師作齋難久食儀式也。眾僧共入堂裏,次第列坐,有人行水,施主僧等於堂前立,眾僧之中有一僧打槌,更有一僧作梵,梵唄云:「云何於此經,究竟到彼岸,願佛開微密,廣為眾生說。」音韻絕妙。作梵之間,有人分經。梵音之後,眾共念經,各二枚許,即打槌。轉經畢,次有一僧,唱:「敬禮常住三寶。」眾僧皆下床而立,即先梵音師作梵,「如來色無盡」等一行文也。作梵之間,綱維令請益僧等入裏行香,盡眾僧數矣。行香儀式,與本國一般。其作齋晉人之法師矣眾起立,到佛左邊,向南而立。行香畢,先歎佛,與本國咒願初歎佛之文不殊矣。歎佛之後,即披檀越先請設齋狀,次讀齋歎之文。讀齋文了,唱念釋迦牟尼佛。大眾同音稱佛名畢,次即唱禮,與本國道為天龍八部、諸善神王等唄一般。乍立唱禮,俱登床坐也。讀齋文僧並監寺、綱維及施主僧等十餘人,出食堂至庫頭齋。自外僧、沙彌咸食堂齋。亦於庫頭,別為南岳、天台等和尚備儲供養。眾僧齋時,有庫司僧二人辦備諸事。唐國之風,每設齋時,飯食之外,別留料錢。當齋將竟,隨錢多少,僧眾僧數,等分與僧。但贈作齋文人,別增錢數。若於眾僧各與卅文,作齋文者與四百文,並呼道「儭錢」,計與本國道「布施」一般。齋後,同於一處嗽口,歸房。凡寺恒例,若有施主擬明朝煮粥供僧時節,即暮時交人巡報「明朝有粥」;若有人設齋時,晚際不告,但當日早朝交人巡告「堂頭有飯」;若有人到寺請轉經時,亦令人道「上堂念經」。其揚府中有卌餘寺。若此寺設齋時,屈彼寺僧以來,令得齋儭。如斯輪轉,隨有齋事,編錄寺名次第,屈餘寺僧次。是乃定寺次第,取其僧次。一寺既爾,餘寺亦然。互取寺次,互取僧次。隨齋饒之,屈僧不定。一寺一日設齋,計合有堂寺僧次,比寺僧次。又有化俗法師,與本國道「飛教化師」同也。說世間無常苦空之理,化導男弟子、女弟子,呼道化俗法師也。講經、論、律、記、疏等,名為座主、和尚、大德。若納衣收心,呼為禪師,亦為道者。持律偏多,名律大德,講為律座主,餘亦准爾也。自去十月來,霖雨數度,相公帖七箇寺,各令七僧念經乞晴,七日為期,及竟天晴。唐國之風,乞晴即閉路北頭,乞雨即閉路南頭。相傳云:「乞晴閉北頭者,閉陰則陽通,宜天晴也;乞雨閉南頭者,閉陽則陰通,宜零雨也。」
廿六日夜,人咸不睡,與本國正月庚申之夜同也。
廿七日,冬至之節,道俗各致禮賀。在俗者拜官,賀冬至節。見相公,即道:「運推移日南長至。伏惟相公尊體萬福。」貴賤官品并百姓,皆相見拜賀。出家者相見拜賀,口冬至之辭,互相禮拜。俗人入寺亦有是禮。眾僧對外國僧即道:「今日冬至節,和尚萬福。傳燈不絕,早歸本國,長為國師」云云。各相禮拜畢,更道嚴寒。或僧來云:「冬至,和尚萬福。學光三學,早歸本鄉,常為國師」云云。有多種語。此節並與本國正月一日之節同也。俗家寺家各儲希,百味集,隨前人所樂,皆有賀節之辭。道俗同以三日為期,賀冬至節。此寺家亦設三日供,有種集。
廿八日,零雪。
廿九日,天晴。揚州有四十餘寺,就中過海來鑒真和尚本住龍興寺,影像現在;法進僧都本住白塔;臣善者,在此白塔寺撰文選矣;惠雲法師亦是白塔寺僧也。每州有開元寺。龍興寺,只是揚州龍興寺耳。申時,長安講百論和尚可思來相見。又第一舶判官藤原朝臣貞敏,從先臥病辛苦,殊發心擬畫作妙見菩薩、四天王像,仍以此日令大使傔人粟田家繼到此寺,定畫佛處。
卅日早朝,於迦毗羅神堂裏,始畫妙見菩薩、四天王像。
十二月二日,本國留後官為令惟正等受戒,更帖相公。雖先帖送所由,而勾當王友真路間失,仍令更帖送。其狀如別。
五日,圖畫事畢。
八日,國忌之日,從捨五十貫錢於此開元寺設齋,供五百僧。早朝,寺眾僧集此當寺,列坐東北西廂裏。辰時,相公及將軍入寺,來從大門,相公、將軍雙立,徐入來步,陣兵前後,左右咸衛,州府諸司皆隨其後。至講堂前塼砌下,相公、將軍東西別去。相公行人入東幕裏;將軍西行,入西幕下。俄頃,改鞋澡手出來。殿前有二砌橋,相公就東橋登,將軍就西橋登,曲各東西來,會於堂中門,就座。禮佛畢,即當於堂東西兩門,各有數十僧列立,各擎作蓮花并碧幡。有一僧打磬,唱「一切恭敬,敬禮常住三寶」畢,即相公、將軍起立取香器,州官皆隨後取香盞,分配東西各行。相公東向去,持花幡僧等引前,同聲作梵,「如來妙色身」等二行頌也。始一老宿隨,軍亦隨衛,在廊檐下去。盡僧行香畢,還從其途,指堂迴來,作梵不息。將軍向西行香,亦與東儀式同,一時來會本處。此頃,東西梵音,交響絕妙。其唱禮一師,不動獨立,行打磬,梵休,即亦云:「敬禮常住三寶。」相公、將軍共坐本座。擎行香時,受香之香爐雙坐。有一老宿圓乘和尚,讀咒願畢,唱禮師唱為天龍八部等頌,語旨在嚴皇靈,每一行尾云:「敬禮常住三寶。」相公諸司共立禮佛,三四遍唱了,即各隨意。相公等引軍至堂後大殿裏喫飯。五百眾僧,于廊下喫飯。隨寺大小屈僧多少;大寺卅,中寺廿五,小寺二十,皆各座一處長列。差每寺之勾當,各令辦供,處處勾當,各自供養。其設齋不遂一處,一時施飯,一時喫了。即起散去,各赴本寺。於是日,相公別出錢,差勾當於兩寺,令涌湯浴諸寺眾僧,三日為期。
九日,本國判官藤原朝臣貞敏於開元寺設齋,出五貫六百錢作食,供養新畫阿彌陀佛、妙見菩薩、四天王像,并六十余眾僧。亦以斯日令寫龍興寺法花院壁南岳、天台兩大師像。
十八日未時,新羅譯語金正南為定諸使歸國之船,向楚州發去。申時,勾當王友真來云:「大使尋以今月三日到京都了。近日相隨大使入京,勾當書帖,奉達州衙。又沙彌等受戒之事,相公不許。比年有云:「不令受戒,非許未可允許」云云。
廿日,買新曆。夜頭下雪。
廿一日,雪止,天陰。
廿三日,天晴。第一舶匠、運、射手等五十余人來寺齋,兼令念經。齋後,無量義寺僧道悟來相見,自道解真言。更有棲靈寺文琛法師,傳聞得真言法。近者聞道三論留學僧常曉住彼寺,於琛法師房受真言法。擬畫兩部曼荼羅。
廿九日暮際,道俗共燒紙錢,俗家後夜燒竹與爆,聲道萬歲。街店之內,百種飯食異常彌滿。日本國此夜宅庭屋裏門前,到處盡點燈也。大唐不爾,但點常燈,不似本國也。寺家後夜打鐘,眾僧參集食堂禮佛。禮佛之時,眾皆下床,地上敷座具。禮佛了,還上床座。時有庫司典座僧,在於眾前,讀申歲內種種用途帳,令眾聞知。未及曉明,燈前喫粥。飯食了,便散其房。遲明,各出自房觀禮,眾僧相共禮謁。寺家設供,三日便休。
開成四年己未當本國承和六年己未正月一日甲寅,是年日也。官俗三日休暇,當寺有三日齋。早朝,相公入寺禮佛,即歸去。
三日,始畫南岳、天台兩大師像兩鋪各三副。昔梁代有韓幹,是人當梁朝為畫手之第一,若畫禽獸像,及乎其眼,則能飛走。尋南岳大師顏影,寫於揚州龍興寺,安置法花道場璃殿南廊壁上。乃令大使傔從粟田家繼寫取,無一虧謬,遂於開元寺,令其家繼圖絹上,容貌衣服之體也,一依韓幹之樣。又彼院同廊壁上,畫寫誦法花經,將數致異感和尚等影,數及廿來,不能具寫。璃殿東有普賢「迴風之堂」,昔有火起,盡燒彼寺。燒至法花院,有誦經師靈祐,於此普賢堂內誦法花經,忽然大風起自院裏,吹其火,不燒彼堂。時人因號普賢「迴風之堂」。又於東塔院安置鑒真和尚素影,閣題云:「過海和尚素影。」更中門內東端,建過海和尚碑銘,其碑序記鑒真和尚為佛法渡海之事,稱和尚過海遇惡風,初到蛇海,長數丈餘,行一日即盡;次至黑海,海色如墨等者。又聞符到州,其符狀稱,准朝貢使奏,為日本國使,帖於楚州雇船,便以三月令渡海者,未詳其旨。
六日,相公隨軍沈弁來云:「相公傳語,從今月初五日,為國并得錢修開元寺栴檀瑞像閣,寄孝感寺令講經募緣。請本國和尚特到聽講,兼催本國諸官等結緣捨錢者。」
七日,沈弁來傳相公語言:「州府諸官,擬以明日會集孝感寺,將屈本國和尚相來者講者。」兼有講經法師璠募緣文。案彼狀稱:「修瑞像閣,講金剛經,所乞錢五十貫。狀過相公,賜招募同緣同因,寄孝感寺講經候緣者。」其狀如別。沈弁申云:「相公施一千貫,此講以一月為期,每月進赴聽法人多數,計以一萬貫,得修此閣。彼期國出千貫錢,婆國人捨二百貫。今國眾計少人數,仍募五十貫者。」轉催感少。
八日,新羅人王請來相看,是本國弘仁十年,流出州國之唐人張覺濟等同船之人也。問漂流之由,申云:「為交易諸物,離此過海,忽遇惡風,南流三月,流出州國。其張覺濟兄弟二人,臨將發時,同共逃留出州。從北出州,就北海而發,得好風,十五箇日流長門國」云云。頗解本國語。
九日,圖寫南岳、天台影畢。
十四日,立春。市人作賣之,人買翫之。
十五日夜,東西街中,人宅燃燈,與本國年盡晦夜不殊矣。寺裏燃燈供養佛,兼奠祭師影,俗人亦爾。當寺佛殿前,建燈樓;砌下、庭中及行廊側皆燃油,其燈盞數不遑計知。街裏男女不憚深夜,入寺看事。供燈之前,隨分捨錢。巡看已訖,更到餘寺看禮捨錢。諸寺堂裏并諸院,皆競燃燈。有來赴者,必捨錢去。無量義寺設匙燈、竹燈,計此千燈。其匙竹之燈樹,構作之貌如塔也;結絡之樣,極是精妙,其高七八尺許。並從此夜至十七日夜,三夜為期。
十七日,沈弁來,助憂遲發,便問:「殊蒙相公牒,得往台州否?」沈弁書答云:「弁諮問相公,前後三四度。諮說:『本國和尚往台州,擬一文牒不審得否?』相公所說,揚州文牒出,到浙西道,及浙東道,不得一事,須得聞奏。下即得,餘不得。又相公所管八州,以相公牒,便得往還。其潤州、台州,別有相公,各有管領。彼此守職不相交,恐若非詔,無以順行矣。」齋後,當寺堂前,敷張珍奇,安置四十二賢聖素影,異種珍綵,不可記得。賢聖容貌,或閉目觀念,或仰面遠視,或向傍似有語話,或伏面瞻地;四十二像皆有四十二種容貌。宴座之別,或結跏趺座,或半跏座,座法不同。四十二賢聖外,別置普賢、文殊像,并共命鳥、伽陵頻伽鳥像。暮際,點燈供養諸聖影。入夜,唱禮禮佛,并作梵歎。作梵法師一來入,或擎金蓮玉幡,列座聖前。同聲梵,通夜無休。每一聖前,點燈。
十八日曉,供養藥粥。齋時即供飯食,百種盡味。視聽男女,不論晝夜,會集多數,兼於堂頭,設齋供僧。入夜,更點燈供養,兼以梵,計二日二夜。又大官軍中并寺裏僧,并以今日,咸皆揀米,不限日數。從州運米,分付諸寺,隨眾多少,斛數不定,十斛廿斛耳。寺庫領受,更與眾僧,或一斗,或一斗五升。眾僧得之,揀擇好惡。破者為惡,不破為好。設得一斗之米者,分為二分,其好纔得六升,而好惡異袋,還納官裏。諸寺亦同此式,各揀擇好惡,皆返納官裏。得二色來,好者進奉天子,以充御食;惡者留,納於官裏。但分付人軍人中并僧,不致百姓。抑州揀粟米更難擇,揚州擇米,米色極黑,擇稻粒并破損粒,唯取健好。自餘諸州不如此也。聞道相公揀五石,監軍門同之。郎中二石,郎官一石,軍中、師僧一斗五升,或一斗。又相公近者屈來潤州鶴林寺律大德光義,暫置惠照寺。相公擬以此僧為當州僧正,便令住此開元寺。其僧正、檢領揚州都督府諸寺之事並僧等。凡此唐國有僧錄、僧正、監寺三種色:僧錄統領天下諸寺,整理佛法;僧正唯在一都督管內;監寺限在一寺。自外方有三綱并庫司。尋暮際,僧正住當寺。
廿日,暮際,僧正來相看慰情。
二十一日,齋後,大使等去年十二月六日書將來。案其狀稱:十二月三日平善到上都,安置東京禮賓院者。其狀如別。長判官傔從村清同月同日狀稱:今月三日辰時到長樂驛,使迎來,傳陳詔問,使到禮賓院,兼朝拜異者,略知事由。
廿五日,就延光寺僧惠威覓得法花圓鏡三卷。
閏正月三日,當寺慶僧正入寺,屈諸寺老宿於庫頭官茶官飯,百種周足,兼設音聲。
四日,依金正南請,為令修理所買船,令都匠、番匠、船工、鍛工等卅六人向楚州去。又于當寺請僧令乞雨,以七人為一番,以讀經。
五日下,入夜雷鳴,電光浩雨,似夏月雷雨。自後七箇日降雨,至望始晴。相公為修理開元寺瑞像閣,設講募緣。始自正月一日,至于今月八日講畢。以五百貫買木,曳置寺庭,且勾當令整削之。本國朝貢第一舶使下,水手、射手六十餘人,皆並臥病辛苦。
十九日,天台山禪林僧敬文來相見。書云:「敬文住天台山禪林寺,隨師在此山中出家廿一,受學四分律南山鈔,學天台法花經止觀。去年十月初三日離寺,至浙至西蘇州,知日本國有使進獻,有大和尚相從,故此尋訪。敬文又於童年時,隨和尚行滿,見最澄闍梨來取天台教門,爾後計已卅年未得消息。適聞知澄大德亡靈變,道門哀喪,當須奈何。先許,滿和尚來入天台山,滿和尚已亡化,經十六年。敬文忽聞二大德在,故此尋訪。」受請益,來到此間。緣未下,暫住此寺,W僧書:「爰圓仁是前入唐澄和尚之弟子,為尋天台遺不得進發,請照之。」敬文書云:「最澄和尚貞元廿一年入天台,後歸本國,深喜得達。所將天台教法,彼土機緣多少。彼國當時儲君,云是南岳示生,令後事宜不委。今既是澄和尚弟子,未下前,何不且入天台待。忽住於此,經久下來,使即發還本國,如何更得從容」云云。請益僧問:「未審彼天台國清寺幾僧幾座主在?」敬文答云:「國清寺常有一百五十僧久住,夏節有三百已上人泊。禪林寺常有四十人住,夏節七十余人。國清寺有維蠲座主,每講止觀。廣修座主下成業。禪林寺即是廣修座主長講法花經止觀玄義,冬夏不闕。後學座主亦有數人」云云。多有語話。如今任住當州惠照寺禪林院,到暮歸去。
廿一日,敬文又亦來,筆言通情。已後相續來語話。就嵩山院持念和尚全雅,借寫金剛界諸尊儀軌等數十卷。此全和尚現有胎藏、金剛兩部曼荼羅,兼解作壇法。
二月五日,和尚全雅來房裏,作如意輪壇。
六日,州官准給祿。案觀察使帖稱:「准閏正月二日,給使下赴上都貳百柒拾絹,每人五疋,計壹千三百伍拾疋。准貞元廿一年二月六日,每人各給絹五疋者。」舊例無有祿給僧之例,今度祿時與僧等,但不入京留置。一判官已下水手已上,每人各賜五疋,更無多少。
八日,得長判官閏正月十三日書札,稱對見天子之日,殊重面陳,亦不蒙許。仍深憂悵者。
十四、十五、十六日,此三箇日是寒食日。此三日天下不出煙,喫寒食。
十七日、十八日為向楚州,官私雜物等,載船裏。
十八日,齋後,請益、留學僧等出開元寺,往平橋館候船。諸官人未駕船。
十九日早朝,諸官人入州,拜別相公。申時,駕船。載人物船,十箇隻,平橋館東駐留。
廿日,緣公事未備足,不得進發。午時,先入京使內監國信春道宿禰永藏、雜使山代吉永、射手上教繼、長州判官傔從白鳥、村清岑等十餘人,乘一船來,便聞大使等以今月十二日到楚州住。緣上都不得賣買,便前件人等,為買雜物來。又聞大使以下臥病,辛苦無極,病後漸可。第二舶判官藤原豐並路間臥病,不任辛苦,死去。自外諸人並皆平善。真言請益圓行法師入青龍寺。但得廿日雇廿書手,寫文疏等。法相請益法師不得入京。更令弟僧義澄冠,成判官傔從令入京。勾當軍將王友真相隨向楚州去。不許永藏等賣,即打鼓發去。監國信傳大使宣云:「請益僧發起台州之事,大使到宣三四度奏請,遂不被許。」第四舶射手一人、水手二人,緣強陵唐人,先日捉縛,將州枷,未被免。未時出東廊水門,不久之間,第四舶監國信并通事,緣買斷色,相公交人來喚,隨使入州去。諸船到禪智寺東邊停住,便入寺巡禮。曉際,第四舶通事、知乘等被免趍來。長官傔從白鳥、清岑、長岑、留學等四人,為買香藥等,下船到市,為所由勘追,捨二百餘貫錢逃走,但三人來。
廿一日,早朝發去。大使傔從粟田家繼,先日為買物,下船往市,所由捉縛,州裏留,今日被免來。又第四舶射手被免放來。到江陽縣迴船堰夜宿。
廿二日辰時,發。射手身人部貞淨於市買物,先日被捉,閉縛州裏,今日被放來,又不失物。不久之會,第四舶射手、水手二人被免來。史越智貞原先日往市買物,所由報州請處分,今日趍來。暫行到常白堰常白橋下停留,暮際且發,入夜暗行。亥時到路巾驛宿住。
廿三日,早朝發。辰時,高郵縣暫駐。北去楚州寶應縣界五十五里,南去江陽縣界卅三里。出揚州東廊水門,從禪智寺東,向北而行。戌時,過寶應縣管內行賀橋,暫行即停。丑時,發行。
廿四日卯時,到寶應縣白田市。市橋南邊有法花院。辰時到寶應縣停駐。近側有安樂館,南去揚州高郵縣一百廿里,北去州八十里。午時到山陽縣,去州六十五里。申後,到楚州城。判官、錄事等下船入驛館拜見大使,請益、留學僧等暮際入館,相見大使、判官等。大使宣云:「到京之日,即奏請益僧往台州之事;雇九箇船,且令修之事。禮賓使云:未對見之前,諸事不得奏聞。再三催勸上奏,但許雇船修理,不許遣台州。蒙報稱:『使者等歸國之日近。自揚州至台州,路程遙遠,僧到彼求歸期,計不得逢使等解纜之日,何以可得還歸本國?仍不許向台州。但其留學僧一人,許向台州。五年之內,宜終給食糧者。』對見之日復奏,全不許。後復重奏,遂不被許,此愧悵者。」語話之後,入開元寺,住於廚庫西亭。
廿五日,相見真言請益圓行法師語云:「大使在京,再三上奏,請益令住寺裏。又不許。後復上奏,僅蒙許,令住青龍寺。於義真座主所十五日,受胎藏法,供百僧,不受金剛界法。」
廿六日早朝,全雅來。緣官不交住寺,移住龍興寺,相去五里。從揚州有牒,牒楚州并勾當王友真及日本國朝貢使。案其狀稱:「留學圓載、沙彌仁好、傔從始滿,朝貢使奏請往台州學問,奉宜依所請。件圓載等牒,請往楚州別朝貢使,迴到揚州,便往台州。奉相公判,准狀者。今別朝貢使訖,擬遣台州。同軍將王友真,勾當押領僧等,雇一小船早送來,州司待發給糧。奉相公判,准狀者,州宜准狀者。」具在牒文。王友真催勸,不許縱容。日本國持節大使正三品、行大政官左大辨、守鎮西府都督參議,參議是此間平章事。大唐國雲麾將軍,是二品。檢校大常卿,是文官正三品官。兼左金吾衛將軍是武官第一,國親所除職也。正三品。員外置同正員。
廿七日,留學僧為向揚州,排比隨身物。齋後,本國使賜留學僧束絁卅五疋、帖綿十疊、長綿六十五屯、砂金廿五大兩,充學問料。朝貢使賜勾當王友真酒飲惜別。齋後,本國相公喚留學僧,賜沙金,流淚慰別。圓澄稱:「去月四日從長安發歸,十三日至填州甘堂驛,擬留楚州,更不向揚州。官人等從在京之日,沈病辛苦。然去月十三日,入內裏廿五人,錄事不得從。會集諸蕃五國。南照國第一立,日本國第二,自餘皆王子,不冠,其形體屈醜,皮氈等。又留學生道俗不許留此間。圓載禪師獨有許往留台州,自餘皆可歸本鄉。又請益法師不許往台州。左右盡謀,遂不被許。是以歎息者。」大座主寄上天台山書一函,并納袈裟及寺家未決,修禪院未決等,並分付留學僧既了。
廿八日,齋後,留學僧并傔從二人與勾當王友真駕船向揚州發去,惜別惆悵。
三月一日,本國相公令本國畫工三人於開元寺畫妙見菩薩、四天王像,是海中漂沒之時所發願也。
二日,晚頭,功畢。
三日,相公於開元寺設齋,供六十餘僧,捨錢七貫五百文,以充齋儭二色。齋後,天台山禪林寺僧敬文從揚州來,寄送本國無行法師書札一封,寄上圓澄座主書狀一封。是敬文從揚州來,在路不逢圓載闍梨。乍到擬入開元寺,緣者門人不放入,移住崔家禪院。遣惟正慰問,兼贈細茶等。夜頭,本國相公為遂海中所發之願,於開元寺堂裏點千盞燈,供養妙見菩薩并四天王。便令重誓:去年漂沒之時,更發願,到陸之日,准己身高,畫妙見菩薩十軀、藥師佛一軀、觀世菩薩一軀;岸之後,公事繁多,兼在旅中,諸事難備,不能修造,到本國之日,必將畫造前件功德云云。此州不作三月三日之節。
四日,齋後敬文禪師向揚州發去,語云:「到揚州便發,共圓載闍梨向天台山去。兼先分付無行和尚信物,轉與天台座主」云云。
五日,齋後,前畫胎藏曼荼羅一鋪五副了,但未綵色耳。又緣求法難遂,可留住唐國之狀,獻大使相公。且狀在別。相公報宣云:「如要留住,是為佛道,不敢違意,要住即留。但此國之政極峻,官家知聞,便導違之罪,有擾惱歟。但能思量耳」云云。
十七日,運隨身物載第二船,與長判官同船。其九隻船,分配官人,各令船頭押領,押領本國水手之外;更雇新羅人諳海路者六十餘人,每船或七或六或五人。亦令新羅譯語正南商可留之方便,未定得否。
十九日,州判史設酒餞屈相公,相公不出,但判官已下緋之人入州受餞。齋後,請益僧出寺赴船。
廿二日早朝,沙金大二兩、大腰帶一,送與新羅譯語劉慎言。卯時,朝貢使出館往船處,參軍已上皆騎馬,遏道人八人。巳時,解除上船,祭住吉大神。請益僧等駕第二船,船頭長岑判官。第一船節下。第三船菅判官。第四船藤判官。第五船伴判官。中丞軍將,令監送九隻船。又有,轉牒海州、登州路次州縣支給。第一船水手甑稻益,緣在楚州館逢史生越智貞原傔人飛喪,限月內不許駕船。節下判令駕監送軍將船。酉時,動棹使發,出河到大淮之南邊停宿。
廿三日,未時,劉慎言細茶十斤、松脯贈來,與請益僧。申時,聞唐人道:「第二船使,以今月十四日,發自海州東海縣。」未詳虛實。此楚州北有大淮,自西而東流,所謂大淮橫涉,到於東海。」夜頭,請益僧送延曆寺消息一通,分付大使傔從江博士粟田家繼。
廿四日酉時,打鼓進發,出河入淮中停宿。
廿五日,卯時發。風吹正西,乘淮東行。未時到徐州管內漣水縣南,於淮中停宿。風色不變。緣第一船新羅水手及梢功下船未來,諸船為此拘留,不得進發。通夜信風不變。
廿六日早朝,風變西南,打鼓發行。潮逆風橫,暫行即停。午後又發。未時第一船、第三船已下八箇船,自淮入港,到橋籠鎮前停住。第二船不入港,從淮直行當鎮西南,於淮中停住去餘諸船五六來里。風吹東南,入夜稍正東。從海口一船來,便問何處來?船人答云:「從海州來。日本國第二船以今月廿四日,出海州到東海縣,昨見未發」云云。子時聞第一船打鼓發,即第二船奉碇在前去。
廿七日卯時,去淮口七十餘里,逆潮暫停。餘船隨後追來。風吹西南,眾人共言:「緣淮曲迴,見風有變,近日風途,只應是西風」云云。巳時行。午時東北風吹,未到海口廿許里,擲碇停住。暮際,艮風雷雨。
廿八日,天晴。巳時,為得順風,祭住吉大神。午時風變東南。夜頭風變西南。
廿九日平明,九箇船懸帆發行。卯後從淮口出,至海口,指北直行。送客軍將,緣浪很高,不得相隨。水手稻益駕便船向海州去。望見東南兩方,大海玄遠。始自西北,山島相連,即是海州管內東極矣。申時,到海州管內東海縣東海山東邊,入澳停住。從澳近東,有胡洪島。南風切吹,搖動無喻。其東海山純是高石重巖,臨海嶮峻,松樹麗美,甚可愛憐。自此山頭,有陸路到東海縣,百里之程。
四月一日,天晴,雲氣趍騷。未時,節下已下登陸岸,祀祠天神地祇。不久之頃,雨下,艮風稍切,波浪猛涌,諸船踊騰。小澳多船,數有相觸,驚怕殊多。留學僧為送叡山,在楚州分付音信書四通、黑角如意一柄,轉付記傳留學生長岑宿禰歸國既了。官人祭祀之後,共議渡海。新羅水手申云:「自此北行一日,於密州管東岸,有大珠山。今得南風,更到彼山修理船,即從彼山渡海,甚可平善。」節下應之,而諸官人不肯。
二日,風變西南,節下喚集諸船官人,重議進發,令申意謀。第二船頭長岑宿禰申云:「其大珠山計當新羅正西,若到彼進發,災禍難量。加以彼新羅與張寶高興亂相戰,得西風及乾坤風,定賊境。案舊例,自明州進發之船,為吹新羅境。又從揚子江進發之船,又新羅。今此度九箇船,北行既遠,知近賊況,更向大珠山,專入賊地,所以自此渡海,不用向大珠山去。」五箇之船同此議。節下未入意,敵論多端。戌時,從第一船遣書狀,報判官已下。其狀稱:「第二、三、五、七、九等船,隨船首情願,從此渡海。右奉處分,具如前者。」隨狀轉報既了。夜頭風吹,南北不定。
