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访书志 清 杨守敬
●序
光绪庚辰之夏,守敬应大埔何公使如璋之召,赴日本充当随员。于其书肆颇得旧本。旋交其国医员森立之,见所著《经籍访古志》,遂按录索之。会遵义黎公使庶昌接任,议刻《古逸丛书》,嘱守敬极力搜访。而藏在其好古家者,不可以金币得。属有天幸,守敬所携古金石文字,乃多日本所未见者,彼此交易。于是其国著录之书麕集于箧中。每得一书,即略为考其原委,别纸记之。久之得廿馀册,拟归后与同人互相考证,为之提要。既归,赴黄冈教官任,同好者绝无其人,此稿遂束高阁。而远方妮古之士,尝以书来索观其目,因检旧稿,涂乙不易辨。时守敬又就馆省垣,原书多藏黄洲,未能一一整理,乃先以字画清晰者付书手录之,厘为十六卷。见闻之疏陋,体例之舛错,皆所不免。又其中不尽罕见之书,而惊人秘笈尚多未录出者。良以精力衰颓,襄助无人,致斯缺憾。倘天假之年,或当并出所得异本,尽以告世人也。
辛丑四月 宜都杨守敬自记于两湖书院之东分教堂
●缘起
余生僻陬,家鲜藏书,目录之学,素无渊源。庚辰东来日本,念欧阳公百篇尚存之语,颇有搜罗放佚之志。茫然无津涯,未知佚而存者为何本。乃日游市上。凡板已毁坏者皆购之,不一年遂有三万馀卷。其中虽无秦火不焚之籍,实有奝然未献之书。因以诸家谱录参互考订,凡有异同及罕见者,皆甄录之。夫以其所不见,遂谓人之所不见,此辽豕所以贻讥,然亦觕有秘文坠简,经余表章而出者,不可谓非采风之一助也。
日本旧有钞本《经籍访古志》七卷,近时涩江道纯、森立之同撰。所载今颇有不可踪迹者。然余之所得为此志之所遗,正复不少。今不相沿袭,凡非目睹者别为《待访录》。
《访古志》所录明刊本,彼以为罕见,而实我国通行者,如刘节之《艺文类聚》,安国、徐守铭之《初学记》,马元调之《元白集》之类,今并不载。亦有彼国习见,而中土今罕遇者,又有彼国翻刻旧本而未西渡者,兹一一录入。
《经义考》每书载序跋,体例最善。《爱日精庐藏书志》遂沿之。兹凡《四库》未著录者,宋元以上并载序跋,明本则择有考证者载之。行款匡廓亦详于宋元而略于明本。
日本古钞本以经部为最,经部之中,又以《易》、《论语》为多。大抵根原于李唐,或传钞于北宋,是皆我国所未闻。其见于《七经孟子考文》者,每经不过一二种,实未足概彼国古籍之全。
《考文》一书,山井鼎校之于前,物观又奉敕校之于后,宜若彼国古本不复有遗漏。不知《考文》刊于享保中,当我康熙末,其时彼国好古之士亦始萌芽,故故所传《易》单疏本,《尚书》单疏本,《毛诗》黄唐本,《左传》古抄卷子本,皆为《考文》所未见,其他遗漏何怪焉。
日本古钞本,经注多有虚字。阮氏《校刊记》疑是彼国人妄增。今通观其钞本,乃知实沿于隋唐之遗。(详见陆氏《释文》中。)即其原于北宋者,尚未尽删削。(如志中所载《尚书》、《毛诗》经注钞本犹多虚字。)今合校数本,其渐次铲除之迹犹可寻。阮氏所见经注本,大抵皆出于南宋,故不信彼为唐本。
日本文事盛于延喜、天平,当唐之中叶。厥后日寻干戈,至明启、祯间,德川氏秉政,始偃武修文。故自德川氏以前,可信其无伪作之弊。《古文孝经》固非真孔传,然亦必司马贞、刘子元所共议之本,《提要》疑是宋以后人伪作,未悉彼国情事也。
日本气候,固无我江南之多霉烂,亦不如我河北之少蠹蚀,何以唐人之迹存于今者不可胜计?盖其国有力之家皆有土藏,故虽屡经火灾而不毁。至于钞本皆用彼国茧纸,坚韧胜于布帛,故历千年而不碎。
日本收藏家除足利官学外,以金泽文库为最古,当我元、明之间。今日流传宋本大半是其所遗。次则养安院,当明之季世,亦多宋、元本,且有朝鲜古本。此下则以近世狩谷望之求古楼为最富。虽其枫山官库、昌平官学所,储亦不及也。又有市野光彦、涩江道纯、小岛尚质及森立之,皆储藏之有名者。余之所得,大抵诸家之遗。
日本医员多博学,藏书亦医员为多。喜多村氏,多纪氏,涩江氏,小岛氏,森氏,皆医员也。故医籍尤收罗靡遗。《跻寿馆书目》(多纪丹波元坚撰)所载,今著录家不及者不下百种,今只就余收得者录之。
日本崇尚佛法,凡有兵戈,例不毁坏古刹,故高山寺、法隆寺二藏所储唐经生书佛经不下万卷,即经史古本,亦多出其中。今兹所录,仿《旧唐书?艺文志》之例,收诸家之为释氏而作者。其一切经虽精妙绝伦,皆别记之。
日本颇多朝鲜古刻本,皆明时平秀吉之役所掠而来,如《姓解》、《草堂诗笺》等书,余询之朝鲜使臣,并称无传,且云秀吉之乱,其国典籍为之一空。然则求朝鲜逸书者,此地当得半矣。
日本维新之际,颇欲废汉学,故家旧藏几于论斤估值。尔时贩鬻于我土者,不下数千万卷。犹忆前数年有蔡姓者载书一船,道出宜昌。友人饶季音得南宋板《吕氏读诗记》一部,据云宋、元椠甚多。意必有秘笈孤本错杂于其中,未知流落得所否。今余收拾于残剩之后,不能不为来迟恨,亦不能不为书恨也。
余之初来也,书肆于旧板尚不甚珍重。及余购求不已,其国之好事者遂亦往往出重值而争之。于是旧本日稀,书估得一嘉靖本亦视为秘笈,而余力竭矣。然以余一人好尚之笃,使彼国已弃之肉复登于俎,自今以往,谅不至拉杂而摧烧之矣。则彼之视为奇货,固余所厚望也。(近日则闻什袭藏之,不以售外人矣。)
日本学者于四部皆有撰述,朝事丹铅,暮悬国门,颇沿明季之风。然亦有通材朴学卓然可传者,反多未授梓人。(如狩谷之《和名类钞笺》、丹波之《医籍考》。)拟别为日本著述提要,故兹皆不录入。其有采录古书不参彼国人论议者,如《医心方》、《和名类聚》之类,皆千年以上旧籍,尤为校订之资,故变例收之。至若朝鲜为我外藩,《桂苑笔耕集》已见于《唐志》,今兹亦随类载入。《医方类聚》,日本有活字本,亦医籍之渊薮也。
皇侃《论语疏》、《群书治要》及《佚存丛书》久已传于中土,此录似勿庸赘述。然《皇疏》有改古式之失,《治要》有钞本、活字二种,他如《古文孝经》、《唐才子传》、《臣轨》、《文馆词林》、《难经集注》(皆在《佚存丛书》中,)彼国亦别本互出,异同叠见,则亦何可略之?
日本收藏家,余之所交者,森立之、向山黄村、岛田重礼三人,嗜好略与余等。其有绝特之本,此录亦多采之。唯此三人之外,余罕所晋接,想必有惊人秘笈什袭于金匮石室中者,幸出以示我,当随时补入录中,亦此邦珍重古籍之雅谈也。
《志》中争宜刊布者,经部之《易》单疏,《书》单疏,万卷堂之《穀梁传》、十卷本之《论语疏》;小学类之蜀本《尔雅》,顾野王原本《玉篇》,宋本《隶释》;子部之台州本《荀子》,类书之杜台卿《玉烛宝典》,邵思《姓解》,医家之李英公《新修本草》,杨上善之《太素经》;集部之《文馆词林》十卷(《佚存丛书》所刻仅四卷,)是皆我久佚之籍,亦艺林最要之书,使汇刻为丛书,恐不在《士礼居》、《平津馆》下也。若释慧林《一切经音义》百卷、释希麟《续一切经音义》十卷,此小学之渊薮,一部传而汉唐宋文字、音韵之书皆得以见崖略。顾卷帙浩繁,力不能赡。世之高瞻远瞩者,或亦有取于斯。(厥后黎公使多以刻入《古逸丛书》。)
前人谱录之书,多尚简要。《敏求记》唯录宋本,《天禄琳琅》、《爱日精庐》、《拜经楼》藏书则兼采明本,时代不同故也。而张金吾论说尤详。余之此书又详于张氏,似颇伤繁冗。然余著录于兵燹之后,又收拾于瀛海之外,则非唯其时不同,且其地亦不同,苟不详书,将有疑其为郢书燕说者。且录中之书,他日未必一一能传,则存此崖略,亦好古者所乐观也。
凡习见之书,不载撰人名氏。其罕见之品,则详录姓氏,间考爵里。
古钞本及翻刻本多载彼国题记,其纪元名目甚繁。若必一一与中土年号比较详注,则不胜其冗,今别为一表,以便考校。
光绪辛巳二月 宜都杨守敬记
●日本访书志卷一
○足利活字本《七经》
足利学活字本《七经》,山井鼎所据以箸《七经孟子考文》者。是书印行于日本庆长时,当明万历年间。其原系据其国古钞本,或去其注末虚字,又参校宋本,故其不与宋本合者皆古钞本也。日本刻经,始见正平《论语》及翻兴国本《左传》,又有五山本《毛诗郑笺》,其全印《七经》者,自庆长活字本始。余至日本之初物色之,见一经即购存,积四年之久,乃配得全部。盖活字一时印行虽多,久即罕存,其例皆然。如吾中土兰雪堂活字本亦印于明代,今日已成星凤。山井鼎当我康熙年间,此本已非通行,惟足利侯国大学始有全部,无怪近日之更难遇也。或疑其中凡近宋本讳多缺笔,当是全翻宋本,是不然,盖其刻字时仿宋本字体摹入,故凡遇宋讳亦一例效之,实不尽据宋本,证之余所得诸古钞本而后知参合之迹显然。且《尚书》、《礼记》字体非仿宋本者即不缺笔,可以释然矣。
○《周易正义》十四卷(旧钞本)
单疏古钞本,无年月,狩谷望之求古楼旧藏,相传为弘治、永禄间钞本。首《周易正义序》,次《周易正义》第一,国子祭酒、上护军曲阜县开国子臣孔颖达奉敕撰定。第二卷以下并同,但无“定”字。凡标经注起止,并大字居中。《正义》则双行小字,每半叶八行,行二十一字以大字计,其文字大抵与明钱保孙所校宋本单疏合。《乾卦》“象曰”至“万国咸宁”,钱本总在“各以有君”之下,与十行以下分属各段者不同,此亦总疏不分属。唯钱本所据尚是宋刻,此则为唐钞之遗。如《文言》:“知至至之,可与几也。”日本古钞本皆有“言”字,自唐石经以下皆无“言”字。此《正义》覆述经文有“言”字,且前九三疏引《文言》云云,此本亦有“言”字。可知《正义》所据经文本有“言”字,后人据石经并删《正义》。钱氏所据单疏已删此字,不待注、疏合刻矣。
○《伊川易解》六卷《系辞精义》二卷(刻入《古逸丛书》)
元至正己丑积德书堂刊本,中缺宋讳,当为重翻宋本。唯首载朱子九图,又《精义》题“晦庵先生校正”,恐皆是坊贾所为。其东莱一跋,此本亦遗之,据董鼎《周易会通》补入。按《东都事略》、《书录解题》并云“《易传》六卷”,而《文献通考》及《宋志》均作十卷(《宋志》《传》九卷《系辞解》一卷,)《二程遗书》则并为四卷。唯钱遵王《敏求记》载有六卷本。其参差之故,或谓当时本无定本,故所传各异。而其实非也。余谓《遗书》之四卷为明人所并,端临之十卷,盖据当时坊刻程朱传、义合刊云。然而《宋志》因之,非别有所据传抄本也。日本昌平学藏有《程朱传义》十卷,元延祐甲寅孟冬翠岩精舍刊本(余亦得残本二册,)亦缺宋讳,则其根源于宋本无疑。盖自宋董楷有《周易传义附录》十四卷,坊贾遂以朱子所定之古文从《程传》,而以《程传》之卷第从《本义》,又删其所载异同(唯明广东崇德堂刊本载异同,而《音义》亦删除。)而二书皆失本真。后来各析为书,而二书又互相攘夺。近世《本义》有重刊吴革本,始复朱子之旧,而《程传》原本终不可见。此本仍为六卷,又异同两存,其为东莱定本无疑。至《系辞精义》,《书录解题》称《馆阁书目》以为托祖谦之名。今按所载诸家之说,翦截失当,谓为伪托,似不诬。然此书流传尤少,其中所载龟山《易说》久已失传,存之亦未必不无考证焉。光绪癸未嘉平月记。
○《尚书正义》二十卷(北宋椠本)
《正义》单疏本。首孔维上《校勘正义表》,后题“端拱元年三月日秦奭等上表”,下列勘官轩辕节、胡令问、解贞吉、胡迪、解桢、李觉、袁逢吉、孔维等衔名,次长孙无忌上《五经正义表》,次《尚书正义序》,序下一行题“国子祭酒、上护军曲阜县开国子臣孔颖达奉敕撰”,“敕”字提行,与“国子”平列。题“尚书正义卷第一”,次行题孔颖达衔与前同,唯“达”下有“等”字。以下每卷并有颖达衔名,唯无“等”字。每卷后统计若干字。每半叶十五行,行二十四字,左右双边,缺“玄”、“胤”、“让”、“敬”、“弘”等讳。卷三末书“嘉元二年暮春廿五朝约句读了,圆种”。每卷有“金泽文库”印,又有“归源”墨印,原本今藏枫山官库。是书中土久无传本,山井鼎作考文》时亦未之见。缘此书宽政间丹波栎窗始得残本献之官。官并搜索馀卷所在,遂成完本。余初得后藤正齐影钞本,盖正齐曾为官书掌管,故能使人摹之也。因念是书犹是端拱经进原本,首尾完具,询希世之珍,乃从书记官岩谷修借原本用西法照出,意欲携归,醵金重刊,久不能集事。丙戌又携入都,以付德化李木斋,许以重刊。旋闻木斋丁艰,恐此事又成虚愿也。(或云此亦南宋初刻本。)
○《尚书注疏》二十卷(宋椠本)
南宋绍熙间三山黄唐题识,称“《六经》疏义,自京监蜀本皆省正文及注,又篇章散乱,览者病焉。本司旧刊《易》、《书》、《周礼》正经注疏,萃见一书,便于披绎”云云。故各经后皆有此跋,是合疏于注自此本始。十行本又在其后。十行本板至明犹存,世多传本,此则中土久已亡,唯日本山井鼎《七经孟子考文》得见之。以校明刊本,多所是正。顾其原书在海外,经师征引,疑信参半。余至日本,竭力搜访,久之,乃闻在西京大阪收藏家。余嘱书估信致求之,往返数四,议价不成。及差满归国,道出神户,乃亲乘轮车至大阪物色之,其人仍居奇不肯售。余以为日本古籍,有所见志在必得,况此宋椠经书,为海内孤本,交臂失之,留此遗憾。幸归装尚有馀金,乃破悭得之,携书归。时同行者方诧余独自入大阪,及携书归舟,把玩不置,莫不窃笑癖而且痴,而余不顾也。书凡装十册,缺二册,钞补亦是以原书影摹,字体行款,毫无移易,固不害为全书也。
黄唐跋是绍熙壬子,《七经考文》于《礼记》后误“熙”为“兴”,阮氏《十三经校刊记》遂谓合疏于注有南北宋之间,又为山井鼎之所误也。附订于此。此书今归南皮张制府。
○《尚书释音》二卷(影宋本,刻入《古逸丛书》)
余在日本校刊《古逸丛书》,黎星使女婿张君沆得影写此本,议欲刻之。余谓此书非得之日本,似不必汇入,且此书非陆氏之旧,乃宋人之书,星使骇然。余乃检《崇文总目》及《玉海》证之,知为宋开宝中太子中舍陈鄂奉诏刊定,以德明所释乃《古文尚书》,与唐明皇所定今文驳异,令鄂删定其文,改从隶书。故段若膺、卢绍弓于《释文》中此二卷深致不满。今不能得开宝以前古本,则此不足惊人也。张君意存见好必欲刻之,余亦未便深拒。今按此书不特“浅”改作“饯”,“庸”改作“镛”,“鸟”改作“岛”,“苞”改作“包”,“旄”改作“毛”,“镠”改作“璆”,皆深没陆氏原文。惟“颇”改作“陂”,注云“旧本作颇”,此有唐明皇之诏,故不能没之。最可笑者,《舜典》下注云:“王氏注。相承云梅赜上孔氏传《古文尚书》,亡《舜典》一篇,时以王肃注颇类孔氏,取王注从‘慎徽五典’以下为《舜典》,以续孔传。徐仙民亦音此本,今依旧音之。”又“曰若稽古”二十八字云:“聊出之,于王注无施也。”是陆氏于《舜典》全用王注,不用方兴传。而今本则改用方兴传,而以王注间载注中,又不申明用姚改王之故,而但存陆氏用“王氏注”于《舜典》题下,岂非大谬!篇中“至于北岳,如西礼”,注云:“方兴本同,似仍用王本者。”其实所载音、字,皆方兴传,与今本无一字出入,且多明明与王注不照者。陈鄂不学至此,而以删定通儒之书,岂非千古恨事!
日本《古文尚书》古钞本,“驩兜”作“■〈丹鳥〉殳”。近人谓为日本人伪撰,以陆氏此本作“驩兜”为证,亦痴人说梦也。
或曰:子力诋此书,然则不犹愈今之《释文》乎?曰:此则当分别观之。《序》“训”下“摄十四三篇亡”,卢刻本“四”、“三”互倒。“科斗”下“虾蟆”,不作“蟇”。《尧典》“氄”下“如兖反”,不作“如充反”;“女于”下“上恧反”,不作“上而反”。《舜典》“难”下“乃丹反”,不作“乃但反”;“■〈髙上木下〉饫”不作“稿”。《大禹谟》“解”不作“懈”。《禹贡》“雍”下“州名,后同”,不作“后名州同”;“钩般”不作“盘”;“犀”,“细兮反”,不作“缏”。《武城》“四月始生魄然貌”,不作“然也”。《酒诰》“文王第称穆”下“黄仆”,不作“皇仆”。《召诰》“度”,“待洛反”,不作“时洛”。《洛诰》“惟七年周公摄政”,卢本脱“周公”二字。《君奭》“奔走”下“使人归趣之”,不作“趋之”。《君陈》“长”,“诛丈反”,不作“丁丈”。此皆胜于卢本者也。若《序》“高辛”下“母不见”脱“名”字;《舜典》“四朝”下“四年”误“四季”;《禹贡》“道”作“导”,而误“音导”为“言道”;《洪范》“无虐”,马本作“亡”;“侮此”误作“悔”;《蔡仲之命》“从车”,此误作“徒”;《顾命》“车渠,车辆”,此误作“轫”。是皆形近之误,或影摹失之。
案此本缺“慎”、“遘”等讳,又多改“反”为“切”,是南宋刊本。首不题《经典释文》卷几,当是单行本。然改“尚书音义”为“释音”,皆谬。又题下徐、卢二本并有卷第,叶钞本无之。或以为叶钞为是。余谓《大禹谟》下注云“徐云本《虞书》总为一卷,凡十二卷。今依《七志》、《七录》为十三卷”。则陆氏原书载有卷第审矣。叶钞及此本无卷第者,非也。
《释文?条例》云:“孔传《古文》亡《舜典》一篇。齐明帝建武中,吴兴姚方兴采马、王之注,造孔传《舜典》一篇,云于大■〈舟行〉头买得,上之。”是今之《舜典传》明明为姚方兴作(或云刘光伯作,亦非。)而考传者亦多与他传不分,非也。附订于此。
○《诗外传》十卷(明沈辨之刊本)
每卷题“诗外传”,无“韩”字。惟卷首钱惟善序题有“韩”字。序后有“吴都沈辨之野竹斋校彫”篆书木记。首行题“诗外传卷第一”,次行题“韩婴”二字,每半叶九行,行十七字,大如钱,左右双边。余以此本校之毛氏津逮本,小有异同,而此为优。盖毛氏亦原此本而又有谬误者也。程荣《汉魏丛书》所据原本,脱首卷第二叶,竟以“抽觞”接“游女不可求思”刊之,其他谬误亦多。何允中虽补此一叶,而谬误者亦未能校正。余尝作札记,视赵怀玉、周寀校本,似为详密云。
按沈辨之,明嘉靖间人,与文休承兄弟往来。《孙祠书目》因其木记接钱《序》后,遂以沈为元人,非也。余谓此刻款式虽古,而字体实是明嘉靖间之格,《访古志》称即以元本重雕者,亦非也。此本亦得之立之,首有“吴氏仲文印”,又有“黑水居图书记”。
○《周礼郑氏注》十二卷(南宋椠巾箱本)
宋刊巾箱本《周礼》,唯齐次风《石经考文提要》犹及见之,近来著录家未之闻。阮氏《校勘记》亦不载,知传世鲜矣。中有“重言”无“重意”,故标题略之。其文字往往与岳本及明刊徐氏本合,注疏本皆不及也。江阴缪筱珊编修爱不释手,乃影摹一通,而以原本归之。
《初学记》二十四卷出“国游”注:“《周礼》曰:‘囿人掌国游之兽禁。’郑元注云:‘国之离宫小苑游观处。’”今本《周礼》皆作“囿游”,注云:“囿游,囿之离宫,小苑观处也。”据“疏说”云云,知贾公彦所见本已如此,想宋以下板本无异同者。“国游”、“囿游”皆通,“观”上无“游”字不可读。而阮校本不及之。附记于此。
近见归安陆氏有宋椠巾箱本《周礼》,然彼有“重言重意互注”字,亦非此本也。
○《仪礼郑注》十七卷
明陈凤梧刊本。每半叶十行,行十九字,经、注并同。首题“仪礼卷第一”,次行题“汉郑玄注”,三行顶格,题“士冠礼第一”,皆非古式。附载释文,同释经者即紧注其下,其释注者则加○,而附于注后。所见宋椠经注本,亦无此式者。其“士冠礼第一”下,引郑《目录》,遂使后来刊注疏者误认此为注文,而不标“疏”字。按顾亭林据唐石经,称“今本《仪礼》脱经文五条”。此本五条皆在,唯《乡射礼》“士鹿中”下脱注文耳。然以严州本校之,其他注文亦多脱误。据凤梧自序,盖以钞本上木,宜其所遗失也。是本为狩谷掖齐旧藏,森立之《访古志》称其与近世所行本大有异同,赞为绝佳之本。盖亦只就闽、监、毛注疏本校之,则此为佳耳,固不足与严州本、徐氏本并论也。然脱误虽多,取源自异,其足与严州、徐氏互证者,正复不少。此本箸录家皆不及,则亦未可竟废之也。陈氏自序别刊有单经本,今不得见,睹此可知其概矣。
○《春秋左传集解》三十卷(古钞卷子本)
初,森立之为余言,日本惊人秘笈以古钞《左传》卷子本为第一,称是六朝之遗,非唐、宋本所得比数。此书藏枫山官库,不许出,恐非外人所得见。余托书记官岩谷修访之,则云遍觅官库中未见。余深致惋惜。乃以所得小岛学古所摹第三卷首半幅刻之《留真谱》中,冀后来者续访之。立之又为言,此书不容遗失,俱道是如何椟藏之状。复以白岩谷。忽一日来告,云此书无恙。余即欲借出一观。岩谷云:“此非吾所敢任。”余谓贵国有如此奇书,韫椟而藏,何如假吾传录于西土,使海内学者得睹隋唐之遗,不尤贵国之光乎?岩谷冁然,即遍商之掌书者借出,限十日交还。书至,果卷子三十,无一残缺,纸质坚韧,盖黄麻也。每卷有“金泽文库”印,卷后有“建长八年叁河守清原、建保三年清原仲光、文永五年音博士清原等校刊”题记。余乃倩书手十人至寓馆,穷日夜之力,改为摺本影钞之,刻期书成。其中异同之迹,真令人惊心动魄。多与陆氏《释文》所称一本合,真六朝旧笈也。其有《释文》不载,为唐石经、宋椠所夺误者,不可殚述别详《札记》。今第举一二大者。如《昭公廿七年传》:“夫鄢将师矫子之命,以灭三族。三族,国之良也。”今各本不叠“三族”二字,得不谓是唐石经以下之脱文乎?如《庄十九年传》:“鬻拳谓爱君矣。”注:“楚臣能尽其忠爱,所以兴。”各本“楚”下无“臣”字,尚可通乎?又如《隐九年传》:“衷戎师。”注:“以过二伏兵。”各本“过”作“遇”,山井鼎所见兴国本亦作“遇”,旁注“别本作过”,盖校者据此本耳。而阮氏《校勘记》非之。窃谓此一字千金也。盖祝聃引戎师超过二伏兵,至后伏兵,后伏兵起,戎还,二伏兵御其前,后伏兵击其中,祝聃反逐其后。故注云:“前、后、中三处受敌。”衷戎师之情景如绘。若初即已遇见二伏兵,戎师不斗即还走矣,安得更随祝聃至后伏兵处乎?此得不谓宋椠以下妄改乎?至如何义门所举“死而赐谥”,古刻多然,此类不足称说矣。原本校注甚为精密,其作“乍”者,“作”之省;作“才”者,“摺”之省。所云“摺本”者,即谓宋本也。此书山井鼎所未见,盖山井鼎为足利士族,足利学所藏古钞本无《左传》,故《考文》只有兴国本及活字本,而无古本。枫山官库在其京师,非彼列侯之士所得寓目也。余乃从百年后得见彼国学者未见之书,不可谓非厚幸乎!
○《春秋左氏传》残卷(旧钞卷子本)
自《昭公二十七年传》“惠已甚”起,至《三十二年》“民忘”止,每行字数不等,凡书“经”、“传”皆不出格一字,石山寺藏本。癸未春,日本印刷局借得,欲石印,余得往读之,相传为唐人笔,书法精美,纸用黄麻,信奇迹也。注文脚多“也”字,余别有详校本,今录其最异者:经文“二十”、“三十”、“四十”,并作“廿”、“卅”、“册”。《注》“令终,阳囟子”,“作“阳囟,正子也”。《注》“子果宋乐祁也”,“祁”下有“犁”字。《传》“乃辞小国”,“乃”作“则”。《传》“以灭三族,国之良也”,“三族”二字叠文,按文义,则不叠非也。自《唐石经》以下皆脱。《传》“是瓦之罪”,“罪”下有“也”。“晋祁胜与邬臧通室”,“邬”作“鄢”,与《石经》合;“民之多辟”作“僻”,与《释文》合。《注》“母氏性不旷”作“不广”。《传》“忿颣无期”,“颣”作“类”与《释文》一本合。《传》“共子之废”,“其”作“恭”,上有“与”字。按文义,有“与”字为长。《传》“闻其声而还”,无“其”字。《传》“为邬大夫”,“邬”作“鄢”,上、下《注》同,与《石经》合。“御以如皋”,“皋”作“睪”,古字通。《廿九年传》“堑而死”作“■〈漸上土下〉”,《注》同。《传》“能饮食之”,“之”作“龙”。《传》“赐氏曰御龙”下有“氏”字。《注》“在哀二十四年”,上有“事”字。《传卅年》“有所不获数矣”,“数”上有“礼”字。《传》“吴子问于伍员”,“伍”作“五”;“楚执政众而乖”,“政”下有“者”。“以待字之察也”,“察”下有“之”字。按《唐石经》此行计九字,是原刊有“之”字;“亦唯君”作“惟命”。《三十一年》:“秋,吴则侵楚”,“人”作“子”。“莒牟夷”《注》:“在五年”,作“在廿五年”。
○《春秋左传》三十卷(旧钞本)
此本不载经文,唯第三十卷载经文,其分卷与《唐石经》同,中缺北宋讳,当是据北宋经传本录出。然第三十卷仍录经文者,钞写时未能画一耳。亦或别有单行传本,缺第三十卷,而别以经传本补之耶?凡《传》文多与《石经》及沈中宾本合,沈本之显然讹误者,此亦不与之同。而间有与诸本绝异之处,则往往与山井鼎所记异本合,洵为北宋善本也。《庄四年》:“以国与纪季”,各本无“国”字,唯山井鼎云:“足利本及宋板旁记异本有‘国’字。”《十六年》“为宋故也”,各本脱“为”字,唯临川本有“为”字,与《释文》一本合。《三十年》“谋伐山戎也”,各本无“伐”字,《石经》重刻增入“伐”字。《闵二年》“命可知矣”,各本“矣”作“也”,唯足利本与此同。《僖三年》“未之绝也”,各本作“绝之”此与《石经》合。《二十二年》“隘而不列”,“列”上旁注“成”字,与《文选注》引合。“二十九字”“虽然郑亡,子亦有不利焉”,各本无“虽”字,此与《石经》合。《文六年》“辟刑狱”,各本作“辟狱刑”,此与沈本合。《宣十一年》“对曰,可哉!吾侪小人”,注疏本脱“可哉”二字,此与临川本合。《成二年》“从左右皆射之”,各本“射”作“肘”此与纂图本、淳熙本合。“杀灵侯”,各本作“弑”,此与沈本同。《十三年》“养之以福”,旁注引家本作“养以之福”。《十五年》“向带为太宰”,与《释文》、沈本合。“宋杀大夫山”,“杀”下无“其”字,与沈本同。《十六年》“晋有胜矣”,各本无“晋”字,《石经》旁增“晋”字。《襄四年》“弃武罗、伯困、熊”,各本“困”作“因”,唯临川本、沈本与此同。《八年》“亦不使一介行李”,各本“介”作“个”,此与沈本同。《十二年》“同姓临于宗庙,同宗临于祖庙,同族临于祢庙”,三“临”字各本无。《十四年》“吾今实悔过”,各本“今”作“令”,此与沈本合。“使子行请于孙子”,各本无“请”字,足利本旁注:“异本有‘请’字”。《石经》初刻有“请”字。“夫君,臣之主也”(按:此恐误,)各本“臣”作“神”。《十九年》“士子孔亦相亲也”,各本“士”作“二”,此与临川本、沈本合。《二十三年》“非鼠何如”,各本作“如何”,此误,与沈本同。《二十四年》“胡载不谋”,各本“载”作“再”。《二十五年》“枕尸而哭之”,各本无“之”字,此与临川本、沈本同。“何以至大焉”,各本无“大”字,足利本旁记异本有“大”字,临川本有“大”字。“赋车兵徒卒”,各本“卒”作“兵”,此误,与沈本同。《二十六年》“君与夫人”,各本作“大夫”。《昭三年》“又弱一介焉”,各本作“个”,惟明监本与此同。《四年》:“曰晋有三不殆”,各本“曰”上有“公”字,此与沈本合。“礼吾未见者有六焉”,各本“吾”下有“所”字,此与沈本同。“使寘诸馈于介而退”,各本无“诸”字,“介”作“个”,惟《文选?思元赋注》《运命论?注》引作“介”。《五年》:“敝邑休殆”,各本作“怠”,此与沈本合。《七年》“周文王之法”,下无“曰”字,旁添“曰”字。《八年》“莫保其性”,宋残本、十行本“保”作“信”。“臣必致死礼以息楚”,“楚”下无“国”字,与岳本同。《十四年》“恤孤寡”,各本“恤”作“宥”,与岳本、沈本同。《十九年》“民有乱兵”,各本作“兵乱”,此与沈本同。《二十年》“郳申”,各本“申”作“甲”,此与临川、沈本同。“古者无死”,各本“者”作“若”,此与沈本合。《二十七年》“工尹麋”,不作“王尹■〈鹿外木內〉”。《定三年》“庄公下急而好絜”,各本作“潔”,此与《石经》、临川本合。《四年》“命以康诰”,各本“康”作“唐”,此与沈本同。《八年》“必以而子厚”,各本无“厚”字,此与淳熙本合。《十四年》“谋救范中行氏也”,各本无“也”字,此与《石经》合。《哀元年》“逢猾当公而进”,各本“猾”作“滑”,此与足利本合。《十五年》“事死如事生”,各本无“事”字,此与沈本合。《十七年》:“皇瑗奔晋,召之”,此本“召”之上旁注“宋公”二字。《二十四年》“以荆为太子”,各本“以”上有“而”字,此与足利本合。《二十五年》“少畜于公宫”,此本“公”下旁注“宫”字,与《石经》初刻合。其他与各本异同参半,及笔画小异者,别详《校札记》。
○《春秋经传集解》三十卷(宋椠本)
宋嘉定丙子兴国军教授闻人模校刊。末有《经传识异》数十事,又有校刊诸人官衔及闻人模跋。每半叶八行,行十七字,不附《释音》,藏枫山官库,盖即毛居正《六经正误》所称兴国本。余以《正误》所引十三条对校,一一相合。又以山井鼎《考文》照之,则彼所称足利、宋本者亦无一不合;而山井鼎不言是兴国本者,以所见本无末题数叶耳。按岳氏《九经三传沿革例》称:兴国本为于氏所刊,此本并无于氏之名。又称于氏本每数叶后附《释音》,此本无《释音》。又称于氏本有圈点、句读,并点注文,此本无句读,则非于氏本无疑。盖兴国旧板始于绍兴郑仲熊,只有《五经》,闻人重刊《左传》,并修他板,亦只《五经》(详见闻人跋),至于氏始增刻《九经》。其《五经》经注文字虽仍旧木,而增刻《释文》、句读。故同为兴国本,而实非一本也。(大抵南宋之初,诸道所刊经传,尚不附《释音》,至南宋末,则无不附《释音》者。)岳氏既称前辈以兴国于氏本为最善,而又议于氏经注有遗脱,余尝通校此本,则经注并无遗脱。或于氏重刊此书,失于检照而有遗脱耶?(于氏增《释音》、句读已非以原书覆板,重写时,保无改其行款?故有遗脱之弊。)且尝以岳本互勘,皆此本为胜。(如《昭二十年》:“卫赐北宫喜谥”,《杜注》“皆未死而赐谥。”此本无“未”字,与何义门所见宋残本合。岳本有“未”字,非也。)不特岳本,凡阮氏《校勘记》所载宋本亦均不及之。然则今世所存宋本《左传》,无有善于此者(别详《札记》。)余在日本,曾劝星使黎公刻之,以费不足而止。窃羡闻人以校官怂恿当事者,既刻此书,又修《五经》板;余亦校官,携此书归来数年,口焦唇干,卒无应之者。古今人不相及,读闻跋,弥滋愧已。
○《春秋经传集解》三十卷(覆宋本)
右日本古时覆宋刻《左传集解》,不附《释音》,每半叶八行,行十七字。森立之《访古志》载此书云,是依蜀大字本重刊者,与李鹗本《尔雅》同种。其刻当在应永以前,然则此本虽非宋刻,而覆板时亦在宋代,故传本亦绝希也。唯立之云:是覆北宋蜀本。余亲质之,则以字体类《尔雅》,又以不附《释音》,故余覆校之,“慎”字缺笔,知其决非北宋本。其后借得枫山官库所藏兴国本,行款匡廓字体皆与此本同,略校数册,文字亦无异,乃知此本即覆兴国本。特所据祖本失载《考异》闻跋耳。(森立之未见枫山官库本,故不知此本原于兴国。)余乃影摹刻补于此本后,使后之读者得所指名。按岳氏言,《哀十六年》:“石乞曰此事也;克则为卿”,诸本多无“也”字,兴国本有“也”字,今此本无“也”字,而“此事克”三字占四格,此明为重刊时去之。后来于氏重刊,又依郑氏旧本增入“也”字。又岳氏云《僖二年》“若不阙秦,将焉取之”,原本无“若”、“将”二字,此本挤入,故八字只占六格,与后《考异》亦不相应。未知此为闻人校刊时改刊,抑日本重刊时改刊也?惜当日未以闻人原本校及此。余从森立之得此书,立之自有跋在箧盖里面,称此书为市野光彦旧藏,后归涩江道纯,是二人皆日本旧藏家。今书每册首尚有二人印记,册尾市野光彦亦有跋。又称,此外唯狩谷望之藏一本,而余乃并得之,以一部与章君硕卿。又按:山井鼎云:“庆长活字板原于此本”。余尝互校之,亦有异同。
○《春秋集传释义》十二卷(元椠本,有图)
元俞皋撰,首吴澂序,真书杂以篆书,亦颇有致。次引用诸家名氏,次《凡例》。《凡例》后有“至元后戊寅日新堂栞行”木记。次《程朱说春秋纲领》,次《自序》,次《三传序》,次《程传序》,次《胡传序》。首题“《春秋集传释义大成》卷之一”,次行题“后学新安余皋述”。每半叶十行,行二十字;注双行,行二十七字。四周双边,中缝双墨盖,雕镂精雅,钱氏《敏求记》称为元椠之至佳者。信然。(俞氏所据《经》、《传》文皆宋佳本,往往与《唐石经》合。)
○《春秋穀梁传》十二卷(宋刊本,刻入《古逸丛书》)
余仁仲万卷堂所刻经本,今闻于世者,曰《周礼》、曰《公羊》、曰《穀梁》。《公羊》扬州汪氏有翻本,《周礼》旧藏卢雅雨家,惟《穀梁》仅康熙间长洲何煌见之。然其本缺宣公以前,已称为希世之珍。此本首尾完具,无一字损失,以何氏校本照之,有应有不应,当由何氏所见为初印本,此又仁仲覆校重订者。故于何氏所称脱误之处,皆挖补挤入。然则此为余氏定本,何氏所见犹未善也。原本旧为日本学士柴邦彦所藏,文政间,狩谷望之使人影摹之,纤豪毕肖,展转归向山黄村。余初来日本时,即从黄村求得之,怂恿星使何公重翻以传。会瓜代,不果。既新任星使黎公乃以付之梓人,逾年而后成。按《穀梁》所据之经,不必悉与《左氏公羊》合,而分经附传之例,亦与二《传》差互。至范氏之解,则传习愈希,除《注疏》刊本外,绝鲜题证验。即明知有脱误,亦苦于无征不信。然则此本之不绝如线,诚为瑰宝。今以唐石经证经、传,以唐宋人说《春秋》三传者佐之,以宋监本(余所得日本古钞经注本,首题“监本春秋穀梁传”,多与十行本经注合、)注疏本证《集解》,以陆氏《释文》佐之。又自宋以来所传经注本,不必与《释文》合,而合刊注疏者,往往改释文以就之。至毛本则割截尤甚。此本后有仁仲自记,不以《释文》改定本,亦不以定本改《释文》,犹有汉唐经师家法。今单行《释文》俱在,此本既悉与之合,故于注疏所附,亦不一一订正焉。光绪癸未秋九月记。
●日本访书志卷二
○《论语集解》十卷(古钞卷子改摺本分为四册)
卷末有“观应元年五月二十二日。非夫人之为书,而谁为书?柳下惠则可,吾则不可?本住院权律师豪俊书”。然则是亦僧徒所为。其引“柳下惠”云云,未知其解。《上论》二册为一手所书,墨法浓古;《下论》二册又为一手所书,用墨稍淡。其自《学而》至《雍也》注,皆全载姓名,句末亦多虚字,然自《中人以上章》以下,亦仅载其姓,《述而》以下,则多削其名,句末虚字亦多删削,亦有全载姓名者。第三册《先进》、《颜渊》两篇,全载姓名,亦有数章削名者。《子路》、《宪问》以下至末,则全削其名。此书不见于森立之《访古志》。余初得小岛尚质校本,于《里仁》后跋云:“弘化三年丙午暮春,从卷子改帖本,朱校同异于正平本上层,此本上二帖纸墨最古,洵为六百七年外古钞。而下二帖,观应元年权律师豪俊所钞补也。”又于《雍也篇》后跋云:“卷首至此体式一同,斯本实为六朝旧本转传之真。而《述而》以下,盖据宋时改窜本补钞者,固不可就彼本以改此正平善本也。”又于《冉子退朝章》马融注“匡”字作“■”,因以为是豪俊补写时据宋代刊本之证。又云:“若据彼改此六朝旧本,则不能免取开元改字之本,以驳汉时博士之讥也”。今得此原本,细审之,乃知尚“贤”所云,《述而》以下据宋本补写之说为谬。而所云据宋本以改此六朝本者,为得其实。盖自《述而》以下,虽多削其名,而与《学而》一册同出一手一时所书,毫无疑义。况亦有全载姓名者,《先进》以下则多不载注者之名,而亦未全行删除。其注末虚字虽皆准宋本,而注中实与宋本多异。乃知此书四册,虽出两人手,而实为一时所钞。其自《述而》以下有削名者,则以当时习见宋本皆无名,故钞手随意省之;其有仍全书姓名者,则其删略不尽者也。至《退朝章》注中“匡”作“■”,此亦因当时宋本书流传彼国最多,触目皆是,故钞胥辈亦信笔效之。即如枫山库所藏古卷子《左传》,确为六朝本之遗,而所书“桓”字亦多作“■”,盖缘彼本亦钞于宋末,故有此弊也。不特此也,余所见日本当宋时所钞彼国古文书及佛经,凡“匡”、“桓”字皆多作“■”、“■”,又如庆长活本《七经》,实不尽据宋本,而所用活字皆缺“桓”、“匡”“贞”等笔,此足见习惯不察矣。
○监本《论语集解》二卷(宋刊本)
宋椠本。以《学而》至《乡党》为上卷,《先进》至《尧曰》为下卷分卷最谬,(当是坊贾所为。)监本《纂图重言重意互注论语》卷上,次行顶格,题“学而第一(凡十六章,下引陆氏《释文》)集解音义”云云,每半板十行,行十八字,注二十四字。全附陆氏《释音》。序后有“刘氏天香书院之记”八字木戳。又有《鲁国城里图》一叶接于序后,书中宋讳并缺笔(“■”、“■”、“■”、“■”、“■”、“■”、“■”、“■”、“■”【徵貞慎讓桓恒完亥匡】),唯“敬”字不缺。又《盖有不知而作章》注末,引朱氏曰“识音志”,则知此本刊于《集注》既行后也。今按,其与注疏本尤异者,若《不患人之不己知章》有注曰:“徒患己之无能知”。(与皇疏本、十卷注疏本合。)《一贯章》有注曰:“忠以事上,恕以接下,本一而已,其唯人乎?”(与岳本合,见余萧客《经解钩沈》。)《托孤章》有注曰:“重称君子者,乃可名为君子也。”(与十卷注疏本合。)此并足订近本之脱。其他经文尤异者,“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名”作“民”。“曰敢问死”,无“曰”字。(与《集注》同。)“可与言而不与之言”,无“之”字。“窥见室家之好”,“窥”作“门规 ”。“出纳之吝”,“纳”作“内”。注文之尤要者:《其为人也章》“孔子”作“孔子曰”。《吾十有五章》“有所成也”,“也”作“立”。《子游问孝章》“豕畜”之“畜”作“交”。《或谓孔子章》“与为政同”,“与”上有“即”字。《褅自既灌章》“列尊卑”,“列”作“别”。《里仁章》“里者人之所居”,“仁”作“人”。《公冶长章》“絏挛也”,“挛”作“系”。《令尹子文章》注“姓斗名穀”“穀”作“■”。《子在陈章》“狂简者”,无“简”字。《雍也章》“孔曰以其能简”,无“孔曰”二字。《子谓仲弓章》“骍,赤也”,“也”作“色”。《季氏使闵子骞章》“托使者”,“托”作“语”;“我辞焉”作“辞说”。《贤哉回也章》“簟食”下有“瓢饮”二字。《孟子反章》“前日启”,“启”作“奔”(此恐误。)《如有博施章》“皆恕已”,“恕”作“如”。《默识章》“无是行于我”,“我”上有“人”字。《用行章》“孔子言”,“子”作“曰”。《文莫章》“凡言文”,作“言凡”。《曾子有疾章》“不敢欺诈”,作“诞”。《如有周公章》,“周公者”,无“者”字。《才难章》,“人才难得”,“人”作“大”。《麻冕章》“下拜然後成礼”,“後”下有“升”字。《畏匡章》“未丧此文”,“此”作“斯”。《弥高章》,“有所序”,“所”作“次”。《反鲁章》“反鲁”下叠字。《在川章》“言凡往也者”,无“也”字。《唐棣章》“而不自见者”,“自”作“得”。《回也非助章》“无发起”,“无”下有“所”字。《厚葬章》“割止”作“制止”。《长府章》“因旧事则可也”,无“也”字。《善人章》“然亦不入于圣人之奥室”,“入”上有“能”字。《司马牛章》“孔子行仁难”,“子”作“曰”。《棘子成章》“与犬羊别”,下有“者”字。《年饥章》“孔曰孰,谁也”,无“孔曰”二字。《辨惑章》“孔曰”,作“包曰”。《子张问士章》“其志虑”,“志”作“念”。《会友章》“友相切磋”,“友”作“有”。《仲弓问政章》,“人将自举其所知”,“举”下有“之各举”三字。《多学章》“而一知之”,作“一以知之”。《三年之丧章》“子生于岁”,“于”作“未”。《待孔子章》“圣道难成”,“成”作“行”。《归女乐章》“废朝礼三日”,无“三日”二字。《荷章》“不分植五谷”,“植”作“殖”。《大师挚章》“居其河内”,“其”作“于”。《大德章》“小德则不能窬法”,无“泽”字。《尧曰章》“殷豕尚白”,“豕”作“家”。凡此者,虽不免小有伪误,而其佳者,或与《释文》合,或与《皇疏》本合,皆证据凿凿,优于明刊《注疏》本。其他字句异同不甚关出入者,别详《札记》。按《集解经注》本,明代无重刊宋本者。(自《集注》盛行之后,学者束诸高阁,故有明一代,唯存永怀堂一本。然是从注疏本割取,非重刻宋本也。)国朝唯惠定宇及见相台岳氏本,至阮氏作《校勘记》时,并岳本不见。此本为自来箸录家所不及,即日本亦罕知之者。唯吉汉宦《近闻寓笔》载其所见永正年古钞《论语》,有清原明经宣贤父子跋。其中依唐本补入二处(即《忠恕章》及《托孤章》)与此本合,而吉汉宦亦不能指其据何宋本。此本书估从西京搜出,前后无倭训,至为难得。余以重价得之。至其雕镂之精,纸墨之雅,则有目共赏,洵为希世之珍也。
又按,重言重意相传为宋人所为,吉汉宦则云“辑自唐人”,未详所出,附记于此。
又按,十行本以下《论语注疏》不附《释音》,则此本独载之,往往与宋本《音义》合,且有足订其误者,亦一善也。余携此书归时,海宁查君翼甫不惜重金力求,余不之与。章君硕卿酷爱之,余与约,能重刻饷世则可。硕卿谓然,乃跋而归之。后章君罢官,以抵关君季华夙债。关君携之都中,又转售于李君木斋。
○《论语集解》十卷(日本正平刊本)
此本卷末跋云:“堺浦道祜居士重新命工镂梓。正平甲辰五月吉日谨志。”案正平甲辰为日本后村上天皇正平十九年,当元顺帝至正二十四年也。(市野光彦云:“道祜居士,足利义氏之四子,幼丧父,与其母居于堺浦,遂薙染为僧,更名道祜。”)据所云重新镂梓,则犹有原本可知。验其格式、字体,实出于古卷轴,绝不与宋椠相涉。其文字较之《群书治要》、《唐石经》颇有异同。间有与《汉石经》、《史》、《汉》、《说文》所引合,又多与陆氏《释文》所称一本合。彼邦学者皆指为六朝之遗,并非唐初诸儒定本。其语信不为诬。(案《日本国史》云,应神天皇十六年,百济博士王仁赍《论语》十卷,皇太子就而受之,日本之有经典自是始。即晋武帝太康六年也。)顾前代市舶罕载,其流传中土者,唯钱遵王述古堂一通,因得自朝鲜,遂误认为朝鲜刊本。盖彼时未知“正平”为日本年号也。况其所得亦是影钞逸人贯重镌本,并非原椠。尔后展转传录,不无夺漏。故陈仲鱼、阮文达诸人所校出者十不三、四。近世张金吾、吴兔床辈,始知此为出自日本。然又不知几经钞胥,愈失其真。而此间所存旧本,亦复落落如晨星。(又有无跋本界阑字形全同此本,盖后人铲去跋文,其实同出一版也。)文化间江户市野光产以此本翻雕,惜梓人未良,失原本古健之致。又印行不多,板亦旋毁。今星使黎公访得原刊本上木,一点一画,模范逼真,非显有讹误,不敢校改。原《集解》单行之本,宋人皆著于录,有明一代,唯闽监、毛之注疏合刊本,别无重翻《集解》宋本者。(永怀堂所刊,亦从闽本出,非别有所承之经注本也。)故我朝唯惠定宇得见相台岳氏刊本,至阮文达校《注疏》时,并岳本不得见焉。(余得南宋刊本《纂图互注集解》,颇足订注疏本之脱误,然亦不载诸家之名。)余以为此不足深惜也。观邢氏疏《集解?序》之语,(《序》云:“今集诸家之善,记其姓名。”《邢疏》云:“注言‘包曰’、‘马曰’之类是也。注但记其姓,而此连言名者,以著其姓所以名其人,非谓名字之名也。”)则知其所见唯存姓削名之本,(此本不知始于何时,大抵长兴刊布之本。案《魏?王肃传》注,“周生烈”为复姓,今但称“周曰”,其不学可知。及朱子作《集注》,沿其例,尽削所引诸家之名,遂致明道、伊川不分。)并不悟何氏原本皆全载姓名,(唯包氏不名,以何氏讳咸故。)望文曲解,何殊郢书燕说乎!及南宋朱子作《集注》,亦仅引《孟蜀石经》及福州写本,论者颇惜其隘于旁徵,不知其互勘无从也。良由长兴版本既行,宋初遂颁布天下,收向日民间写本不用,虽有舛误,无由参校,此晃公武所由致既者。夫邢氏所据既如彼,朱子所见又如此,今之遗尚不足以证《开成石经》,何论陆氏《释文》以上。则读此本者,直当置身于隋、唐之间,与颜师古、孔冲远一辈人论议可也。虽然流俗相习,因仍已久,自非众证凿凿,何能以海外孤本服穷经者之心?犹幸此邦故家之所藏弃,名山之所沈霾,往往有别本为好事者物色以出,其间胜文坏字,得失参池,固非鸿都、石渠难尽依据,要其根源皆在邢氏见本以前。好学深思之士,或以徵旧闻,或以解疑滞,拾其一字,莫非环宝。以余披访所及得目睹者,亦二十馀通,较之相台之著《沿革》数犹过之。(岳氏参校诸本凡廿三通。)不可谓非千载一遇也。乃汇集诸本,较其异同别详《札记》,使天下学者读此一本,并得兼采日本诸古钞之长,又使知彼此错互之中,有源流变迁之渐,而此本之可凭,邢本之妄删,昭若日月,或亦通经学古者所不嗤乎?光绪壬午十月二十八日记。
○《论语注疏》十卷(元椠本)
首行顶格题“《论语序》”,次行低一格题“翰林侍读学士朝议大夫、守国子祭酒、上柱国、赐紫金鱼袋臣邢昺等校定”,三行顶格题“《序解》”,本书题“《论语注疏解经》”。卷第一行顶格题“《学而》第一”,旁注“凡十六章”,下题“何晏《集解》”,再下题“邢昺《疏》”。每半板十三行,行二十三、四字不等。《注》、《疏》并双行,行三十二字。《注》紧接正文,不别题“注”字,《正义》则以“疏”字隔之,分为十卷,尚仍单疏之旧。(《宋志》:《论语正义》,十卷。十行本以下并二十卷,是合注疏者分之。)第四卷、第八卷后有木记云“平阳府梁宅刊”。第五卷、第九卷有木记“大元元贞丙申刊”。第十卷题“尧都梁宅刊”。首、尾有“养安院藏书”印记。按今世所传《论语注疏》以十行本为最古,如《序解?疏》中“少府朱畸”,十行以下皆同;据《汉书?艺文志》、《释文?序录》并作“宋畸”,此本正作“宋畸”。若无此本,则“宋”、“朱”二字竟不能定为谁误。又《不逆诈章》、《古之狂也荡章》及《叔孙武叔毁仲尼章》疏文,十行有空缺,闽监同,毛本以意补。此本独全。又十行本以下,《疏》中讹字,凡浦镗及阮校疑误者,此本皆不误。
是此本虽刊于元代,其根源于单疏本,决非从十行本出。其注文亦多与宋刊篡图本合,远胜十行本。至其雕刻之精,俨然北宋体格,亦绝非十行本所及。考元、金之世,平阳立经籍所,故一时书坊印板麕集于此。今传世者,唯《政和证类本草》是平阳张存惠所刊;然已经明成化间重雕,已非平阳原本。唯此本尚是原刻初印,无一叶损失,岂非瑰宝也哉!又森立之《访古志》载枫山官库藏北宋本《论语注疏》,然彼为二十卷,知非此本。向谓合疏于注始于南宋,有黄唐《礼记疏》一跋为据,则森氏之说似误。然森氏精鉴,必不妄语。
今观此书字体方正,又参差无横格,所见元刊本无似此者,或此为翻北宋本,因疑《论语》在当时传习者多,故合注疏为最先也。
附各本空缺疏文:《不逆诈章》:言先觉人者,是宁能为贤乎?言非贤也。所“是”下十字各本皆缺。(不信之人,为人亿度,逆知反怨恨人。“之人”下十字,各本空缺。)
《古之矜也廉章》:谓旷荡无所依据,古之矜也廉者,谓有廉隅,今之矜也,忿戾者。(此二十四字,十行本空阙,二十九字,闽监亦然,毛本臆补。)《叔孙武叔毁仲尼章》:“则如日月”下四字作“贞明丽天”。“其何伤于日月乎?言”下作“人毁仲尼犹毁日月”。“日月”下作“虽欲绝”。“其何能伤之乎”下作“犹欲绝毁仲尼”。“仲尼亦不”下作“亦不能伤其贤也”。(此数处,十行、闽监并空阙;毛本臆补,唯“贞明丽天”四字仍空阙。)
○《中庸集略》二卷(朝鲜刊本)
宋石■〈敦上山下〉编,朱子删定。此书《四库》著录者名“《辑略》”。明嘉靖中,吕信卿刊本。首有乾道癸巳朱子序。此本脱朱子原序,末有“嘉靖二十五年朝鲜金光辙跋”,跋中亦称“《辑略》”。盖以近用互称也。按朱子《中庸序》称,以《辑略》、《或问》附《章句》后,则此书与《中庸章句》合为一书。逮《章句》孤行,而此书晦。虽明人尝刻之,而今又晦。时艺兴,经学废,名为尊朱,而朱子手定之书,且在若存若亡之间,可慨也夫!
○《中庸章句》一卷(不记刊行年月)
板心有“倭板‘四书’山崎嘉点”八字,此《四书》中之一种也。山崎氏为此间宋学名儒,其所据当是宋椠精本。末有朱子跋一篇,为诸本所无,亟录于左:右《中庸》一篇,三十三章,其首章《子思》,推本先圣所传之意以立言,盖一篇之体要;而其下十章,则引先圣之所尝言者以明之也。(游氏曰:以性情言之,则曰“中和”;以德行言之,则曰“中庸”,其实一也。)至十二章,又子思之言,而其下八章,复以先圣之言明之也。(十二章,明道之体用。下章庸言、庸行,夫妇所知、所能也。君子之道,鬼神之德,大舜、文、武、周公之事,孔子之言,则有圣人所不知、不能者矣。道之为用,其费如此。然其体之微妙,则非知道者孰能窥之?此所以明费而隐之意也。第二十章,据《家语》,本一时之言,今诸家分为五、六者,非是。然《家语》之文,语势未终,疑亦脱“博学之”以下,今通补为一章。)二十一章以下至于卒章,则又皆子思之言,反复推说,互相发明,以尽所传之意者也。(二十一章总言天道、人道之别,二十二章言天道,二十三章言人道,二十四章又言天道,二十五章又言人道,二十六章又言天道,二十七章又言人道,二十八、二十九章承上章“为下”、“居上”而言亦人道,三十章复言天道,三十一、三十二章承上章“小德”、“大德”而言亦天道。卒章反言“下学”之始,以示人德之方,而遂极言其所至,具性命道教费隐诚明之妙,以终一篇之意,自人而入于天也。)熹尝伏读其书,而妄以己意分其章句如此。窃惟是书,子程子以为孔门传授心法,且谓善读者得之,终身用之有不能尽是,岂可以章句求哉!然又闻之,学者之于经,未有不得于辞而能通其意者,是以敢私识之,以待诵习而玩心焉。新安朱熹谨书。
○唐玄宗开元《注孝经》一卷(享禄卷子本,宽政十二年抚刊,已刊入《古逸丛书》中。)
按《唐会要》:“开元十年六月,上注《孝经》颁天下及国子学。天宝二年五月,上重注,亦颁天下。”云云。是《注》凡再修,此本为开元十年初注本,前有元行冲序,末有跋文数条。书写人自记称“享禄辛卯苾刍尧空”。宽政十二年,源弘贤以此本抚刻,书法亦神似明皇御书,想原本必仿效明皇手迹,故此尚有典型也。元行冲序后,紧题“孝经”二字,空一格,题“御注”。下行题“开宗明义章第一”,系以卷子本改为摺本,每行十五字。《三才章》额上题“疏中”,《广要道章》额上题“疏下”,知元疏分上、中、下三卷,与《唐志》合。
按此书与石台重注本颇有更改,固不可以此本校重注本,然亦有足证重注本之异同者。如《诸侯章》注“恒须戒慎”,正德本作“恒须戒惧”,《疏》标起止,亦作“戒惧”,《阮校》以为误,此本作“恒慎戒惧”,“慎”为“须”字之误。至“戒”、“惧”分承上“战”、“兢”二项,玩注文自见。“惧”字必非“慎”误,此石台本之不可从者。《卿大夫章》注“懈,墯也。”此作“惰”,与天圣本、正德本合。《士章》此作《士人章》,与《古文孝经》别本合。《孝治章》注“临抚其人”,岳本改“抚”作“於”,此作“临莅”,可知岳本之作“於”,因形近而误。《纪孝行章》注“擗踴哭泣”,此本“踴”作“踊”,与天圣本合。《五刑章》“君者臣所禀命也”,天圣、正德本“所”作“之”,此本作“君者臣之所禀教命也”。然则重注本当是“臣之所禀命也”,各脱一字耳。“岂唯不孝”,此作“皆为”,与《疏》合。《广至德章》注“家到户至”,《正义》云“此依郑注”,《阮校》,《文选注》引郑注“家”作“门”。此仍作“门”,则知作“家”者,石台所改,恐非明皇原本。《应感章》注“光于四海”,“于”作“於”,石台、天圣、岳本皆同,与经不相应,此注作“充于四海”,乃知以“充”释“光”,故改“于”作“於”。石台等本注中之“光”,当为“充”误。是皆足以订证石台诸本异同之迹。至此本亦间有脱误,则由钞写笔误,不足怪也。
按源弘贤跋称,《应感章》“长幼顺,故上下治”,疏与注不合。今按此本注云“君能顺于长幼,则下皆效上,无不理也”。《正义》云云,果与此本应。今略校之,亦不特此条。《五刑章》“此大乱之道也”,此本注云“言人有上三恶,皆为不孝”。《正义》云云,亦与此本应,而与石台不合。窃怪邢氏翦截元疏,而不知元疏本为初注本而作,可谓至疏。岂邢氏作疏时第见元氏单疏而未见玄宗初注本,故其序文只知“天宝二年”之注,不言“开元二年”,而疏中与石台本违异之处,遂失之不觉?然则此本真唐人之遗,为北宋人所不见,若非有元疏序可凭,谁信有此事哉!又按古注与疏皆别行,无合并之本。此本只录注文,何以有元疏之序并《三才章》、《广至德章》有“疏中”、“疏下”之语?然余所得日本《易》、《书》、《诗》古钞北宋单注本,其楣端往往录疏中要义,以便讲习,不得谓皆从南宋合并本录出也。日本古钞本经书注中,每多“之”、“也”等字,阮校谓是彼国人所加,森立之谓是隋、唐之遗。余通观其古钞本,唐本最多虚字,至北宋始多删削而未尽,至南宋乃翦截八、九,遂各本为一律,颇与立之之说相应。但此本注脚较石台本每多“也”字。两本虽有初注、重注之分,不应违异若此。余后见钞本至多,乃知古钞者因注文双行难于均齐字数,故往往于对行字悬空数字者,增添虚字以足之。故所增之字总在注末,而各钞不同,其在注中者,则原本皆如是,故各钞皆同。至于经文,则毫无增损。其有异同,故是隋、唐之遗。阮说、森说各据一边,为发其凡于此。
○唐玄宗天宝《重注孝经》一卷(翻北宋本)
卷首题“孝经序”,次行上空四字,题“御制序并注”,序后上空四字,题“开宗明义章第一”。卷末间一行题“御注孝经一卷”,又间一行载《孝经音略》。每半板十五行,行二十二、三字至二十四、五字不等,左右双边。书中避“敬”、“匡”、“胤”、“恒”、“竟”、“炫”、“通”七字。(按“通”字系章献明肃皇太后家讳,天圣元年,太后临朝称制,令天下皆避其父讳。明道二年,太后崩后,旧。)据“通”字讳,则此本当是天圣间刊本。其中与石台本异者,《开宗明义章》前无“孝经”二字,《诸侯章》注“履薄恐陷”,误“伉陷”,《卿大夫章》注“懈,墯也”,“墯”作“惰”。《孝治章》注“得小大之欢心”,脱“得”字;“助其祭亨也”,“亨”作“享”;“鬼神亨之”亦作“享”。《圣治章》注“悬衾箧枕”,“悬”作“县”。《五型章》注“臣所禀命”,“所”作“之”。《应感章》注“王者父事天”,“者”误“孝”。《丧章》“擗踊哭泣”注“踴”作“踊”。其他皆与石台本同,远胜相台岳本。文政九年狩谷望之以此本影抚重雕(板亦毁),有跋一通,引其国古制,颇足考见郑、孔、御注传习之由,录之如左。
○《古文孝经孔氏传》一卷附《直解》一卷(钞本)
此本孔传与前二本略同。《直解》一卷则为《孔序》作疏,不题撰人名氏。《访古志》载求古楼藏二通,题“魏刘炫”。“魏”为“隋”误,无论矣。但刘炫所作为《述议》五卷、《稽疑》一卷,不名《直解》,且此卷中明引《述议》“子者德之称”一条,则非《述议》审矣。又每章题解皆引《邢疏》(与山井鼎所称合,但彼本夹入注中,此则别为一卷。)则是以今文之疏,窜入古文之本。山井鼎称为后人附入,当得其实。
●日本访书志卷三
○《尔雅注》三卷(影钞蜀大字本)
首《尔雅序》,无“郭璞撰”三字。字大如钱。“敬”、“惊”、“弘”、“殷”、“匡”、“胤”、“玄”、“郎”、“恒”、“桢”、“真”、“徵”、“恒”、“遘”、“慎”、“彀”等字“溝”、“遘”二字及“恒”、“慎”二字间有不缺笔者。则为南宋孝宗时所刊。卷末有“经凡一万八百九言,注凡一万七千六百二十八言”二行,又有“将仕郎守国子四门博士臣李鹗书”一行。按王明清《挥麈录》云:“后唐平蜀,明宗命大学博士李锷书《五经》,仿其制,刊板于国子监中,印书之始。今则盛行于天下,蜀中为最。明清家藏有锷书《五经》印本存,后题‘长兴二年’也。”据此,则此本为翻蜀大字本。其不题“长兴二年”者,盖翻刻时去之。唯“锷”作“鹗”为异,当以此本为正。案《释诂》注云“伦,理,事以相约敕”。阮氏《校刊记》谓“事务以相”四字系因疏语窜入,其说似精。若此果为蜀本,则在《邢疏》未作之先,而注中亦同他本,然则此四字,本郭氏原文欤?又《释畜》“狗四尺为熬”注,各本有“《尚书》孔氏曰”云云十五字,此本独无。段茂堂云:“此非郭注,后人所附益。按单疏本标起止云《注》‘公羊’至‘之熬’是邢氏所据,郭注无此十五字。”今以此本证段说,若合符节,则此洵为蜀本矣。但段氏所以谓此非郭氏注者,岂以《孔传》伪书郭所不见乎?然《孔传》于东晋之初已传于世,故《释鸟》“鸟鼠同穴”注,明引《孔氏尚书传》云“共为雄雌”。而段氏未之检及,则谓《孔传》必郭所不引,亦非事情也。此本后为黎公刊入《古逸丛书》中。余别有札记,未刊。
又按此书据松崎明复云,是日本室町氏所刻原本,今尚存东京高阶氏。余尝于黑田某所见之,果是日本重翻,字体校影钞殊肥。黑田告余云,日本今存仅此一本。
○《尔雅注》三卷(重翻北宋本)
首《尔雅序》,次行题“郭璞撰”。首行题“尔雅序卷上”,次行题“郭璞注”。以下款式同前本。每半叶九行,行二十一字至二十三字不等,注双行,约三十字。其中避讳缺笔略同前本。松崎明复定为北宋仁宗时刊本,亦有“桓”、“遘”二字缺笔,则系南宋时补刊,其板心有“重刊”、“重开”记。每卷末附《释音》,比前本字稍小,然望而知为北宋刊本也。其中讹舛不少,然无臆改之失,远胜元以来刊本。此书原本为日本大医某所藏,狩谷望之借之精摹,而松崎明复据以重刊,又别作《校讹》以附于后。大抵据大字本及阮氏校刊本,删繁摘要,然时过于疏略。如《释诂》经文,“席”大字本作“蓆”,而此不校。“褘”两本皆作“褘”,而此校云,“褘”大字本作“褘”,不相应。《释诂》注“先祖于摧”,大字本“于”作“於”;“楼犹今言拘楼”,大字本“拘”作“枸”,此皆未校。其他二本异同,漏略者不可胜数。而所校出者亦多误刻,良由松崎氏校此时年已七十馀,自言衰病相仍,多假手于门人,故未能精审。然影摹雕镂之工,则与宋刻无二云。
○《尔雅注疏》十一卷(元椠本)
此本雕镂精雅,元椠之极精者,分卷与明闽本同,盖闽本原于此也。左右双边,每半叶九行,行二十字,注疏并低一格,双行,行二十字。经下载注,不标“注”字。“疏”标阴文。首题“《尔雅注疏序》”,次行、三行邢昺官衔,四行以下《邢序》。本书题“《尔雅注疏》卷第一”,次行题“《尔雅序》”,行下题“郭璞《序》、邢昺”。郭《序》后题“《尔雅兼义》一卷上”,行下题“郭璞注”。(按此下应题“邢昺疏”。)按此本与阮氏《校刊记》所载元椠本一一符合,其中误谬之处甚多,如“肇祖元胎”,此本“胎”竟误“始”,此其尤显然失之不校者。然阮本多明正德补刊,此则为元时初印本,绝无补刊之叶,今略校数端:邢昺题衔,彼本“子”误“赐”,而此本不误。又序疏,至序末揔序闽监以下脱“至”字,此不脱。“惣”作“总”,此作“揔”,与各本异,而《阮校》不及之。又“凡物虽殊其号”,《阮校》云“补刊本脱‘凡’字”,此不脱。又“谢峤”,《阮校》云“注疏本改‘■〈氵喬〉’”,此仍作“峤”,是皆补刊之失,非其原本如此。则此本之可贵,不得因有《阮校》而略之矣。
○《尔雅注》三卷(明景泰七年刊本)
首郭璞序。卷首体式颇同宋本,但标目冠“新刊”字。每卷末附《释音》。每半叶十一行,行二十二字,注双行。卷末有分书“景泰七年八月应天府尹和阳马谅校刊跋”。按:金陵陈氏于道光五年重刊此本,删去首行“新刊”二字,又改十一行为十行。尝校之,《释器》“以蜃者谓之珧”,注“以为名,珧,小蚌”,此误作“玤”。《释言》,“还,复,返也”,注云“皆迥返也”,此脱注四字。皆别本不误,此独误者。然其他皆与宋本、元雪窗本合,远胜注疏本及郎奎金、钟人杰本。《访古志》又载有明弘治间刊本,余未之见。
○《说文五音韵谱》三十卷(宋刊大字本)
首题“许氏《说文》”,次行题徐铉校定官衔,以下许氏自序,许冲上表及徐铉表,而首尾无李焘序跋,凡“慎”字皆不书,双注“御名”二字,盖孝宗时刊板。序后题“《许氏说文解字五音韵谱》卷一”。据《文献通考》所载仁甫《后序》云:“焘在武陵,尝与贾直孺之孙端修,因徐楚金兄弟《说文解字韵谱》别《类编》所次五音先后,作《五音谱》。其部序仍用许叔重旧次”。又云:“会得请归眉山,兹来遂宁,嘱馀杭虞仲房镂板,即用徐氏旧《谱》,参取《集韵》卷第,‘起东终甲’即此本也。”按《宋史?仁甫本传》“淳熙四年后,焘知常德府”,即所云“在武陵初撰此书”之年也。又云“表请闲,提举兴国宫秩”,则所云“会得请归眉山”也。又云:“顷之垕、塾继亡,上欲以吏事纾焘忧,起知遂宁府。”即所云“来遂宁与虞仲房相遇”也。(此本字体端整,雕刻精工,当即虞仲房所镂原本,不知何时将仁甫序、跋脱去。)自明万历戊戌兵部侍郎陈大科重刻是书,所见本亦脱仁甫序、跋,遂误认此为徐氏校定许氏原书,而删去“《五音韵谱》”之篇题,别题“许慎自序、许冲上书”等字。段茂堂所讥为“庸妄人”者,又改许《序》“形声”为“谐声”,岐误后学。此本与段氏所见周锡瓒宋大字本大致相合,当同出一本;而段氏不言有仁甫序、跋,当亦脱去。余意明代无刻“始一终亥”之本者,(今著录家所传旧本,皆宋本也。)书估或得此旧板,抽出仁甫序、跋,以充大徐原本。明人罕治小学,故遂通行。而陈大科又成其错,遂以诬罔天下。(陈大科所附《说文异同》亦引李巽严序,而不悟此书即巽严所作,真异事也。又奇者,《文献通考》载仁甫序、跋,即续于《说文系传》之后,而失标“《五音韵谱》”之题。)或疑许氏、徐氏等《序》、《表》以为明人羼入,则冤矣。昔人谓铉书行,而锴书微,《五音韵谱》行,而铉书微。今铉锴书行,而《五音韵谱》又微。李氏书体例固驳,而所录《说文》必雍熙旧本,其足与今“始一终亥”之本相证验,不犹愈于小徐之《韵谱》乎!世有好古之士,以此本重刊,并录仁甫序、跋,以正明本之误,亦治《说文》者所不疵也。
○《汉隶字源》残本(有图)
狩谷氏求古楼旧藏,《访古志》所称元椠未见者,即此本也。每半叶六行,行六字以大字计数,四周双边,板心鱼尾下标“《汉隶字源》”。今存去声五“寘”,自“义”字起,(前半叶缺。)至册九“宥臭”字止,凡八十六叶有半。其书以娄氏《字源》为主,每字先以阴识楷书标目,其下隶字次第,亦与娄氏同,而笔画小异。凡娄氏已收之碑而有所遗者,则题云“某碑,今补”,原书有误者,则题云“今正”;原书未收之碑及未收之字,则题云“续增”,并沿娄氏之例,以数目字记之。惜其首卷《碑目》不存,无从考其为何碑也。按《苏平仲集》及《宋潜溪集》均有宋季子重校《汉隶字源》六卷《序》,似此书即季氏所编。然潜溪称其于《字原》之外,增多仅一千八百十七字,而此书所增,约略计之,几及原书之半,然则亦非宋氏书也。视其板式,当在明初。惟汉碑之出土者,元、明二代著录寥寥,不应此人得见如此之多。或所采沿及南北朝,或足以印章之近隶书者。观其所补之字,以《隶释》及今所存汉碑照之皆合,则知其所增之字,必非乡壁虚造,拟其博综,欧、赵以还,良堪指数。惜缺其首、尾,使作者姓名翳如,真可谓之不幸。要其所增之字,虽无碑名,望而知其可为典要,学者犹有资焉。记之以告内之讲金石者。
○《金薤琳琅》二十卷(钞本)
每卷有王鸿绪印,知是横云山人旧藏,不知何时流入彼国。又有备前河本氏藏书记,此亦日本有名之收藏家也。按都氏此书原刻今罕见。德州卢氏刊本所据亦钞本,以此本校之,大有有异同。然以见存之碑校之,则二本皆有脱误。则其碑之不存者,未敢定其谁是也。是书首题“《金薤琳琅》卷第一”,次行题“太仆少卿吴郡都穆”,三、四行题子目“周坛山石刻”、“周石鼓文”,五行低一字题“周坛山石刻”,款式仿宋本,盖都氏富藏古籍,故所自著书犹仍古式也。
○《玉篇》残本四卷(刻入《古逸丛书》)
《玉篇》卷子本四卷,其第十八之后,分从柏木所藏原本用西洋影照法刻之,毫发不爽,馀俱以传写本入木刻成。后日本印刷局长得能良介从西京高山寺借得《系部》前半卷,以影照法刻之,乃又据以重镌,而《系部》始为完璧。四卷中唯柏木本最为奇古,馀三卷大抵不相先后,然皆千年以上物也。是书所载义训,皆博引经传,其自下已意者,则加“野王按”三字。按:顾氏《玉篇》经萧恺等删改行世,(见《梁书?萧子显传》。)至唐上元间,有孙强增加之本,又有《玉篇钞》十三卷,(见《日本国见在书目》。)是则增、损顾氏之书,在唐代已有数家。(释慧力《像文玉篇》,赵利正《玉篇解疑》当别自为书,与顾氏原本不相乱。)然就此四卷核之,则为顾氏原本无疑。今孙强等增损之本已无传,仅存宋陈彭年大广益本。余旧疑广益本虽亦三十卷,仅分为上、中、下三册,若顾氏原本更简,何能分为三十卷?岂知其所云“广益”者,特于正文大有增益,而注文则全删所引经典,并有删其大字正文者。据广益本于祥符牒后载,旧一十五万八千六百四十一言,新五万一千一百二十九言,新旧总二十万九千七百七十言。又双注云,注四十万七千五百有三十字。余以广益本合大字注文并计之,实只二十万有奇,绝无注文四十万之事。今见此本,始悟其所云“注四十万”者,为顾氏原本之数,故盈三十卷。旧一十五万者,孙强等删除注文,增加大字,并自撰注文之数也。新五万有奇者,陈彭年等增加大字并自撰注文之数也。或者不察,乃以顾氏原本注文为简,孙强、陈彭年注文为繁,傎之甚矣,按野王所收之字,大抵本于《说文》,其有出于《说文》之外者,多引《三苍》等书。于字异义同,且两部或数部并收。知其纲罗《苍》、《雅》在当时已为赅备。广益本递有增益,而不为之分别,使后人无从考验得失,殊失详慎。又原本次第多与《说文》同,《说文》所无之字续之于后,广益本则多所凌乱,间有以增入之字夹厕其中,近人乃欲以《玉篇》之次第校《说文》之次第,不亦谬乎!今顾氏原本虽不得见其全,而日本释空海所撰《万象名义》,三十卷。当唐开成、会昌间。其分部隶字,以此残本校之,一一吻合,则知其全书皆据顾氏原本,绝无增损凌乱。又日本僧昌住新撰《字镜》(十二卷。日本昌泰间所撰,当唐昭宗光化中。)其分部次第虽不同,而所载义训较备。合之释慧琳《一切经音义》、(百卷,唐元和十二年撰,此为中土佚书。)源顺《和名类聚钞》(二十卷。日本天延间所撰,当宋开宝间。)具平《弘决外典钞》、(四卷。日本正历二年,具平亲王所撰,当宋淳化二年。)释信瑞《净土三部经音义》、(日本嘉祯二年撰,当宋端平二年。)皆引有野王按语,若汇集之以为疏证,使顾氏原书与孙、陈《广益》本划然不相乱,亦千载快事也。今第就顾氏所引经典,校其异同,为之札记焉。(别详。)光绪十年正月。
○《大广益会玉篇》三十卷(北宋椠本)
款式全与泽存堂本同,首亦无大中祥符牒,而野王《序》前亦有新旧字数。此书并宋椠《玉篇》初为森立之所藏,余欲购之,则以高木寿颖有前约为辞,厥后高木遂以此二书纳之博物馆,故余所藏仅有宋本《广韵》而无宋本《玉篇》焉。按《提要》据曹楝亭所刊本前有大中祥符牒,(余所见元、明刊本皆有此牒。)而张氏刊本无之,遂谓是张氏所删,而诡称为上元本,并谓竹垞一序以未见其书而漫题之。今按竹垞序明云“借毛氏宋椠元本以属张氏”,又明云“张氏书刊成求序”,是则宋椠、张刻皆竹垞所目见。今以此本照之,一一吻合,是则删除牒文亦系宋人。谓竹垞误以大中祥符本为上元本,可也;谓为张氏删牒作伪,不可也。至张氏校刊以《广韵》例之,亦必多所校改。惜此书为官物,不得借出。然原书俱在,后之好事者可就其馆见之,以证余言之不诬。而张氏诡托之冤可白,至曹氏所刊本有祥符牒,或据元、明增,或所见宋本本有此牒,今亦不敢臆断焉。(盖大中祥符原刊颁行本,必有此牒,其删除牒文者,为重刊本也。)
○《大广益会玉篇》三十卷(元刊本)
每半叶十三行,每行大字十九字,左右双边。首有大中祥符六年《牒文》,次野王《序》,次《进玉篇启》。目录后有“至正丙申孟夏翠严精舍新刊”木记,又后有《新编正误足注玉篇广韵指南》,盖据释神珙《反纽图》而增益僧守温等之《字母》为之。第一卷后又有木记,与前同。此本以张士俊所刻宋本校之,此多大中祥符一牒,而每部文字次第不与张本同,殆坊贾欲均其注文字数,以便排写,唯图易于检寻,不知依类相从之义。考《玉篇》原本次第皆本《说文》,(以《古逸丛书》残卷照之可证。)张刻宋本已有移易,然不甚悬绝,此则任意排置,全无义例,但所据原本,当是祥符官刊,故仍存祥府一牒。张刊本无牒文,故朱竹垞认为上元孙强之本。然“大广益会”之题未改,则亦从祥符本出也。二本同源异流,当有互相订正处。此本卷首有“狩谷望之”印,又有“掖斋”印,即望之之字也。望之博极群书,其求古楼所藏秘本,为日本之冠,珍惜此册,洵可贵也。
○《大广益会玉篇》三十卷(元刊本)
每半叶十二行,四周双边,篇幅较至正本、郑氏本尤廓,无刊板年月,盖亦元椠。此书与张刊宋本异同之处,已见于至正本、郑氏本两跋。兹复即每部字数合校之,如《须部》张刊本六字,此本少一“■〈辵頁〉”字。(与《天禄琳琅》所说合。)《长部》张刊本十六字,此本多一“■〈髟,容代彡〉”字;《土部》张本四百五十五字,此题“四百五十六字”,因就此部字字互对,乃知复一“垺”字,而说解不同。又张本有“埒”、“埌”“墟”、“■〈石上土下〉”四字,而此本无之。(至正本、郑本同。)此本有“堥”、“■〈土瓮〉”、“■〈土囊〉”、“塜”四字,(至正本、郑本同。)而张本无之。然则他部之出入,何可胜纪。他日当合此数部,与张本一一对勘,姑为发其端于此。
○《大广益会玉篇》三十卷(元刊本)
此本缺《牒文》、《序》、《启》及《指南》一卷,本书卅卷皆全,其篇幅嬴于至正、郑氏两本,盖亦元刻,每半叶十二行,四周双边,每卷有赤龙馆印。按:岸本氏藏本与此体式相同,此似更在前,或彼即从此本翻雕,以其缺首《序例》,故抑置第四。其中文字异同,已详前三卷。
○《大广益会玉篇》三十卷(元刊本)
此本板式校至顺本稍嬴,行款亦同,唯标题彼作大字,跨两行,此则只占一行。《目录》后有鼎形木记,中有篆书“宗文”二字,下有“建安郑氏鼎新绣梓”方木记。相其字体,盖亦元代刊本,其中与张刻宋本参差之迹,已略见至顺本跋中,今复比校之:如《目录》,宋本三十卷分为上、中、下三册,每十卷为一册,每册有十卷之总目,每卷又有总目,非也。盖野王《玉篇》三十卷,孙强本亦三十卷,每卷为一轴,故应每卷有总目,断无分上、中、下三册之理。祥符官刊虽有增删,改卷子为摺叠本,亦必仍其旧。不然,既经重修,若嫌每卷叶数过少,何必不为之合并,而仍三十卷也。(北宋官刊如《太平御览》之类,亦每卷不及三十叶,此盖犹沿卷子本之旧,以卷子本不能过长也。)至南宋则始为之合并,而每卷相连属不隔流水矣。此本《目录》通在第一卷之首,固非祥符旧式。然三十卷不分上、中、下,每卷各自为首尾,不相接续,则又此本之胜也。又《目录》张刻部首大字居中,部数旁注于下。此本部数阴识,部首阳识,疑此本为古。此本每卷有“新宫城书藏”印,日本储籍家之有名者。
或谓所贵于旧本者,文字之异同耳,沾沾于《目录》卷数之分合,似无关出入。余谓古书分合以唐、宋为一大关键,盖由卷子改摺本之故。今存北宋本尚多旧式,至南宋则面目全非,此唐、宋《志》所以违异,而《崇文总目》又多不同于《读书志》也。
○《大广益会玉篇》三十卷(明刊本)
此本板式校永乐本稍缩,而行款相同。第一卷标题下有木记云“刘氏明德堂京本校正”,第三十卷末又有木记云“刘氏明德书堂新刊”。案:《四库提要》所著有明德堂刊本《广韵》,余旧亦藏之,盖《篇》、《韵》合刊本,相其字体,当在明成化、弘治间。或以为元椠本,误也。
此本《黄部》独多一“黉”字,盖又窜入者。
○《广韵》五卷(北宋刊本,刻入《古逸丛书》中)
此即张氏泽存堂刊本所从出也。原为日本寺田望南所藏,后归町田久成,余多方购之未得。会黎公使欲重刻之,坚不肯出,而町田久成喜镌刻,见余所藏《汉印谱》数种,亦垂涎不已,因议交易之,以西法影照而上木。原本谬讹不少,张氏校改扑尘之功,诚不可没。然亦有本不误而以为误者,有显然讹误而未校出者,有宜存而径改者,如“官”字下原本“并”作“井”,尚是形近之误,张氏据谬说改为“开”。钱竹汀未见原本,遂谓误“并”为“开”始于《广韵》,而不知原本不如是也。
余初议刻此书,尽从原本,即明知其误亦不改,以明张氏校刻之功过,而黎公使必欲从张氏校改,故《古逸丛书》皆守敬一手审定,唯此书及《老子》是黎公使据余校本自为《札记》,然往往有当存疑而径改者。如开卷景德四年牒,原本“準”作“准”、“敕”作“勑”,二字虽俗体,然当时公牍文字本来如此,今皆校改之,亦似是而非也。又有失于校改者,如《一东》“蒙”字下注“二十六”,实二十七。又如“鶫”字下注:“鶫鵍,鸟名,美形。出《广雅》”。泰定、至顺刊本《广韵》皆作“又美形也”。“狨”字注“细布”,泰定、至顺刊本均作“猛也”。此皆当从元本者。又如“去声艳第五十五”注“■〈木沗〉、酽同用”、“酽第五十七”、“陷第五十”“鉴、梵同用”、“鉴第五十九”,原本如是。顾涧滨因其与曹楝亭刻本不同,谓是张氏据《礼部韵略》,此则张氏之受诬也。(余别见北宋本《玉篇》,体式与泽存堂本亦同,曹刻《玉篇》有大中祥符牒,亦谓为张氏所削,并诬,附记于此。)又第五卷后《四声清浊法》“生”字下张本留墨丁,此本“生”作“朱”,曰:“‘之余’反。‘朱’,赤也。”“朝”字下一格张本留墨丁,此本作“‘䌷’,‘直流’反,䌷布也”。此必张氏所据原本。此二处有霉烂处,非又有别一本也。日本收藏家于古字书最多,余尽数购求之不遗馀力,自宋本外,凡得元刻本《玉篇》、《广韵》各四、五通,明初刻本各三、四通,各不同板;而明中涓大字本不数焉。其中异同差池,不可枚举,元、明本亦有足订宋本者。意欲归后合诸本校之,重刊此二书,详为札记,而力薄愿奢,终不克副。昔顾涧薲憾张本校刊不审,深惜传是楼原宋本不传,不能尽刊潘氏转写张氏之误,孰知今日宋本之外,更有互证之本如是其多也。
○《广韵》五卷(宋刊本)
首题“陈州司法孙愐唐韵序”,与元至顺本同。序后当有木记,为后人割去。每半叶十二行,两边双线,缺宋讳处与各本同。每卷首有“若秋藏书”印。此本字体绝似南宋,盖不如北宋之方整,而又非元本之圆润。虽无年月可考,固一望而知之也。至此本与重修本之分合,详见余至顺、至正两本及勤德堂本三跋,兹不赘录。
○《广韵》五卷(元刊本)
首载陈州司法孙愐《唐韵序》,《序》后有“至顺庚午敏德堂刊”篆书木记,木记后又有“辛未菊节后十日印”,校刊此书首尾年馀,宜其刻印俱精。此本校张士俊泽存堂所刊重修本注文殊简,而与顾亭林刊本略同。朱竹垞谓明代内府刊板中涓欲均其字数,取而删之。《提要》谓《永乐大典》引此本,皆曰“陆法言《广韵》”,引重修本皆曰“宋重修《广韵》”。世尚有麻沙小字一本,与明内府板同,题曰“乙未岁明德堂刊”,当为元刻,非明中涓所删。然其本但题曰“乙未岁”,究不能确指为元刊。余藏有《玉篇》,亦刘氏明德堂刊本,似已在明初。此本明著“至顺”,则刊于元代无疑。又《提要》称二十一“殷”不作二十一“欣”,“殷”独用,不作与文通,皆与此本合。又称“匡”字纽下十三字皆阙一笔,避太祖讳,其他则不避,此本亦与所说合。但“朗”字虽不避,而《一东》“融”字注“朗”作“■〈朗,刀代月〉”;又“荡”字下“‘徒朗’切”,亦缺笔作“■〈朗,刀代月〉”,是其他不避者,重刻时补之也。据此,其根源于宋本无疑。又《提要》称“东”字下“舜七友”讹作“舜之后”,此本作“七友”,不误。足知明德堂本又不如此本之善也。今略校之,其足以订重修本之误者,如“东韵”中“■〈忄仝〉”字,重修本注“古文,见《道经》”,此本“见”作“出”二义虽通,以下“仝”字注例之,则作“出”是也。“同”字注“亦州”,此本“州”下有“名”字。“狨”字注“细布”,“绒”字注“上同”;此本“狨”字注“猛也”,“绒”字注“细布”。“蒙”字纽下注“二十六”,此本作“二十七”,按“蒙”纽实“二十七”字。聪字注“闻”也,此本作“開”,皆当以此本为是。而“狨”、“绒”二字,则一望而知为重修之谬。其他虽亦有此本独误者,皆是未校之故,可以参证得之。至《永乐大典》称此本为陆法言《广韵》,殊非典据。按法言之书目名《切韵》,其书久亡。《崇文总目》有陆慈《切韵》五卷,当即法言之书。唯《郡斋读书志》称“《广韵》五卷,陆法言撰,其后唐孙愐增加字”。是公武以孙愐之书本之法言,故以标题。然屡经增改,非事实矣,况《封氏闻见记》载法言韵凡一万二千一百五十八字,今此本有二万五千九百二字,则为增加本无疑。又李涪《刊误》云:“《尚书》‘嘉谟嘉猷’,法言曰‘嘉予嘉猷’。《诗》曰‘载沈载浮’,法言曰‘浮’,‘伏予’反”。今此本“谋”、“猷”二字皆在“尤韵”,与李涪说不相应,则非法言书更无疑义。要之,法言之《切韵》、孙愐之《唐韵》、重修本之《广韵》三书,同源异流,此本每卷既题《广韵》,则非孙愐之旧,无论法言。然少于重修本二百九十二字,则非从重修本出。疑重修本既行于世,而孙愐本仍存书坊,刻孙本因冠以《广韵》之目,其中参差各不相照。书此以俟知者。
○《广韵》五卷(元刊本)
首题“陈州司马孙愐唐韵序”,《序》后有木记,题“至正丙午菊节南山书院刊行”。行款与至顺本同,而篇幅则廓。又四周双边,知非从至顺本翻刻。按各本皆题为“司法”,此题为“司马”,当是浅人所改。此书前人未得刊刻年月,故多疑窦,余已略疏其分合于至顺本。今又得此本,注文亦简略,尤足证非明中涓所删。或疑此即陆法言之原本,谓《切韵》亦兼《唐韵》之名,引《唐志》、《宋志》皆载陆法言《唐韵》五卷为证,余检新、旧《唐志》皆不载法言《唐韵》,唯《旧唐志》有陆慈《切韵》五卷,法言盖以字行。(《和名类聚钞》作陆词《切韵》,慧琳《一切经音义》亦云“陆词”。)然题为“《切韵》”,并无《唐韵》之目,唯《宋志》有法言《广韵》,《宋志》多谬,不足据。此盖沿《郡斋读书志》之称,而又失其意者。宋人多以《切韵》、《广韵》、《唐韵》三书为一,《困学纪闻》已辨之。或又谓孙愐以后,陈彭年以前,修《广韵》者尚有严宝文、裴务齐、陈道固三家,此本当为三家之遗。今按重修本牒文,有郭知元、关亮、薛峋、王仁煦、祝尚邱诸人增加字,亦不止严、裴、陈三家。考《日本现在书目》自武玄之以下皆称《切韵》,(《和名类聚钞》、慧琳《音义》、希麟《音义》、《白氏六帖》、《佩觽》等书引孙愐、郭知元、王仁煦、祝尚邱、裴务齐、麻果、蒋鲂诸人之书,亦并称《切韵》。)无称《广韵》者。况祥符牒文云:“仍特换于新名,庶永昭于成绩,宜改为《大宋重修广韵》。可知《广韵》之称,实始祥符,陈彭年以前,固不得冒此名也。且果为严宝文等之遗,何以独载孙愐一序?余跋至顺本,亦疑此为孙愐之书,特为书贾改题,今细绎之,亦非也。愐自序称:按《三苍》以下之书数十种,并列注中。今此本注皆不引各书名。尤有切证者,邱光庭《兼明书》云:“孙愐《唐韵》引《风俗通》云:‘邱氏,鲁左邱明之后也’。”此本“邱”下但注“地名”二字,则非孙愐之书无疑。又按魏鹤山称:吴彩鸾《唐韵》写本“二十九山”之后,继之以“三十先”、“三十一仙”,则此本非《唐韵》又一证也。(鹤山之说未足据,《困学纪闻》已辨之。按《云烟过眼录》及《研北杂志》皆云彩鸾所书为“二十三先”、“二十四仙”,此卷国初尚存,故阎潜邱称:亲见彩鸾所书《唐韵》,次第较鹤山亦不合。)然谓此本是据重修本所删削乎?则又非也。重修本“二十文”下注“‘欣’同用”;“十八吻”下注“‘隐’用同”。此本“二十一殷”不作“欣”,不避宋讳。与“二十文”皆独用,“十八吻”目录注“‘隐’同用”,而卷内仍注“独用”,不使连属。按合“欣”于“文”,合“隐”于“吻”,始于景祐中之修《礼部韵略》,非特唐人无此,顾亭林、朱竹垞皆力言其非。即重修本亦不应有此。幸此本尚有参差之迹可寻,不尽为景祐之合并所汨没。唯其注文之简略,前既非孙愐,后亦不同陈彭年,武玄之以下之书既不存,无从考验其根源。或以简略为古,或以详赡为真,皆未可为定论也。
○《唐韵》五卷(元椠本)
孙愐序。后有木记云“余氏勤德书堂鼎新刊行”,不著年月。相其字体、纸质,亦是元刊元印。此书余既得至顺、至正两本,已著其参差之迹,然究不能定为何时、何人之作,反覆研寻,乃知张刊宋本,非陈彭年之旧。此本系从重修原本出,非从张本节删,故有胜于张本之处。而其依用《礼部韵略》,则此本与张刊本皆然。按张淏《云谷杂记》:“诏丁度等以唐诸家韵本,刊其韵窄者凡十三处,许令附近通用,此盖今所行《礼部韵略》也”。《东斋记事》所说亦同。今以《集韵》、《礼部韵略》校《广韵》,则知并“殷”于“文”;并“严”于“盐”、“添”,并“凡”于“咸”、“衔”;上声,并“隐”于“吻”;去声,并“废”于“队”、“代”,并“焮”于“问”;入声,并“迄”于“物”,并“业”于“叶”、“帖”,并“乏”于“洽”、“狎”。凡得九处,馀悉相同。及考之上声末,合“俨”于“琰”、“忝”,合“范”于“■〈⻊兼〉”、“槛”;去声末,合“酽”于“艳”、“■〈木沗〉”,合“梵”于“陷”、“鉴”,与“平”、“入”之部分不相应,乃知此四处亦《韵略》、《集韵》所合并,合之前九处,恰符“十三”之数,并非《广韵》原注如此,乃校刻《广韵》者,因《韵略》、《集韵》而改移之。(当因此四韵尤窄之故。)细校此本,阙宋孝、光、宁三帝讳,“慎”、“惇”字皆缺笔。张氏重修本亦缺钦宗讳,是其根源不出南、北宋之间,皆非祥符官刊原本。张氏本注文详瞻,与《兼明书》、《路史》、《困学纪闻》、姚宽《战国策后序》所引多合,其为孙愐以下诸家增加之本无疑。此本简略过甚,其中实有删削不成语者,其为从祥符本节省无疑。然如“狨”、“绒”二字之互异,则显为张刊本之误,则不唯部分有改易,即注文亦未尽陈彭年之旧。吁!二百六部之祥符本尚费寻究,何论陆法言与孙愐古书罕存。存者又不得其真源流变迁,非深识不能见其症结,此余所以有《经籍沿革考》之作了也。
○《广韵》五卷(明刊本)
标题亦改“司法”为“司马”,与元至正本同。序后木记云“弘治辛酉刘氏文明书堂新刊”。四周双边,匡廊亦与至正本不殊,但字体略大,其中正俗文字不一。然其避宋讳处,宋、元本同,知其亦翻旧本,非重书上木也。首册书眉有日本人以他本校字,往往此本为是。此余所得旧本《广韵》之第六册,旧系日本寺田弘所藏,有“读杜草堂”印记。
○《广韵》五卷(明刊本)
标题改“司法”为“司马”,与元至正本同。序后木记云“永乐甲辰良月广成书堂新刊”。行款匡廊亦同至正本,而字体稍宽博,文字亦有异同。避宋讳处则皆与宋、元本同,则亦据旧本重翻者也。每卷有“释意芳印”,第一册有“多纪氏印”。按多纪亦称丹波元坚,字芷庭,三世为医,博通典籍,收藏极富。此本每卷签题分书“孙愐广韵”,当是多纪氏之笔。盖彼国人亦疑此为孙书也。
●日本访书志卷四
○《集韵》十卷(宋刊本)
缺首卷。枫山官库藏本。篇幅甚大,高约九寸,阔约一尺二寸。每半叶十行,行三十一二不等。余从修史官岩谷修借出,使日本人高根虎松以曹刻本校一过,而手摹卷后跋四叶,刻期缴还。今据马远林汲古影宋本对勘,十合八九。唯汲古本每半叶十一行,则与此本非出一源。又陈颂南云:“宋本‘十四贿’以‘梁益谓履曰■〈屐,禿代支〉’六字缀于‘隧’字注。曹本无此六字,而空白二寸弱。”高根校本亦未填补。岂原本亦如曹刻与?抑高根之疏与?惜当时匆匆未能手勘之也。至颂南所举“十四太”之脱文,此则一一皆具。又曹刻本宝元二年奏,脱“圣聪”以下七行半,一百二十四字。又脱宝元二年丁度以下官衔一叶,又脱庆历三年章得象以下官衔一叶,汲古本与此本皆有。唯汲古本“章得象”以下有“恭惟”云云至“书籍”止。(以下缺烂。)此本则自“章得象”以下并无文字,而别有淳熙乙巳田世卿跋一叶。是知汲古祖本是庆历本而有修板(以板心有“重刊”字样。)此本则淳熙重刻本也。丁度、章得象两叶官衔俱已见蒋光煦《东湖丛录》,兹不赘记。特录田世卿跋于左。
世卿旧闻《集韵》收字最为该博,搜访积年,竟未能得,皆云此板久已磨灭,不复有也。世卿前年蒙恩将屯安康,偶得蜀本,字多舛误,间亦脱漏。尝从暇日委官校正,凡点画错谬者五百三十一字,其间湮晦漫不可省者二百一十五字,正文注解脱漏者三十三字,继得中原平时旧本重校,修改者一百五十五字。旧本虽善,而书字点画亦有谬误,复以《说文》、《尔雅》等书是正,改定凡五百一十五字。因令锓板以广其传。自淳熙乙巳九月至丁未五月,仅能毕工,亦庶几不作无益害有益之义也。武功大夫高州刺史充金州驻札御前诸军都统制田世卿谨跋。
○《礼部韵略》五卷(影宋元祐刊本)
《礼部韵略》,宋元祐五年官刊本,首列“元祐庚午礼部续降韵略条制”,即《提要》称“博士孙谔所上”者,凡四叶。每半叶十二行,行二十一字,摹写精整,想见原刊之善。卷首题“《礼部韵略》第一卷”。中每有两音之字,则圈记之。第五卷后,载“《贡院条制》”。名讳至哲宗止。后又有中书门下丁度等劄子,有“今将旧本看详”云云,盖丁度等重修此书之劄子也。晁公武所云“丁度撰”,盖即据此本。然实非丁度所创始。劄子后附《条制》二叶,末题“景祐四年六月”。案此书今时著录家只有欧阳德隆之《押韵释疑》及紫云山民郭守正增修本,而当时原书竟不可见。此则的为元祐官刊正本,尤可宝也。《提要》著录,系钱保赤影宋本,当无丁度劄子,今录于后:中书门下牒刊修《广韵》所翰林学士兼侍读学士、尚书、刑部郎中知制诰丁度等劄子奏,昨奏敕详定刊修《广韵》、《韵略》所有《韵略》今将旧本看详,其间文字多无解训,并疑混声及重叠出字,不显义理,致误举人使用。今取合入诗赋使用声韵要切文字,重修《韵略》。除义理灼然可晓,更不解释外,于逐字下各著训说,或引经史为证。又有独用韵苦窄者,难为著撰声律文字凡一十三处,并取有唐诸家韵本详据,许令附近通用。其疑混声及重叠出字,各许依本字下注解使用。上件《礼部韵略》并删定,附《韵条制》,谨先写录进呈。如可施行,欲望却降付刊修所镂板讫,送国子监印造颁行,取进止。(按所云“牒刊《广韵》所”者,盖并《广韵》刊书所也。以下附《韵条制》,文多不录。)
景祐四年六月日牒礼部侍郎参知政事石、吏部侍郎参知政事程、户部侍郎参知政事韩、户部侍郎平章事陈、门下侍郎平章事王。是书收字既狭,解释尤简,其习见之字或但有反切,且有一字不注者。盖其初就《广韵》删其不经见之字,其一字数音,间有收入,全为举人场屋之用,故称《韵略》。其不直用“《广韵》”者,缘欲考其所学,厥后因一字重叠收入者无训解,乃为之注释。又以韵窄十三处,许令附近通用,此丁度景祐所详定者。又其后孙鄂等以其明见经传,而《礼部韵》不收,其一字两音者,亦不备,故又为之增添。至毛晃之《增韵》、欧阳德隆之《释疑》,则增字愈多,解释愈烦,然尚未并韵。未知何时并二百六为一百六韵,其官刊本必有“条例”,而今不传,其传者有刘文郁、刘渊等刊本,皆不言其并韵之故,然解释较毛、欧为略,当源于官刊本。至阴时夫之《韵府群玉》,则繁称蔓引,竟成类书。此《礼部韵》源流之大略也。
○魁本排字《通并礼部韵注》五卷(元刊本)
此本无序、跋、上、下平各为十五,上声二十九,去声三十,入声十七,盖合并二百六部为一百六部也。所并之韵,韵首以“墨盖”隔之。如鱼尾形。《韵略》所载依字母为次第,如“东”、“通”、“同”、“笼”是也。此本则“东”纽下次“同”,而“笼”、“通”隔越于后。(次第与《广韵》多同,训解亦然。)向传今韵之并,始于平水刘渊,钱竹汀跋王文郁刊本,谓始于文郁,详见张金吾《爱日精庐藏书志》。今以此本照之,则金吾称《韵会》所引平水韵与其本不合者,皆与其本合。唯“汦”下云“水名,又音‘迟’”,无“在常山”三字。“筮”下文郁本只一“荑”字,《韵会》本作“巫荑,药名”四字,此本则不与文郁合,而与《韵会》同。然文郁本有“新添”、“重添”之字,此本无之,是又出文郁之前。又以欧阳德隆《释疑》校之,则所隶之字互有出入,如“东”字纽下,此本有“冻”字;“同”字纽下,此本无“■〈童毛〉”、“詷”、“艟”三字;“蟲”字下无“爞”字,“中”字下无“忡”字,而“忡”字又别出一纽,曰“‘敕中’切”,似又在欧阳之前也。又“通”字纽下无“桐”字,“同”字纽下无“重”字,“先”字纽下无“西”字,“烟”字纽下无“殷”字,是不从毛晃《增韵》之说,或本又在毛氏前也。然以元祐刊本校之,而赢出之字为不少矣。且元祐本两音之字有圈以记之,欧阳《释疑》本同,此本则无圈记,当是坊刻去之。此本每半叶十二行,大字横列排匀,(郭守正所刊《韵略》亦如此。)镌刻颇精,为日本寺田宏所藏,每卷有“浅草源氏五万卷楼图书之记”印章,末有天保甲辰长祚题跋。其跋首录张金吾跋,以此本比勘,又据钱竹汀跋,定为金刊,余望而知为元版,(凡宋讳皆不缺笔。)而寺田奇货居之,坚称金刻。余以中土此书颇少,破悭得之,惜不得金吾藏本一一校之也。
按并韵既不得主名,其实原本《广韵》目录之注。今以《礼部韵注》通用之韵,与《广韵》校之:平声,《广韵》“盐”字下注“‘添’同用”,《礼部》注“‘添’、‘严’通”;《广韵》“咸”字下注,“‘衔’同用”,《礼部》注“‘衔’、‘凡’同用”;《广韵》“严”字下,“‘凡’同用”,《礼部韵》无注,是较《广韵》多并二部。入声,《广韵》“叶”字下注“‘帖’同用”,《礼部韵》注“‘帖’、‘业’通”;《广韵》“洽”字下注“‘狎’同用”,《礼部》注“‘狎’、‘乏’通”;《广韵》“业”下注“‘乏’同用”,《礼部韵》无注,是又较《广韵》多并二部。今以《广韵》二百六部注同用者合并算之,已得一百十一部,以《礼部韵》注同用者合并算之,得一百七部。至毛氏《增韵》、欧阳氏《释疑》皆然,然只注“通用”,尚未合并,不知何时又以上声之“回”、“极”通用,遂为一百六韵而合并之。(或谓并“拯”入“迥”,始于刘渊。而王文郁本已并之,此本亦然。)遂为元明以来定制。
日本长祚跋
此本经本邦人改装,脱许道真序,又前后无锓刻年月、木记及钱氏所谓《圣朝颁降贡举程式》、《御名庙讳》一条等,而张金吾所考勘,如“东”、“冬”、“江”、“支”四韵字注,及全韵之数,所并之韵字,首以鱼尾隔等,悉相符矣。但“‘肛’、‘虚江’切”,作“‘许江’切”;“‘泜’,水名,又音‘迟’”,至‘荑’字全注“‘荑’,莁荑,药名”四字;又所谓韵末标“新添”、“重添”者,此本无有,且谛审版式字样,与《琳琅书目》所举金版《贞观政要》条下曰“字宗颜体,刻印精良”者相似。顾金版于西土流传寔鲜,耳目罕经,譬诸吉光片羽。今此本既非大德再刊者,而异同板样亦复如是,虽难遽定其正大己丑初刻本即是此种,然而其与张本则敻乎不侔,是殆金版无容疑也。呜呼!张氏不梦知“排字通并”之旧名,仅获元大德“重添”新刊本,而诧其有一无二秘籍,若见此版,郑重惊奇当更何如也!且张氏所疑“新添”、“重添”者,果系刊刻者所增,此本可据而断焉。古刻之可尊如此,岂可不“十袭”为宝爱之乎!