三日,第一船昨夜處分之狀,令長判官等五船頭署名。第二船署史生名,餘四船不列署名。得金正南書,稱:「第二、三、五、七、九等從此過海,宜遷駕第七、八船者。」
四日卯時,請益僧及惟正、惟曉、丁雄滿為相隨相公往密州留住,下第二船,遷駕第八船。西風不變。第八船頭伴宿禰報相公請處分。蒙相公判,宜依僧等情願者。第二船頭長岑宿禰詣相公船,重聞渡海之事。其意猶依先議。相公宣云:「夜看風色,風色不變,明日早朝從此過海;如有風變,便向密州界耳者。」
五日平明,信風不改。第一船牒稱:「第一、四、六、八等船,為換作船調度,先擬往密州界修理船,從彼過海。今信風吹,因扶弱補脆,從此過海,轉報諸船者。」請益僧先在楚州與新羅譯語金正南共謀,到密州界留住人家,朝貢船發,隱居山裏,便向天台,兼往長安。節下不逆斯謀。今諸船從此過海,不隨節下往密州界之議。加以信風連日不變,所以第一船,只隨從此過海之說,解纜擬發。仍所求得法門一簏、兩部曼荼羅壇樣等,盛皮大箱一合,寄付第八船頭伴宿禰,兼付隨身物。請益僧、惟正、惟曉,水手丁雄滿四人下船,留住岸上。節下賜金廿大兩。諸人臨別,莫不惆悵。比至辰時,九箇船上帆進發,任風指東北直行。登岸望見白帆綿連,行在海裏。僧等四人,留住山岸。為齋時,尋水入深澗。不久之間,有聞多人聲,驚怪,望見有一船到泊船處,拾有餘人,下碇停住,從船處來問僧等在此之由。僧等答云:「僧等本是新羅人,先住楚州,為往密州,有相議之由,暫駕朝使船隨相來。朝貢使船今日過海,所以下船留此」云云。船人等云:「吾等從密州來,船裏載炭向楚州去。本是新羅人,人數十有餘。和尚等今在此深山,絕無人家,亦當今無船往密州,夜頭宿住否?為復尋村里行,如久在此,不知風雨,隱居何處?」僧等在此絕澗忽逢斯等,不知所為,所隨身物乃至食物,與船人,不留一物。更恐謂有金物,同心(煞-)害,便道:「向村里去。」船人等語云:「從此南行,踰一重山,廿餘里方到村里。今交一人送去。」便將一人,相從進行。石巖嶮峻,下谿登嶺。未知人心好惡,疑慮無極。涉浦過泥,申時到宿城村新羅人宅,暫憩息,便道新羅僧從密州來此之意。僧等答云:「新羅僧慶元、惠溢、教惠等乘便船,來到此間,一兩日宿住,請勾當垂愍交住。」爰村老王良書云:「和尚到此處,自稱新羅人,見其言語,非新羅語,亦非大唐語。見道日本國朝貢使船,泊山東候風,恐和尚是官客,從本國船上逃來。是村不敢交官客住,請示以實,示報,莫作妄語。只今此村有州牒,兼押衙使下有三四人在此探候。更恐見和尚,楚捉入州」云云。思慮之會,海州四縣都遊將下子巡軍中張亮、張茂等三人,帶弓箭來問從何處來?僧等擬以實答,還恐人稱有罪過楚捉,即作方便設謀,便虛答之:「僧等實是本國船上來,緣病暫下船,夜宿不覺船發,雇人到此,請差使人送去」云云。爰軍中等的然事由,僧將僧等,往村長王良家,住軍中請,具錄留之由與押衙。僧等便作狀交報,其狀稱:「日本國朝貢使九箇船,泊東海山東島裏候風。此僧緣腹病兼患氣,以當月三日下船,傔從僧二人、行者一人,相隨下船,尋水登山裏,日夜將理,未及平損。朝貢使船為有信風,昨夜,早朝到船處,覓之不見矣。留絕岸,惆悵之際,載炭船一隻來,有十人在,盂、b具問事由,便教村里。僧等強雇一人,從山裏來到宿城村,所將隨身物,及衣服、周宛、文書、澡瓶,及錢七百餘,笠子等。如今擬往本國船處駕船歸國,請差使人送。」爰子巡軍中等更加別狀,遣報押衙都遊奕所。入夜,自亥時雷鳴洪雨,大風切吹。雷電之聲,不可聽聞。雨惡風,不可相當。比及丑時,雷雨並息。風色有變。早朝訪問,多道北風。
六日,天晴,縣家都使來請狀,依昨樣作狀與之。子巡將等差夫二人,遣泊船處,令看彼船發未,但緣使者遲來,不可得發去。子巡將張亮云:「今差夫一人,將和尚隨身衣服,到第二舶處,到山南,即覓驢馱去。在此無處借賃驢馬者。」晚頭,縣都使來云:「余今日且行,明日在山南作餺飩,兼雇驢,待和尚來。須明日早朝但喫粥,早來。齋時已前,到彼空飯。」語了即去。少時,押衙差州司衙官李順把狀走來,其狀稱:「彼九隻船發未,專到那島裏看定虛實。星夜交人報來者。」子巡張亮據看船使說,便作船已發並不見之狀,差人報示於押衙所。
七日卯時,子巡軍中張亮等二人,雇夫令荷隨身物,將僧等去。天暗雲氣,從山裏行,越兩重石山,涉取鹽處,泥深路遠。巳時,到縣家都使宅齋。齋後,騎驢一頭,傔從等並步行。少時,有一軍中迎來云:「押衙緣和尚等遲來,殊差使人催來。」未時到興國寺。寺人等云:「押衙在此,不得待遲來,只今發去。」寺主煎茶,便雇驢三頭,騎之發去。驢一頭行廿里,功錢五十文,三頭計百五十文。行廿里到心淨寺,是即尼寺。押衙在此,便入寺相看,具陳事由。押衙官位姓名:海州押衙兼左二將軍將四縣都遊奕使、勾當蕃客、朝議郎、試左金吾衛張實。啜茶之後,便向縣家去。更雇驢一頭,從尼寺到縣廿里。晚頭到縣,到押司錄事王岸家宿。驢功與錢廿文,一人行百里,百廿文。
八日早朝,喫粥之後,押衙入縣,少時歸來。縣令通直郎守令李夷甫,縣丞登仕郎前試太常寺奉禮郎攝並崔君原,主簿將仕郎守主簿李登,縣尉文林郎尉花達,捕賊官文林郎尉陸僚等,相隨押衙來看,共僧等語話。主人與縣令等設酒食,喫飯即歸。押衙及僧等齋後出王錄事宅,向舶處。押衙與八箇軍中,排比小船,駕之同發。縣令李夷甫以新麵二斗寄張押衙獻州刺史。第二船在前路小海,押衙道:「此縣是東岸,州在西岸。良判官緣病來上舶船。從此小海西岸有海龍王廟,良判官只今於此廟裏安置。今擬往彼良判官處,令相看」云云。上帆直行,從舶邊直過。僧等且欲上舶,押衙不肯。未時,到海龍王廟,相看良岑判官、粟錄事、紀通事、神參軍等,具陳留住之由,兼話辛苦之事。判官等聞之,或惆悵,或歡來。此間,其和錄事病在舶上,法相請益戒明法師,并新羅譯語道玄等,同在舶上。乍到得相看,押衙云:「三僧入州,略看大夫,便合穩便。」僧等三人相隨押衙入州去,從神廟西行三許里,到州門前。押衙及將等先入內報,少時,喚僧等且入。至刺史前,椅子令座,問拋之由,令押衙申。刺史姓顏名措,粗解佛教,向僧等自說。語話之後,便歸神廟。刺史顏大夫差一軍將,令相送僧等三人及行者,暫住海龍王廟。從東海山宿城村至東海縣一百餘里,是山路,或駕或步,一日得到。從六日始,東北風吹,累日不改。恐彼九隻船,逢雷雨惡風之後,不得過海歟,憂悵在懷。僧等為求佛法,起謀數度,未遂斯意。臨歸國時,苦設留之謀,事亦不應,遂彼探覓也。左右畫議,不可得留。官家嚴檢,不免一介。仍擬駕第二舶歸本國。先在揚州、楚州覓得法門并諸資物,留在第八船。臨留所將隨身之物,胡洪島至州之會,並皆與他。空手駕船,但增歎息,是皆為未遂求法耳。
九日,風猶艮隅。夜頭,風受西方。
十日,亦西起。未時,良岑判官出廟上船,僧等相隨上舶,相看戒明法師及道玄闍梨等。粟錄事、紀通事為有勾當事,未上船。
十一日卯時,粟錄事等駕舶便發,上帆直行。西南風吹,擬到海縣西,為風所扇,直淺濱。下帆搖櫓,逾至淺處,下棹衡路駐。終日辛苦,僅到縣。潮落,舶居泥上,不得搖動,夜頭停住。上舶語云:今日從宿城村有狀報稱:「本國九隻船數內,第三船流密州大珠山。申時,押衙及縣令等兩人來宿城村,覓本和尚歸船處。但其一船流萊州界,任流到密州大珠山。其八隻船,海中相失,不知所去」云云。亥時,曳纜擬出,亦不得浮去。
十二日平旦,風東西不定,舶未浮去。又從縣有狀報良岑判官等,稱:「朝貢使船內,第三船流當縣界,先日便發者。」未見正狀。風變不定。
十三日早朝,潮生擬發緣風不定,進退多端。午後風起西南,轉成西風。未時潮生,舶自浮流東行,上帆進發。從東海縣前指東發行。上艇解除,兼禮住吉大神,始乃渡海。風吹稍切。入海不久,水手一人從先臥病,申終死去,裹之以席,推落海裏,隨波流。海色稍清,夜頭風切,直指行。
十四日平明,海還白濁,風途不變。望見四方山島不見。比至午時,風止,海色淺綠。未時,南風吹,側帆向丑。戌時,為得順風,依灌頂經設五穀供,祠五方龍王,誦經及陀羅尼。風變西南。夜半風變正西,隨風轉舳。
十五日平明,海水紺色,風起正西,指日出處而行。巳時風止;未時東南風吹,側帆北行。水手一人病苦死去,落海裏。申時,令卜部占風,不多宜,但占前路,雖新羅界,應無驚怪云云。舶上官人,為息逆風,同共發願,祈乞順風。見日沒處,當大櫂正中。入夜祭五穀供,誦般若、灌頂等經,祈神歸佛,乞順風。子時,風轉西南,不久變正西。見月沒處,當艫桅倉之後。
十六日平明,雲霧雨氣,四方不見。論風不同,或云西風,或云西南風,或云南風。望見晨日,當於舳小櫂腋門,便知向東北去。側帆而行。或疑是南風歟。上天雖晴,海上四方重霧塞滿,不得通見。今日始主水司,以水倉水充舶上人:官人已下,每人日二升;傔從已下水手已上,日每人一升半。午未之後,見風色多依東南,指子側行。霧晴天雲,於艮坎坤,有凝雲塞。請益僧違和,不多好,不喫飯漿。入夜洪雨,辛苦無極。
十七日早朝,雨止,雲霧重重,不知向何方行。海色淺綠,不見白日,行迷方隅。或云「向西北行」,或云「向正北行」,或云「前路見島」。進行數,海波似淺。下繩量之,但有八尋。欲下碇停,不知去陸遠近,有人云:「今見海淺,不如石暫住。且待霧霽,未分明。方定進止。」眾咸隨之。下碇繫留,僅見霧下有白波擊激,仍見黑物,乃知是島不久,霧氣微霽,島體分明。未知何國境,便下艇,差射手二人、水手五人,遣令尋陸地,問其處名。霧氣稍晴。北方山島相連,自東南始至于西南,綿連不絕。或云「是新羅國南邊。」令卜部占之,稱「大唐國」,後道「新羅」。事在兩盈,未得定知。持疑之際,所遣水手、射手等,將唐人二人來,便道:「登州牟平縣唐陽陶村之南邊,去縣百六十里,去州三百里。從此東有新羅國。得好風,兩三日得到」云云。船舶上官人賜酒及綿,便作帖報州縣。緣天未晴,望見山頭未得顯然。東風吹,日暮霧彌暗。
十八日,改食法,日每人糒一升,水一升。東風不變。又此州但有粟,其粳米最貴云云。請益僧為早到本國,遂果近年所發諸願,令卜部祈禱神等。火珠一箇祭施於住吉大神,水精念珠一串施於海龍王,剃刀一柄施於主舶之神,以祈平歸本國。
入唐求法巡禮行記卷第二
十九日平明,天晴,北風吹,舉碇南出。未時風止,搖櫓指西南行。申時到邵村浦,下碇繫住。當於陶村之西南,擬入於澳,逆潮遄流,不能進行。
廿日早朝,新羅人乘小船來,便聞張寶亮與新羅王子同心,罰得新羅國,便令其王子作新羅國王子既了.南風稍切,緣潮逆遄,不得定住,東西往復,搖振殊甚。
廿一日,雲霧。午後,南風切吹。
廿二日,雲雨。申時,挾抄一人死,載艇移置島裏。
廿三日,雲氣,南風。
廿四日,霧雨。此泊舶之處結纜,纜斷,風吹浪高。近日下八箇纜,其三箇纜碇並斷落,所餘之纜甚少。設逢暴風,不能繫住,憂怕無極。廿四日,西風吹。暮際,騎馬人來於北岸,從舶上差新羅譯語道玄令迎。道玄來云:「來者是押衙之判官,在于當縣聞道本國使船泊此日久,所以來擬相看。緣夜歸去,不得相看。明日專詣於舶上」。更令新羅人留於岸上,傳語於道玄,轉為官人令申來由。便聞本國朝貢使駕新羅船五隻,流萊明盧山之邊,餘之四隻不知所去。雖聞是事,未詳是第幾之船。又聞大唐天子為新羅王子賜王位,差使擬遣新羅,排比其船,兼賜祿了。
廿五日,風吹不定,霧氣未晴。午時,昨日後岸歸去押衙之判官寄王教言,贈與於官人酒魚等。王教言亦自獻酒餅等來,官人賜綿等。此舶多有潛磯,每當浪漂,斷纜沈碇五六度矣。未後,搖櫓向乳山去。出邵村浦,從海裏行。未及半途,暗霧儵起,四方俱昏,不知何方之風,不知向何方行。拋碇停住,風浪相競,搖動辛苦,通夜無息。
廿六日早朝,雲霧微霽。望見乳山近在西方。風起東北,懸帆南行。巳時,到乳山西浦,泊舶停住。山島相衛,如垣周圍。其乳山之體,峻峰高穎,頂上如鋒,山根自嶺下而指六方。於澳西邊亦有石山,巖峰並嶺,高秀半天。東之與北雖有山連,而猶斜耳。未時,新羅人卅餘騎馬乘驢來云:「押衙潮落擬來相看,所以先來候迎」。就中有一百姓云:「昨日從盧山來,見本國朝貢船九隻俱到盧山,人物無損。其官人等上陸地作幕屋在,從容候風」云云。不久之間,押衙駕新羅船來。下船登岸,多有娘子。朝貢使判官差新羅譯語道玄遣令通事由。已後,粟錄事下舶到押衙處相看,兼作帖請食糧:「先在東海縣,但過海之糧。此舶過海,逆風歸,流此間。事須不可在此喫過海糧,仍請生料」云云。押衙取狀云:「更報州家取處分」。晚頭歸宅。終日東北風吹。
廿七日,陰雨,北風。
廿八日,天晴,押衙來與官人相看。
廿九日,北風吹,令新羅譯語道玄作謀留在此間可穩便否,道玄與新羅人商量其事,來云:「留住之事,可穩便。」
五月一日,遣買過海糧於村勾當王訓之家,兼問留住此村之事。王訓等云:「如要住者,我專勾當,和尚更不用歸本國」云云。依事不應,未能定意。終日西風吹。
二日,西風吹,解纜出澳。為風甚切,行路近磯,不能即出。酉時風停,任流到海口停留,遣令汲水。日沒之時,於舶上祭天神地祇,亦官私絹,頝纈、鏡等奉上於船上住吉大神。丑時,水手一人自先沈病將臨死。未死之前,纏裹其身,載艇送棄山邊。送人來云:「棄岸上,病人未死,乞飯水,語云:『我病若愈,尋村里去。』」舶上之人莫不惆悵。
三日,風吹不變。從乳山西南海口,懸帆進發。風途稍平。午時風止。不久東風吹,迴帆歸,到乳山泊口停宿。
四日辰時,從泊口西南四五許里行,於望海村東浦桑島北邊結纜。
五日,下舶登陸,作五月節,兼浴沐浣衣。晚頭從舶上將狀來,其狀稱:「順風難扇,不遂利涉。頭判官共眾議,合船潔齋,從明日始三箇日,延屈諸和尚轉經念佛,祈願順風。照察幸垂光儀者。」緣夜未即赴。夜頭於陸岸宿。
六日早朝,赴舶上去,於舶上齋。新羅譯語道玄向押衙宅去。齋後,更登陸岸,幕排比修法之事。晚頭,祭五方龍王,戒明法師勾當其事。
七日,雨下。
九日早朝,轉經事畢。
十一日,祭大唐天神地祇。從此日至十三日,天色或暗或霽,風吹不定。
十四日,州押衙來於舶上,問舶上之人數。且歸村家。邵村勾當王訓等來相看,便聞本國相公等九隻船,先從盧山過海,遇逆風更流於盧山以來之泊。入夜雷鳴洪雨。
十五日,朝,雲色騷亂,雲雨稍切。州押衙來於船上,請舶上人數。官人具錄其數,帖報州家。晚頭,押衙歸,朝貢使賞祿絁綿等。
十六日,天暗。押衙使來請朝貢使報縣之帖。請益僧作留住之狀,付商人孫清送林大使宅。舶上官人差射手二人、水手二人,與州押衙共遣請糧。押衙稱無土物贈州縣,而不交去。前件人等自陸來。
十七、十八日,風途或乾或兌,人論不一准。
十九日夜,比至丑時,雷鳴電耀,洪雨大風,不可相當。艫纜悉斷,舶即流出。乍驚下碇,便得停住。舳頭神殿蓋揖之板,為大風吹落,不見所在。人人戰怕,不能自抑。
廿日,西風吹,便擬過海,排比帆布,運上岸人。午時,風變西南,計不能出泊,仍不進發。入夜雷雨更甚。
廿一日巳時,西風吹,解纜發行。風止不扇,暫停待風。南風微吹,不能上帆,歸泊結纜。舶上卜部,自先久疾,晚頭下舶。
廿二日,早朝,聞卜部於岸上死。終日暗雨,東風吹。
廿三日,雲天微晴。入夜風雨競切。
廿四日,西風切吹,雨氣未晴,仍未進發。晚間,官人共議:「風色終日不變,明朝便發」。
廿五日,早朝解纜,風止不得進發。申時,新羅船一隻懸白帆從海口渡去。不久之頃,迴帆入來。晚際,任流向乳山泊去。諸人皆疑:「若是朝貢使從盧山來歟?」馳艇遣問,彼新羅船遄走,緣夜,此艇不得消息歸來。
廿六日,擬發,風逾不順。晚頭,西北兩方電光耀耀,雲色騷暗。入夜,舶忽然振漂,驚怪無極。戌時,泊西北岸上。狐鳴,其聲遠響,久而不息。不久之會,雷電鳴,聞之耳塞,電光之耀,不堪瞻視,大雨似流,驚怕牽難,舶上諸人不能出入。
廿七日曉,霹靂降來,擗桅子,艫方之面,斜戾折之。其所折棄,厚四寸有餘,闊六寸許,長三丈餘。自外折棄之者五片,或四尋、或五尺已下,段段狼籍,採集一處,繫於船角之上。兼祭幣帛:「到本國之日,專建神社,永充祭祀」云云。燒龜甲占其祟,稱:「舶上卜部諸公葬於當處神前,所以得神嗔怒,作此禍災。如能解除,便可安穩。」仍於桑島解除,又於舶上祭當處神。其被折之桅子,或云:「既是折弱,更造替」;或云:「作桅子之材,此處卒爾難可得,若更作替,計今年不能過海,事須結纏所被折之處,早可進發」云云。諸人據後說,便擬進發。風起西北,少有動舶。風吹便止,人心參差,上下不壹。嵐風微扇,解纜強發。信風無感,暫行下碇。入夜,嵐風微吹,懸帆漸行。僅島口,風止不能發,下碇繫留。
廿八日辰時,雲霧靄暗,石神振鳴,舉碇歸去。雨下辛苦。搖櫓進入桑島東南少海,有島,於此泊舶。
卅日,天晴。本國曆六月一日.風起西北,迴轉不定。自先至今日可住此村之事報請,官人不許。今日又請,未被允許。
六月一日,天色微晴。緣留住之事,暫請舟遊艇,不交下船。
二日天晴。雖無信風,人人苦欲歸鄉,步碇強行,終日難出。晚際,為上帆而迴舶,忽然流去,將當磯碎,下碇盡力,僅得平善。
三日,西風微吹。或吹或不吹,上帆下帆,三數度矣。或帆或櫓,遙指赤山去。從邵村浦乘潮而行。出浦口,潮橫走,舶忽當磯。下棹指張,不能制之。底有潛石,相共衝當。岸磯底石相合衝觸,舶將破裂。入各合力,指棹步碇,共得曳出。隨流出行,海中停留。暮際,大風浩雨,雷聲電光,不可視聞。舶上諸人振鋒斧大刀等,竭音呼叫以避霹靂。
四日早朝,上帆進行。暫行風止,下碇繫住。
五日遲明,懸帆進行。午後到赤山西邊,潮逆暫停。俄爾之頃,又行,漸入山南。雲聚忽迎來,逆風急吹,張帆頓變。下帆之會,黑鳥飛來,遶舶三迴,還居島上。眾人驚怪,皆謂是神靈不交入泊,迴舶出。去山稍遠,繫居海中。北方有雷聲,掣雲鳴來。舶上官人驚怕殊甚,猶疑冥神不和之相,同共發願兼解除,祈祠船上霹靂神,又祭船上住吉大神,又為本國八幡等大神及海龍王,并登州諸山島神等,各發誓願。雷鳴漸止,風起東西,下碇繫居。此舶離陸日久,不能過海,又不得入澳,經多日夜,漂蕩海裏,不任搖動,心力疲勞。
六日,乾風切吹,擬入赤山泊。風合相順,仍舉沉石,排比帆布。風止浪猛,更沈鎮石,未卜進入。風波參差,行途不與心合,艱辛之至,莫過此大矣。
七日午時,乾風吹,舉帆進行。未申之際,到赤山東邊泊船,乾風大切。其赤山純是巖石,高秀處,即文登縣清寧鄉赤山村。山裏有寺,名赤山法花院,本張寶高初所建也。長有莊田,以充粥飯。其莊田一年得五百石米。冬夏講說,冬誦法花經,夏講八卷金光明經,長年講之。南北有巖岑,水通院庭,從西而東流。東方望海遠開,南西北方連作壁,但坤隅斜下耳。當今新羅通事、押衙張詠及林大使、王訓等專勾當。
八日,暮際,請益法師及惟正、惟曉等登寺,偶謁寺家。諸僧等卅有餘,相看啜茶,夜宿閑房。
九日,齋前法相請益戒明法師及從僧等相尋登來,共於食堂吃齋。齋後粟田錄事、新羅通事道玄等同共登來,亦宿一夜。
十日,齋後粟錄事歸船上去。本國七箇僧留住山寺,超七日。西南風大切,片時無息。
廿二日,大風暴雨,通夜不上。
廿三日早朝,巡看山寺,拔樹折枝,崩巖落磊石,從泊舶處。水手走來云:「舶當磯,悉已破損。舟遊艇一雙並皆破散。」乍聞怪無極。便差專使遣泊舶處,令看虛實。其舶為大風吹,流磯,桅板破。舟遊艇一雙,並已摧裂。舶當平磯三四度,鴻濤如山,纜碇不繫,與波流出,自西岸而到東岸。風吹逾切,漂搖更劇,下鏘為碇,碇纜纔沈,近岸繫留。船上諸人心迷不喫,宛似半死。兩日之後,歸到舊泊,補綴舟遊艇。
廿六日,分頭令取碇及覓桅料之材。自去四月起首,雲霧暗塞,風雨不止。一兩日晴,還更雲塞。
廿七日,聞張大使交關船二隻到旦山浦。
廿八日,大唐天子差入新羅慰問新即位王之使,青州兵馬使吳子陳、崔副使、王判官等卅餘人,登來寺裏相看。夜頭,張寶高遣大唐賣物使崔兵馬司來寺問慰。
廿九日,遲明,共道玄闍梨入來客房,商量留住之事,便向船處歸去。赤山浦東南涉少海,有島與東岸接連,是吳干將作劍處,時人喚為莫耶島。但莫耶是島之名,干將是鍛工之名。
七月十日、十一日,海裏無風,波浪猛騰徹底涌沸,浪聲如雷,泊船漂振,驚怪不少。
十四日辰時,辭山院到舶船處,在岸頭共戒明法師及粟錄事、和錄事辭別,往真莊村天門院相看法空闍梨。此師曾至本國,歸來二十年。夜宿其院。
十五日,山院喫齋,便喫新粟米飯。
十六日早朝,從山院下,在路聞人道:「舶船昨日發去。」到舶船處,覓船不見,暫住岸頭。赤山院眾僧共來慰問,俱登赤山院喫飯。便見州使四人先來在院,運日本國朝貢使糧七十石米,今於當村。緣朝貢使已發,不得領過,便報縣家去。院裏老少深怪被拋,慰問殷懃。
廿一日申時,本國相公已下九隻船來,泊此赤山浦。即遣惟正起居相公,兼諮諸判官、錄事等。相公差近江權博士粟田家繼,及射手左近衛大部貞名等慰問請益僧,兼令問第二舶逢危害之事。
廿二日,不發。
廿三日,早朝,山頭望見泊舶處,九隻船並不見,便知夜頭同發。西北風吹。赤山東北隔海去百許里,遙見山,喚為青山,三並連,遙交炳然,此乃秦始皇於海上修橋之處。始皇又於此山向東見蓬萊山,瀛山、胡山,便於此死。其時麻鞋今見在矣。見舊老說,便得知之。三僧為向天台,忘歸國之意,留在赤山院。每問行李:向南去道路絕遠;聞道向北巡禮有五臺山,去此二千餘里,計南遠北近。又聞有天台宗和尚法號志遠,文鑒座主兼天台玄素座主北臺,在宋谷蘭若先修法花三昧得道。近代有W之弟子,今在五臺山修法花三昧,傳天台教進禪師,楚州龍興寺僧也,持槃經一千部入臺山志遠禪師邊受法花三昧,入道場求普賢,在院行道,得見大聖,如今廿年來也。依新羅僧聖林和尚口說記之。此僧入五臺及長安遊行,得廿年來此山院。語話之次,常聞臺山聖跡,甚有奇特,深喜近於聖境;暫休向天台之議,更發入五臺之意。仍改先意,便擬山院過冬,到春遊行巡禮臺山。
廿八日申時,縣使竇文至等兩人將縣帖來。其狀稱:
縣帖青寧鄉
得板頭竇文至狀報:日本國船上拋人三人。
右檢案內,得前件板頭狀報:其船今月十五日發訖,拋三人,見在赤山新羅寺院,其報如前者。依檢,前件人既船上拋,即合村保板頭當日狀報,何得經今十五日然始狀報?又不見拋人姓名兼有何行李衣物?并勘赤山寺院綱維、知事僧等,有外國人在,都不申報。事須帖鄉專差人勘事由,限帖到當日,具分折狀上。如勘到一事不同及妄有拒住,並進上勘責。如違限,勘事不子細,元勘事人必重科決者。
開成四年七月廿四日 典王佐帖
主簿副尉胡君直
攝令戚宣員
求法僧等便作狀,報留之由。其狀如左:
日本國僧一人、從小師二人、行者一人留在山院
事由
右僧等為求佛法,涉海遠來,雖到唐境,未遂宿願。辭鄉本意,欲巡聖國,尋師學法。緣一b朝貢使早歸,不能相隨歸國,遂住此山院。已後便擬巡禮名山,訪道修行。但隨身物鐵口、銅鐃二具、銅瓶一口、文書廿餘卷、遮寒衣裳等,更無別物。今蒙縣司勘問,具事由如前,牒件狀如前。謹牒