余又得朝鲜明天顺八年黄从兄刊本,首有盆城金孟子进序,又有朝奉大夫知清道郡事、兼劝农副使大丘道兵马团练副使黄从兄跋,盖与《玉篇》、《直音》合刊者,首题“排字《礼部韵略》”,上平声无“魁本”二字,其隶字及注与前本十同八九,唯前本以反切居前,此本居后,刊刻草率之极。据金孟序,是属淄流所镌。余以已有前精本,故以此为次,录其《玉篇》,《直音》则全删其解说,但著音读,而又乱《玉篇》次第,不足录也。
又按此本训解之字与《广韵》多同,而与元祐刊本《韵略》及欧阳《释疑》本多异,不第次第有参差也。
○增修互注《礼部韵略》五卷(元刊本)
首有绍兴三十二年十二月毛晃表文,目录前题“衢州免解进士毛晃增注,男进士居正校勘重增”。每半叶十一行,大字行十四字,小字行二十八字。末有“至正乙未仲夏日新书堂重刊”木记。卷内题“今增”者晃所为,题“重增”者居正所为。每卷后有增入、圈出、重增总数,顾无居正序跋,(余所得五、六通皆无之。)未知其由。居正父子以博洽名一时,(居正有《六经正误》,今存。)今观其辨别毫厘,徵引博奥,在南宋诸儒中可谓翘楚,而《提要》诋其不知古今文字之别,又不知古今声韵之殊,摘其“东”字纽下不应增“桐”字,“同”字纽下不应增“重”字,“先”字纽下不应增“西”字,“烟”字纽下不应增“殷”字,谓其不古不今,殊难依据。余谓此事难言,若谓不应以假借为本文,则《礼部韵》中两音之字,以假借而分隶,不可胜纪。若谓不应以古音入律诗,则自《广韵》以来,以至今韵,其中与今俗方音不合者甚多,而今之方音与古音合者,尤难枚举。毛氏不依附《广韵》,于举世不谈古音之日,能采取古音以增入此书。可谓特出。独惜其所采尚未备,不能如吴才老之《韵补》专成一书耳。(然古音自顾亭林以来,江、段、孔、王或十部,或十七部,或二十一部,终不能定一尊。)若夫古、今文字正俗之别,此又从来所不能画一者,无论《广韵》所收之字数倍于《说文》,即元祐之《韵略》,其不合六书者,亦不胜举。今按,所增大抵音异之字为多,其本为礼部原书所无而增之者,皆《广韵》所有。唯“沖”下增“冲”字,引《诗》“凿冰沖々”云:“从冰”,似不免臆说。然“禯”、“秾”并收,“牎”、“■〈穴匆心,上中下〉”互出,已见于《广韵》,(此孙愐之误,陆法言当不尔,《礼部韵》亦有之。)此又不得专咎毛氏也。
○《韵镜》一卷(日本旧刻本,刊入《古逸丛书》)
其书不著撰人名氏,绍兴辛巳,张麟之得其本,别为之《序例》刊之,初名《指微韵镜》。逮嘉泰三年麟之又重为之序,盖即郑夹漈《七音序略》所云《七音韵鉴》者也。是宋代已经三刊,不知何故元、明以来遂无传本,著录皆不之及。日本享禄戊子清原、宜贤合诸传钞本重刊之,颇有更改。永禄七年云:“又得庆元丁巳所刊原本重校之,始还其旧”。其书直列十六平、上、去、入各四等,大致与《切韵指掌》、《四声等子》略同,简而不漏,详而不杂,等韵书中称最善本。唯内转第一本,撮口、合口之音而云“开”。第二不撮口音而云“合开”。又第四、第五支摄内“坡”,《切韵指南》、《五音集韵》唯“陂”、“靡”、“彼”、“■〈歹皮〉”、“被”、“靡”六字属“合”,余七音皆属“开”,今此六字在第五转,则第四转当云“开”,而云“开合”。又第十一转,当云“合”,而云“开”。第十二当云“合”,而云“开”。“合”亦撮口合口音。第二十六与第二十五同,当云“开”而云“合”。凡此差互,不无疑窦,或又校改传刻之误。今悉依原本,俟识者定之。又图后所列韵字“东”、“冬”以下,余所见日本别刻本皆作阳文,此本阴、阳文错出,似无义例,亦不校改以存其真焉。
○《龙龛手鉴》八卷(朝鲜古刻本)
按智光原序称“四卷”,此分为八卷,盖缘书中每部多有“今增”字样,则非僧行均原书。此朝鲜古刻本,又有日本活字板本,则又从朝鲜出者也。今行世此书有二通,一为张丹鸣刊本,分四卷,而每卷又分上、下卷。首弟四行题“金部第一”,第五行即以“鏒”字顶格,此必非行均之旧。其中谬误百出,且有脱漏大字者。(如金部脱“鉴”字“锵”字。)一为李调元《函海》刊本,款式与此本合,当为宋本之旧。其中多空缺处,此必原书有磨泐或虫蚀之故。其本伪谬尤甚,如第一卷以第二十四之“巾部”为首,第五叶“禾部”未终,乃接目录。又脱目录之第一叶,而第一叶“毛部”之后,忽接以“禾部”之后半,而不悟首四叶之应在此处。李氏《函海》固多不校勘,若其错乱至此,是并未入目矣。此本虽有后人羼入之字,而其下必题以“今增”,与原书不混。至其文字精善,足以订正张刻本、《函海》本不可胜数。迩来著录家虽有此书传钞旧本,而无人翻雕,得此本固足宝贵。况其所增之字,亦多经典常用之文,不尽梵筴俗书,异乎乡壁虚造者矣。
○《韵府群玉》二十篇(元椠本)
首滕宾序,次姚云序,次赵孟頫题,次阴竹野序,次阴复春序,次阴劲弦序,次凡例,次序目,次目录,缺二叶,钞补。有“戊申春东山秀岩书堂刊本”。书首行题“韵府群玉卷之一”,行下有阴文“上平声”三字,次行题“晚学阴时夫劲弦编辑”,三行题“新吴阴中夫复春编注”。按《提要》录此书,云是大德间刊本。今考时夫之父阴竹野序为大德丁未,阴复春序为延祐甲寅,阴劲弦序虽不书年月,而言其书成时其父已没,是大德间此书尚未成,安得有刊本?则所云大德本者,意断之说也。《千顷堂书目》云:“阴劲遇一作阴时遇,字时夫,奉新人。数世同居,登宋宝祐九经科,入元不仕。其兄中夫,名劲达。”今以此书证之,中夫为时夫之兄,见于自序,与黄氏所说合。不知《提要》何缘以中夫为时夫之弟,岂以标题时夫居中夫之前乎?又足见所见本无阴氏昆弟二序也。今按阴竹野序称“前进士阴幼达”,序称“延祐甲寅乡试后五日”,则黄氏所云“登宋宝祐九经科”进士者,为其父阴竹野,亦非时夫昆弟登科之年也。今合序与标题参互考之,阴竹野未详其名,阴时夫为竹野之季子,名幼达,字时夫,以字行,遂别字劲弦。阴中夫为时夫之兄,名劲达,字中夫,以字行,又别字复春。其书为时夫所作,其注为中夫所作,故标题弟居兄前,然一称后学,一称中吴,为不典矣。余尝谓阴氏韵书,非唯分部难据,即以至浅者言之,《广韵》以下,多沿字母七音之次第,凡同音之字,皆隶一处,使人识首一字,凡以下同音之字皆可不考而知。今以常见之字置于前,遂使音切次第错杂凌乱,徒眯后生之耳目,相沿至今,编为令甲,此真事理所不解者也。
○《经史通用直音》四卷(明成化刊本)
通妙邵真人编纂,清浏喻道纯校正,云中张道中重校。首有成化八年白玢序,称赵堂披阅《道藏》经典,以直音难字证于经末,其徒喻道纯补订之。然不以《道藏》经典为次第,而以偏旁统之。俗体、古文、收罗綦博,其体例略如《龙龛手鉴》,唯直音不用反切,训诂亦较略耳。
○《一切经音义》一百卷(日本藏《高丽藏》本)
唐沙门慧琳《一切经音义》百卷。余初至日本,有岛田蕃根者持以来赠,展阅之,知非元应书,惊喜无似。据《宋高僧传》称,周显德中,中国已无此本。又《行瑫传》亦称慧琳《音义》不传。此本从《高丽藏》本翻出,原本为胡蝶装,余曾于日本东京三缘山寺见之,字大如钱,然亦多讹字。按唐人景审原序,称此书“取音于《韵英》、《考声切韵》,而以《说文》、《玉篇》、《字林》、《字统》、《古今正字》、《文字典说》、《开元文字音义》七家字书释谊。七书不该,百氏咸讨”。今就此书覆审,如张戬《考声》、《集训》、《古今正字》、《文字典说》、《文字释要》等书,并隋、唐《志》所不载。又如武玄之《韵诠》、陈庭坚《韵英》、诸葛颖《桂苑丛珠》,虽见于著录家,而他书亦罕征引。又如引《说文》则声义并载,引《玉篇》则多野王按语,引《左氏传》则贾逵注,引《国语》则唐固注,引《孟子》则刘熙注。此外,佚文秘籍不可胜记。诚小学之渊薮,艺林之鸿宝。此书出,遂觉段茂堂、王怀祖、任子由、沈匏庐诸先生之撰述,皆有不全不备之憾。初得此书,即劝黎纯斋星使刻之,以费繁而止。厥后中江李眉生廉使欲刻之,已措资矣,会余差满将归,遂辍议。然此书讹谬夺误触目皆是,其未佚者,固当检原书一一对勘;其已佚者,亦必参合诸书审视裁择;可两存者,仍之;显然讹误者,直改之。唯兹事体大,非博极群书,心有识别者,不得妄下雌黄。海内深识之士,何能共聚一堂,商榷从违?所为抚卷太息,恐年岁之不我与也。
此本初印多误字,厥后又有挖改,然不尽当。余既见此本,凡书肆中所有皆购之,以饷中土学者。厥后又知其板尚存西京,又属书估印数十部,故上海亦有此书出售,皆自余披剔而出也。
○《一切经音义》二十五卷(日本古钞本)
此本原为日本浪速井上氏所藏,纳之博物馆中者,为蝴蝶装,两面书之,字体殊古雅。每半叶十二行,首题“一切经音义目录”,下旁注“第一、第二”,又下题“沙门玄应撰”。第二行题“第一卷”,以下为第一卷子目。目录后提行,高二格题“摩竭题”。注双行。卷末题“愿以此功德过去二亲等出离三有海,共生安乐国。大治叁年戊申五月十八日敬奉书写毕”。按大治叁年为宋高宗建炎二年,然望其界格体式,当是从唐卷子本出。故标“玄应”不题“唐”字也。此本非唯胜宋、元本,当亦高丽本所不及。余于癸未嘉平月十四日因旧局长町田久成始得见之,意欲影钞之,以归期迫不及待而罢,仅摹首叶款式入之《留真谱》中,然耿耿于心,未能释也。书以告后之渡海者,其勿忽诸。
○《一切经音义》二十五卷(宋椠本)
释元应《一切经音义》二十五卷。自《开元释教录》以下,至明《北藏》,皆同,《南藏》始分第三、第四、第五三卷为四卷,遂为二十六卷,而讹谬宏多。嘉庆间武进庄氏以《北藏》本校刊行世,臧氏言“从咸宁大兴寺得善本”,不言何本。今据其本校之,实《北藏》本也。近日杭州曹籀复重刊之。曹氏言汉阳叶氏有影宋本,为某所乾没,竟不出,曹氏至拟之雷击,而不知《宋藏》原本犹在天壤间。此本为宋理宗嘉熙三年安吉州资福寺刊,自“阶”字号起,至“弁”字号止,为摺叠装,每叶十二行,行十七字。首题“众经音义序”,下标“阶”字,以下略与《高丽本》同。惟“元应”上有“大慈恩寺”四字。所释经文大字顶格,音义俱双行,自第八卷至第十四卷,则惟标目顶格,经文则低一格,此或以别本补之,然字体板式皆同。十五卷以下仍同前七卷之式。今以校明《藏》本,非唯异于《南藏》,并与《北藏》大异。如开卷序文“谅在前模”,与高丽本、元本合;明南、北《藏》本“模”误作“后”。(上文“求其本据”,庄刻本误“据”为“模”,此庄本之独误也)“斯则得于要约”,元、明并误“斯”为“期”。第一卷《华严经》“踰摩下”,无“新译音义”以下三十五字;“毗岚”下或作“毗蓝”,“婆风”或作“鞞岚婆”或云“吠蓝婆”。《大集日藏分经》“屏中”下,“圊圂,屏厕也”,上有“广椎”二字。第二卷《涅般经》“震动”下,经文有“从手,作振,掉也,亦动也”,无“发也掉”三字;“矛槊”下,无“或作■〈釒冊〉,俗字也”六字;“规欲”下,“谓以法也”,“法”下有“取之”二字;(按无此二字不可通。)“金錍”下无“宾弥”以下十四字,而有“按荀揩《诰幼文》,字宜作篦,音方美反”十四字;惟“鹦鹉”下与“婆嘻”注文共连为一条,与高丽本同误。以下增删处不胜纪。余得此本后,即属高根虎以明《南藏》本校之,异同不下数千事。(别详《札记》。)忆余初至日本,与森立之遇,谈及日本古钞本注多虚字,以阮文达《十三经校刊记》之说以为日本人所为。森立之变色言曰:“此在《经典释文》已言之,君不省之乎?”余曰:“《释文》言多虚字,为注脚‘某也’、‘某某也’之类。非如‘也’下安‘之’,‘哉’下续‘矣’之类也。且自有刻本以后,此弊已全除之矣。”立之随即入内,取此宋板《音义》出,指数处“也之”、“哉也”等处,并有“也也”叠刊者。因谓“此非宋刻本乎”?余乃歉然。厥后悟得钞书者欲注文两行整齐,不及细核字数排匀,故随意以虚字填入,互详前“经部”中。
○《篆隶万象名义》三十卷(旧钞本)
日本东大寺沙门大僧都空海撰。空海入唐求法,兼善词翰,归后遂为日本闻人之冠。今世彼国所传假字,即空海所创造也。此书盖据顾野王《玉篇》为本,而以一篆、一隶配之。(隶即今之真书。)其注文则如《大广益本玉篇》,但举训诂,不载所引经典。唯所载篆书,每部中或有或无,当是钞胥省之。又自卷首至《面部》分析为十二卷,而总目则仍顾氏原卷,此不可解。今古钞原卷子本尚在高山寺,余曾于纸币局见之,原卷虽古,亦非空海亲笔。此又狩谷掖斋所藏,其签题尚是掖斋亲笔。据跋,则源弘贤不忍文库中物也。按野王《玉篇》一乱于孙强,再乱于陈彭年,其原本遂不可寻。今得古钞卷子本五卷,刻入《古逸丛书》中,可以窥见顾氏真面目,然亦只存十之一、二。今以此书与五残卷校,则每部所隶之字,一一相合,绝无增损凌乱之弊;且全部无一残阙,余以为其可宝当出《玉篇》五残卷之上。盖《广益》本虽删顾氏所引经典原文,而经典义训大抵尚存。唯顾氏上承《说文》,其所增入之字皆有根据,而其隶字次第,亦多与《说文》相合;其有不合者,正足与今本《说文》互相证验,则此中之原流升降,有关于小学者匪浅。况空海所存义训,较《广益》本亦为稍详,(顾氏原书于常用之字,往往列四五义,《广益》本概存二、三义而已。)若据此书校刻饷世,非唯出《广益玉篇》上,直当一部顾氏原本《玉篇》可矣。唯钞此书者草率之极,夺误满纸,此则不能不有待深于小学者理董焉。
弘贤尝读弘法大师作书目录,有《篆隶万象名义》卅卷,而不知其存亡。余固勤于小学,求之有年于兹矣。享和元年冬,稻山、秋月二公,以写本见寄,云:“原本藏山城国高山寺,其部首始‘一’终‘亥’,一依《说文》、《玉篇》,至于音训与二书互有出入,不知当时据何书。”数十年闻其名而不得见者,一旦获之,吾不忍文库之荣莫加焉,什袭以藏。源弘贤踊跃欢喜识。(按弘贤谓与《玉篇》有出入者,盖据所见《广益》本而言。)
○《新撰字镜》十二卷影(古钞本)
日本僧昌住撰。(原序中不出昌住之名,然日本别有删削注文之本,及《群书一览》皆题为“昌住撰”,当别有著录之书可据。)序称昌泰中撰成此书,实中土唐昭宗光化元年也。其书自《天部》至《连部》凡一百六十部,共二万九百四十馀字。分部不依《说文》、《玉篇》次第,而亦各以类从。其有偏旁上、下、左、右之不同者,亦为分之,如《火部》居左者为第八,居下者为第九。《人部》居上者为第十,居左者为第十一。盖特以便寻检,无他义例也。其注收罗义训,最为广博。据其自序,大抵本释玄应《一切经音义》及《玉篇》、《切韵》为主,而又旁采诸字书以增益之。其有东倭义训,亦间为附入。今为勘之,其正、俗等字有出于《集韵》、《龙龛手鉴》之外者。所列古文,亦有出于《说文》、《玉篇》之外者。盖昌住当日本右文之时,多见古小学书,观《见在书目》可证。(不第《玉篇》、《切韵》皆顾、陆原本也。余初从书肆得影钞本五卷,一、四、五、六、七。)惊喜无似,惜其不全,偏访诸藏书家,亦绝无传钞本,询之森立之,乃知原本在博物馆中,因局长町田久成使钞胥就其馆影写之。町田云:第二、第四两册,原为铃鹿氏所藏,馀十册为浪速井上氏所藏,两家皆欲合并为全书,而皆不肯割。町田为局长时,劝两家均纳博物馆,于是始为全书,每卷有“法隆寺印”,盖此寺为日本古时名刹,多藏古书。余所得古钞本多有此印。首卷末有“天治元年甲辰五月下旬书写之毕”题记,当宋宣和六年。馀卷或有或无。又云:“法隆寺一切经书写之次,为字决诸人各一卷。书写之中,此卷是五师静因之分,以■〈月象〉笔所写了。”盖十二卷为十二人所书。余尝赴博物馆亲见原书,用单纸,坚滑异常,两面书写。(日本古写佛经多两面书写。)笔法各自奇古,惜钞者尚未能似之,乃别摹第一册第一叶,以存原书真面目焉。
新撰字镜序
详夫大极元气之初,三光尚匿,木皇、火帝之后,八卦爰兴。是知仁义渐开,假龙图而起文;道德云废,因鸟迹以成字焉。然则,暨如仓颉见鸟迹出没,遥究法性之真理,永绝言音。然而哀生之流转,托影幻化门;顾物之长迷,和光方便道。是以悲周四生,智覃万物。或震圆音于三千兮,惊重昏之睡;或耀普眼于九界兮,拂永夜之蒙。其数十二分,其门八万四。权实殊涂,大、小异归。当机皆润法雨,有缘尽煦惠风。而鹫岭辍影,鹤林庇光。捃贝时以写《三藏》,疏贯华以益一切。盖闻如来说法,必藉文字,若无文字,实相焉檀?其文字者,月氏梵天所制,原始垂则,四十七言,一十八章。滂流诸国,枝派渐广。但虽自古以还无异书,因地随人,点画微不同矣。汉家灵龟负书,以出于玄沪之水;神鸟带文,以飞于丹山之云。文字之起,自然奇哉。矧至庖牺成八卦,苍颉创六书,政罢结绳,教兴书契。自尔已来,三纲五常之世规,“七觉”、“八正”之奥典,莫不记凤尾、施人庸。而隶、古品异,正俗作区。内、外宪牒觌诂训,识宏致焉;大、小经论瞻音义,弁雅趣矣。粤《净土三部经》者,末法良导,浊世指南也。五逆不难,白毫辉于称名之床;十恶惟易,金台现乎念佛之牖。繇是自瞻智博达之书按,迄愚憨短虑之圭窬。握经之者,偏握此经;爱法之者,专爱此法。然而人咸谑谈义理,俗殚废抛文字。鱼鲁致乖,豕亥斯惑。诸老俊彦,弗箴于积谬,童蒙孱嚣,逾病夫重疑。音谬功浅,语误义失,义失理乖,理乖寡益。自非略其差舛,集其正义,彰德大范,难矣。吁嗟踳驳夥邪,莫之能正。微言既绝,大旨亦乖。是故余■〈宫上心下〉■〈宫上心下〉涉年,欲罢不耐,遂披众经音义,抽相应之注释;目诸典篇章,取润色之本文,注缉为四卷,名曰《净土三部经音义集》。盖“述而不作”,是则尼父之格言也。因而略纂,岂非鄙生之恳志乎!抑反音据《广韵》为辨四声,字义稽群籍为识教训。不顾敷浅之身,恣传圣模;定知校雠之文,僭订■〈亻此〉傂总会之说,是否慁糅,冀见者添削之,形《洪范》之至赜焉。时也嘉祯弟二之历柔兆涒滩之暮春王正月序云尔。
○《弘决外典钞》四卷(宝永丁亥刻本)
日本村上天皇子具平亲王撰。盖据释藏《止观辅行传弘决》所引外典之文而诠释之。自序称“正历二年”,当中土宋太宗淳化三年也。按《辅行记》所引,已多异闻,如说“隋”字云:“本无‘走’,唐祚既兴,谓隋已走,是故加之”。与“周、齐不遑宁处”之说相反。又如张华治李子预病用“八毒丸”称出《本草》郭注。案《本草》无郭注,岂有误字与?至于具平注中所引,如葛洪《兼名苑》当出于《和名钞》。麻果、韩知十、郭知玄、祝尚丘等之字书,疑出于《东宫切韵》。《周书异记》、《汉法本内传》、顾恺之《启蒙记通玄》、贾大隐《老子疏》、周弘正《庄子疏》、刘炫《孝经述议》,皆古书之罕见称引者。又如引皇侃《论语疏》,杨上善《太素经》、《明堂经》,或有疑其伪造者,不知彼国固流传有绪也。昔吾友绩溪胡甘伯澍从《辅行记》钞出所引古书一册,吴潘氏刻于《滂喜斋丛书》中。岂知八百年前已有为之者,并有为之笺注者。今对照之,胡氏专钞经典,具平则兼及古德遗事、遗说,差为不同耳。
《弘决外典钞》序
余窃见天台章疏,智者大师已说三种之止观,深显一乘之妙理,圆融实相,一心三观,佛旨殆尽欤?章安一闻记之,妙乐后来弘之。或假儒、墨以为比喻,或采陆、郭以释音训,欲令末代下根,易得觉悟也。当知四依菩萨为如来,使递为师弟,弘宣正教矣。去年有一僧相语曰:“我宗法文多引外典,就中《弘决辅行记》太为繁碎,后来末学,不必兼习,况转写之间,点画多误;披读之处,文义易迷。羡勘本书,以决疑滞。”余自知不才,再三辞谢,然而苦请不休,难得默止。今直钞外典之文,引本书而注之。其未决者,缺而不论。撰为四轴,号《弘决外典钞》。笔削甫就,欲闻藏否,先写一本,敬赠多武岑贺公,庶世世与公结因缘,犹今章安与妙乐焉。于时正历二年二月廿九日也。
○《景祐天竺字源》七卷(有图,影宋本)
宋沙门惟净撰。盖为翻译天竺文字而作。明南、北两《藏》皆不载。有宋仁宗景祐二年御制序,末有御书谭经等衔名。迩来西洋文字颇有精者,而印度梵筴,虽释子亦多略之。窃惟数十百年后,印度亦必多交涉之事,则此书又何可听其若存若亡哉!
景祐天竺字源序(御制)
原夫文籍既生,音韵斯辨。五声所配,叶律吕之和;六音并分,有形意之异。由是诂训之说,著于部录。及乎常星夜陨,载诞余仙;白马东来,遐传具牒。则又梵文竺字浸入于中区矣。鼎国而下,翻译继多,敷演“空宗”,发挥义谛。唐氏中叶,时非暇豫,西明之馆,亦既停豪,迦陵之音久无嗣响。天厌乱德,神兴睿图。太祖皇帝揖让开阶,威灵烛远,摩伽法侣始缀于妙经;太宗皇帝恢布文明,阐杨世范,兴国净宇,再启于译场。真宗皇帝祚契重熙,化孚有■〈崔戈〉。继宣圣教之作,增新法宝之编,严事荐修,胜缘茂集。朕钦承景业,缅鉴先猷,敦清净以保民,务慈仁而庇物。每谓觉雄奥旨,溥利群生,助我无为,诚资国教,滞于有相,且匪予心。然而假筌蹄则意象方明,舍文字则性理难究,允系精学,克绩微言。《景祐天竺字源》者,西天译经三藏、试光禄卿、传梵大师法护、译经三藏、试光禄卿、光梵大师惟净所同缀集也。西天章典,以八字为句,四句成颂。成劫之初,梵王光说,具百万颂,传授天人,以其梵王所说,故曰“梵书”。住劫之初,帝释天主,又略为十万颂,其后波腻尼仙又略为八千颂,此并音字之本。其支派论有一千颂。字体有三百颂,字缘有二:一者三千颂,二者二千五百颂。又字缘、字体有八界,论总八百颂,其诸经典文字不出十二转声,三十四字母,相生相引,合二、合三,句戴联环,分体分用。中有边际、超越、和会、长短、清浊、不清不浊等声,盖此方音切纯清、次清、纯浊、不清不浊之比焉。是书也,华梵对翻,都为七卷,声明之学,寔肇于兹。推而衍之,触类皆达。昧其趣者,重轻讹略,或有差殊;穷其致者,错综会归,咸臻融畅。庶使学徒祖习,便于讨求,诚法海之津梁,而真宗之輗轨。终篇奏御,因得详研。赐以名题,仍裁序引。冀永流于花《藏》,俾常续于潮音云耳。
景祐二年九月日,奉圣旨开板摹印颁行。
御书祗候臣盛师民、臣路德邻、臣论端翰林书艺,御书院祗候臣张琪等书。
梵学明梵大师赐紫沙门臣文涉书梵字。译经笔受慧悟大师赐紫沙门、臣文一书梵字兼校勘。西天译经三藏朝散大夫试光禄卿传梵大师赐紫沙门臣法护编集。
第二番以下梵书略不也之,准第一可知也。余所见町田久成所携古钞本,第二卷以下,并一行正书,一行梵文。此本第二卷以下则止有正书,故卷末记此数语。
○《净土三部经音义》四卷(旧钞本)
日本嘉祯三年沙门信瑞撰,当宋端平二年。所云“三部”者,卷一、卷二为《无量寿观经》,卷三为《观无量寿经》,卷四为《阿弥陀经》,其引《东宫切韵》载曹宪、陆法言、孙愐、王仁煦、麻果、薜峋、郭知玄、祝尚丘、孙伷、韩知十、武玄之、裴务齐、沙门清彻等之说。其书久佚,见于新、旧《唐志》者唯武玄之《韵诠》十五卷。其陆法言、孙愐之书,杂在《广韵》中,今亦不能别出。按《日本现在书目》载有王仁煦、麻果、孙愐、孙伷、祝尚丘、裴务齐、韩知十等《切韵》,而薜峋亦阙。《和名类聚钞》亦只载郭知玄、祝尚丘、裴务齐、麻果之说,其他亦不载。此书旁注:“《东宫切韵》管丞相之父所作。”按日本《皇统纪略?东宫切韵》三十卷,管原是善撰。其人当中土中唐之世,其子管原道真,为日本名臣,惜原书已佚,仅见引于此书及《和名类聚钞》,盖百不存一,深为可惜也。原夫吾大师堪忍世尊,久证遮那之妙身,本无等不入于数,如是二章之内,字者依烦,不明音反(“音反”者,各见广丁 部耳。)亦于字之中,或有东倭音训,是诸书私记之字也。或有西汉音训,是数疏字书之文也。或有著“平”、“上”、“去”、“入”字;或有专不著等之字,大概此趣者,以数字书及私记等文集混杂造者也。凡《孝经》古文字多误,博士颇以教授者,且云:诸儒各任意,或以正之字论俗作,或以通之字诤正作,加以字有三体之作。至读有四音及叵多训,或字有异形同字“嵩、崧”、“流、■〈氵不〉”、“巛、坤”、“憐、怜”、“叁、三”、“予、余”、“姦、姧”、“咂、唼”、“飜、翻”。(如是叵多,见《正名要录》。)是等字虽异形,而至读作及读皆同也。或字有形相似音训各别也,“專、尃、”“傅、傅”、“祟、崇”、“盂、孟”、“轻、轾”,(如是叵多,见《正名要录》。)如是等字形相似,而音训各别也。或有字之庁同,相见作别也,“十、卜”、“王、玉”、“月、肉”、“丹、■”、“角、■”,如是等字广丁 者,虽相似而皆别也。或有字点相似,而亦别也,“马”、“鱼”为等字从四点,“■〈兀上与下〉”、“鸟”、“与”此等字从一点,观旧等字从少,大略如是,至书人而文作者,皆谬错也。至内悉见悟耳。虽然部文以作字,史迁缀《史记》之文,从英雄、高士、耆旧、逸民文字传来,其兴尚矣。如今愚僧生蓬艾门,难遇明师,长荆蕀庐,弗识教诲,于是书疏闭于胸臆,文字暗诸心神也。况取笔思字,蒙然如居云雾中;向纸认文,茫然如日月盆窥天。搔首之间,叹懑之顷,仅求获也。《一切经音义》,(一帙廿五卷。)虽每论字音训,颇觉得而于他文书搜觅音训,匆匆易迷,茫茫叵悟也。所以然者,多卷之上,不录显篇部,披阅之中,徒然玩日。因为俾易觉于管见,颇所鸠纂诸字音训,粗攸撰录,群文倭汉,文文辨部,字字搜篇。以宽平四年夏草案已竟,号曰《新撰字镜》,勒成一部,颇察泰然,分为三轴。自尔以后,笔翰不舍,拾集无辍。因以昌泰年中间得《玉篇》及《切韵》捃加私记脱泄之字,更增花丽,亦复《小学篇》之字及《本草》之文,虽非字之数内等闲撰入也。调声之美,勘附改张,乃成十二卷也。片数壹佰陆拾,末在临时部等,不入数。文数贰万九佰册馀字。(又《小学篇》字四百余,不入数。)从此之外,连字并重,点宇之内,精不搜认,若有等闲,可见用也。后达者普加谐糺,流布于后代,聊随管神所撰集字书,敢为若学之辈述乱简以序引耳。
右序文诘屈难通晓,僧徒文理本疏,又展转传钞,遂不可读,聊出之以俟善思者。
○《类聚名义钞》十册(旧钞本)
此书无撰人,亦无年月,其原本不知其为卷子,为摺本。此则狩谷望之旧藏影钞本,每卷面尚是望之题签。其书分部以“人”字起至“酉”字止,又别为《杂部》以附其后。其分部若有次第、若无次第,以“佛”、“法”、“僧”三字分为十册:“佛”字四册,上、中各一册,下二册;“法”上、下三册;“僧”上、中、下三册。然亦仅标目有此名,其本书则但题为“《类聚名义钞》”。其书正俗并收,而以倭训注于其下,其每部之中,名义可以相附者,即汇入之。有似类书,如《鱼部》中有“新妇”、“黄颊”、“石首”等各目是也。然若此者仅十之一、二,全部仍以偏旁为主,虽稍涉庞杂,然古文奇字赖之以考见者正复不少,固不得以《说文》等书律之也。
●日本访书志卷五
○《国语》二十一卷(明刊本)
此为明嘉靖戊子吴郡金李仿宋刊本。韦叙后有“金李校刻于泽远堂记”。中间宋讳并缺笔,故知原于宋本也。按宋元宪公序作《国语补音》,取官私十五六本参校。今以此本校《补音》皆合,则知此即公序定本。自明人穆文熙等刻《国语》,以补音注于当文之下,时多谬误,而公序定本并《补音》单行本皆乱。自国朝黄尧圃士礼居刻天圣明道本,而公序本遂微。不知明道本固有胜公序处,而公序之得者十居六、七,即如卷一“昔我先王世后稷”,公序本无“王”字,钱遵王、顾千里、汪小米皆以明道本有此字为奇货,而许宗彦云:“韦解于下‘先王’不空,始释王字,则此唯云‘先世’,可知明道本未必是,公序本未必非。”今明道本有武昌书局重刊,而公序本竟如星凤。世有知言君子,以此本重刊,与明道本并传,岂非合之两美?
○《国语补音》一卷
宋元宪作《国语补音》,取官私所藏十五六本参校,得多失少。自明人附刊入《韦注》中,而单行本遂微。自黄尧圃刻明道本,顾千里为《札记》,汪小米为《考异》,宋氏之书遂多疵议。传世旧本,唯见孔氏《微波榭丛书》中。近日盱眙吴氏又从孔本翻刻于成都,末附钱保塘《札记》,称以明修旧刻本校孔本,知孔本实从明本出,又以旧刻校正孔本数处。今以照此本,则与钱君所称旧本多合。而钱君不言是明嘉靖正学书院刊本,岂钱君所据本佚赵仲一序耶?此本涩江道纯旧藏,余从森立之得之。
○《晋书》一百三十卷(明刊本)
每卷后题“西爽堂吴氏校刻”。首有黄汝亨序,简端以嘉靖本、万历本及汲古阁本校其异同,最为精密。每册首有“留蠹书屋储藏史编”印记。按留蠹书屋为吉汉宦藏书库名,吉君有《论语考异》及《近闻寓笔》二书,盖日本校订名家。又有“曾根书库”印,未详其人。载记末有“岁癸亥长夏二十有五日校完,竹迳居士源元起”硃记。据此,则此书为源君所校,非出吉君之手也。
○宋椠《五代史记》七十五卷
此书开卷题《五代史记》,便与各本不同。别本皆有“曾三异校定”,宋椠《欧阳居士集》,亦有三异《考异》,此本无之,则为北宋椠无疑。字画古雅,饶有欧书《化度寺》笔意。间有补刊,亦端正不苟。相其纸质,虽是明代所印,然不害为宋刻佳本。世传《五代史》以明汪文盛本为最,以此比拟,不啻婢见夫人矣。
此本今归江阴缪筱珊编修。
○《史略》六卷(宋椠本,刻入《古逸丛书》)
高似孙《史略》六卷,宋椠,原本今存博物馆。此书世久失传,此当为海外孤本。首有“兼葭堂”印、“木氏永保”印。按木世肃大阪人,以藏书名者也。原本亦多误字,今就其显然者改之。其稍涉疑似者,仍存其旧。按史家流别,已详于刘知几《史通》,高氏此书未能出其范围。况饾饤杂钞,详略失当。其最谬者,如《后汉书》既采《宋书》范慰宗本传,又采《南史》及蔚宗《狱中与诸甥书》,大同小异,一事三出,不恤其繁。又如既据《新唐书》录刘陟《齐书》十三卷为齐正史,又据《隋志》录刘陟《齐纪》十三卷为齐别史;既出范质《晋朝陷蕃记》四卷,又出范质《陷蕃记》四卷;而不知皆为一书。其他书名之误,人名之误,与卷数之误,不可胜记。据其自序,成书于二十七日,宜其罅漏如斯之多也。似孙以博奥名,其《子略》、《纬略》两书,颇为精核,此书则远不逮之,久而湮灭,良有由然。唯似孙闻见终博,所载史家体例,亦略见于此篇。又时有逸闻,如所采《东观汉记》为今《四库》辑本所不载,此则可节取焉。
○《帝范》二卷(日本旧刊本)
唐太宗《帝范》,新、旧《唐志》并四卷,贾行注。又《旧唐书?敬宗本纪》有韦公肃注,是唐时已有二注。《崇文总目》、《书录解题》并称一卷,岂为无注之本与?晁公武《读书志》仅载六篇,则显然阙佚其半。《四库》著录从《永乐大典》本钞出。据元吴莱称,征云南僰时所得,其注文颇繁冗,中有引吕东莱之言,则非贾、韦二注明矣。此本分上下二卷,有康平三年五月江匡房点校记,(江氏为日本文章巨族,有《江家次第》传世,皆一家之言也。)又有宽治、长宽、承安、建久、承元、元仁等题记。考康平三年当宋仁宗嘉祐五年,则其根源最古。其注文简要,不注姓名,亦不详为贾、为韦。但以正文考之,则此当是太宗原本。其序文题“御制”,与《大典》本题《唐太宗文皇帝撰》不同,又书中文皇自称皆曰“余”,不曰“朕”,“民”字、“治”字皆不避,均以此本为是。其他如《建亲篇》“枝叶扶疏”,《大典》本误“扶”为“不”。“子弟无一户之名”,误为“封户之人”。“神器”误为“大器”。“设令悬教”,误“令”为“分”。“宜其不远”谓与尧不远也,误“不”为“宏”。“察之以明,抚之以德”,脱四字,作“察之以德”。《审官篇》“有劣智者不可赖以大功”,误作“有小力者不可赖以成职”,其下脱“君择臣而授官,臣量己而受职”二句。《纳谏篇》“折槛坏疏”,误“坏”为“怀”,注者遂不知“坏疏”是用《说苑》“师经投瑟撞疏”事。《去谗篇》“宣王终身而不知”,误“宣王”为“宣一”。《诫盈篇》“民财匮”,误作“人才遗”。《务农篇》“衣食乏则忘廉耻”,误“乏”为“足”,误“忘”为“志”。“欲澄其流”,误“证”为“止”。《阅武篇》“忘战则民殆”,误“忘”为“亟”。“三年治兵,辨等列也”,以正文混入注中。《崇文篇》“此崇文之术也”,脱“崇”、“之”二字。“不能逸,居其易”,误“逸”为“力”。是皆显然谬讹。(其他讹文、夺字,尤不胜举,别详《札记》。)而《大典》本注者不能订正,遂望文生义,不顾其安。然则此本非特元、明以来不见,亦《大典》本作注者所不见也。又此书每二篇一总结,《大典》本注者皆以本篇文曲解之,尤为卤莽。《去谗篇》“昏明之本”,《大典》本竟改为“国之本”。《纳谏篇》“却坐”二字,是用袁盎却慎夫人同坐事,《大典》本竟不知其所出。《去谗篇》“昭公去国而方悟”,是用宋昭公事,《大典》本注误引鲁昭公失国事,又见“方悟”与情事不合,遂改“方”为“不”,而不知上文“臣朝有千臣”,尤无著也。凡此皆《大典》注本之陋,不及此本之精博远甚。唯此本合《臣轨》刻于宽文八年,其中脱误甚多。余校以古钞数本,又以所引原书照之,始可读。然《建亲篇》引《洛书》一条,各本皆误字错出,竟不可校。又此本“六王怀叛逆之志”,注云韩、魏、燕、赵、齐、楚等王,亦与本书意不合,当以《大典》本补正之。若能重刻行世,亦快事也。
上卷题云:“康平三年五月五日点之,礼部郎中江匡房”。
下卷题云:康平三年五月六日点之,治部少■〈羊水灬,上中下〉江匡房。
宽治八年七月十六日于杨梅亭点了,尤可秘藏而已。 藤永实
长宽二年正月廿八日奉授主上巳讫。 式部大辅藤永范
■〈羊上水下〉安元年七月廿四日御读毕,此书奉授一代圣主,■〈巳上十下〉家之重宝也。从三位行宫内卿兼式部大辅藤永范建久三年六月十五日御读毕。此书继家踪已及圣主三代,诚是家之秘本也。
正四位下行式部大辅藤朝臣光范■〈羊上水下〉元二年四月廿三日书写毕。
以二品户部(永范)本移点毕,管原淳高元仁二年三月廿五日侍御读毕。
翰林学士管淳高。
○《臣轨》二卷(宽文八年刊本)
《臣轨》二卷,新、旧《唐志》、《崇文总目》并同。此卷末题“垂拱元年撰”。按《唐会要》云:“长寿二年三月,则天自制《臣轨》两卷,令贡举人习业,停《老子》。”与垂拱元年撰不合。阮文达《四库未收书目》遂疑此五字为日本妄增。余按日本枫山官库藏本,及向山黄村所藏天正年间钞本,皆有“垂拱元年撰”五字,笔迹亦相同,绝非此邦人所臆增。窃意此书撰于垂拱,而令贡举人习业则在长寿。《会要》第举其制令之年耳。又枫山本及向山黄村本均有“郑州阳武县臣王德纂注”,而枫山本并记臣德纂述曰:“其《臣轨》所引正经及子、史者,其正经之义则皆取先儒旧注,不敢更生异见。《老子》之义,则唯取河上公焉。馀皆出自愚心,亦不师祖往说矣。”余按注中所引《论语》郑注本条,《孝经》郑注二条,皆他书所未引者,足见其非宋以下人。官库本又引江本云:“《臣轨》既是御撰,妙极稽古,垂范千古,作镜百僚。既为臣之令模,乃事君之要道。宜诵登于口,诚藏于心。束发盍簪,庶多宏益。长安四年三■〈辶主〉四日江都县孙祥记。”今按,此本及活字板并无“王德”、“孙祥”二记,盖钞者脱之。活字本为林天瀑所校,注脚虚字殊少,当是天瀑所删。此本注脚虚字为多,虽讹误之处此本为甚,而根源则较古矣。此与《帝范》体式皆原于唐人卷子钞本,绝非从刊本翻雕者。
《帝范》二卷、《臣轨》二卷也者,共成于唐帝。唐帝受隋氏弊,聪明神武,庶几成康,功德兼备,自汉以来,未之有。自吁咨都嗟之后,而元首股肱,互为洽道,故所以《帝范》、《臣轨》之有作者也。本朝博士读之,尤尊之至。若鎌仓将军家皆读之,有助治道久,何啻中华而已哉!洛人林白水新镂之梓,以欲行于世,良有故哉。白水需书其后,于是题之。宽文八年秋八月日,柳谷散人埜子苞父书。
○《唐六典》三十卷(古钞本)
案此书今著录家不见有宋、元本,仅传明正德乙亥苏州所刻,首有王鏊序,末有宋绍兴四年张希亮、詹或校刊题跋,篇中墨丁空缺触目皆是,几不可读,而流传亦少。日本享保甲辰当雍正二年,其摄政大臣家熙为之考订。凡原书空缺者拟补于其下。亦有原书本缺,如第四卷“礼部郎中”条下脱文,则据《册府元龟》、《旧唐志》所引补之。第七卷“屯田郎中员外郎”下,“凡天下诸军”云云,则据《通典》、《旧唐志》补之。凡数百字,校订矜慎,见闻亦博。据其自序,用力二十年始克成书。然亦有缺而不能补者。如第一卷“令史十八人”下,空缺仍不下五十馀字。独怪家熙当时以宰相之尊,著书行世,而所据者亦只正德、嘉靖两本。而余于百馀年后乃从其书肆得古钞本,其本纸质坚纫,两面书写,末无张希亮等题识,相其笔迹,当亦七、八百年前之书,凡明刻所缺皆不缺。今以对校之,家熙所补十同七八。其有不同者,皆以此本为是。盖家熙意度,终不如原书之确也。惟钞手笔误,则当以明本、家熙本正之。又有日本天保七年当道光丙申刻本,书签亦称“官板”,首录王鏊序,尾有张希亮跋,无墨丁空缺,然不言所据何本。其中有胜于家熙本者,亦有似臆度者。若谓是据家熙本补填,而亦多违异,且第一卷“令史”下空缺,家熙本未补,此本则与古钞本合。若谓是见古钞本,而第四卷“礼部郎中”下之缺文,第七卷“令史”下之缺文,仍未补。且于“令史,凡天子诸”下,妄添“侯”字,以弥缝其缺,不知其注文不可接。若谓书坊所为,而其补填之字出家熙外者,亦多有典据。如第二卷“护军”注“魏武帝以牵招为中护军将军”,家熙本云“当填‘韩浩’”,此本则作“牵招”。案韩浩以护军从太祖破柳城,改为中护军。太祖平张鲁,以韩浩还,留牵招为中护军,是韩浩为护军在前,牵招继其位。然原本空缺下是“招”字,则作“牵招”是也。钞本亦作“牵招”。此岂不学者所能?或谓其本原于苏州扫叶山房之本,余架上无之,不能质言之也。余谓此书自唐虞而下,本末粲然,真所谓经国大典,岂独有唐一代!百世而下,虽有损益,不能出其范围。顾传本绝少,余尝合诸本,竭一月之力,就天保刊本定其从违,安得有心经世之略者重刊焉。
○《唐律疏义》三十卷(日本刊本)
首有雍正乙卯刑部尚书励廷仪序。以孙氏岱南阁所刊元余志安本较之,有柳贇序,而无贳冶子《释文》,亦无王元亮《纂例》、诸《表》,而顾千里所举卷三、卷十七、卷二十六、卷二十八所载《释文》删除不尽者,此本亦同,而目录前多出议刊官职名氏一叶,有“龙兴路儒学某某”,与柳贇序,云“刊于龙兴”者合,则是此本即泰定初刊本,故《疏义》与《纂例》、《释文》别行,而余志安乃合刊之。唯柳序称“廉访使师公而议刊”,廉访使乃是朵州秃。岂师唱于前而朵为后任与?此本虽不能无误,而足以订正余本者不下数百字,孙氏当日竟未见此本,亦一缺事也。又余收得日本人校本一通,以孙氏刊本硃识其上,其所出《疏义》多与此本合;而所校《释文》异同尤多,则不知竟出何本,岂泰定所刊《释文》,日本别有传录与?
议刊《唐律疏义》官职名氏:
廉访司官:
中奉大夫江西湖东道肃政廉访使朵州秃,奉政大夫江西湖东道肃政廉访使司事岳出谋。
管勾承发架阁库照磨程(志通)。
儒学提举司官:
文林郎江西等处儒学提举贇,承事郎江西等处儒学副提举高(若凤),龙兴路儒学教授李(鼎孙)、学正李(时)董正刊成。
又按,余志安元本枫山官库亦有之。
○《贞观政要》十卷(古钞本)
旧影写本,狩古望之求古楼所载,前二卷末有“安元三年二月五日奉授主上既讫”云云,有“永久”、“建久”、“建保”、“嘉禄”、“建长”等名记,与森立之《访古志》所载首一部合。每半叶七行,行十七字。字体精妙,神似唐人写经之笔,原本当是卷子,影写改为摺本,然首无吴兢表文,犹不免有脱漏也。其第三卷以下,每卷后有“文化六年六月等日斋中写勾勘,宰”。第末卷有“文化十二年十月上澣寄与兴田箕山,生之记”。每半叶九行,行十七字,而森立之顾未言及。此书以戈直注本照之,非唯字句多有不同,即篇第亦有增减移易。戈氏自序云;“尝会萃众本,参互考订。章之不当分者,合之;不当合者,分之”。知是皆为戈氏所乱久矣。今全录其题识,以与森氏《访古志》相证验。又录篇第异同于其下,使读者知其崖略。若夫字句之差互,则屡牍不能尽,别为《札记》焉。
安元三年二月五日奉授主上既讫。正三位行宫内卿兼式部大辅播磨权守藤原朝臣永范。
永久三年仲春二十五日点讫,合证本等又加自点秘本也。良兼。
建久第五年九月二十一日诣三品李部大卿书阁读合毕,有秘说等。匠作员外少尹藤(孝范)。
建保第四年夷则二十五日受严训讫,文章得业生经范。
嘉禄三年四月二十四日合 二条院御本并八条左相府证本毕。刑部权少辅经范。
建长三年二月十日以家说授茂才明范既讫,三品李部大卿经范。
建长六年三月二十日以家说授小男淳范既讫。三品吏部大卿经范。
《贞观政要》古抄本次第:
第一卷
《贞观政要》序(标题作“弘文馆”,戈本作“修文馆”。)
《君道》第一(戈本题《论君道》一,以下每题多有“论”字。此篇次第同。)
《政体篇》第二(古本十八章,戈本题“十三章”,而有十四章。)
第十一章 戈本无。
贞观八年,太宗谓房玄龄等曰:“我所居殿即是隋文帝所造,已经四十馀年,损坏处少。唯承乾殿是炀帝造,工匠多不见新奇,斗拱至小,年月虽近,破坏处多。今为改更,欲别作意见,亦恐似此屋耳”。魏徵对曰:“昔魏文侯时,租赋岁倍,有人致贺,文侯曰:‘今户口不加,而租税岁倍,此由课敛多,譬如治皮,令大则薄,令小则厚。理民亦复如此。’由是魏国大理。臣今量之,陛下为理,四夷宾服,天下已安,但须守今日理道,亦归之于厚,此即是足。”
第十二章(戈本无)
贞观八年,太宗谓群臣曰:“为理之要,务全其本。若中国不静,远夷虽至,亦何异焉?朕与公等共理天下,令中夏乂安,四方静肃,并由公等盛尽忠诚,共康庶绩之所致耳。朕实喜之。然安不忘危,亦兼以惧朕。炀帝纂业之初,天下隆盛,弃德穷兵,以取颠覆。颉利近者,足为强大,志意既盈,祸乱斯及,丧其大业,为臣于朕。叶护可汗,亦太强盛,自恃富贵,通使求婚,失道怙通,以致破灭。其子既立,便肆猜忌,众叛亲离,覆基绝嗣。朕不能远纂尧、舜、禹、汤之德,目睹此辈,何得不诫惧乎!公等辅朕,功绩已成,唯当慎以守之,自获长世,并宜勉力。有不是事,则须明言,君臣同心,何得不理。”侍中魏徵对曰:“陛下弘至理以安天下,功已成矣。然每睹非常之庆,弥切虚危之心,自古至慎,无以加此。臣闻上之所好,下必从之,明诏奖励,足使愞夫立节。”
第十三章(戈本无)。
太宗问拓跋使人曰:“拓跋兵马,今有几许?”对曰:“见有四千馀人,旧有四万馀人。”太宗谓侍臣曰:“朕闻西胡爱珠,若得好珠,劈身藏之。”侍臣咸曰:“贪财害己,实为可笑。”太宗曰:“勿唯笑胡,今官人贪财,不顾性命,身死之后,子孙被辱,何异西胡之爱珠耶?帝王亦然。恣情放逸,好乐无度,荒废庶政,长夜忘返,所行如此,岂不灭亡?隋炀帝奢侈自贤,身死匹夫,足为可笑。”魏征对曰:“臣闻鲁哀公谓孔子曰:‘有人好忘者,移宅乃忘其妻。’孔子曰:‘又有好忘甚于此者,近见桀、纣之君,乃忘其身。’”太宗曰:“朕与公等既知笑人,今共相匡辅,庶免人笑。”
第十四章(戈本无)
贞观九年,太宗谓侍臣曰:“为帝王者,必须慎其所与。只如鹰犬、鞍马、声色、殊味,朕若欲之,随须即至,如此等也,恒败人正。邪佞忠直,亦在时君所好。若任不得贤,何能无灭?”侍中魏征对曰:“臣闻齐威王问淳于髡:‘寡人所好与古帝王同否?’髡曰:‘古者圣王所好有四,今王所好唯有其三。古者好色,王亦好之;古者好马,王亦好之;古者好味,王亦好之;唯有一事不同者,古者好贤,王独不好。’齐王曰:‘无贤可好也。’髡曰:‘古之美色有西施、毛嫱,奇味即龙肝豹胎,善马则有飞兔、绿耳,此等今既无之,王之厨膳、后宫、外厩,今亦备具。王以为今之无贤,知前世之贤,得与王相见以否?’”太宗深然之。
第十五章(戈本无)
贞观十年,太宗谓侍臣曰:“《月令》是早晚有?”侍中魏征对曰:“今《礼记》所载《月令》,起自吕不韦。”太宗曰:“促为化专依《月令》,善恶复皆如所记不?”魏征又曰:“秦、汉以来,圣王依月令。事多若一依《月令》者,亦未有促。古者设教劝人为善,所行皆欲顺时,善恶亦未必皆然。”太宗又曰:“《月令》既起秦时,三皇、五帝并是圣主,何因不行《月令》?”征曰:“计《月令》起于上古,是以《尚书》云‘敬授民时’。吕不韦只是修古《月令》,未必起于秦代。”太宗曰:“朕比读书,所见善事,并即行之,都无所疑。至于用人,则善恶难别,故知人极为不易。朕比使公等数人,何因理政犹不及文、景?”征又曰:“陛下留心于理,委任臣等逾于古人。直同臣等庸短,不能称陛下委寄。欲论四夷宾服,天下无事,古来未有似今日者。至于文、景,不足以比圣德。”征曰:“自古人君初为理也,皆欲比隆尧舜,至于天下既安,不能终其善。人臣被任也,亦欲尽心竭力,及居富贵,即欲全官爵。若遂君臣常不懈怠,岂有天下不安之道哉!”太宗曰:“论至理,诚如公此语。”
第十八章(戈本无)
贞观三年,上谓房玄龄曰:“古人善为国者,必先理其身。理其身必慎其所习。所习正,则其身正。身正,则不令而行。所习不正,则身不正。身不正,则虽令不从。是以舜诫禹曰:‘邻哉!邻哉!’周公诫成王曰:‘其明!其明!’此皆言慎其所习近也。朕比岁临朝视事,及园苑间游赏,皆召魏征、虞世南侍从,或与谋议政事,讲论经典,既常闻启沃,非直于身有益,在于社稷亦可谓久安之道。”
第二卷
《任贤》第三。(凡八章,戈本同)。
《求谏》第四。(凡八章,戈本十一章,移《纳谏篇》三章于此篇,作第四、第六、第七章。)
《纳谏》第五。(凡十章,戈本亦十章。)
第二章。(戈本移入《求谏篇》为第四章。)
第四章。(戈本移入《求谏篇》为第六章。)
第五章。(戈本移入《求谏篇》为第七章。古本原为二章。戈本云:“旧本此与前章通为一章,今按不同分为二章。”而此古本原是二章。)
按此篇戈本移出三章,而又别采太宗事迹增入三章。(太宗有骏马一条,贞观七年幸九成宫一条,贞观八年谓长孙无忌一条。)
又按此下戈本增入《直谏》一篇,凡十章,皆古本所无。但于《直谏》下标一“附”字,而不增题第六,是此书为后人所乱之确据。
第三卷
《君臣鉴戒》第六。(凡四章,戈本七章。)
按此篇戈本第一章、第二章皆古本所无。其第五章“魏征上疏”云云,是此本《礼乐篇》文。
《论择官》第七。(凡十章,戈本十一章,无“论”字。)
第四章。(戈本移为第二章。)
第七章。(戈七分“治书侍御史”以下别为一章,而增“贞观十一年”五字。)
第八章。(戈本于“朕闻”下增“太平后必有大乱,大乱后必有太平。大乱之后,即是太平之运也”二十五字。)
第九章。(戈本于“赏不遗疏远”上增一百三十二字。)
《论封建》第八。(古本、戈本篇第同。)
第四卷
《论太子诸王定分》第九。(凡四章,戈本亦四章。)
第一章。(戈本分“御史马周”以下别为一章。)
第二章。(戈本于“或至乱国”下增入三十六字。又于“发病而死”下增入二十四字。)
第四章。(“贞观中皇子年少者”云云,戈本移入《教诫篇》末。)
《论尊师傅》第十。(古本、戈本并六章。戈本作“尊敬师傅”。)
第五章(戈本于“是故周储”上增入七十一字。)
《教诫太子诸王》第十一。(凡六章,戈本七章,“教”上有“论”字。)
第四章。(戈本于“覆亡非一”下,增入三十七字。又于“信非虚说”下,增入三十四字。)
第六章。(戈本移《定分篇》末章于此章下,为第七章。)
《规谏太子》第十二。(凡五章,戈本四章。)
第四章。(戈本合上第三,共为一章。又于“人面兽心之徒”下增入十六字。)
第五卷
《论仁义》第十三
第二章。(“贞观初太宗从容谓侍臣”云云,戈本移入《辨兴亡》。)
第五章。(“贞观五年太宗谓侍臣”云云,戈本移入《辨兴亡》。)
第六章。(“乃可存其性命”下,戈本有“王珪顿首曰陛下能知此天下幸甚”十四字。)
《论忠义》第十四。(凡十二章。戈本题十五章,核之只十四章。)
第一章。(“太宗闻而嘉之”下,此本有“曰:于生死之间甚众义备矣。如此则彼寻行数里、矫事谈议者,徒自以为人何逮于此也”。戈本无此三十四字。)
第四章。(“忠臣烈士何代无之”下戈本增入九十八字。)
第五章。(戈本于此章下,别采“贞观八年桂林都督”一条为第六章,古本无之。)
第八章。(戈本移入《政体篇》。)
第十二章。(“寻擢弘文馆学士”下,戈本于此截断,而以《赦令篇》之第七章移于此下,为第十三章.又于“太宗攻辽东”上增“贞观十九年”五字,别题为第十四章。)
《论孝友》第十五。(凡三章,戈本五章。)
第一章。(“虞世南”以下,戈本别为一章,是也。此本误连。)
第二章。(“王元轨”以下,戈本别为一章,是也。此本误连。)
《论公平》第十六。(凡六章,戈本八章。)
第四章。(戈本无。)
太宗谓房玄龄等曰:“昨日皇甫德参上书言,朕修营洛州宫殿,是劳民也;收地租,是厚敛也;俗高髻,是宫中所化也。观此人心,必欲使国家不役一人,不收一租,宫人皆无发,乃称其意耳。事既讪谤,当须论罪。”魏征进曰:“贾谊当文帝之时,上书云‘可为痛哭者三,可为长太息者五’。自古上书,率多激切。若不激切,能不能起人主之心。激切即似仙谤,所谓狂夫之言,圣人择焉。惟在陛下裁察,不可责也。”太宗曰:“朕初欲责此人,但已许进直言,若责之,则于后谁敢言者?”赐绢二十疋,令归。
第五章。(戈本为第七章。)
《论悔过》第廿四。(凡五章。戈本四章。)
第二章。(“移居武德殿,魏征上疏谏”下,有“此殿在内,处所宽间,参奉往来,实为稳近。但”十七字,戈本无。)
第三章。(戈本无。)
贞观五年,太宗谓侍臣等曰:“齐文宣何如人君?”魏征对曰:“非常颠狂。然与人共争道理,自知短屈,即能从之。臣闻齐时魏恺先任青州长史,尝使梁,还除光州长史,不就。杨遵彦奏之。文宣帝大怒,召而责之。恺曰:‘先任青州大藩长史,今有使劳,更无罪过,反授小州,所以不就。’乃顾谓遵彦曰:‘此汉有理。’因令舍之。”太宗曰:“往者,卢祖尚不肯受官,朕遂煞之。文宣帝虽复颠狂,尚能容忍此一事,朕所不如也。祖尚不受处分,虽失人臣之礼,朕即可煞之,大是伤急。一死不可再生,悔无所及,宜复其故官荫。”
《论奢纵》第廿五。(凡四章,戈本一章。)
第一章。(戈本移入《辨兴亡篇》。)
第二章。(戈本无。)
贞观七年,太宗授郭孝恪西州道行军总管,率步骑三千人出银山道以伐焉耆。夜往掩袭其城,破之,虏其王龙突骑发。太宗谓侍臣曰:“计八月中旬孝恪发,去二十日应到,必以二十二日破焉耆,当弛使报朕。计其行程,今日应有好消息。”言未讫而骑至,云孝恪已破焉耆。太宗悦。及征龟兹,以孝恪为昆山道副大总管,破其都城,留孝恪守之,馀军分道别进。域中未宾,孝恪因乃出营于外,有龟兹人来谓孝恪曰:“那利,我之国相,人心素归,今亡在外,必思为变。城中之人颇有异志,公其备之。”孝恪不以为虞。那利等果率众万馀,私与城内降胡相知,表里为应。孝恪失于警候,贼入城鼓噪,孝恪始觉之,为胡矢所中而死。孝恪性奢侈,家之仆妾以及器玩,务极鲜华,虽在军中,床榻器皆饰以金玉。仍以金床华帐充具,以遗行军大总管阿史那社尒。社尒一无所受。太宗闻之,乃曰:“二将何优劣之不同也。郭孝恪今为虏所屠,可谓自招伊咎耳。”
第三章。(戈本移入《辨兴亡》。)
第四章。(“明王圣主”下,戈本增入十三字。“祸乱不作者也”下,此本有“臣愚顷闻京师营迭供奉器物颇多,縻费百姓,或有怨嗟之言”二十四字,戈本无,而别增二百七十一字。下接“陛下少处人间”。又至“不可不诫也”,戈本增二百九十七字。)
《论贪鄙》第廿六。(凡七章,戈本六章。)
第四章。(戈本无。)
贞观四年,濮州刺史庞相寿贪浊有闻,追还,解任。殿庭自陈幕府旧左右,实不贪浊。太宗矜之,使舍人谓之曰:“尔是我旧左右,我极哀矜尔,尔取他钱物,只应为贪。今赐尔绢一百疋,还向任所,更莫作罪过。”魏征进而谏曰:“相寿贪浊,远近所知。今以故旧私情,赦其贪浊之罪,加以厚赏,还令复任。相寿性识,未知愧耻。幕府左右其数甚多,人人皆恃恩私,足使为善者惧。”太宗欣然纳之,使引相寿于前,亲谓之曰:“我昔为王,为一府作主。今为天子,为四海作主。既为四海作主,不可偏与一府恩泽。向欲令尔重任,左右以为尔若得重任,必使为善者皆不用心。今既以左右所言者为是,便不得申我私意,且放尔归。”乃赐杂物而遣之。相寿默然,流涕而去。
第七卷
《崇儒学》第廿七。(凡二章,戈本六章。)
第一章。(戈本截“贞观二年”以下为第二章。又于“征天下儒士”下增作八字。又截“太宗幸国学”以下为三章。又截“十四年”下增“贞观”二字为第四章。)
第二章。(戈本截“太宗尝谓中书”以下为六章。)
《论文史》第廿八
第二章。(戈本无“尚书左仆射”以下十一行。)
尚书左仆射房玄龄、侍中魏征、散骑常侍姚思廉、太子右庶子李伯药、孔颖达、侍郎岑文本、礼部侍郎令狐德棻、舍人许敬宗等,以贞观十年撰成周、齐、梁、陈、隋等五代史,奏上。太宗劳之曰:“良史善恶必书,足为惩劝。秦始皇奢侈无度,志在隐恶,焚书坑儒,用缄谈者之口。隋炀帝志在隐恶,虽曰好学,招集天下学士,全不礼待,竟不能修得历代一史,数百年事殆将泯绝。朕今欲见近代人主善恶,以为身诫。故令公等修之,遂能成五代之史。深副朕怀,极可嘉尚。”于是进级班次,各有差降。
《论礼乐》第廿九。(凡十章,戈本十二章。戈本无“论”字。)
第三章。(戈本截“礼部尚书”以下,别为第四章。)
第四章。(戈本截“礼部尚书王珪以下为第六章。)
第八章。(“贞观十四年”云云。戈本移入《鉴诫篇》。)
第八卷
《务农》第卅。(《禁末作》附。凡五章。戈本四章,无“禁末作附”四字。)
第三章。(戈本无。)
贞观四年,太宗谓诸州考使曰:“国以人为本,人以食为命,若禾谷不登,恐由朕不躬亲所致也。故就别院种三数亩禾,时自锄其ㄗ莠,才得半亩,即苦疲乏。以此思之,劳可知矣。农夫实甚辛苦,顷闻关东及诸处,粟两钱半价,米四钱价。深虑无识之人,见米贱遂惰农自安。倘遇水旱,即受饥饿。卿等至州日,每县时遣官人就田陇间劝励,不得令有送迎。若迎送往还,多废农业,若此劝农,不如不去。”
《论刑法》第卅一(凡九章,戈本八章,无“论”字。)
第一章(戈本无)。
贞观元年诏:以犯大辟罪者,令断其右趾。因谓侍臣曰:“前代不行肉刑久矣,今断人右趾,意不忍为。”谏议王珪对曰:“古行肉刑,以为轻罪。今陛下矜死之多,故设断趾之法,损一足以全其大命,于犯者甚益矣。且见之足为惩诫。”侍中陈叔达又曰:“古之肉刑,在死刑之外,陛下于死刑之内,降从断趾,便是以生易死,足为宽法。”
第四章(自“蕴古始也”下,戈本多三十三字。)
《论赦令》第卅二(凡七章,戈本四章。)
第二章(戈本移入《慎所好篇》。)
第六章(戈本移入《俭约篇》。)
第七章(戈本移入《忠义篇》。)
《论贡献》第卅三(凡五章,戈本同。“献”作“赋”。)
按戈本此篇后有《辨兴亡》一篇,凡五章。其第一章以此本《仁义》第二章移入。第二章以此本《奢纵篇》第一章移入。第三章以此《仁义篇》第五章移入。第四章古本无。第五章以此本《奢纵篇》第二章移入。
第九卷
《议征伐》第卅四(凡十三章,戈本同。此篇据原校与南本多有增减,别详《杂记》。)
《议安边》第卅五(凡二章,戈本同。)
第十卷
《论行幸》第卅六(凡三章,戈本四章。)此篇后戈本有“贞观十二年”云云一章,为第四章,古本无。
《论田猎》第卅七(凡四章,戈本五章。)
戈本于第二章下增入“贞观十二年太宗幸同州”一条,为第三章。
《论祥瑞》第卅八(一本,戈本合下《灾害》为《灾祥》一篇。)
第一章(戈本以此条为《灾祥》第一条。)
《论灭异》第卅九(凡三章,戈本合前条题为“《灾祥》”,共四章。各抄本皆作“《灾异》”,惟安元抄本目录作“《灾害》”。)
《论慎终》第卌(凡七章,戈本同。)
第一章(戈本为第二章。)
第二章(戈本为第一章,而于“太宗谓侍幸臣也”下多十七字。)
第三章(戈本于“房玄龄曰”下多四十二字。又于“天下大治”下多九字。又于“远胜古也”下多八字。)
第四章(戈本于“天下无忧,不理也”下多六字。)
○《贞观政要》十卷(影旧钞本)
此本影文化六年钞本。每半叶九行,行十七字,与狩谷藏本第三卷以下皆同。首有吴兢《上〈贞观政要〉表》,而无吴兢《贞观政要序》。其第二卷后有“建保”、“嘉禄”、“贞应”、“安贞”、“嘉祯”、“仁治”、“弘长”、“永仁”、“永禄”等年,管氏历世题记。每卷后均有文化六年六月等日写记,有“寴”字押,森立之称为藤长亲卿花押。此本即影写长亲卿手书本者。盖原本卷轴改为册子也。立之又云:以《玉海》所载目录及元戈直本校之,体式大异,盖其国博士家所传唐时真本。其言当不诬。末卷有文化十二年兴田吉从一跋,言此书甚悉。第一卷、第四卷、第七卷有“不忍文库”、“温故堂文库”印,皆日本收藏名家也。
《上〈贞观政要〉表》
臣兢言,臣愚比尝见朝野士庶有论及国家政教者,咸云:“若以陛下之圣明,克遵太宗之故事,则不暇远求上古之术,以必致太平之业。”故知天下之苍生所望于陛下者,诚亦厚矣。《易》曰:“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今圣德所感,可谓深矣。窃惟太宗文武皇帝之政化,自旷古而求,未有如此之盛者也。虽唐尧、虞舜、夏禹、殷汤、周之文武、汉之文景,皆所不逮也。至于用贤纳谏之美,垂代立教之规,可以引阐大猷、增崇至道者,并焕乎国籍,作鉴来叶。微臣以早居史职,莫不成诵在心。其有委质策名,立功树德,正词鲠议,志在匡君者,亦随事载录,用备劝诫。撰一帙十卷,合四十篇,仍以《贞观政要》为目,谨随表奉进。望纡天鉴,择善而行。引而申之,触类而长。《易》不云乎?“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伏愿行之而有恒,思之而无倦。则贞观巍巍之化,可得而致矣。昔殷汤不如尧舜,伊尹耻之。陛下倘不修祖业,微臣亦耻之。《诗》曰:“念兹皇祖,陟降廷止。”又云:“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此诚钦奉祖先之义也。伏惟陛下念之哉!则万方幸甚。不胜诚恳之至。谨诣明福门,奉表以闻。谨言。
本云:(以下诸条在第二卷末。)
手自校众本勘本文,择善合点了。三品李部员外大卿菅(判)。
建保四年五月十二日,授男著作郎长贞了。大府卿菅为了。
嘉禄元年八月九日,候于条前殿下且读。(判。)
贞应三年闰馀七月廿六日,授男长成了。李部大卿(判)。
安贞二年四月二日,授男高长了。大府卿(判)。
嘉祯四年五月一日,授少子长明孙家长等了,李部大卿判。
仁治三年七月廿八日,侍当今皇帝御读。大藏卿兼式部大辅(判)。
弘长二年三月二日,授愚息清长了。李部大卿(判)。
永仁五年十二月五日,以家说重授正修上人了。从二位菅清长了。
永仁七年三月十日,以说授小童摩尼殊丸了。(生年十三岁,明玄判。)
永禄三年四月,终书功了。李部大卿菅长雅。
文化六年六月十九、二十两日写功了。寴。同年七月十日,寓直之暇,一校了。昨日大风甚,自辰自酉。
《贞观政要》十卷,菅原氏所传,而从三位勘解,由长官菅原长亲卿所亲写也。初吉从获元德年中菅氏文章,得业生款状于观智院住宝僧,都爱藏之。长亲卿一见奇之,介藤原以文而求之。吉从深钦卿慕其祖之意,割爱奉呈焉。卿大喜,辱手书,且锡以此书。事详于其书牍中。盖《政要》之为书坊间所刻者,系于戈直所注,缙绅学士家虽间有传之者,衍错脱误,大紊其真。此编乃菅氏奕世所传,而出于参议为长卿所授也。卷首载吴兢上表,盖兢表独载于国字译本,而其佗则未尝见存之者。况菅氏之令孙所亲写,而校订《政要》之真,舍此篇,吾安适从焉?吉从获之。
○《贞观政要》十卷(旧钞本)
此本系文政元年阿波介藤原以文以其国诸古本及戈本合校者。篇首载其国古墨笔凡十三通,又硃笔二通,一为永本,一为江本。又载汉本奥书题识。奥书,卷子反面书也。其本有《政要表》,而□《政要序》。《表》后有:“景龙三年正月 日,卫尉少卿兼修国史馆、崇文馆学士臣吴兢等上表”,为各本所无。按吴兢本《传》,其书实成于神龙中,《书录解题》引《馆阁书目》亦云。然则此“景龙”当为“神龙”之误。而据其自序,《提要》考在开元八年以后,亦至确,莫详其乖异之由也。此本每卷有“松田本生”印,又有“向山黄村”印。余从黄村得此本,而日本古本异同皆汇集无遗,拟归而刻之,久无应者,今以阿波介藤合校诸本列左。
古本校合《凡例》
八条左府本 二条院御点本 菅本
或本 南家本 异本
古本 一本 摺本
亻本 扌本 家本
自本
永本(菅长雅卿亲写本,有“永录三年”之奥书,故称“永本”。今为五条家藏。) 江家本(原本卷子本有“匡衡朝臣”奥书,故称“江本”。)
江家本奥书如左:
本云:以累代秘说本,奉授圣上了,尤可秘藏也。宽弘三年三月五日 吏部大卿江(判)。
朱云:宽弘九年闰七月念一日,藤家本一校了。江匡衡。
此一卷以江家旧卷(卷子本有匡衡奥书。)传写本校正讫,称“江本”者是也。馀卷今逸,惜哉。
以源容所(元宽。)校本再校讫。(此本有“多福文库”印,元和活版也。)
以清国嘉庆戊午重镌扫叶山房刻本再订讫,所称“清本”是也。
文政元年八月一日 阿波介藤原以文。
不啻十朋之龟,乃十袭宝藏,以贻之永世焉。长亲卿手书别藏于家,宜并考。卿称清罔,学业富瞻,最能文章。尝闻卿常侍读于皇太子,颇有启沃之功云。实菅庙三十一世之孙也。文化十二年乙亥正月,兴田吉从谨识。
●日本访书志卷六
○《桂林风土记》一卷(旧钞本)
唐莫休符撰。《新唐书?艺文志》作三卷,此为洪武沈氏本,即《曝书亭集》所称谢在杭传录本也。首有休符自序,目录《舜祠》起,《张鷟》止,凡四十四条,观其次第,似已为完本,疑后人合并,非有缺佚。惟《苍梧?火山》有录无书,《宜州?龙开江》与《宜州?龙采木》合为一条。又据《明一统志》载“独秀山”有张固诗一首,此“独秀山”条不载,是不免有脱漏。是书展转传录,伪误甚多,首有“张载华收藏”印,引据他本互校,颇多是正,而龃龉不可通者仍不免。乃据《唐书》、《寰宇记》、曹学铨《名胜志》诸书校改,略可以读。其所不知,仍从盖阙,未知海内尚有善本否也?