開成四年七月廿日
日本國僧圓仁狀帖
從僧惟正、僧惟曉、行者丁雄萬奉帖
青寧鄉赤山院狀上:勘日本國僧人船上不歸事由等狀
右日本國僧圓仁、小師惟正、惟曉、行者計四人,口云:「遠聞重花興流佛教,故來投學聖教。擬次尋名山聖跡,巡禮諸方。緣時熱,且在山院避熱,待時涼即便行。」遂不早縣司,更無別物。如通狀後不子細,法清等虛妄之過。謹具狀上,事由b狀惟悉察其僧等緣身衣如前。
開成四年七月日 赤山院主僧法清狀
八月十三日,聞相公已下九隻船在青山浦,更有渤海交關船同泊彼浦,從彼有人來報縣家去,未詳虛實所以然者。九隻船從此赤山浦發後,西北風連日常吹,于今猶有,更有何所障不發去?但應是人虛傳。
十五日,寺家設餺飩餅食等,作八月十五日之節。斯節諸國未有,唯新羅國獨有此節。老僧等語云:「新羅國昔與渤海相戰之時,以是日得勝矣,仍作節樂而喜舞,永代相續不息。設百種飲食,歌舞管絃以晝續夜,三個日便休。今此山院追慕鄉國,今日作節。其渤海為新羅罰,纔有一千人向北逃去,向後來,依舊為國。今喚渤海國之者是也。」
十六日,為惟正、惟曉始讀因明論疏。青州都督府管內有四箇州:萊州、登州、淄、青州,並山東道。登州四縣:牟平縣、文登縣、蓬萊縣、黃縣。蓬萊縣在州下。今此山院是文登縣清寧鄉赤山村內。清寧鄉南極望海有莫耶島,是吳干將作劍之處。當在赤山東南,隔以小海,從赤山北向東轉去,陸路得到。
九日大,一日己卯,問錄往臺山行李、州名、里數:過八箇州到五臺山,計二千九百九十來里;從赤山村到文登縣,百三十里;過縣到登州,五百里;從登州行二百廿里,到萊州;從萊州行五百里,到青州;從青州行一百八十里,到淄州;從淄州到齊州,一百八里;過齊州到鄆州,三百里;從鄆州行,過黃河到魏府,一百八十里;過魏府到鎮州,五百來里;從鎮州入山,行五日,約三百里,應到五臺山。依新羅僧諒賢口說記之。
三日午時,縣使一人將縣帖來。其帖文如左:
縣 帖青寧鄉
先得狀,在赤山寺院,日本國船上拋僧三人、行者一人
右檢案內得狀稱,前件僧等先具事由申上訖,恐後州司要有追勘狀請帖海口所由及當村板頭,并赤山寺院綱維等,須常知存亡,請處分者。奉判准狀帖所由者。依檢前件人事,須帖海口所由告報,及綱維等,須常知存亡。如已後州司追勘,稱有東西不知去處,免追必重科決。
仍限帖到當日,告示畜取狀,州狀上者。
開成四年八月十三日 典王佐帖
主簿副尉胡君直
攝令戚宣員
司功
先在青寧鄉赤山寺院日本國船上拋僧三人、行者一人
右件僧等先申州,申使訖。恐有東西去,八月十四日帖赤山寺院并村保、板頭、海口所由等,須知存亡。尋問本鄉里正,稱村正譚亶拋帖,至今都無狀報。其譚亶見在,伏請處分。牒件狀如前。謹帖
開成四年九月日 典王佐牒
青村正狀 宣員
日本國僧圓仁等 狀上
奉帖勘問拋在赤山院日本國僧三人行者一人東西存亡事由狀
右僧等為慕佛法,權住山院,已得穩善。欲擬便出,遊禮諸處。緣時臨寒,未有東西,在此山院過冬。到春巡禮名山,訪尋聖跡。僧等請願,狀報既了。今蒙帖勘東西存亡,謹具事由,狀上如前。牒件狀如前。謹牒
開成四年九月三日 日本國僧圓仁等帖
十二日午時,雲雷雹雨。五更之後,龍相鳴,雹雨交下,電光紛耀,數不息,到曉便止。朝出見之,冰雹流積三四寸許,凝積如雪。老僧等云:「古來相傳,此山多有龍宮。」祠部 牒
上都章敬寺新羅僧法清
右請准格所在隨緣頭陀
牒:得前件僧狀稱,本心入道,志樂頭陀。但是名山,歸心禮謁;經行林下,所在尋師,學迦葉之行門,進修佛理。請准乾元和元年四月十二日,三藏僧般若力奏弟子大會等請頭陀,奉依釋教,准修行。所在頭陀,勿虧聖典。但為持念損心,近加風疾,發動無恒,藥餌之間,要須市易將息。今欲往諸山巡禮及尋醫療疾,恐所在關戌、城門街鋪、村坊佛堂、山林蘭若、州縣寺舍等不練行由,請給公者。付庫檢得報內名同者。謹檢格僧尼有能行頭陀者、到州縣寺舍,任安置將理,不得所由恐動者。僧法清請頭陀檢勘同者,准狀牒。故牒 元和二年二月日 令吏潘倫牒
主事趙參
員外郎周仲孫
日本國求法僧等 牒 當寺
僧圓仁 從僧惟正、惟曉 行者丁雄萬
請寺帖報州縣給與隨緣頭陀公
牒:僧等本意欽慕釋教,遠投仁境,歸心聖跡,志樂巡禮。見說臺山等諸處,法教之根原,大聖之化處,西天高僧踰嶮尋訪,漢地名德在茲得道矣。僧等之仰彼芳猷,偶屬良緣,幸到聖國。今欲往赴諸處,以遂舊情。恐在道路,不練行由。傳聞般若三藏,為頭陀僧,奏請公,准修行,起昔續今也。伏望當寺准當國格例,帖報州縣,請給公。然則,綱維弘法之芳聲,遠振海外;催勸之恩賴,扶揚佛日。不任思誠之至。具狀如前,牒件狀如前。謹牒
開成四年九月廿六日 日本國延曆寺求法僧
廿三日,據唐曆立冬,自後寒風稍切。
廿七日,下雪。自九月中旬已來,寒風漸起,山野無青草,澗泉有凍氣。
廿八日,始當院收蔓菁、蘿蔔,院中上座等盡出揀葉。如庫頭無柴時,院中僧等不論老少,盡出擔柴去。
十月一日,始霜下。
五日,泉冰。
十日,夜半聞雁聲,空飛南去。
十五日夜半,月蝕,院裏師盡出,作聲打板;五更之初,月色漸明。
十一月一日,赴新羅人王長文請,到彼宅裏喫齋。齋後,共數僧等到寺院莊宿一宵。
十二日晚頭,歸到山院。
九日,冬至節,眾僧相禮。辰時,堂前禮佛。
十六日,山院起首講法花經,限來年正月十五日為其期,十方眾僧及有緣施主皆來會見就中聖琳和尚是講經法主,更有論義二人:僧頓證、僧常寂。男女道俗同集院裏,白日聽講,夜頭禮懺聽經及次第,僧等其數卌來人也。其講經禮懺,皆據新羅風俗。但黃昏、寅朝二時禮懺,且依唐風,自餘並依新羅語音。其集會道俗老少尊卑,是新羅人,但三僧及行者一人,日本國人耳。
十七日,齋前由當院講起處,且出寺往南山法空闍梨院。赤山院綱維馳書請歸,不許住南院。更修狀請十五日暇,綱維僅許。
廿二日,緣事不穩,歸於本院。
赤山院講經儀式:辰時,打講經鐘,打驚眾鐘訖,良久之會,大眾上堂,方定眾鐘。講師上堂,登高座間,大眾同音稱嘆佛名,音曲一依新羅,不似唐音。講師登座訖,稱佛名便停。時有下座一僧作梵,一據唐風,即「云何於此經」等一行偈矣。至「願佛開微密」句,大眾同音唱云「戒香、定香、解脫香」等。頌梵唄訖,講師唱經題目,便開題分別三門。釋題目訖,維那師出來,於高座前讀申會興之由,及施主別名,所施物色申訖,便以其狀轉與講師。講師把塵尾,一一申舉施主名,獨自誓願,誓願訖,論義者論端舉問。舉問之間,講師舉塵尾,聞問者語。舉問了,便傾塵尾,即還舉之,謝問便答。帖問帖答,與本國同,但難儀式稍別。側手三下後,申解白前,卒爾指申難,聲如大嗔人,盡音呼諍。講師蒙難,但答不返難。論義了,入文讀經。講訖,大眾同音長音讚嘆,讚嘆語中有迴向詞。講師下座,一僧唱「處世界如虛空偈,音勢頗似本國。講師昇禮盤,一僧唱三禮了,講師大眾同音,出堂歸房。更有覆講師一人,在高座南下座,便談講師昨所講文,至「如含義」句。講師牒文釋義了,覆講亦讀。讀盡昨所講文了,講師即讀次文,每日如斯。
新羅一日講議式:辰時打鐘,長打擬了,講師、都講二人入堂。大眾先入列坐,講師、讀師入堂之會,大眾同音稱嘆佛名長引。其講師登北座,都講登南座了,讚佛便止。時有下座一僧作梵,「云何於此經」等一行偈也。作梵了,南座唱經題目,所謂唱經長引,音多有屈曲。唱經之會,大眾三遍散花;每散花時,各有所頌。唱經了,更短音唱題目。講師開經目,三門分別,述經大意。釋經題目竟,有維那師披讀申事興所由。其狀中具載無常道理、亡者功能、亡逝日數。知登州刺史姓烏名角,時人喚烏使君。有三諱字:「明」、「綺」、「給」也,「明日」即道「來日」。青州節度使姓韋,時人喚韋尚書,無諱字也。
新羅誦經儀式,大唐喚作、「念經」:打鐘定眾了,下座一僧起打搥,唱「一切恭敬敬禮常住三寶」。次一僧作梵,「如來妙色身」等兩行偈,音韻共唐一般。作梵之會,一人擎香盆,歷行眾座之前,急行行便休,大眾同音誦摩訶般若題數十遍也。有一師,陳申誦經來由了,大眾同音誦經,或時行經本,或時不行經本。念經了,導師獨唱「歸依佛、歸依法、歸依僧」,次稱佛菩薩號。導師唱云:「南無十二大願」,大眾云:「藥師璃光佛。」導師云:「南無藥師也」,大眾同音云:「璃光佛」。導師云:「南無大慈悲也」,大眾同音云:「觀世音菩薩」。餘皆如是。禮佛了,導師獨結願迴向,迴向稍長。迴向之後,導師云:「發心」,大眾同音亦云「發心」,次道師唱發願已竟,頂禮三寶。次施主擎施物坐,導師與願,便散去。
廿九日晚頭,此新羅院佛堂經藏點燈供養,別處不點燈。每房裏,燒竹葉及草,從突出。黃昏、初夜、後夜、寅朝禮佛。後夜,諸沙彌、小師等巡到諸房拜年,賀年之詞依唐風也。
開成五年。庚申.
正月一日戊寅,早朝禮佛了,不相拜謁,直歸自房。喫粥之後,堂前禮佛行道。禮佛了,便於堂前,眾僧同禮拜,更互參差,不依次第。
正月十五日,得當年曆日抄本,寫如左:
開成五年曆日干同支同納音本凡三百五十五日,合在乙巳上取士修造。
大歲申大將軍在午大陰在午歲德在甲寅歲刑在寅歲破在寅歲煞在未黃旛在辰豹尾在戌蠶宮在巽
正月大 一日戊寅、土建,四日得辛,十一日雨水,廿六日驚蟄。
二月小 一日戊申、土破,十一日社、春分,廿六日清明。
三月大 一日丁丑、水閉,二日天赦,十二日穀雨,廿八日立夏。
四月小 一日丁未、水平,十三日小滿,廿八日芒種。
五月 一日丙子、水破,十四日夏至,十九日天赦。
六月大 一日乙巳、火開,十一日初伏,十五日大暑,卅日立秋。
七月小 一日乙亥、土平,二日除伏,十五日處暑。
八月大 一日甲辰、火成、白露,五日天赦,十五日社,十六日秋分。
九月小 一日甲戌、火除,二日寒露,十七日霜降。
十月大 一日癸卯、金執,二日立冬,十八日小雪,廿日天赦。
十一月大 一日癸酉、金收,三日大雪,廿日冬至。
十二月 一日癸卯、金平,三日小寒,十八日大寒,廿六日臘。
右件曆日具注勘過。
此日山院法花會畢。集會男女,昨日二百五十人,今日二百來人,結願已後,與集會眾授菩薩戒。齋後,皆散去。赤山法花院常住僧眾及沙彌等名:僧曇表、僧諒賢、僧聖林、僧智真、僧軏範禪門、僧頓證寺主、明信去年典座、惠覺禪門、修惠、法清去年院主、金政上座、真空、法行禪門、忠信禪門、善範、沙彌道真去年直歲、師教、詠賢、信惠住日本國六年、融洛、師俊、小善、懷亮、智應,尼三人,老婆二人。
日本國求法僧圓仁牒 當院,請遊禮諸處,尋師訪道。
牒:圓仁幸接仁德,住院穩善。鴻洛高深,難以酬謝。感媿之誠,在物難喻。然以歲陰推遷,春景漸暖,今欲出行巡禮諸處,訪尋佛教。伏請處分。牒件狀如前。謹牒
開成五年正月十九日 日本國求法僧圓仁牒
廿日,當院綱維更作一狀,差惟正及院家使報當州軍事押衙張詠宅去。求法僧別作一狀,同送押衙。其狀如左:
展奉羊開,春景惟新,伏惟押衙尊體動止萬福。即此圓仁蒙推免。先日伏蒙慈流及問,殊慰勤慕,無任感慶。限以懷情,不獲被。豁欣之誠,何以為喻。圓仁欽慕釋教,淹留唐境。今欲往赴諸方,尋訪聖跡。伏仰洪仁,事幸垂恩庇。謹遣弟子僧惟正奉狀代身。不宣。謹狀
開成五年正月廿日 日本國求法僧圓仁狀上
張押衙侍者謹空
廿一日,得押衙報稱:「明日差使報文登縣,取得帖報,專使馳報於赤山院。留心相待者。」院裏眾僧及押衙并村人皆云:「青州以來諸處,近三四年有蝗蟲災,喫劫穀稻。緣人飢貧,多有賊人,(煞-)奪不少。又行客乞飯,無人布施。當今四人同行,計應太難。且在此院過夏,待秋穀就,出行穩便。如欲要行,且向揚、楚州界,彼方穀熟,飯食易得。若欲遂本願,從楚州、海州直大路向北亦得」云云。人說不同,心裏進退。文登縣長官諱「勳」,少府諱「平」。
廿七日晚頭,得押衙報稱:「昨已具高意報當縣。宰君近報來云:『以申州,候十數日間,州司有處分,方可東西者。』」
二月一日,更修一狀催押衙。其狀如左:
仲春漸暄,伏惟押衙尊體動止萬福。即此圓仁蒙恩,忽奉翰墨示及,具承高情,恩勞厚深。凡在小僧,不勝感荷。伏准縣報云:「以申州,候十數日間,州司有處分,方可東西者。」微心斟酌,理灼然。但所期行李,萬有餘里。遠客私望非此公務,竊惟縣司申州,未必早急。若有遲怠,空過行節,當入熱時,伏請更垂恩謀。圓仁雲程踰險,專心志道,偏貪早出,不慮嫌責,輕以小事,奉煩麾下。悚愧雖積,不能默止。斯乃為慕押衙庇蔭,伏望重加催勸,早賜處分。然則洪濟芳聲,遠振海外;求法善根,同結金蘭。不任勤仰之至。謹遣弟子惟正奉狀代申。不宣。謹狀
二月一日 求法僧圓仁狀上
張押衙 侍者得押衙報云:「更差使申懇,計不久即來。且願客無至憂屑。座主自到弊管止泊時,多少人終日區區」云云。
七日,上座弟子沙彌師敬出院向西去。
十一日黃昏,寺主弟子沙彌詠賢,偷率上座小師師俊兩人同心暗出走去,院中老少無人聞知。
十四日,依新羅僧常寂請,往劉村。到彼便見白石彌勒像,體上土。問事由,答云:「於此有新羅人王憲,夜夢有一僧來語云:『我是文殊師利。古佛堂墮壞積年,無人修緝,佛菩薩埋沒土中。見汝信志,故來告報。若欲知實,掘家東南寶圖邊,便得見者。』寤且驚怪,以夢中事語諸道俗,遂赴古圖邊鋤掘地,深至胸上,尋得佛菩薩像。今見掘得彌勒佛像一體,文殊師利菩薩一體,普賢菩薩一軀,觀世音菩薩兩軀,大師子菩薩一體羅羅一軀,佛骨鐵閣廿斤已上。諸人見之,奇異不少。」夜頭禮佛,道俗會集,施捨通夜。
十五日,齋,不限人數。便見張押衙。得押衙報云:「西行之事,小人尋時差人上州,別取處分。三五日,留心相待。如要懇急,此即專令所由奉送至縣。邐迤向前,亦得十五日」。聞崔押衙船從揚州來,在乳山浦。
十七日,為與崔押衙留狀一封,囑者院家,兼以書一封同贈張大使。其狀如左:
披展改歲,德音希聞。勤積增深,春景已暄。伏惟押衙尊體康裕。即此圓仁蒙恩,隔以雲程,不獲覲謁。瞻囑日深,欽詠何喻。圓仁留住山院,多幸過年,厚蒙眾僧仁德,殊慰旅情,斯乃押衙慈造矣。庇蔭廣遠,豈以微身能酬答乎!深銘心骨,但增感愧。先蒙芳旨:「開春從漣水,專使賜船,送達淮南者」。近聞臺山靈跡,不任追慕。圓仁本意專尋釋教,幸聞聖境,何得不赴。緣有此願,先向臺岳。既違誠約,言事不諧,深愧高情。還恐所遣使人,空致劬勞,莫賜怪責。求法已後,歸赤山,從清海鎮轉向本國。伏望參張大使具陳事情。圓仁迴,略計明年秋月。若有彼方人船往來,請垂高命,特令尋看。僧等歸鄉,專憑鴻救。不任勤仰之至。謹留空狀代申。不宣。謹狀
開成五年二月十七日
日本國求法請益傳燈法師位圓仁
崔押衙 傳者
南判官尊體萬福。雖未接拳,先已蒙知聞,宛如面覲。伏惟照悉,事情同前,請莫厭辨。緣懷無紙,不別書狀。垂恕幸甚。謹空
生年未祗奉,久承高風,伏增欽仰。仲春已暄,伏惟大使尊體動止萬福。即此圓仁遙蒙仁德,無任勤仰。圓仁為果舊情,淹滯唐境。微身多幸,留遊大使本願之地。感慶之外,難以喻言。圓仁辭鄉之時,伏蒙筑前大守寄書一封,轉獻大使。忽遇船沈淺海,漂失資物,所付書札隨波沈落。悵恨之情,無日不積。伏冀莫賜怪責。祗奉未期,但增馳結不情。謹奉狀起居。不宣。謹狀
開成五年二月十七日
日本國求法傳僧傳燈法師位圓仁狀上
清海鎮張大使麾下謹空
日本國求法圓仁,伏蒙惠賜公物若干,專在微身,不勝感荷。圓仁是外蕃庸僧,何敢當斯重施,實難銷謝,但增悚愧。伏惟使君忠正膺天心,榮貴列干城,清風高標,仁化遐敷,軍府晏然,緇素欽仰。圓仁為求佛教,感德遠來,留遊貴境,幸沐仁德,凡在下情,無任感慶。
開成五年二月十九日
十九日,齋後,出赤山新羅院入縣。院主僧法清相送到勾當新羅使張押衙宅,押衙相見云:「適來得縣牒,擬差人報去。和尚自來赴到此,誠智行李,甚有感應,深以相慶。」便見縣牒。
文登縣牒 勾當新羅押衙所
當縣先申上日本國船主客僧圓仁等肆人
牒,檢案內,被帖稱前件客僧等,先在赤山院住舍,為春暖,欲往諸處巡禮,恐不練事由。今欲放東西,未敢專擅,狀上者。奉帖准狀放去者。未有准帖,牒勾當新羅張押衙處,請處分者。准狀牒張押衙者。謹牒
開成五年二月十日 典王佐牒
蹋縣印三處 主簿判尉胡君直
入夜,於押衙宅宿。
廿日,押衙牒付圓仁等送縣司,令出公,兼差所由李明夷相送入縣。便辭別押衙,及共赤山院主僧法清等相別了,向北行廿里,到望海村王家斷中。齋後北行五十里,夜到文登縣,入惠海寺極樂闍梨院宿。
廿一日早朝,入惠聚寺,權覓住處,北院安置。齋時,赴惠海寺極樂闍梨院斷中。李明夷早朝入縣,衙時過。押衙牒:「長官未判,未得公」。唐國風法,官人政理,一日兩衙,朝衙晚衙。須聽鼓聲,方知坐衙,公私賓客候衙時,即得見官人也。
廿二日,於當寺喫粥飯。緣長官清暇不出,未得公。又聞開成天子今年正月三日崩,天下三日舉哀服。又聞新天子上位,城中(煞-)四千餘人,先帝時承恩者也。
廿三日,寒食節,三日斷火。齋後,縣令、胡主簿、鄭主簿等共數十人入寺來,相看慰問,具說遠來留住之本意。文登縣者,渤澥之西根,唐國之東境。秦皇御宇,駕幸此地遊賞,因立佛寺,號之「惠聚」,今在縣南。
廿四日,早朝,得縣公牒,文如別。所由李明夷勾當公畢,歸張押衙所。
登州都督府 文登縣牒
日本國客僧圓仁等肆人
等b僧圓仁,弟子僧惟正、惟曉,行者丁雄萬并隨身衣
牒:檢案內得前件僧狀,去開成四年六月,因隨本國朝貢船到文登縣青寧鄉赤山新羅院寄住,今蒙放任東西。今欲往諸處巡禮,恐所在州縣、關津、口鋪、路次不練行由,伏乞賜公為憑,請處分者。依檢前客僧未有准狀給公驗,請處分者。准前狀給公驗為憑者。謹牒
開成五年二月廿三日 典王佐牒
主簿判尉胡君直
廿五日,巳時,入縣辭長官,入寺,齋後發。綱維、典座等到縣西野中辭別。縣行卅里,到招賢館宿。知館人高怒,在館中住,作主人慇懃。
廿六日,開明,早朝出招賢館,行卅里到龍泉村斜山館斷中。知館人梁公度在館裏住,不惡不好。緣痛不得發行,便於館宿。
廿七日,早朝,發到軬車村宋日成宅斷中。乞醬酢鹽菜,專無一色。湯飯喫不得。西北傍海行七里,到牟平縣。城東去半里,有盧山寺。未時,入寺宿。只有三綱、典座、直歲五人,更無僧人。佛殿破壞,僧房皆安置俗人,變為俗家。縣城東西一里半,南北二里已上。
廿八日,盧山寺設登州刺史烏君齋。當寺僧二人:寺主僧一行、直歲僧常表、日本三僧,都有五人。村人廿有餘,各於自宅,隨力所辦,修理飯食擎將來。寺主僧一行表歎。村人於堂前同齋。各自所將飯食各自喫,不分與人;各割自食分以供僧也。後發,西北行十五里,路邊有王府君墓,石上鐫誌,久經歲月,誌石倒地。傍北海浦行廿餘里,到壹村法雲寺宿。知館人了事。臺館本是佛寺,向後為館,時人喚之為「伐臺館」。館前有二塔:一高二丈,五層,鐫石搆作;一高一丈,鑄鐵作之,有七層。其碑文云:「王行則者,奉征伐東蕃沒落,同船一百餘人俱被賊擒,送之倭國。一身逃竄,有遇還歸。麟德二年九月十五日,造此寶塔」云云。
廿九日,早發,西北行卅里,至芝陽館斷中。齋後,行廿里,到牟城村高安宅宿,主人不惡。
三月一日,平明發,行十里至故縣館。西北行廿里,到泰孫花茂宅斷中。不報直入宅裏,得主人怪,但主心慇懃。齋後,望西北行卅里,到蓬萊縣管內望仙鄉王庭村寺宿。入夜雷雨。唐國行五里立一候子,行十里立二候子。築土堆,四角,上狹下闊,高四尺或五尺、六尺不定,曰喚之為「里隔柱」。
二日,平明發,行廿里,到安香村庭彥宅齋。行廿里到登州入開元寺宿。登州去赤山浦四百里。乍行山,踏破,策杖膝步而行矣。城南地界所由喬改來請行由,仍書行歷與之如左:
日本國求法僧圓仁,弟子僧惟正、惟曉,行者丁雄萬。
右圓仁等,日本國承和五年四月十三日,隨朝貢使乘船離本國界。大唐開成三年七月二日,到揚州海陵縣白湖鎮。八月廿八日,到揚州,寄住開元寺。開成四年二月廿一日,從揚州上船發,六月七日到文登縣青鄉,寄住赤山新羅院,過一冬。今年二月十九日,從赤山院發,今月二日黃昏到此開元寺宿。謹具事由如前。
開成五年三月二日 日本國求法僧圓仁狀
登州都督府城東一里,南北一里。城西南界有開元寺,城東北有法照寺,東南有龍興寺,更無別寺。城外側近有人家。城下有蓬萊縣開元寺,僧房稍多,盡安置官客,無閑房,有僧人來,無處安置。城北是大海,去城一里半。海岸有明王廟,臨海孤標。城正東是市,粟米一斗三十文,粳米一斗七十文。城南街東有新羅館、渤海館。從登界赤山到登州,行路人家希,是山野。牟平縣至登州,傍北海行。比年蟲災,百姓飢窮,喫橡為飯。
三日早朝,縣長官使來,屈赴長官所相見。入州見錄事,又入判官衙見判官了。從載門入參見使君,邀上廳裏啜茶。使君手書施兩碩米、兩碩麵、一斛油、一斗醋、一斗鹽、柴三十根,以充旅。
四日,國忌。使君、判官、錄事、縣司等入開元寺行香。使君、判官等庫頭喫茶,喚求法僧等賜茶,問本國風俗。齋時,赴張家請。日本三僧、當寺典座僧到彼斷中。
五日,早朝,奉狀謝使君給,別狀請公。其狀如左:
日本國求法僧圓仁,伏蒙給賜米貳碩、麵貳碩、油一、醋一斛、鹽一斛、柴三十根。專在微身,無任感戴。圓仁是外蕃庸僧,何敢當斯仁惠,實難銷謝,但增悚愧。伏惟使君忠膺天心,榮貴萬城,清風高標,仁政遐敷,軍府晏然,緇素欽仰。圓仁為求佛教,感德遠來,屆遊貴境,幸沐仁德,特垂慈流,撫育窮旅,下情無任感慶之至。謹奉狀陳謝。不宣。謹狀
開成五年三月五日 日本國求法圓仁狀上
使君 節下謹空
日本國求法僧圓仁狀上
請賜公,往赴五臺等名山及諸方處巡禮聖跡,尋師學法。僧圓仁,弟子惟正、惟曉等。b,行者丁雄萬,緣身剃刀衣
右圓仁等,本心志慕釋教,修行佛道。遠聞中華五臺等諸處,佛法之根源,大聖之化處;西天高僧,踰險遠投;唐國名德,遊茲得道。圓仁等舊有欽羨,涉海訪尋,未遂宿願。去開成四年六月內,到文登縣青寧鄉赤山新羅院。隔生緣於滄溟,忘懷土於海岸。幸蒙放任東西,得到使君仁境。今欲往赴諸方,禮謁聖跡,尋師學法。恐所在州縣關津、口鋪及寺舍等不練行由。伏望使君仁造,特賜公,以為憑據。伏請處分。牒件狀如前。謹牒
開成五年三月五日 日本國求法僧圓仁狀上
蒙使君報云:「本司檢過。」又從京都新天子詔書來。於州城內第門前庭中鋪二毯子,大門北砌上置一几,几上敷紫帷,上詔書,黃紙上書。州判官、錄事等,縣令、主簿等,兵馬使、軍將、軍中行官、百姓、僧尼、道士各依職類,列在庭東邊,向西而立。從內使君出來,軍將二十人在使君前引,左右各十人。錄事、縣司等見使君出,伏面欲到地。使君唱云:「百姓等」,諸人俱唱「諾」。使君於一毯上立,判官亦於一毯上立,皆西面立。有一軍將喚諸職名,錄事、縣司之列,一時唱「諾」。次喚諸軍押衙、將軍、兵馬使之列,軍中列,一時唱「諾」。又云:「諸客等」,即諸官客、措大等唱「諾」。次云:「百姓等」,百姓老少俱唱「諾」。次云:「僧道等」,僧尼道士俱唱「諾」。次有二軍將取詔書几來,置使君前,一拜,手取詔書,當額揖之。一軍將跪坐,袖上受書,擎至庭中,向北而立,唱云:「有」。使君、判官、錄事、諸軍等盡俱再拜。有一軍將云:「百姓拜」。百姓再拜,但僧尼道士不拜。令兩衙官披詔書,其二人綠衫。更有衙官兩人互替讀,聲大似本國申政之聲。詔書四五紙許,讀申稍久,諸人不坐。讀詔書了,使君已下諸人再拜。次錄事一人、軍將一人出於庭中,對使君言謝,走向本處立。使君宣諸司云:「各勤勾當」。判官已上盡唱「諾」。次都使唱云:「僧道等」,僧尼道士唱「諾」。次云:「百姓」,唱「諾」。次詔書使到使君前再拜。使君下毯,以袖遮之。諸官客等數十人到使君前,伏地屈身而立。軍將唱:「好去。」一時唱「諾」。官人、諸軍、僧道、百姓於此散去。
五日,使君所施米麵於庫頭設供。
米五斗、麵一碩、醋鹽油任用、柴三十根
右物,使君仁惠,不取獨受。今以前件物於常住院設空飯,來日供合寺眾僧。謹白
三月六日日本國求法僧圓仁
當寺綱維法前
六日午時,共合寺僧一十餘人又斷中。申時,當州軍事押衙王長宗布施一頭驢,以充馱糧。
七日,王押衙宅裏齋。此開元寺佛殿西廊外,僧伽和尚堂內北壁上,畫西方淨土及補陀落淨土,是日本國使之願。即於壁上書緣起,皆悉沒,但見日本國三字。於佛像左右書願主名,盡是日本國人官位姓名:錄事正六位上建必感,錄事正六位上羽豐翔,雜使從八位下秦育、雜使從八位下白牛養。諸吏從六位下秦海魚、使下從六下行散位欠兩字度,傔人從七位下建雄貞,傔人從八位下紀朝臣貞欠字。尋問無人說其本由,不知何年朝貢使到此州下。
八日早朝,修狀上判史兼催公。
季春極暄。伏惟使君尊體動止萬福。即此圓仁蒙恩,僧途有限,數日不獲參謁,下情無任悚懼。謹遣弟子僧惟正奉狀。不宣。謹狀
開成五年三月八日
日本國求法僧圓仁狀上
使君麾下謹空
日本國求法僧圓仁
右圓仁本願往臺山,經夏後遊諸處,巡禮聖跡。恐漸時勢,有阻行李,先有狀惱亂使君公,伏請處分。牒件狀如前。謹牒
開成五年三月八日 日本國求法僧圓仁狀上
刺史傳語云:「如今即到。」齋時,赴姜押衙請,共當寺四人到宅齋。
九日,得院長報云:「州牒明日合得。擬付和尚,申使請裁。和尚自將牒到青州節度府,的合得公」云云。午時,於劉自政宅齋。
十日,雨下,到張家齋。
十一日巳時,得州牒兩道。一道留後官,一道進使。把牒入州謝刺史兼辭。仍寫得州牒之本:
登州都督府牒上押兩蕃使
據日本國僧圓仁等狀:請公,往五臺并名山及諸方,巡禮聖跡,尋師學法等。僧圓等。b仁,弟子僧惟正、惟曉,行者丁雄萬并隨身剃刀、衣
牒,檢案內得件僧狀:「本心志慕釋教,修行佛道。遠聞中花五臺等諸處,佛法之根源,大聖之化處。西天高僧,踰險遠投;唐國名德,遊茲得道。圓仁等舊有欽羨,涉海訪尋,未遂宿願。去開成四年六月,留到文登縣青寧鄉赤山新羅院。隔生緣滄溟,忘懷土於海岸。今欲往諸方禮謁聖跡,尋師學法,恐所在州縣、關津、口鋪及寺舍等不練行由,伏望特賜公驗,以為憑據者。」依檢日本國僧圓仁等,先據文登縣申:「去年六月十二日,日本國入京朝貢使迴船到當縣界青寧鄉赤山東海口岸,至七月二十五日發。」續得縣申:「日本國還國船上拋僧圓仁并行者等四人」。州司先具事由、申使訖。謹具如前,不審給公否者。刺史判州司無憑便給公,付妥錄申尚書取裁。仍遣僧人自賚狀見尚書取處分者。謹具如前。未有申使請處分者。具狀上牒使者。謹錄牒上。謹牒
開成五年三月九日 府史匡從制牒
具狀申上
尚書十日行固
牒壹道出訖。典匡從制 官復言 印二
十二日平明,發,向西行卅里,到王徐村羨慶宅斷中。便發向卌里到黃縣界九里戰村少允宅宿。主人無禮數。夢見圓澄座主。
十三日早朝發,西行廿里,到戰齋館於東桓宅齋。主人極慳,乞一盤菜,再三而方與。齋後發,西行廿五里,到乘夫館喫茶。行廿五里,到萊州掖縣界徐宋村姜平宅宿。主人心直。夢見義真和尚。
十四日,發,行卅里,到圖丘館王家斷中。主人初見不肯,每事難易,終施鹽菜周足。齋後,行十里,到喬村王家喫茶。行廿里,到中李村。有廿餘家,經五六宅覓宿處,家家。更到藤宅宿。主人有道心。Ò多有病人,不許客宿。最後到一家,又不許宿,再三嗔
十五日,發,行十五里,到牟徐村程家斷中。主心慇懃。齋後,行十五里,到萊州。城東西一里,南北二里有餘;外廊縱橫,各應三里。城內人宅屋舍盛全。出城外東南龍興寺宿。佛殿前有十三級塼塔,基頹壞,周廊破落。寺無眾僧,僅有二僧,寺主、典座,心性凡庸,不知主客之禮。萊州管四縣:掖縣、昌陽縣、膠水縣。州城外西南置市,粟米一斗五十文,粳米一斗九十文。
十六日早朝,常住供喫粥。寺家無飯,各自求食。齋後雨下,不發。
十七日平明,發,向西南行。錯入密州路,行五里,偶然人教,得赴正路。行十五里,到潘村潘家斷中。主心惡。不作禮數。就主人乞菜醬醋鹽,不得。遂出茶一斤,買得醬菜,不堪喫。齋後發,行卌里,到膠水縣界三埠村劉清宅宿。家婦嗔怒,夫解抃戲。東南去村三十里有膠水縣。
十八日,行五里,過膠河渡口。萊州界內,人心剛,百姓飢貧。傍河行十五里,到青州北海縣界田莊卜家斷中。主人慇懃,齋菜無乏。齋後,傍膠河行卅里,到芙蓉驛東耿村耿家宿。去耿家西一里有古城,時人喚之「昌國城」。城周十二里,東西闊,南北狹。城內見有百姓家三十戶住。問村老,即云:「廢此城以來一千餘年,不知何王住處。城內地中今見拾得金銀珠玉、古錢馬等;多有寶物散在地中,每雨下後拾得」云云。耿家主人柔善。
十九日平明,發,行廿里,到王村趙家斷中。主有道心,供菜飽足。齋後,行卌五里,到北海縣觀法寺宿。佛殿僧房破落,佛像露坐。寺中十二來僧盡在俗家,寺內有典座僧一人。縣中米一斗六十文,又小豆一斗三十五文。縣城東西二里,南北一里。是先代濰州,今為北海縣。
。 廿日早,發,西行廿里,野中逢渤海使從上都歸國。更行五里,到孤山村宋家修主人慳極,一撮鹽、一匙醬醋,非錢不與。齋後,卅里到壽光縣界半城村李家宿。主人愛停客取宿錢。
味店張家斷中。主人心平。齋後,行卌里,到青州府龍興y 廿一日,發,行卅里,到寺宿。寺家具錄來由報州。從登州五百四十里。
廿二日,朝衙入州。見錄事、司法,次到尚書押兩蕃使衙門前。擬通入州牒,緣遲來,尚書入毬場,不得參見。到登州知後院,送登州文牒壹通。晚衙時入州,到使衙門。合劉都使通登州牒。都使出來傳語,喚入使宅。尚書傳語云:「且歸寺院,續有處分。」歸到寺裏,節度副使張員外入寺來相見。又見幕府判官,姓蕭名度中。
廿三日早朝,赴蕭判官請,到宅喫粥,湯藥茗茶周足。判官解佛法,有道心,愛論義,見遠僧,慇懃慰問。欲齋時,節度副使差一行官喚入州進奏院齋。官人六七人,飯食如法。
廿四日,春節破陣樂之日。於州內毬場設宴。晚頭,直歲典座引向新羅院安置。
廿五日,為請公更修狀進尚書:
日本國求法僧圓仁
右圓仁等歸心聖跡,涉海訪尋。欲往臺山,經夏修進;後遊諸方,尋師求法。恐路遠時熱,不遂本願。先有州牒,具申事由。伏望尚書仁造,特賜公,希遂愚誠,早邁前路。伏請處分。
開城五年三月廿五日 日本國求法僧圓仁狀上
從登州文登縣至此青州,三四年來蝗蟲災起,喫五穀,官私飢窮,登州界專喫橡子為飯。客僧等經此險處,糧食難得。粟米一斗八十文,粳米一斗一百文。無可喫,便修狀進節度副使張員外乞食。
日本國求法圓仁請施齋
右圓仁等遠辭本國,訪尋釋教。為請公,未有東西,到處為家,飢情難忍。緣言音別,不能專乞。伏望仁恩捨香積之餘供,賜異蕃之貧僧。先賜一中,今更惱亂,伏深悚愧。謹遣弟子惟正狀。謹疏
開成五年三月廿五日 日本國求法僧圓仁狀上
員外閣下謹空
員外施給粳米三斗、麵三斗、粟米三斗。便修狀謝。
日本國僧圓仁謹謝
員外仁造,給米麵,不勝感戴。難以銷謝,不情不任感愧之誠。謹奉狀陳謝。不宣。謹狀
開成五年三月廿五日 日本國求法僧圓仁狀上
員外閣下謹空
廿七日,遣惟正入本典院探公事。本案報云:「已有處分,給與公驗。一頭給公,一頭聞奏。待後日朝衙尚書押名押印,令使送到」云云。
廿八日,立夏,天氣陰沈。登州留後官王李武來院相看。便聞渤海王子先日來到,擬歸本鄉,待使來發去。於當寺夏供,院有齋普請,赴彼斷中,眾僧五十來。
廿九日,修狀進尚書乞齋糧。
日本國求法僧圓仁 請施給齋
右圓仁等遠涉滄波,投尋佛教。庸身多幸,遊到尚書貴境。緣逼旅李,齋飯飢乏,語音不同,無處乞索。伏望尚書仁造,施給糧食,撫養貧僧。然乃恩捨之福,比於陳如;鴻濟之德,競乎薄拘。不任欽款之誠。謹奉狀陳請,伏增悚懼。不宣。謹狀
開成五年三月廿九日 日本國求法僧圓仁狀上
尚書閣下謹空
遣弟子惟正,令奉狀,即蒙還報云:「明日有處分者。」
卅日,赴蕭處士請,到宅斷中。便聞節度使錄求法僧等來由,聞奏天子訖。
四月一日,朝衙得公。尚書賜給布端、茶陸斤。齋時,當寺有齋。今日尚書郎君生日,因設長命齋。
二日早朝,蕭判官宅喫粥。便入州奏狀謝尚書施物,兼辭尚書。
日本國求法僧圓仁伏蒙尚書仁造,賜給布端、茶陸斤。下情不勝感戴。謹奉狀陳謝。不宣。謹狀
開成五年四月二日 日本國求法僧圓仁狀上
尚書喚入衙前,傳語:「所施輕少,不足言謝。勞和尚來,好去。」次入節度副使張員外院辭別。員外喚入衙裏,給茶餅食,啜茶。辭別員外,到寺裏赴趙德濟請齋。暮際,幕府判官施給糧米二斗,驢料小豆二斗。黃昏,入幕府判官宅,謝施路糧,辭別判官
三日平明,發。幕府判官差行官一人送過城門。幕府從初相見之時,心極慇懃,在寺之時,每日有恩施,慇問不絕。發行之時,差人送路,兼示道路。今日,尚書、監軍諸神廟乞雨。從寺裏過州城,西北去城十里有堯山,山上有堯王廟。堯王昔遊此界行過之處,遂建其廟矣。相傳云:「每乞雨時,多感降雨。」出城向北,行廿里,到益都縣界石羊村陳家。主人心平。齋後西北行十五里,到臨緇縣界緇水驛。西行廿五里,到金嶺驛東王家宿。主人心性直好,見客慇懃。望西遙見長白山。
四日平明,發。西南行十六里,入小路,望長白山去。向西行五里,到緇州緇川縣界。主人極貧,無飯可喫,心裏無惡。齋後,向北行卅里,到長山縣界古縣張趙村,入趙家村郭家宿。主人鍛工,本是沛州人,心平有道心。
五日早,發。西北行十里,到長山縣。從縣西行十里,到張李斷中,主人慇懃。齋後,西行十五里,到長白山東面。日欲申時,於仙人臺前不村史家喫茶,問醴泉寺。主人答:「從不村望西直行十五里,到醴泉寺」云云。便向正西入山去。錯差路行十餘里,多有差路,不知所向。緣夜,不村史家宿。竟夜狗吠,恐懼不眠。
六日早朝,主人施粥,又差一人相送指路。正西入谷行過高嶺,向西下,方得到醴泉寺園喫茶。向南更行二里,到醴泉寺斷中。齋後,巡禮寺院。禮拜誌公和尚影,在琉璃殿內安置。戶柱砌。皆用碧石搆作,寶幡奇彩,盡世珍奇,舖列殿裏。誌公和尚是十一面菩薩之化身。其本緣鐫碑上:和尚朱代,金城人也。降靈於此長白山滅度,其後肉身不知所向,但作影像,舉國敬重。堂西谷邊有醴泉井,向前泉涌,香氣甘味。有喫之者除病增壽,爾來名為醴泉寺。和尚滅後,泉水涸盡,但空井。如今泉井之上建一小堂,更作和尚影。影前堂內有石井,深五尺餘,今見無水也。寺之南名為龍臺,獨出岫,地圖所載。曾有龍舞其巔,以此奏聞,奉改名龍臺寺。後因泉涌,改名醴泉寺。東西南方嵩峰連塞,北方開豁無山阜矣。寺舍破落,不多淨喫。聖跡陵夷,無人修治。寺莊園十五所,于今不少。僧徒本有百來僧,如今隨緣散去,現住寺者,三十向上也。典座僧引向新羅院安置。
七日早朝,堂頭喫粥,便發。典座等眾僧留,「明日當寺大齋,因何早去」云云。緣欲早到臺山不住,出寺門,向北行十五里,到醴泉寺莊斷中。向正西行二十里,到章丘縣。從縣西行十五里,過濟河渡口,時人喚為濟口。從口西北行半里,王家宿。主人心平。
八日,早發。正西行廿五里,到臨濟縣,入尹家斷中便發。有商人施五升米。過市正西行三十里,申時,到臨邑縣界雙龍村張家。晚來雨下。主人心平。
九日,朝來雨下,不得發。齋後,雨晴便發。正西行十五里,到古縣,是前臨邑縣。城廓頹夷,無一官舍。先代寺舍破滅,佛像露坐,還為耕疇,甚可憂難。向正西行十五里,到源河渡口,過河行十里,到禹城縣界燕塘村里甫家宿。主人有道心。
十日,平明,發。正西行四十里,未時到禹城縣。縣市粟米一斗卌五文,粳米一斗百文,小豆一斗廿五文,麵七八十文。過城西行十里,到仙公村趙家宿。通夜雷電雹雨,至曉雷雨止。主人無道心。
十一日卯時,發。正西行卅里,午時到黃河渡口,時人喚為藥家口。水色黃渥,駛流如箭,河闊一町五段許,向東流也。黃河源出昆侖山,有九曲,六曲在土蕃國,三曲在大唐國。渡口南北兩岸,各有渡口。城南北各四町有餘,東西各一町許。此藥家口多有舟船,貪載往還人,每人出五文,一頭驢十五錢。河南屬齊州禹城縣,河北屬德州南界。過河北岸斷中。四人每人喫四粉粥。主人驚怪多喫冷物,恐不消化矣。正西行三十五里,申時,到德州平原縣界趙館村趙家宿。主人無道心。
十二日,早發。正西行卌里,到沛州夏津縣界形開村趙家斷中。主人有道心,施齋飯菜蔬飽足。齋後發,西行卅里,到夏津縣界孟家莊孫家宿。主人有道心。
十三日,發,西行卅五里,到王淹村王家斷中。主人有道心,施齋飯。齋後,西行卅五里,申時到唐州城裏開元寺宿。見說:「中丞申節度使於開元寺新開壇場,牒報街衢,令人知聞。從諸州來受戒僧四百有餘,昨日壇場罷,新戒僧盡散去」云云。見未發者只有三十餘人也。寺綱維具錄日本國僧等來由,報中丞。
十四日,朝衙入州,參見中丞。中丞家裏設一十僧齋,便赴中丞請,於使宅裏齋。齋後,到寺住。晚際,入戒壇院,見新置壇場:壘塼二層,下階四方,各二丈五尺;上階四方,各一丈五尺。高下層二尺五寸,上層二尺五寸。壇色青碧,時人云:「取璃色」云云。
十五日,於城內劉家斷中,飯食如法。齋後入善光寺,見尼眾戒壇。堂裏縣幡鋪席,以繩界地,不置壇,平地鋪著,以為戒壇。明日起首,可行道受戒。晚衙入州辭中丞。
十六日平明,發。西行廿里,到清河縣界合章流村劉家斷中,喫榆葉羹。主人雖未解佛法,自出齋飯與僧等斷中。齋後發,西北卌里,到冀州南宮縣界趙固村趙家宿。主人心直。
十七日早朝,主人施粥飯。正北行十五里,西北行十五里,到南宮縣,入城裏張家斷中。出城西北行五十里,人家希。到唐陽縣,入城內覺觀寺宿。寺舍破落,無有僧徒,只有知寺僧一人,見客不慇懃。房床鋪設,不勾當。
十八日平明,發。向正西行卅里,到新河口,入城南家斷中。從西門出,過新河橋,正西行卅里。平原遙遠,人家希絕。到趙州界寧晉縣東唐城寺宿。寺極貧,僧心庸賤。
十九日辰時,發。穿城內西北行十五里,到秦丘村劉家斷中。主人雖貧,布施齋飯。午時發,西北行廿五里,熱氣如蒸,到趙州南開元寺宿。屋舍破落,佛像尊嚴,師僧心鄙,怕見客僧。
廿日平明,喫粥。西北行卌里,到鎮州鸞城縣,城外孫家斷中。向西北行三十里,到鎮州大廓縣界作護驛劉家宿。主人賊心算人。
廿一日,早發,正北行卅里,到鎮州節度府。入城西南金沙禪院,不見斷中,有二僧。主人歸心,自作餺飩與客僧。齋後,向正北行廿里,見客嗔慢,撥遣數度,強入院中修到使莊楊家宿。此莊即鎮州前節度使王大尉之莊,大尉墓堂安在於中。王節度使家人守墓,見在有一軍將姓劉,勾當墓堂精妙。南行一里,建碑堂,築立高垣,不交開者。大尉薨後,經今三世,云云。主人有道心,於客慇懃。
廿二日早朝,主人施粥。向正北行廿里,到南接村劉家斷中。主人從來發心,長設齋飯,供養師僧,不限多少。入宅不久,便供飯食,婦人出來慰客數遍,齋了喫茶。向正北行廿五里,到鎮州界行唐縣,入城內西禪院宿。有廿餘禪僧,心極鬧亂。
廿三日早朝,喫粥。向西北行廿五里,到黃山八會寺斷中,喫茶飯。時人稱之為上房普通院。長有飯粥,不論僧俗,來集便僧宿,有飯即與,無飯不與,不妨僧俗赴宿,故曰「普通院」。院中有兩僧,一人心開,一人心。有一黃毛狗,見俗嗔咬,不憚杖打;見僧人,不論主客,振尾猥馴。齋後,向西北入山尋谷行,時人喚之為國信山。從上房行得廿里,到劉使普通院宿。便遇五臺山金閣寺僧義深等往深州求油歸山,五十頭驢馱油麻油去。又見從天台國清寺僧巨堅等四人,向五臺。語云:「天台國清寺日本國僧一人、弟子沙彌一人、行者一人,今見在彼中住」云云。
廿四日,天陰發,從山谷西北行廿五里,見遇一羊客,五百許羊行。過一嶺,到兩嶺普通院。院主不在,自修食。院中曾未有粥飯,緣近年蟲災,今無糧食。齋後,乘山谷行菀普通院宿。雷鳴降雨。,西北三十里到
廿五日,雨下。普通院深山無粥飯,喫少豆為飯。從趙州已來直至此間,三四年來有蝗蟲災,五穀不熟,糧食難得。齋後雨停。尋谷向西行三十里,到解普通院。巡禮五臺山送供人僧、尼、女人共一百餘人,同在院宿。
,院中貧乏。山風漸涼, 廿六日,天晴。喫粥了,向行山谷廿里,到淨水普通院修青松連嶺。踰兩重嶺,西行卅里,到塘城普通院。過院西行,嶺高谷深,翠吐雲,谿水瀉綠流。從塘城西行十五里,申時,到龍泉普通院宿。後丘上龍堂裏,出泉清泠,院近此泉,喚為龍泉普通院。院有飯粥。
廿七日,發,從山谷向西行廿里,到張花普通院,共九僧斷中。院有粥飯。齋後行谷十里,到茶鋪普通院。過院西行十里,踰大復嶺。嶺東谿水向東流,嶺西谿水向西流。過嶺漸下,或向西行,或向南行。峰上松林,谷裏樹木,直而且長,竹林麻園,不足為喻。山巖崎峻,欲接天漢,松翠碧與青天相映。嶺西木葉未開張,草未至四寸。從茶鋪行卅里,薄暮,到角詩普通院宿。院無粥飯。
廿八日,入平谷西行卅里,巳時到停點普通院。未入院中,向西北望見中臺,伏地禮拜,此即文殊師利境地。五頂之圓高,不見樹木,狀如覆銅盆,遙望之會,不覺流淚。樹木異花不同別處,奇境特深,此即清涼山「金色世界」,文殊師利現在利化。便入停點普通院,禮拜文殊師利菩薩像。因見西亭壁上題云:「日本國內供奉翻經大德靈仙,元和十五年九月十五到此蘭若」云云。院中僧等見日本國僧來奇異,示以壁上之題,故記之。午時,食堂裏齋。齋後,見有數十僧遊南臺去。暮際,雷鳴雨下。自廿三日申時入山,至于今日,入山谷行都經六日,未盡山源,得到五臺。自去二月十九日,離赤山院直至此間,行二千三百餘里。除虛日,在路行正得卌四日也。愧,在路並無病累。
廿九日,停點院設百僧齋,赴請同齋。因台州國清寺僧巨堅歸本寺,付書二封,送圓載上人所。齋後,見數十僧巡禮南臺去。一上時晴天忽陰,風雲暗,零雨降雹。晚際,見其歸來,被雹打破笠子而來。
五月一日,天晴。擬巡臺去,所將驢一頭,寄在停點院,囑院主僧勾當草料。從停點西行十七里,向北過高嶺十五里,行到竹林寺斷中。齋後,巡禮寺舍。有般若道場,曾有法照和尚於此堂念佛,有諡為大悟和尚。遷化來二百年,今造影安置堂裏。又畫佛陀波利儀鳳元年來到臺山見老人時之影。花巖院堂中有金剛界曼荼羅一鋪。
二日,入貞元戒律院。上樓禮國家功德七十二賢聖、諸尊曼荼羅,綵畫精妙。次開萬聖戒壇,以玉石作,高三尺,八角,底築填香泥。壇上敷一絲毯,闊狹與壇齊。棟樑椽柱,粧畫微妙。謁押壇老宿法諱靈覺,生年一百歲,七十二夏,貌骨非凡,是登壇大德,見客慇懃。見說去年六月,中天竺那蘭陀寺僧三人來遊五台,見五色雲、圓光、攝身光,歸天竺去。竹林寺有六院:律院、庫院、花巖院、法花院、閣院、佛殿院。一寺都有四十來僧。此等不屬五臺。
五月五日,寺中有七百五十僧齋,諸寺同設,并是齊州靈巖寺供主所設。竹林寺齋禮佛式 午時打鐘,眾僧入堂。大僧、沙彌、俗人、童子、女人,依次列座了。表歎師打槌,唱「一切恭敬禮常住三寶,一切普念」。次寺中後生僧二人手把金蓮,打蠡鈸,三四人同音作梵。供主行香,不論僧俗男女,行香盡遍了。表歎先讀施主設供香,次表讚了,便唱「一切普念」。大僧同音唱摩訶般若波羅蜜,次唱佛菩薩名。大眾學詞,同禮釋迦牟尼佛、彌勒尊佛、文殊師利菩薩、大聖普賢菩薩、一萬菩薩、地藏菩薩、一切菩薩摩訶薩。為廿八天、釋梵王等,敬禮常住三寶。為聖化無窮,敬禮常住三寶。為今日供主眾善莊嚴,敬禮常住三寶。為師僧父母、法界眾生,敬禮常住三寶。打槌唱云「施食咒願」。上座僧咒願了,行飯食。上下老少、道俗男女平等供養也。眾僧等喫齋了,行水湯口,次打槌念佛。表歎師打槌云:「為今日施主善莊巖及法界眾生,念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大眾同音念釋迦牟尼佛、彌勒尊佛、大聖文殊師利菩薩、一萬菩薩、一切菩薩摩訶薩。如次學詞同念。念佛了,打槌隨意,大眾散去。暮際,雷鳴雹雨。閣院鋪嚴道場,供養七十二賢聖。院主僧常欽有書巡報諸院知,同請日本僧。便赴請入道場,看禮念法事。堂中傍壁,次第安列七十二賢聖畫像。寶幡寶珠,盡世妙綵,張施鋪列。雜色氈毯,敷地上。花燈、名香、茶、藥食供養賢聖。黃昏之後,大僧集會。一僧登禮座,先打蠡鈸,次說法事之興由。一一唱舉供主名及施物色。為施主念佛菩薩。次奉請七十二賢聖,一一稱名。每稱名竟,皆唱「唯願慈悲,哀愍我等,降臨道場,受我供養」之言。立禮七十二遍,方始下座。更有法師登座,表歎念佛,勸請諸佛菩薩云:「一心奉請大師釋迦牟尼佛、一心奉請當來下生彌勒尊佛,十二上願藥師璃光佛、大聖文殊師利菩薩、大聖普賢菩薩、一萬菩薩。」首皆云「一心奉請」,次同音唱花供養之文,音曲數般。次有尼法師,又表歎等,一如僧法師。次僧法師與諸僧同音唱讚了,便打蠡鈸,同音念「阿陀佛」便休。次尼眾贊僧亦如前。如是相替讚歎佛,直到半夜,事畢,俱出道場歸散。其奉請及讚文,寫取在別。
七日,閣院有施主設七日僧齋。齋時法用,略同昨日。但行香時,道場供養音聲,表歎師不唱「一切恭敬」等,但立表嘆。更有別僧打槌,作餘法事,飲食如法。
十四日夜,惟正、惟曉共數十遠來沙彌,於白玉壇受具足戒。
十六日早朝,出竹林寺,尋谷東行十里,向東北行十里,到大花巖寺,入庫院住。齋後,入涅槃院見賢座主。彌高閣殿裏講摩訶止觀,有四十餘僧列坐聽講,便見天台座主志遠和尚在講筵聽止觀。堂內莊嚴,精妙難名。座主云:「講第四卷畢。」待下講,到志遠和尚房禮拜。和尚慰問慇懃。法堅座主從西京新來,文鑒座主久住此山,及聽講眾四十餘人,並是天台宗。同集相慰,喜遇講庭。志遠和尚自說云:「日本最澄三藏貞元廿年入天台求法,台州刺史陸公自出紙及書手,寫數百卷與澄三藏。三藏得疏歸本國」云云。便問日本天台興隆之事。粗陳南岳大師生日本之事,大眾歡喜不少。遠座主聽說南岳大師生日本弘法之事極喜。大,六時禮懺,不闕常修法花三花嚴寺十五院僧,皆以遠座主為其首座。不受施利,日唯一昧,一心三觀,為其心腑,寺內老僧宿盡致敬重。喫茶之後,入涅槃道場,禮拜涅槃相:於雙林樹下,右而臥。一丈六尺之容,摩耶悶絕倒地之像四王、八部龍神及諸聖眾,或舉手悲哭之形,或閉目觀念之貌,盡經所說之事,皆模為像也。次入般若院禮拜文鑒座主,天台宗,曾講止觀數遍,兼畫天台大師影,長供養。語話慰問甚慇懃。更見大鞋和尚影,曾在此山修行,巡五臺五十遍,於中臺頂冬夏不下,住三年也。遂得大聖加被,得大鞋。鞋高一尺,長一尺五寸。大一量廿五斤,小一量十斤,現影前。和尚曾作一萬五千具衣帔,施與萬五千僧,設七萬五千供,今作影於高閣上安置供養。此清涼山,五月之夜極寒,尋常棉襖子。嶺上谷裏,樹木端長,無一曲戾之木。入大聖境地之時,見極賤之人,亦不敢作輕蔑之心;若逢驢畜,亦起疑心,恐是文殊化現歟。舉目所見,皆起文殊所化之想,聖靈之地,使人自然對境起崇重之心也。