○《太平寰宇记》残本(宋刻本刻入《古逸丛书》)
此书《太平寰宇记》,中土宋刊本久不存。《四库》著录据浙江汪氏所进钞本,阙一百十三至一百十九,凡七卷。而乾、嘉间江西万氏乐氏两刊本更缺《河南道》第四一卷。考曝书亭所见池北书库本,亦缺《河南道》第四,则审缺八卷矣。余于森立之《访古志》见有此书宋椠残本,藏枫山官库,意或有足以补中土所佚者。因托修史馆监事严谷修探之,并告知星使黎公,行咨于其太政大臣,借之以出。计原书凡二十五册,为蝴蝶装,其存者不及半焉。乃以近刻本校一过,其一百十三至一百十八(一百十四尾缺“湘乡”以下五县。)(则重刊之《古逸丛书》中;并刊其卷首一表。虽尚佚其二卷有半,《江南道》第四一卷、一百十九一卷、一百十四尾数叶。)未为完书,亦足以慰好古之怀矣。世传《岣嵝禹碑》始自宋何致一,多有疑其伪造者。今按,此书于《潭州》下引庾仲雍《湘州记》云:“夏禹刻石书,名在山之上。”而不敢质言之,则乐氏初不见此碑审矣。又钱竹汀《养新录》称,《元史?地理志》于郴州之郴阳县云:“旧敦化,至元十三年改今名。”疑“敦”字犯宋讳,湖南为宋土,不得有“敦化”县。因据《舆地纪胜》引《寰宇记》为晋天福初所改,汉初复旧,以订其误。今此书与《纪胜》悉合。其他所引逸书、逸事,不遑缕述,固非后人所得臆补者也。至江西两刻本皆据传钞及活字本入木,互有脱误,而万氏本臆改尤甚。世有好事君子,因此所存残本,以正江西两刻,又以两刻互校,而一一考乐氏所引原书,虽未必尽复旧观,亦庶几十得八九。若陈氏兰森臆补之卷,固无论焉。光绪癸未九月记。
附宋刊原本存佚卷数。
序、目录(全)。一卷(全)。二卷(全)。三卷(存前十三叶)。四卷(缺)。 五卷(存十四、十五两叶)。六卷(存校勘一叶)。七卷(全)。八卷(全)。九卷(全)。十卷(存前九叶)。十一卷(缺)。十二卷(存一至五,又存第七一叶)。十三至三十六(并缺)。三十七(存前九叶)。三十八至四十三(并缺)。四十四(存七叶)。四十五、四十六(并缺)。四十七(第四叶以下存)。四十八(存前三叶)。四十九(缺)。五十存(第十三一叶)。五十一至七十一(并缺)。七十二(存第二、第四、五、六四叶)。七十三至七十六(并缺)。七十七(第三叶以下存)。七十八(缺第七一叶)。七十九至八十八(并缺)。八十九(存第七、第十两叶)。九十(存前三叶)。九十一(全)。九十二至九十五(并缺)。九十六(存前八叶)。九十七、九十八(并缺)。九十九(全)。一百(全)。一百二(全)。一百三(缺)。一百四(全)。一百五(存前九叶)。一百六(八叶以下存)。一百七(全)。一百八(全)。一百九(全)。一百十(存前七叶)。一百十一(第八叶以下存)。一百十二(全)。一百十三(全)。一百十四(存前九叶)。一百十五(全)。一百十六(全)。一百十七(全)。一百十八(全)。一百十九至一百廿三(并缺)。一百廿四(存十三、十四两叶)。一百廿五(全)。一百廿六至一百三十二(并缺)。一百三十三(全)。一百三十四(全)。一百三十五(全)。一百三十六(全)。一百三十七(全)。一百三十八(存前六叶)。一百三十九、一百四十(并缺)。一百四十一(全)。一百四十二(缺三、四、五、六四叶)。一百四十三(存前七叶)。一百四十四至一百四十六(并缺)。一百四十七(第三叶以下存)。一百四十八(缺六、七两叶)。一百四十九(存前八叶)。一百五十至一百五十四(并缺)。一百五十五(存第七、第八两叶)。一百五十六至一百六十(并缺)。一百六十一(存第七一叶)。一百六十二至一百八十六(并缺)。一百八十七(存前四叶)。一百八十八(第七叶以下存)。一百八十九(存前九叶)。一百九十至一百九十三(并缺)。一百九十四(第二叶以下存)。一百九十五(全)。一百九十六(全)。一百九十七(全)。一百九十八(全)。一百九十九(全)。二百(存前六叶)。
刻成后,乃知金陵书局已据乐氏祠堂本重刻,校订颇审,惜乎其未见此宋残本也。
案:此本日本森立之《访古志》载之,但云残本,不记卷数。及余借得重校,及将其全部残叶记之,并附刊余跋语。乃余归后,姚君子良刻《访古志》,但见《古逸丛书》有《补阙》六卷,遂改《访古志》残本为六卷,并不详观余跋尾记其全书存佚,若日本只存此书六卷者,岂非读首不读尾者乎!又《访古志》载绍熙壬子黄唐刊本《礼记注疏》七十卷,与曲阜孔氏藏本同,姚君但见通行《礼记注疏》六十三卷,遂悍然据改之。计姚君刻《访古志》只改此二处,乃皆大谬,附订于此。
○《方舆胜览前集》四十三卷、《后集》七卷、《续集》二十卷、《拾遗》一卷(宋椠本)
首吕午序,次祝穆自序,行书。序后有两浙转运司录白,盖祝氏恐人翻雕,故请官为给榜。《初集》自“浙西路”起至“海外四州”止,凡四十三卷。《后集》淮东路、淮西两路。《续集》自“成都路”起,至“利西路”止。《拾遗》则自“临安府”至“绍熙府”,每府州各补数条。此盖和父原本,其分数次开雕者,当因资费不足,随雕随印行,非别为起讫也。每半叶大字七行,小字十四行,行廿五字。每卷标题“新编四六必用方舆胜览”,盖本为备四六之用也。首卷又有引用文集目,亦分类载之。
吕午序(嘉熙已亥)。
祝穆自序(嘉熙已亥)。
两浙转运司录白:
据祝太傅宅干人吴吉状:“本宅见刊《方舆胜览》及《四六宝苑》《事文类聚》凡数书,并系本宅贡士私自编辑,积岁辛勤。今来雕板,所费浩瀚,窃恐书市嗜利之徒,辄将上件书版翻开,或改换名目,或以《节略舆地纪胜》等书为名,翻开搀夺,致本宅徒劳心力,枉费钱本,委实切害。照得雕书合经使台申明,乞行约束,庶绝翻版之患,乞给榜下衢、婺州雕书籍处张挂晓示。如有此色,容本宅陈告,乞追人毁版,断治施行。奉台判备榜须至指挥。”
右今出榜衢婺州雕书籍去处张挂晓示,各令知悉,如有似此之人,仰经所属陈告追究,毁版施行,故榜。
嘉熙贰年拾贰月 日榜。衢、婺州雕书籍去处张挂。转运副使曾台押。
福建路转运司状,乞给榜约束所属,不得翻开上件书版,并同前式,更不再录白。
是编蒐猎名贤记序、诗文及史传、稗官、杂说,殆数千篇,若非表而出之,亦几明珠之暗投。今取全篇分类,以便检阅。其一联片语不成章者,更不赘录,盖演而伸之,则为一部郡志;总而会之,则为一部文集,庶几旁通曲畅云。此木记在引用文集目之前。
今将每郡事要标出卷首,馀并仿此,览者切幸详鉴。
郡名 风俗 形胜 土产 山川
学馆 堂院 亭台 楼阁 轩榭
馆驿 桥梁 寺观 祠墓 古迹
名宦 人物 名贤 题咏 四六
(此在《前集》目录之前。)
今将两淮州郡作《后集》刊行。四蜀及两淮新复之境,见此纂辑,续当锓梓。引用文目,已具《前集》卷首,更不重复。仍标出每郡事要如右。(此在《后集》目录之前。)
是编亦既锓梓流布矣。重惟天下奇闻壮观,见于文人才士之所纪述者,浩不可穷,耳目所及,幸而得之,则亦泰山一毫芒耳。因阅群书,复抄小集,附刊于后,名以“《拾遗》”。每州各空其纸,以俟博雅君子续自笔入,或因鬻书者录以见寄,使足成此一奇书,盖所深望云。(此在《拾遗》目录之前。)
○《方舆胜览》七十卷(宋椠本)
首吕午序,次祝穆自序,楷书,通编为七十卷,不复分《前》、《后》、《续》、《拾遗》名目。标题亦去其“四六必用”四字,又去其每集告白。字体校原本稍大,行款虽同,小字则每行廿三字,(归安陆氏藏本与此同。)字多减画,盖麻沙坊本了也。此本标题于浙西之严州,改称“建德府”;浙东路之温州,改称“瑞安府”;广西路之宜州,改称“庆远府”;夔州路之忠州,改称“咸淳府”。按和父自序,书成于嘉熙已亥,而改严、温、宜、忠等州为府,在咸淳元年,相去三十六年,其为后人改编可知。书中亦多所增添,非祝王之旧。然其所增亦皆据方志旧记编入,犹有知识者所为,不似坊贾之羼乱妄作,故亦可贵。余按此书元、明以下均未重镌,故著录家只有宋本,恐再延数世,归于泯灭,余乃得两宋本,惜无好事者重雕焉。
○《大唐西域记》十二卷(宋藏经刊本)
明吴琯《古今逸史》有刊本,《四库》据以入录。其第十一卷“僧伽罗国”下有明永乐三年大监郑和见国王阿烈苦奈儿事,此校者之语,吴氏误连入正文。想吴氏所得必传钞本,故有斯误。其实此书明南北《藏》本皆有之,皆不附郑和事。此本为宋理宗嘉熙三年安吉州资福寺刊本,在“转”字号,首题《大唐西域记》,次行题“尚书左仆射燕国公制”,不署“张说”名。(宋、元、高丽《藏》本皆无之,明藏本始补名。)序后题“大唐西域记卷第一”,又下行题“三藏法师玄奘奉诏译”,又下行题“大总持寺沙门辩机撰”,再下一行题“三十四国”,再下三十四国之目,再下为总序,末有辩机后序。盖玄奘奉诏译此书,而辩机但排纂润色之也。故晁公武《读书志》谓“玄奘撰”者以此。《通志略》分玄奘、辩机为二书,则大谬矣。《读书志》又载有玄奘自序,则据其目录后总序而言,非本有而脱之也。唯余于日本三缘山所见《高丽藏》本,前有秘书著作佐郎敬播序,则宋、元、明《藏》及日本活字本皆无之。至《明藏》本之脱误,不下数百言。而吴本更不足道矣。(别详《札记》。)今附敬播序于左。
《大唐西域记》序
窃以穹仪方载之广,蕴识怀灵之异,谈天无以究其极,括地讵足辩其原。是知方志所未传,声教所不暨者,岂可胜道哉!详夫天竺之为国也,其来尚矣,圣贤以之叠轸,仁义于焉成俗。然事绝于曩代,壤隔于中土。《山经》莫之纪,《王会》所不书。博望凿空,徒寘怀于印竹。昆明道闭,谬肆力于神池。遂使瑞表恒星,郁玄、妙于千载;梦彰佩日,秘神光于万里。暨于蔡愔访道,摩腾入洛,经藏石室,未尽龙宫之奥;像画凉台,宁极鹫峰之美。自兹厥后,时政多虞。阉竖乘权,溃东京而鼎峙,母后成衅,剪中朝而幅裂。宪章泯于函洛,烽燧警于关塞,四郊因而多垒,况兹邦之绝远哉!然而钓奇之客,希世间至。颇存记注,宁尽物土之宜;徒采神经,未极真如之旨。有随一统,寔务恢疆。尚且眷西海而咨嗟,望东洛而杼轴。扬旌玉门之表,信亦多人;利涉葱岭之源,盖无足纪。曷能指雪山而长鹜,望龙池而一息哉!良由德不被物,威不及远。我大唐之有天下也,辟寰宇而创帝图,扫搀枪而清天步。功伴造化,明等照临。人荷再生,骨肉豺狼之吻;家蒙锡寿,还魂鬼域之墟。总异类于藁街,掩遐荒于舆地。菀十洲而池环海,小五帝而鄙上皇。法师幼渐法门,慨祗园之莫履;长怀真迹,仰鹿野而翘心。褰裳净境,实惟素蓄。会淳风之西偃,属候律之东归。以贞观三年杖锡遵路,资皇灵而抵殊俗,冒重险其若夷;假冥助而践畏途,几必危而已济。暄寒骤徙,展转方达。言寻真相,见不见于空有之间;博考精微,闻不闻于生灭之际。廓群疑于性海,启妙觉于迷津。于是隐括众经,无片言而不尽;傍稽圣迹,无一物而不窥。周流多载,方始旋返。十九年正月届于长安,所获经论六百五十七部,有诏译焉。亲践者一百一十国,传闻者二十八国。或事见于前典,或名始于今代,莫不餐和饮泽,顿颡而知归;请吏革音,梯山而奉赆。欢阙庭而相抃,袭冠带而成群尔。其物产风土之差,习俗山川之异,远则稽之于国典,近则详之于故老。邈矣殊方,依然在目。无劳握椠,已详油素。名为《大唐西域记》,一秩十二卷。窃惟书事记言,固已缉于微婉;琐词小道,异有补于遗阙。秘书著作佐郎敬播序之云尔。
《四库提要》以每卷之末附有《释音》,疑为后人所加。余所见惟古钞卷子无之,凡宋、元《藏》本皆有《释音》。余在日本,曾得钞本《随函录》三十卷,后晋释可洪撰,宋人刻《藏经》,分载入之。
此本第一、第六两卷原缺。日本元禄九年(当康熙三十五年,)山城州天安寺法金刚院重修整此书,乃从别本影钞此二卷补之,亦同宋本也。(日本所藏宋本不一部。)此二卷末并有“山城国缀喜郡薪村”,又有“灵瑞山酬恩巷沙门宗桂书写”之记。
余在日本,森立之出狩谷望之所制古书帙一具,系用竹签以丝排连如小帘,外敷以巾,可方可圆,不同今之函套,谓古者卷轴以此束之,故有数卷共一帙,十馀卷共一帙者。后见《白氏文集》目录亦标第几帙。今见敬播序云“一秩十二卷”,益恍然矣。(又《经典释文》亦云“合为三秩,三十卷”。)
○《释迦方志》三卷(南宋《藏》本)
唐释道宣撰。道宣以佛土事迹传录差互,乃作是书。凡八篇。一《封疆》,二《统摄》,三《中边》,四《遗迹》,五《游履》,六《通局》,七《时住》,八《教相》。其书与《大唐西域记》相表里。玄奘详其所历之国,此则详佛教所统摄之国,亦多计东西道里,眉目粲然,可以披览。迩来五印度迤北,为回邦所据;迤南为英吉利所摄,而所谓三千大千世界者,亦近在耳目之前。以此志校之,皆可按图而稽。然则此志当五印度古方志可也。
《释迦方志》序 唐终南太一山释道宣撰。
惟夫大唐之有天下也将四十载,淳风洽而浇俗改,文德修而武功畅。故使青丘、丹穴之候,并入提封;龙砂、鸟塞之区,聿遵声教。膜拜稽首,显朝宗之羽仪;轮賝奉贽,表怀柔之盛德。然则八荒内外,前史具书;五竺方维,由来罕述。岂非时也?虽复周穆西狩,止届昆丘;舜禹南巡,不逾沧海。秦皇画野,近袤远洮;汉武封疆,关开铁路。厥斯以降,遐讨末详。所以崆峒问道,局在酒泉之地;昆仑谒圣,实惟玉门之侧。至于弱水、洞庭,三危、九陇,燕然、龙勒,沙障、黎河,具历夏书,咸图雍部。及博望之寻河也,创闻大夏之名;轩皇之游梦也,初述华胥之国。贰师之伐大宛,定远之开铁门,由余入秦,日磾仕汉。声荣覆于葱岭,帝德亘于耆山。赫奕皇华,其徒繁矣。而方土所记,人物所宜,风俗之沿革,山川之卓诡,虽陈之油素,略无可纪。岂不以经途辽远,游诣之者希乎!以事讨论,纵有传说,皆祖行人,信非躬睹,相从竞虚为实录,何以知其然耶?故积石河源,西瞻赤县,昆仑天柱,东顾神州,鸣砂以外,咸称胡国。安用远筹,空传缃简。是知身毒之说,重译臻焉;神异等传,断可知矣。自佛教东传,荣光烛汉。政流十代,年将六百。輶轩继接,备尽观方,百有馀国,咸归风化。莫不梯山贡职,望日来王。而前后传录差互不同,事迹罕述,称谓多惑,覆寻斯致,宗归译人。昔隋代东都上林园翻经馆沙门,彦学为先,必因文而辅教,纤微之善,罔不备书。百代之后,知斯言之可复也。
○《朝鲜国大典通编》六卷(朝鲜刊本)
乾隆五十年其国寄臣金致仁奉教纂辑。先是明成化五年宁城府院崔恒等奉教撰《经国大典》。至乾隆九年,议政府领议政金在鲁等,又奉教为《续大典》。至是致仁等以《经国大典》、《续大典》合部而增补《续典》,复受教及见行法例通为一编。其书以吏、户、礼、兵、刑、工分为六编,略如《唐会要》,凡其国之典章制度皆在焉。详而有体,简而有要。考朝鲜之政治得失,此其总汇焉。
国王《序》。
《大典通编凡例》。
李福源《序》。
金致仁纂辑衔名。
金致仁等《进〈大典通编〉笺》(乾隆五十年)。
徐居仁《经国大典序》(成化五年)。
崔恒《进经国大典笺》。
国王英庙题续大典二首。
元景夏《续大典序》。
金在鲁等《进续大典笺》(乾隆九年)。
○《大明律例附解》十二卷
邗江书院刊本。首载洪武七年刘惟谦《表》,次洪十八年《御制大诰》,次十九年《大诰续编》、《三编》,次二十年《大诰武臣序》,次嘉靖二十九年十二月二日邢部尚书顾祥等《重修问刑条例题稿》,据《洪武律》并为十二卷,而加疏解者,自弘治十三年至嘉靖二十九年《问刑条例》皆附载入,亦可以考见有明一代刑法之制矣。
○《东国史略》六卷(朝鲜古刻本,成都杨氏重刻)
此书有二种,一为国别体,十二卷,仿《战国策》;一为编年体,六卷,仿《左氏春秋》,即此本也。二本皆不著撰人名,而其中皆有史臣论断文,语略同。国别本题“菁川柳希龄编注”,又间引金富轼论说,此本则无之。是此本当为明初李成桂朝其国史臣所为,柳希龄本则又从此改编者也。此书自新罗、百济以前,所纪檀君、箕子、卫满、三韩、高勾丽等,皆寥寥数简。窃意朝鲜自古为文明之国,彼土册府,必多逸闻、逸事出于中土史书之外者。今简略乃尔,此《四库提要》所谓详略不尽合体要者也。然观其序李成桂易代之际,若郑梦周、李穑、金震阳皆以忠义许之。则知所纪皆实录。其书本名《史略》,固亦不必以详赡律之。唯国别本论说稍多,而序事或反少颠末,注亦无甚发明,固无如此本尚为质实也。方今朝鲜,为我外藩最要之区域,俄人俯瞰于北,日本垂涎于东,英法各国又皆与之互市,立约几成蜂拥之势。则欲保我边陲,尤宜详其立国本末,而资我筹策,此葆初大令所为亟谋刻此书之意,固不徒侈见闻,为考列史、外传之助也。
此书有明万历丁巳刻本,易其款式,颇有讹字,又改称《朝鲜史略》,是以后来之国称蒙屡代之名矣。
○《惩毖录》四卷(日本元禄八年刻本)
朝鲜宰臣柳成龙撰。明万历壬辰,日本平秀吉发兵扰朝鲜,浃旬之间,八道几尽。成龙身当其间,至戊戌乱后,乃追为此录。按《武备志》称柳成龙、李德馨惑李公《平壤录》亦直斥为佞臣。而此书自序则称“报国无状,深自悔责”,似非小人之口所有。按《朝野别录》(见《征韩伟略》)称,经筵官李珥启李昖,养兵以备缓急,柳成龙非之。其后日本兵至,遂至瓦解。及平壤破后,又自任前迎明师,亦未免避难就易,则谓之为佞,似非无因。又以沈惟敬有胆略,于其死也深致惋惜,尤少知人之明。但成龙本以文臣当此艰钜,虽未能荷戈以卫社稷,而忍辱含垢,委曲求全,如跪李如松之类,其情可谅,其心可原。故日本人所为《征韩伟略》大半以此书为蓝本,知其实录为多,不尽出事后之掩饰者也。书首有日本人贝原笃信序,亦论事有识,不为夸张语,并录之于原序之后。
《惩毖录》者何?记乱后事也。其在乱前者,往往亦记,所以本其始也。呜呼!壬辰之祸惨矣,浃旬之间,三都失守,八方瓦解,乘舆播越。其得有今日,天也。亦由祖宗仁厚之泽,固结于民,而思藻之心未已。圣上事大之诚,感动皇极,而存邢之师屡出。不然,则殆矣。《诗》曰:“予其惩,而毖后患。”此《惩毖录》所以作也。若余者,以无似受国重任于流离板荡之际,危不持,颠不扶,罪死无赦,尚视息田亩间苟延性命,岂非宽典?忧悸稍定,每念前日事,未尝不惶愧靡容。乃于闲中粗述其耳目所逮者,自壬辰至戊戌,总若干言,因以状、启、疏、文移及杂录附其后。虽无可观者,亦皆当日事迹,故不能去。既以寓畎亩惓惓愿忠之意,又以著愚臣报国无状之罪云。
《传》曰:“用兵有五,曰义兵,曰应兵,曰贪兵,曰骄兵,曰忿兵。”五之中义兵与应兵,君子之所用也。《传》又曰:“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则必危。”“好”与“忘”二者,可以不戒乎哉!曩昔,丰臣氏之伐朝鲜也,可谓贪兵兼骄与忿,不可为义兵,又非不得已而用之者,所谓好战者也。是天道之所恶,其终亡者,固其所也。韩人之脆弱而速败瓦解土崩者,由教养无素,守御失道,故不能用应兵,是所谓忘战者也。呜呼!朝鲜之国势危殆而几亡者,职此而已。宜哉柳相国之作《惩毖录》也。是观前车而戒后车之意也。
此书记事简要,为辞质直,非世之著书者夸多斗靡之比。谈朝鲜战伐之事者,可以是为的据。其他如《朝鲜征战记》,虽书以国宇,亦足为佐证。二书可称实录也。予近者偶客乎京师,书坊之辈刊此书于梓既成,属序于予。予美此书之布行于世,故本兹编之所由作而论著之者如是。只恐见笑于大方之家已矣。元禄乙亥芒种后学筑前州贝原笃信序。
○《史质》一百卷(明刊本)
明王洙撰。有嘉靖庚戌秦鸣夏序,盖为删《宋史》而作。其书多立名目,自我作古,如不称“本纪”而称“天王”,以为法《春秋》,迂固之甚。既有“直臣”、“忠义”、“卓行”等《传》,又有《君子传》。既有“权奸”、“佞倖”等《传》,又有《小人传》。甚至分“烈女”、“烈娥”、“烈妇”、“节妇”、“义姑”、“贞妾”、“义妇”为七门。既立《江南降臣传》,而何以又不入徐铉?既立《小校传》,而何以又遗施全?以《道统传》殿于十五志之后,而录邵康节于朱子门人中,此何殊瞑目道黑白乎?末一卷为《观心亭记》、《敬一箴》、《圜丘诏书》,直不知有史法,以此而訾议《宋史》,可乎?秦鸣夏序,称其“蚤遁邱园,未位通显”,然则乡僻村夫而欲笔消一代,遂至灾及枣梨,本不足辨。因此书《四库存目》中未载之,恐此间有以逸书相诧者,故驳之如此。
○《华夷译语》十三册(钞本)
明茅伯符辑。首有朱之蕃《序》,称伯符领大鸿胪时所辑《四夷考》,凡山川、道里、风俗、物产,无不备具。则此乃《四夷考》中之一种,而标目直题《华夷译语序》,岂转钞者之所为与?其书首朝鲜,次琉球,次日本,次安南,次占城,次暹罗,次鞑靼,次畏兀儿,次西蕃,次回回,次满剌加,次女真,次百夷。分天地、时令、花木、鸟兽、宫室、器用、人物、人事、身体、衣服、声色、珍宝、饮馔、文史、数目、干支、封名、通用诸类,或有合并,则各国详略不一也,大抵皆日用习语。按《读书敏求记》有洪武二十一年翰林侍讲史源洁《华夷驿语》一卷,又有《分类华夷译语》二卷。此虽不分卷,然十三册必非一、二卷能容。且《皇明从信录》称前元素无文字,但借高昌书制蒙古字行天下。洪武十五年,命侍讲史源洁编类《华夷译语》,复取《元秘史》参考。自是使臣往朔漠皆得通其情。是则源洁所撰仅蒙古译语,非此书审矣。此书当必明四夷馆中底本,为茅氏所钞出者。今泰西之语遍于寰中,而环卫我中国者或反少解其语,一旦有事,不虑隔阂乎?此亦当今必要之书也。
○古钞《列仙传》二卷(古钞本)
此册余得之小岛学古家,与沈汾《续仙传》同装为一册。有“养安院藏书”印。首题“列仙传卷上”,次行题“汉光禄大夫刘向撰”。每半叶十一行,行二十字。相其格式,与日本他钞本不同,当是从宋刻出也。是书《汉志》不著录,陈振孙谓“非西汉人文字”,诚然。黄伯思疑为东京人之所作。《提要》据葛洪《神仙传序》,称此书为向作。《抱朴子》亦云然。则晋时已有其本,不第《隋志》著录也。《提要》又据其总赞引《孝经援神契》、《蜎子传》称《琴心》三篇,《老子传》称作《道德经》上、下二篇,均与《汉志》不合。余谓不特此数端也。按《世说新语》注引《列仙传序》:“历观百家之中,以相检验得仙者,百四十六人,其七十四人已在佛经,故撰得七十四人,可以多闻博识者遐观焉。”各本皆脱此序。然称七十四人在佛经,此岂西汉人口吻?又《文宾传》“太邱乡人也”,前汉无太邱乡,后汉属沛国。《木羽传》“钜鹿南和平乡人也”(平字疑衍,)前汉南和属广平国,后汉改属钜鹿。又《瑕邱传》“宁人也”,两汉上谷郡有宁县,魏晋以下省废。据此三证,似为东汉人所作。然又称安期先生为琅琊阜乡人,琅琊无阜乡县,据下文两称阜乡亭,则知非县名。又《骑龙鸣传》,浑亭人也。则并不著郡县名。(浑亭无考。)又《鸡文传》“南郡鄘人也”,南郡无鄘县。案南郡有郢、■〈若阝〉、■〈己阝〉三县,未知是何县之讹。其为方士所托无疑,赞文文义浅近,亦非通人之笔。或疑即《隋志》之郭元祖所撰,恐亦未然。然自魏晋以下,词人据为典要,何可废也?此本以《文选注》、《艺文类聚》、《初学记》、《北堂书钞》、《史记正义》、《太平广记》、《太平御览》等书所引校之,亦多异同,别为《札记》附诸其后。
又按《世说注》云“七十二人”,李石《续博物志》及《书录解题》并同。葛洪《神仙传》亦云“七十馀人”。(或云“七十一人”,误。)此本只七十人。或以江妃二女为二人,然亦只七十一人。考《御览》三十八引《列仙传》曰:“王母者,神人也。人面蓬头发,虎爪豹尾,善啸,穴居,名西王母。在昆仑山中。”又三十九引《列仙传》曰:“马明生从安期先生受金液神丹方,乃入华阴山中,合金神丹升天也。”合此恰当七十二人之数。各本皆脱,附载于此。
○《续仙传》三卷(古钞本)
此本合装于《列仙传》之后,上卷十六人,中卷二一人,下卷八人。首题“朝请郎前行溧水令沈汾撰”,与俗本题“唐溧水令”者不同。有自序一篇,称“汾生而好道”云云。《四库提要》据吴淑《江淮异人录》载有侍御沈汾游戏坐蜕事,疑即其人。以自序证之,当不诬也。序又称“中和年兵火之后,焚籍犹缺”,似汾为唐人。然下卷载有谭峭,又似已及南唐。疑莫能明也。今以《太平广记》所引凡十人条校之,互有得失。盖《广记》不无传刻之差。此本钞手亦嫌草率,然与俗本天渊矣。
○徐干《中论》二卷(明嘉靖刊本)
此为明弘治壬戌吴县黄纹原刊,嘉靖乙丑青州知府四明杜思重刊。每卷下又题“四明薛晨子熙校正”。然书中有墨丁数处,当是黄本原刊如是。程荣《汉魏丛书》原于杜刻,亦有空格。(唯序文“盖□百之一也”,原本“百”上空一字,程本遂紧接“盖”字。)至何允中重刻《广汉魏丛书》,则皆不缺字。(《法象篇》“夫以□□之困”,补“崩亡”二字。《贵验篇》“故偾□则纵多”上补“极”字。《贵言篇》“可以发□而步远”,补“幽”字。《艺纪篇》“美育□材”,补“群”字。)今以《群书治要》校之,知为何氏臆补。(《贵验篇》,《治要》作“故坟庳则水纵”,因知补“极”字之妄。其他所补,皆不可据矣。)近日金山钱氏校刻此书,颇称精审,而亦沿何氏所补之谬。(钱氏称以程荣本校,不言程荣本有空格,据何本补字之故。)非此本存世,则踪迹不可寻矣。至原书本二十馀篇,晁公武称“李献民所见别本尚有《复三年》、《制役》二篇,然曾南丰所据必校录者,亦即此本”。则此二篇亡佚已久,唯《群书治要》所录《中论》十二篇,其末二篇的为《复三年》、《制役》二篇之文,此则唐初之本,非此本所可比拟。钱竹汀先生于《治要》尚疑是伪书,抑尝于《治要》所引汉魏诸书对校,知今本脱误如此者甚多,此岂是作伪者所能臆造耶?附记于此。
书新刻《中论》后
文章自六经而下,惟先秦、西汉为近古,其次则及于东汉。余以得桓氏《盐铁论》读之,未尝不叹其辞气之古,论议之妙,至不忍去手。继读徐氏《中论》,其辞气论议,视桓氏无大相远,而余之爱之与《盐铁》同。盖《盐铁》西汉之文,《中论》东汉之文也。二书虽幸存于世,然传录之艰,人不易见。往岁同人徐君刻《盐铁论》中江阴,俾余识之。近黄华卿氏刻《中论》毕工,亦俾一言。余谓好古之士,世未尝无,第所恨者,不得悉窥古人之制作而效法之。而切肆所市,率尔射利之时文,求如二书盖不可得。而今乃得之,岂非学者之幸乎?余也旧学荒落,见古书之行,为之欣跃,而且得掇名其末,其为幸又何如也?华卿名纹,今为吴孙学生。观是举,可以知其为人矣。弘治壬戌六月之望前进士姑苏都穆书。
●日本访书志卷七
○《墨子》六卷(万历辛巳书坊刊本)
按隋、唐《志》以下,《墨子》皆十五卷,陈振孙宋潜溪所见则仅三卷,盖南渡后所合并。然考明《道藏》本及嘉靖壬子芝城铜活字蓝阳本皆仍十五卷,此本又并为六卷,盖书估之所为。卷首签题“鹿门校刻《墨子全编》”,上层有书林童思泉识语,称“得宋本,请茅鹿门雠校”。首有万历辛巳茅坤序,称“别驾唐公得《墨子》原本,将归而梓之”云云。然则鹿门第为唐公作序,并未与校雠之役,其并为六卷者,特书贾之所为。然五十三篇皆备,不似他本之缺《经上》、《经下》及《备城门》篇,其中文字异同,多与《道藏》本合,然则谓此本根源于宋椠,良不诬也。唯其中古字、古言,多为书估所改,如“丌”本古“其”字,书估不识此字,皆改为“亦”字,可笑之甚,鹿门虽陋,恐不至此。
按《墨子》世少善本,近日因以毕氏所校为精核,今以此书照之,如《所染篇》“行理性于染当”,毕校云“性当为生”,而不知此本原作“生”。如此之类甚多。
又按:日本宝历七年源仪重刻此本,以诸本之异同者校刊于书楣,多与毕氏暗合,与《太平御览》所引合,不惟胜此本,且胜毕氏所据之《道藏》本,惜乎源氏无卓识,不刻其所引之一本,而刻此合并之本,令人叹息也。
○《庄子注疏》残本(宋刊本)
郭象注,唐西华道士成玄英疏,宋椠本。原十卷,缺三至六凡四卷。新见义卿赐芦文库旧藏,(按新见氏藏书最富,余曾见其书目,森立之《访古志》亦往往引之。)后其书散佚,其孙新见旗山又从他处购还者也。先是日本万治间书坊有刊本,分为三十三卷,其中多俗讹字,盖从古钞本出。(日本别有旧钞本三十三卷,藏石经山房见《访古志》。)市野光彦以《道藏》本校之,有传录者。(校本甚略,讹字仍多。)会星使黎公酷嗜《庄子》书,以为传世无善本,而《成疏》又在《道藏》,谋重刊之。又从市上购得宋本第三卷,凡二十二叶,盖即旗山本之所佚。乃谋之旗山,即以原本上木,旗山则以先世手泽,虽兼金不售,其坚守先业,可谓至笃。黎公乃从旗山借宋本,以西洋法影照而刻之。其所缺之卷,则参校坊刻本、《道藏》本而集宋本之字以成之,不惜烦费,必欲为完书,可谓与玄英有宿缘矣。(余初以刻此书工费浩繁,又集字费日力,而所得古书有奇于此者,劝黎公辍此议,以其费刻他书,而黎公坚不许。)按玄英之书,虽名为“《疏》”,实不为解释郭《注》而作,故其书中往往直录郭《注》,不增一辞。原书三十卷,本自孤行,后人多所分并,有称十二卷者,(新、旧《唐志》、《通志略》、《文渊阁书目》、《箓竹堂书目》。)有称三十三卷者,(《郡斋读书志》、《玉海》、《文献通考》、《世善堂书目》。按此以每篇为一卷。)有称三十卷者,(《书录解题》。按此与原序合。)有称二十卷者,(《读书敏求记》。《述古堂书目》亦同。)此本十卷,与《宋志》合,然亦合疏于注者,依郭《注》卷第,非成氏原卷如此也。玄英本道士,于此书为当家,故于谈玄处颇有理致语,读者当自得之。
○《庄子南华真经》十卷(日本刊本)
郭象注本。此日本所刻,其初刊于服元乔,首有其序,覆刊于千叶立之,增校诸本异同于栏外,其书款式近俗,其中文字则大佳,亦不附释音,虽未知源于何本,而其不从《纂图互注》及世德堂本,则断断矣。
○《庄子郭注》残本三卷(古钞卷子本)
森立之《访古志》云:“《庄子》旧钞卷子本十五卷,是本往岁小岛学古入京时展阅一过,后得传录《杂篇?庚桑》第二十三、《外物》第二十六、《寓言》第二十七,凡三卷,馀卷未见。”又言:“此本就李唐旧本传录,文字异同校之今本,当据以校订其误者不少,间或与陆氏所依本合。……又按:是书卷数《隋志》称‘三十卷,目一卷’,梁三十三卷,《释文?序录》三十三卷、三十三篇,《现在书目》三十三卷,旧、新《唐志》十卷,今此本一篇为一卷,与《七录》、《释文》所称合,盖古本之旧裁也。其为十卷,唐代并合,实非郭氏之旧”。立之言如此,余此三卷即小岛学古所传录之本也。界长七寸六分,幅七、八分,每行十六、七字不等,注双行。此卷字体细瘦,相其笔意,当在七、八百年间,而其根源则在六朝。其一卷为《庚桑》,首题“《庄子?杂篇?庚桑》第二十三”(无“楚”字,与《释文》合。)行下标“郭象注”。今校之:“正得秋而万宝成”,“宝”作“实”。(与《释文》所称“元嘉本”合。)“大道已行矣”,“大”作“天”。“先善与利”,“与”作“兴”。“而殖蓬蒿”,“殖”作“列”。“子有杀父,臣有杀君”,“杀”作“弑”。“走朱 勉闻道达耳矣”,“勉”作“晚”。(以上并与《释文》一本合。)“庚桑子曰:辞尽矣”,无“曰”字、“矣”字。“越鸡不能伏鹄卵”,“鸡”作“雏”,下云“雏之与鸡”。“因夫吾问”,“问”作“闻”。(与元嘉本合。)“义则反愁我已”,无“已”字。“夫外■〈革蒦〉者”,“■〈革蒦〉”作“獲”,下同。(与《释文》本合。)“人见其跂”,“跂”作“企”。“道通其分也”下,多“成也”二字。“出无本”以下提行。“有生里咸 也”,无“也”字。(与《释文》一本合。)“可散而不可散者也”,上“可”字无,下多“者”字。“又适其偃焉”,作“偃者也”。至礼有不入,无“至”字。(此当是因注文及下文增。梁有“至”字,则“礼”下无“有”字。)“彻志之勃”提行。“六者,勃志也”,“志”下有“者”字。以下四项并有“者”字。“道者”提行。“唯虫能虫,唯虫能大”,“唯”作“虽”。(与《释文》一本合。)“是故汤以庖人”,“庖”作“胞”。(与《释文》一本合。)“介者拸”,“拸”作“移”。(与《释文》一本合。)其注文与今本异者,每注脚多有“也”、“耳”等字,不可悉举。“将有间也”作“将有间之者耶”。(如此作文义始晰。)“弗能止也”作“弗能正矣”。“斯顺之也”作“期顺之也”。“此人发作”作“此要发作也”。“若其本分素备”,无“本”字。“则其死不久”作“则其死久矣”。“佔然自生,非有本也”作“佔然生耳,非有根也”。“直聚气也”作“直聚气耳”。“则各是其所是也”,“也”作“矣”。“若知而后为,则知伪也”作“则伪矣”,无“知”字。“斯而谓工乎天”,“而”作“所”。(“所”字是,今各本皆误。)“则逃将安在”作“逃将安之也”。“则不复以丑在怀”,“在”作“存”。“恍惚”作“忽恍”。
又一卷题“庄子杂篇第(此字当在“物”字下)外物二十六”,款式与前卷同。“伍员流于江”,“于”作“乎”,下句同。“慰■〈改上日下〉沈屯”,“■〈改上日下〉”作“愍”。(此当误。)“庄周”提行。“我将得邑金”,“邑”作“色”。“斗升之水”作“升斗”,下同。“莫不厌若鱼者”,“厌”作“餍”。“守鲵鲋”,“鲋”作“蒲”。“闭其所誉”,“誉”作“兴”,旁注,“誉”。“其载焉终矜耳”,无“终”字。“宋元君”提行。“且之纲”,“纲”作“罔”,下同。“知能”作“智能”,下同。“虽有至智”提行。“去善而自善矣”作“去而善而善矣”,旁注“自”字。“厕足”作“仄足”。“庄子曰”提行。“噫”作“意”。“厚德”作“厚得”。“虽相与为君臣”,无“与”字。“故曰”无“曰”字。“且以氏”,“且”上有“为”字。“天之穿之”下有“也”字。“不胜”下有“也”字。“到植”作“倒植”。“可以休老”作“可以已沐”,注“非不老也”作“不沐也”。案:成玄英疏“衰老之容,以此而沐浴”,则正文似作“沐老”。“虽然,若是”下,旁注“者”字。“小人所以合时”作“小人之所时合”。“演门”提行。“筌者”提行。“在鱼”下、“在鬼”下,“在意”下并有“也”字。末空一行,题“《庄子?杂篇?外物》第二十六”。其注文之异者:“至人无心”作“无必”。“唯变所适”作“唯变也”。“矜之愈重”,“愈”作“俞”。“所希跂者”,“跂”作“企”。“似营他人之事者”下,有“无忩忩也”四字。“惠之为欢者”,“为”作“而”,与《成疏》本合。“隐括也”,叠“隐”字。“括,进之谓也”无“括”字。“谓作故闭者闭塞”下,有“之也”二字。“居其所能”,无“能”字。“亦作恃息也”作“亦不息也”。“失当而后不通”,“而”作“然”,与上句一例。
又一卷题“《庄子?杂篇》第二十七”,款式与前同。“藉外论之”下有“也”字。“非其父者也”无“也”字。“是为耆艾”下有“也”字。“子以期年耆者”作“以期来者”。按:注“无以待人”,则作“来者”是。“人而无以先人”作“人也而无以先人”。“所以穷年”下有“也”字。“言与齐不齐也”,无“也”字。“故曰无言”作“言无言”据注文,则有者是。“不可于不可”作“可于不可”。“以不同形”作“不以”。“孔子勤”作懃”,注同。“而其未尝之言”作“末之言也”。“而不敢蘁蘁”作“■〈辶萼〉”。“县其罪”,“县”作“悬”。“可以有哀乎”,“可”下有“谓”字。“颜成子”提行。“闻子之言”下有“也”字。“恶乎其所适,恶乎其所不适”,两“乎”字作“何”,下“适”下有“也”字,据《成疏》则作“何”字是。“天有历数”无“数”字,与《释文》合。“众纲两”提行。“景”作“影”。“叟叟也”作“搜搜”与《释文》一本合。“而非也”,“非”下有“者”字。“彼吾所以有待耶”,叠“以”字“邪”作“也”。“而况乎以有待者乎”,无“以”字。“阳子居”提行。“至于梁”,无“于”字。“请问其过”,“问”作“闻”。“而睢睢盱盱”、“睢”、“盱”间有“而”字,“睢”、“盱”、“居”为韵,有“而”字是也。空一行,题“《庄子?杂篇?寓言》第二十七”。其注文之异者:“故借外论也”,“论”下有“之”字。“三异同”无“同”字。“以其耆艾”,无此四字。“无以待人”,“人”作“然”。“我竟不言也”,“不”作“先与时俱也”,“俱”下有“化”字。“是不可常”作“是可常乎”。“众之所为”下有“也”字。“口所以宣心”下有“也”字。“吾因天下”,无“吾”字。“妙善也,善恶同”,作“妙善同”,无“也”、“善”、“恶”三字。“以其死之由生耳”作“由私也”。“非由有也”作“非有由也”。“若有神灵以致也”,“灵”下有“也”字,“致”作“故”,观下文注则“故”字是。“盱盱跋扈之貌”作“睢盱跋扈”。不叠“睢”、“盱”字,无“之貌”二字,是也。“疏远”下有“之也”二字。
○《孙子集注》十三卷(明万历己丑刻本)
首万历已丑新都程涓序,卷末新都黄邦彦后序。卷首题“孙子集注卷之一”,次行题“新都后学黄邦彦校正”。本书大字顶格,注双行,小字低一格。按阳湖孙氏校刻本称《道藏》原本题曰“集注”,大兴朱氏明刻本题曰“注解”。今此题“集注”,则知亦原于《道藏》。又孙氏称书中或改“曹公”为“曹操”,或以“孟氏”置唐人之后,或不知何延锡之名称为“何氏”,或出杜佑于杜牧之后。今按,此本“魏武注”皆称“曹操”无称“曹公”者,此或黄氏校改。其馀皆如孙氏说。又“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孙云“‘令民’二字原本脱”,此本有“令民”二字,则亦黄氏所补与?孙氏校订此书颇精核,此本似不足录,但孙本于篇题之注皆作双行小字,与本书注不一律,此则通为双行,体例校胜。又孙本,“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杜牧注:“制者,金鼓□□有节制也。”空二字未刻。按此本知为“旌旗”二字。其他间与孙本异同处,寸有所长,亦校《孙子》者所不废也。日本宽文九年书坊以此本重刊,则颇有脱叶,不足观矣。
按此书自《道藏》本外,明人重刻有朱氏所藏《注解》本,又有此本,而《四库》皆不著录,则流传之少可知也。
○《武经直解》十二卷(明万历刊本)
明刘寅撰。凡《孙子》三卷、《吴子》一卷、《司马法》一卷、《李卫公问对》二卷、《尉僚子》二卷、《三略》一卷、《六韬》二卷。首自序,次万历五年张居正增订序,次翁鸿业序。按此书不及《施氏讲义》之博赡,而随文解义,明畅易晓,故在武经中亦称善本。《四库》仅著其《三略》一种,阮文达《四库未收书目》著其《司马法》、《尉僚子》二种,知其书流传甚罕,此本日本有重刊本,今只录刘氏自序。
《武经直解》序
洪武三十年,年在丁丑,太祖高皇帝 刘氏书作于洪武戊寅,不得称“高皇帝”,此必万历重刊时改之。有旨,俾军官子孙讲读武书通晓者,临期试用。寅观旧注数家,矛盾不一,学者难于统会。市肆板行者阙误亦多,虽尝口授于人,而竟不能晓达其理。于是取其书删繁撮要,断以经传所载先儒之奥旨,质以平日所闻父师之格言,讹舛者稽而正之,脱误者订而增之,幽微者彰而显之,传会者辨而析之。越明年藁就,又明年书成。凡一十二卷,一百一十四篇,题曰“《武经直解》”。呜呼!兵岂易言哉?观形势、审虚实、出正奇定胜负,凡所以禁暴弭乱,安民守国,镇边疆、威四夷者,无越于此也。圣人于是重之,故仁、义、忠、信、知、勇、明、决,兵之本也。行伍、部曲、有节、有制,兵之用也。其潜谋、密运、料敌、取胜者,兵之机也。一徐、一疾、一动、一静、一予、一夺、一文、一武,兵之权也。不有大智,其何能谋;不有深谋,其何能将;不有良将,其何能兵;不有锐兵,其何能武;不有武备,其何能国。欲有智而多谋,善将而能兵,提兵而用武,备武而守国,舍是书何以哉!兵者,诡道,是以孙、吴之流,专为诈谋。《司马法》以下数书,论仁义节制之兵者,间亦有之,在学者推广默识,心融而意会耳。虽然,兵谋师律,儒者罕言;谲诡变诈,圣人不取;仁义节制,其犹大匠之规矩准绳乎?大匠能诲人以规矩准绳,而不能使之巧。寅为此书,但直解经文,而授人以规矩准绳耳。出奇用巧,在临时应变者自为之,非寅所敢预言也。狂斐逾僭,得罪圣门,诚不可免,然于国家戡定祸乱之道,学者修为战守之方,亦或有所小补云。洪武戊寅岁律中太原刘寅序。
○《孙子书》五卷(明刊本)
明赵本学注。本学,字虚舟,晋江人。据俞大猷跋,盖即大猷之师,所著尚有《韬铃》二编。此本前有巡抚湖广郭惟贤序,巡抚湖广梁见孟序,末有都督佥事俞大猷跋。据序、跋,此书初刻于蓟辽,再刻于湖湘,三刻于郧阳,此即郧阳本也。其书章节句辞,盖融贯《十家注》及《讲义》、《直解》等书而成,又以史传与此书相发者,别为引类,明白晓畅,诚《孙子》注之善本也。而《四库》不著录,他家书目亦不载,盖亡佚矣。此书日本有重刻,改题为《赵注孙子》。其板售于书估,运至上海矣。
○《荀子》二十卷(宋刊本,刻入《古逸丛书》)
今世中土所传《荀子》宋本有二:一为北宋吕夏卿熙宁本,一为南宋钱佃江西漕司本;而唐与政所刊于台州,当时为一重公案者,顾无传焉。嘉庆间据抱经学士据朱文游所藏影钞吕夏卿本,合元、明本校刊行世。王怀祖、顾涧薲皆有异议。然吕、钱两本至今无重刊者。余初来日本时,从书肆购得此书双钩本数卷。访之,乃知为狩谷望之旧藏台州本,此其所拟重刊未成者。厥后从岛田篁村见影摹全部,因告知星使黎公求得之,以付梓人,一仍其旧,逾年乃成。按此本后亦有吕夏卿等衔名,又别有熙宁元年中书劄子、曾公亮等衔名。据与政自序,悉视熙宁之故,则知其略无校改。案王伯厚所举四条:“惟君子知向矣”,此本仍作“如响”,不相应,因知伯厚所举者“向”、“响”之异,非“知”、“如”之异。此自校刊《纪闻》者之失。(何校本仍作“如”。)若卢抱经所勘,以此本照之,其遗漏不下数百字,又不第顾涧薲所举。《君道篇》:“狂生者,不胥时而乐之”不作“‘落’也”。此间别有朝鲜古刊本,亦略与此本同。余又合元纂图本、明世德堂本及王怀祖、刘端临、郝兰皋诸先生之说,更参以日本物茂卿(有《读荀子》四卷、)冢田虎(有《荀子断》四卷、)久保爱(有《荀子增注》二十卷、)猪饲彦博(有《荀子补遗》一卷)所订,别为《札记》,以未见吕、钱两原本,将以有待,故未附刊焉。光绪甲申三月。
○《文中子中说》十卷(日本重刊北宋小字本)
前有《文中子中说》序,序后本书题“《中说》卷第一”,次行顶格,题“《王道篇》”行下题“阮逸注”。每半叶十四行,行二十六、七字不等,注双行,约三十一、二字不等,四周单边。十卷后有《叙篇》,杜淹《文仲子世家》一篇,《唐太宗与房、魏论礼乐事》一篇,东皋子《答陈尚书》一首,《关子明事》一首,《王氏家书杂录》一首,卷尾有“文政十年摹刊”字样,精雅绝伦。书中避讳“弘”、“匡”、“敬”、“玄”、“徵”、“朗”等字,“让”、“慎”等字不避,知为北宋本。而考森氏《访古志》载《中说》三种,此本独遗。询之同好,无知此本之原委者,亦无知此板之存亡者,余遍搜书肆,谨得二本,想模印不广,板即毁废矣,惜哉!