以寫本一校了 兼胤
入唐求法巡禮行記卷第三
開成五年五月十七日,將延曆寺未決三十條呈上志遠知尚,請決釋。志遠和尚云:「見說天台山已決此疑,不合更決。」不肯通矣。晚際,與數僧上菩薩堂院,見持念和尚,年七十,適見可卌來也。人云:「年高色壯,得持念之力。」開堂禮拜大聖文殊菩薩像,容貌顒然,端嚴無比。騎師子像,滿五間殿在,其師子精靈,生骨儼然,有動步之勢,口生潤氣,良久視之,恰似運動矣。老宿云:「初造此菩薩時,作了便裂。六遍柤作,六遍顙裂。其博士惆悵而云:『吾此一才,天下共知,而皆許孤秀矣。一生來柤作佛像,不曾見裂損之。今時作此像,齋戒至心,盡自工巧之妙,欲使天下人瞻禮,特為發心之境。今既六遍造,六金顏,即1遍皆摧裂,的應不稱大聖之心。若實然者,伏願大聖文殊菩薩為我親現真容。親倣與而造。』纔發願了,開眼見文殊菩薩騎金色師子現其人前良久,乘五色雲騰空飛去。博士得見真容,歡喜悲泣,方知先所作不是也。便改本樣,長短、大小、容貌髣取所現之相。第七遍柤作此像,更不裂損,每事易為,所要者皆應矣。其人造此像了,安置此殿,露光眼中,注淚乃云:『大奇。曾來未曾見者,今得見也。願劫劫生生常為文殊師利弟子。』言竟身亡。向後,此像時時放光,頻現靈瑞。每有相時,具錄聞奏,施袈裟。今見披在菩薩體上者,是其一也。因此,每年使送五百領袈裟,表賜山僧。每年使別送香花寶蓋、真珠幡蓋、珮玉寶珠、七寶等,積漸已多。堂裏鋪列不盡之餘者,寶冠、金鏤香鑪、大小明鏡、花毯白、珍假花在庫貯積見在。自餘諸道、州、府官私施主每年送者,不可勝數。今五臺諸寺造文殊菩薩像,皆此聖像之樣,然皆百中只得一分也」云云。其堂內外,七寶傘蓋當菩薩頂上懸之。珍彩花幡、奇異珠鬘等,滿殿鋪列。寶裝之鏡,大小不知其數矣。出到殿北,望見北臺、東臺圓頂高聳,絕無樹木,短草含彩,遙望觀之,夏中秋色。到堂前,遙望南臺,亦無樹木,臺頂獨秀,與碧天接連,超然出于眾峰之外。西臺隔中臺,望不見也。於菩薩堂前,臨涯有三間亭子,地上敷板,四面高欄,亭下便是千仞之岸嶮峻。老宿云:「昔者,日本國靈仙三藏於此亭子,奉見一萬菩薩。」遍禮訖,到閣院,見玄亮座主。從四月始講法花經兼天台疏,聽眾卌餘人,是遠和尚門下。朝座閣院講法花經,晚座涅槃院講止觀。兩院之眾互往來聽,從諸院來聽者甚多。當寺上座僧洪基共遠和尚同議,請二座主開此二講,實可謂五臺山大花嚴寺是天台之流也。共眾僧上閣,禮拜功德。閣之內外莊嚴,所有寶物,與菩薩堂相似也。見辟支佛頂骨,其色白黯色,狀似本國輕石;骨內堅實,大二升許大,見是額已上之骨,上生白髮,長五分許,似剃來更生矣,西國僧貞觀年中將來者也。兼有梵夾法花經,又佛舍利,置之於璃瓶裏。金字法花、小字法花精妙極也。閣前有塔,二層八角,莊校珠麗。底下安置阿育王塔,埋藏地下,不許人見,是阿育王所造八萬四千塔之一數也。次入善住閣院隨喜,有禪僧五十餘人,盡是毳納錫杖,各從諸方來巡者者也。置鎮國道場,有天台宗僧講四分律,亦是遠和尚門下。
十八日,赴善住閣院主請,到彼斷中。仍見從台州國清寺將來書。先於楚州付留學僧圓載上人送天台山延曆寺未決卅條,國清寺修座主已通決之,便請台州印信,刺史押印已了,修禪寺敬文座主具寫送臺山弘天台諸德。兼日本國無行和尚送天台書,及天台修座主通決已畢,請州印信之書,台州刺史批判與印信之詞,具寫付來。
廿日,始巡臺去。從花嚴寺向西,上行七里許,到王子寺喫茶。向西上,行六七里,至王花寺。更向西上十餘里,到中臺。臺南面有求雨院。從院上行半里許,到臺頂。頂上近南有三鐵塔,並無層級相輪等也。其體一似覆鐘,周圓四抱許。中間一塔四角,高一丈許。在兩邊者團圓,並高八尺許。武婆天子鎮五臺所建也。武婆者,則天皇是也。鐵塔北邊有四間堂,置文殊師利及佛像。從此北一里半是臺頂,中心有玉花池,四方各四丈許,名為龍池。池中心小島上有小堂,置文殊像,時人呼之龍堂。池水清澄,深三尺來。在岸透見底砂淨潔,並無塵草。臺頂平坦,周圍可百町餘,超然而孤起,猶如雙出。臺形圓聳,於此望見餘之四臺。西臺、北臺去中臺稍近。下中臺,向北上,便是北臺之南涯。又下中臺,向西上,便是西臺之東崖也。三臺地勢近相連:東臺、南臺去中臺,並五十來里。中臺東,長嶺高低,屈曲邐迤,向南五十里,地便與南臺西北連。北臺東北,嶺下而復上,高低長嶺參差,向東四十餘里,便與東臺西連。然五臺高嶮,出眾嶺之上。五臺周圓五百里外,便有高重重,隔谷高起,遶其五臺,而成牆壁之勢。其參差,樹木鬱茂,唯五頂半腹向上,並無樹木。然中臺者,四臺中心也。遍臺水湧地上,軟草長者一寸餘,茸茸稠密,覆地而生。蹋之即伏,舉還起,步步水濕,其冷如冰,處處小窪,皆水滿中矣。遍臺砂石間錯,石塔無數。細軟之草間莓苔而蔓生,雖地水濕,而無滷泥,緣莓苔軟草布根稠密,故遂不令遊人汙其鞋。奇花異色,滿山西開。從谷至頂,四面皆花,猶如鋪錦,香氣芬馥,薰人衣裳。人云:「今此五月猶寒,花開未盛;六、七月間,花開更繁」云云。看其花色,人間未有者也。從臺頂東,下半里許,有菩薩寺,夏有粥飯,祇供巡臺僧俗。從鐵塔前向西漸下路,行十餘里,下峻二里許,更上向西半里許,到西臺供養院。於院後有三大巖峰,嶮峻直秀,三峰並起,名曰香山。昔天竺僧來,見此三,乃云:「我在西國,久住香山;今到此間,再見香山,早出現此乎?」從供養院向西上五六里,到西臺頂。臺頂平坦,周圍十町許。臺體南北狹,東西闊,東西相望,東狹西闊。臺頂中心,亦有龍池,四方各可五丈許。池之中心,有四間龍堂,置文殊像。於池東南,有則天鐵塔一基,圓形無級,高五尺許,周二丈許。莓苔軟草、槃石石塔、奇異花草,不異於中臺。地上水湧,潛停於草下,窪處水停。三方涯峻,而東岸邐迤漸下,與中臺根連。從臺西下,行五六里,近谷有文殊與維摩對談處。兩箇大巖,相對高起,一南一北,高各三丈許。巖上皆平,皆有大石座。相傳云:「文殊師利菩薩共維摩相見對談之處。」其兩座中間,於下石上,有師子蹄跡,蹋入石面,深一寸許。巖前有六間樓,面向東造。南頭置文殊像,騎雙師子。東頭置維摩像,坐四角座:老人之貌,頂髮雙結,幙色素白,而向前覆,如戴蓮荷;黃丹衣及白裙,於衣上襲披皮裘,毛色斑駮而赤白黑;兩手不入皮袖,右膝屈之,著於座上,豎其左膝而踏座上,右肘在案几之上,仰掌以申五指,左手把塵尾,以腕押左膝之上,開口顯齒,似語之相。近於座前,西邊有一天女;,滿盛飯而立。又於此樓前,更有六間樓相對矣。人云:「見化現時b東邊有一菩薩,手擎之樣而造之矣。」樓東行百許步,有八功德池,水從大巖底潒。巡看至夜,到供養院宿。
廿一日,齋後,到中臺菩薩寺喫茶。向東北遙望,谷底深處,數十町地,見白銀之色。人云:「是千年凍凌。年年雪不消,積為凍凌,谷深而背陰,被前巖遮,日光不曾照,所以自古已來,雪無一點消融之時矣。」谷之前嶺,便是中臺之東也。從菩薩寺向北,傍中臺之東岸,邐迤下十里來,又更上行十餘里,到北臺。臺頂周圓六町許。臺體團圓,臺頂南頭有龍堂,堂內有池。其水深黑,滿堂澄潭,分其一堂為三隔。中間是龍王宮,臨池水上置龍王像。池上造橋,過至龍王座前。此乃五臺五百毒龍之王。每臺各有一百毒龍,皆以此龍王為君主。此龍王及民,被文殊降伏歸依,不敢行惡云云。龍宮左右,隔板牆,置文殊像。於龍堂前,有供養院。見有一僧,三年不飯,日唯一食,食泥土便齋,發願三年不下臺頂。有數箇弟子院,前院俯臨深谷,臺涯嵯峨而可千仞。此谷是文殊曾化現金鐘寶樓之處,今呼為鐘樓谷。谷之西源,是中臺東岸之底。谷南便是高嶺。嶺之北岸極嶮而深至谷底,千年凍凌在幽底而皓暉。又向東南望見大花嚴寺。臺頭中心有則天鐵塔,多有石塔圍遶。軟草莓苔,遍敷地上,隔三四步,皆有小井池無數,名為龍池,水湧沙底而清淺。正北、正東岸峻,高臨深谷。北谷名之宋谷。曾有一僧,依天台智者法花三昧,行法禮懺,得見普賢菩薩及多寶塔之處。南面雖嶮路,而有路可攀躡。西北岸漸下成帷,終為深谷。臺頂東頭有高阜,名羅漢臺。遍臺亦無樹木。從羅漢臺向東南下,路邊多有燋石,滿地方圓,有石牆之勢。其中燋石積滿,是化地獄之處。昔者,代州刺史性暴,不信因果,聞有地獄不信。因遊賞,巡臺觀望,到此處,急然,見猛火焚燒巖石,黑衝天而起。焚石火炭赫奕而成圍廓。獄卒現前今見在。燋石壘為垣,周五丈W忿勃,刺史驚怕,歸命大聖文殊師利,猛火即滅矣。其許,中滿黑石。
廿二日,粥後,傍北臺東腹向東北邐迤下,尋嶺東行廿里許,到上米普通院。在堂裏,忽見五道光明,直入堂中照,忽然不現矣。惟正、惟曉等同在堂,皆云不見物,奇之不已。齋後,尋嶺向東,漸上廿里,來到東臺。臺東頭有供養院,入院喫茶。向南上二里許,到臺頂。有三間堂,壘石為牆,四方各五丈許,高一丈許,堂中安置文殊師利像。近堂西北有則天鐵塔三基,體共諸臺者同也。臺頂無龍池,地上亦無水,生草稍深。臺頂周圓,四方各可十丈許。臺體南北漸長,東西狹,北根長一里許。臺南有嶺,高低長連三里許。然臺頂最高顯而無樹木。從臺頂向東,直下半里地,於峻崖上有窟,名為那羅延窟。人云:「昔者,那羅延佛於此窟行道。後向西去。」窟內濕潤而水滴,戶闊六尺,窟內黑暗,宜有龍潛藏矣。日晚,到供養院宿。時欲黃昏,天色忽陰,於東谷底,白雲靉靆,忽赤忽白,而飛揚;雷聲霹靂,在深谷紛鬥。人在高頂,低頭而視,風雨共雹亂墜。夜深而息。
廿三日,齋後下臺,到上米普通院,便向南直下,行十八里許入谷,更向東南行三四里,更向西谷行一里許,到金剛窟,窟在谷邊。西國僧佛陀波利空手來到山門,文殊現者人身,不許入山,更教往西國取佛頂尊勝陀羅尼經。其僧到西天,取經來到此山。文殊接引,同入此窟。波利纔入,窟門自合,于今不開。窟巖堅密,帶黃色。當窟戶有高樓,崛門在樓下,人不得見。於樓東頭,有供養院。窟戶樓上有轉輪藏,六角造之,見于窟記。窟:維衛佛時,香山摩利大仙造三千種七寶樂器,其佛滅後,文殊師利將來,W內多有西天聖取此窟中;拘留秦佛時,兜率天王造鐘,盛一百廿石。聞聲者或得四果,或得初地等,佛滅,文殊師利將此鐘來,置此窟中;迦葉佛時,造銀箜篌,有八萬四千曲調,八萬四千曲調,各治一煩惱,佛滅度後,文殊師利將此箜篌來,收入窟中;星宿劫第二佛全身寶塔一千三百級,文殊菩薩將此塔來,收入此窟;振旦國銀紙金書及百億四天下文字,文殊菩薩收入此窟云云。從窟上百步許,有文殊堂、普賢堂,此乃大超和尚見「金色世界」之處也。日晚,到大花巖綱維寺。引涅槃院安置閣下一房,此則講法花經座主玄亮上人房。座主因講,權文書備足。W居閣院。遠和尚及文鑒座主院,天台教 廿三日,始寫天台文書日本國未有者。
香花等,使送到山表施十b 六月六日,使來,寺中眾僧盡出迎候。常例每年送衣二大寺:細帔五百領、綿五百屯、袈裟布一千端青色染之、香一千兩、茶一千斤、手巾一千條,兼供巡十二大寺設齋。
七日,於此寺設齋,齋後轉花嚴經一部。晚際,使共數十僧上菩薩堂求化現。到涅槃院,禮拜遠和尚。
八日,使設齋,供一千僧。
九日,齋後,使往金閣寺。
十一日,今上德陽日,於五臺諸寺設降誕齋。諸寺一時鳴鐘,最上座老宿五六人,起座行香。聞使在金閣寺行香歸京。
廿一日,天色美晴,空色青碧,無一點翳。共惟正、惟曉、院中數僧,於院閣前庭中,見色光雲,光明暉曜,其色殊麗,炳然流空,當于頂上,良久而沒矣。院中數十僧,不出來者不得見。爰有汾州頭陀僧,五臺十二寺及諸普通蘭若十年供養主,名義圓,因送今年供來,同於見光瑞,注淚而云:「義圓發心十年已來,每年送遍山供不闕,未曾見一相。今共外國三藏同見光雲,誠知生處雖各在殊方,而蒙大聖化同有緣哉!從今已後,同結緣,長為文殊師利菩薩眷屬」云云。
畢,作目錄呈遠和尚,令題法諱。W 廿九日,寫天台教
七月一日,為往長安,排比行李。見人說:「從五臺往長安,向西南行二千餘里,得到長安也。」齋前,拜遠老宿及講天台止觀、文句二座主及諸大眾訖。院主僧廣初設空飯送路。齋後便發,院內大眾相送到三門外,捫淚執手別矣。取竹林路,從竹林寺前向西南踰一高嶺,到保磨鎮國金閣寺堅固菩薩院宿。遍臺供養主僧義圓亦歸汾州去,今日,從花嚴寺續後,來同院宿。院僧茶語云:「日本國靈仙三藏,昔住此院二年。其後移向七佛教誡院亡過。彼三藏自剝手皮,長四寸,闊三寸,畫佛像,造金銅塔安置。今見在當寺金閣下,長年供養」云云。
二日,共義圓供主等及寺中數僧,開金閣,禮大聖文殊菩薩騎青毛師子聖像,金色顏貌,端嚴不可比喻。又見靈仙聖人手皮佛像及金銅塔。又見辟支佛牙、佛肉身舍利。當菩薩頂懸七寶傘蓋,是施之物。閣九間,三層,高百尺餘。壁簷椽柱,無處不畫,內外莊嚴,盡世珍異。顒然獨出杉林之表,白雲自在下而靉靆,碧層超然而高顯。次上第二層,禮金剛頂瑜伽五佛像。斯乃不空三藏為國所造,依天竺那蘭陀寺樣作,每佛各有二士,並於板壇上列置。次登第三層,禮頂輪王瑜伽會五佛金像。每佛各一士菩薩。二菩薩作合掌像,在佛前面向南立。佛菩薩手印容貌與第二層像各異。粉壁內面,畫諸尊曼荼羅,填色未了。是亦不空三藏為國所造。瞻禮已畢,下閣到普賢道場,見經藏閣大藏經六千餘卷,是紺碧紙、金銀字、白檀玉牙之軸。看願主題云:「鄭道覺,長安人也。大曆十四年五月十四日巡五臺,親見千輻輪相W大聖一萬菩薩及『金色世界』,遂發心寫金銀字大藏經六千卷」云云。亦有畫,并書跡之根,申云:「貞觀年中,太宗皇帝送袈裟使到天竺,見阿育王古寺石上有佛跡,來,今在京城,轉畫來此安置」云云。次開持念曼荼羅道場W長一尺八寸,闊六寸,打得佛,禮拜尊像。此則不空三藏弟子含光為令李家昌運長遠,奉持念修法之道。壇面三肘,以白檀汁和泥塗作,每風吹時,香氣遠聞。金銅道具甚多,壇上。次開普賢堂,禮普賢菩薩像,三像並立,背上安置一菩薩像。堂內外莊嚴,綵畫鏤刻,不可具言。七寶經函,真珠奇妙。自餘諸物,不暇具錄。禮看畢,到院斷中。齋W繡佛,以線串真珠,繡絹上,功後,共供主頭陀僧義圓等數人同為一行,向南臺去。從金閣寺西去寺五里,有清涼寺,今管南臺。此五臺山都號「清涼山」,山中造寺,此寺最初,故號「清涼寺」,寺中有清涼石云云。被頭陀引向南臺去,不得到彼寺。出金閣寺三門,尋嶺向南,上行廿里,到南臺西頭。向東傍臺南岸,行四五里,到臺上。並無樹木。臺東南側,有供養院。從院向北,上三百步許,方到臺頂。於三間堂內,安置文殊菩薩像。白玉石造,騎白玉師子。軟草稠茂,零凌香花,遍臺芳馥。臺體西北及東南,長嶺高低,邐迤而漸遠。東、西、北面,峻涯臨于邃谷。在頂向北,遙見四臺,歷然在眼前。迴首遍觀,五頂圓高,超然秀于眾峰之上。千峰百嶺,松杉鬱茂,參差間出。五頂之下,深谿邃谷,不見其底;幽泉澗水,但聞流響。異鳥級翔眾峰之上,羽翼凌高,而飛臺上頂者稀矣。五頂之地,五百里外,四面皆有高峰張列,圍擁五臺而可千里。並其鋒刃,而有重壚周遶之勢,谷重重,不知幾重。且從東入臺山,入山谷行五百里,上至巉巖之頂,下到深谷之底,動經七日,方得到五臺山地。其餘三方四維,亦是遠涉山谷,方到五臺。誠知五臺山乃萬峰之中心也。五百毒龍潛山而吐納風雲,四時八節輟雷雹頻降矣。天色急晴,遊人不見長明之光景。每晴明時,觀于五臺,是淺黃之色。臺上忽見一點雲起,俄爾之間,重雲遍山。入此山者,自然起得平等之心。山中設齋,不論僧俗、男女、大小,平等供養;不看其尊卑、大小,於彼皆生文殊之想。昔者,大花嚴寺設大齋,凡俗男女、乞丐、寒窮者,盡來受供。施主僧嫌云:「遠涉山,到此設供。意者只為供養山中眾僧,然此塵俗乞索兒等盡來受食,非我本意。若供養此等乞丐,只令本處設齋,何用遠來到此山!」僧勸令皆與飯食。於乞丐中有一孕女懷妊,在座備受自分飯食訖,更索胎中孩子之分。施主罵之不與。其孕女再三云:「我胎中兒雖未產生,而亦是人數,何不與飯食?」施主曰:「你愚癡也。肚裏兒雖是一數,而不出來,索得飯食時,與誰喫乎?」女人對曰:「我肚裏兒不得飯,即我亦不合得喫。」便起,出食堂。纔出堂門,變作文殊師利,放光照曜,滿堂赫奕,皓玉之貌,騎金毛師子,萬菩薩圍遶騰空而去。一會之眾,數千之人,一時走出,忙然不覺倒地,舉聲懺謝,而不見矣。大會之眾悲泣雨淚。一時稱唱大聖文殊師利,迄于聲竭喉涸,終不蒙迴顧,髣飯不味,各自發願,從今已後,送供設齋,不論僧俗、男女、大小、尊卑、貧富,皆須,平等供養。山中風法,因斯置平等之式。自餘靈化,頻現多瑞,天下共知。今見齋會,於食堂內,丈夫一列,女人一列,或抱孩兒,兒亦得分,童子一列,沙彌一列,大僧一列,尼眾一列,皆在床上受供養。施主平等行食,有人分外多索,亦不怪之,隨多小皆與之也。山中多寒。五六七月,遍五臺五百里內,奇異之花,開敷如錦,滿山遍谷,香香氣薰馥。每臺多生。昔者,孝文皇帝住此五臺遊賞。文殊菩薩化為僧形,從皇帝乞一座具地,皇帝許y有之。其僧見許已,敷一座具,滿五百里地。皇帝怪云:「朕只許一座具地,此僧敷一座具,散五臺上,便出山去。其僧在後,將零凌香y遍滿五臺,大奇。朕不要共住此處。」遂以之上,令無臭氣。今見每臺遍生y子散,不聞臭氣;有零凌香滿臺生茂,香氣氛氳。相傳云:「五臺五百里,敷一座具地矣y。」今在南臺上,共頭陀等數十人同求大聖化現,及夜不見,遂歸院宿。初夜,臺東隔一谷許,後漸大如小屋。大眾至心b,嶺上空中見有聖燈一盞,眾人同見而禮拜。其燈光初大如高聲唱大聖號。更有一盞燈,近谷現,亦初如笠,向後漸大。兩燈相去,遠望十丈許。燈光焰然,直至半夜,沒而不現矣。
三日,齋後共頭陀等,同為一行。頭陀云:「相送直到汾州,在路與作主人。」從臺頂向南,下行十七里許,於谷裏有一院,屋舍破落無人,名為七佛教誡院。院額題云:「八地超蘭若。」日本僧靈仙曾居此處身亡。渤海僧貞素哭靈仙上人詩於板上書,釘在壁上。寫之如後:
哭日本國內供奉大德靈仙和尚詩并序渤海國僧貞素。
起余者謂之應公矣。公僕而習之,隨師至扶桑,小而大之,介立見乎緇林。余亦身期絳物,負笈來宗霸業。元和八年,窮秋之景,逆旅相逢。一言道合,論之以心。素至於周恤,小子非其可乎。居諸未幾,早向鴒原,鶺鴒之至,足痛乃心。此仙大師是我應公之師父也。妙理先契,示于元元。長慶二年,入室五臺。每以身厭青瘀之器,不將心聽白猿之啼。長慶五年,日本大王遠賜百金,達至長安。小子轉領金書,送到鐵懃。仙大師領金訖,將一萬粒舍利、新經兩部、造五通等,囑附小子,請到日本答謝國恩,小子便許。一諾之言,豈憚萬里重波,得遂鍾無外緣,期乎遠大。臨迴之日,又附百金。以大和二年四月七日,到靈境寺求訪。仙大師亡來日久,泣我之血,崩我之痛。便泛四重溟渤,視死若歸,連五同行李,如食之頃者,則應公之原交所致焉。吾信始而復終,願靈凡兮表悉。空留澗水嗚咽千秋之聲,仍以雲松惆悵萬里之行。四月蓂落,如一首途望京之耳。
不航塵心淚自涓,情因法眼奄幽泉。明朝儻問滄波客,的說遺鞋白足還。
大和二年四月十四日書。
於小窟中,安置七佛像。當窟戶有一堂。堂南邊有一小菴室。于堂下有二屋,並破落。庭地荒蕪而無人。昔於此窟前,七佛現矣。南行三里許,到大曆靈境寺。向老宿問靈仙三藏亡處,乃云:「靈仙三藏先曾多在鐵懃蘭若及七佛教誡院。後來此寺,住浴室院。被人藥(煞-),中毒而亡過。弟子等埋殯,未知何處」云云。於寺三門兩邊,有聖金剛菩薩像。昔者於大原、幽、鄭等三節度府,皆現金剛身。自云:「我是樓至佛,身作神護佛法。埋在地中,積年成塵。再出現,今在臺山靈境寺三門內。」三州節度使驚怪,具錄相貌,各遣使令訪。有二金剛在寺門左右,其形貌體氣,一似本州所現體色同。其使到本道報之,遂三州發使來,特修舊像,多有靈。具如碑文,寫之在別。近三門側乾角,有山榆樹,根底空谿成窟,名曰聖鐘窟。窟中時時發鐘響,響發之時,山振動。相傳云:「斯是大聖文殊所化也。」相傳呼為聖鐘谷。寺之正東,去寺十來里,有高,號為寶石山。窟中多有小石,每石現圓光、攝身光、五色雲,此亦聖人化現所致也。
四日,齋後,向西南入谷踰嶺,行十五里,到大曆法花寺。重閣於峻崖上建立,四方涯面,盡是花樓寶殿。任地高低,堂舍比櫛。經像寶物,絕妙難言。巡觀諸院,次入法花院,見神道和尚影。此和尚在生,依天台法花三昧行法修行,長念法花經,四十三年不出院,感得六根清淨,遷化數年矣。其影及所持法花經及三昧行法,并證得三昧坐處大椅子,並今見在。從法花寺西北十五里,有佛光寺。
五日,齋後,西南行二里,到上房普通院宿。
六日,早發,向西南行五里許,向南遙望高嶺,巖頂巉巘,中心有一大孔,透見那畔之空。其孔遠見如笠子許大,斯乃孝文帝射箭透過之處。向西南行七里許,到思陽嶺。昔儀鳳元年,西天梵僧佛陀波利來到此處,雨淚遙禮臺山,感得大聖化為老人,約令迴天竺。取佛頂之處,今見建寶幢。幢上箸佛頂陀羅尼及序,便題波利遇老人之事。從思陽嶺西南行十三里,到大賢嶺,於普通院斷中。路從嶺上過,當嶺頭有重山門樓,此乃五臺南山門也。齋後,向西南行五里許,到代州所管五臺縣。向西南行卅里,過胡陀河,到建安寺宿。
八日,齋後向西南行卅里,到忻州定襄縣七巖寺宿。
九日,早發,西南行卅里許,到胡村普通院斷中,歇。
十日,早發,行卅里許,到宋村普通院斷中。行卅五里,到名嶺鎮南關頭普通院宿。
十一日,早發,行廿里許,到大于普通院斷中。行廿五里,至蹋地店宿。
十二日五更,發,行卅五里,到白楊普通院斷中。更行十五里,到三交驛歇。次入定覺寺莊,見水碾,名為三交碾。更行十五里,到古城普通院宿。
十三日平明,發,行十五里,到太原府,屬河東道。此則北京,去西京二千來里。北門入,到花巖下寺住。見南天竺僧法達,從臺山先在。自云:「我是鳩摩羅什三藏第三代苗裔。」五臺山大莊嚴寺僧下山來者,皆此寺下,故名花嚴下寺。彼供養主義圓頭陀引到此寺。頭陀自從臺山為同行,一路已來,勾當粥飯茶,無所闕少。
十五日,赴四眾寺主請,共頭陀等到彼寺齋。齋後,入度脫寺巡禮盂蘭盆會,及入州見龍泉。次入崇福寺,巡禮佛殿。閣下諸院,皆鋪設張列,光彩映入,供陳珍妙。傾城人盡來巡禮,黃昏自憩。
十六日,入開元寺,上閣觀望。閣內有彌勒佛像,以鐵鑄造,上金色,佛身三丈餘,坐寶座上。諸寺布設,各選其勝。
十七日,赴節度同軍將胡家請,共供主僧義圓到彼宅齋。諸寺盂蘭盆會,十五日起首,十七日罷。
十八日,南天竺三藏法達邊,寫取五臺山諸靈化傳碑等。十八日,欲向長安發去。頭陀僧義圓見雇博士,自出帔奧子一領,畫五臺山化現圖,擬付傳日本國。為待畫畢,不得發去。