○《齐民要术》残本三卷
北宋天圣刊本,高山寺藏,见存卷五、卷八二卷,又卷一残叶二纸。每卷题“《齐民要术》卷第几”,次行题“后魏高阳太守贾思勰撰”,次列(传)中篇目。每半叶八行。行十七字,注双行,行二十五字。“竟”、“玄”、“通”等到字阙末笔。按胡震亨《秘册汇函》刊本(即毛氏《津逮》本。)有绍兴甲子葛祐之刊是书序云:“此书乃圣中崇文院板本,非朝廷要人不可得。”此本“通”字阙笔,故知是天圣官刊本也。余所得系小岛尚质以高山寺本影钞,精好如宋刻,今以胡刻本校之,乃知胡本谬误脱漏,触目皆是,不第如钱遵王《敏求记》所云“卷首《周书》日”云云,小字夹注改为大书也。(钱谓嘉靖甲申湖湘本如是,故知胡刻原于湖湘本。)第五卷《桑柘篇》,胡本脱一叶,此本亦完具。
又按,森立之《访古志》称尾张真福寺藏有卷子本九卷,只缺第三一卷,亦阙宋讳,与前本同,知亦是原于天圣本。若得此本,则贾氏书为完璧,记以告后人。
又按:陆氏《藏书记》有张绍仁据士礼居校宋本,亦仅至第七卷“作秦州春酒曲法”一段止,又有劳季言校宋本,当亦是黄校本传录者。
又按:《爱日精庐藏书志》有黄琴六校本,琴六云:“士礼居藏有宋本前六卷,( 据张校本则至第七卷之半止。)据以校照旷阁新刊本,(亦从胡本出。)又据《农桑辑要》互勘,而后四卷无从釐正。”因云:“后四卷脱误本少,今以此第八卷校之,脱误亦甚多。”余以聚珍本王桢《农书》校之,补脱釐误,大有裨益。当出黄校本上,唯未得原书全本照之,终为恨事。
同治戊辰,高州陈荔秋先生致书何小宋抚军,荐余入崇文书局。适方刻此书,所据即《津逮》本。贾氏自序偶脱一叶,即注其下方云“原缺一叶”。其有不可属读者,则以意连缀之。
校此书者兢语余云:“余等为此书费力不少。”余微哂之,即辞不赴局。吁!此书宋本固不可得,《津逮》本、照旷本非罕见,乃因其所得本偶缺,遂不再求他本以补之,且不照原书行式以留他日校补,卤莽如此,真所谓刊刻之功不蔽其僭妄之罪也。
○《梦溪笔谈》二十六卷(宋乾道本)
末有乾道二年杨州教授汤修年跋,首题“《梦溪笔谈》卷第一”,次行题“沈括存中”,三行低四字题“故事一”。左右双边。每条首行顶格,次行低二字。明崇祯间马元调刊本即从此本出也。无《补笔谈》、《续笔谈》。
○《高似孙纬略》十二卷
影宋本,前有嘉定乙亥似孙自序,首题“《纬略》卷几”,次行“高似孙《续古集》”,每卷有总目,每半叶十二行,行二十二字。此书著录家无宋本,守山阁所刻据明沈士龙本。据士龙跋称,以胡元瑞、曹能始、项穉玉、李贯之诸家参互考订,始付之梓。篇首缺自序一篇,其第十二卷“笔橐”、“《金刚石经赞》”、“汉令甲”三条,有目无书;其末又有“竹宫”、“甲观画堂”、“八阵图”、“风马牛”四条,则并目录无之。又沈本各条中注阙者,此本皆不缺。其低一行别写之处,此本皆紧接上文双行小字。是书传流既少,《四库》著录亦据沈本。沈本夺误之处不胜举,非重刊不能还似孙之旧。今仅附自序一篇及所脱七条于后:
《纬略》序
嘉定壬申春,程氏准新刊尚书公《演繁露》成,以寄先公,先公得书,昼夜看不休,虽行墅中必与俱,对宾客饭亦不舍。似孙从旁问曰:“书何为奇古而眈视若此?”先公曰:“是皆吾所欲志者,笔不及耳。”似孙昼夜之力省侍旁见闻者,钞作二卷,急课笔史,仍装标成册,晓以呈先公。先公翻阅再三,且曰:“此书好于《演繁露》,何人所作?”对曰:“似孙尝闻尊训,有所欲志而笔不及,是乃夜来旋加缉录者。”先公喜曰:“吾志也,宜增广卷帙,庶几成书。”一月后,甫得卷十二,而先公已捐馆,展卷辄堕泪,然不可因此而失传,略识其事以为之序。呜呼!后四年乙亥正月十日,似孙书。
笔橐
《张安世传》曰:“安世本持橐簪笔。”张晏曰:“橐,契囊也。近臣负囊簪,从备顾问,或有所纪也。”师古曰:“囊所以盛书也。有底曰‘囊’,无底曰‘囊’。簪笔者,插笔于首。”《南史?刘杳传》曰:“著紫荷橐”,即《安世传》所云也。《齐?舆服志》曰:“肩上紫袷囊,名曰‘契囊’,世呼为紫荷。”梁制,尚书令、仆射尚书,铜印、墨绶,朝服、佩水苍玉,腰剑紫荷、执笏。(《通典》。)今人用荷囊,直曰“紫荷之橐”,盖兼二字而用之,误矣。如苏味道诗:“盛府题青橐,殊章动绣衣。”徐彦伯诗:“思急青纶赐,徂装紫橐悬。”便用二事矣。宋景文公诗:“毛脱荷囊笔,尘昬宝带金。”乃以“荷”为平声。
《金刚石经赞》
唐梁肃非唯文章严壮,而于佛理高妙,曾作《金刚般若波罗密经石幢赞》有曰:“二十五有之内,□尘相磨,生灭相荡,斡流旋(《集》作句。)转,往复无际,如来悯之。于是开智慧门,示诸法如义,俾夫即动而寂,即寂而照,假文字以筌意,一色空而观妙。然离一切相,得无住心,二乘远而不见,十住见而不辨,如是信解乎难哉!”又曰:“倾沙界以施,而施有穷;等山河之大,而大有终;唯金刚空印,永不坏灭。”读《金刚》之法,尽在是矣。又有《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像赞》曰:“不形之形无形,神人之形也。当法王御世,有元圣曰:‘观音以感通之妙用,运溥博之宏应,协赞无上,弼成玄功,神行无方,形亦丕变。故此像设,施于群生。’此其至矣”。夫此数语亦妙。隋尉迟乙僧尽千手千眼观音笔力之妙,赞叹不尽,若以梁《赞》较之,犹欠笔力千钧也。
汉令甲
汉有“令甲”、“令乙”者,律令之次序也。且如《汉律》,其开于军政者;曰“传民”、曰“卒更”、曰“成边”、曰“军司空。”开于民事者:曰“出等”、曰“群饮”、曰“占祖”、曰“大逆”、曰“斗、伤为城旦”、曰“不行亲丧不得选举”。开于夫道者:曰“官奉”、曰“盗金”、曰“边尉”、曰“左官”、曰“皈宁”、曰“矢官”。称士伍曰“都水”,治堤渠水门;曰“司空”,主水及罪隶。开于国事者:曰“大乐”、曰“传置”、曰“朝请”、曰“伪金”、曰“为酒”、曰“租铢”、曰“平贾”、曰“弛商贾”、曰“小学试吏”、曰“兵器钱”。毋出关令之关于军政者:曰“马复”、曰“出牝”、曰“若庐弩射”、曰“天下给边”。关于民事者:曰“箠”、曰“椟皈死者”、曰“毋陈赦前事”、曰“毋捕妇女老幼”、曰“七岁斗杀死”。关于吏道者:曰“功”、曰“秩禄”、曰“卖爵”、曰“貤爵”、曰“任子”、曰“保同产”、曰“监临受财”、曰“特封吴芮。”开于政事者:曰“祠”、曰“宫卫”、曰“犯跸”、曰“议宗庙”、曰“行驰道”、曰“金布”、曰“告缗”、曰“盗铸”、曰“鬻盐”、“养老”、曰“禁擿巢”。以汉之律令整整如此,而班固志《刑法》,略不该载,往往见于传注之间,余因辑而汇之,亦足以见汉之律令犹为宽■〈艹閒〉也。
竹宫(竹殿)
《汉书?郊祀志》曰:武帝祠泰竹宫,望拜神光,须宫阙名曰“长安甘泉宫”,有竹宫。杜甫诗:“竹宫时望拜,桂馆或求仙。”韦应物诗:“尝郚夕月竹宫斋,每返温泉灞陵醉。”此“竹宫”也。而又有所谓“竹殿”焉。“洛阳宫殿簿”曰:“洛阳南宫有竹殿。”《魏略》曰:“青龙三年起太极殿,内有竹殿。”梁任昉《静思堂秋竹应诏》曰:“竹宫丰丽于甘泉之右,竹殿弘敝于神嘉之旁。”庐思道诗:“竹殿遥闻凤管声,虹桥别有羊车路。”张晖诗:“隮险入幽林,翠微含竹殿。”是也。
甲观画堂
《成帝纪》曰:“帝生甲观画堂”。应劭曰:“甲观在太子宫,中地主用乳生也。昼堂画九子母。”如淳曰:“甲观之名。画堂之名”。《三辅黄图》曰:“太子宫有甲观”。师古曰:“甲者,甲、乙、丙、丁之次也。《元后传》曰:‘见于丙殿’。此其例也。应氏以为‘在宫之甲地’,谬矣。画室但画饰耳,岂必九子母乎?‘霍光止昼室中’,是则宫殿中通有彩画之堂室”。唐温庭筠《生禖屏风歌》:“玉墀暗接昆仑井,井上无人金索冷。画壁阴森九子堂,阶前细月铺花影。绣屏银鸭香■〈⺮翁〉潒,天上梦皈花绕丛。宜男漫作后庭草,不似樱桃千子红”。如庭筠歌,则堂画“九子”故有其事。然观唐周昉辈所画帏障,多作宫禁间嫔御小儿,极其工致,往往盖取则百斯男之义。故殿曰“百子殿”,池曰“百子池”。钱起诗:“腊雪新暗百子殿,春风欲上万年枝。”王维诗:“春池百子外,芳树万年馀。”杜牧诗:“百子池头一曲春,君恩和泪沥红尘。”是也。
八阵图
盛弘之《荆州记》曰:鱼复盐井以西,石硕平旷,骋望四远。诸葛孔明积细石为垒,方可数百步。垒西又聚石为八行,相去二丈许,谓之八阵图。桓宣武伐蜀经之,以为常山虵势。《孙子》曰:“善用兵者辟如常山之地也,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腹则首尾俱至。”东坡梦杜子美曰:“世人误会《八阵图诗》‘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世人以为先主、武侯欲与关羽复仇,故恨不灭吴,非也。我意本为蜀、吴唇齿之国,不当相图,晋能取蜀,以蜀有吞吴之意,此为恨耳。”
风马牛
《左氏传》曰:“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服虔曰:“风,放也。牝牡相诱谓之风”。《尚书》曰:“马牛其风”。左氏所谓“风马牛,”以“马牛风逸,牝牡相远。”孔颖达曰:“盖是末界之微事,言此事不相及,故以取喻不相干也。”洪龟父诗乃曰:“鸿雁书远空,马牛风寒草。”
○《黄氏日钞》九十七卷(明刊本)
明正德刊本。首至元三年沈逵序,序后有“正德己卯孟秋书林龚氏重刊”木记。缺第九十二卷,第九十三卷尾亦有残缺,盖所据原本不全也。乾隆间汪氏刊本即据此重翻,故所缺亦同,汪氏自云从元本出者,诬也。每半叶十四行,行二十五字。
○《困学纪闻》二十卷(元刊本)
明翻刊元庆元路本《困学纪闻》二十卷,卷末题“孙厚孙宁孙校正,庆元路儒学学正胡禾监刊”。又有泰定二年陆晋之跋。据阎校本阎咏序称,此本最善,唯误“庆元”为“应元”,岂阎氏有所避与?其中文字亦不尽与阎校合:第二卷“乃命三后”条,阎本脱“于禽兽”三字。第四卷,“《管子?地员》”条,“次日五■〈弓出〉”下,各本空三格,此不空。第五卷“犹《金縢》之新逆”,各本误作“迎”。第八卷“陈烈”条注,“前贤之读书如此”,各本“前贤”作“古人”,义虽得通,然烈于伯厚为前辈,则作“前贤”是也。第十卷引《尸子》“俭者为猎者表虎”,各本“俭”作“狩”,此与《御览》引合。第十四卷引《温彦博传》“有时而儩”,各本作“赐”,此与《新唐书》合。凡此之类,必是伯厚原书,非经后人校改者。
○《道一编》六卷(明弘治二年刊本)
此书《四库》著录在《存目》中,称其不著撰人名氏,因陈建《学蔀通辨》中有程篁墩著《道一编》云云,知为程敏政作。今是本篇明有敏政自序,《四库》本缺之耳。今录于左:
《道一编》序
朱、陆二氏之学,始异而终同,见于书者可考也。不知者往往尊朱而斥陆,岂非以其早年未定之论,而致夫终身不同之决,惑于门人记录之手,而不取正于朱子亲笔之书耶?以今考之,“志同道合”之语著于《奠文》;“反身人德”之言见于《义跋》。又屡自咎夫支离之失,而盛称其为己之功。于其高第弟子杨简、沈焕、舒袁燮之流拳拳敬服,俾学者往资之。廓大公无我之心,而未尝有芥蒂异同之嫌。兹其为朱子,而后学所不能测识者与?斋居之暇,过不自揆,取“无极”七书,“鹅湖”三诗,钞为二卷,用著其异同之始,所谓早年未定之论也。别取朱子书札有及于陆子者,厘为三卷,而陆子之说附焉。其初则诚若冰炭之相反,其中则觉夫疑信之相半,至于终则有若辅车之相倚,且深取于《孟子》“道性善”、“收放心”之两言。读至此而后知朱子晚年所以推重陆子之学,殆出于南轩、东莱之右。顾不考者斥之为异,是固不知陆子,而亦岂知朱子者哉?此予编之不容已也。编后附以虞氏、郑氏、赵氏之说。以为于朱、陆之学,盖得其真。若其馀之纷纷者,殆不足录,亦不暇录也。因总命之曰《道一编》,序而藏之。弘治二年岁己酉冬日长至新安程敏政书。
○《乘除通变筭宝》二卷《法筭取用本末》一卷《续古摘奇筭法》二卷《田亩比类乘除捷法》二卷(朝鲜刊本)
宋杨辉撰。朝鲜翻雕明洪武刊本。每半叶十六行,行二十五字。首有杨辉自序三通。《乘除通变》目录题“乘除通变筭宝”,后有“洪武戊午冬至勤德书堂新刊”木记,卷首题“筭法通变本末”,与总目稍异。卷上次行题“钱塘杨辉编集”,卷中省杨辉姓名,题“乘除通变筭宝”。卷下题“筭法取用本末”,次行题“钱塘杨辉、史仲荣编集”,盖二人之作。上《乘除通变》为上、中、下三卷,此亦编书罕见之例。目录后有“古杭余氏勤德书堂刊行”木记。《田亩比类》亦上、下二卷,目录后木记与《筭法通变》所题同,卷末有宣德八年朝鲜朴彧跋,跋后有刊板监刻人等官衔。按陆氏《藏书志》则共为六卷,郁氏《宜稼堂丛书》刊有此书六卷,所据传钞本多残脱,宋景昌补之。归安陆氏又得毛钞本,较郁本为完善,然亦只六卷。(阮氏《研经室外集》作三卷,尤误。)非唯卷数行款(陆氏本每叶二十二行)与此不合,即书之先后次第亦殊,然则二本皆为后人所并。其《续古嫡奇》二卷,则郁、陆两本均缺上卷,盖脱佚已久。郁氏据《筭学启蒙序》,知朝鲜曾有此书,顾终未传来。余乃从日本得之。序后有二印,与陆氏说合。而每种皆有总目,则陆氏亦未言,想亦缺也。(当重刊此是本,以还杨氏之旧。)郁氏不载杨辉自序,陆氏本有序而未载。今列于左:
夫六艺之设,数学居其一焉。昔黄帝时大夫隶首创此艺,继得周公著《九章》,战国则有魏刘徽撰《海岛》,至汉甄鸾注《周髀》、《五经》,唐李淳风校正诸家筭法。自昔历代名贤,皆以此艺为重。迄于我宋,设科取士,亦以《九章》为算经之首。辉所以尊尚此书,留意详解。或者有云无启蒙之术,约学病之。又以乘、除、加、减为法,秤、斗、尺、田为问,目之曰《日用筭法》。而学者粗知加减归倍之法,而不知变通之用,遂易代乘、代除之术,增续新条,目曰《乘除通变本末》。及见中山刘先生益撰《议古根源演段锁积》,有超古入神之妙,其可不为发扬以裨后学?遂集为《田亩筭法》。通前共刊四集,自谓斯愿满矣。一日,忽有刘碧涧、丘虚谷携诸家筭法奇题及旧刊遗忘之文,求成为集,愿助工板刊行。遂添摭诸家奇题与夫缮本及可以续古法草,总为一集,目之曰《续古摘奇筭法》,与好事者共之,观者幸勿罪其僭。时德祐改元冬至壬辰日钱塘杨辉谨识。
夫筭之数,起于九九;制筭之法,出自乘除。法首从一者,则为加为减;题式无乙者,则乃折乃倍。以上加名九归,以下损名下乘,并副乘除,羽翼筭家之妙。学者惟知有加减归损之术,而不知伸引变通之用。《金科赋》曰“知非难而用为难”,言不诬矣。今将诸术衍盘取用,标注图草,目之曰《乘除筭宝》。虽未尽前贤之阃奥,亦可为后学之梯阶。敬锓梓以远其传。咸淳甲戌夏至钱塘杨辉序。
为《田亩筭法》者,盖万物之体,变段终归于田势;诸题用术,变折皆归于乘除。中山刘先生作《议古根源序》曰:“入则诸门,出则直田。”盖此义也。撰成《直田演段百问》。信知田体变化无穷,引用带从开方正员损益之法,前古之所未闻也。作术逾远,罔究本源,非探赜索隐,而莫能知之。辉择可作关键题问者,重为详悉著述,推广刘君垂训之意。《五曹筭法》题术有未窃当者,僭为删改,以便后学君子,目之曰《田亩比类乘除捷法》,庶少裨汲引之梯径云尔。时岁在乙亥德祐改元小暑节钱塘杨辉谨序。
○《图绘宝鉴》五卷(日本旧钞本)
元夏文彦撰。此书《津逮》所刻合明钦天监玉泉韩昂续纂者并为六卷,坊刻又分为八卷。按元刻五卷,每叶二十二行,行二十字,道光间藏海宁吴氏。此本每叶二十行,行十八字,系日本人重刻,无年月,字体颇古雅,当是原于元刻。虽易其行款,而仍为五卷之旧。首杨维桢序,次自序,首行题“图绘宝鉴卷第一”,行下题“吴兴夏文彦士良纂”。《补遗》附于五卷之后,其边缝仍题卷五。《补遗》之后,又有《续补》一页,凡七人。《续补》之后,又有《增补》一叶,凡八人。按《拜经楼藏书》称《津逮》本不可据,而所藏元刻亦多漫漶。此本虽经重写,而无窜乱混淆之失,则亦可贵也。
○《书史会要》九卷《补遗》一卷(明洪武九年刻本)
是书《三续百川学海》刊本以明朱谋垔所作《续编》一卷为卷十,而以《补遗》置《续编》后,使陶氏书中断为二,最为谬妄。此为洪武九年刊本,首宋濂序,次曹睿序,次孙作《南村先生传》,次引用书目,次九成自序,次考详,次目录。凡九卷,《补遗》一卷。末有郑真跋。卷首题“书史会要卷之一”,次行题“南村处士陶宗仪九成著”。每卷之后题助刻人姓名四、五人,合之共数十人。按宋潜溪《序》云:“天台陶君九成新著《书史会要》成,翰墨之家,竞欲观之。以誊钞之不易也,共锲诸梓。”云云。则知此书为翰墨家合赀刊行者。第九卷末题“张氏以行存管刻此卷”,又云“补遗一卷,嗣后刊行”。则知《补遗》之刊,又稍后于九卷。《提要》因孙作小传为九卷,遂疑原本以《书法》共为一卷,而以重刊本之《补遗》别为卷首,为朱谋垔之子统鉷所分。不知原本《补遗》本各为卷,孙作小传所载未详言之耳。
是书收能书人姓名最为博赡,可与夏文彦之《图绘宝鉴》相伯仲。惟前列引用书目,而每条之下则不著见何书。虽陶氏意在成一家言,然其中颇有隐僻之姓名,不出所出,终为俗学。
○《灵棋经》一卷(古钞本)
首有序引,末有上党紫团山叟韩运休后序。首题“灵棋经”,次题“晋襄城道人法味传,晋驾郎中颜幼明注,御史中丞何承天笺注,琅邪王灌著卦名”。首卦题云“大通”,行下即繇辞,无“象曰”字,亦无“第一”、“一上”、“一中”、“一下”、“升腾之象”、“乾阳得令”、“乾天西此”等字。而每卦之旁,以朱笔题,赤曰“某某”二字,又注“天”、“地”、“人”、“一”、“二”、“三”、“四”等字样。森立之所云“王灌著卦名”者也。颜、何二注,亦颇相近而稍详,其异之处尤多。按《隋书?经籍志》有《十二灵棋棋卜经》一卷,此书用“十二灵棋”,与所题合。晁氏《读书志》始著为二卷。近世所传刻刘诚意《补解》本亦二卷,此为一卷,尚是隋、唐之遗。又按《太平御览》七百二十六引《异苑》云:“晋宁康初,襄城寺法味道人传此书”。则此本题为法味所传,亦近事实。森立之跋疑此书即法味所托,不为无见。近本有唐李远《序》,此本脱之。而此本之《首引》及《后序》亦为近本所无,知其根源者古也。
汉留侯张良受此法于黄石公,初以占行军用兵,万无一失。至□时,大中大夫东方朔以覆射万事,皆神中。□又以此卜法传淮南王,自尔秘之,莫有传。□晋太康中,襄城道人法味,云遇神叟著黄皮衣,以竹筒盛此经授法味。自此传于世。其卜法用版子十二枚,长一寸,书“上”、“中”、“下”各四枚。卜时先须清净焚香,安然后握棋子呵而咒之曰:“谨□四孟诸神,四季诸神,十二辰,上□天地父母,太上老君,左日右月,二十八宿,四时五行,六甲阴阳,天十二神,地十二时,某心有所疑,意有所惑,沉吟犹豫,请为诀之。吉当言吉,凶则言凶,唯卦是从。”□即掷之,不可再掷,再掷则吉凶不定。宋朝王涓兄弟及何承天共论此卜法,但志□心虔,启无不中。凡人不言其微妙,以为无验,故多慢之,知几者思过半矣。出处殊途,取舍万端,不得以句之美(疑脱“恶”字,)便为是事皆定。至“东北丧朋,乃终有庆”、“行人得半,邑人(二字原本互倒)之灾”、“明夷务暗,丰尚光大”,不可同年百语。其卦有上、中、下三位,象《易》三才之义。展转穷尽,都一百二十四卦,皆以奇偶为吉凶。奇为阳,偶为阴,以理相推,吉凶可知。不观其爻卦者专于是,则善愚分矣。或有词理相会者,宜详其趣焉。唯“巍巍赫赫,不求自获”,当其捕亡、讨逐之类则吉,占病、结婚则不吉。又如“岁当月昌,安如泰山”,卜其危厄、求财则吉,卜羁游他望其速归而未至。又知“君臣易位,方兴大利”,君子得之吉,小人得之凶。皆以类推之。夫君子、小人者,举其德行而已,不以尊官崇位而言也。向道者君子,背道者小人。智者推之可也。(按此引不著撰人名,近本有卜法四条,即敷衍此引之文。)
●日本访书志卷八
○《世说新语》残卷(古钞卷子本)
是卷书法精妙,虽无年月,以日本古写佛经照之,其为唐时人所书无疑。余从日下部东作借校之,其卷首尾残缺,自《规箴篇》“孙休好射雉”起至“张闓毁门”止。其正文异者数十字,其注异文犹多。所引《管辂别传》多了七十馀字。窃谓此卷不过十一条,而差异若此。闻此书尚存二卷在西京,安得尽以较录以还临川之旧?则宋本不足贵矣。
○《王子年拾遗记》十卷(明翻北宋本)
每半叶十行,行十八字,前有总目。本书首题“《王子年拾遗记》卷第一”,次行题“萧绮序录”,三行以下萧绮序,序后“庖牺”、“神农”、“黄帝”、“少昊”、“高阳”、“高辛”、“唐尧”、“虞舜”八子目,目后再题“春皇庖牺”条目。以下每卷皆先子目,后条目,盖犹唐人卷轴本之式。篇中“殷”、“让”、“弘”、“祯”、“辕”五字缺笔,字体端雅,盖北宋精本也。《汉魏丛书》刻此本删其每卷子目,而以萧绮序置卷一之前,已大失古式,《秘书廿一种》亦然。迩来崇文书局又从《秘书》本翻刻,而讹谬尤甚:如“汉明帝阴贵人”,《丛书》本误“阴”为“因”,局本亦仍之;又如“始皇起云明台”,宋本自为一条,《秘书》本亦同,《丛书》本因前条字抵行末,不便跳行,局本遂连上为一条,而不顾文之不相续。吁!官刻局书草率乃尔,承学者将何取则焉?又按:胡应麟《二酉缀遗》谓即萧绮所作,托名“子年”,其语似是。然《隋》、《唐》并有王子年《拾遗录》三卷,又有萧绮《王子年拾遗记》十卷。据萧绮序录称:子年原书十九卷残缺,绮搜检为一十卷。则隋、唐《志》所载之“三卷”,必仍是子年原书,而无萧绮卷中“录论”之文,但又残缺只存三卷耳。胡氏故为高论,以矜其具眼,而不核隋、唐《志》“三卷”之录,失之目睫也。
又按:此本虽原于北宋,而以《太平广记》所引校之,则此远不逮焉。虽其中有两通者,亦有《广记》夺误者,然细校其文字,则彼所据者,当是唐人所遗。如“周成王?泥离国”条:“视日月以知方国所向”,《广记》引,上文有“或泛巨水”四字。“汉成帝?飞燕”条,“帝以翠缨结飞燕之裾”,《广记》引此,下有“游倦乃返,飞燕后渐见疏,常怨恚曰”云云,今本“裾”下即接“怨曰”,不可通矣。“魏明帝昆明国”条,“宫人相嘲曰:不服辟寒金,那得君王心?”《广记》引此,下有“不服辟寒钿,那得君王怜”二句。“蜀周群”条“蜀人谓之后圣”,《广记》引止此,其下“白猿”云云,自相驳诘,必后人识语。萧绮所录,百无一真,其迂诞岂独此条?又“晋武帝”条“何必木偶于心识乎?”文义难解,《广记》引作“何必木之偶而无心识者乎?”此皆明明脱误,其他异同以数百计,(“周灵王昆昭台”一条脱百馀字。)别详《札记》。
又按:此书次第条目,多无义例,往往有数事合为一条者。《广记》分引之,是也。然不敢谓萧氏原书必无不合,如“晋文焚林”不与“师旷”相俪,乃置“周灵王”之前,以“鲁僖”标目。“刘向校书”,不置“汉成”之后,乃挤于“郭况”、“贾逵”间。“魏任城”明帝之朝,而载“建安三年”;“胥徒国献沈明石鸡魏帝”,为陈留王之岁,而云“太始四年频斯国来朝”。皆时代乖迕,条理莫知,仍不能不以“断烂”为辞矣。
○《王子年拾遗记》十卷(明嘉靖甲午仿宋本)
明顾氏重刊,目录二叶,目录之后有“顾氏世德堂刊”八分书木记。首行题“《王子年拾遗记》卷第一”,次行题“萧绮序录”,以下重格序文。序后低三格分二行排写“庖牺”、“神农”、“黄帝”、“少昊”、“高阳”、“高辛”、“唐尧”、“虞舜”八目,再下一行低四字题“春皇庖牺”。每半叶十行,每行十八字,左右双边。卷中避“弘”、“殷”、“让”、“辖”“祯”、等字,“桢”字或记以“御名”二字,盖原于宋仁宗时刊本也。末有嘉靖四年顾春跋,接刊于后序之后。程荣《汉魏丛书》即取原此本,而移萧绮之序录于目录之前,又每卷删其总目,大失古式;亦间有臆改处,安得好事以此本重刊而还宋本之旧乎?按:顾氏尝刻《荀》、《庄》、《列》、《杨》、《文中子》,世称《世德堂六子》本是也。愚谓《六子》本虽善,然多改换原刻面目,不如此本之精雅也。此书日本有二部,一为狩谷望之所藏,有明“钱谷叔宝”之印;余此本得之森立之,有“东石黄氏藏书籍”六字,立之甚宝爱,余屡求而后得之。
○《古钞本冥报记》三卷、附《冥报记辑本》六卷、《冥报记拾遗辑本》四卷
唐临《冥报记》,《唐书》本《传》及两《唐志》并云“二卷”,唯日本藤原佐世《现在书目》作“十卷”,宋以下不著录,盖亡佚久矣。余于日本得古钞本三卷,首题“吏部尚书唐临撰”,有临自序。上卷十一条,中卷十一条,下卷十六条,相传是三缘山寺保元间写本,首缺四十三行,以高山寺藏本补之。上卷前七条皆僧尼事,当是日本释子所节钞,而又臆分为三卷也。余因检《法苑珠林》及《太平广记》所引《冥报记》,溢出于此钞本者甚多,而此钞本亦有为二书所无者。又有《冥报拾遗》,见于《珠林》、《广记》颇多,此钞本“董雄”、“释僧彻”二条,亦《拾遗》之文,而著录家皆不及,亦不详撰人名氏。“据《唐书》本《传》:临,京兆人。官至兵部、度支、吏部三尚书。显庆四年,坐事贬为潮州刺史,卒官。年六十。然则古钞本题“吏部尚书”者,在临未贬之前。而《广记》引《冥报记》“尼修行”一条,在龙朔元年:(恐是《拾遗》之文,误注《冥报记》也。)《拾遗》所载,亦至龙朔而止。其“释僧彻”一条明云:“临尝患肿,僧彻遗癞病人禁咒有验。”是《拾遗》亦为临作无疑,又可知临卒在龙朔后也。今合古钞、《珠林》、《广记》所引,辑为一书。计《冥报记》八十四条,厘为六卷;《冥报拾遗》四十二条,厘为四卷,以合《现在书目》之数。盖此百馀条以唐卷子本计之,必非二卷所能容,知《见在书目》为得其实。本《传》、两《唐志》所题皆误也。又《珠林》、《广记》往往以《冥报记》误作《冥祥记》。按,《冥祥记》王琰撰,见《隋书?经籍志》及唐临此书序。据《万岁通天帖》,琰为齐太子舍人。《隋志》有《宋春秋》二十卷,梁吴兴令王琰撰。是琰乃齐、梁间人,安能下及隋、唐间事?今划所引言唐事者为《冥报记》,其《广记》“梁元帝”条引《韵对》,“严恭传”引《独异志》,“京兆狱卒”条引《古今五行记》,“傅奕”条引《地狱苦记》,盖又因展转传录而未溯其源,今皆据古钞及《珠林》订正焉。
《冥报记》卷上(吏部尚书唐临撰)
夫含气有生,无不有识而有行,随行善恶而受其报,如农夫之播植,随所植而收之,此盖物之常理,固无所可疑也。上智达其本源,知而无见,下愚暗其踪迹,迷而不返,皆绝言也。中品之人,未能自达,随缘动见,遂见生疑,疑见多端,各怀异执,释典论其分别,凡有六十二见,耶倒于是平生者也。临在中人之后,幸而误其万一。比见众人不信因果者,说见虽多,因谓善恶无报。无报之说,略有三种:一者“自然”,故无人因果,唯当任欲,待事而已。二者“灭尽”,言死而身灭,识无所住。身识却尽,谁受苦乐。以无受故,知无因果。三者“无报”,言见今人有修道德,贫贱早死;或行凶恶,富贵灵长。以是事故,知无因果。临窃谓儒书论善恶之报甚多,近者报于当时,中者报于累年之外,远者报于孙之后。当时报者,若楚子吞蛵,痼疾皆愈;宋公不祷,妖星多■〈辶昃〉,掉齿凶逆,旋踵伏诛;赵高或俄而灭族之类是也。累年报者,如巍颗嫁妾,终以济师;孙叔埋蛇,竟多福汉;幽鸩如意,苍苟成交;齐煞彭生,立豕而祟之类是也。子孙报者,若弗父恭于王令,广宣尼之道;邓训岁活千人,遗□熹之庆;陈平阴计,自知无得;栾黶忲侈,盈被其殃之类是也。若乃虞舜以孝行登位,周文以仁贤受命,桀纣以残忍亡国,幽厉以淫纵祸终。三代功德,卜祚长久;秦皇骄暴,及子而灭。若斯之比,触类寔繁。虽复大小有殊,亦皆善恶之验。但事法王道,理关天命。常谈之际,非所宜言。今之所录,盖唯取其微□细验,冀以发起同类,贻告子孙,徵于人鬼之间,若斯而已也。释氏说教,元顺因果。因即是作,果即是报。无一作而非因,无一因而不报。然其说报,亦有三种:一者“现报”,于此身中,作善恶业,即于此而受报者,皆名“现报”,二者“生报”,谓此身作业,不即受之,随业善恶,生于诸道,皆名“生报”。三者“得报”,谓过去身作善恶业,能得果报,应多身受,是以现在作业,未便受报,或次得得生受,或五生十生方始受之,是皆名“得报”。于此三报,操一切法,无所不尽,是今诸见,复然大悟。然今俗士,尚有或之,多习因而忘果,疑耳而信目。是以闻说得报,则若存若亡。见有□验,则惊嗟信眼习晋高士谢敷、宋尚书令傅亮、太子中书舍人张演、齐司徒从事中郎陆杲,或一时令望,或当代名家,并录《观世音应验记》。及齐竟陵王萧子良作《冥验记》、王琰作《冥祥记》,皆所以徵明善恶,劝戒将来,实使闻者深心感悟。临既慕其风旨,亦思以劝人,辄录所闻集为此记,仍具陈所受及闻见缘由,言不饰文,事事扬礭,庶人见者,能留意焉。(古钞。)
《冥报记辑本》目录
卷一
晋王范妾(《广记》一百二十九。)
宋沙门僧规(《珠林》八十三。)
宋司马文宣(《珠林》六。《广记》三百二十五。)
宋王胡。(《珠林》六。《广记》三百二十二。)
宋李旦。(《珠林》六。《广记》三百八十二。)
宋郑鲜之。(《珠林》六。)
梁武帝(古钞卷上。)
梁元帝(古钞卷中。《广记》一百三十一。)
后魏崔浩(古钞卷下。)
东魏邺下人(古钞卷上。)
卷二
北齐冀州人(古钞卷上。《珠林》六十四。《广记》一百三十。)
周武帝(古钞卷下。《珠林》九十四。)
陈严恭(古钞卷中。《珠林》十八。《广记》一百十八。引《独异志》作“严泰”。)
隋释信行(古钞卷上。)
隋冀州小儿(古钞卷下。《珠林》六十四。《广记》一百三十一。)
隋宝室寺(《珠林》十八。)
隋释慧云(《珠林》九十七。)
隋崔彦武(《珠林》二十六。)
隋王将军(古钞卷下。《珠林》六十四。《广记》一百三十二。)
隋姜略(古钞卷下。《珠林》六十四。《广记》一百三十二。)
卷三
隋皇甫兄弟(《珠林》七十四。)
隋赵文若(《珠林》九十四。)
隋大业客僧(《珠林》十八。《广记》九十九。)
隋萧(古钞卷中。)
隋河南人妇(古钞卷下。《珠林》四十九。《广记》一百六十二。)
隋京兆狱卒(古钞卷下。《广记》一百二十。作《广古今五行记》。)
隋洛阳人王隋释智苑(古钞卷上。《珠林》十八。《广记》九十一。)
隋孙宾(古钞卷中。)
隋卞士瑜(古钞卷下。《珠林》五十七。)
隋庾抱(古钞卷下。)隋李宽(古钞卷下。)
卷四
唐柳检(《珠林》十八。)
唐谢弘敞(《珠林》九十四。《广记》三百八十六。)
唐临邛人韦(古钞卷下。《珠林》七十五。《广记》一百二十。)
唐孔恪(《珠林》七十一。《广记》三百八十一。)
唐释惠如(古钞卷上。《珠林》五十二。)
唐尼法信(古钞卷上。《珠林》二十七。《广记》一百九。)
唐李山龙(《珠林》二十。《广记》一百九。)
唐毕仲珪(古钞卷中。)
唐苏长(《珠林》十八。《广记》一百九。)
唐岑文本(古钞卷中。《广记》一百六十二。)
唐李大安(古钞卷中。《珠林》十四。《广记》九十九。)
唐赵文信(《珠林》十八。)
唐刘弼(《珠林》十八。)
唐柳智感(《珠林》七。《广记》三百二十五。)
唐李寿(《珠林》六十四。《广记》一百三十二。)
卷五
唐窦轨(《珠林》七十三。《广记》一百二十六。)
唐修州佛迹(《珠林》十四。)
唐殷安仁(古钞卷下。《珠林》七十三。)
唐贾道羡(《珠林》十八。)
唐张公瑾妾(《珠林》六十五。《广记》一百二十五。)
唐戴文胄(古钞卷中。《珠林》六十四。)
唐方山开(《珠林》六十四。《广记》一百三十二。)
唐张法义(《珠林》八十九。《广记》一百十五。)
唐元大宝(古钞卷中。)
唐孙回■〈王業〉(《珠林》九十四。《广记》三百七十九。误作《冥祥记》。)
唐傅奕(《珠林》七十九。《广记》一百十六。引作《地苦记》。)
唐兖州人(《珠林》二十八。)
唐眭仁蒨(《珠林》六。《广记》二百九十七。作“睦仁蒨”。)
唐潘果(古钞卷下。《珠林》七十三。)
卷六
唐李知礼(《珠林》六十四。《广记》一百三十二。)
唐薜孤训(《珠林》九十五。《广记》一百十六。误作《冥祥记》。)
唐陆怀素(《珠林》十八。《广记》一百三。)
唐杨师操(《珠林》七十六。《广记》三百八十二。误作《冥祥记》。)
唐顿丘李氏(《珠林》九十四。《广记》一百九。)
唐雟州令(《广记》一百十六。误作《冥祥记》。)
唐韦庆植(《珠林》七十四。)
唐王璹(《珠林》七十九。《广记》三百八十。)
唐徐王任(《珠林》六十五。)
唐卢文厉(古钞卷中。)
唐郑师辩(古钞卷中。《珠林》九十四。《广记》七十九。)
唐僧义孚(《广记》一百十六。)
唐长安市里(古钞卷下。《珠林》七十四。)
唐明相寺(《广记》一百二十六。误作《冥祥记》。按凤州始置于唐今订。)
唐豆庐寺(《珠林》十八。)
唐释道英(古钞卷上。)
唐尼修行(《广记》一百三。)
《冥报拾遗辑本》目录
卷一
北齐仕人梁(古钞卷下。《珠林》三十六。)
隋耿伏生(《珠林》七十三。)
隋贺悦(《珠林》七十三。《广记》一百三十二。)
唐任义方(《珠林》三十六。《广记》三百八十二。)
唐姜滕生(《珠林》七十九。《广记》一百十六。作“胜生”。)
唐王千石(《珠林》四十九。)
唐张亮(古钞卷中。《珠林》三十一。)
唐邢文宗(《珠林》七十。《广记》一百二十一。)
唐杜通达(《珠林》七十。《广记》一百二十一。)
唐陆孝政(《珠林》七十三。《广记》一百二十八。)
唐董雄(古钞卷中。《珠林》二十六。《广记》一百十一。)
唐咸阳妇人梁氏(《珠林》七十六。《广记》三百八十六。)
唐李义琰(《珠林》七十三。《广记》一百二十七。)
卷二
唐清禅寺(《珠林》十四。)
唐李思一(《珠林》九十一。)
唐杜智楷(《珠林》四十六。《广记》一百十一。)
唐齐士望(《珠林》七十三。《广记》三百八十二。)
唐刘善经(《珠林》二十六。)
唐卢元礼(《珠林》六十四。)
唐僧玄高(《珠林》二十六。)
唐裴则男(《珠林》九十七。《广记》三百八十二。)
唐石壁寺(《珠林》五十。《广记》一百九。)
唐阳武妇女朱(《珠林》五十七。)
唐释僧彻(古钞卷上。《珠林》九十五。《广记》一百九十二。)
唐路伯达(《珠林》五十七。)
唐韦知十(《珠林》九十四。《广记》九十九。)
唐王怀智(《珠林》三十三。)
唐夏候均(《珠林》八十九。)
唐王会师(《珠林》五十二。)
卷三
唐刘摩儿(《珠林》六十四。《广记》一百三十二。)
唐馆陶主簿周(《珠林》七十四。《广记》一百二十七。)
唐李虔观(《珠林》十八。)
唐信都元方(《珠林》七十二。)
唐封元则(《珠林》七十三。)
唐李信(《珠林》五十二。《广记》一百三十四。)
唐孙寿(《珠林》十八。《广记》一百三。)
唐童子寺(《珠林》十四。)
唐任五娘(《珠林》九十四。《广记》一百三。)
唐姚明解(《珠林》七十九。)
唐谢氏(《珠林》九十四。)
唐济阴县(《珠林》十八。)
唐渔阳县(《珠林》十四。)
唐倪氏妻皇甫氏(《珠林》六十二。)
唐司马乔卿(《珠林》十八。《广记》一百三。)
唐彻禅师(古钞卷上。《珠林》九十五。《广记》一百九。)
○《大唐新语》十三卷(明刊本)
《新唐志》注云:“元和中,江都主簿刘肃撰。”此本为冯梦祯序,潘元度刻。结衔题“登仕郎前守江州浔阳县主簿”,疑《唐志》为传写之误。唯自《唐志》以下诸家著录皆称《大唐新语》。此本刘肃自序首题“唐世说新语序”,文中亦有“世说”二字,最为谬妄。冯序又称是弇州校定。窃意开之、元美皆一时之杰,未必至此,当是潘氏子所为。卷首标“玉峰青霞馆重摹宋板”。今以《稗海》本校之,则互有讹字,各为正订。其有二本并误者,则据《广记》等书校之。至“《政能》第八”标目,此本亦误刻于第四卷《持法篇》“韦陟”条尾,而以第五卷《忠烈篇》为第八,与《稗海》本同。唯卷首自序及卷末《总论》一篇为《稗海》本所无,或是从宋本出耳。
自序
自庖牺画卦,文字聿兴。立记注之司,以存警诫之法。《传》称“左史记言,《尚书》是也;右史记事,《春秋》是也”。洎唐虞氏作,木火递兴,难戢干戈,质文或异。而《九丘》、《八索》,祖述莫殊。宣父删落其繁芜,丘明捃拾其疑阙;马迁创变古体,班氏遂业前书。编集既多,省览为殆。则拟虞卿、陆贾之作,袁宏、荀氏之录,虽为小学,抑亦可观。迩来记注,不乏于代矣。圣唐御宇,载几二百,声明文物,至化玄风,卓尔于百王,辉映于前古。肃不揆庸浅,辄为纂述。备书微婉,恐贻床屋之尤;全采风谣,惧招流俗之说。今起自国初,迄于大历,事关政教,言涉文词,道可师模,志将存勒,成十三卷,题云《大唐世说新语》。聊以宣之开卷,岂敢传诸奇人。时元和丁亥岁有事于圜丘之月序。
总论
史册之兴,其来尚矣。苍颉代结绳之政,伯阳主藏室之书,晋之董狐,楚之猗相,皆简牍椎轮也。仲尼因鲁史以成文,著为《春秋》,尊君卑臣,去邪归正。用夷礼者,无贵贱;名不达于王者,无贤愚;不由君命者,无大小;邪行正,弃其人;人正国邪,全弃其国。此《春秋》大旨也。故《志》曰:“仲尼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又曰:“拨乱世反诸正,莫近于《春秋》。”《春秋》凭义以制法,垂文以行教,非徒皆以日系月、编年叙事而已。后之作者无力,病诸司马迁意在博文,综核疏略,后六经而先黄老,贱处士而宠奸雄。班固序兴废,则褒时而蔑祖德;述政教,则左理本而右典刑。此迁、固之所蔽也。然迁辞直而事备,固文赡而事详。若用其所长,盖其所短,则升堂而入室矣。范晔绌公才而采私论,舍典实而饰浮言。陈寿意不迨文,容身远害,既乖直笔,空紊旧章。自兹以降,渐已陵替也。国家革隋之弊,文笔聿修。贞观、开元述作为盛,盖光于前代矣。自微言既绝,异端斯起。庄、列以仁义为刍狗,申、韩以礼乐为痈疣,徒有著述之名,无裨政教之阙。圣人遗训,几乎息矣。昔荀爽纪汉事可为鉴戒者以为《汉语》,今之所记,庶嗣前修。不尚奇正之谋,重文德也;不褒纵横之书,贱狙诈也;刊浮靡之词,归正也;损术数之略,抑末也。理国者以人为本,当厚生以顺天;立身者以学为先,必因文而辅教。纤微之善,罔不备书。百代之后,知斯言之可复也。
○《酉阳杂俎》二十卷《续集》十卷(明刊本)
《新唐志》及《崇文总目》并三十卷,《中兴书目》则云《杂俎》二十卷,《续杂俎》十卷。(见《玉海》。)《郡斋读书志》、《书录解题》同。说者谓《唐志》、《崇文》之三十卷,盖合《续杂俎》计之。顾近代著录家有宋、元本《前集》,无旧本《续集》。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云:“《酉阳杂俎》世有二本,皆二十卷,无所谓续者。近于《太平广记》中钞出《续记》,不及十卷。而《前集》漏佚者甚多,悉钞入《续记》中,为十卷,俟好事者刻之。”而《稗海》及《津逮秘书》皆只有《前集》,通行坊本有《续集》,不言是钞缀而成,故《四库提要》致疑于此。余辛巳于日本市上购得明万历戊申四川道监察御史内乡李云鹄刻本,前有宋嘉定癸未武阳邓复序云:“陈君江刊止《前集》二十卷,又缺其序。余以家藏《续集》十卷并《前集》之序畀之,遂为全书。”然则《续集》在宋时已微,自邓氏重刻以后,始有全书。又有明海虞赵琦美序,言得是书之原委,并增补《续集》之由。然则此书之《前集》根原于宋刻本,而《续集》则邓氏所藏,亦宋本也,唯赵氏有所缀缉耳。赵氏以收藏鸣一代,所谓“清常老人”者是也,其语必不诬。《提要》疑《续集》从《太平广记》钞出,何以得其六篇之目,意胡应麟以意为之。今阅此书,乃知本于李刻,非原于胡氏。
又《提要》云段氏自序“凡三十篇,为二十卷。今自《忠志》至《肉攫》部凡二十九篇,尚阙其一”,遂疑《语资篇》后当有《破虱录》一篇。今以此本校《稗海》本,第四卷《祸兆篇》下,此本有《物革》一篇,《津逮》本亦有之,目录则无。盖《稗海》本《祸兆篇》共十条,此以前四条为《祸兆》,而以后六条为《物革》。观后六条言物变,并无祸患。《提要》所录,亦同《稗海》本,故有“破虱”一疑。
又按段氏序凡三十篇,今核之自《忠志》至《尸穸》凡二十七篇,加以《诺皋》上下、《广动植》四卷,实五类八篇,又加末卷《肉攫部》,实三十六篇。按《玉海》引《中兴书目》云三十二篇,与自序不合。余疑段氏原书本三十卷,无所谓《续集》,经宋人删削为二十卷,而南渡后好事者又从他书钞缀为《续集》十卷,以合于《唐志》。其自序篇卷所云“二十卷”、“三十篇”、“三十二篇”者,当亦后人各就所有录之。故参错不相应。今以《动植》四卷为一篇,恐古无此式也。其《续集》六篇之目,亦钞缀者意撰,唯非胡应麟创始耳。
《酉阳杂俎》序
段成式《酉阳杂俎》三十卷,《唐书?艺文志》载之于丙部子录小说家。今陈君所刊止《前集》二十卷,又缺其序。余以家藏《续集》十卷并《前集》之序畀之,遂为全书。谨按成式出于将相之胄,袭乎珪组之荣,而史氏称其博学强记,且多奇篇秘籍。今考其所论撰著,有书生终身耳目之所不能及者,信乎其为博矣。然是书也,世所罕睹,是以周使君访之而无有,管博士得之而未全。余家聚书万有馀卷,奥编隐帙居多。而此书偶在所录,陈君知而求之甚力,姑序所以,俾广其传。嘉定癸未六月既望武阳邓复应甫题。
序
《文献通考》载《酉阳杂俎》前集二十卷后集十卷,世仅行其前集。吴中廛市闹处,辄有书籍列入簷蔀下,谓之“书摊子”。所鬻者悉为小说、门事、唱本之类。所谓“门事”,皆闺中儿女之所唱说也。或有一、二遗编断简如玄珠落地,间为罔象得之。美每从吴门过,必于书摊子上觅书一遍。岁戊子偶一摊见《杂俎续集》十卷,宛然具存,乃以铢金易归。奋然思校,恨无善本。美堂兄可庵案头有校本《杂俎前集》。因询其据何本校定,兄曰:“吾妇翁缪含斋可贞氏,平生好奇读书,尝见昆山俞质夫先生有宋刻《杂俎》,因雠是书,吾转录此册耳。”美喜甚,便携之归。开窗拂几,较三、四过,其间错误,如数则合为一则者,辄分之;脱者,辄补之;鱼亥者,就正之。不可胜屈指矣。又为搜《广记》类书及杂说所引,随类续补。岁乙巳,嘉禾项群玉氏复以数条见示,又所未备也,复为续之。乃知是书必经人删取,不然,何放逸之多乎?美每欲刻之,而患力不胜。丁未,官留台侍御内乡李公有士安、元凯之僻,与美同好,自美案头见之,欣然欲刻焉。美曰:“子不语怪,而《杂俎》所记多怪事,奈何先生广齐谐也?”先生曰:“否,否。禹铸九鼎而神奸别,周公序《山海经》而奇邪著,使人不逢不若焉。”噫!世有颇行凉德者,侍御既以章疏为鼎、为经以别之矣,乃兹刻又大著怪事而广之。岂谓有若《尸穸》、《诺皋》所记,存之于心,未见之于行事者,又章奏所不及攻而人所不及避也。藉此以诛其心,僇其意,使暗者、昧者皆趋朗日,不至烦白简矣。是亦息人心奇瑰之一端云。迪功郎南京都察院照磨所照磨海虞赵琦美撰。
○《游仙窟》一卷
此书中土著录家皆未之及,首题“宁州襄乐县尉张文成作”。日本人皆以为张鷟,即著《朝野佥载》者。按《唐书》张鷟附《张鷟传》:“鷟字文成,登进士第,授岐王府参军,调长安尉,迁鸿胪丞。证圣中,天官刘奇以鷟及司马为御史,性躁下,傥荡无检,罕为正人所遇。”又云:“鷟属文下笔,辄成浮艳,少理致。”此书称积石山有神仙窟,(《水经注》:“积石山有唐述窟。”)文成奉使河源,于仙窟遇崔十娘,与之倡酬夜合。男女姓氏并同《会真记》,而情事稍疏,以骈丽之辞,写猥亵之状,真所谓“傥荡无捡,文成浮艳”者。较之谓“张君瑞”即元微之所托名,尤为可信。其注不知谁作,其于地理诸注,皆以唐十道证之,则亦唐人也。注中引陆法言之说,是犹及见《切韵》原本。又引范泰《鸾鸟诗序》、孙康《镜赋》、扬子云《秦王赋》此当有误,皆向所未闻者。又引何逊《拟班婕妤诗》,亦冯氏《诗纪》所不载。他如称夫蒙曰“陈三”、曰“姓名”,皆奇,未详为何人。此书日本别有刻本,分为五卷,其注中有引《稗雅》一条,则后人所羼入,原本未有也。
嵯峨天皇书卷之中,撰得《游仙窟》,召纪传儒者,欲传受也。诸家皆无传,学士伊时深愁叹。于时木岛社头林木郁郁之所烧木结草,有老翁闭两眼常诵之。问“读《游仙窟》”云云也。伊时闻及,洁斋七日,整理衣冠,慎引陪从,参诣翁所。“谁来?”答曰:“唯唯。”跪申“为得《游仙窟》所参也”云云。翁曰:“我幼少自吝受此书,年阑倦事,仅所学诵而已。”重申原教此书,“仆苟侯王家,居学士之职,少幼暗文无读,垂哀矜。”翁谙读之,伊时付假名读一帙毕。还归之后,送种种珍宝,庵迹异香郁郁、无其迹。其后感书,几乎大明神为化现耳。
文保三年四月十四日授申圆禅庵序毕。文章生英房。
○《太平广记》五百卷(明刊本)
《太平广记》世无宋椠本,明嘉靖丙寅谈恺始得钞本刻之。长洲许氏又据以重刻。又有活字本,亦原于钞本。至国朝乾隆十八年天都黄氏缩为巾箱本,迩来书坊又即黄本重刊。此本每卷题“明长洲许自昌玄祐甫校”。(许氏喜刊书,余所得《李杜集》、《次山集》、《皮子文薮》皆有许氏刊本,疑是书估也。)据谈氏自序,尚有阙文阙卷。胡应麟《二酉缀遗》称其阙《嗤鄙类》二卷、《无赖类》二卷、《轻薄类》一卷,《酷暴类》阙“胡淛”等五事,《婢女类》阙“李诞女”等七事。谈谓遍阅诸藏书家悉然,疑宋世已亡。又言《轻薄类》谈已考补。今以许本总目所注阙卷、阙条较之,颇与胡说合。顾卷中则皆已考补,唯《轻薄类》“朝士使朔方”一条、“剧燕”一条、《酷暴类》“李绅”一条,仍阙而未补。(黄、许二本皆同。)《嗤鄙类》“王智兴”一条,“韦氏子”一条、“崔育”一条、“宇文”一条、“道流”一条,仍断烂不全。(二本皆同。)又许本《嗤鄙类》“王播”一条。“姓严人”一条、“杨铮”一条、“轻薄士流”一条,皆有断烂,黄本皆补填。(其他字句为黄本所补者不少。)《妇人类》两本皆补全。黄本于此类前尚有记云:“此卷宋板原阙,余考家藏诸书,得十一人补之。其馀阙文,尚俟他日。十山谈恺志。”然则黄氏既据许本补足,则不应载谈氏说,而别无考补之语。且许氏本所补,每条注出处,(间有数条未注。)而黄本于前十一条皆不注,则又甚不可解也。许氏此卷亦有记云:“此卷宋板原阙,旧刻复赘一卷。今订取其一,倘有谬盩,不妨更驳。”其语亦不甚明了。窃意此数卷中,固有习见之条,亦有甚隐秘者,不知其从何书补入。若以许氏重刊此书时得别本补之,而其中不应复有断烂。若以为按目据他书补入,则用力亦自不少,何以许、黄二氏皆不自标?且何以又多不注出处?《提要》著录,但引胡氏之说,以为仍是不完之本,而未即许、黄二本互勘。余又未见谈氏原刻,第就许、黄二本著其参差如此。他日俟得谈本再核焉。
又按胡应麟云,《太平广记》引用书凡三百四十馀种。此就《广记》总目前所标引用书目数之也。今以全书逐条核之,其书所有而目录未标者,又五十二种。虽其中不无传刻之误,然为前目所遗,正自不少。余别为补目于后,俟再详考焉。
《传记》(六十九) 《松川录》(七十八)
《广德神异记》(七十九) 《传异记》(七十九)
《西京记》(九十七) 《广宫异记》(一百十一)
《传神录》(一百十六) 《南楚新闻》(一百二十三)
《祥异集验》(一百卅七、二百八十) 《幽冥录》(一百六十)
《李膺家录》(一百六十四) 沈亚之《冯燕传》(一百九十五)
《胡综别传》(一百九十七) 《岭表录异》(二百五、四百九)
《郑玄别传》(二百十五) 《陈留耆旧传》(二百卅四)
《杨贵妃传》(二百四十) 《樊川集》(二百七十)
《要录》(二百七十二) 《陆氏神告录》(二百九十七)
《田布传》(三百十一) 《刘山甫自序》(三百十二)
《吴兴掌故录》(二百十六) 《穷怪录》(三百廿六、四百六十九)
《灵怪集》(三百廿八、三百六十五、二百七十一) 《孙相录》(三百廿八)
《玉笥山录》(三百七十五) 《史遗》(三百八十七或“逸”字误。)
《祥验集》(三百九十六) 《东瓯后记》(三百九十六)
《外国事》(四百廿三) 《传奇》(四百三十、四百四十一、四百七十)
《鄱阳记》(四百四十三) 《瑞应编》(四百四十七)
《奇事记》(四百五十五) 《建安记》(四百六十二)
《感应经》(四百七十三、四百七十八) 《神异录》(四百八十、四百八十二)
《南海异事》(四百八十三 许尧佐) 《柳氏传》(四百八十五)
《东城老父传》(陈鸿 四百八十五) 陈鸿《长恨传》(四百八十六)
薛调《无双传》(四百八十六) 蒋鲂《霍小玉传》(四百八十七)
元稹《莺莺传》(四百八十八) 牛僧孺《周秦行记》
《东阳夜怪录》(四百九十) 《谢小娥传》(李公佐 四百九十一)
房千里《杨倡传》(四百九十一) 皇甫枚《非烟传》(四百九十一)
《灵应传》(四百九十二) 《腾听异志录》(四百五十三)
○《湖海新闻夷坚续志》前集十二卷后集七卷(元刊本)
首题“新编湖海新闻夷坚续志纲目”,旁注“前集”二字。以下不题“新编”二字。分“人伦”、“灵异”、“符谶”、“拾遗”、“人事”、“治道”、“艺术”、“警戒”、“报应”九门,凡一百八十三条,无撰人、刊刻名氏。《后集》题“重刊湖海新闻夷坚续志”,次行题“江阴薛诩汝节证刊”,分“神仙”、“道教”、“佛教”、“文华”、“神明”、“怪异”、“精怪”七门,凡二百五十八条。每半版十五行,行二十三字。前、后集款式皆同,其分门亦无复者,的为一人所撰著。其刊刻亦一时所为,不知何以《前集》不题“薛氏重刊”之名,而后集题之。按李申耆《养一斋集》有此书《前集》跋,称不分卷,分八门,凡二百二十一条。首题“重刊”二字,次题“江阴薛诩汝节刊”。其前一行末有一“编”字,而无人名。其第一条曰“大元昌运”。今按此书《前集》亦以“大元昌运”为首,而分门则赢,分条则绌,当是有分合删增者,未知谁为祖祢也。至其《后集》,李氏亦未见。其书虽小说家,亦不尽无稽,而较景庐原书,尤可资谈助。盖景庐就一人之所见闻,成书百馀卷;此搜两宋遗闻,以逮元初,仅成此数册,故较简而要也。
●日本访书志卷九
○杨上善《黄帝内经太素》廿三卷又零残一卷(影古钞卷子改摺本)
按李濂《医史》、徐春甫《医统》并云杨上善隋大业中为太医侍御,述《内经》为《太素》。顾《隋志》无其书,新、旧《唐志》始著“杨上善《黄帝内经太素》三十卷、《黄帝内经明堂类成》十卷”。《崇文总目》、《郡斋读书志》、《书录解题》皆不著录。知此书宋代已佚,故高保衡、林亿等不及见。《宋志》“杨上善注《黄帝内经》三卷”未足据也。日本藤原佐世《见在书目》有此书,盖唐代所传本。文政间,医官小岛尚质闻尾张藩士浅井正冀就仁和寺书库钞得二十馀卷,亟使书手杉本望云就录之以归,自后乃有传钞本。此本每卷有“小岛尚质”印,楣上又据诸书校订,亦学古亲笔盖初影本也。是书合《灵枢》、《素问》纂为一书,故其篇目次第与二书皆不合,而上足以证皇甫谧,下足以订王冰,洵医家鸿宝也。但杨上善爵里、时代,古书无徵,据其每卷首题“通直郎守太子文学臣杨上善奉敕撰注”,按《唐六典》:“魏置太子文学,自晋之后不置;至后周建德三年,置太子文学十人,后废;皇朝显庆中始置。”是隋代并无太子文学之官,则上善为唐显庆以后人。又按:此书残卷中“丙主左手之阳明”,注云:“景丁属阳明者,景为五月”云云,唐人避太祖讳“丙”为“景”,则上善为唐人审矣。《医史》、《医统》之说未足据也。
今本《汉书?地理志》“蜀郡湔氐道”注:“江水过郡七,行二千六百六十里。”识者知其误。赵一清得见宋本,云是“过郡九,行七千六百六十里。”(《说文系传》引《汉志》亦与宋本合。)而又杂引近代人之说,以后世计里,强合汉代,谓宋本亦未合。
今按:此书第五卷“手阳明,外合于江水,内属于大肠。”注:“江水出蜀岷山郡升迁县东南,流入海,过郡九,行七千六百六十里也。”亦与宋本《汉志》合。是宋本是而今本非,无可疑者。附记于此。
又按宋高保衡、林亿等《重广补注黄帝内经序》云:“隋杨上善纂而为《太素》时,则有全元起者始为训解”。是《医史》、《医统》致误亦由高保衡等。又按《南史?王僧儒传》有“侍郎全元起,欲注《素问》,访以砭石”语。(汲古本误“全”为“金”。)则全元起亦非隋人,附订于此。
余又得影钞本十部,仍装为卷子,有“锦小路印”。按锦小路为日本旧诸侯,藏书最富,在小岛学古之前,是此书影钞不自学古始。
○《黄帝明堂》一卷(卷子本)
首题“通直郎守太子文学臣杨上善奉敕撰注”,前有自序,云:“是以十二经脉各为一卷,奇经八脉复为一卷,合为十三卷。”今仅存第一卷耳。按:《旧唐志》有杨上善《黄帝内经明堂类成》十三卷,此无“类成”二字,然必一书也。森立之《访古志》云:此书宝素堂藏,余所得即小岛学古本,用油素双钩,字体精整,想见原本犹是唐人手笔。卷末有永仁中丹波长高题识五条,亦与《访古志》合。森氏称:“其体手太阴一经,自肺藏形象以至经行腧穴,纤悉具载。更有注文解腧穴名义及主治病症,极为精审,实系《千金》、《外台》所不有。”森氏精医术,博极群书,所言当不诬。原本篇幅过高,不便为摺本,乃仿宋刻字体版以饷世。其中讹字悉仍其旧,精斯术者,自能辨别。至杨上善相传为隋人,余考《唐六典》:魏置太子文学,晋废。后周复置,又废。唐显庆中始置。然则上善本唐人,故《隋志》不著录。详见余《内经太素》跋文。
○《千金翼方》三十卷(校元本)
日本文政己酉从元椠摹刻本。其原本系多纪氏聿修堂物,今未知所在。此本系小岛尚质以初印本硃校于界栏上,盖据宋本、元本、明王肯堂校刊本及《新修本草》诸书合校者,自丁亥讫己亥首尾十二年始成,其精核可想。
又按:森立之云《翼方》初拟附《考异》二卷而未成,当即以小岛校本为之也。
○《千金方》一卷(日本刊本)
日本天保三年摹刻,盖据旧钞本入木,书法亦古雅。首题“《千金方》第一并序”,下题“处士孙思邈撰”,序后一卷子目及本文俱接书,盖据卷子本体式。卷末有正和四年和气嗣成题识。以下其家数世均有跋语下至观应亡子德、建治、正安、建武、延庆、康正、永正、天正三年止。据丹波元坚序,称为遣唐使人所赍回,定为真人原本,未经林亿校定者,惜只此一卷。按黄氏士礼居有此书残本,存第一至第五、第十一至十五、第二十一至三十,共存二十卷;其馀以明刻补之,仍缺第二十卷。据其所跋,亦是真人原本,未经林亿改纂者。盖孙氏原书名《千金方》,林亿等校本名《千金备急要方》,固自不同也。
○《神农本草经》三卷(汉学堂黄奭辑本)
案此本与孙氏《问经堂丛书》本全同,唯卷末多《补遗》二十二条。考孙氏自序,于此书源流甚晰,不应是窃人之书。黄氏辑逸书至二百八十条,亦不应攫人之作以充数。而卷末二十二条,非平日用力此学亦不能得也。疑黄氏辑书时,但就孙本较核,及书成,又得二十二条于孙本之外,故附刻其末,然不应没孙氏名而直署己作。又《本草》目录明载李时珍《本草纲目》第二卷,孙氏失采,而黄氏亦不遵之,至金山顾氏始为拈出。《补遗》二十二条,大半是《证类》黑字,唯引《续博物志》一条,疑是序例佚文。
○《神农本草经》五卷(日本森立之辑本)
森氏为日本医官,又精考证,此所辑《本草经》三卷,《考异》一卷据其自序及《考异》,引证之博,决择之精,远出孙、顾二本上。唯所录上品一百二十五种,中品一百一十四种,下品一百一十八种,盖不信李时珍《纲目》所载目录,而别据《千金方》、《医心方》、《新修本草》、《和名本草》等书,以为根源之古,然显与本《经》三百六十五种之数不合,森氏亦不言其所以然。又孙氏所辑《药对佐使》之类,固为庞杂,而所辑佚文十二条,(顾氏又多四条,森氏未见。当是序例中语,森氏概不之采,恐亦未必隐居之旧也。)
○《经史证类大观本草》三十一卷(元刊本)
元大德壬寅刊本,不附寇宗奭《本草衍义》,避孝宗《嫌》名,盖原于宋刻,为慎徽原书。按此书有两本:一名《大观本草》,三十一卷,艾晟所序,刻于大观二年者,即此本也;一名《政和本草》三十一卷,(以第三十一卷移于三十卷之前,合为一卷,而删其所引十六家《本草义例》,最谬。)政和六年曹孝忠奉敕校刊者。二本皆不附入寇氏《衍义》。至元初,平阳张存惠重刻政和本,始增入《衍义》及药有异名者,注于目录之下。(首有木记,称“泰和甲子下己酉冬南至晦明轩记”,钱竹汀考为元定宗后称制之年,其说至确。《提要》以为金泰和刻本,误。余别有详考,载入成化刻《政和本草》之首。)至明万历丁丑,宣城王大献始以成化重刻政和之本,依其家所藏宗文书院《大观》本之篇题,合二本为一书,卷末有王大献后序,自记甚明。并去政和本诸序跋,独留“大观艾晟序”及“宗文书院”木记,按其名则“大观”,考其书则“政和”,无知妄作,莫此为甚。(又有万历庚子巡按两淮盐课御史彭端吾据王本重刊,并去艾晟序、“宗文”木记。)《提要》所称大德本及钱竹汀所录皆是此种。《提要》见此本亦增入《衍义》,遂谓元代重刊,又从金本录入,而不知大德原本并无《衍义》也。又有朝鲜国翻刻本,一依宗文本,不增改一字,较明人为谨饬焉。此书集《本草》之大成,最足依据。至李时珍《本草纲目》,颇伤庞杂,不为典要。顾《大观》、《政和》两本糅杂不清,前人未见古本,多不能分别,故为之详疏如此。
○《本草衍义》二十卷、《目录》一卷(宋刊本)
首载政和六年十二月廿八日付寇宗奭劄子,又题“宣和元年□月本宅镂板印造,宣教郎知解州解县丞寇约校勘”。《目录》及第一卷之首,题“通直郎添差充收药材所辨验药材寇宗奭编撰”。赵希弁《读书后志》作《本□广义》,与其序例不相应,当误也。自序称《重定本草》及《图经》有:“执用已私,失于商较,并考诸家之说,参之事实,覈其情理,证其误脱,以为此书”。盖为掌禹锡等《补注神农本草》、苏颂等《本草图经》而作也。余按:大观二年,唐慎微之《本草》已刻于漕司。至政和六年,曹考忠又奉命校刊慎微之书,何以寇氏一不议及?余意:大观、政和年岁相近,漕司之本或流传未广,至曹氏校《证类》,而宗奭之书已成。尝以质之森立之,立之云:“此书通编药名次第,全与唐苏敬《新修本草》相符,(日本现存《苏敬本草》十卷,余已得其影钞本。)寇氏盖以《证类本草》分门增药为非是,因就《新修》而作《衍义》也”。(然则掌氏、苏氏之书与《新修本草》义例相同。)又云:“寇氏辨正药品,凡四百七十二种,发明良多,盖翻‘性味’之说而立‘气味’之论,东垣、丹溪之徒多尊信之,《本草》之学,自此一变。”然则寇氏本非为慎微之书而作《衍义》,张存惠刊《证类本草》以寇氏书入之,已失其旨,有明一代遂无刊本,而《四库》不得著录,此当急为流布者也。
○《伤寒论》十卷(影北宋本)
《伤寒》一书,后人多所更乱,而所据者大抵以成无己注本为集矢,不知成氏本亦非叔和所编真面目。盖叔和于每证治法相同者,不嫌复载;成氏则但载其初见者,以后则云“见某证中”以省烦。然医道至密,古人不惮反覆叮咛,意自有在。今省去之,反开学苟简之弊。然自成氏注解后,林亿校进本遂微。著录家亦皆以成氏本为叔和原书,冤矣。余在日本,初得其国宽文刊本,见其与成氏注解本不同,而刻手草率,误字甚多。厥后得其翻刻明赵清常《仲景全书》本,而后知成氏本果非叔和原书。然开篇题名下即著“明赵开美校刻,沈琳仝校”字校,是已非宋本旧式。最后于书肆得此影写本,每半叶十行,行十九字。首题“伤寒论卷第一”,次行题“汉张仲景述,晋王叔和撰次”,再下行低三格,“辩脉法第一,平脉法第二”,又下行低二格,“辩脉第一”,再下顶格,“问曰”云云。乃知赵氏本根源于宋刻,但为题校刊姓名,遂移其行第。(清常收藏名家,亦为流俗所染。)此本影写精致,俨然北宋旧刻。唯“第五”一卷,“第六”上半卷,第“八”、“九”、“十”三卷,摹写稍弱,纸质亦新,当又是后来补写也。窃怪日本著录家皆以赵开美本为最古,而此本尚存其国,未见甄异。余乃无意得之,归后屡劝人重刻,竟无应者。念此书为医家本经,日本翻刻赵本其板已毁,恐他日乃归湮灭,故特录其经进官阶于左,以审世之存心济世者。
《伤寒论》序
国子监准尚书礼部元祐三年八月八日符:元祐三年八月七日酉时,准都省送下。当月六日敕中书省勘会,下项医书册数重大,纸墨价高,民间难以买置。八月一日奉圣旨:今国子监别作小字雕印。内有浙路小字本者,令所属官司校对,别无差错,即摹印雕版,并候了日,广行印造。只收官纸工墨本价,许民间请买,仍送诸路出卖。奉敕如右,牒到奉行。前批八月七日未时付礼部施行。续准礼部符:元祐三年九月二十日准都省送下,当月十七日敕中书省、尚书省送到国子监状,据书库状,准朝旨雕印小字《伤寒论》等医书出卖,契勘工钱,约支用五千馀贯,未委于是何官钱支给应副使用。本监比欲依雕《四子》等体例,于书库卖书钱内借支。又缘所降朝旨,候雕造了,令只收官纸工墨本价,即别不收息,虑日后难以拨还。欲乞朝廷特赐应副上件钱数支使。候指挥。尚书省勘当,欲用本监见在卖书钱,候将来成书出卖,每部只收息一分,馀依元降指挥。奉圣旨,依国子监,主者一依敕命指挥施行。
治平二年二月四日进呈,奉圣旨镂版施行。
朝奉郎、守太子右赞善大夫、同校正医书飞骑尉、赐绯鱼袋(臣)高保衡。
宣德郎、守尚书都官员外郎、同校正医书骑都尉臣孙奇。
朝奉郎、守尚书司封郎中、充秘阁校理、判登闻检院护军、赐绯鱼袋臣林亿。
翰林学士、朝散大夫、给事中、知制诰、充史馆修撰、宗正寺修玉牒官、兼判太常兼礼仪事、兼判秘阁、秘书省同提举禧观公事、兼提举校正医书所轻车都尉、汝南郡开国侯食邑地千三百户、赐紫金鱼袋臣范镇。
推忠协谋佐理功臣金紫光禄大夫行尚书吏部侍郎参知政事、柱国天水郡开国公食邑三千户食实封八百户臣赵概。
推忠协谋佐理功臣金紫光禄大夫行尚书吏部侍郎参知政事、柱国乐安郡开国公食邑二千八百户食实封八百户臣欧阳修。
推忠协谋同德佐理功臣特进行中书侍郎兼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上柱国庐陵郡开国公食邑七千一百户食实封二千二百户臣曾公亮。
推忠协谋同德守正佐理功臣开府仪同三司、行尚书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兼译经润文使、上柱国卫国公食邑一万七百户食实封三千八百户臣韩琦。
知兖州录事参军、监国子监书库臣郭直卿。奉议郎、国子监主簿、云骑尉臣孙準。
朝奉郎、行国子监丞、上骑都尉、赐绯鱼袋臣何宗元。
朝奉郎、守国子司业、轻车都尉、赐绯鱼袋臣丰稷。
朝请郎、守国子司业、上轻车都尉、赐绯鱼袋臣盛侨。
朝请大夫、试国子祭酒、直集贤院兼徐王府翊善护军臣郑穆。
中大夫、守尚书右丞、上轻车都尉、保定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臣胡宗愈。
中大夫、守尚书左丞、上护军、太原郡开国侯食邑一千八百户食实封二百户、赐紫金鱼袋臣王存。
中大夫、守中书侍郎、护军、彭城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一百户食实封二百户、赐紫金鱼袋臣刘挚。
正议大夫、守门下侍郎、上柱国乐安郡开国公食邑四千户食实封九百户臣孙固。
太中大夫、守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上柱国高平郡开国侯食邑一千六百户食实封五百户臣范纯仁。
太中大夫、守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上柱国汲郡开国公食邑二千九百户食实封六百户臣吕大防。
○《脉经》十卷(宋嘉定何氏本)
王叔和《脉经》十卷,《隋志》已著录,《新唐志》同,而《旧唐志》仅有二卷之本,此宋林亿等所谓好事之家仅有存者,故五代高阳生《脉诀》得而托之。然自熙宁颁布以后,《脉诀》仍自盛行,直至元戴启宗为《刊误》,始昭然知《脉诀》非叔和书。顾《脉经》虽一刊于熙宁,再刊于绍圣,三刊于广西漕司,四刊于濠梁何氏,元泰定间,又刊于龙兴儒学,而传习者终稀。(据诸家叙录可见。)良以经旨渊奥,非贯穿《素》、《灵》、扁、佗者未易领取。明代毕玉、袁表、沈际飞诸本,皆从泰定出,而夺误尤甚。唯吴勉学《医统正脉》所收,取源于何氏,至今尚有存者。而《四库提要》乃未收此书,殊不可解。嘉庆间,阮文达公始得影钞何氏本,著于《未收书目》中,惜未翻雕传世。金山钱氏又从袁刻录入,亦未为善本。坊间所行,更无论矣。余从日本得宋刻何氏原本,又兼得元、明以来诸本,乃尽发古医经书与之互相比勘,凡有关经旨者,悉标于简端,非唯可据诸经证此书,亦可据此书订诸经。(别详《札记》。)吾宗葆初寿昌大令,存心济世若不遑及,见而亟墨诸版。嗟乎!人命至重,二十四脉判于豪发,俗医沈伏、迟缓之不分,妄逞臆见,率尔下药,杀人不须白刃,夭折付之天命,而苍生之祸极矣。此书出,吾愿天下之业斯术者,未能洞澈此旨,慎勿漫掺刀圭。光绪十有九年夏四月记于邻苏园。
○《脉经》十卷(影钞元刊本)
元泰定四年,龙兴路医学教授谢缙翁刊本,前有东阳柳■〈啓,貝代口〉序,又有谢缙翁自序,并载“移文”一首。据缙翁后序称,以官本及广西漕司本,又得乡人黄南牖家本合校。柳■〈啓,貝代口〉序云:“其卷帙篇第,一用陈氏广西之旧,故陈孔硕一序亦赖之以存。”今以校何大任本,互有异同,而不如何本之胜。唯划条提行,此本又较胜之。后来袁表、沈际飞等,皆从此本出也。又有成化十年毕玉重刊此本,则讹谬尤多。云此本为日本医学提举多纪氏所藏,即著聿修堂各医书之家也。
柳■〈啓,貝代口〉《序》
谢缙翁《序》
宋校定《脉经序》
熙宁元年《劄子》
绍圣三年《劄子》
泰定四年《劄子》
以上袁表本皆载之,今不录。唯此《劄子》后有谢缙翁《重识》一段,袁本不载,今附于左:
泰定四年六月初四日中奉大夫江西湖东道肃政廉访使朵列秃书吏刘伯贞。
《脉经》皆依宋监本及广西校定刻布,其中疑处,并系元本,不可辄改。序中已言之矣。今再取二本元刻本末及今宪司准申指挥并刻之,庶读者知其原云。 庐陵谢缙翁生识
○《脉经》十卷(明刊本)
明袁表重刊《脉经》,盖以泰定四年本为原,而间有校改,并有印行后挖改者。据徐中行札,知所据本中多模糊,属袁氏校正,故不免臆补之处。自袁氏以前,此书唯有成化中淮阳刊本及赵府居敬堂本,皆流传不多,自袁氏本出,此后重刊皆据其本,不可谓之无功。此书余得之小岛,朱、蓝、墨笔校记,其朱笔者嘉定何太任本,蓝笔者明淮阳刊本,墨笔者则据《素》、《灵》、《难经》、《伤寒》、《甲乙》等书,可称精详。每卷后有学古校读年月,并记与其友人同诸姓名,盖不啻三、四覆校。然叔和所引书,今不尽见,其源多载《千金方》。小岛未以《千金》校之,且至六卷以后,亦第以宋本互校,未及旁引他书,甚为漏略,故余复以朱笔勘之。凡见于诸医经者,异同悉著之,不嫌其烦琐也。
○萧世基《脉粹》一卷(永正五年钞本)
此书晁氏《读书后志》著于录,言治平中姚谊序之,《书录解题》、《宋志》皆不载。此日本永正五年钞本,首有治平三年姚谊序,与晁氏说合;次有嘉定癸未李撰跋,盖又南渡后崇川王进甫重刻,并附王叔和《脉赋》(此伪书。)今只存《脉粹》一书,系小岛学古旧藏,森立之《访古志》亦不载。据姚、李二序,知世基字处厚,吉州龙泉人。
世为《神农学》者,大要以察脉论病为急。然医经方书,祖述浩博,罕际其会,非性识颖锐,通贯文艺者,曷究其蕴?河南萧君处厚(世基)簪绂名家,少业儒术,屡应乡荐,士大夫贤而爱之。处厚尝因伯父及母氏数不妄节,医家者流率多庸浅,固留意于医,辄诣渊奥,乡曲间有少疬必就之取愈,处厚不以贫富待之如一,贤不肖以此尤重之。尝阅《内经》及历代书诀,患其隐昧难晓,撮取众善,类成一编,名曰《脉粹》。虽根本圣贤,而指括径捷;视医道如指掌,诚书诀之喉衾也。不忍管攉其善,且欲传之于人,庶札瘥者无鄙夫之患,稚子耋翁,胥格仁寿,实大君子用心矣。与夫得一要义重囊深椟,惟恐人见闻者,万万相远。予承乏邑事,既熟处厚之为人,复嘉其存意,故举其大略冠于篇。治平三年五月既望,大常博士知吉州龙泉县事姚谊序。
是书乃吉州龙泉上劦隐君子(世基)处厚作也。应名《脉粹》,大常博士姚公谊出宰龙泉时序云详矣。处厚伯氏吏部银(“世京青公”。)崇宁间尝以授大丞相韩公 (忠彦),韩公授董大丞(汲)。大丞得之,献试辄效,活人甚众,名振京师,宝爱不啻珠玉。一时业医者俯伏其门,颛求恐后。中更南渡,往往散失不全。崇川王君进甫,迄获善本,重加校正刻梓,与天下共。就以叔和《脉赋》附于卷右,总之曰“《诊脉要捷》”,济人利物之量,可谓广矣。独惜其未详是书流传之本末,萧君仪甫又能录而遗之,尤可嘉尚。仪甫名(来仪),好古博雅,乃处厚孙侄云。嘉定癸未上巳日修职郎连州录事参军李撰谨书。
○《针灸甲乙经》十二卷
序例后有正统丁巳重刊本记,每半叶九行,行廿四字。按:近世所行《甲乙经》唯《医统正脉》刊本,而脱误宏多,更有以林亿等校注作正文者,如第一卷“心怵惕”条下引杨上善之说,上善隋唐间人士,安何得引之?此本不载杨上善说,凡林亿等校语俱不载,亦无林亿等序,知所原在未校正之前。其他亦多与《千金》、《外台》所引合,远胜《医统》本,惜有残缺。据张金吾《藏书志》有明初钞本,后有《熙宁二年》镂板牒,后列富弼、赵抃等衔名。又陆氏《藏书志》亦有正统刊本,则此书善本尚未绝于中土,敬告留心医籍者,当急为刻之。
○《葛仙翁肘后备急方》八卷
明万历二年李栻刊本。按李栻刊有《通鉴纪事本末》,亦好事者。但此书既经中统杨用道附广,已非隐居之旧。至元丙子又刊于乌氏。至栻为之再刻,又非皇统本之旧。森立之《访古志》云,据朝鲜《医方类聚》所引,亦是用道附广本。而今本所无者十四门,《医心方》所引亦时多差互。然则此为乌氏所删与?抑李氏所删欤?今皇统本不可见,至元本亦不闻有藏者,甚可惜也。
又此书有万历三年胡孟晋重刊本,日本延享丙寅浪华沼晋文据以翻刻,以《外台》、《千金》、《证类本草》所引,校刊于界栏上,颇为不苟。唯沼晋不见《医方类聚》及《医心方》,犹未尽善也。小岛春沂有补辑本,考订极精。程永培六醴斋所刊,直据万历本,无甚异同。
○《诸病源候论》五十卷《目录》一卷
影南宋本影南宋本《巢氏诸病源候论》五十卷,首题“诸病源候论卷一”,不冠以“巢氏二字”,次题“大业六年太医博士巢元方等奉敕撰”,次题“风诸病”。原本旧为怀山阁所藏,缺第四十、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凡四卷,以酌源堂所藏宋残本补摹之。首有“金泽文库”印,日本古时官库藏书之所也。此本为小岛学古从宋本影摹者。按《隋书?经籍志》有《诸病源候论》五卷,《目》一卷,吴景贤撰。《旧唐志》则作五十卷,吴景撰。皆不言“巢氏”书。《新旧唐志》则二书并载。《提要》疑“当时本属官书,元方与景,一为监修,一为编撰,故或题景名,或题元方名,实止一书。《隋志》‘吴景’作‘吴景贤’,‘贤’或‘监’之误。其作五卷,亦当脱一‘十’字。如止五卷,不应《目录》有一卷。”按《提要》所云《隋志》五卷,“五”下脱“十”字,至确。又称吴与巢同撰此书,今以宋本照之,题为“元方等撰”,与晁公武《读书志》所称合,足见此书非元方一人之力。惟吴景贤之名已见《隋书?麦铁杖传》,《提要》疑“贤”为“监”之误,未免失之。此书有明方钅广、汪济川、吴勉学等刊本,近亦不多见。通行者,嘉庆间胡益谦刊本。以此本校之,胡本之误不下数千字,且有十数条脱漏者。即如篇首标题增“巢氏”二字,“论”上加“总”字,次删“大业六年”、“等奉敕”七字,每类“诸病”改为“病诸”,下又增“候”字,其为庸妄,已可概见。余谓王焘《外台秘要》、王怀隐《太平圣惠方》,每部皆取元方之论冠其首。宋制,医以《巢氏论》与《千金翼》目为小经。知此书为证治之津梁。自《素问》、《伤寒》以下,未堪比数。顾迩来操岐黄者,多未寓目,即胡益谦本亦视同秘笈,可慨也夫!光绪壬午春三月记。
近日崇文书局刻此书,不言从何本出。柯慎庵云是据袁寿阶旧钞传录,差胜胡本。以视此宋本,则天渊矣。甲申六月记。
光绪辛卯,池州周氏又刊此书,自称以旧本付梓,实即胡益谦本也。丁酉六月记。
又归安陆氏得元刊本,较胜胡、周诸本。然据其所校出刊入《群书校补》中者,仅寥寥数翻,亦远不及此本之善也。丁酉八月记。
○《诸病源候论》五十卷《目录》一卷(小岛学古校本)
日本医官小岛学古据宋本、元本、日本国刊本、聿修堂钞本,又以《外台秘要》、《医心方》(日本人所撰)所引,合校于胡益谦刊本上。凡订正不下数千事,最为精审,似无遗恨。顾余尝校《三因一极方》宋本有云“《巢氏病源》其列一千八百馀件”,盖为示病名也。今各本唯有一千七百二十六论,又校元张从正《儒门事亲》足本,引“妇人杂病带下候”曰“巢氏《内篇》四十四卷”云云,是此书并有内、外篇之目。今各本此条皆在三十七卷中,颇疑此书有残缺。因取《外台秘要》重校之,引有“伤寒十日至十二日候”,各本皆无之。又“伤寒毒攻眼候”,其文大异;又有“重下候”,各本亦无。更取《太平圣惠方》校之,引有“食痫候”,《医心方》引有“小儿鬼舐头候”,皆各本所无。然则今本果非巢氏之旧?意其脱佚,当在宋绶校刊以前,顾不解陈言、张从正所言何以有异同,抑天圣刊本至南宋已有脱佚?书贾重刊,妄移卷第,仍标足本,得知者如《瘿瘤门》有“多忘候”、“嗜眠候”、“鼾眠候”、“体臭候”、“狐臭候”、“漏掖”,并与“瘿瘤”不相涉,当是别篇错文为书贾所乱。不然,宋绶奉敕校定此书,不应疏忽至此。惜乎学古尚未疑及此也。
○《千金宝要》八卷(明刊本)
明嘉靖丁酉刊本,首郭思自序,次武定侯郭勋序,次陆深序。每半叶十行,行二十字。卷首第二行题“前徽猷阁直学士通奉大夫致仕河阳郭思纂”,第三行题“陕西西安府华州知州古盂刘整补校重镌石”,第四行题“救急方”,第五行“妇人第一”。按郭氏原刻,世久失传,其重镌者为华州知州刘整所编。(正统八年刻石。)厥后杨胜贤刊本于华州,景泰六年郭勋刻木于粤东,张翰刻木于蜀中。此即蜀中本也。又有隆庆六年秦王守中刊石耀州者,又并为六卷。嘉庆十二年孙渊如刻于《平津馆丛书》中者,即隆庆本也。此本有小岛学古硃校,文字颇多讹谬,不及隆庆本之佳。然其次序,似当仍郭氏之旧。隆庆本则多所移易,又脱郭氏原序,又删其“救急”次第原目,惜乎渊如刊此书时不及见此本也。
《千金宝要》序
序曰:孙真人《千金方》一部,三十卷,二百一十八门,门中各有论,下各有方论,以论说人所以得病之由,君子小人皆宜熟知。方以治人之已病,而人有示尝得见此集者,并药有物多而难合者,贫下细民,因此不获治疗,枉坏躯命者,可胜言哉!况一州一县,几家能有《千金方》?而有者亦难于日日示人。因此孙君之仁术仁心,格而不行处有之,郁而不广处有之。孙君此书,上本黄帝、岐伯,次祖扁鹊、华陀、张仲景、陈延之、卫汜、王叔和、《小品》、《肘后》、《龙宫》、《海上》而下,及当时之名公方论、药术,并自撰经试者。世皆知此书为医经之宝,余亦概尝阅诸家方书,内唯《千金》一集号为完书,有源有证,有说有方,有古有今,有取有舍,关百圣而渐,贯万精而不忒。以儒书拟之,其医师之集大成者与?唐之卢照邻谓:“思邈高谈正一,则古之蒙庄;深入不二,则今之摩诘。”斯言得其深致矣。思久欲阐扬此书,以广之海内,而在公牵迫,终不克遂。今休闲矣,遂取《千金方》中诸论,逐件条而出之以告人,使人知防之于未然之前。又将《千金方》中诸单方,逐件列而出之以示人,使人知治之于已病之后。其思家与知识家,经用神验者之附之其中,(按今检本郭氏附方不复识别,当是刘氏重镌时混合为一。今《千金方》宋椠复见,学者当就其书识出之。)各别称说,买巨石刊之,以广其传。以救急者为先,以稍可待者为次,以寻常大病为三,以寻常次病为四。孙君之书,以妇人、小儿为首,以男子、妇人杂病为后。思今皆依之。而特取诸病目前交急者为首,此思急于救人、推行孙君之妙法本意也。谨敢以《千金宝要》命篇,誓施万本,长者仁人当共济斯善。宣和六年四月初一日徽猷阁直学士通奉大夫致仕河阳郭思谨序。
武定侯郭勋序(正德十一年)。
上海陆源序(嘉靖丁酉)。
四明张楷跋(正统甲子)。
西野张翰跋(嘉靖十六年)。
●日本访书志卷十
○《外台秘要方》四十卷《目录》一卷(影北宋本)
原本藏日本纪藩竹田氏,森立之《访古志》曰:“此本嘉永己酉,官下命邮致,使于医学影钞,凡二通,一纳枫山官库,一藏医学。盖宋椠医籍存于日本者颇多,然多南渡以后物,其北宋本如《千金方》,犹有补刻,特此本真为林亿等经进之原刊,而首尾完具,毫无缺失,岂可不谓天下之至宝乎!”立之又言:“当新写此书。”时立之方为医学校官,以五人分书之,越三年乃成,其费不赀。余因立之言,先购得小岛学古校本,乃知明程衍道刊本夺误凡千万言。因访之杉本仲温,据言,纪藩之宋本不可见,枫山库之新本亦不可得,维医学之一部,明治初散出,未知存于谁何之手。余乃嘱仲温物色之,久之,以此本来,缺其末一册,盖以末册有题识,恐为其官所觉也。索价殊昂,余以为此书宋椠中土久绝,程本伪谬不可据,乃忍痛得之。每卷首有林亿等上进名衔,卷末有裴宗元校正及赵子孟校勘名衔,或有右迪功郎张寔校勘字,影摹之精,下真宋刻一等。无怪立之言以五人之力三年乃成也。末一册托书记官严谷修从枫山库本补之,仍为完璧。此书为古方渊薮,晋、唐逸籍,赖是以存。当吾世不乏寿世仁民之君子,当覆之以传也。
《唐书?王焘传》(附《王珪传》)有“视絮汤剂”语,《提要》谓“视絮”二字未详。按《曲礼》,“毋絮羹”,郑注:“絮,犹调也。”《释文》:“絮,‘敕虑’反,谓加以盐梅也。”则“视絮”即“调剂”之义,非误字。又《提要》称焘作是书成于守邺时,故曰“外台”,引《高元裕传》为证。余按《玉海》引《中兴书目》云:以其出守于外,故号曰“外台”。与《提要》说合。然《高元裕传》:“故事,三司监院官带御史者,号外台。”王焘自序结衔不带“御史”,则谓出守于外即称“外台”者,未确。据《魏志?王肃传》注:薜夏曰:“兰台为外台,秘阁为内阁。”云云。焘自序云:“两拜东掖,便繁台阁二十馀岁,久知弘文馆图籍方书等,由是睹奥升堂,皆探其秘要。”据此,则取《魏志》,“兰台为外台”甚明,非出守于外之谓也。
光绪丁酉于上海书肆得归安陆氏《群书校补》,乃知此书宋本吾中土尚有存者,唯陆氏所校,第据明程氏刊本,著其异同,亦多有脱漏处,不及小岛会粹群籍精审无遗也。
○《医心方》三十卷(摸刊古卷子本)
日本永观二年,丹波宿称康赖撰进,当中土宋雍熙元年也。其原书为卷子本,安政元年官府命医学摹刊以行。其书体例仿王焘《外台秘要》。所引方书,有但见于《隋志》者;有不见于隋、唐、宋《志》,但见于其国《见在书目》者;亦有独见于此书所引,不见于著录家者;即为常见之书,而所见之本大异者。如廿七卷中引嵇康《养生论》,多溢出于今本之外,则知《文选》所载,为昭明删削;康赖选录,当是《叔夜集》中原本。至其标记旁注,是后人校此书者所为,而其所见亦多古逸书。如引陆法言之《切韵》,与孙愐之《唐韵》不相混合。引郭知玄、麻果、释宏演之《切韵》,武玄之《韵诠》,亦唯见于《见在书目》而唐、宋《志》无闻焉。至陆善经《字林》更无考,良由彼国富藏古籍,据《见在书目》所载,几与隋、唐《志》相勒。康赖为针博士,又得近见其秘府所藏,故能博赡乃尔。丹波元坚等校刊此书,称其校《外台秘要》有过之无不及,良非溢美。至其书体秀逸,古香可挹,亦诚如元坚等所说。今原书第二十二卷尚存稻垣真郎家,余曾借得比校刊本,篇幅字体稍缩,而如鉴取影,不爽毫发。其影写手渡边■〈岸允〉亦一时之绝技,而刊刻之精,校订之密,当为日本摸刻古书第一。其所载校刊职名中,如森立之、浅田惟常,今巍然犹存,皆博览群书,为中土方今医家所未有也。
刻《医心方》序
《医心方》卅卷,每卷首题“从五位下行针博士兼丹波介丹波宿称康赖撰”。谨按:臣等远祖康赖撰进是书,实为圆融帝永观二年十一月廿八日,《家牒》所记,与本书延庆旧杪册子本后记合,可徵也。后在正亲町帝时,尝出以赐典药头。半井氏云:“岂即远祖所进之本欤,抑别有钞本也?”意者,秘府所藏,人间莫得而窥焉。加之“保、平”以还,兵燹相踵,是书在若存若亡之间者,盖数百有馀年矣。宽政初,载先大君父恭公方表章遗文,命臣等曾祖臣元惪,使以仁和王府所藏钞本誊写储之医学,当时称为希觏。顾其为书,残脱居半,学者仍憾不得窥其全豹焉。恭惟今大君仁洽寰宇,孝存继述,最深轸念医药,访知今典药头半井氏有斯书全帙,乃命执政传旨其家,俾送致之医学,使臣等得繙阅之。既而又命臣等使遵依原本摸刻,以布之海内。臣等不堪感跃,谨审检细勘之。其旧装为卷子,严存隋、唐旧帙体式,为卷凡卅,与《仁和寺书目》所载合。其间字样非一,纸质亦殊,有结体奇古,与金石遗文相印契者;有笔画遒劲,直逼晋、唐法书者;有如朴质无文,而古香可挹者。盖非其亲笔,则其子弟为之。据第八卷天养二年记,殆从当日前后稿及各家传录本,排纂缀缉,以成一部完帙欤?间有系后人补钞者,亦不失为数百年前物。每卷各为一类,下分子目,其所引证,上根据之农、黄、扁、张之经,下贯穿之唐以上各家之箸。其所论列,起治病大体讫食物,每门上载证候,下列其方,遇有可注明者,附以按语。其第二卷论针灸,则更有序以开其端,岂身为针博士最所深致意欤?窃详之,其书体例,盖准拟之王焘《外台秘要方》,而其引据之博,与立论之精且确,则有过无不及也。原夫医之道幽以微矣,必也稽之往圣昔贤,徵之百家之格言,协之于古今之异与风土之宜,参伍而错综之,然后其道乃始完,可以摸楷后学矣。求之前人之著,能具斯道者,其唯王氏之书足以当之;而是书则直驾而上之,岂不更伟乎!况其所徵引逸书、遗典,史家所未及载者数十部,皆得依是书以睹其概略。又况古书存于今日者,一历宋人校改,往往失当日本色,得据此书以纠正其伪谬,亦复不一而足。他栏外及行间所注字书,如《玉篇》、《切韵》、《唐韵》之类,虽所采不多,而亦足以窥唐以上训诂音韵之微,则是书在天壤间,凡以裨补后学有匪细故者,不仅为医家鸿宝也。臣等窃幸今日文明之化,施及吾医,是书数百年郁而未显者,一朝发其幽光,极知宛委、瑯环之秘,亦必应昌期而出,非偶然也。爰课医官诸彦及男元晱、男元佶与及门之士,审加检阅,更倩佳手摸写以授梓人,亦庶几仰上副大府所以爱养斯民之至意最深,有感于尤物显晦之故焉。谨次其颠末以为之序。安政元年十二月朔,侍医尚药医学教谕法印臣多纪元坚、侍医医学教谕兼督务法眼臣多纪元昕顿首拜识。
是书校刊未全,不幸会臣琰先人谢世,未几,臣佶先入亦复相继见背。不肖等恸哭之馀,窃恐是刻之迁延不果,无以报二先人于地下。既而不肖等承乏忝袭先职,乃孤陋不自揣,敢任校雠之责。而二三子亦皆密勿从事,始能毕功。其札记则小岛尚真、高岛久贯、涩江全善、森立之、佐滕苌等最与有力焉。既而尚真、全善先没,而久贯、立之等专任其责。唯是此书之成,距今九百年所,其所援引各书,并系唐人旧帙,在今日大率散逸不传。或者其所依之本,派别不一,或者今本经后人删改,猝难证明。矧乃其间字画僻异,不易辨识者有之;文义晦涩,不易读定者有之;简断墨暗,不可复问者有之;今不敢苟且迁就,妄为之说。半井氏所藏别有延庆旧钞册子本,其第廿五、廿六廿卷,系延享四年和气成庸所补钞。校以是本,亦互相出入,则爰从而疏记之。其第卅卷末记是书撰进岁月,及其卒岁月日,亦足以补史记之缺。则并附刻以资考镜。他仁和王府所藏,凡十六卷,旧藏零本凡四卷,亦时有异同,今皆一一条举之。若夫“微”作“■”,“率”作“■”、“暑”作“署”、“覆”作“■〈雨上復下〉”、“枣”作“■”、“狗”作“■〈犭苟〉”及偏旁之“木”、“手”并通,草头、竹头之互用,凡皆文字异构,非关指义,则均不敢辞费。其背记数条,一从原帙影摸以附后。至于背纸有用当时版状者,有用具注历本者,诸古记遗文,散出各处,固多考古者所不废。意者,此类与本书不相涉,一概滥载,极为不伦,则今皆从略。呜呼!自二先人有斯举,盖屡易裘葛,其间存没之感,有不堪惄然者。臣琰、臣佶自顾闻见黭陋,曾不足窥先业万一,独是数百年欲见而不得之珍,一朝发光,医方之传,可沿溯以得其津涯,则庶几乎医道之日以益明。盖不唯见二先人所以拳拳校刻是书之功之伟,抑亦昭代休明之运,举一世而跻之于仁寿,其所沾被者远矣。万延纪元岁次上章涒滩且月既望,侍医医学教谕法眼臣多纪元琰、侍医医学教谕兼督务法眼臣多纪元佶拜手同识。
嵇康《养生论》云:“养生有五难:名利不去,一难也;喜怒不除,二难也;声色不去,三难也;滋味不绝,四难也;神虑精散,五难也。五者必存,虽心希难老,口诵至言,咀嚼英华,呼吸大阳,不能不曲其操,不犮其年也。五者无于胸中,则信顺日济,玄德日全,不祈憙而有福,不求寿而自延,此亦养生之大经也。然或有服膺仁义,无甚泰之累者。”抑亦其亚也。
又云:“嗜欲虽出于人情,而非道德之正。犹木之有蝎,虽本所生,而非木所宜。故蝎盛则木朽,欲胜则身拈。然则欲与生不并立,名与身不俱存,略可知矣。”
○《太平圣惠方》一百卷《目录》一卷(旧钞本)
宋王怀隐等奉敕撰。按《宋史?怀隐传》:“宋州雎阳人。初为道士,住京城建隆观,善医珍。太宗尹京,怀隐以汤剂祗事。太平兴国初,诏归俗,命为尚药奉御。太宗在藩邸,暇日多留意医术,藏名方千馀首,皆尝有验者。至是诏翰林医官院,各具家传经验方以献,及万馀首。命怀隐与副使王祐、郑奇(《读书后志》作“彦”)、医官陈昭遇参对偏类。每部以隋太医令巢元方《病源候论》冠其首,而方药次之,成一百卷。太宗御制序,赐名曰《太平圣惠方》。仍令镂版颁行天下,诸州各置医博士掌之。《玉海》称此书自太平兴国三年(陈振孙云“七年”)诏撰集,至淳化三年始成。按森立之《访古志》称尾张藩库藏宋本原刊,存五十卷,以宋本补钞。每半叶高六寸五分,广五寸,十三行,行二十五、六字。此本行款悉与之合,每卷首中缝下书“相州(或作‘阳’、或作‘之’)圆觉寺(或无‘寺’字)第二位周音(或有‘首座’二字)书写”。盖僧徒之笔,无钞写年月。相其纸质笔迹,当在数百年以前。书法亦简劲峭直。据自称“首座”,必非俗僧,惜当时在日本未曾访之淄流也。第二卷末有“上总国市原郡海保村中道长津神护押”,则藏书人之记也。每卷又有“启迪院”绿印记。按日本有翠竹庵一溪臾道三撰《启迪集医书》八卷,自序称“天正甲戌”,当中国明万历二年,是书当经其所藏与?《访古志》又云:“宋本有‘福建路转运司今将国子监《太平圣惠方》一部百卷,二十六册,计三千五百三十九板对证,内有用药分两及脱漏差误,爽有万馀字,各已修改开板,并无讹舛,于本司公库印行。绍兴十七年四月。’次有邵宁、宋藻、陈晔、黄访、范寅秩、马□官衔六行。”此本无之。按此书第九十九、第一百两卷为《针经》,钞手虽古,稍嫌草率,亦无“启迪院”印记。其中本有图像,皆空位未摹,当是周音钞本缺末二卷,后人又再为补钞也。此书自《书录解题》著录后,遂不著于世,唯《爱日精庐藏书志》载有“眼”、“齿”两类三卷,(此本“眼”、“齿”两类在第三十二、三十三、三十四)其他无闻焉。此本首尾完具,真希世祕笈。计其所采方书,增于《外台秘要》数据倍。唯每方不著所出原书,不如《外台》之例之善。然是书经诸名医编类,首尾十三年,颁诸天下,以之课士,知其非苟而已也。
○《普济本事方》十卷(旧钞本)
宋许叔徵撰。小岛尚质旧藏,后有“以江武官库御本写之”九字,存第四至第十。末有淳熙乙巳孝忠跋。(不著其姓,待考。)又有辛亥左昌时跋。每叶十行,行二十字。每卷之第二行即接所分类,无“宋许叔徵撰”等字,知其根源为古。按此书乾隆中王陈梁有刊本,多所删节,不足为据。日本享保中刊本亦多讹字,皆不及此本之佳。又按《经籍访古志》有宋椠本,序后题“宝祐癸丑良月夏渊全氏刊于明经堂”,目录后有“建安余唐卿宅刻梓”八字,每半叶十三行,行二十一字。此本格式亦与之不同,然则此岂即淳熙辛亥之本与?则尤可宝也。
《四库》著录者元余氏勤有堂刊本,未知其款式与此合否?