十九日,隨頭陀赴女弟子真如性請,到宅斷中。因同巡臺來,今為主人。
廿二日,共頭陀赴尼真如心宅齋,亦是同巡五臺者也。
廿三日,共頭陀赴尼真如大業寺律大德院齋。尼大德三人亦共頭陀同巡臺來。
廿六日,畫化現圖畢。頭陀云:「喜遇日本國三藏,同巡臺,同見大聖化現。今畫化現圖一鋪奉上,請將歸日本供養,令觀禮者發心,有緣者同結緣,同生文殊大會中也。」齋後,辭別院中眾僧,始向長安去。頭陀云:「余本心欲送和尚,直到汾州,在路作主人。今到此間,勾當事未了,不免停住十數日間,不遂本請」云云。同巡臺僧令雅云:「余欲得送和尚向長安去。」頭陀囑云:「替余勤勾當行李,努力侍奉,莫令遠客在路寂寞。」便為同行發。頭陀云:「相送同出城,共巡禮西山去。」便同出城西門,向西行三四里,到石山,名為晉山。遍山有石炭,近遠諸州人,盡來取燒,修理飯食,極有火勢,見乃巖石燋化為炭。人云天火所燒也。竊惟未必然矣,此乃眾生果報所感矣。山門有小寺,名為石門寺。寺中有一僧,長念法花經已多年。近日感得舍利,見傾城人盡來供養。僧俗滿寺,不知其數。得舍利之初源者,念經僧於夜房中坐念經,有三道光明來照,滿房暉明而遍照寺。尋光來處,從寺西當巖底出來,每夜照室及寺院。其僧數日之後,尋光到巖所,掘地深一丈餘,得三瓶佛舍利。青璃瓶裏有七粒舍利;白璃瓶中有五粒舍利;金瓶之中有三粒舍利,擎來安置佛殿中供養。太原城及諸村貴賤男女,及府官上下,盡來頂供養。皆云是和尚持法花經不可思議力所感得也。從城至山,來往人滿路稠密,觀禮奇之。從石門寺向西上,行二里許,到童子寺,慈恩臺法師避新羅僧玄測法師,從長安來始講唯識之處也。於兩重樓殿,滿殿有大佛像,見碑文云:「昔冀州禮禪師來此山住,忽見五色光明雲,從地上空而遍照。其光明雲中,有四童子坐青蓮座遊戲,響動大地,巖巘頹落。岸上崩處,有彌陀佛像出現。三晉盡來致禮,多有靈異。禪師具錄申送,請建寺,遂造此寺。因本瑞號為「童子寺」。敬次鐫造彌陀佛像,出現顏容顒,皓玉端麗、趺座之體,高十七丈,闊百尺。觀音、大勢各十二丈」云云。
廿七日,粥後發,於此與供養主義圓頭陀別矣。共同巡臺僧令雅,同為一行,共往西京。從童子寺南踰一嶺,到雨花寺斷中。從雨花寺向西南,出山行卌里,到清涼縣,入普通院宿。院主不解主客之禮。
廿八日,向西南行十五里,到晉村家斷中。西南行廿五里,到石高村,入石毫院宿。
廿九日,西南行廿五里,到文水縣李家斷中。是義圓頭陀親門徒,飯食如法。齋後,行卌里,到郭柵村,入村寺宿。院主僧見客不喜。
八月一日,西南行廿五里,到汾州東眾香寺斷中。寺東有汾河泊水。汾河流到此漲泊,故喚為「泊」。周圍千町許,而漸向南流,到河中府,入於黃河。從眾香寺西行五里,到汾州城南行門西邊,入法津寺涅槃院宿。此院是臺山供主義圓頭陀院也。於太原告請云:「到汾州,必到院歇息。」因此到院宿。州押衙姓何,來寺中相看安存,是義圓頭陀門徒,見此遠客,作主人慇懃。從州向西,去寺五十里,山中有廣城院。有仙悟座主講天台止觀,門人五十餘人,今見在州。南去州八十里,有寶福山高峻,人云空王佛行道之處,迄今聖跡甚多。
二日,雨下,早朝到何押衙宅茶語,押衙設斷中。齋後發,向南行卅里,到孝義縣。縣北一里有魏文侯墓。入城內涅槃院宿。有桂輪座主,初見則不喜,後語話始歡喜。曾講涅槃經數遍,兼解外典。新造唐韻略及大藏經音八卷,擬進今上,未畢功跡。
三日,早發,向南行十五里,到王同村王同院斷中。齋後,南行卅里,到冷泉店宿。主人周匝。
四日,粥後,傍汾河尋山谷行卅五里,到小水店李家斷中。齋後,傍汾河西南行十里,到靈石縣。過縣,傍汾河南行廿里,到陰地關。關司勘出。過關南行十里,到桃柳店掉家宿,店臨汾河,有五六家,主人心平。
五日,平明,南行十里到長寧驛汾水關,關司勘入。是河中府北界晉州汾西縣管內。南行廿里,到永清驛斷中。齋後,南行廿里,到晉州管內霍邑縣。縣城西近側有白雉泉。昔魏孝文帝此城西過,見石下白雉飛山,其泉湧出。縣城南行三里,有金狗鼻。漢文帝自代過此南,見金狗吠於此鼻上。已上二事並題木上。金狗,丘體高大,北西二方峻岸。北向縣家,西臨汾河。縣北去太原b鼻者,三丘並列,貌如覆三百五十里,南去上都九百一十里,南去晉州百六十里。從縣西行十五里,到霍昌村馬家店宿。主人賊。
六日,粥後,南行十五里,到益昌驛斷中。主人雖有道心,極貧。齋後,南行卅里到趙城縣。從縣南行十五里,到屈項村大曆寺宿。
七日朝,南行廿里,到洪洞縣斷中。齋後,南行六十里,到晉州城內市西普通院宿。
八日早朝,出城西門,西南行卅里,到晉橋店斷中。南行廿五里,到故關店。過河入景雲普通院宿。河北晉州襄陵縣南界,河南絳州太平縣北界。
九日,朝,雷雨。少時雨止。南行廿五里,到太平縣斷中。出南廓門,向未申行五十里,到長秋驛宗家店宿。驛北十五里許,有馬頭山。
十日,早發,西行卅里,稷山縣斷中。從縣山望見稷山,去縣十五里地。黃蟲滿路,及城內人家無地下宿。齋後,西行六十五里,黃蟲滿路,喫粟穀盡,百姓憂愁。黃昏之時,到龍門縣,入招提院宿。院主僧無周匝。
十一日,齋後,西南行十六里,到新橋渡。渡汾河,從渡西岸,東岸。正南行卅五里,到寶鼎縣管內秦村,入村院宿。
十二日,遲發,向西望見黃河。南行廿五里,到寶鼎縣,入天王邑斷中。齋後,南行卌里,到臨晉縣粉店宋家宿。主人有道心。
十三日,早發,南行卌里,到辛驛店頭斷中。齋後,南行卅五里,到河中節度府。黃河從城西邊向南流。黃河從河中府已北,向南流到河中府南,便向東流。從北入舜西門出,側有蒲津關。到關得勘入,便渡黃河。浮船造橋,闊二百步許。黃河西流,造橋兩處。南流不遠,兩派合。都過七重門。向西行五里,到河西縣八柱寺宿。寺在縣城西,去縣百步來地。
十四日,歇。
十五日,發,西行卅里到朝邑縣,於店斷中。齋後,西行卅五里到同州,入靡化坊天王院宿。夜雨。
十六日,朝時雨停。發。西行十里,渡洛河。西行十里,到馮翊縣安遠村王明店王家斷中。雨行不行,入村院宿。從洛河西,穀苗黃蟲喫盡,村鄉百姓愁極。
十七日,雨止。西行十五里,到蕃驛店高家斷中。西行卌里,到故市店,入天王院宿。
十八日,遲發,西行廿五里,到永安店斷中。齋後,西行卅五里,到新店。經卅來家,覓宿處不得,強入趙家宿。
十九日,南行卅里,到京兆府界操陽縣斷中。於縣南頭見山陵使迴入京城。是葬開成天子使。營幕軍兵,陳列五里。軍兵在大路兩邊對立,不妨百姓人馬車從中路過。縣西,去縣八九十里山中,有陵頭,去京在東二百餘里。過軍營中,南行卅五里,到高陵縣渭橋。渭水闊一里許,橋闊亦爾。鎮臨渭水,在北岸上。渭水本從土蕃出來,東流遠入黃河。過橋南行五里,到三家店佛殿宿。
廿日早,南行廿五里,到萬年縣灞橋店斷中。灞水本從終南山來,入渭河。齋後,從灞橋南行十五里,到滻水橋。滻水從終南山來,入於渭河。灞、滻兩水向北流去,水色清。唯未問得涇水。西行十里,到長安城東章敬寺前歇。寺在城東通化門外。從通化門外南行三里許,到春明門外鎮國寺西禪院宿。
廿二日午前,山陵使迴來,從通化門入。齋後,出鎮國寺,入春明門,到大興善寺西禪院宿。
廿三日,齋後,到左街功德巡院,見知巡押衙、監察侍御史姓趙名鍊,通狀請寄住城中諸寺尋師。狀文如左:
日本國求法僧圓仁、弟子僧惟正、惟曉、行者丁雄萬,并連青州公白
右圓仁等,去開成三年,隨朝貢使來尋訪佛教。今年三月,請青州公,入五臺山禮謁聖跡,遂到此間,擬學聖法。伏請寄住城中寺舍,尋師聽學。謹具如前,伏聽處分。帖件狀如前。
謹牒
開成五年八月廿三日 日本國求法僧圓仁牒
知巡侍御差巡官一人,領僧等於資聖寺安置。
廿四日,辰時,巡院押衙作狀差巡官,令參見功德使。左街功德使、護軍中尉、開府儀同三司、知內省事、上將軍仇士良,封三千戶。僧等隨巡官人使御,從寺北行,過四坊,入望仙門,次入玄化門,更過內舍使門及監院,更入一重門,到使衙南門。門內有左神策步馬門。過六重門,到使衙案頭通狀請處分。細問來由。更作一狀,合知事由如左:
日本國僧圓仁、弟子惟正、惟曉、行者丁雄萬
右圓仁等,去開成三年四月,隨本國朝貢使,上船過海。到七月二日,到揚州海陵縣白湖鎮。八月內到揚州,寄住開元寺,過一冬。開成四年二月,離揚州到楚州,寄住開元寺。至七月,到登州文登縣赤山院。住過一冬,至今年二月,離登州。三月到青州,權住龍興寺。十日已來,遂於節度使壽尚書邊請得公。五月一日,到五臺山巡禮聖跡。七月一日,從五臺來。今月廿三日到城。今請權寄住城中寺舍,尋師聽學,歸本國。謹具如前,伏請處分。牒件狀如前。謹帖
開成五年八月廿四日 日本國求法僧圓仁帖
緣開府不出,不得進狀。案頭何判官送到內護國天王寺安置。寺在左神策軍毬場北。寺與大內隔牆,即皇城內城東北隅也。常置二七僧令轉念。眾僧見客周匝。
廿五日,齋後,從使院有使,喚僧等隨使入使衙。得功德使牒,稱權寄住資聖寺,仰綱維供給者。知巡侍御准使帖,轉帖資聖寺便差巡官送到寺,且在庫西亭安置。
廿六日,雨下。暮際,綱維安排房院,於淨土院安置。院主僧師安有道心,見客僧慰問慇懃。每向諸僧尋問持念知法人,未得的實。
九月五日夜,繫念毗沙門,誓願乞示知法人。聞揚州節度使係李德裕,有令入京,九月三日入內任宰相。
六日早朝,當院僧懷慶持念為業,將佛舍利五粒來令禮拜,語曰:「如要持秘法,余能知一城內解大法人。青龍寺潤和尚但解胎藏,深得一業,城中皆許好手。彼寺雖有西國僧,未多解語,持念之業,不多苦解。大興善寺文悟闍梨解金剛界,城中好手。青龍寺義真和尚兼兩部。大興善寺有元政和尚,深解金剛界,事理相解。彼寺雖有西國難陀三藏,不多解唐語。大安國寺有元簡闍梨,解金剛界好手,兼解悉曇、解畫、解書梵字。玄法寺法全和尚深解三部大法。新天子新造一寺,在宣陽坊,未賜寺額,是元和上太后所建也。今上與太后別新造,城中諸寺簡擇五十餘僧,配入此寺。
七日,齋時,左街功德使知巡押衙趙鍊入當寺來,簡取七僧。從八月廿六日至九月十日,霖雨不霽。
十四日,作狀起居知巡侍御如左:
季秋漸冷,伏惟侍御尊體,動止萬福。即此圓仁蒙恩,限以客事,不獲詣展。覲謁之誠,在物難喻。圓仁先因小事,甚為奉煩。乍得房院,欲擬參謝。緣數十日陰雨不晴,未由遂情,伏深悚疚。伏請莫賜怪責。覲謁在近,但增馳結。謹遣弟子僧惟正,奉狀起居。不宣。謹狀
開成五年九月十四日 日本國求法僧圓仁狀上
知巡侍御閣下謹空。
侍御答書在別。更得侍御傳語云:「客中乍到如何,寺裏無堂飯,飯食應不如法,和尚自作一狀將來。余進開府,安置有堂飯寺」云云。
十八日,作狀,奉呈侍御:
日本國求法僧圓仁
右圓仁先日伏蒙雅旨,殊賜安存,下情無任歡荷之誠。然圓仁等乍到,已蒙使司仁造,權置此寺。感慶伏深,更無所望。如請移住有堂飯寺,伏恐惱亂大官。今請住資聖寺,往來諸寺,尋師聽學,任意求法,夜歸本寺。伏乞侍御恩造,特賜允許。謹具如前,伏請處分。牒件狀如前。謹牒
開成五年九月十八日 日本國求法僧圓仁牒
侍御傳語云:「任和尚意。更有所要,即報來,與和尚取穩便。」
十月十三日,差惟正共懷慶闍梨,遣青龍寺,令見知法人。於東塔院有義真和尚,解胎藏。日本國行闍梨於此學法。更有法潤和尚,解金剛界,年七十三,風疾老耄。
十六日,遣大興善寺,令簡擇知法人。翻經院有元政阿闍梨,解金剛界,持念文書備足。天竺難陀三藏不多解唐語。文悟闍梨不及于政阿闍梨。
十七日,遣狀起居政阿闍梨,兼借請念誦法門:
久藉芳猷,未因接展。欽仰之誠,難以喻言。昨辱榮問,殊慰愚情。孟冬漸寒,伏惟和尚道體動止萬福。圓仁遠辭本緣,訪尋佛教,遊到城中,未有服勤。伏承和尚德尊道高,究暢法藏,開演真教。圓仁雖未頂謁,殊仰道風。伏以客事,不獲專詣。勤慕空積,奉顏未間,但增馳結。謹遣弟子僧惟正,奉狀代身。不宣。謹狀
開成五年十月十七日 日本國僧圓仁狀上
興善寺政和尚法前謹空。
於赤山寺夢見買得秤一具。其賣秤人云:「此是秤定三千大千世界輕重之秤也」云云。「聞語奇歡」云云。借得念誦法門。
十八日,始寫。
廿九日,往大興善寺,入翻經院,參見元政和尚。始受金剛界大法。入置灌頂道場,禮諸大曼荼羅。設供養,受灌頂。又翻經堂壁上畫金剛智和尚及不空三藏影。於翻經堂南,有大辨正廣智不空和尚舍利塔。金剛智、不空二三藏曾於此院翻經也。
開成五年十二月廿九日夜夢見畫金剛界曼荼羅到本國,大師披其曼荼羅,極大歡喜。擬禮拜大師,大師云:「我不敢受汝禮拜,我今拜汝」云云。慇懃歡喜畫曼荼羅來。
十一月三日,雪下。
十三日,雪下。
廿六日,冬至節。僧中拜賀云:「伏惟和尚久住世間,廣和眾生。」臘下及沙彌對上子。座說,一依書儀之制。沙彌對僧,右膝地,說賀節之詞。喫粥時,行餛飩、
十二月八日,准,諸寺行香設齋當寺,李德裕宰相及使行香,是大唐玄宗皇帝忌日也。用官物設齋,當寺內道場三教談論大德知玄法師表讚。
廿二日,令永昌坊王惠始畫金剛界大曼荼羅四幅。
子。眾僧喫粥間,綱維、典座、 廿五日,更則入新年。眾僧上堂,喫粥、餛飩、雜直歲,一年內寺中諸莊及交易并客斷諸色破用錢物帳,眾前讀申。
開成六年辛酉正月一日,僧俗拜年寺中。
三日,有飯供僧。
四日國忌。奉為先皇帝,於薦福寺令行香,請一千僧。
六日,立春節。賜胡餅、寺粥。時行胡餅,俗家皆然。又別除左金吾衛大將軍,是國親,今帝之阿舅。元來貧窮,去年行於坊寺,擔蘿蔔紫土賣。今新承恩,作金吾大將軍,入內蒙除。出來時,廿對金甲引馬、騎軍將五六十來把棒遏道,步軍一百來衛駕。步軍並皆錦來帽子、錦袍。其大將軍衣冠靴,皆繡鳥衛瑞草之文。拜南郡後,除鳳翔府節度使。
七日,今天子幸太清宮齋。
八日,早朝出城,幸南郊壇,壇在明德門前。諸衛及左右軍廿萬眾相隨。諸奇異事,不可勝計。
九日五更時,拜南郊了,早朝歸城,幸在丹鳳樓。改年號,改開成六年為會昌元年。又於左、右街七寺開俗講。左街四處:此資聖寺,令雲花寺賜紫大德海岸法師講花嚴經;保壽寺,令左街僧錄、三教講論、賜紫、引駕大德體虛法師講法花經;菩提寺,令招福寺內供奉、三教講論大德齊高法師講涅槃經;景公寺令光影法師講。右街三處:會昌寺令內供奉、三教講論、賜紫、引駕起居大德文漵法師講法花經。城中俗講,此法師為第一。惠日寺、崇福寺講法師未得其名。又開講道教,左街令新從劍南道召太清宮內供奉矩令費,於玄真觀講南花等經;右街一處,未得其名。並皆奉講。從大和九年以來廢講,今上新開。正月十五日起首至二月十五日罷。
二月八日,金剛界曼荼羅幀畫了。又令章敬寺鏡霜法師於諸寺傳阿彌陀淨土念佛教。廿三日起首至廿五日,於此資聖寺傳念佛教。又巡諸寺,每寺三日,每月巡輪不絕。又大莊嚴寺開釋迦牟尼佛牙供養。從三月八日至十五日,薦福寺開佛牙供養。藍田縣從八日至十五日,設無礙茶飯,十方僧俗盡來喫。左街僧錄體虛法師為會主。諸寺赴集,各設珍供,百花,眾香嚴備,供養佛牙,及供養樓廊下敷設,不可勝計。佛牙在樓中庭,種藥食,珍妙城中大德盡在樓上隨喜讚嘆。舉城赴來禮拜供養。有人施百石粳米、廿石粟米;有人施無礙供念頭足;有人施無礙供雜用錢足;有人供無礙薄餅足;有人施諸寺大德老宿供足。如是各各發願布施莊嚴佛牙會,向佛牙樓散錢如雨。求法僧等十日往彼隨喜,登佛牙樓上,親見佛牙,頂戴禮拜。兼入翻經院,見義淨三藏影。壁上書三藏摩頂松樹。街西興福寺,亦二月八日至十五日開佛牙供養。崇聖寺亦開佛牙供養。城中都有四佛牙:一,崇聖寺佛牙,是那吒太子從天上將來,與終南山宣律師;一,莊嚴寺佛牙,從天竺入腿肉裏將來,護法迦毘羅神將護得來;一,法界和尚從于填國將來;一,從土蕃將來。從古相傳如此。今在城中四寺供養。
二月十三日,受金剛界大法畢。供養金剛界曼荼羅及受傳法灌頂,以五瓶水灌于頂上。至夜,供十二天。每事吉祥,兼登慈恩寺塔。
十五日,興唐寺奉為國開灌頂道場,從十五日至四月八日,有緣赴來,結緣灌頂。
三月廿五日,詣崇聖寺,禮釋迦牟尼佛牙會。有人多云:「終南山和尚隨毘沙門天太子得此佛牙。那吒太子從天上將來與和尚,今置此寺供養。」
四月一日,大興善寺翻經院為國開灌頂道場,直到廿三日罷。
四日,往青龍寺,入東塔院,委細訪見諸曼荼羅。
七日,往大興善寺,入灌頂道場隨喜,及登大聖文殊閣。
九日,開府迎碑,讚揚開府功名德政之事也。從大安國寺入望仙門,左神策軍裏建之,題云:「仇公紀功德政之碑。」迎碑軍馬及諸嚴備之事,不可計數,今上在望仙樓上觀者。
十三日,喚畫工王惠,商量畫胎藏幀功錢。
十五日,齋了,睡見當寺老僧送卌疋絹來云:「有施主知道和尚擬作胎藏像,故付布施來」云云。房裏有俗人十人許,相共隨喜云:「和尚令早作胎藏曼荼羅。」錢物滿滿,無處領得其物。又夢有一僧,將書來云:「從五臺山來住北臺,頭陀付書慰問日本和尚。」便開封看書,初注云:「生年未相謁,先在五臺一見」云云。具問詞,付送來白絹帶、小刀子並舊極好,領得其物,擎喜云云。晚間,博士惠來,畫幀功錢同量定了,五十貫錢作五副幀。
廿八日,始畫胎藏幀。
孟夏漸熱,伏惟和尚道體萬福。即此圓仁蒙惟免,被拘抄寫事,不得數就面展,乃疚伏深。一兩日後專到,拜覲未間,但增馳結。謹遣弟子僧惟曉,謹狀起居。不宣。謹狀
會昌元年四月日 日本國求法沙門圓仁狀上
青龍寺真和尚座前謹空。
絹參任
右物輕,謹充遮勢之資。圓仁數年行客,緣身貧薄,奉覲雖近,無物供養。前件微物,謹表重志。伏望領至,莫嫌輕少。不宣。謹白
會昌元年四月日 求法僧圓仁上
青龍寺真和尚法前
興善寺新譯經、念誦法等,四月廿二日寫了。和尚曰:「余所解金剛界大法盡付囑了,其法門等盡寫了,更有不足者,別處尋覓。」與元政和尚金,前後都計廿五兩。自外不在數限。
錢壹拾貫文
右雖輕,謹表重誠,伏望檢領。圓仁為法遠來,喜遇和尚,求學胎藏大法,伏請慈悲,特垂付授。伏願弘傳佛法,利益有情,無任勤欽之誠。謹奉狀。謹白
會昌元年四月廿八日 日本國求法僧圓仁上
青龍寺真和尚法前
廿八日,下手畫胎藏幀。
卅日黃昏,畫金剛界九會曼荼羅功錢商量定,除畫絹外,六十文。真和尚教化俗人,助加絹卌六尺,賜充畫絹。
五月一日,遣行者丁雄萬謝。
昨日伏奉芳旨,諸事欲成就,歡躍無極。深謝和尚教化賜絹卌六尺,充畫功德。慈緣殊深,專在圓仁,無任感荷。夏熱夜來,惟和尚道體萬福。即此圓仁蒙惟免,緣有小事,不獲自詣陳謝,悚愧伏深。後日專到院中,面謝未間,但增馳仰無任感愧歡欣之誠。謹遣丁雄萬奉狀伏申。不宣。謹狀
會昌元年五月一日 求法僧圓仁狀上
青龍寺真和尚法前謹空
五月一日,開講,兩街十寺講佛教,兩觀講道教。當寺內供奉講論大德嗣標法師,當寺講金剛經;青龍寺圓鏡法師,於菩提寺講涅槃經。自外不能具書。
三日,始畫金剛界九會曼荼羅幀五副。除畫絹外,六千文,是畫功也。此日於青龍寺設供養,便於置本命灌頂道場,受灌頂拋花;始受胎藏毘盧遮那經大法兼蘇悉地大法。
美熟。 五月十四日,喫
六月十一日,今上降誕日,於內裏設齋。兩街供養大德及道士集談經。四對論議,二箇道士賜紫,釋門大德得不。南天竺三藏寶月入內對君王,從自懷中拔出表進,請歸本國。不先諮開府惡發,五日軍內收禁。犯越官罪,故寶月弟子三人各決七棒,通事僧決十棒,不打三藏,不放歸國。
八月七日,為歸本國,修狀進使。
資寺日本國求法僧圓仁、弟子惟正、惟曉、行者丁雄萬
右圓仁等,去年八月廿三日從五臺山來到城中,伏蒙開府仁造,令推寄住資聖寺。今擬歸本國,不敢專擅。謹具如前,伏聽處分。牒件狀如前。謹牒
會昌元年八月日 日本國求法僧圓仁謹牒
九月一日,兩街諸寺開俗講。
七日,聞日本僧惠、弟子三人到五臺山。其師主發願,為求十方僧供,歸本國。留弟子僧二人令住臺山。
廿三日,大雪下一日一夜,樹木摧折。
十一月一日,冬至節,彗星出現。數日之後,漸漸長大,官家仰諸寺轉經。
十二月三日,移住西院。
四日,月共大伯星相近一處行。
八日,國忌,當寺官齋。城中諸寺有浴。彗星漸沒現。
會昌二年歲次壬戌正月一日,家家立竹杆懸幡子,新歲祈長命。諸寺開俗講。
二月一日,加蓋仇開府充觀軍容使,便知天下軍事。
十七日,寒食節。前後一日,都三日暇,家家拜墓。
十九日,清明節。
廿九日,於玄法寺法全阿闍梨所,始受胎藏大法。又於大安國寺元簡阿闍梨所,重審決悉曇章。
三月三日,李宰相聞奏僧尼條流,下發遣保外,無名僧不許置童子、沙彌。
八日,薦福寺開佛牙供養,詣寺隨喜供養。街西興福寺開佛牙會。巡院轉帖興善、青龍、資聖等三寺:
外國僧三藏等
右奉軍容處分,前件外國僧並仰安存,不得發遣者。事須轉帖,各仰准此處分訖報者。准狀轉帖者。
會昌二年三月五日帖
押衙知巡何公貞
十一日,詣興福寺禮佛牙,一宿。
十二日晚,因臺山求供義圓歸山,付送百五十僧供。
日本國求法僧圓仁、弟子僧惟正、惟曉、行者丁雄萬
敬送清涼山百五十僧供。
右圓仁等,設供意者,求法得遂,過海無難,平善得達,廣利生。劫劫生生,常為大聖文殊眷屬,利益十方。法界含靈,同霑此福。謹疏
會昌二年三月十二日 日本國求法僧圓仁等謹疏
迴鶻軍兵入唐侵境,今在秦府。國家抽六節度府兵馬,遣迴鶻界。首城中有迴鶻人數百,准盡斬(煞-)訖。在諸州府,亦同斯格。
巡院帖資聖寺:
日本國僧圓仁并弟子惟正、惟曉、行者丁雄萬等
右奉使帖得狀,令發遣保外客僧出寺。其圓仁等未敢專擅發遣。奉軍容處分,不用發遣,依前收管者。准狀帖巡者。帖寺仰准使帖處分者。
會昌二年三月十日帖
押衙知巡何公貞
四月,見說迴鶻兵馬入秦府城住,節度使逃走,新除節度使在路不敢入。玄法寺法全座主解三部大法,施胎藏大軌儀三卷,兼別尊法三卷、胎藏手契,充遠國廣行。送書謝展:
接近勤謁,難令夏契。伏惟座主道體萬福。即此圓仁蒙恩,依少故,詣展不獲,伏深反疚。謝座主慈流,施法門六卷,充廣行,不勝感愧。弘傳遠國,以答法恩。但未有供養,悚側尤甚。一兩日後,自到院中面謝未間,但增馳結。謹遣小師奉狀。不宣。謹狀
四月日 日本國求法沙門圓仁狀
金座主法前謹空
四月廿三日,天子在御樓冊尊號,諸司軍兵馬排隊樓前。百寮、僧門、道士班列,宰相進尊號。
五月,奉開俗講,兩街各五座。
廿五日,圓載留學傔從僧仁濟來,便得載上人會昌元年十二月十八日書,委曲云:「日本入唐大使相公,到本國京城有亡薨,長判官得伊豫介,錄事得左少史,高錄事大宰典。淳和皇帝去年七月崩。第二船漂落裸人國,被破船,人物皆損。偶有卅來人得命,拆破大舶作小船,得達本國」云云。又楚州新羅譯語劉慎言今年二月一日寄仁濟送書云:「送朝貢使、梢工、水手,前年秋迴彼國,玄濟闍梨附書狀,并砂金廿四小兩,見在敝所。惠和尚附船到楚州,已巡五臺山,今春擬返故鄉。慎言已排比人船訖。」其和尚去秋暫往天台。冬德四郎船,取明州歸國。」依和尚錢物衣服并弟子悉在楚州,又人j中得書云:「擬趁李船已備,不免奉邀,從此發送。載上人委曲云:「僧玄濟將金廿四小兩,兼有人人書狀等,付於陶十二部歸唐。此物見在劉慎言宅。」