○《新刊续添是斋百一选方》二十卷(元刻本)
宋山阴王 孟玉撰。首有庆元丙辰天台章楫序。目录首有筐子云载刘承父咨。每半叶十行,行二十二字。按此书《四库》不著录,《宋志》二十八卷,《书录解题》三十卷,《曝书亭集》称所藏元本仅二十卷,遂疑为后人所选择。然按刘承父所咨,则此为是斋全本,《解题》、《宋志》皆误也。
《是斋百一选方》序
方书传于世众矣,其断断能已疾者盖寡。古人方书,一药对一病,非苟云尔也。后世医家者流,不深明夫百药合齐之所宜,猥曰“医特意尔”,往往出己见尝试为之,以故用辄不效,甚者适以益其疾,而杀其躯者有之。毋怪乎馈药者以未达而不敢尝,有病者以不治为得中医也。嗟呼!医方所以除疾而保性命,其何至是?得匪其择之不精、处之不审故欤?是斋王史君,博雅君子也。生长名家,蓄良方甚富,皆其耳目所闻见已试而必验者。每叹人有可疗之疾,药不相值,卒于不可疗。思济斯人,讵忍秘而不示?属守古沔公馀,裒集始就,乃锓诸郡斋,目之《百一选方》,其精择审处盖如此。然则公之用心仁矣,是书之衍其传也宜哉!庆元丙辰孟冬初吉,郡文学天台章楫序。
此集已盛行于世,近得是斋全本,其为方也一千有馀,分门析类,列之于目,井井可观,皆系经验不传之秘。凡丈夫、妇人、小儿诸证,纤悉委曲,靡所不备,鼎新刻梓,三复校正,并无讹舛。凡我尊生君子,伏幸详鉴。岁在癸未端阳前一日,建安刘承父谨咨。
○《杨氏家藏方》二十卷(影宋钞本)
宋杨倓撰。首有自序,又有“殿木氏藏书”印记,末有延玺跋。又有小岛尚质朱笔点校。每半叶十一行,行十九字,左右双边。按此书《四库》不著录,本朝诸家目录亦无之。宋椠本今藏枫山官库,此盖自彼影钞云。据《访古志》又有元板,序后有“阮仲猷刊于种德堂”木记,余未之见。据延玺跋,此与洪氏《集验方》、胡氏《经验方》同刻。今洪、胡二书亦无著录者。
《杨氏家藏方》序
夫医之为艺,探天地清浊之源,察阴阳消息之机,顺四时之宜,藉百药之功,以治人之病者也。粤自神农著金石草木之书,黄帝、岐伯撰《内经》、《素问》,其学盛行而不废。名世之士,若扁鹊、和、缓艺成名立,盖班班可考。然皆心得其微,取诸左右,砭艾汤熨,变化不测,实未尝为方以语后之人也。惟伊尹论汤液,汉长沙太守张仲景引而申之,始有可传之方,盖已末矣。夫疾病之变无穷,而吾之为方有限,欲以有限之方,通无穷之变,其不附会臆度,缪以豪釐者鲜矣。是以有经络、形证之辨,有增减参伍之法,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呜呼!岂以后人若扁鹊、和、缓者,不可觊一得于千百年之间?而人之有疾,盖死生于呼吸之际,不得已而有是也欤!由是言之,后之医以方为书者,凡有一得之效,举不可废也。余家藏方甚多,皆先和武恭王及余经用,与耳目所闻见尝验者也。朅来当涂,郡事多暇,日发筐出之,以类编次。凡用药相似而责功不同者,皆备列之,得一千一百一十有一道。盖今之为医者,皆有尝试之方,深藏筐中,不轻以语人;侥幸一旦之售,以神其术。今余之所得,良医之深藏而不语人者也。方将使人家有是书,集天下良医之所长,以待仓卒之用,不亦慈父孝子之心乎?于是锓木郡斋,以广其传云。淳熙五年三月乙未朔代郡杨倓序。
枢密洪、杨二公,给事胡公,前后守当涂,各有方书锓木于郡中,亦遗爱之一端也。其名曰《洪氏集验》、《杨氏家藏》、《胡氏经验》。今江淮间士大夫与医家多用此三书,对证以治疾,无不取效。闽中相去差远,犹未之有,今刊诸宪司,将以惠众,抑亦副三公欲广其传之意云。淳熙乙巳夏四月望日,东密延玺书。
○《妇人大全良方》二十四卷(旧钞本)
影钞朝鲜活字刊本。首题“《新编妇人大全良方》卷之一”,次行题“医学临川陈自明良甫编注”。每半板十二行,行十九字。案朝鲜活字原本日本有二通,皆缺自序,此有自序,或是从熊氏《补遗》本补钞也。卷末有跋云:“右《妇人大全良方》,陈氏真本也。从聿修堂所藏朝鲜活字钞。而借写起于文化庚午冬十一月十日,终于十二月初五下晡。松章焕之识。”余又得一钞本,体式与前本同,无陈自明自序,而卷首多《辨识修制药法度》凡八叶,目录亦有此八字,居卷之一前,未知何以与前本互异,当再详之。
○《御药院方》十一卷(朝鲜刊本)
朝鲜国活字本。不题撰人名氏,首有高鸣序。据序,称太医提点荣禄许公所撰集,日本多纪栎窗考为元许国桢,当得其实。首题“《癸巳新刊御药院方》卷之第一”,目录末有钟形木记曰“颐真堂记”;又有琴形木记曰:“平阳府司家印”。此本有日本宽政戊午医官千贺芳久活字印行。
又按:此书有元至元刊本,有二十四卷,旧为张月霄所藏,今在归安陆氏。据《爱日精庐藏书志》跋,称:卷五“槟榔圆”下,注“泰和五年”云云;卷七“半夏利膈丸”下,注“崇庆元年”云云;卷九“两炒圆”下,注“大安三年”云云;卷十“酸枣仁煎”下,注“兴定五年”云云。今检此书皆无之。而“半夏利膈丸”在第五卷,未知此为后来删本与?抑彼为增入与?俟再详考。
○《医方考》六卷(明刊本)
明吴焜撰。首万历乙酉汪道昆序。次自序:称“取古得之良方七百馀首,揆之于经,酌以心见,订之于证,发其微义,匪徒苟然志方而已”。今观其所著,皆疏明古方之所以然,非有心得者不及此,信为医家巨擘,而传世甚少,何耶?按:焜,歙人。以医名一时。所著有《脉语》、《十三科证治》、《参黄编》、《砭■〈瞞,石代目〉考》、《药纂》、《针灸六集》、《素问语》等书。
○《钱氏小儿药证直诀》三卷(宋本)
按赵希弁《读书后志》:“《钱氏小儿方》八卷,《阎孝忠方》附于后。”《宋志》亦云“八卷”。陈振孙《书录解题》则云“三卷”。太医丞东平钱乙仲阳撰,宣教郎大梁阎孝忠集。上卷言证,中卷叙尝所治病,下卷为方。孝忠亦颇附以己说。且以刘斯立所作《仲阳传》附于末,宣和元年也。今按:此书一一与《解题》合,且阎氏序明言“三卷”,则《读书志》所云“八卷”,当是传写之误。《宋志》又沿其误也。是书世罕流传,唯明熊宗立注本及康熙间陈世杰刊本,薛已本则多所窜,非钱氏原书。今以此宋本校之,上卷尚无甚出入,中卷陈本缺“附马子病目”一条,(《医方类聚》、熊本、薛本《证治准绳》并有此条,则为误脱无疑。)而多出“睦亲宫中十大王”一条。(按此条熊宗立注本无之,《幼幼新书》及《医方类聚》亦不援引。此条前半即前第十条“一九王病疮疹篇”文而小异耳。后半即上卷“疮疹候篇”文,其为误衍无疑。缘此书目录中卷记尝所治病二十三证,陈本既缺“王附马子”一条,遂杂钞本书之文凑合成篇,以充原数。)下卷则甚多差异,如“泻黄散”后有阎孝忠附语数百字,“羌活膏”后有阎附一百七十七字,“蝉蜕散”有阎附语六十八字。熊宗立本亦有之。陈本皆脱。又如“导赤散”宋本只“治小儿心热”五字,陈本有“视其睡”云云三行,全录上卷“心热证治”之文。“泻心汤”宋本只“实热宜服”四字,陈本“小儿心气”云云,亦全录上卷文。“生犀磨汁”宋本“治消毒气,解内热”,又有“磨汁之法”,陈本则云“治疮疹不快,吐血、衄血”,而制法、用法全脱。又宋本有“木瓜丸”,陈本无之。按本书上卷“生下吐证治”明有“木瓜丸方”,则为陈本误脱无疑。又宋本有“两大黄丸方”,一两味,治鼻塞页 开;一四味,治风热云云,陈氏无“治风热”一方。考朝鲜国《类聚》有此方。其他方名虽同,而证治、制法、药味多寡之异,难以枚举。宋刘昉《幼幼新书》引此书几十之七八,《医方类聚》则全部载入。今以此本校之,一一相合,则此为宣和本无疑。又阎氏附方五十五条本在钱氏之后,宋本及陈本皆划然分明,而宋元以下方书,引阎说并方,皆混称钱氏。余意宋时必有以阎氏附方并入钱氏方中之本,故诸家不能别出。然则钱氏书在宋时传本既多,已有异同,陈氏所得,又是传钞本,故不免有夺烂。(陈本目录后有《无为军新刊钱氏方后序》目,下卷却无此序,此夺烂之明徵。)其以上卷文录入中、下卷,盖苟以充数,决非宋本所有。其他或有与熊宗立、薛已、□□、王宇泰诸人所引同者,当是别本如是,未必尽陈氏臆造。精斯术者,自能决择之。余年来累失孙男女数人,今细读此书,乃知短折非命,悔痛何及。乃尽发宋元以下婴儿方书,一一互校,当谋精椠以传之,庶天札者少瘳云。
○《婴童百问》十卷
明嘉靖十八年,吏部尚书许赞疏进,行首有嘉靖壬寅严蒿序,次许赞表,行首“《婴童百问》卷之一”,下题“鲁伯嗣学”,次行“第一问初诞”,下题“丽泉堂刊”。按许赞《疏》第云“相传为在昔名人著述”,不云是“鲁伯嗣作”,此或系刊板校订之人谬题与?按其书论辨详审,诚小儿证治之善本也。流传颇少,故录之。
严嵩《序》(嘉靖壬寅)。
进《婴童百问》疏
太子太保吏部尚书臣许赞谨奏,为进书事。臣系河南灵宝县人。正德十二年,(臣)为翰林院编修之时,收得医书二本,名曰《婴童百问》,相传为在昔名人著述。乃以婴童各证设为百问,每问必究其受证之原,每证必详其治疗之方,观形审势,因病投药,极为详备,诚保护婴儿之全书也。此书原刻于陕西蓝田县,今乃少见。伏惟皇上至仁如天,老老幼幼,举一世而生成之。此书若行,未必不为幼科之助。臣谨将原本装潢进呈,伏望皇上敕付所司,再加详校,刻为善本。或以广医家之见闻,或以备内府之参用,传衍流行,则皇上仁慈所被者无穷,而效之所及者广张。嘉靖十八年二月□日奉圣旨:卿进方书,朕览已,著礼部校正刊行,钦此。
●日本访书志卷十一
○《初学记》三十卷(明宗文堂刊本)
今世行《初学记》以安国本为最旧,其书刊于明嘉靖辛卯。其本亦有二:其一,边口书“九洲书屋”者,安氏原刻,即《天禄琳琅》所载本;其一,边口书“安桂坡馆”者,覆安氏本也。其书中墨丁,一依安氏而较多,则刻梓人之为。书首秦金序,挖去“郭禾”二字。嘉靖十三年甲午晋藩又以安本重刻,墨丁一仍其旧,而少刘本一序,有晋藩《刻书引》。又至万历丁亥,太学徐守铭又以安本覆刻,有茅鹿门序,书中墨丁皆补刊,有以所引原书校补者,有凭臆填者。又有陈大科刊本,亦安本之枝流也。又有万历丙午虎林沈宗培所刊巾箱本,前亦录鹿门序,而截去“近代锡山”云云以下,盖借名以行世也。其书分为三十二卷,每类“诗、赋”,有据《艺文类聚》、《太平御览》增入者,顾误字差少,盖沈氏以他书校改也。古香斋本似以安国之卷第,而据沈氏为底本,然以严铁桥所举宋本,无不违异者。唯明嘉靖丁酉书林宗文堂刊本刘本序后有木记云:“近将监本是正讹谬,重写雕镂,校雠精细,并无荒错,买书君子,幸希详鉴。”其三十卷后有跋云:“《初学记》三十卷,宋后刻于麻沙,今岁书林郑逸叟再购以板其书。上天下地,明阳幽阴,贵人贱物,无不核也。经典史册,方言小说,长赋短诗,无不取也。门分类缀,大且勤矣。以钞本而赝字残简为多,献观于予,予谫隘弗敢雠也。敢求正于识奇字、记杂书如扬子云、郑康成君子云。时嘉靖丙申冬,壶云子后跋。”其书题“《新刊初学记》”,首卷有总目,每卷无总目,而于每类下题目,录出附首卷。其“徐坚奉敕”下有“撰”字。刘本序,“形名”不作“刑名”,与铁桥说相应。书中讹文夺字,触目皆是,知其未以安本“植”改者。按:铁桥言,第二十五卷至三十卷,有二十馀翻与安本大异,而未言在何类。今略校之,则第二十五卷“火类”一叶半;廿六卷“并类”半叶,廿八卷“李类”、“柰类”、“桃类”、“樱桃类”共八叶,廿九卷“狗类”一叶半,三十卷“鸡类”后半叶、“鹰类”前半叶、“蝉”、“蝶”、“萤”三类共六叶。铁桥谓安氏所得系残本,而其馆客郭禾辑补之。今按安氏本非残缺,乃漫患不可辨,郭君以其不能辨者,以他文补之,其能辨者,仍夹置其中,然已大非东海之旧。若非得宋本发其覆,如此本刊刻之草率,纵有异同,亦将土苴视之。今宋本未知尚在人间否,严氏稿本亦未墨诸板,则此本当什袭藏之。至其误处,宋本已然,此更加剧,非裒集群书不能抚也。癸未十月。据森立之《访古志》称,其枫山官库有北宋本,余本拟借出一校,因归期在迩,故不及。附记于此,俟后之留心古籍者。
丁酉赴上海,得归安陆氏《群书校补》,乃知严铁桥校本尚有传钞者,惜近日川中重刻本未据其校文改订也。
○《初学记》三十卷(明刊本)
明嘉靖甲午锡山安国刊本,首有秦金序,称其与塾宾郭禾相与校雠厘正,遂成完书。以后晋府刊本、徐守铭宁寿堂本、陈大科诸本皆源于此。(古香斋刊本亦源此,而略有校订。)国朝嘉庆间,严铁桥从孙渊如借得宋刊本,以安本对校,乃知其末数卷与宋本大异。铁桥谓安国得不全本,倩郭禾补之。以秦金序证之,其语似不为诬。又证以余所得明宗文堂刊本益信严说之确。去年从上海得归安陆氏所刊铁桥所校《初学记札记》,一一过录于此本上。(严所校据徐守铭本,陆氏所刊氏本过录,间有安本不误,而徐又从陈大科陈两本误者。)乃知非特严氏所举之数卷,而全书中删节不为少。(大抵“事对”中,宋本所引稍烦。标题相应而止,或已见上文,安本则但录其与本则以见者,宋本多复举,安上文括之。)窃怪郭氏所补诸类,亦颇能采《艺文》、《御览》诸古书,又其所删字句皆照标题裁断,亦非漫然脱漏;而亦有宋本与标题不照,而安本合者。 (如“皇部”、“编珠”、“连贝”、宋本“尚书”中侯二十三字。)何以明明可考补之字,不为之翻检原书,乃留如许墨丁?据铁桥言:宋本胜处固多,误亦无算。(乙亥夏,始以净徐疑若讹谬灼然者,置不复载。本录取其长,仍其陆氏刻本,盖传录其净本也。)余所藏宗文堂本,其所长一一与严校相应,而其误处反数倍于安本。想严氏所云“宋本”者,亦相去不远。)据陆氏所言,严氏本实是元本,非宋本。(余意安国所据之本,必非严氏所见之本,不然何以能校如许误字,而反留习见之墨丁乎?(或者其所据为宋大字善本,其与元本大异之处,则由向来所传如此。)惜未得日本枫山官库所藏宋本一校录以决斯疑耳。
○《幼学指南钞》三十卷(残本)
日本古钞本,两面钞写,为蝴蝶装,四边外向。日本卷子以下,此式为最古,盖北宋刊本装式亦如此也。今存第三、第四、第九、第十三、第十四、第十七、第十八、第三十。又三册残本,不知卷数,一“宝货部”下,一“衣服部”,一“音乐部”,第三十卷为“鳞介虫豸类”,故知书止三十卷也。书法甚古,以日本书体纸质衡之,当是八九百年间物。每条有题所引古书,至六朝而止。细核之,盖从徐坚《初学记》钞出,而其文字则远胜今本,盖此从卷子本出也。
○《古钞蒙求》一卷(卷子改装本)
李瀚《蒙求》,《唐志》不著录,《崇文总目》始载之。按《唐志》有王范《续蒙求》三卷,则知必有李瀚书,传刻者脱之。日本所传本有二种:一为旧注本,即李瀚自注;一为徐子光补注本。自补注本行,而旧注本遂微。宽政十二年有龟田兴者,觉旧注本虽不出书名,而所引多逸闻逸事,知其必有根据,因复据传钞数本校刊之。谓:“范张鸡黍”出于谢承书,“贺循儒宗”出何法盛《晋中兴书》,“刘宠一钱”出司马彪,“李充四部”出臧荣绪,而旧注未举书名。徐子光不推究其根源,唯据范蔚宗书。唐修《晋史》,“私用芟祚,擅自增损”云云。所诋颇中其失。独怪李瀚作《蒙求》而自注之,当必原委粲然,如吴淑之自注《事类赋》,岂有不注所出,开学者饤饾之门,唐人无是也。余乃得此古钞本一卷,其原系用墨丝栏作卷子本,后乃裁断必摺本,字体古雅,墨色沈厚,绝似古钞《玉篇?放部》及卷子本《左传》,相其笔迹,当在唐宋间。有“祢家藏书”印,亦不知为何人。首李良《表》,《表》后题“天宝五年八月一日饶州刺史李良上《表》,良令国子司业陆善经为《表》,《表》未行而良授赞,事(疑当是‘受替’‘事’字下属。)因‘寝’”。次李华序,而不出华名,但题“《蒙求》本序”。下题“安平李瀚撰并注”。其序文又截“《周易》曰”以上不录。按李良《表》明称有李华序,此本截去之,当是钞者省略。首题“《蒙求》上卷”,自“王戎简要”起,至“蔡邕倒屐”止,盖通为上、下二卷。(各本并作“三卷”。)篇中每注皆出书名,(间有未出者,大抵皆习见事。)今略举其大者:序文王子渊《洞箫赋》及“马融铜柱”注,“渊”字并作“泉”,此足为唐钞之证。“杨震关西”引《东观汉记》。“博望寻河”引《汉书》,无“遂得支机石归”六字。(“支机石”事出《集林》。)“梁习治最”引《魏志》。旧注作“梁集”,误。“贾谊忌”引《史记》,无“字士休”三字。(旧注本有此三字,按《魏书》贾思“作”字仕林,当是不学者所增入。)“时苗留犊”引《魏略》。“大叔辨给”引《世说》。(旧注作“辨洽”,误。)“王忳绣被”引《益部耆旧传》。“孟轲养素”,注“浩然之气”,“浩”作“皓”,下有项岱曰:“皓,素白也,如天之气浩然也。”“南郡犹怜”引《妒记》。“崔烈铜臭”引《九州春秋》,“烈字休明”。(《范书》不载烈字。)“齐后破环”引《春秋后语》。“胡威推缣”引《晋阳秋》。“江淹梦笔”引《宋略》。(旧注引《南史》,与所引“授笔”事不符。)“蒋诩三经”引《三辅决录》。“西施捧心”引《庄子》。(旧注引《列女传》,亦非。)“孙寿折腰”引华峤《后汉书》。“灵辄扶轮”引《类林》。(旧注引《左传》,无扶轮事。《崇文总目》《类林》十卷,于立政撰。按:立政唐初人。)“逸少倾写”引《卫玠别传》。“澹台毁壁”引《搜神记》。“江逌爇鸡”引《晋中兴书》。“交甫解佩”引《韩诗内传》。“任座直言”不作“翟璜”。(注中翟璜与任座皆互易,足订今本《新序》之误,徐氏反据今本改题,大谬。)“苏韶鬼灵”引王隐《晋书》。(旧注引《三十国春秋》,当误。)“柳下直道”引《列士传》。(旧注误作《列女传》。《隋志》:《列士传》二卷,刘向撰。)“井春五经”引嵇康《高士传》。“顾恺丹青”引《续晋阳秋》。“丁固生松”引《会稽录》。“宁戚扣角”引《三齐略记》,无“中有鲤鱼长尺有半”八字。“庞统展骥”引《襄阳耆旧传》。“仇览栖鸾”引《陈留耆旧传》。篇中引《东观汉记》及《世说》尤多。凡所引,与旧注详略大异,不可缕举。余意此书在唐时必多童蒙诵习,乡俗钞写,惮其烦文,遂多删节。其后并所引书名略之,至宋徐子光不见有书名之本,但见其文与事与存书多异,又未能博考类书、传记,遂就见存书史换之,故往往有与标题不符。龟田兴虽觉其有异,然其学亦未博赡,不能一一注其所出。得此本始恍然李氏原书,卓然大雅,惜仅存上卷,不得为完璧耳。
又按:森立之《访古志》所载旧注《蒙求》凡三通,大抵皆删节之本,不足与此本取证。唯藤原贞幹《好古日录》载《蒙求》二通,第一通云,《蒙求》全一卷;第二通云,手迹纸色七百年以上之物。此二本其注与诸本不合,未知是卷子否,当与此本同记之,以俟后人访之。此亦足当逸书之一种也。
荐《蒙求》表
臣良言:臣闻建官择贤,其来有素;抗表荐士,义或可称。爰自宗周、逮兹炎汉,竞徵茂异,咸重儒术。窃见臣境内寄住客前信州司(各本下有“马”字,非。)仓参军李瀚,学艺淹通,理识精究。撰古人状迹,编成音韵,属对类事,无非典实,名曰《蒙求》,约三千言。注下转相敷演,向万馀事。瀚家儿童三数岁者,皆善讽读。谈古策事,无减鸿儒。不素谙知,谓疑神遇。司封员外郎李华,当代文宗,名望夙著,与作序云:“不出卷而知天下,(各本有‘岂’字,与后李华序不相应。)其《蒙求》哉!”汉朝王子泉制《洞箫赋》,汉帝美其文,令宫人诵习。近代周兴嗣撰《千字文》,亦颁行天下,岂若《蒙求》哉!错综经史,随便训释,童子则固多弘益,老成亦颇览起予。臣属忝宗枝,职备藩捍,每广听远视,采异访奇,未尝遗一才,蔽片善,有可甄录,不敢不具状闻奏。陛下察臣丹诚,广达聪之义;令瀚志学,开奖善之门。伏愿量授一职,微示劝诫。臣良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言。
天宝五年八月一日饶州刺史李良上表,令国子司业陆善经为表,表未行,而良授晋,事因寝。
《蒙求》序
安平李瀚著《蒙求》一篇,列古人言行美恶,参之声律,以授幼童,随而释之,比其终始,则经史百家之要,十得其四五矣。推而引之,源而流之,易于讽习,形于章句,不出卷而知天下,其《蒙求》哉!以上卷子本无,以刻本辅。《周易》有“童蒙求我”之义,李公子以其文碎,不敢轻传,达识者所务训蒙而已。故以《蒙求》为名题其首。每行注两句,人名外传中有别事可记,亦此附之。虽不配上文,所资广博。从《切韵》东字起,每韵四字。
○《附音增广古注蒙求》三卷(古钞本)
此本缺李良《表》、李华《序》。首题“《附音增广古注蒙求》卷上”,下题“安平李澣撰注”。以“滕公佳城”为中卷,“陈逵豪爽”为下卷。与徐子光本不同。乌丝栏格,每半叶十三行,行二十字。又有层栏补释注中名物。相其纸质、笔迹,当为五、六百年间物。末有粘条云:“于时天文廿三年乙卯初秋下汗,一日大贯兴福禅寺于南窗下书■〈已上下下〉矣。□□年五十。”按天文乙卯当明嘉靖三十四年,此条纸色甚新,字体亦不类,必后来校者之笔。余得此书于向山荣,有“向黄村珍藏”印。其注多不著书名,盖亦旧注本经后人节删者。篇中亦间引《补注》。以享和元年日本所刻朝鲜本照之,虽不尽同,大致同出一源,盖又在龟田兴所祖本之后。然其所据,终多李澣原注,故亦往往有异闻胜于徐子光《补注》本。今就中、下二卷校之,(上卷已见卷子本。)“董永自卖”注文出《搜神后记》。(徐氏不知所出,引《后注》删后字。)“翟汤隐操”注文出《晋中兴书》。(见《世说》注,徐氏改引《晋书》,与标题不合。)“相如题柱”注文出《华阳国志》。(徐氏不知所出。)“老莱斑衣”引《高士传》,徐云旧注引《列女传》无“斑衣”事,知所见为误本。(《列女传》安得有此事。)“不占殒车”注引《韩诗外传》,今但见《新序》,《外传》不载,然不得谓旧注为误。大抵李氏所注,皆根据于故书雅记,龟田兴所云:“李瀚注《蒙求》时,如谢承、华峤等之《后汉书》,王隐、虞预等之《晋书》尚存,不得以范蔚宗之《后汉书》、唐太宗之《晋书》校之。”其语诚是。特以传钞者省其书名,徐氏以其与所见之书不合,遂谓传记无见,皆以见存书易之,往往有与标题不合者。
日本元化中,天瀑山人以活字收入《佚存丛书》,即此种也。然“吕望非熊”注引《六韬》,已改作“非虎”。按古钞旧注本皆作“非龙非彪非虎非熊非罴”,天瀑本亦据钞本,而与今本《六韬》同,又引《补注》以正之,抑天瀑所为耶?
按王观国《学林》云,《后汉?黄香传》不载扇枕事。陶渊明作《士孝传赞》曰:“黄香九岁失母,事父竭力,以致孝养,暑月则扇床枕。”李瀚《蒙求注》引《东观汉记》:“黄香事母至孝,暑月扇枕。”今按《士孝传赞》出渊明本集。《御览》四百一十二引《东观汉记》云:“黄香字文疆,父况。举孝廉。贫无奴仆,香躬勤苦,尽心供养。冬无被袴,而亲极滋味。暑即扇枕,寒即以身温席。”据王观国所见《蒙求》,是引此文。(观国称《汉记》香字文孺,又谓事母,与《御览》亦不合。盖观国所见《蒙求注》亦有误。)而此《蒙求》旧注不书名,其所引乃渊明《士孝传赞》之文,可知南宋之初观国所见,尚是李澣原注。至徐子光所见旧注,已经后人改易。(徐子光既知旧注为陶渊明之说,又复漫引《后汉书》本传。)林天瀑、龟鹏斋并称旧注皆李瀚原文,亦未审。
又一通(旧钞本)首有《荐蒙求表》,次行题“光禄大夫行右散骑常侍臣徐贤等奉敕撰”,再下顶格“臣良言”云云。表后有《蒙求序》而不题李华名。乌丝界栏上亦有层栏,无钞写年月,纸质、笔迹当又在前本之后。篇中亦间引《补注》文字,亦略与前本同。三卷共装为一册。首有“迷庵”印,又有“林下一人”印。按迷庵,市野光彦字也。又有“福山冈西氏藏书记”楷书印。市野、冈西皆日本好古士。按此本篇首题“徐贤”名,不可晓。据龟田兴刊本言,三春朝鲜本俱有徐贤名。森立之《访古志》所称容安书院本、宝素堂本亦有之,而享和所刊朝鲜本则无之。龟田兴疑徐贤为朝鲜人,所云“附音增注”即出于其人。又疑徐贤即徐子光之名,皆未详也。
○《蒙求补注》三卷(旧钞本)
首李华《蒙求序》,次《荐蒙求表》,下题徐贤官衔如旧注本,又次“臣良言”云云,又次子光序。篇首标题“徐状元补注蒙求卷上”,下书“安平李澣(古钞本“瀚”、“澣”错出)撰并注,徐子光补注”。按徐子光未详其人。《书录解题》始著录,称为八卷。《四库》著录称“《集注》二卷”,不题徐子光名,盖又后人所省略也。此本三卷,以“史丹青蒲”为中卷,“相如题柱”为下卷。(与旧注本不同。)每半叶十一行,行二十字。每卷题“南丰”、“元樟”等字,盖即森立之《访古志》所称宝素堂藏本。每卷有“小岛学古”叠篆印,又有“马氏溯源堂图书”八分书匾方印。《提要》于此书多误,今为辨之于下。李翰爵里虽未详,而首有李华一序,即李良之表亦明著天宝八年,(此二篇《提要》本想缺佚。)乃《提要》既引匡乂《资暇集》称“宗人瀚作《蒙求》”,知为李勉之族,又引《五代史?桑维翰传》有“好饮酒之李瀚”,定题为晋人,是并李匡乂亦晋人矣。最为矛盾。又云注虽“稍嫌冗漫,而颇为精核。如‘吕望非熊’句,以《六韬》原文无‘非熊’字,则引崔駰《达旨》以明之”,不知《六韬》作“非虎非罴”者,此宋以下之本也。按李善注刘越石《赠卢谌诗》引《六韬》正作“非熊非罴”。又云“‘周嵩狼抗’以《晋书》嵩传作‘抗直’,则引《世说》以明之”,不知旧注本引《世说》,(此当时俗语,卷子本如此,旧注本不出书名。)《晋书》改作“抗直”,已失当日对母之意。徐氏既知“狼抗”出《世说》,乃先引《晋书》,而以《世说》证之,正其好改旧文之失。又云“‘燕昭筑台’以《史记》乃筑宫非筑台,则引孔融书以明之”。按卷子本引《春秋后语》本作“筑台”,(旧注引《史记》作“筑台”。)非《史记》也。又云“胡昭投簪”,以本传无“投簪”字,则引挚虞所作《昭赞》以明之。按卷子本及旧注本皆《昭赞》,非徐氏所补也。又云“‘赵孟疵面’、‘子建八斗’、‘申屠断鞅’、‘龙逢版出’、‘何谦焚祠’之类,皆疑以传疑”。(《补注》俱直引旧注未得所出。)今按“赵孟疵面”出王隐《晋书》。(见《御览》三百六十五。)“子建八斗”出《南史?谢灵运传》。(此非僻书,何亦不能检出?)“龙逢版出”原注引《论语阴嬉谶》,此事稍隐,然亦见《文选》任彦升《百辟劝进笺》注文。又谓“‘江革忠孝’事见《南史》,非后汉之江革,此说本《野客丛书》”。(《琅琊代醉篇》袭之。)按卷子本原注引《东观汉记》:“江革字次翁,忠臣孝子之称行天下”云云。是本有“忠孝”二字,不必以《后汉书》作“巨孝”为疑。唯“申屠断鞅”、(疑出《东观汉记》,按《初学记》十八引周斐《汝南先贤传》曰:“建武八年,车驾西征隗嚣,郭宪谏曰:‘天下初定,车驾未可以动’。宪乃当车拔佩刀断车鞅”云云。《后汉书》作“断鞅”,疑本一事,而传者分属之。蔚宗采《先贤传》入《郭宪传》中,遂于《申屠刚传》不载此事。)“何谦焚祠”(何谦附见《晋书?谢玄传》,不言其“焚祠”事,当在十八家《晋书》中。)未知其原耳。又云“‘颜叔秉烛’注,事出毛公《诗传》,今《诗传》实无此文”。按今《诗?小雅?巷伯传》实有此文。又云“刘恢倾酿”(《补注》据《晋书》改作‘刘惔’。按《世说》本作‘恢’,《文选》任彦升《王文宪集序》注引臧荣绪《晋书》亦作‘恢’,今本《晋书》作‘惔’,恐误。)“误读《世说》以‘倾家’之‘倾’为‘倾酒’之‘倾’”。此说亦本于《老学庵笔记》,谓“欲倾竭家财以酿酒饮之”,引山谷诗“欲倾家以继酌”为证。不知“倾家酿”何等直捷酝藉,乃增成倾家财以酿酒,迂曲少味矣。山谷诗翦截为句,亦非务观之意。《提要》乃谓徐氏失于订正,何耶?至于“毛宝”、“韩嬉”二事,原题亦未为大失,不足为李氏病。“纪瞻出妓”事见《世说》,徐氏云“今本不载”,《提要》非之,是已。按此书“何晏神伏”、“周镇漏船”、“许洵胜具”,旧注并引《世说》,徐氏皆云“今本无载”,其实三事今本《世说》皆有之。“渊明把菊”注引“白衣送酒”事,此出《续晋阳秋》。(见《书钞》一百五十五,《初学记》十一,《御览》三十二、又九百十六,《事类赋》五。)徐氏不能引,但以《南史》、《晋书》无“白衣”字,遂于引《南史》后增“一云”一段,足知其陋。大抵徐注凡见于正史者,即以易旧注,其不见正史者,即不能博采传记证明之。自序称“旁求百家,穷本探源”,特大言欺人耳。《提要》以博赡推之,过矣。
《蒙求序》
《荐蒙求表》
子光《序》
前言往行载经史,炳若丹青。然简编浩博,未易研究,非真积力久,莫能撮其要。唐李澣搜罗载籍,采古人行事,著为《蒙求》。揣议声韵,以类折偶,剪剔烦芜,掊撷精英,事迹粲然,班班可考。其于属辞备阅,不为无补矣。然鲜究本根,类多舛讹,览者病焉。岂澣之所载然欤?抑亦后世传袭之误也?予尝嘉其用意,而惜其未备,于是渔猎史传,旁求百家,穷本探源,摭华食实,大抵传记无见而语浅谬妄者,就加是正。至于载籍之中,间有故实可以概举者,仍掇其一二大者附焉。庶几照然若日星之丽天,焕然可睹,命曰《补注》。将以备遗忘,而助讨论,不亦文范之捷径欤?时己酉仲冬之月辛卯吉日子光序。(别本“子光”上有“徐”字。)
○标题《徐状元补注蒙求》三卷(活字本)
此活字本,无集印年月,相其字体,当是庆长年间之版。每半叶十四行,行二十字。每卷有总目。(古钞本均无总目。)首李良《表》,次李华《序》,次徐子光《序》。按徐子光不详其人,龟田兴称“活字本有宋度宗咸淳戊辰宋秉孙《序》曰:‘君其问诸徐君,以为然乎否?’似是当时现存之人。徐氏《补注》成于己酉,下距戊辰仅二十年。然则徐子光为理宗、度宗两朝间人。”其说当为有据。顾余所见活字本,均无宋秉孙《序》,当是龟田所见又一时集印之本也。(《访书志》所藏有永禄活字本。)此本栏外上、下,均有日本人补释注中字义典故。
又一通字体格式全与上本同,而纸色稍新,当又出此本之后。又有宽永乙亥孟夏中野市右卫门刊行本,则翻雕活字本也。
○《太平御览》一千卷(影宋钞本)
《御览》一书,明刊本多误。我朝嘉庆间扬州鲍氏据旧钞本订正重刻,始略可读。顾其所据钞本亦非影宋精本,不免有以近刻校改之弊。而世传宋刻仅有残本,今在嘉兴陆氏,然不及三之一,固未足以订全书也。日本文久间,喜多村直宽据其国枫山官库藏宋本用活字板印行。自卷一至卷五百六十二属田口文之以所引各书勘正,著有《举讹》。五百六十三卷以后,讹则直宽即据鲍本校改,世遂以此本为《御览》善本。余来日本,即得活字印本,又得柴学士此影宋本,乃知田口文之多臆改,未足凭也。即如第一卷《天部》上《举讹》云:“《晋书》‘为天下主’,‘主’清本作‘贞’是也。既上板,不及改,故此出焉。”似田口所据宋本作“主”无疑矣。今观此本仍作“贞”,则是作“主”者,田口上板时臆改也。又《天部》下《举讹》云:“《曾子》曰‘单居离’,清本‘君’作‘居’。”今此本仍作“居”,则作“君”者亦非原本如是。是则此五百六十三卷为田口所乱不少矣。余以为此书本于北齐《修文殿御览》及唐代《艺文类聚》、《文思博要》等书,而尤以《修文》为蓝本。目录前所列书目,多有唐、宋《艺文志》所不载者,皆《修文》之旧也。且无论逸文秘册,他无证验,不能易一字;即见存之书,以各本对勘,亦如隔云雾。盖《修文御览》尤在宋以上近千年也。惜此书卷帙浩博,非有大有力者不能精刻,又非好学深思心知其意者不能校订。书此以俟,庶几旦暮遇之。
○《事类赋》三十卷(宋椠本)
每半叶十一行,行二十字。首题“事类赋卷之一”,次行题“宋博士渤海吴淑撰注”。前有绍兴丙寅边惇德序,序后有边惇德、陈绶、李端民校勘官衔,次有吴淑《进注事类赋状》。所引书名下皆有“曰”字。明嘉靖壬辰无锡华麟祥重刊本即据此本。惟于校刊之后增“无锡县学生倪奉、施渐、浦锦、陆子明、苗子寔、秦采、俞寰、华复初”等名,前增华云一序。卷首于“吴淑撰”下一行题“皇明都事锡山华麟祥校刊”。(又有翻刻华本者,改题“明后学无锡华麟祥校刊”,然于吴氏原文仍无所改。)又有明嘉靖甲午刻于开封郡斋,前有李濂序。每半叶十一行,行亦二十字,而文字则一仍宋本之旧,不知何时以华本改为十一行,而尽删去书名下“曰”字,并删节注文,仍题“华麟祥校刊”。此后剑光阁刊本固之。(近日辑逸书者亦多据其本。)如开篇《天部》“地居下而阴浊”注引徐整《三五历记》,近本竟全删之。又“溟涬笥鸿”注引《帝系谱》并引注文,近本则删注文。“雪霜降而风雨施,无非教也”注引《礼》曰:“天有四时风雨雪霜,无非教也。”近本只注一“礼”字。其他不可缕举。观其所节,意在去繁就简,似亦略通文义者,非书估所能为。不知吴氏所引书今大半亡佚,一字之存,当同一珠,乃复妄施斧削,使人人习读之书,竟不得真面目,其可恨十倍于陈禹谟。今《事类赋》单行之本更微,坊间刻有《五种事类赋》,谬误尤不可读,安得好事者以宋本重刊之?
《边惇德序》(近本有,不录,录其题衔。)
宋绍兴丙寅右迪功郎特差监潭州南岳庙边惇德,左儒林郎绍兴府观察推官主管文字陈绶,右从政郎充浙东提举茶盐司干办公事李端民校勘。
进注《事类赋》状
右臣先进所著《一字题赋》百首,退惟芜累,方积兢忧。遽奉训辞,俾加注释。伏以类书之作,相沿颇多,盖无纲条,率难记诵。今综而成赋,则焕焉可观。然而所征既繁,必资笺注。仰圣谟之所及,在陋学以何称?今并于逐句之下以事解释,随所称引本于何书,庶令学者知其所自。又集类之体要在易知,聊存解释,不复备举。必不可去,亦具存之。凡谶讳之书及谢承《后汉书》、张璠《汉记》、《续汉书》、《帝系谱》、徐整《长历》、《玄中记》、《物理论》之类,皆今所遗逸,则著述之家,相承为用,不忍弃去,亦复存之。前所进二十卷,加以注解,卷帙差大,今广为三十卷,目之曰《事类赋》。乏张华之博物,叨预升闻;谢陆贾之著书,敢期称善。徒倾鄙思,曷副宸心!伏乞皇帝陛下,俯录微能,特纡睿览。苟乾坤之施,不遗刍狗之微;则铅椠之勤,庶耀缣缃之末。冒黩斧扆,兢惶载深。
阎百诗校《困学纪闻》称傅青主言,明永乐间扬州有刊本谢承《后汉书》者,不知谢书自《崇文总目》以下皆不著录,此已可决其为谰言。而或犹以青主不妄言为解,今观此书进状,知北宋之初博洽如淑者,已云“遗逸”,想百诗亦未见此状也。
○《秘府略》残本二卷(钞本)
此书日本天长八年奉敕撰,凡一千卷。今存八百六十四《百谷部》一卷,八百六十八《布帛部》一卷。末有纪宗直、源胤相二跋。其体例全同《太平御览》所引书多亡佚之本,即现存者亦多异同,余别有札记。惜所存仅二卷耳。
《文德实录》云第四滋野贞主天长八年敕与诸儒撰集古今文书,以类相从,凡有一千卷,名《秘府略》云云。又《仁和寺书籍目录》亦云“《秘府略》千卷”(云云。)予三十年好古书集之,闻有此书,未见此书。又引书等一向所见无之,深恨之。适于或家得此二册,(卷第八百六十四,卷第八百六十八。)则书写之,希代为珍,记勿令外见。元文五历十二月十三日御厨子所预从五位上纪宗直。
宝历七年丁丑四月以御厨子所预高桥若狭守(宗直)家藏之本书写,自加校合毕。张藩源胤相。
○《姓解》三卷(刻入《古逸丛书》)
宋邵思撰。陈振孙《书录解题》尚著于录,以后遂无及之者。此本为向山黄村旧藏,雕镂之精,罕有伦匹,盖即景祐刊本也。乃影钞而重刊之。今按其书详略失当,有经、史著姓而遗之者,有不见经、史第就《姓苑》录出者。其北虏复姓,则连篇累牍,不胜其繁。姓下所引名人,往往朝代凌乱,(如以吴起置吴芮后之类。)父子乖错,(如以嵇康为嵇绍子,徐摛为徐陵子之类,今订。)分一人为二,(如士会、士季、邢邵、邢子才,皆分为二人之类。)以复为单,(如以申屠嘉为姓申之类。)以虏为汉,(如云“仇尼,汉复姓”之类。)甚至“却”、“郗”不分,(如以郗鉴、郗超为卻姓之类。)“咸”、“威”不辨,(如以咸丘蒙为威丘蒙之类。)又好杂采谬说,(如云“周武王以万人服天下故有万氏”之类。)几于目不睹书传者之所为,订不胜订。非第不可与《元和姓纂》等书絜长较短也。惟其中所引有逸书,又引《风俗通?姓氏篇》之文最多,或亦好古者所乐观焉。
○《书叙指南》二十卷(明万历刊本)
前有嘉靖六年巡按山西监察御史吴兴沈松序,次有万历丙申知镇江、襄阳两府永嘉王继明序,盖嘉靖间刻于河东,万历间又重刻于襄阳者也。目录分元、享、利、贞为四集,每集分五卷,合为二十卷。题“浚水任广德俭甫编次,猗顿后学乔应甲重校”。《提要》载此书与此合,唯所据雍正三年金汇刻本称“自靖康板毁以来,五、六百年若隐若显”,不言明代有嘉靖、万历二刻,则此本流传不广。金氏未之见,《提要》亦未之见也。今金氏本亦罕见,唯三原李锡龄《惜阴轩丛书》有刻本。
○《类篇群书画一元龟》丁部残本(钞本)
存丁部二十一至二十三,皆《乐门》,二十四《歌舞门》,共四卷。体例略同《太平御览》,而所分子目尤繁碎,其全书当不在千卷下。所采大抵六经、子、史、《文选》,不采谶纬说部,然间亦有逸书。所引经、史皆标经、史字样于上,而注书名于下。自《尔雅》及汉以后典礼之书皆标图记之目,又所引书至唐而止。首有“金泽文库”印,又有“乐亭文库”印,及“■名”、“白河”二圆印。此书日本《访古志》亦不载。
○《锦绣万花谷》前集四十卷后集四十卷续集四十卷别集三十卷(宋椠明印本)
每半板十二行,行二十一字。(明刊本同,盖即以此翻雕者。)是书著录家皆只有前、后、续三集,唯《千顷堂书目》载有别集。《提要》据序中“编为三集,每集析为四十卷”之语,定前三集为原书,别集为后人所续。今案别集前后无序跋,唯前三集书名多注每段之末,别集则书名皆出于其首。《提要》据序文称“淳熙十五年编为三集”,而《纪年类》、《诞节类》并称理宗为“今上”,定为书肆所附益。今细核之,殊不然。若果淳熙中其书即成三集,则每集每类必无重复,何以前集所分之类,后集、续集、别集亦大半同之?比勘之,实是前集有不尽者复载于后集、续集,别集皆然。余意其人初成此书只前集四十卷,厥后屡增屡续,遂有四集。初集之成在淳熙,至续、别集之成,已至端平之代。其前集纪年有理宗之号,当时或补刊、或挖板,皆不可知。余意此书特书贾之稍通文理者所为,故时代已移,但改序文数语,不知与年世不照也。
○《事物纪原》二十卷
余所见《纪原》有二通:一为正统十三年南昌阎敬所刊,一为胡文焕本,即从阎本出也。皆十卷,分五十五门。此本为正统九年所刊,首列汉阳教谕南平赵弼序,次汉阳府推官建安陈华序。据序中言,陈华得此本于国子祭酒江西胡颐庵后,以倩赵弼校订。赵又为之删削增益,乃使其子缮写付刊。今核其书分五十门,校简本颇有省并,其中征引之文,亦稍有裁削,且有并全条删削者,大非高氏之旧矣。然其分卷仍作二十,与《书录解题》合。每条题目皆作阴文,下即紧接书之,不别居一格,似仍宋刻之旧,且书中称《国朝会要》,尚是高氏原本。简本尽改作《宋朝会要》,良由不知书为宋高氏所作,故尽改之。又如伍希明《太乙金镜》,简本作“王希明”之类,皆以此本为是。
又此本目录后称“《历代考注事物纪原》书传诸儒姓氏壹百八十四种”,似亦高氏原书所有,但其中删削原文,妄为窜易,实不一处。明人删改古书,莫此为甚,不待万历以后也。
○《事文类聚翰墨全书》残本(元椠巾箱本)
元刘应李撰。《四库提要存目》题为宋人,误也。首有大德十一年熊禾序,行书,当是熊氏手写。称应李与之讲学武夷洪源山中十有二年,然则应李为闽人。书分前、后二集,此本今存《前集》甲集十二卷乙集九卷,丁集全缺,丙集十一卷,戊集十三卷,己集七卷,庚集二十四卷,辛集十卷,壬集十二卷、癸集十一卷;《后集》存乙集上、中、下三卷,丙集十二卷,戊集九卷,馀俱缺。卷中凡《事实》每半叶十二行,凡《文类》每半叶十行。按此为刘氏原书,惜缺数集,未知原本总若干卷,大约一百三十卷以上。此后坊本所刻多窜乱,又并合卷数。有称为《启制天章》者,改题为《翰墨大全》者不可究诘。余别藏明嘉靖丁巳清白堂杨氏归仁斋刊本,则通前、后为一百十七卷,《后集》至戊集而止。据此则原书《后集》似谨至戊集。其分卷与此不同者,《前丙集》并为五卷,戊集亦并为五卷,《后丙集》并为六卷,首题为“李古冲古本”,其实亦改窜之本也。而《四库存目》题为一百二十五卷,则所据亦一本矣。此书对联、套语入录,诚为秽琐。然搜采经传,宋元人遗文独存于此册者不少,当援祝穆《事文类聚》之例存录之。
又按《后乙集?圣朝混一方舆胜览》上、中、下三卷,仿祝穆《方舆胜览》,详于古迹,而略于因革。然《元一统志》既不传,《元史?地理志》又多脱误,则此册尤考元地理者所不废也。《潜研堂文集》及《拜经楼藏书题跋》皆载此书,而不知为刘氏书中之一种,且吴氏所载每叶二十四行,行二十字,一一与此本相应,则所见非有别本矣。
文公尝言:“制诰是君谀其臣,表笺是臣谀其君。”然则近世士大夫以启、劄相尚,无乃交相谀乎?书坊之书,遍行天下,凡平日交际应用之书,概以启、劄名,其亦文体之变乎?省轩刘君应李为此编,命曰《翰墨全书》,(明刻本改为《大全》。)凡儒者操翰行墨之文,大约变俗归雅,返浇从厚,去浮华从质实,多是先哲大家数。而时贤之作,亦在所不遗。斯可谓之《全书》矣。(明刻改为《大全》。)盖尝因是而论之,文之体莫善于《书》、《诗》,君之于臣,诰命而已,即后世诏令之体也。臣之于君,谟训而已,即后世书疏之体也。纪述之体如《尧典》、《禹贡》等作,后世纪志、碑记叙事之文始于此。问答之体如《微子》、《君奭》等篇,后世论辨往复之文始于是。若后世诗、词一类,则自虞夏庚歌而下,备见于《三百篇》之《风》、《雅》、《颂》。舍是之外,亦未见有能易是者。至制诰、笺表、启劄胥为骈俪,而后文始尽变矣。甚者纪事实录之史,亦为四六之体,吟咏性情,且尚对偶之工。至末流连篇累牍,虽百千万言而辞不足,果何日而可复返于雅厚、质实之归乎?且刘君此篇,自冠昏以至丧祭,近自人伦日用,远而至于天地万物,凡可以寓之文者,莫不毕备,其亦异乎世之所谓启劄者矣。其间俚俗之言,异怪之说,虽不能悉去,亦必为之订其谬误,而究其指归。刘君之用志,亦可尚已。刘君力学善文,与余讲学武夷洪源山中者十有二年,所造甚深,此特其游艺之末耳。平间伯氏为刊是书,君之可传于世者,固(明刊讹“因”。)不止于是也。辄书编端,以验览者。岁在丁末正月元日,是为大德之十有一年,前进士考亭熊禾去非父序。(此序明嘉靖本亦载之,但改误数字耳。《提要》误应李为宋人,必其所见本脱此一序,故录之。)
○《新编排韵增事类氏族大全》十卷(日本五山版本)
不箸撰人名氏,无序、跋。书中所引事,殆宋末元人所编,与《四库》箸录本体例皆同。惟彼以“十干”分集,每一集为二卷,末二卷为复姓,合二十二卷。此亦以“十干”分集,而每“干”为一卷,复姓一卷为《癸集》,不别出,未知谁为原书。每半版十六行,行二十八字。镌刻精好,的是从元本出。相传日本应永年间所刻,谓之五山版。“五山”者,佛寺所建之地名也。
○《新编群书类要事林广记》九十四卷(日本元禄十二年刊本)
元西颖元靓编。凡分十集,《甲集》十二卷,《乙集》四卷,《丙集》五卷,《丁》至《壬》各十卷,《癸集》十三卷。元靓著有《岁时广记》,《提要》因有朱鑑一序,定为宋人。今此书《乙集》录元初州郡,《壬集》录至元杂令,则元靓逮元代犹存也。其书体例彷佛《居家必用》,而搜采较博,虽少远大雅,实有便于日用。其中所采《蒙古篆百家姓》及《地理礼仪》,犹足考元代之制度,“时令”一门,与所撰《岁时广记》不相复,彼为考古,此为便俗故也。书首尾无序、跋,唯《甲集》目录后有本记云:“此书因印匠漏失版面,已致有误君子,今再命工修补外,新增添六十馀面,以广其传,收书君子幸垂鉴焉。泰定乙丑仲冬增补。”此书箸录罕载,虽为日人重翻,尚不失元刊之旧,可喜也。
●日本访书志卷十二
○《楚辞章句》十七卷(明隆庆辛未刊本)
首王世贞序,次目录,次本传,次班固序,次刘勰《辨骚》,目录后题“隆庆辛未岁豫章夫容馆宋版重雕”。一卷后题“姑苏钱世杰写,章芝刻”。按此本与明无名氏翻宋本体式相合,唯彼缺宋讳,此不缺讳。又四周双边,当为重写,并非影抚。然字体方正而清爽,犹与宋刻为近。首行题“《楚辞》卷之一”,次行题“汉刘向编集”,三行题“王逸章句”。然则明刻别本题“校书郎王逸章句”者,特据《隋志》改题,未必旧本如此也。又按:晁公武《读书志》称王逸续为《九思》,取班固二序附之,今此本班序不入卷中。又公武始以《本传》冠首,则知此本编次出于公武之后。然《楚辞》莫古于是本。嘉庆间大雅堂虽重刻是本,而草率殊甚。近日武昌书局重刻洪氏《补注》及朱子《集注》,而此本传世颇罕,亦缺事也。
○《古钞文选》一卷(卷子本)
此即日本森立之《访古志》所载温故堂藏本也。后为立之所得,余复从立之得之。《访古志》云:“现存第一卷一轴”,首有显庆三年李善《上文选注表》,(今善本、六臣本皆以昭明太子序居首,李善及五臣《表》次之,皆非也。)次梁昭明太子撰《文选序》。序后接本文,题“《文选》卷第一《赋》甲”,次行京师上,班孟坚《两都赋》二首并序,张平子《西京赋》一首。界长七寸五分,幅一寸,每行十三字。卷末隔一行题:“《文选》卷第一。(《西京赋》即接《东京赋》之后,不别为卷。)不记书写年月,卷中朱墨点校颇密,标记旁注及背记所引有陆善经、善本、五臣本、《音决钞》、《集注》诸书及‘今按’云云。考其字体墨光,当是五百许年前钞本,此本无注文,而首冠李善序,盖即就李本单录出者。”守敬按:此一一与森说合,然谓其就李本单录出者,则非也。今细按之,此本若就李本所出,李本已分《西京》为二卷,则录之者必亦二卷。今合三《赋》为一卷,仍昭明之旧,未必钞胥者讲求古式如此。《东都赋》:“子徒习秦阿房之造天”标记云:“善本‘秦阿’无‘房’字,五臣本‘秦阿房’,或本又有‘房’字”。今以善本、五臣本合校此本,此不从善本出之切证也。又篇中文字固多与善本相合,然亦有绝不与善本合者。(善之学识精博,迥非五臣所及,五臣又后于善注,更经传钞,宜其多谬也。)《西都赋》无“泉流之隈,汧涌其西”八字,与《后汉书》合,与陈少章说合。“度宏规而大起”,王怀祖谓善本作“庆”,今善本作“度”者,以五臣乱之,其说是也。此本作“度”,与《后汉书》合,亦见其非从善本出也。“平原赤土,勇士奋厉”标记云:“此二字陆有之,又鹿本有之,师说无‘土’、‘奋’字,五臣无此二字。”按:今善本亦无此二字。《东都赋》“乃动大路”不作“大辂”,与两本皆不合。“其诗曰”下,即接“于昭明堂”云云。其《明堂诗》、《辟雍诗》、《灵台诗》、《宝鼎诗》、《白雉诗》各题,皆在各诗之后,与《三百篇》古式同。今各本题皆在诗前,非也。各本有“嘉祥阜兮集皇都”,此本无此句,与《后汉书》合。《西京赋》“缭亘绵联”,标注云:“本注,‘缭亘,犹绕了也。’臣善曰:‘亘’当为‘垣’。”然则薛注本作“缭亘”,善注本始为“缭垣”,此本作“亘”,又足见其本在善未注之前也。“衍地络”,标记云:“‘■〈扌衍〉’,陆曰:‘臣善,以善反,申布也’。”又记云:“‘衍’,五臣作‘之舒布也’。”按《集韵》:“■〈扌衍〉”,申布也。则善本作“■〈扌衍〉”,五臣作“衍”,此与五臣合。今善本作“衍”,非也。“独俭啬以偓促”,今各本作“龌龊”,皆不相符。盖日本钞古书,往往载后来之笺注、序文,如《孝经》本是明皇初注本,而载元行冲《孝经疏序》。其他经书经注本,又往往载孔颖达之疏于栏格上,盖为便于讲读也。钞此本者固原于未注本,而善注本已通行,故亦以冠之也。
○古钞《文选》残本二十卷
古钞无注《文选》三十卷,缺一、二、三、四、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七、十八十卷,存二十卷。《文选》本三十卷,李善注分为六十卷。五臣注仍三十卷。自后蜀母昭裔刻《五臣注》三十卷,北宋刻善注合于五臣,其卷则从善注。两本所据之本多不相合,虽略注异同,亦时多漏误。逮尤延之刻《善注》,又从五臣本抽出。故两本互乱之处,遂不能理,其详已见鄱阳胡氏之《考异》。此无注三十卷本,盖从古钞卷子本出,并非从五臣、善注本略出。何以知其然?若从《善注》出,必仍六十卷。若从《五臣》出,其中文字必与《五臣》合。今细校之,乃同《善注》者十之七、八,同《五臣》十之二、三,亦有绝不与二本相同,而为王怀祖、顾千里诸人所揣测者。又有绝佳之处,为治“选学”者共未觉,而一经考证,旷若发矇者。盖日本所得中土古籍,自《五经》外,即以《文选》为首重,故其国唐代曾立“《文选》博士”。(见其国《类聚国史》。)今古钞卷子残卷,往往存收藏家。(余亦得二卷。)此本颇有虫蚀,相其纸质、字体,当在元明间。旁注倭文,又校其异同。其作“扌”者,谓摺叠本,即摺字之半,指宋刻本也。其作“亻”者,即作字之半,皆校者之省文,与卷子本《左传》同其款式。则首行题“《文选》卷第五”,旁注“《赋》戊”,下题“梁昭明太子撰。”以下一卷子目与善本合,五臣本每卷不列子目,而以总目居前,非古式也。每半叶八行,行十七字,字大如钱,必从古卷抽出也。今中土单行善注原本已不可得,尚何论崇贤以前。其中,土、俗字不堪缕举,然正惟其如此,可以深信其为六朝之遗。今为出其异同,(别详。)世有深识之士,为之疏证,当又为治“选学”者重增一公案也。
○《李善注文选》六十卷(宋椠本)
宋尤延之校刊本,缺第一至第十二卷,即鄱阳胡刻祖本也。唐代《文选李善注》及《五臣注》并各自单行,故所据萧选正本亦有异同。至五代孟蜀毋昭裔始以《文选》刊板,《传》记虽未言何本上木,然可知为五臣本。按今行袁刻六臣本于李善《表》后有国子监准敕节文,云:“《五臣注文选》传行已久,窃见李善《文选》援引赅赡,典故分明,若许雕印,必大段流布。欲乞差国子监说书官员校定净本后,钞写板本,更切对读,后上板就三馆雕造。”云云。据此可见善注初无刊本。此云“校定净本后钞写板本”,是净写善注,又钞写五臣板本合刊之证。唯不著年月,故自来著录家有北宋《六臣文选》、(即袁氏所原之裴本是也。)北宋《五臣文选》,(即钱遵王所收之三十卷本是也,见《读书敏求记》。)而绝无有北宋《善注文选》者。良由善注自合五臣本后,人间钞写卷轴本尽亡,故四明、赣上虽有刊本,当在南宋之初。皆从六臣本抽出《善注》。故尤氏病其有裁节语句之弊。然以五臣混《善注》之弊,亦未能尽除。(详见胡刻《文选考异》。)元时张伯颜刊《善注》,则更多增入五臣注本。明代弘治间,唐藩刊本、嘉靖间汪谅刊本、崇祯间毛氏汲古阁刊本,又皆以张本为原,而递多谬误。(各本余皆有之。)国朝嘉庆间,吴中黄荛圃始得尤氏宋本闻于世,鄱阳胡氏倩元和顾涧薲影摹重刻,论者谓与原本豪发不爽。余从日本访得尤氏原本照之,乃知原书笔力峻拔,胡刻虽佳,未能似之也。此本后有尤延之、袁说友、计衡三跋,胡刻本只有尤跋,袁跋则从陆敕先校本载于《考异》后,然亦损末二十馀字。此则袁跋全存,计跋稍有缺烂,犹为可读。余尝拟以胡刻本通校一过,顾卒卒未暇;会章君硕卿酷爱此书,欲见推让,乃随手抽第十三卷对勘。如《风赋》,“激飏熛怒”,“熛”误作“漂”;又“滔齰嗽获”注,“中风口动之貌”,胡本“口”上挤一“人”字,《考异》亦以为误,此本并无“人”字,不知胡本何以误增。以斯而例,则胡本亦未可尽据。又原本俗字,胡本多改刊。原本中缝下有刻工人姓名,胡氏本则尽刊削,是皆足资考证者。余在日本时,见枫山官库藏宋赣州刊本,又见足利所藏宋本,又得日本庆长活字重刊绍兴本及朝鲜活字本,皆六臣本。余以诸本校胡氏本,彼此互节善注,即四明、赣上所由出,乃知延之当日刻此书,兼收众本之长;各本皆误,始以书传校改。胡氏勘尤本,仅据袁本、茶陵本凡二本,与尤本不同者,皆以为尤氏校改,此亦臆度之辞。如《西都赋》“除太常掌故”,袁本、茶陵本并作“固”,尤作“故”。《考异》谓尤氏校改,不知绍兴本、朝鲜本及翻刻茶陵本并作“故”,非尤氏冯臆也。
○《文选》六十卷(宋椠,枫山官库本)
六臣《文选》,枫山官库藏。首《李善文选注表》,《表》后无国子监牒文,次吕延祚《表》,次昭明太子《序》。有目录一卷。首题“《文选》卷第一”,次行题“梁昭明太子撰”,第三行题“唐李善注”,第四行、五行题“唐五臣吕延济、刘良、张铣、吕向、李周翰注”,第六行“《赋》甲下”有善注。每半板九行,行十五字,注行二十字。大板大字。无刊刻年月,中缺“弘”、“竟”、“让”、“徵”、“敬”、“贞”、“玄”、“桓”、“殷”、“构”等字,盖南宋刻本。板心有刻工人姓名。第一卷末记“州学司书萧鹏校对,乡贡进士李大成校勘,左从政郎充赣州州学教授张之纲覆校”。第十八卷末记“州学斋长吴极校对,左迪功郎新昭州平乐县尉兼主簿严兴文校勘,左迪功郎赣州石城县尉主管学事权左司理萧倬”。第二十六卷末记“左迪功郎新永州零陆县主簿李汝明覆校”。各卷所记互异,又有刘格非、陈裂邹、郭礼等名;而题“张之纲、萧鹏校正”者居多,盖赣州州学本也。书中善注居前,五臣居后。今以袁褧本校之,凡五臣所引书与善注复者则删之;其不复而义意浅者亦多删之。其善注往往校袁本为备。盖袁本以五臣为主,故于善注多削其繁文。此以善注为主,故于五臣多删其枝叶也。又其中凡善注之发凡、起例者,皆作阴文白字,如《两都赋序》“福应尤盛”下,善注“然文虽出彼”以下十九字作阴文;又“以备制度”下,善注“诸释义”至“类此”二十字亦作阴文,此当有所承。按:善注单行之本久佚,余疑袁氏刊本即从此本录出。若元茶陵陈仁子刊六臣本及明吴勉学刊六臣本,虽亦善注居前,而又多所删节改窜,更不足据。顾涧滨为鄱阳胡氏重刊袁本,仅据茶陵本勘对,而未得见此本也。
○《文馆词林》十四卷(刻入《古逸丛书》)
先是日本文化中林述斋刻《逸存从书》,收《文馆词林》四卷,中土惊为秘笈。及余东来,见森立之《访古志》所载,又有溢出此四卷之外者六卷。因据以踪迹之,则又溢出于《访古志》之外者九卷。除林氏已刻之四卷及第三百四十八之马融《广成颂》,馀十四卷今星使黎公尽以付之梓人。其大字疏行者,系小岛尚质从原本摹出;其小字密行者,则传钞本也。中间不无夺文坏字,览者当自得之。阮文达据《唐会要》“垂拱二年,于《文馆词林》内采其词涉规诫者,勒成五十卷,赐新罗国王。”因谓“当时颁赐属国之本,原非足册。”今考藤原佐世《见在书目》有《文馆词林》一千卷。又源顺《倭名类聚钞序》云“《文馆词林》一百袟”。则彼国所得,实为足本。今校其所存各卷,门类繁多,不尽规诫之辞。且第六百六十五卷后有“仪凤二年书手李神福写”字样,是更在垂拱以前,其非删节之本无疑。余按:宋太平兴国中,辑《文苑英华》,收罗至博,而此书不见采录,故《崇文总目》仅载《文馆词林弹事》四卷。《宋史?艺文志》仅载《文馆词林诗》一卷,是皆零残之遗。若其全书,则已为北宋人所不见。(《通志略》载《文馆词林》一千卷,仅据《唐志》入录,实未见原书。)此十四卷中,虽略有见于史书、《文选》及本集者,而其不传者十居八、九,可不谓希世珍乎?刻成后,柏木政矩复贻目录一纸,据称是嘉永间小林辰所访,通计其国尚存三十卷。至今有存于浅草文库者,有存于西京大觉寺者,皆不易传录,故今附刻其目以俟后之人焉。
小林辰所得元禄间钞本《文馆词林》目录
卷一百五十二(西京大觉寺影钞本,又浅草文库缩写本。)
卷一百五十六(西京大觉寺影钞本,又浅草文库缩写本。)
卷一百五十七(西京大觉寺影钞本,又木村观斋所藏元禄缩写本。)
卷一百五十八(卷首原本柏木探古藏,卷尾铃木真年所藏影钞本。)
卷一百六十(西京大觉寺影钞本。)
卷三百三十八(未详所在。)
卷三百四十六(西京大觉寺影钞本,又木村观斋元禄缩写本。)
卷三百四十七(西京大觉寺影钞本。)
卷三百四十八(卷首西京大觉寺影钞本,卷尾原本摄津国胜福寺所藏。马融《广成颂》一首,见《本传》。)
卷四百一十四(西京大觉寺影钞本,又木村观斋所藏元禄缩写本。)
卷四百五十二(铃木真年所藏影钞本,又木村观斋所藏元禄缩写本。)
卷四百五十三(西京大觉寺影钞本,又浅草文库缩写本。)
卷四百五十五(未详所在。)
卷四百五十七(西京大觉寺影钞本,又木村观斋所藏元禄缩写本。)
卷四百五十九(卷首铃木真年所藏影钞本,卷尾小岛所藏影钞本,合此两本为完卷。又西京大觉寺影钞本,又木村观斋所藏元禄缩写本。)
卷五百七(原本柏木探古藏。存“玺书”廿七行,残缺甚。)
卷六百五十五(未详所在。)
卷六百六十二(原本柏木探古所藏,已见《佚存丛书》。)
卷六百六十四(原本柏木探古所藏,已见《佚存丛书》。)
卷六百六十五(木村观斋所藏元禄缩写本,又西京大觉寺摸刻数叶。)
卷六百六十六(原本藏高野山古寺罹火。)卷六百六十七(原本未详所在。)
卷六百六十八(原本柏木探古所藏,已见《佚存丛书》。)
卷六百六十九(西京大觉寺影钞本,又木村观斋所藏元禄缩写本。)
卷六百七十(西京大觉寺影钞本,又浅草文库缩写本。)
卷六百九十一(西京大觉寺影钞本,又铃木真年影钞本,又浅草文库缩写本。)
卷六百九十三(未详所在。)
卷六百九十五(原本摄津国胜福寺所藏。又木村观斋所藏元禄缩写本,已见《佚存丛书》。)
卷六百九十九(西京大觉寺影钞本。又铃木真年影钞本。又木村观斋所藏元禄缩写本。)
卷名未详残简(西京大觉寺影钞本,此卷现存自后梁萧攸《让侍中表》至后梁沈君攸《为安成王让加侍中表》,凡三首。)
○《文馆词林》六卷(钞本,成都杨氏重刊)
日本文化中刻《佚存丛书》中有《文馆词林》四卷。及守敬东渡,又访得十四卷,刻于《古逸丛书》,并得柏木政矩目录一纸,称是嘉永间小林辰所访,通计其国尚存三十卷。有存于浅草文库者,有存于西京大觉寺者,皆不易传录,守敬并刻此目以待搜访。及《古逸丛书》已成,余差满将归,晤博物馆书记官町田久成,言浅草文库所藏彼曾见之,余托传钞,乃得三百五十二、三百四十六、四百一十四、六百六十五(此卷原刻不全,此足本。)六百六十九,共计五卷。其第三百四十六卷后有“校书殿写,弘仁十四年岁次癸卯二月为冷然院书”。考冷然院为日本古藏书官库,藤原佐世《见在书目》即据冷然院所藏编载。弘仁为彼国嵯峨天皇年号,其十四年当中国唐穆宗长庆三年,足知其根源之古。又有“宝永元年甲申四月十五日写”,则又其传钞之年月也,当我朝康熙四十三年。其书屡经传钞,伪误颇多,乃携之归。凡见于史传、《太平御览》、《艺文类聚》、《初学记》等书引者,悉为比勘,其无可参证者阙焉。吾宗葆初大令见而爱之,并为是正文字,精写而刻之。合之《佚存》、《古逸》所载,共得二十有三卷。其三百四十八之马融《广成颂》以已见融本传,及柏木政矩所藏五百七卷,只存目录,故皆不复汇入。又有卷名未详残简在西京大觉寺。其馀三百三十八、四百五十五、六百五十五、六百九十三凡四卷,柏木政矩《目录》已云“未详所在”,附记于此,以俟后之人续访焉。
○《河岳英灵集》三卷(元刊本)
首自序,题“《河岳英灵集》”,下题“唐丹阳进士殷璠”序,后别有《集论》一篇。目录前有木记云:“切见诗之流传于世多矣,若唐之《河岳英灵》、《中兴间气》则世所罕见焉。本堂今得此本,编次既当,批摘又真,诗中无价宝也。敬录诸梓,与朋友共之。四远诗坛,幸垂藻鉴,谨启。”盖麻沙坊本也。按此书唐、宋《志》并二卷,《崇文总目》一卷,《书录解题》二卷,此本序文亦只二卷。而书实分上、中、下三卷,与毛氏汲古阁刊本同,当是后人所分。汲古本多有“以本集《国秀集》校刊”语,此本无之。(按日本僧空海《文境秘府论》引此序作三十五人,二百七十五首。《文苑英华》所载序文亦云三十五人,一百七十首。)“一”当“二”字误。至陈振孙《书录解题》称二十四人,二百三十四首。此本序及毛本序皆同,而实数之只二百二十八首,当是北宋已有佚脱,故《崇文总目》只一卷。今虽分三卷,而人数、诗数皆减,又非陈振孙所见本也。至其序文之首《文镜秘府论》、《文苑英华》皆多一百零四字,此本与毛本皆缺。《集论》一篇,毛本不载。《文镜秘府论》亦有之,今并录于左。
或曰:梁昭明太子撰《文选》,后相效著述者十有馀家,咸自尽善高听之士,或未全许;且大同至于天宝,把笔者近千人,除势要及贿赂,中间灼然可上者,五分无二,岂得逢诗辄纂,往往盈帙。盖身后立节,当无诡随,其应铨简不精,玉石相混,致令众口谤铄,为知音所痛,(下接“夫文有”云云。)
《集论》
昔伶伦造律,盖为文章之本也。是以气因律而生,节假律而明,才得律而清焉。宁预于词场,不可不知音律焉。孔圣删《诗》,非代议所及。自汉魏至于晋宋,高唱者千馀人,然观其乐府,犹时有小失。齐、梁、陈、隋,下品实繁。专事拘忌,弥损厥道。夫能文者,匪谓四声尽要流美,“八病”咸须避之。纵不拈缀,未为深缺。即“罗衣何飘飘,长裾随风还”,雅调仍在,况其他句乎!故词有刚柔,调有高下;但令词与调合,首末相称,中间不败,便是知音。而沈生虽怪,曹、王曾无先觉,隐侯去之更远。璠今所集,颇异诸家。既闲新声,复晓古体。文质半取,风骚两挟。言气骨则建安为俦;论宫商则太康不逮。将来秀士,无致深惑。
○《唐诗极玄集》二卷(元刊本)
首题“《唐诗极玄集》,唐谏议大夫姚合纂,宋白石先生姜夔点。”目录后有姚武功自题云:“此皆诗家射雕手也,合于众集中,更选其极玄者,庶免后来之非。凡廿一人,共百首。(夹注:今校诸本皆阙一首。)又有姜尧章云:“唐人诗措辞妥帖,用意精切,或讥其卑下,非也。当以唐人观之。”又云:“吾所不加点者,亦非后世所能到。”再后建阳蒋易序云云。(蒋易有《皇元风雅》诗选。)卷内诗多用密点,与吕东莱《古文关键》、楼钥《崇古文诀》体裁又不同。其以本集《中兴集》互校,与汲古阁刊本同,而字句则往往胜之。如祖咏《夕次圃田店》“中夜渡京水”,毛本作“泾水”。按:圃田安得有泾水?阎百诗已议之。钱起《送弹琴李长史赴洪洲》、“皆添白发声”,毛本作“白雪”,何义门校《中兴间气集》云:“《极玄》、善本作‘白发’,若作‘白雪’,则与上‘复’字不相应。大抵不学者因弹琴而妄改之。”《送元盛归潜山》注云:“《中兴集》作‘送元晟’”云云。毛本题与注并作“元晟”,谬矣。其他皆与《唐诗纪事》所引合。据毛氏跋,亦称有武功自题,而所刻本乃删之,何耶?又称“向传姜白石点本最善,竟不行于世,近刊挂空名于简端。”是毛氏所见本只有白石名而无点;若有点,安得谓之空名?况其所点,皆矜慎不苟,绝非坊贾所能。若以为无评品语而疑之,则浅之乎视白石矣。《爱日精庐藏书志》所载秦酉严手钞本,即从此出也。日本文政八年有翻刻本。
○《中兴间气集》二卷(何义门校本)
何义门校旧钞本,不知何时流入日本,此日本人以汲古阁本过录者。所选诗凡二十六人,共一百三十二首。以毛本校之,或次第异,(“张南史”毛本在末,此本在“姚伦”前。)或多寡异,(戴叔伦二首,毛本八首。章八元二首,毛本一首。朱湾八首,毛本七首。)或题同而诗异,(钱起《送温逸人》。)或诗与题皆异,(李嘉祐《送徒弟录事参军》,毛本则为《和苗员外秋夜省直》。)至于字句之异,尤不胜举。又毛本阙张众甫、章八元、戴叔伦、孟云卿、刘湾五人评语,此本皆在焉。唐人总集传世本少,又为后人所乱,今日并毛本不易得,则此本尤当急为传布者。十年前闻章硕卿言,义门校本近有刻者,乃至今仍未得见,因复录义门诸题识于后。
此集所录诗格卑浅,殊未厌心,殆出一时传咏,不见全集故耳。若云全昧别裁,则如“古调独推孟云卿为著”,《格律异六论》及《谱》三篇,此中亦有深工。后之愦愦者,乌足语此!