廿五日,使牒勘問外國僧藝業。
巡院帖楊化團
當團諸寺 應有外國僧等
右奉使帖,勘從何國來,及到城年月,兼住寺,并年幾,解何藝業,且名申上者。事須帖團,仰速折狀通,切待申上,不得遲速者,准狀帖團者。
會昌二年五月廿五日帖
押衙知巡何
資聖寺日本國僧圓仁年五十,解講法花經。弟子僧惟正年三十僧惟曉年卅一,並解法花經。
奉帖勘從何國來,及到城年月,兼住寺,并年幾,解何藝業等。
右圓仁等,為抄寫闕本經論流傳本國,去開成三年七月,隨日本國朝朝貢使來到揚州。去開成五年八月廿三日到城。奉使牒權寄住資聖寺聽學。謹具如前。謹牒。牒件狀如前。謹帖
會昌二年五月廿六日 日本國僧圓仁等謹牒
五月十六日起首,於青龍寺天竺三藏寶月所,重學悉曇,親口受正音。
廿九日,有停內供奉大德,兩街各廿員。
六月十一日,上德陽日,大內降誕降齋。兩街大德對道士,御前論議。道士二人得紫,僧門不得紫。
七月廿一日,留學僧傔人仁濟歸天台去,遣惟正相隨到楚州,令取本國書信。
八月十六日,夜月蝕。
十月十三日,惟正從楚州歸,到上都。得大國書二封、楞嚴院狀一封、高上人書一封、刀子四柄。其付陶中金廿四小兩,楚州譯語劉慎言先已月盡,不得而空手來。得譯語報云:「據圓載闍梨命,先已用矣。」書函封先已折開。十月九日,下:「天下所有僧尼解燒練、咒術、禁氣,背軍、身上杖痕、鳥文,雜工功,曾犯淫養妻,不修戒行者,並勒還俗。若僧尼有錢物及穀斗、田地、莊園,收納官。如惜錢財,情願還俗去,亦任勒還俗,充入兩稅徭役。」文在別。城中兩街功德使帖諸寺:不放出僧尼,長閉寺門。僧眩玄奏:「自作劍輪,自領兵打迴鶻國。」令彼僧試作劍輪,不成。又准宰相李紳聞奏,因起此條流,其僧眩玄,當誑罪。准斬首訖。左右街功德使帖諸寺,勘隸僧尼財物。准條流,天下大同。諸州府、中書門下牒行。京城內仇軍容拒,不欲條流。緣意不許,且許請權停一百日內帖諸寺不放僧尼出寺。左街功德使奏,准條流僧尼,除年已衰老及戒行精確外,愛惜資財,自還俗尼,共一千二百卅二人。右街功德使奏,准條流僧尼,除年已衰老及戒行精確外,愛惜資財,自還俗僧尼共二千二百五十九人。奉:「左、右街功德使奏:『准去年十月七日、十六日條流,令還俗僧尼』,宜依。其愛惜資財,情願還俗者,各委本貫,收充兩稅戶。向後諸道有如此色類,並准此處分。所蓄奴婢,僧許留奴一人,尼許留婢二人,餘各任本家收管。如無家餘外資財收貯,待後處分。其僧尼所留奴婢,如有武藝,及解諸藥b者,官為貨賣。同衣諸術等,並不得留,不得削髮私度。如有違犯,綱維知事錄報官。餘資產錢物等,各委功德使自條流聞奏。」
會昌三年歲次癸亥正月一日
十七日,功德使帖諸寺,僧尼入條流內,並令還俗。此資聖寺卅七人。
十八日早朝,還俗訖。左街還俗僧尼共一千二百卅二人,右街還俗僧尼共二千二百五十九人。
廿七日,軍容有帖,喚當街諸寺外國僧。
廿八日早朝,入軍裏。青龍寺南天竺三藏寶月等五人、興善寺北天竺三藏難陀一人、慈恩寺師子國僧一人、資聖寺日本國僧三人、諸寺新羅僧等,更有龜茲國僧,不得其名也,都計廿一人,同集左神策軍軍容衙院。喫茶後,見軍容。軍容親慰安存。當日各歸本寺。
廿九日,楚州新羅人客來,得楚州譯語劉慎言書一通、順昌阿闍梨書一通。
不得入寺及停止。又發遣保外僧尼,不許往京O 二月一日,使牒云:僧尼已還俗者,入鎮內。
二月廿五日,和蕃公主入城,百司及三千兵馬出城外,迎入通化門,入內得對。令安置南內院。是大和公主,大和天子為和迴鶻國,嫁與迴鶻王。今緣彼國王法崩,兵馬亂起,公主逃歸本國。隨公來迴鶻人,並不得入城。迴鶻王子隨公主來,公主在路自(煞-)之。
四月中旬,下,令(煞-)天下摩尼師。剃髮,令袈裟,作沙門形而(煞-)之。摩尼師即迴鶻所崇重也。
五月廿五日,使帖勘諸寺外國僧來由。
巡院帖菩提團
諸寺應有外國僧等:
右奉使帖,仰勘從何處來,及到城,兼住寺年月,并年幾,解何藝業。各具名分析申,不得遲違者。事須帖團,仰速具分析狀過,待憑申使者。准狀帖團者。
五月廿五日 行押衙知巡何
日本國求法僧圓仁年五十一,解講法花經。弟子僧惟正年卅一僧惟曉年卅二並習法花經。
右圓仁等為求佛教,隨朝使過海。去開成五年八月廿三日,奉使處分,權寄住資聖寺。謹具如前。謹牒。牒件狀如前。謹牒
會昌三年五月廿六日 日本國求法僧圓仁謹牒
以寫本一校了。 兼胤
入唐求法巡禮行記卷第四
會昌三年六月三日,軍容辭官歸宅。向前五六度進表,請坐家,不放。重進表請,五月有放歸家。仍便般家具,至三日,軍容辭官歸宅。除新中尉,以內長官特進楊欽義任左神策護軍中尉、左街功德使,當日便上任。
十一日,今上德陽日,內裏設齋,兩街大德及道士御前論義。每街停止十二員大德,功德使帖巡院,令簡擇大德,每街各七人,依舊例入內。大德對道士論義,道士二人賜紫衣,而大德不得紫。又德陽日前十五日,內宮內諸司各赴諸寺,設齋獻壽。太子詹事韋宗卿撰涅槃經疏廿卷進。今上覽已,焚燒經疏。中書門下,令就宅追索草本燒焚。其文如左:
:銀青光祿大夫、守太子詹事、上柱國、花陰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戶韋宗卿,忝列崇班,合遵儒業;溺於邪說,是扇妖風。既開惑之端,全戾典墳之旨,簪纓之內,頹靡何深!況非聖之言,尚宜禁斥,外方之教,安可流傳。雖欲色容,恐傷風俗。宜從左官,猶謂寬恩。可任成都府尹,馳驛發遣。太子詹事宗卿進佛教涅槃經中撰成三德廿卷,奉大圓伊字鏡略廿卷,具已詳覽。佛本西戎之人,教張不生之說;孔乃中土之聖,經聞利益之言。而韋宗卿素儒士林有輕進。況中國黎庶久染此風O,衣冠望族,不能敷揚孔、墨,翻乃溺信浮屠,妄撰胡書,,誠宜共遏迷聾,使其反朴,而乃集妖妄,轉惑愚人。位列朝行,豈宜自愧。其所進經,內中已焚燒訖。其草本,委中書門下追索焚燒,不得傳之於外。
會昌三年六月十三日下。
廿三日,仇軍容薨。送孝衣。
廿五日,斬仇軍容孔目官鄭中丞、張端公等四人,及男女奴婢等,盡(煞-)破家。
廿七日夜三更,東市失火,燒東市曹門已西十二行,四千餘家,官私錢物、金銀絹藥等燒盡。
廿八日三更,內裏失火,燒神農寺。
廿九日,長樂門外失火,燒草場。向前有,焚燒內裏佛經,又埋佛菩薩、天王像等,向後二處失火,其後又東市二夜數處失火。
日本國僧圓仁、弟子僧惟正、惟曉、行者丁雄萬房內,除四人外,更無客僧及沙彌、俗客等。
右奉寺家牒稱,奉使司文帖:切不得停止保外及沙彌、俗客等。如後有人告房裏隱藏,情求重罪,伏請處分。牒件狀如前。謹牒
會昌三年七月二日 日本國僧圓仁牒
弟子僧惟曉從去年十二月一日病,至今年七月,都計八箇月病。會昌三年當日本承和十年。七月廿四日,夜二更盡,身亡。
日本國僧圓仁弟子僧惟曉。
右弟子惟曉久患疾病,以昨夜二更盡身亡。謹具狀報,伏請處分。牒件狀如前。謹牒
會昌三年七月廿五日 日本國僧圓仁牒
日本國僧圓仁弟子僧惟曉身亡。
右弟子僧惟曉房內,除緣身衣物外,更無錢物、疋段、斛斗等。如後有人告,稱前件亡僧房內別有錢物等,師主僧圓仁及同學僧惟正,請蒙科罪。謹具如前,伏請處分。牒件狀如前。謹牒
會昌三年七月廿五日 日本國僧圓仁謹牒
日本國僧圓仁弟子亡僧惟曉
右弟子僧惟曉身亡,並無錢買地。伏乞三綱和尚慈悲,賜與一墓地埋殯。謹具如前,伏請處
分。牒件狀如前。謹牒
會昌三年七月廿五日 日本國僧圓仁謹牒
綱維判與一墓地。
廿七日,殯葬於春明門外鎮國寺東頭資聖寺瓦窯北角地。
廿九日,覆墓。同院惠見、僧宗信專勾當葬事。淨土院僧懷安設送殯人供。送殯僧思、僧敬中、僧懷約、僧惠見、僧宗信。當寺內供奉三教講論大德知玄法師,遣同學僧可從,令送殯葬。送殯出城人,僧俗共計十餘人。於墓殯前,請七僧,稱名十念咒願。
八月十三日,為求歸國,投左神策軍押衙李元佐,是左軍中尉親事押衙也。信敬佛法,極有道心,本是新羅人。宅在永昌坊,入北門西迴第一曲,傍牆南壁上,當護國寺後牆西北角。到宅相見,許計會也。
十五日,修惟曉三七日齋,此夜月蝕。
廿九日,五七日齋。
九月十三日,七七日齋。每度請內供奉.附馬拙土宗除淮南節度使,仍判天下鹽鐵使。淮南節使僕射李紳,追入京拜相。河北道潞府節度使劉從簡叛,下諸州府,抽兵馬都五万軍,打潞府。入界不得,仍在界首相守。供軍每日用廿萬貫錢,諸道般載不及,遂從京城內庫般糧不絕。潞府留後院在京左街平康坊。潞府押衙孫,在院知本道事,令捉,其人走脫,不知去處,諸處尋捉不獲。唯捉得妻兒女等,斬(煞-)破家。有人告報:「潞府留後押衙孫剃頭,今在城僧中隱藏。」仍令兩街功德使理城中等僧,公案無名者,盡勒還俗,遞歸本貫,諸道州府亦同斯例。近住寺僧,不委來由者盡捉。京兆府投新裹頭僧於府中,打(煞-)三百餘人。其走藏者,不敢街裏行也。迴鶻國兵馬大敗。本道便聞奏,諸州府兵歸本道訖。
十一月三日,惟曉百日齋。
十二月,得楚州新羅譯語劉慎言書,云:「天台山留學圓載闍梨稱,進表遣弟子僧兩人,令歸日本國。其弟子等來到慎言處覓船,慎言與排比一隻船,人發送訖。今年九月發去者。」
會昌四年歲次甲子,二月,越州軍事押衙姓潘,因使進藥,將圓載闍梨書來。書云:「緣衣糧罄盡,遣弟子僧仁好等兩人往本國,請衣糧去者。」潘押衙云:「載上人欲得入城來,請得越州牒,付余令進中書門下。余近日專候方便,入中書送牒。宰相批破,不許入奏例。上人事不成也。」三月,下:「朕欲駕幸東京,仍曉示百寮,如有朝臣諫者,誅身滅族。」不許供養佛牙。又下云:「代州五臺山,及泗州普光王寺、終南山五臺、鳳翔府法門寺,寺中有佛指節也。並不許置供及巡禮等,如有人送一錢者,脊杖二十。如有僧尼等,在前件處受一錢者,脊杖二十。諸道州縣應有送供人者,當處投獲,脊杖二十。」因此四處靈境,絕人往來,無人送供。准勘責彼處僧人,無公者,並當處打(煞-),具姓名聞奏。恐潞府留後押衙作僧,潛在彼處也。宰相李紳、李德裕奏停三長月,作道士教新定三元月:正月上元、六月中元、十月下元。唐國恒式,三長月不許(煞-)命。今上則不然也。為破潞府,召道士八十一人,又於內裏,令作九天道場。於露處,高壘八十張床,鋪設精彩,十二時行道祭天尊,乾脯酒肉,用祭大羅天。四月一日起首,直到七月十五日為終期。其道場不在屋舍內,於露庭中作法。晴明即日炙,雨下即霖身,八十一人中,多有病者也。今上偏信道教,憎嫉佛法,不喜見僧,不欲聞三寶。長生殿內道場,自古已來,安置佛像經教。抽兩街諸寺解持念僧三七人,番次差入,每日持念,日夜不絕。今上便令焚燒經教,毀拆佛像,起出僧眾,各歸本寺。於道場安置天尊老君之像,令道士轉道經,修練道術。國風,每年至皇帝降誕日,請兩街供奉講論大德及道士,於內裏設齋行香,請僧談經,對釋教道教對論義。今年只請道士,不請僧也。看其體色,從今已後,不要僧人入內。道士奏云:「孔子說云:李氏十八子,昌運方盡,便有黑衣天子理國。臣等竊惟黑衣者,是僧人也。」皇帝受其言,因此憎嫌僧尼。意云,「李」字十八子。為今上當第十八代,恐李家運盡,便有黑衣奪位歟。功德使帖諸寺,准不許僧尼街裏行犯鐘聲。若有出者,事須諸寺鐘聲未動已前,各歸本訖;又不許別寺宿。若有僧尼街裏行犯鐘聲,及向別寺宿經一夜者,科違罪。從前不許午後出寺,今不許犯鐘聲。二月,駕幸右街金仙觀,是女觀。觀中有女道士,甚有容。天子召見入意,賜絹一千疋。遂宣中官令修造觀,便通內,特造金仙樓。其觀本來破落,令修造嚴麗,天子頻駕幸。向後駕幸左街興唐觀,是道士觀,又賜千疋。特令修造銅鑄聖容,作聖容當莊嚴奇絕。
樹等,各競奇妙。常例,皆於佛 城中諸寺七月十五日供養,諸寺作花蠟花鉼、假花殿前鋪設供養,傾城巡寺隨喜,甚是盛會。今年諸寺鋪設供養,勝於常年。令諸寺佛殿供云:「奪佛Ò養花藥等,盡搬到興唐觀祭天尊。十五日,天子駕幸觀裏,召百姓令看。百姓供養祭鬼神,誰肯觀看!」天子怪百姓不來。諸寺被奪供養物,恓惶甚也。
打潞府兵入他界不得,但在界首。頻有催,怪無消息。征兵多時,都不聞征罰者何。彼兵眾驚懼,捉界首牧牛兒、耕田夫等送入京,妄稱捉叛人來。賜封刀,於街衢而斬三段,兩軍兵馬圍(煞-)之。如此送來相續,不絕兵馬,尋常街裏被斬尸骸滿路,血流濕土為泥,看人滿於道路。天子時時看來,旗鎗交橫遼亂。見說,被送來者不是唐叛人,但是界首牧牛、耕種百姓,枉被捉來。國家兵馬元來不入他界,恐王怪無事,妄捉無罪人送入京也。兩軍健兒每斬人了,割其眼、肉喫。諸坊人皆云:「今年長安人喫人。」追淮南節度使杜附馬入京。宰相李紳情願作淮南使。依,便送節矣。杜附馬入京,得對日拜相,仍判鹽鐵度支。百寮盡怪,自古已來,未曾有附馬拜相之例。國風,宰相賜與平章事。李德裕奏云:「附馬拜相,不合乘輿。」意從容,未有詔旨,附馬猶不得輿也。打潞府兵眾,每日用廿萬貫錢。諸州搬載不及,又京城官庫物欲盡。有分欠百司判錢,隨官尊卑,納錢多少,用充打潞府兵糧。諸道州府官,皆同此例。又下,令毀拆天下山房蘭若、普通佛堂、義井村邑齋堂等,未滿二百間、不入寺額者。其僧尼等盡勒還俗,充入色役。具令分析聞奏。且長安城裏坊內佛堂三百餘所,佛像、經樓等莊嚴如法,盡是名工所作,一箇佛堂院,敵外州大寺,准併除罄盡。諸道天下佛堂院等,不知其數,天下尊勝石幢、僧墓塔等,有皆令毀拆。召國子監學士,及天下進士及第、身有學者,令入道教,未曾有一人入其道者也。今年已來,每雨少時,功德使奉帖諸寺觀,令轉經祈雨。感得雨時,道士偏蒙恩賞,僧尼寂寥無事。城中人曰:「祈雨即惱亂師僧,賞物即偏與道士。」
八月中,太后薨,郭氏太和皇后。緣太后有道心,信佛法,每條流僧尼時,皆有詞諫,皇帝令進藥酒而藥(煞-)矣。又義陽殿皇后蕭氏是今上阿孃,甚有容,今上召納為妃,而太后不奉命。天子索弓射(煞-),箭透入胸中而薨。太原府兵馬三千人,三年在迴鶻界守捉。今年打迴鶻破,歸至府。未經數日,未共親情相看,節度使便差發遣打潞府去。軍健等再三辭訴云:「三年打迴鶻,辛苦疲乏。近到家鄉,未見親情父母等。伏請差別兵馬者。」節度使不肯。仍三千人一時恨,迫城相戰。節度使聞奏,捉送京城。使兵馬迎入具問。其人說打迴鶻功能,不合(煞-)之。具錄事由聞奏,不依奏。賜封刀,令斬三段,於東市北街堆頭斬之。從潞府捉來健兒等,常于此處斬也。
九月,潞府大敗。仍捉得彼處押衙、大將等,送到京城,斬(煞-)六七度也。後斫叛主劉從簡頭來,三鋒鎗頭穿之,桿高三丈餘,上頭題名。先遶兩市,進入內裏。天子坐銀臺門樓上看,大笑曰:「昭義已破。今未除者,唯是天下寺舍,兼條流僧尼都未了,卿等知否?」數十日後,准進潞府劉家資財、錢物、寶珮、家具等。每度七八乘金裝車載送到城中,進納內庫。仇軍容兒常侍知內省事,喫酒醉顛,觸誤龍顏,對奏云:「天子雖則尊貴,是我阿耶冊立之也。」天子怒,當時打(煞-)。令捉其妻女等,流出於外,削髮令守陵墓。仍仰中官收納家中錢物,象牙滿屋,珠玉金銀等,盡皆滿庫,錢帛疋段不知數。每日卅乘車,搬入內庫,一月之內,搬運不盡。自餘寶珮奇異之物,不可計數。皇帝到內庫看,拍手怪云:「朕庫不曾有此等物。」諸高班低頭不語,道士趙歸真等奏云:「佛生西戎,教說不生。夫不生者,只是死也。化人令歸涅槃。涅槃者,死也。盛談無常苦空,殊是妖怪,未涉無為長生之理。太上老君聞生中國,宗乎大羅之天。逍遙無為,自然為化。飛練仙丹,服乃長生。廣列神府,利益無疆。請於內禁築起仙臺,練身登霞,逍遙九天。康福聖壽,永保長生之樂」云云。皇帝宜依。令兩軍於內裏築仙臺,高百五十尺。十月起首,每日使左、右神策軍健三千人,搬土築造。皇帝意切,欲得早成,每日有催築。兩軍都虞侯把棒檢校,皇帝因行見,問內長官曰:「把棒者何人?」長官奏曰:「護軍都虞候勾當築臺。」皇帝宣曰:「不要你把棒勾當,須自擔土。」便交搬土。後時又駕築臺所,皇帝自索弓,無故射(煞-)虞候一人,無道之極也。從去年來,兩街講說絕也。自登位已後,好出駕幸,四時八節之外,隔一二日便出。每行送,仰諸寺營辦床席毛曾毯,花幕結樓,鋪設、臺盤椅子等。一度行送,每寺破除四五百貫錢不了。令毀拆天下小寺,經佛搬入大寺,鐘送道士觀。其被拆寺僧尼,行不依戒行者,不論老少,盡勒還俗,遞歸本貫,充入色役。年老、身有戒行者,配大寺。雖有戒行、若是少年者,盡勒還俗,歸本貫。城中毀拆卅三處小寺,條流僧尼,一准文也。
十一月,出云:「緣昭義寇賊已破,朕取來年正月,更拜南郊。仍仰百寮,曉示諸職,早令排比者。」百司准,修理橋道,街路不通人馬車牛。城南郊壇,特唐修造,於壇四面,花幕屏帳,樓閣城營,一切取城中內裏之樣。百司不已。
會昌五年歲次乙丑,正月三日,拜南郊。儀仗威儀,一似元年。不許僧尼看,又舊有條流,不許僧尼午後出寺,又不許犯齋鐘及向別寺宿,所以僧人不得看南郊也。築仙臺欲成就,令道士飛練仙丹。道士長趙歸真奏云:「有一般仙藥,此國全無,但於土蕃國有此藥,臣請自向土蕃採此藥。」兩軍中尉不肯,仍奏云:「差別人去即得,然趙歸真求仙之長,不合自去。」依中尉奏,不放去。有問求仙用何藥,具色目申奏者。道士奏藥名目:李子衣十斤、桃毛十斤、生雞膜十斤、龜毛十斤、兔角十斤等。令於市藥行覓,盡稱無。因此通狀被打,煩惱不徹,遂於諸處求,亦不可得。寒食,從前已來,准式賜七日暇。築臺夫每日三千官健,寒食之節,不蒙放出,怨恨把器伏,三千人一時銜聲。皇帝驚怕,每人賜三疋絹,放三日暇。
三月三日,築臺成就。進仙臺,人君上臺。兩軍中尉、諸高班、道士等,隨皇帝上。兩軍中尉語趙歸真曰:「今日進仙臺了,不知公等求得仙否?」歸真低頭不語。見說仙臺高百五十尺,上頭周圓,與七間殿基齊;上起五樓,中外之人盡得遙見;孤山高聳,般終南山盤石作四山崖,龕窟盤道,飾精妙;便栽松柏奇異之樹,可笑稱意。便有,令道士七人於臺上飛練求仙。又下天下寺舍,不許置莊園莊。又令勘檢天下寺舍奴婢多少,兼錢物、斛斗、疋段,一一詣實具錄,令聞奏。城中諸寺,仰兩軍中尉勘檢。諸州府寺舍,委中書門下檢勘。且城中寺舍奴婢三等:收身有藝業者軍裏,收無業少壯者貨賣,老弱者填宮。奴婢憂哭,父南子北,今時是也。功德使帖諸寺:奴婢五人為一保,保中走失一人者,罰二千貫錢。諸寺錢物,兼貨賣奴婢贖錢,並皆官收。擬充百寮祿料。又令天下諸寺,僧尼年卌已下,盡勒還俗,遞歸本貫。人主又上仙臺,令音聲人推落左軍中尉。音聲人不肯推之,問:「朕交推,如何不奉?」音聲人奏云:「中尉是國家重臣,不敢推下。」天子怒,打脊二十棒。在臺上,怪道士云:「朕兩度上臺,卿等未有一人登仙者,何意?」道士奏曰:「緣國中釋教與道教並行,黑氣越,礙於仙道,所以登仙不得。」人君宣兩街功德使云:「卿知否,朕若是何師盡不要也。」數日後,下:天下僧尼五十已下,盡勒還俗,遞歸本貫訖。後有云:天下僧尼五十已上、無祠部牒者,盡勒還俗,遞歸本貫;有祠部牒者,委當州縣磨勘,差殊者盡勒還俗,遞歸本貫。城中僧尼,委功德使准此例牒流者。中書門下准牒諸道訖。城裏僧尼,功德使牒流甚嚴切,且勘定無祠部牒僧尼之數,具錄聞奏。便帖諸寺,合搬家具。其有祠部牒者,索將入軍裏磨勘。其祠部牒上微有點汙處,及生年與功德案入保牒差殊者,盡入還俗之數。不差殊者,便收入軍案不出。遂使諸寺僧尼同無告身也。大家皆云:「不還告身者,不留僧尼之謀樣;收寺奴婢錢物者,毀拆寺舍之兆也」。皇帝宣云:「搬土之坑極深,令人恐畏不安,朕欲得填之。事須祭臺之日,假道設齋慶臺,追兩街僧尼集左軍裏,斬其頭,用填坑者。」檢樞卜密奏云:「僧尼本是國家百姓,若令還俗,各自營生,於國有利,請不用追入。請仰本司盡勒還俗,遞歸本貫,充入色役者」。皇帝點頭,良久乃云:「依奏者。」諸寺僧尼亦聞斯事,魂魄失守,不知所向。圓仁通狀請,情願還俗,歸本國。功德使收狀,未有處分,但頻有牒來安存。功德使帖諸寺,准條流,不許僧尼出寺。事須差家人五六人守寺門,輒不得放僧尼出寺。如有違越者,綱維、三老及典直並守門人,各決脊杖二十。其出寺僧尼,當時處死者。
左、右神策軍者,天子護軍也。每年有十萬軍。自古君王頻有臣叛之難,仍置此軍已來,無人敢奪國位。賜印,每中尉初上時,准出兵馬迎印。別行公事,不屬南司。今年四月初,有索兩軍印,中尉不肯納印,有再三索。意索護軍印,付中書門下,合掌相管兩軍事,一切擬令取相處分也。左軍中尉即許納印,而右軍中尉不肯納印,遂奏云:「迎印之日,出兵馬迎之。納迎之日,亦須動兵馬納之。」中尉意,若許,即因此便動兵馬,起異事也。便仰所司,暗排比兵馬。人君怕,且縱不索。
見說功德使條流僧尼還俗之事,商議次第,且令卅已下還俗訖,次令五十已下還俗,次令五十已上、無祠部牒者還俗。第三番令祠部牒磨勘,差殊者還俗。最後有祠部牒不差謬者,盡令還俗,即僧尼絕也。斯之商議,天下大同也。緣准行,故從四月一日起首,年卌已下僧尼還俗,遞歸本貫。每日三百僧還俗,十五日,年卌已下僧尼方盡。從十六日起首,五十已下僧尼還俗,直到五月十日方盡也。十一日起首,五十已上無祠部牒者還俗。前年已來,牒流僧尼,即簡行不依本教者,還俗,遞歸本貫。今年不簡高行行,不論驗增大德、內供奉也。但到次第,便令還俗。頻有問,已還俗者多少,未還俗者多少,催進其數。外國僧未入條流之例,功德使別聞奏取裁。有云:「外國等,若無祠部牒者,亦勒還俗,遞歸本國者。」西國北天竺三藏難陀,在大興善寺;南天竺三藏寶月兼弟子四人,於中天成業,並解持念大法、律行精細、博解經論,在青龍寺,並無唐國祠部牒。新羅國僧亦無祠部牒者多。日本國僧圓仁、惟正亦無唐國祠部牒。功德使准,配入還俗例。又帖諸寺牒云:「如有僧尼不伏還俗者,科違罪,當時決(煞-)者。」聞此事,裝束文書,所寫經論、持念教法、曼荼羅等裝裹訖。文書兼衣服都有四籠,便買三頭驢,待處分來。心不憂還俗,只憂所寫聖教不得隨身將行。又切斷佛教,恐在路諸州府檢勘得實,科違之罪。
十三日,使帖來。當寺僧無祠部牒者卅九人,數內有日本國僧兩人名。先還俗僧林宗信觀相議情願,許相送到汴州,州去京一千四百里。見他慇重,不阻其情也。三綱、三老等來,相憂云:「遠涉求法,遇此王難,應不免改服。自古至今,求法之人,足有障難,請安排也。」不因此難,則無因歸國。且喜將聖教得歸本國,便合本願。都維那僧法遇贈檀龕像一軀,以充歸國供養。晚際,辭一寺僧了,便俗衣。
十四日早朝,入京兆府請公,恐無公憑在路難為歟。西國三藏等七人,亦同來府請公。府司判與兩道牒,仰路次差人遞過。然從會昌元年已來,經功德使通狀,請歸本國,計百有餘度。又曾屬數箇有力人,用物計會,又不得去。今因僧尼還俗之難,方得歸國,一悲一喜。左神策軍押衙、銀青光祿大夫、檢校國子祭酒、殿中監察侍御史、上柱國李元佐,因求歸國事投,相識來近二年,情分最親。客中之資,有所闕者,盡能相濟。緣功德使無道心,故諮歸國事,不蒙縱許。在府之間,亦致飯食,縟等,慇懃相助。
十五日,出府到萬年縣,府家差人送到。大理卿、中散大夫、賜紫金魚袋楊敬之曾任御史中丞,兼令專使來問何日出城、取何路去,兼賜團茶一串。在縣中修狀報謝。內供奉談論大德去年歸鄉,不得消息。今來,裹頭隱在楊卿宅裏。令童子清涼將書來,書中有別之言,甚悲慘矣。當寺講維摩百法座主雲栖、講涅槃經座主靈莊,先卌已下,例還俗訖。今裹頭俗衣,來縣中相看。李侍御與外甥阮十三郎同來相問。一頭勾當行李來去,與買帽等,又入寺檢校文書、籠等。雲栖座主亦勾當籠,相共排比,恐不得隨身將去。晚際出城,縣司與差人,遞送照應縣去,去城八九十里。李侍御、栖座主同相送到春明門外,喫茶。楊卿差人送書來云:「弟子書狀五通兼手書,付送前路州縣舊識官人處。但將此書通入,的有所益者。」職方郎中、賜緋魚袋楊魯士,前曾相奉,在寺之時,慇懃相問,亦曾數度到寺檢校,曾施絹褐衫褌等。今交郎君將書來,送潞絹二疋、蒙頂茶二斤、團茶一串、錢兩貫文,付前路書狀兩封,別有手札。布施主楊差人送來絹一疋、褐布一端、錢一千文,充路上用。自餘相送人,不能具錄。並于春明門外拜別,云:「留斯分矣。」楊卿使及李侍御不肯歸去,相送到長樂坡頭,去城五里,一店裏,一夜同宿語話。李侍御送路物:少吳綾十疋、檀香木一、檀龕像兩種、和香一瓷瓶、銀五股、拔折羅一、帽兩頂、銀字金剛經一卷見內裏物也、軟鞋一量、錢二貫文、數在別紙也。惜別慇懃,乃云:「弟子多生有幸,得遇和尚遠來求佛法,數年供養,心猶未足,一生不欲離和尚邊。和尚今遇王難,歸本國去。弟子計今生應難得再見,當來必在諸佛淨土,還如今日與和尚作弟子。和尚成佛時,請莫忘弟子」云云。又云:「和尚所衲袈裟,請留與弟子,將歸宅裏,終身燒香供養。」既有此言,便以送之。阮十三郎亦同結緣至厚。
十六日早朝,相別而發,共唐僧十九人同行。晚際,到照應縣宿。同行中有一僧,生年廿,是長安城裏人,父母、兄弟、姊妹今見在。從少年入佛法,在大薦福寺侍奉新羅僧為師匠,因僧難,承接新羅僧名字,得住寺。官家隨其公,遞向新羅國去。在府之時,百方作計申訴,不免遞過。親情啼哭,街中相別,遂被逮到照應縣同宿。大家五更發,其僧暗走脫而去,同行盡不覺。到縣,明,即知。家丁三人中,兩人分路覓去,終日覓不見,想知早到城裏家中隱藏。縣司申府尋捉。
廿二日,過潼關,是國城之咽喉也。渭南縣、花陰縣、永寧縣,皆有楊卿書狀,並通入訖。
六月一日,到東都崔太傅宅,送楊卿書。太傅專使來,傳語安存,施絹一疋。
九日,到鄭州。刺史李舍人處,有楊卿書,任判官處亦有楊卿書,將書入州,見刺史及判官,並已安存慇懃。州長吏、殿中監察侍御史、賜紫金魚袋辛文昱,在長安長供飯直,情分甚慇懃,去年得鄭州長史,赴任,今在州相見,悲喜交馳,存問至厚,便喚宅裏斷中歇息。刺史施兩疋絹,諸人皆云:「此處是兩京大路,乞客浩汗,行人事不辨。若不是大官,是尋常衣冠措大來,極是慇懃者,即得一疋兩疋。和尚得兩疋,是刺史慇重深也。」任判官施夾纈肚一(一疋,辛長史見來,便交裁作褐衫。齋後出州,歸到宿處。辛長史專使來施絹一疋、、汗衫、褐衫,書一,中云:「續到拜辭,請暫時待者。」緣縣家已差人貪祥,不及相待,便發。行十五里,迴頭望西,見辛長史走馬趕來,三對行官遏道走來,遂於土店裏任喫茶。語話多時,相別云:「此國佛法即無也。佛法東流,自古所言。願和尚努力,早建本國,弘傳佛法。弟子多幸,頂謁多時。今日已別,今生中應難得相見。和尚成佛之時,願不捨弟子。」
十三日,到汴州。節度副使裴郎中處,有揭郎中書狀;竹兵馬使處有楊卿書,並通送訖。裴郎中存問慇懃,便差行官一人,專勾當般發送。兵馬使不在州,不得相見。裴郎中雇船,直到陳留縣西泊上,待縣牒,未來。緣官私雜載船,不及相待,前發去汴河,路次每縣,不免自雇船。汴州已來,傍河路次,人心急惡不善,能似所喫汴河水之急流渾濁也。京牒不說程糧,在路自持糧食。
廿二日,到西州。州管在徐節度府。西州普光王寺是天下著名之處。今者,莊國園、錢物、奴婢,盡被官家收檢。寺裏寂寥,無人來往。州司准,欲擬毀拆。
廿三日,渡淮到煦眙縣,去楚州望東二百里。本意擬從此到楚州,覓船過海。縣家對遞向揚州去,通狀申論,縣令不與道理,不免向揚州去。從煦眙縣至揚州,九驛,無水路。文書籠,每驛賃驢之。在路見裴舍人,曾任海州刺史,今春追入,貶任台州長史。更有翰林博士,貶下為外州司馬,因相見云:「五月廿九日離長安,在城之時,城中僧尼還俗已盡。准每寺留三綱,勘檢錢物,待官家收寺錢物已後,擬令還俗」云云。「諸寺見下手毀拆,章敬、青龍、安國三寺,通為內園」云云。
廿八日,到揚州。見城裏僧尼正裹頭,遞歸本貫;擬拆寺金錢物、莊園、鐘等,官家收檢。近有牒來云:「天下銅佛鐵佛盡毀碎,稱量斤兩,委鹽鐵司收管訖,具錄聞奏者。」江都縣差人,遞到江陽縣,用物請往楚州,縣家便遞向楚州去,經高郵、寶應兩縣。
七月三日,得到楚州。先入新羅坊,見管當州同軍將薛、新羅譯語劉慎言,相接存問慇懃。文書籠子,船上譯語宅。便入山陽縣,通狀具申本意:日本國朝貢使皆從此間上船,過海歸國。圓仁等遞到此間歸國,請從此間過海。縣司不肯,乃云:「當州未是極海之處。既是准遞過,不敢停留。事須遞到登州地極之處,方可上船歸國者。」新羅譯語劉慎言自到縣,用物計會本案,即計與縣令肯,乃云:「此間是文法之處,兼在李紳相公管內。准遞過之人,兩日停留,便是違之罪」云云。縣司不肯與道理,薛大使、劉譯語更入州計會,又不肯。兩日之間,百計不成也,須遞過定也。山陽縣司不忍劉譯語苦囑,左右謀計不得,乃云:「和尚欲得向南去,即向南遞去;欲得向北去,即向北遞去。若令停泊此間覓船,即縣司力不及也。」言窮,無可申論,仍請往登州。登州是唐國東北地極,去楚州一千百餘里。縣家出牒,差人遞向登州去。薛大使、劉譯語意欲得勾留在新羅坊裏置,從此發送歸國。緣州縣不肯,遂苦勾留不得也。
五日曉際,共家丁到劉譯語宅。譯語以三百文與家丁,私計會云:「和尚等正熱之時,遠涉道路,見已困乏。慎言欲得安置宅裏,令兩三日歇息。公等且歸本處,八日早來。」家丁受囑歸家。大使、譯語竭力將養。見道,從楚州至登州,道路盡是山曠野,草木高深,蚊虻如雨。終日踰山行野,村柵迢遠,希見人家。人心惡,行七八十里,方有一二家,令人恐畏。若將文書、籠子隨身行,將謂是物,被人驚損,恐不得。今又斷佛教,切令禁斷。向北州縣,人心惡。見將佛教像隨身行,的應作障礙,罪及違。仍共劉譯語商量,從京將來聖教功德幀及僧服等,都四籠子,且寄譯語宅裏,分付譯語,囑令檢校。苦囑云:「若到登州得停泊,即將書請來。未間在長意檢校,勿令漏失」云云。譯語仍領訖,特地排比行李。薛大使施三兩襪、劉譯語九疋絹、新羅刀子十枚、襪五兩,自餘資供不少。淮南道揚、楚州縣人心奸惡,太難把捉。見譯語有人報云:「同從日本國過來船兩隻,到江南常州界岸,去此間三千余里。擬賣船,別雇唐船載物來。是恐會昌三年送圓載闍梨弟子等船,令迴歟。今欲擬差人探去。又日本國惠萼闍梨子,會昌二年,禮五臺山,為求五臺供,就李驎德船,歸本國去,年年將供料到來。今遇國難還俗,見在楚州」云云。特問圓載上人消息,無人知示。
八日,發。劉譯語有書狀付送登州已來路次鄉人所囑安存與作主人等事。上船入淮。
九日,齋時到漣水縣。縣屬泗。緣楚州譯語有書付送漣水鄉人,所囑令安存,兼計會之事,仍到縣,先入新羅坊。坊人相見,心不慇懃。就管等苦覓識認,每事難為。遇`留崔暈第十二郎,曾為清海鎮兵馬使,在登州赤山院時,一度相見,便書名留期,云:「和尚求法歸國之時,事須將此名紙到漣水,暈百計相送,同往日本。」相期之後,其人又歸到新羅,遇國難,逃至漣水住。今見便識,情分不疏,竭力謀停住之事,苦覓識認管等,俛仰計之。仍作狀入縣見長官,請停泊當縣新羅坊內,覓船歸國。長官相見哀恤,喚祇承人處分,令勾當茶飯飲食。且令將見長官,問云:「新羅坊裏,曾有相識否?」答曰:「緣開成四年日本國朝貢使從楚州發歸國時,皆於楚州及當縣抽人,的令有相識。」長官處分祇承人云:「領和尚到新羅坊,若人識認,即分付取領狀來;若無人認,即領和尚來。」便共使同到坊內。管等擬領,別有專知官不肯,所以不作領狀,到縣中。長官判,權在大善寺安置。三日住歇,崔十二郎供作主人。得縣牒及遞送人,向州發去。崔十二郎雇船,排比路糧、碗、菜蔬等,一切周備,便相別云:「弟子有心,欲得留和尚從此發送歸國。緣眾人不肯,及官家牒已了,努力不及,不遂本心。秋後自擬到登州界,方冀相訪」云云。
十五日,到海州。入縣通狀請暫停泊:「日本國朝貢使船此間岸,從此發歸本國。圓仁等隨使來朝,今歸本國,節級遞到此間,便是海岸。伏乞暫停泊當州,自覓舟船歸本國。」長官云:「近者新羅僧亦從京兆府遞來,請於當州權泊,使君不肯,便遞過。和尚請停住事,亦應難,然縣司不自由,事須經使君通狀。」
十六日,入州刺史,請從當州歸國。刺史不與道理,仍判云:「准遞過,州司不敢停留。告知者。」
十七日,發。從海州向北無水路。雖傍海行,而不見海。終日過野便入山。
十八日,到懷仁,管海州。人心孝順,見客慇重,等閑相接,縣司用心亦善。
廿日,發。山野行,草木高深,希逢人。終日上山入谷,蹋泥水,辛苦無極。
廿一日,到莒縣,管在密州縣司。百姓心惡。
廿六日,到密州。人心猛惡,溫柔者稀。
八月二日,到高密縣。人心和軟。
六日,到即墨縣,管在萊州。人心孝順,能安存客。
十日,到昌陽縣,萊州管。人心好。
十六日,到登州。見蕭端公新來赴任。又有云:「天下金銅佛像,當州縣司剝取其金,稱量進上者。」從海州直到登州已來,路境不可行得。曠野路狹,草木掩合,寸步過泥,頻失前路;若無知道人引,即一步不可行也。出野入山,出山入野。峻,溝谷幽深,澗水深而寒冷,涉者入骨覺痛。入山行,即一日百遍踰山,百遍渡水;入野行,即樹稠草深,微徑難尋。見草之動,方知人行也。蚊虻如雨,打力不及。草下淤泥,至膝至腰。路次州縣,但似野中之一堆矣。山村縣人,物硬,愛喫鹽茶粟飯,吞不入,喫即胸痛。山村風俗,不曾煮羹喫,長年唯喫冷菜,上客慇重極者,便與空餅冷菜,以為上饌。向北一置一千三百里,盡是山野。雖近海邊,不曾見海。到登州,方始見海。登州者,大唐東北地極也。枕乎北海,臨海立州,州城去海一二許里。雖是邊北,條流僧尼、毀拆寺舍、禁經毀像、收檢寺物,共京城無異。況乃就佛上剝金、打碎銅鐵佛、稱其斤兩,痛當奈何!天下銅鐵佛、金佛有何限數,准盡毀滅化塵物。蓬萊縣牒送牟平縣。向東南傍海岸,川野難過,山重重。
廿一日,到牟平縣。得縣牒,又向東南海行。
廿四日,到文登縣。踰山涉野,羅破衣服罄盡。入縣見縣令,請往當縣東界勾當新羅所,求乞以延唯命,自覓舟,歸本國。長官准狀牒,送勾當新羅所,去縣東南七十里,管文登縣青寧鄉。
廿七日,到勾當新羅所。平盧軍節度同軍將兼登州諸軍事押衙張詠,勾當文登縣界新羅人戶。到宅相見,便識歡喜,存問慇懃。去開成五年從此浦入五臺去時,得此大使息力,專勾當州縣文牒公事發送。今到此,又慇懃安存。便過縣牒,具說心事。大使取領停留,許覓船發送歸國。又相喜云:「前從此發去已後,至今不得消息。心裏將謂早歸本國,不謂更到此間,再得相見。大奇大奇!弟子與和尚大有因緣。余管內苦無異事,請安心歇息,不用憂煩。未歸國之間,每日齋糧,余情願自供,但飽即睡。」大使便作狀報州:「得文登縣牒稱,日本國僧圓仁、惟正等二人,京兆府賜給長牒,轉各一通,准遞本國。節仍被遞到此縣,請到勾當新羅所,求乞以延唯命,候有過往日本國船,即歸國者。今見在浦者。」十日後,得州牒云:「其僧等且委安存。如有過往日本國船,即任意東西者。」近有,天下還俗僧尼緇服,各仰本州縣盡收焚燒。恐衣冠親情持勢,隱在私家,竊披緇服。事須切加收檢,盡皆焚燒訖,聞奏。如焚燒已後,有僧尼將緇服不通出,巡檢之時,有此色者,准處死者。諸州縣准牒諸坊諸鄉,收僧尼衣服,將到州縣盡焚燒。又有令天下寺舍,奇異寶珮、珠玉金銀,仰本州縣收檢進上。又有云:「天下寺舍僧尼所用銅器、鐘罄、釜鐺等,委諸道鹽鐵使收入官庫,且錄聞奏者。」有斷天下獨車,條流後,有人將獨車行者,當處決(煞-)。緣天子信道士教,獨車碾破道中心,恐道士心不安歟。有斷天下黑狗黑驢牛等,此乃道士黃,恐多黑色厭黃令滅歟。令近海州縣進活獺兒,未知其由。近有,令諸道進年十五歲童男童女心膽,亦是被道士誑惑也。唐國僧尼本來貧,天下僧尼盡令還俗,乍作俗形,無衣可,無物可喫,艱窮至甚,凍餓不徹,便入鄉村,劫奪人物,觸處甚多,州縣捉獲者,皆是還俗僧。因此,更條流已還俗僧尼,勘責更。
九月廿二日,大使家人高山就便船往楚州,共大使商議,作書付送楚州譯語劉慎言及薛大使,請先所寄經論、文書、功德幀及衣服等。大使宅公客不絕,向大使請閑靜處過冬。本意擬住赤山院,緣州縣准毀拆盡,無房舍可居,大使處分於寺莊中一房安置,飯食,大使供也。新羅人還俗僧季信惠、弘仁,末歲到日本國太宰府,住八年。須井宮為筑前國太守之時,哀恤斯人等。張大使天長元年到日本國,迴時付船,歸唐國。今見居在寺莊,解日本國語,便為通事。大使處分客中事一切委令勾當,自發心供每日菜蔬周足。大使頻有書狀,送糧食,安存慇懃。
十一月三日,大使來到莊上,相看安存,乃云:「余取今月七日上州,見新刺史端公。因此次,具申送和尚往日本國事,兼請當州牒,來春即排比船也。」見說,七月已來,土蕃大下侵唐境。又迴鶻國兵入唐界,侵奪國地,抽諸道兵馬。三、四年已來,天下州縣准條流僧尼,還俗已盡。又天下毀拆佛堂、蘭若、寺舍已盡。又天下焚燒經像、僧服罄盡。又天下剝佛身上金已畢。天下打碎銅鐵佛,稱斤兩收檢訖。天下州縣收納寺家錢物、莊園,收家人奴婢已訖。唯黃河已北,鎮、幽、魏、潞等四節度,元來敬重佛法,不拆舍,不條流僧尼。佛法之事,一切不動之,頻有使勘罰,云:「天子自來毀拆焚燒,即可然矣。臣等不能作此事也。」
十一月十五日,黃昏月蝕。入夜,月體沒,渾不見。三更初,方漸出現。近有,天下邊州,應有還俗僧尼,并仰所在知存亡,且不令東西。緣還俗僧張法滿,京兆府准遞歸西蕃,被遞送到鳳翔節度府。緣節度使重奏,旨且令鳳翔府收管,不要遞入西蕃。因此,天下邊州還俗僧尼亦不令東西。勾當使為發送求僧等,請當州過所,端公判云:「自求船,況准遞過,不合停滯住給者。」本曹官入商量云:「有阻文,不肯給公驗。」
會昌六年,歲次丙寅,正月朔癸卯,九日,前遣楚州取文書功德等使,大使家人高山到來,得楚州譯語劉慎言書,云,「有焚燒佛教經論、幡蓋,及僧衣物、銅瓶、等,焚燒淨書,有違者便處極法。自家經幡功德等,皆焚燒訖。唯留和尚文書等,條流甚切,恐鎮德船迴」。兼云:「日本客相隨來,同j棚察知,不敢將出寄付」。又云:「近得的信,李尋訪陶中等消息去。次如有彼國信來,即專附上」云云。高山云:「在楚州,親見從船下來人云,有二僧人,專為請益僧就船來到。今遇僧難,裹頭在」云云。
二月五日,為取楚州劉慎言處寄經論等,著丁雄萬就閻方金船,遣楚州,大使勾當發送其船,至三月十三日發訖。
九日,得大使書云:「近得南來船上人報云,日本國來人,僧一人,俗四人,見到揚州,將本國書信物等,專來訪覓請益僧」云云。
四月十五日,聞天子崩來數月,諸道州縣舉哀孝訖,身體爛壞而崩矣。
廿七日,新羅人王宗從揚州將日本國性海法師書來,中具說來由。
五月一日,王宗歸揚州去,便付書,招喚性海師。新天子姓李,五月中大赦,兼有天下每州造兩寺,節度府許造三所寺,每寺置五十僧。去年還俗僧年五十已上者,許依舊出家。其中年登八十者,國家賜五貫文。還定三長月,依舊斷屠。
五月廿二日,楚州宣訖。
六月十七日,得楚州管同軍薛詮書信,付李國遇送來,便知前遣南州丁雄萬續欲發來,兼知五月一日歸南州人王宗,五月下旬,得楚州便,入揚州訖,李國遇說矣。
六月廿九日,丁雄萬來到,兼得楚州主人劉慎言書,先寄功德幀、文書之中,胎藏、金剛兩部大曼荼羅盛色者,緣淮南牒嚴切,劉慎言已焚訖。其餘圖畫及文書等,具得將來。雄萬不得向揚州而來。
七月廿二日,山陵訖。見說會昌天子三月廿三日崩。
十月二日,海上人從揚州來到,始得相見,仍日本太政官牒,及延曆寺牒、太宰府小野少貳書,養內記書及施黃金等。然太政官牒、延曆寺牒,及小野少貳書,緣本函封,揚州節度使、平章事李紳不敢自開,全封進上長安。今上具覽訖,付淮南節度使,令分付本主。因此,海上人得將來。其文見在。
十二月二日,已時日蝕,十分只留一分也。
會昌七年歲次丁卯正月中,改為大中元年。
張大使從去冬造船,至今年二月功畢。專擬載圓仁等,發送歸國。
閏三月十日,間入新羅告哀,兼予祭冊立等副使、試太子通事舍人、賜緋魚袋金簡中、判官王朴等,到當州牟平縣南界乳山浦,上船過海。有人諸張同軍將:「遣國章,擬發送遠國人,貪造舟,不來迎接天使」云云。副使等受其讚言,深怪牒舉國制不許差船送客過海等,張大使不敢專拒,仍從文登界過海歸國之事不成矣。商量往明州,趁本國神御井等船歸國。緣目下無船往南,將十七端布雇新羅人鄭客車,載衣物,傍海望密州界去。
閏三月二日,出行。主人張大使二十里相送始別。
十七日朝,到密州諸城縣界大朱山駐馬浦,遇新羅人陳忠船,載炭欲往楚州,商量船價絹五疋定。
五月五日,上船候風。
九日,發。緣風變東南,去大朱山不遠,於瑯琊臺與齋堂與島中間拋石住,經四宿。
十三日,夜發。
十四日,黃昏,到海州界東海山田灣浦,泊船候風。
十八日,發,到中路,風變無定,飄流終日竟夜。
十九日,飄到海中鐺島邊,泊船艱苦。
廿三日,得東北風。此夜欲二更,到東海山過夜。
廿四日,早發,三更到淮水海住。緣逆風猛浪,不獲入淮。路糧罄盡,恓屑無極。
六月一日,風波稍靜,趁潮漸入。
五日,得到楚州新羅坊,管劉慎言專使迎接,兼令團頭一人搬運衣籠等,便于公廨院安置。訪知明州本國人早已發去。料前程趁彼船的不及,仍囑劉大使謀請從此發送歸國。
九日,得蘇州船上唐人江長,新羅人金子白、欽良暉、金珍等書云:「五月十一日,從蘇州松江口發往日本國。過廿一日,到萊州界山牢山,諸人商量,日本國僧人等,今在登州赤山,便擬往彼相取,往日臨行,次遇人說:「其僧等已往南州,趁本國州趁本國船去。」今且在山牢山相待,事須迴棹來」云云。書中又云:「春大郎、神一郎等,乘明州張支信船歸國也。來時得消息,已發也。春大郎本擬雇此船歸國,大郎往廣州後,神一郎將錢金付張支信訖,仍春大郎上明州船發去。春大郎兒宗健兼有此物,今在此船」云云。又金珍等付囑楚州管劉慎言云:「日本國僧人到彼中,即發遣交來」云云。
十日,便船往山牢山,修書狀,付送金珍等處,報消息,特令相待。其後擬向山牢山渡海,排比路糧,楚州劉管每事勾當。前管薛詮及登州張大使、舍弟張從彥及孃皆送路。
十八日晚際,乘楚州新羅坊王可昌船,三更後。
十九日,立秋。始喫同舟飯。
廿六日,到山牢山南椒家莊,訪金珍船,其船已往登州赤山浦訖。見留書云:「專在赤山相待。」既如此,不免向乳山趁逐彼船。
廿七日,修書付崔家船,報楚州劉管訖。更雇船主王可昌船,望乳山去。
廿八日,發。到由橫島,無風信,經十五日發不得。
七月十三日,遣丁雄萬兼雇一人,從陸路令向赤山已來,尋訪金珍等船。
十九日,得風信,發。
廿日,到乳山長淮浦,得見金珍等船,便載人物,上船便發。
廿一日,到登州界泊船。勾當新羅使同軍將張詠來船上相看。船上眾人,於此糴糧,擬從此渡海。
八月九日,得張大使送路信物,數在別。
十五日,剃頭,再披緇服。
廿四日,祭神。
九月二日午時,從赤浦渡海,出赤山莫琊口,向正東行一日一夜,至三日平明,向東望見新羅國西面之山。風變正北,側帆向東南行一日一夜,至四日曉,向東見山島段段而接連。問梢工等,乃云:「是新羅國西熊州西界。」本是百濟國之地。終日向東南行,東西山島聯翩。欲二更,到高移島泊船,屬武州西南界。島之西北,去百里許,有黑山,山體東西漸長,見說百濟第三王子逃入避難之地。今有三四百家在山中住。
五日,風變東南,發不得。到三更,得西北風發。
六日卯時,到武州南界黃茅島泥浦泊船,亦名丘草島。有四五人在山上,差人取之,其人走藏,取不得處,是新羅國第三宰相放馬處。從高移島到丘草島,山島相連,向東南遙見耽羅島。此丘草島去新羅陸地,好風一日得到。少時,守島一人,兼武州太守家投鷹人二人來船上,語話云:「國家安泰。今有唐使,上下五百餘人在京城。四月中,日本國對馬百姓六人,因釣魚漂到此處,武州收將去,早聞奏訖。至今未下,其人今在武州囚禁,待送達本國。其六人中,一人病死矣。」
六日、七日,無風信。
八日,聞惡消息,異常驚怕。無風,發不得。船眾捨鏡等祭神求風。僧等燒香,為當島土地及大人小人神等念誦,祈願平等得到本國,即在彼處為此土地又大人小人神等,轉金剛經百卷。至五更,雖無風,而發去。纔出浦口,西風忽至,便上帆向東行,似有神理相扶。從山島裏行,南北兩面,山島重重而參然。日欲已時,到雁島暫歇,是新羅南界、內家放馬之山。近東有黃龍寺莊,往往有人家二三所。向西南望見耽羅島。午後,風信更好,發船從山島裏行,到新羅國東南,出到大海,望東南行。
十日平明,向東遙見對馬島。午時,前路見本國山,從東至西南,相連而分明。至初夜,到肥前國松浦郡北界鹿島泊船。
十一日平旦,筑前國丹判官家人大和、武藏共島長來相見,粗知國中事宜。
十五日,到橘浦。
十七日,到博太西南能舉島下泊船。
十八日,到鴻臚館前。
十九日,入館住。
十月六日,借得官庫絹八十疋、綿二百屯,給船上四十四人冬衣。六日,生料米十碩送來。依國符,從十月一日始充行。
十九日,太政官符來太宰府,圓仁五人,速令入京。唐人金珍等卌四人,仰太宰府量加支給者。官符在別。
廿六日,不獲入京之狀,出於府衙。
十一月七日,叡山上座仲曉師、僧慈叡、僧玄皎到來,云:「特來迎接。」
十四日,得太政官十月十三日符,有優給唐客金珍等事。
廿五日,小野少貳入京,便上道訖。於大納言宅奉啟,伴右中辨、小野宰相宅皆有狀,並付小野少貳訖。
二十八日,於大山寺,始入唐時所祈金剛般若五千卷,皆先馳使,奉送綵帛。同日,早朝,一時發遣綵帛使訖,便轉經。同日為門大神轉一千卷。
廿九日,午前為住吉大神轉五百卷,午後為香稚名神轉五百卷。
十二月一日,午前為筑前名神轉五百卷,午後為松浦少貳靈轉五百卷。
二日,為香春名神轉一千卷。
三日,為八幡菩薩轉一千卷。觀音寺講師,每事相助。轉經僧布施白綿貳百屯。
十四日,午後,南忠闍梨到來。
明德二年十月□日,全部四帖感得了。可喜可喜。
法印權大僧都賢寶。
生年五十九。
正應四年十月廿六日於長樂寺坊拭老眼書寫畢。
任本寫之,後人以證本可校合耳。
法印大和尚位遍照金剛兼胤七十二記之。
以寫本比校了。不審事注而已。
二位僧正寬圓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