康熙戊戌十月望,以事往南海淀,借宿蒋西谷寓舍,架上有抄本唐《中兴间气集》、《极玄集》一册,视其行数、字数,似从宋雕影写。问之,乃述古堂故书也。因借归呵冻是正,遂成善本,馀儿他日其珍惜之。或更倩善书者重录,尤不负老子一再勘以贻尔曹之意也。焯记。
《中兴间气集》仲友长史曾云,家有元人旧刻。他时见仲友访求精校之。丁丑皋月承匡塾中雨窗书。焯。
是册盖义门评校秘本。壬寅夏,余弟亮直自京师归,余得其本渡此。亡何,而先生凶问至矣。读书种子已绝,岂不哀哉!
○《箧中集》一卷(旧钞本)
是书有汲古阁刊本,多伪误。如开篇序云“元结作《箧中集》成,或问曰”,毛本脱“或”字。(《文苑英华》脱“成”字。)“若令方直之士”,毛本“令”误“今”。尤谬者,“乾元三年”,“元”作“之”。岂毛氏刻成,竟未寓目耶?至于卷中亦多不合,如沈千运“岂非林园主”,毛本作“岂知”。“前路渐欲少”,毛本“前”作“别”。“人生各有命,在余胡不淑”,毛本“命”作“志”,“淑”作“激”。“草草门巷喧”,毛本作“草萆”。孟云卿“心忧转颠倒”,毛本“转”作“梦”。元季川“丹砂发清蕖”,毛本作“渠”。“人无第舍期”,毛本“第”作“茅”。皆以此本为胜。按:王荆公《百家诗选》六卷全收此集。以此本校之多合,知其原于北宋本也。《提要》称沈千运《寄秘书十四兄》一首,较《河岳英灵集》所载为胜。按:此诗是王季友《寄韦子春》,毛本亦同。《河岳集》题虽称“秘书十四兄”,而亦为王季友诗,何不细检,乃以属沈千运也?
●日本访书志卷十三
○《文镜秘府论》六卷(古钞本)
首题“金刚峰寺禅念沙门遍照金刚撰”。遍照金刚即空海也。空海为日本高僧,尝入唐求法,能书能文,著有《性灵集》。今日本所用假字,即空海创造。此书盖为诗文声病而作,汇集沈隐侯、刘善、刘滔、僧皎然、元兢及王氏、崔氏之说,今传世唯皎然之书,馀皆泯灭。按《宋书》虽有“平头”、“上尾”、“蜂腰”、“鹤膝”诸说,近代已不得其详。此篇中所列二十八种病,皆一一引诗,证佐分明。又论:“有韵谓之文,无韵谓之笔,不可相混”。虽其中或涉肤浅,然指陈利病,不可谓非操觚之准绳。至其所引六朝诗文,如顾长康《山崩诗》,王彪之《登冶城楼诗》,谢《为鄱阳王让表》,魏定州刺史甄思伯《难沈约四声论》,沉约《答甄公论》,常景《四声赞》,温子升《广阳王碑》、魏收《赤雀颂》、《文宣谥议》,邢子才《高季式碑》,刘孝绰《谢散骑表》,任孝恭《书》,何逊《伤徐主簿诗》三首,徐陵《横吹曲》、《劝善表》,定襄侯《表》。其所引唐人诗尤多秘篇,不可胜举。又引齐太子舍人李节《音韵决疑》,亦《隋书?经籍志》所不载,尤考古者所乐观也。
《文镜秘府论》序
夫大仙利物,名教为基;君子济时,文章是本也。故能空中尘中,开本有之字;龟上龙上,演自然之文。至如观时变于三曜,察化成于九州,金玉笙簧,烂其文而抚黔首;郁乎焕乎,灿其章以驭苍生。然则一为名始,文则教源,以名教为宗则,文章为纪纲之要也。世间出世谁能遗此乎?故经说阿毗跋致菩萨,必须先解文章。孔宣有言,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迩之事父,远之事君。人而不为《周南》、《邵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是知文章之义大哉!远哉!文以五音,不夺五彩。得所立名,章因事理。俱明文义,不昧树号。因文诠名,唱名得义。名义已显,以觉未悟。三教于是分鏕,五乘于是并辙。于焉释经,妙而难入。李篇玄而寡和,桑籍近而争唱。游、夏得闻之日,屈、宋作赋之时。两汉辞宗,三国文伯,体韵心传,音律口授。沈侯、刘善之后,王、皎、崔、元之前,盛谈四声,争吐病犯,黄卷溢箧,缃帙满车。贫而乐道者望绝访写,童而好学者取决无由。贫道幼就表舅,颇学藻丽。长入西秦,粗听馀论。虽然志笃禅默,不屑此事;爰有一多后生,扣闲寂于文囿,撞词花乎诗圃。音响难默,披卷函丈。即阅诸家格式等,勘彼同异。卷轴虽多,要枢则少。名异义同,繁秽尤甚。余癖难疗,即事刀笔。削其重复,存其单号。总有一十五种类,谓:声谱、调声、八种韵、四声论、十七势、十四例、六义、十体、八阶、六志、二十种对文、三十种病累、十种疾论、大意论、对属等是也。配卷轴于六合,悬不朽于两曜,名曰《文镜秘府论》。庶缁素好事之人,山野文会之士,不寻千里,蛇珠自得;不烦旁搜,雕龙可期。
○《才调集》十卷(旧钞本)
首题“《才调集》叙,蜀监御史韦谷集”,次目录,每人几首,不录诗题。每卷首题“古律杂歌诗一百首”。以汲古阁刻本照之,汲古本每卷首目录有诗题,每卷首无“古律杂歌一百首”总题,卷中字句往往不同;而诗题尤多参差。大抵汲古阁题材下注:或刻作某者,即此本出。如白居易《三月三日祓禊洛滨》,汲古本序二百五十三字,注云:“序与旧刻不同。”而此本则题为《祓禊日游于斗门亭》,夹注只二十二字。《四库提要》著录本有刘禹锡《别荡子诗》。今按:汲古本及此本此首皆在刘长卿诗内。王之涣《惆怅词》本王涣诗。今按:汲古本作“王之涣”,此本实作“王涣”,不误。贾岛《赠剑客诗》“谁有不平事,”《提要》本作“谁为”。今按:汲古本、此本并作“谁有”,是《提要》著录非此二本。据毛氏跋称,其刻此书有二种,《四库》著录或其前一种与?至此本笔误,亦时有之,其款式则视汲古为旧矣。日本文政八年有官刊本,即从此出。
○《皇朝文鉴》一百五十卷(明天顺刊本)
《文鉴》宋刻世不可见,惟爱日精庐藏明叶文庄影钞宋本,序、跋完好,惜未重刻。其次则明天顺严州刊本为佳,又其次则胡公韶补刊严州本。至慎独斋、晋藩本,则讹谬不可读矣。此为天顺八年严州府以宋本重刊。前有商辂序,称:“提督浙学宪副张和偶得是书以示严郡太守张永,欣然命工重锓。其间题识仍旧,款目无改,则以摹本书刻,弗别缮写,惧谬误也。”云云。据此则是以宋本上木。今按其款式、字体,精致绝伦,的是翻刻宋本。每半叶十三行行二十一字。首商辂序,次周必大序,次《缴进文鉴札子》,次《谢赐银绢除直秘阁表》。首卷题“《文鉴》卷第一”,上空二字,盖原“皇朝”二字也。每卷尾亦然。次行低二字题“朝奉郎行秘省著作佐郎兼国史院编修官兼权礼部郎官臣吕祖谦奉圣旨诠次。”三行与“朝”字齐。又次“赋总目”;又次《五凤楼赋》。卷二以下则无官衔。唯吕乔年以下诸跋此本不载,幸皆存《爱日精庐藏书志》中。余意若以此本重刻,而以张氏所载诸跋补之,亦庶几成公之旧。
又按:据成公《缴进札》名《圣宋文海》,至周益公奉旨作序,始称《皇朝文鉴》,此本惟商辂序题《新刊宋文鉴》及成公《札子》前改“皇”字为“宋”字。其它每卷题“《文鉴》卷第几”,皆上空二字,不补以“宋朝”二字。晋藩以下刻本,始直题为《宋文鉴》。
○《唐荆川批点文章正宗》二十五卷(明刊本)
此本不记刊行年月,望其字体,盖即在嘉、隆间,亦无荆川序跋。每卷第二行题“荆川唐顺之批点”,中缝亦题“唐荆川批点《文章正宗》。”目录每篇上或作○、或作、、或作直竖、或并○、无之。书中每篇题上或著一、二字,如第一卷第一篇批“转折”二字,第二篇批一“转”字,第三、四篇批一“直”字。栏外眉上间批数字。文中着圈点处甚少,皆批却导窍,要言不烦。明代书估好假托名人批评以射利,(闵齐汲所刊朱墨本大抵多伪托。)此则的出荆川手笔,故阎百诗《潜邱札记》极称之。迩来学文者喜读古文家绪论,纷纷刻《归方评点史记》,独此书流传甚少,虽明刻,固当珍惜之矣。所圈点至二十二卷止,其二十三卷后诗歌,则无一字之评。荆川本以古文名世,故只论文笔,而韵语非所长,遂不置一辞。然则视今人之强不知以为已知者,天渊矣。
○《文章轨范》七卷(朝鲜国刊本)
首无目录。本书款式略同前本,圈抹处亦悉合,唯篇幅较大。每半叶九行,行二十三字,批注皆双行。其书校雠精审,相传为叠山原本。按此书每卷既无子目,则应有总目。若以为原于王渊济本,则不应删其总目。且其中胜于王者,不可胜数,谅非坊贾所能为。岂此本原有目录,历久而脱之与?日本文政元年其国学尝据此本重刊,板毁于火,故传本亦渐希云。
按:日本甚重此书,坊间翻刻,或意改,或重加批评,不可胜数。唯此二本,犹存旧式,而购求之者颇少。原谢氏本为初学而作,已觉多费言诠,今又从而增益之,论说愈多,而学文之根底愈浅。中外皆然,可胜浩叹!
○《文章轨范》七卷(翻元椠本)
首有目录。本书首行题“叠山先生批点《文章轨范》卷之一”,行下阴文题“‘侯’字集”。次行题“广信叠山先生谢枋得君直编次”。第三行墨盖下大书“放胆文”三字。每半叶十行,行二十二字,四周双边。批注字居行右,惟首篇“请自隗始,左引《史记》”作双行。目录《归去来辞》后云:“古此集惟《送孟东野序》、《前赤壁赋》系先生亲笔批点,其它篇仅有圈点,而无批注。若夫《归去来辞》,则与‘种’字集《出师表》一同,并圈亦无之,盖汉丞相、晋处士之大义清节,乃先生之所深致意者也。今不敢妄自增益,姑阙之以俟来者。门人王渊济谨识。”又柳子厚《箕子庙碑阴》首俱记云:“此篇系节文,今一依元本刊行如左。”然则此本为叠山门人王渊济据谢氏手定之本入木,当为最初刻本。《四库提要》所载,亦略与此同。唯彼前有王守仁序,盖已为明代重刻之本矣。但此书雕镂虽精,脱谬颇多,日本嘉永壬子松崎纯俭以此本重刊,据朝鲜本及戴本多所订正,庶几善本云。
○《瀛奎律髓》四十九卷
朝鲜重刊明成化本。首方回自序,序后有“成化三年仲春吉日紫阳书院刊行”木记。有圆点,注文双行。末有皆居士跋。据其印章,知为龙遵叙。末又有成化十一年朝鲜府尹尹孝孙跋,盖即据成化本翻雕者也。据龙叙,知虚谷此书以前未有刊本。此虽非成化三年原本,而款式毫无改换,较吴之振本之移龙叙于卷首者,亦有间焉。
○《皇元朝野诗集》前集五卷、后集五卷(元刊本)
傅习采集,孙存吾编类,虞集校选。有虞集、谢升孙二序与《皇元风雅》同。顾彼前、后集并六卷,此并五卷,而标题则或为《皇元诗集》、或为《皇元治音朝野诗集》,当是书坊展转翻刻,故有斯违异也。
○《古乐府》十卷(明嘉靖刊本)
元左克明编。《四库提要》载此书,称郭茂倩《乐府》刊板时,仅在克明成书前六年,克明未必见郭书;而其题下夹注多摭《乐府诗集》之文。《紫玉歌》条下,并明标“《乐府诗集》字”。又《临高台》条下,引刘履《风雅翼》之说,尚与克明相去不远。至《紫骝马》条下,引冯惟讷《诗记》之说,则嘉靖中书,元人何自视之?其由明人重刻,臆为窜入明矣。又冯舒校《玉台新咏》,于《焦仲卿妻诗》“守节情不移”句下注曰:“案:活本、杨本此句下有‘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二句。检郭、左二《乐府》并无之。”今考此本,乃已有此二句。知正文亦为重刻所改,不止私增其解题矣。据《提要》所见本,必万历以后之本。此本为明嘉靖时所刊,万历己卯徐中庵属田艺衡重修板者也。卷首题“《古乐府》卷之一”,次行题“元豫章左克明编次”,三行题“大明新安王文元校刊”。今按:书中《紫玉歌》亦引《乐府诗集》,而《临高台》下不引《风雅翼》《紫骝马》下无冯惟讷之说;《焦仲卿妻诗》亦无“贱妾留空房”二句,则知《提要》所见非此本也。至《乐府诗集》刊本在克明成书之前,固未可以江西、济南相距颇远,遂谓克明不见郭书,且田艺衡序中虽有“以郭茂倩所集,纶同绎异”之语,然板为王氏旧刻,田氏不过修板校刊字句而已,其不能增窜解题于各条明矣。至若王氏武人,刊校此书更未必有所增益。况嘉靖以前,窜乱古书籍之风尚未甚炽,则以此本当克明原书可矣。
自序(与《提要》合,不录。)
《重刻古乐府》叙 钱塘田艺衡(此在第二行。)
《诗》三百,圣人之经也。如机缕之有纵也。王纲紊纽,声律纥亡,而汉制氏犹传其绪响,孝武乃立“乐府”之官以统之。自廷庙颂,以及巷咏涂谣,为制不同,如今之所纂,其名亦“三百”焉。盖商、周而下,此其绍之矣。远振馀音,上追绝调,庶几其纬乎?在昔左氏,肇采勋华,结于陈、隋,名之曰“古乐府”。管弦间作,淫哇未肴。组织粲然,自成杼柚。其见卓尔矣。太府中庵徐公好雅复古,欲章风教于四方,爰访善本,属蘅合郭茂倩旧所集,纶同绎异,而缉正之。于是传得王将军武库旧钣,残阙者补,讹乱者刊,遂完藻璧,文事武备,贞伯故兼长也。它日鼓吹凯歌,干舞奏绩,王将军以之。若夫明良赓歌,太常锡乐,不佞又将于我徐公而考其成矣。沨沨乎岂不大明之音也哉!大明万历己卯立秋日。
○《古乐苑》五十二(卷钞本。《衍录》四卷)
明梅鼎祚撰。首有新都汪道昆序。凡例称,据郭茂倩《乐府诗集》补其阙佚,正其伪舛。始自黄虞,讫于隋代,则仿左氏克明。其《衍录》四卷则诸家评论及作者姓氏附焉。按其所收,倍于郭氏,十倍于左氏,凡伪托之书,一例收入,未免失之杂。然六代以前歌什,此为渊海;且编纂有法,其订正郭氏书者,亦复不少,固应著录之篇也。岂本未入刻,仅有传钞本,故收藏家不及之与?
○《中州集》
日本五山板,永正年间刊。首元好问自序,次张德辉序。目录题“乙卯新刊《中州集》总目”,卷首题“《中州甲集》第一”。每卷有总目,总目后低二字分目,有黑盖子。每半叶十五行,行二十八字。据张德辉序,此为《中州集》之初刊本。小字密行,字体有北宋遗意。汲古刊本虽佳,然非其原式也。且脱张德辉序,今补录于左。
百年以来,诗集行于世者且百家,焚荡之馀,其所存盖无几矣。至一联一咏虽尝脍炙人口,既无好事者记录之,故亦随世磨灭。元遗山北渡后,网罗遗逸,首以纂集为事,历二十寒暑,仅成卷帙;思欲广为流布,而力有所不足,第束置高阁而已。己酉秋,得真定提学龙山赵候国宝资藉之,始锓木以传。予谓:非裕之搜方百至,则无以起辞人将坠之业;非赵候好古博雅,则无以慰士子愿见之心。因赘数语其后云。作诗为难,知诗为尤难。唐僧皎然谓钟嵘非诗家流,不应为诗作评,其尤难可知已。半山老人作《唐百家诗选》迄今家置一本;曾端伯《选宋诗》不可谓无功,而学者遂有二、三之论。予谓裕之此集,今四出矣,评者将附之半山乎?曾端伯乎?季、孟之间乎?东坡有言:“我虽不解书,晓书莫如我”。是则又不知皎然师果为真识否也?明年四月望日颐斋张德辉书。
又按:莫子偲《宋元书目》载有此书元刊本,亦十五行,当即此本。
○《唐诗鼓吹》十卷(朝鲜活字本)
不记刊行年月,前有“养安院”图记,盖亦明时所印行也。按通行本有赵孟頫序,此本佚之。而此本有姚燧一序,则又通行本之所无。据都印《三馀赘笔》,此书至大戊申江浙儒司刊本,旧有姚燧、武一昌二序。此本亦无武一昌序,想重印时删之。然其原于至大本固无疑也。每半叶九行,行十七字,注双行,载于每句之下。卷首题“《唐诗鼓吹》卷第一”,次行题“资善大夫中书左丞郝天挺注”。
《注唐诗鼓吹》序
鼓吹,军乐也。大驾前后设之,数百人。其器惟钲、鼓、长鸣、中鸣、觱栗,皆金、革、竹,无丝,惟取便于骑。作大朝会,则置案于宫悬间,杂而奏之,最声之宏壮而震厉者也。或以旌武功,而杀其数。取以名书,则由高宗退居德寿,尝纂唐宋遗事,为《幽间鼓吹》,故遗山本之。选唐近体六百馀篇,亦以是名,岂永歌之其声,亦可匹是宏壮震厉者乎?尝从遗山论诗,于“西昆”有“无人作郑笺”之恨,漫不知何说,心切易之。后闻高吏部谈遗山诵义山《锦瑟》中四偶句,以为寓意于适怨清和,始知谓“郑笺”者殆是事也。遗山代人,参政郝公新斋视为乡先生,自童子时尝亲几杖,得其去取之指归,恐其遗忘,以易数寒之勤,既辑所闻,与奇文隐事之杂见它书者,悉附章下。则公可当元门忠臣,其又“郑笺”之《孔疏》与?公,将种也,父兄再世人数皆长万夫,于鼓吹之陪,犦矟之导绣幰者,似已饫闻。晚乃同文人词士,以是选为后部,寂寂而自随,无已大希声乎?其亦宏壮而震厉者,有时乎为用也。《兵志》有之:“不恃敌之不我攻”。走闻江南诗学,垒有元戎,坛有精骑,假有诗敌,挑战而前,公以元戎,握机于中,无有精骑,孰与出御?走颇知诗,或少数年,使得备精骑之一曲,横槊于笔陈间,必能劘垒得焦而还。惜今白首,不得从公一振凯也。公由陕西宪长以宣抚奉使河淮之南,欲序,故燧书此。
按:序称以“鼓吹”命名,本于宋高宗之“幽间鼓吹”,《提要》驳之,谓本于《世说》“三都、二京、五经鼓吹”之语,其说良是。独怪姚氏既尝与遗山论诗,何以有此附会语?至郝天挺之为遗山门人,以材武世家,由陕西宪长宣抚河南,则燧序中明明言之。而陆敕先补注此书,乃以为遗山师之郝天挺当之,反嗤赵松雪之误,可谓疏矣。又未详考《元史》,且元有两“郝天挺”,明陈霆《两山墨谈》已辨之,敕先以藏书名一时,而补注此书曾未见姚氏此序,宜其所补注无足取也。
○《精选唐宋千家联珠诗格》二十卷(朝鲜刻本)
元于济、蔡正孙同篇。济与正孙事迹,无所考见。顾嗣立《元诗选》亦无其人。王渊济为谢叠山门人,曾刻《文章轨范》。据序,于济初编仅三卷,正孙乃增为二十卷,凡三百类,千有馀篇,附以评释。按:其书皆选七言绝句,唯前三卷为“绝句要格”,以下皆拈诗中一、二虚字以相比校,颇嫌繁碎,稍远大雅。然其中逸篇秘句,为诸家全集及选本之所不见者,往往而在。是固当与《瀛奎律髓》共珍也。其注,据后序,为明成化间朝鲜达城徐居正所撰。后朝鲜国王又命其臣安琛及成亻见、蔡寿、权健、申徒濩就徐注重加补削,亦颇详赡。于宋诗则多载逸闻逸事,尤有资于考证。而日本之重刻是书者,皆失载后跋,遂不知增注为何人。此本为弘治壬戌朝鲜刊本,前有“弘前医官涩江氏藏书”印,又有森氏“开万册府之印”。按:涩江氏。、森氏《经籍访古志》不载此书,当以得此在成书之后也。
○《万首绝句刊定》四十卷(明万历刊本)
洪容斋《唐人万首绝句》,前人议其多谬误,此本为明赵光与黄习远重订,凡去其谬且复者二百十九首,补入六百五十九首,总得一万四百七十七首。诗以人汇,人以代次,较原书实为精整。盖凡夫富藏古籍,见闻广博,与他有窜乱古书掩为己有者有间。书刻于万历丙午丁未间,而《四库》不著录,《存目》亦无之,想当时未见其本也。
○《增注唐贤绝句三体诗法》三卷
元刊本。首裴庾序,次方回序,次纲目,次《唐十道图》,次凡例,次诸家世系纪年。首题“增注唐贤绝句三体诗法卷之一”,次行题“汶阳周弼伯弜选”,三行题“高安释圆至天隐注”,四行题“东嘉裴庾季昌增注”。
○《唐诗始音》一卷《正音》六卷《遗响》七卷(明初刊本)
首虞集序,杨氏自序,题“唐诗始音卷之一”,次行题“襄城杨士弘伯谦编次”,三行题“新途张虞文亮辑注”。注文弇陋,《提要》疑为明人,今观其注中有“河南布政司”语,则为明人无疑。顾其所据之本,当是杨氏原书。后来嘉靖间顾璘刻本,则《始音》一卷,《正音》十三卷、《遗响》一卷,通为十五卷,多有删除。《遗响》中并削长孙佑辅、令狐楚、元微之三人之诗,与首所录姓氏不相应,则此本犹可贵也。
○《明诗选》十三卷(明崇祯刊本)
明陈子龙、李雯、宋征舆同辑。前有三人自序,各一首。自明初迄万历、天启,分体汇选,各以时代相次。书成于崇祯癸未,去明社之亡只一年矣。每人各有小传,各有总评,其出于子龙者,称“卧子曰”;出于雯者,称“舒章曰”;出于征舆者,称“辕文曰”。然则三人虽合选,其所见尚不相乱。明启、祯间,公安、竟陵之焰甚炽,卧子出,始极力辟之,而风气又一变,宗旨具于此选中。大抵演太仓、历下之说,于前后七子所录为多。然卧子本自工诗,亦具有别裁。其《凡例》称阅文集四百一十六部,名家诗选三十七部,而所录仅十三卷,虽未必一一皆精,然芜秽者少矣。此书入国朝甚有名,而《四库》不存其目,不应其时亡佚,想偶失之耳。
●日本访书志卷十四
○《陈思王集》四卷(明刊本)
仅存赋及诗四卷,杂文以下无之,无目录、后跋,与《江文通集》合为一函。赋四十一篇,诗六十三篇。按《思王集》原书三十卷,久佚。后人从类书选本中钞出为此集。《提要》所称嘉定癸酉宋刊本,赋四十四篇,诗七十四篇。自张燮、汪士贤以下渐有增入,无复减少者。此本赋四十一篇,所原似更在嘉定本之前,故所载反略。其中往往有缺字,又如《矫志》诗题下注:“‘作孚’之下脱二句。”《三家集》则仅于字下注一“阙”字,陈朝辅本则并不注阙脱。其馀异同,更难悉数,大抵皆出后来臆改,则此本可贵也。每半页十行,行十八字,左右双边,中缝在横线下题“陈集”,其刊当在嘉靖间,其款式实源宋本。按明朱之蕃有《唐百家集》,其版式字体略与此同,而所载唐人集亦唯存诗、赋,此本或亦朱氏所刊与?
○《蔡中郎集》十卷(明刊本)
明万历元年东阳王乾章刊本,凡十卷。首《故太尉乔公碑》,与别本异。元和顾涧薲以黄笔校兰雪堂活字本,以薲笔校旧钞本,以墨笔校《后汉书》、《文选》及各本,精审之至,聊城杨氏重刻《蔡集》,即此本也。
此本原初陈仲鱼征君旧藏,目录前有鱼图像印,又有“得此书,费辛苦,后之人,其监我”方印。后为唐端甫仁寿所得,有“唐仁寿读记”印。端甫多藏古本,余得其手校《晋书》,其宋板《晋书》为李木斋所得,并附记之。
○《孟浩然诗集》三卷(元禄庚午刻本)
前有元禄庚午可昌序称:“得《襄阳集》三集,不问字画善否,篇什多寡,遽命剞劂氏以刻诸板,其所讹缺,姑仍旧本,以俟智者校焉。”书分下、中、下三卷,凡《游览》五十七首,《赠答》三十一首,《旅行》三十首,《送别》四十首,《宴乐》十七首,《怀思》十五首,《田园》十九首,其二百九首。首题“孟浩然诗集卷上”,次行题“须谿先生批阅”,三行题“吉安元鼎校正”,(当是日本人。)中缝题“襄阳集”。按《四库》著录为明人刊本,有王大源、韦滔二序,此本皆脱。余所见须谿批点名家诗集,多不载旧序,是其陋也。或坊贾删之。又士源序称,集其诗二百一十七首,分为四卷。此本卷数皆不合,知非唐人缀辑之旧。须谿评语类伤佻儇,亦无所发明。唯据《众妙集》云:“《除夜有怀》一首为崔途诗”。颇见考证。校之明本分体编诗,以近体为古诗,又窜入他人之诗者,相去天渊矣。
案明闵齐伋及汲古阁刊本作三卷,知箧无此二书,未识与此本异同若何。惟有明朱謦所刊《唐百家诗》本亦作三卷,亦分类编诗,而《赠答》类《宿庐江寄广陵旧游》之下,《荆门上张丞相》之上,多出诗十二首。又下卷《田园》类之后有《美人》类七首,《时节》类三首,《拾遗》三首,此本亦无之。然《游览》类既有《春晚诗》,不应《初秋九日》等诗又别出《时节》一类。《美人》类之诗亦大半可入《怀思》类中。余疑朱本为、后人缀拾浩然佚诗,而妄立名目以附于后。至《清镜叹》、《凉州词》、《庭橘》三首,又分三类。故题为《补遗》。其实宋本至《田园类》而止,别无《美人》、《时序》二类为此本所佚也。
《提要》又引《容斋随笔》疑其《示孟郊诗》时代不能相及,此本及朱本皆有之。又谓《长安早春》一首《文苑英华》作张子蓉,而《同张将军蓟门看灯》一首亦非浩然游迹之所。唯朱本有《长安早春》一首在《时节》类,此本则二首皆无之。然则此本于孟诗虽有所佚,尚无宋以后人窜入之弊,固校孟诗者之标准也。至朱本与此本字句异同互有长短,则当参校而得之。
余归后,闻黄荛圃所藏宋本尚存吴中,则此本未足奇也。
○《须溪先生校本韦苏州集》十卷(元刊本)
首有王钦臣序,次目录。首行题“须溪先生韦苏州集卷第一”,次行题“苏州刺史韦应物”。每半叶九行,行十七字。卷中多校录异同之字间有评语。末有何湛之两跋,须溪此本多据何本补入者。其第二卷《呈崔郎中》之上补入三“篇”,《雪夜下朝》之下补入四篇。第五《答棐处士》下补入十八首。第七《秋景诣瑯琊精舍》之下补入三首。第八末补入一首。共补入二十九首,皆低一格。《拾遗》八首,则云:“熙宁丙辰校本添四首,绍兴壬子校本添三首,乾道辛卯校本添一首。”则是《韦集》自嘉祐本以至何湛之本凡六本矣。原序五百七十一首,按目录除补遗外,只五百五十五首;以何本补入二十九首,则当为五百八十四首,其数皆不相应,未知其故。昔人云“独怜幽草涧边生”,宋板作“涧边行”,以“生”为误。此诗在第八卷,“幽”下注云:一作“芳”;“生”下注云:一作“行”。则知作“生”、作“行”皆宋板所有矣。今世行者,康熙中项絪以北宋本翻雕,称即王钦臣本。又毛晋所刻王、孟、韦、柳四家本,行箧中无此二书,未知何如。然须溪据六本以校定此本,则所得多矣。
后序
韦应物居官自愧,闵闵有恤人之心。其诗如深山采药,饮泉坐石,日晏忘归。孟浩然如访梅间柳,偏入幽寺。二人趣意相似,然入处不同。韦诗润者如石,孟诗如雪,虽淡无采色,不有轻盈之意。德祐初秋看二集并记。(此不著人名,当即须溪总评也。)
又按:《提要》云:“项本分十四类,原篇云‘分类十五’,殊不可解。”此本亦十四类,而序亦作“十五”,则非误也。然则此与项本分类皆非钦臣之旧。
陶韦合刻跋(按此则何湛之并有《陶集》刻本,此在须溪跋后。)
《诗》三百十一篇,所为美刺,要皆抒于性情,止于理义,无所为而为,不求工而工也。后之为诗者,以为一秇而竞趋之。至于唐,且以为制科之羔雁已。嗟乎!以诗而博名高取世资,必且为快目艳心之语,惊魂动魄之谈,适人之适而非自适,其适安在?其抒情而止理义,说者谓诗盛于唐,予谓至唐而漓也。晋处士植节于板荡之秋,游心于名利之外,其诗冲夷清旷,不染尘俗,无为而为,故语皆实际,信《三百篇》之后一人也。唐刺史作,不亏情理,少涉浓郁,未必与处士雁行。乃效陶潜诸作,可称逼肖,盖似者,其模仿之工,不尽似者,则时尚所移也。虽然,旷代希声,寥寥寡和,若刺史者,亦处士之后一人也。倘褅尼立而并袷二祖,则陶几入室,韦渐升堂,意味风流,千秋并赏。予因合刻之,聊以存古人三百十一篇之遗意云。 园居士何湛之书。(按此序不著年月,当再考。)
○《分类补注李太白诗集》三十卷(明郭云鹏本)
此本《诗集》,首先标杨齐贤、萧士贇名,次标“吴会郭云鹏校刻”。《文集》首卷则标“郭云鹏编次”,不列齐贤、士贇名,盖以《文集》无两家注故也。其目录后有“嘉靖癸卯春元日宝善堂梓行”篆书木记。
《天禄琳琅》亦载此本,以郭氏不自为序跋,疑云鹏为书估。今按:此本于杨、萧二注删削过半,又增以徐祯卿之说,当非书估所能为。然杨、齐二注正以详赡为贵,云鹏意取简约,而学识不足以定去取,适形甚陋。特以抚刻差精,为《天禄》所收耳。
○《集千家注杜诗》二十卷、《文集》二卷(元椠元印本)
首有元大德癸卯刘将孙序,次目录,前题“须溪先生刘会孟评点”,次附录各家序跋及须溪《总论》,次年谱。以下唯卷一题“会孟评点”,(《文集》卷一亦有此题。)馀卷并无之。据将孙序(将孙系会孟之子。)知此本为高楚芳所编,盖楚芳删次各家之注,而附以会孟评点也。其诗亦分类编次,而与鲁訔、黄鹤本皆不甚合。明代白阳山人、金鸾、许自昌等所刻,皆从之出;而并遗刘将孙序,遂不知编此本者为何人。朱竹垞竟谓出之蔡梦弼,尤失考矣。《四库》著录本但称前载王洙、王安石、胡宗愈、蔡梦弼四序,知其所见亦明刊本。盖此四序原在《附录》中,明刊本删存此四序,并刘会孟《总评》十一则尽删之,篇中评语竟不题“会孟”名,其为庸妄何可胜言!《提要》引宋荦谓杜村评点自刘辰翁始,刘本无注。元大德间有高楚芳者,删存诸注及刘评附之,此本疑楚芳所编也。是则国朝唯宋牧仲得见此本。(《天禄琳琅》所收亦白阳山人本。)今又二百馀年,余始从日本得之,以印证牧仲之说,亦一快也。《提要》称篇中所集诸家之注,直赝错杂,盖指伪东坡注而言;不知此编绝不载东坡注,刘将孙□已明言之。《提要》未见刘序,又未暇细核全书,故意此千家注中必有东坡注,遂漫为此说也。
余又藏一本,每半叶十二行,行亦二十三字。序文每行减一字,版幅亦略缩小,亦为元刊,而摹印在后,且涂抹满纸,远逊是本,附记于此。
○《增广注释音辩唐柳先生集》二十卷、附《别集》、《外集》、《附录》(南宋刊本)
每半叶十三行,行二十六字。首乾道三年陆之渊序,次刘禹锡《柳先生文集序》,又次诸贤姓氏,曰:“中山刘禹锡编,河南穆修叙,眉山苏轼评论,胥山沈晦辩,南城童宗说音注,新安张敦颐音辩,新安汪藻记,张唐英论,云间潘纬音义。”其书分类编次与穆修本合,惟彼以《非国语》为四十四、四十五两卷,此则合并诗文为二十卷,而以《非国语》为《别集》。其《外集》则采自沈晦本,《附录》下逮绍兴,当为潘纬所定。考《柳集》有四十五卷者,为刘禹锡所编,(禹锡本附《墓志》、《祭文》于第一卷,穆修本则不附之,卷数与禹锡本同。)有三十三卷者,为元符间京师开行。又有曾丞相晏元献二本,而无二十卷之本。据陆之渊序,似潘纬所据本亦三十二通,则此二十卷为坊贾所合无疑。《四库》著录麻沙本,系四十三卷,是又据穆修本分之。余亦藏有此本,每半叶亦十三行,行二十三字。然分合虽殊,实无盈缺,唯其卷一下题“南城先生童宗说注释,新安先生张敦颐音辩、云间先生潘纬音义”,故《提要》据以为说,其实此宋本无此题也。《提要》称书中所注,各以“童云”、“张云”、“潘云”别之,不似潘纬自撰之体例,疑本各自为书,而书贾合之,其说诚是。盖五百家注本有张敦颐《柳先生历官记》,此本无之,则知其于张说有删削矣。又此本注中多详音训,而略于事实,唯童宗说颇徵史传,而与韩氏诂训本多同。其不著姓名之注,则又与五百家注相出入,疑其互有攘取也。编中所载“一本”与五百家悉合,疑魏仲举即以此为蓝本也。今穆修四十五卷之原刊既不传,麻沙四十三本亦为难觏,明代翻刻,讹谬宏多,然则以此当《柳集》之祖本可矣。
或疑此本不缺宋讳,又四周双边而黑口,当是元以下本,未必为宋刻。余谓不然,余所见麻沙宋本不避宋讳者甚多,小字《唐文粹》其一也。四周双边及黑口亦起于南宋,而元人承之,详见余《古刻源流考》及《留真谱》中。且元人刻书,字体皆趋圆润,(即如《千家注杜诗》是也。)此刻字体则纯是南宋格。(余仁仲《穀梁传》是其证。)又纸质坚而薄,是宋闽地所产,元、明人无之。况此书元麻沙本已改其款式,《提要》所据本是也。
○《孙可之集》十卷(明刊本)
明崇祯中,闽中黄烨然、黄也刚与《刘蜕集》合刊本。有“小野节”、“小岛学古”印记。首载正德丁丑王鏊序,知其从王本传刻者。王刻世尚有之,又有宋本,旧在顾之逵家,顾涧薲曾为校订,云:“《龙多山录》‘樵起辛而游,泊甲而休’。刻《武侯碑阴》独谓‘武侯治于燕奭’见宋刻而知正德本之谬”。今此本亦沿其误,似未足珍。然樵自序前不标“《孙可之文集》序”六字,樵自题衔在序后,犹是古式,胜于汲古本远矣。近日南海冯氏重刊《可之集》,自言得见涧薲两校本,又见黄荛圃校本。顾氏且云:“有《唐文粹辨证》之役,遍搜唐集……勘正。”知必于《文粹》所载可之文,一一校录。冯氏参校重刊,宜乎折衷一是。今以冯氏本对勘,不唯《文粹》佳处不能从, (《开元杂报》,《文粹》作“帛其缦,志其末”。谓以帛覆藏之也。《广雅》:“幔”,覆也。《说文》无“幔”字。盖“缦”与“幔”通。今本作“帛,而漫志其末”,“帛”字遂无著。)即此本是处,亦多改刊,如书《何易于》“城嘉陵江南”,盖谓益昌县城在嘉陵江南耳。(按:唐益昌县,今四川保宁府昭化县。县城适在嘉陵江南,唐属利州刺史。利州,今广元县,在昭化县北。下云刺史崔朴自上游泛江东下,即谓利州刺史也。故易于自云“为属令”,若非本州刺史,安得称属令乎?)冯本从俗作“河南刺史”,而以“城嘉陵”断句,为不辞矣。其他显然谬误,冯氏略不能订正,且有各本不误而冯本独误者,此由重写失于覆勘之故。(别详《札记》。)吾不知“多见校本”谓何,甚矣!传刻古书之难也。
○《刘蜕集》六卷(明刊本)
明崇祯癸未,闽中黄烨然刊本。(与《孙可之集》合刻,亦小岛藏本,森立之《访古志》载之。)其自序盖以天启甲子吴绯所辑六卷本重加补缀者。吴绯序则云:“旧稿本之桑悦,悦故振奇士,即伪造伊世珍《琅寰记》者也。”按此本所载蜕文,不见于《文苑》、《文粹》两书者尚多,或疑有伪作。然《文泉子》原书十卷,《书录解题》尚著录,则亡佚不久;或桑悦故有传钞本,未可以《琅寰记》一概例之。唯此本以《文粹》所载对勘,亦多脱误,(如《谕江陵耆老书》,误“谕”为“论”。《嬴秦论》“而先立与”,脱“而先绝其术欲有立”八字。《献南海崔尚书书》“今阁下”下,脱“则踰垣塞牖而已虽然当阁下”十二字。其他字句差违,尤难枚举。)良田展转钞刻之故。《四库》著录有崇祯庚辰闽人韩锡所编《文泉子》一卷,先于此刻四年。又有闽齐伋刻本,称《拾遗集》,余俱未得,不知与此本详略异同若何。然原集既不存,恐皆以吴绯为蓝本,亦未有以远过之者也。
○《樊川文集》夹注残本二卷(朝鲜刊本)
存一、二两卷,无序文及刊行岁月,亦不知注者为何人。审其字体、纸质,的为朝鲜人刻板。卷首题“《樊川文集》卷一”,下记“夹注”二字,次行题“中书舍人杜牧”,旁注“牧之”二字。每半叶八行,行十七字,注亦十七字,注颇详赡。卷末又附添注,注中引北宋人诗话、说部,又引《唐十道志》、《春秋后语》、《广志》等书甚多,知其得见原书,非从贩鬻而出,当为南宋人也。自来著录家无道及者,岂即朝鲜人所撰与?惜所存仅二卷,不得详证之耳。森立之《访古志》称为宝素堂旧藏,顾无小岛印记,当是偶未钤押耳。
○《表制集》六卷
唐沙门不空撰。不空西域人。唐代宗时赠司空。所翻经律甚多,亦兼通外典,此《表制集》皆其当肃、代两朝所上表启及答制也。末附徐浩所撰《不空碑》文一首。此集南、北《藏》皆不载,盖已佚矣。首题“《司空大辨正广智三藏和上表制集》卷第一”,次行题“上都长安西明寺沙门释圆照集”。圆照之序在第一卷内,目录附于卷后,古式也。
○《李推官披沙集》六卷(宋椠本)
每半叶十行,行十八字。首有绍熙四年杨万里序,序后有“临安府棚北大街陈宅书籍铺印行”,世谓之“府棚本”。盖陈氏在临安刊书最多而且精也。今观此本,刻印雅洁,全书复完美无缺,信可宝也。《披沙集》,《四库》未著录。据诚斋序,推挹甚至,当为晚唐一作手。明朱警刻《百家唐诗》,称皆以宋本裒刻,所收咸用诗,即据此本。行款亦同,唯删其卷首总目,其中间有墨丁、讹字。席氏《百唐诗集》又源于朱本,皆补填之,而误字尤多。如《绯桃花歌》首句“上帝春宫思丽绝”,“宫”,席误“官”。末句“争教比物芳心歇”,朱本“心”字墨丁,席本补“菲”字。《短歌行》“下在黄埃上须渐”,朱、席本“渐”误“惭”。《小松歌》“短影日斜不满尺”,朱、席本“日”作“月”。《剑喻》“谁是的提絜”,朱、席本“的”误“■〈白旬〉”,不成字。《放歌行》“至哉先圣情”,朱本“圣情”二字空,席本补“先哲”二字。《览友生古风》“皴皵老松根”,席“皵”误“散”。《题友生丛竹》“蒲箑今无种”,席“蒲”误“晡”。《江南曲》“乡梦欲成山鸟啼”,席本“鸟”误“乌”。《寄修睦上人》“相忆由来一无事”,席本作“无一”,又“相似不似寄数字”,此本“相”字空缺,朱本同,席本补“相”字。《古意》“论交通财能几何”,朱、席本“通”误“过”。《昭君》“蛮夷莫敢侵”,席本“夷”作“彝”。《赠来进士鹏》“滩急五更风”,席本“滩”误“难”。《酬郑进士》“新居深似白云间”,席本“白”误“自”。《友生见访》“共约冰销日”,席本“约”误“酌”。《春晴》“新诗吟未稳”,朱本“稳”字墨丁,席本补“就”字。《酬蕴微》“访君还独还”,朱、席本“君”字并空缺。《分题雪霁望炉峰》,朱席本“霁”并误“花”,席本“炉”上增“香”字。《雪十二韵》“陂椿吐白莲”,朱、席本“舂”误“椿”,“槎面江摇锡”,席本“楼面光摇锡”。《庐山》“稜收雪气昏”,朱本同,席本“雪”空缺;“作赋偶无孙”,朱、席本“孙”误“人”。《谢友生遗端溪砚瓦》“浅小金为斗”,席本“浅”作“碊”,观下句“泓澄玉作堤”,则作“浅”是也;“想乐与天齐”下缺一句,朱、席本皆同。《山中夜坐》“一床山月竹”,朱本同,席本“山”作“秋”。《送韦主簿》“嚴风爱日泪阑干”,席本“嚴”作“巖”。《夏日别余秀才》“冲漠非吾事”,朱、席本“漠”误“汉”。《寄题从兄坤载》“雨中寒树愁鸱立”,席本“鸱”误“鵶”。《题刘处士居》“月过修篁影旋”,席本“旋”作“渐”。《和友人喜相遇》“文赋歌诗略不专”,朱、席本“略”误“路”,又“谢思宁许梦魂通”,席本“许”作“计”。《和修睦山居》“不论轩冕及渔樵”,席本“及”作“与”,与下句“性与情违渐渐遥”复。《观山榴》“却应羞得强青青”,朱、席本“羞”误“着”。然亦有宋本误席本较正者,如《寄楚琼上人》“静对五峰秋”,此本作“对静”。《雪十二韵》“童痴为兽捏”,此本、朱本“捏”误“沮”。《夏日别余秀才》“岳麓云深麦雨秋”,此本“麦”误“夌”。是则当分别读之。《全唐诗》编为三卷,校之,有兼从朱、席二本者,然未见此本,故犹有误字。
○《欧阳文忠公文集》三十六卷
此本为日本宝历十三年所刊,首有皆川愿序,称以元时刻本重校上木。首载东坡序,题衔称“门人翰林学士”云云。称其通家子有岛氏藏《欧集》二本,其一为元时刻本,因合校刻之。第一卷为赋与杂文,盖即据《居士集》而截去首卷之诗、赋与杂文为第一卷,以下次第悉与《居士集》合。未知所据原本如此,抑皆川愿等删其诗?然每卷正文中,多列异同。其每卷末所载校刊人姓名,亦悉与前本合,则知即从前本出也。皆川愿所校异同则列于栏外,其中多称“苏本”、“宣和本”,盖其所见一本夹入注中之语,尤为精善,故亟录之。
○《王荆文公诗注》五十卷(朝鲜活字本)
首有大德辛丑刘须溪之子刘将孙序,次大德丙午毋逢辰序,次《年谱》六叶,不题撰人名氏。首题“《王荆文公诗》卷第”,二行题“雁湖李璧注”,三行题“须溪刘辰翁评点”,盖与明嘉、隆间海盐张宗松刻本同出一原,张本删须溪评语耳。唯张本缺前刘、毋二序,又缺《年谱》。其第三十卷及第五十卷均缺尾叶,今并钞于后。据将孙序,知须溪于雁湖注亦略有删节,故卢抱经所注长塘鲍氏宋椠十七卷残本(宋本存第一至三卷、十五至十八卷、二十三至二十九卷、四十五至四十七卷。)尚有魏鹤山一序,注中每有多至数条者。然宋本亦无第三十卷、五十卷,则此二叶独赖此本以存,殊足贵也。
○《山谷诗注》二十卷、《目录》一卷、《年谱》附《外集诗注》十七卷、《序目》一卷、《年谱》附《别集》二卷
右朝鲜活字版。首山谷子黄垺序,次许尹叙。据《敏求记》言,旧藏《山谷诗注》,目录首缺二版,此本有之,则知是从宋本出也。每半版十行,行十七字,注双行,行十七字。有“养安院藏书”记。
○《后山诗注》十二卷(明弘治刊本)
首门人魏衍记,记后低一格为政和丙申王云题,末有弘治丁巳杨一清跋。据云:初刊于汉中,后又得定本于江东故家,遂再版焉。然此本日本元禄三年亦有翻刊,每半版八行,行十六字,体势与宋板《山谷集》合,当从宋板翻雕者也。然则此本为《后山诗集》之最善本矣。
○《淮海文粹》十四卷(旧钞本)
相传陈同甫所辑《六君子文粹》之一也。此本仅存十四卷。以《淮海集》校之,有一篇之中刊去首尾及繁文者,在他人则为妄,在同甫则为严,此自关乎学识也。
○《竹友集》十卷(宋椠本)
此宋椠谢薖《竹友集》十卷,镌刻精良,纸墨朗润,宋椠之绝佳者。《四库提要》云:“今所行本只四卷,又有诗无文”。其所著录之十卷本,乃明谢肇淛从内府钞出,然传钞者仍希,故百年来著录家仍不见《薖集》。若宋椠原本,则自明内府外,无著录者。然则此本为天壤间孤本已数百年,无论今日也。初为日本向山黄村所藏,余谓宜重刊以广其传,因借得用西法影抚之。未几,余将归,黄村好余之刀币古泉数十事,乃议以此原本交易之。薖与兄逸,同列“江西诗派”中。据苗昌言跋:此《集》得之于其子敏行,即其所编次。又称:二谢交游遍天下,既没之后,“为之传、序、哀词、祭文者甚众,今未暇博询而遍录也。特取吕舍人之所书,摹其真迹于后”。夫以薖之文行,烜赫一世,生平酬应之作,当不下数十册。此《集》名为十卷,其实诗不过二百六十二首,文不过二十五首,并其传、序、哀词、祭文不载。其编次之谨严,可谓不诬其先。则昌言称敏行之“诗律有典型”者,亦为实录。今人名不出里闬,身前刻集,卷耑题词连篇累牍,转瞬化为烟云。读此《集》,知古人笃实,所以传世愈远也。
余归后,得金山钱氏小万卷数所刊谢本,其误脱不下数百事,良由谢氏以寒夜急录,不能精审;加以展转传讹,故不可读。乃别为《札记》,入《续群书拾补》中。
○《和靖先生诗集》二卷(日本贞享丙寅刻本)
《集》分上、下二卷,首梅尧臣序,首题“和靖先生诗集序”,不冠以“林”字,次行题“太常博士宛陵梅尧臣撰”。(明沈行辑本删除“宛陵”二字,以置于年月之后。又序文“宁海西湖”之上,沈本改“宁海”为“钱唐”。)序文于“和靖”皆提行,其根源于北宋无疑。今就明沈行辑本校之,沈本多出《春日寄钱都使》一首,《和虢略秀才》一首,《伤朱寺丞》一首、《林山人隐居》一首、《洞霄宫》一首、《宿洞霄宫》一首。又“草泥行郭索,云水呌钩辀”二句。其重辑本不载、见于此本者,《秋怀》一首、《寄辇下莫降秀才》一首、《梅花》二首、《西湖小隐》一首、《东竹寄曹州任懒夫》一首。又《和病起》一首,此本在《和谢祕校西湖马上》之下,沈本以《和安秀才次晋昌居士留题壁》之下。其他字句异同,更难枚举,然则沈氏亦未见此本也。《宋志》载《林逋诗集》七卷,又二卷。《书录解题》云,《和靖集》三卷,《西湖纪逸》一卷。然本传云“所传三百馀篇”。此本篇数亦相合。则《志》所称“七卷”、“又二卷”,与《解题》所称“三卷”者,不知为谁误。《淡生堂书目》载此书不著卷数,仅署“二册”,或是此本。至明正德丁丑沈行辑本则为四卷。国朝康熙中,吴调元刊本因之。昔刘后村以《摘句图》证和靖诗之多逸,为之惋惜。今此本《秋怀》以下六首全篇宛在,竟为沈行、吴调元本所脱,不尤可郑重哉!
○《宗忠简集》六卷
明崇祯庚辰进贤熊人霖校刊,盖据万历张维枢刻本重雕者。目录后附《始末征》。首楼昉原序,次万历乙巳张维枢所撰《忠简传》。又有附刻《杂录》,则建炎二年高宗所赐诰敕及宋濂、解缙以下题跋。按国朝义乌县王庭曾重编本为八卷。据《提要》称,增入《谏止割地》一疏,而以楼昉原序及明初方孝孺序弁于篇首。今此本无《谏止割地疏》及孝孺序,有楼昉、张维枢序,亦小有不相应者。惜箧中无王庭曾本,未能一一校对之耳。
○《诚斋诗集》四十二卷(影宋钞本)
首题《诚斋集》卷第几,次行题“庐陵杨万里廷秀”。计《江湖集》七卷,《荆溪集》五卷,《西归集》二卷,《南海集》四卷,《朝天集》六卷,《江西道院集》二卷,《朝天续集》四卷,《江东集》五卷,《退休集》七卷,合为四十二卷。按《诚斋全集》本一百三十三卷,今著录家所传朱竹垞影宋本,有刘炜叔序,每半叶十行,行十六字。每卷后有“嘉定元年春三月男长孺篇次,端平元年夏五月门人罗端良校正”。此本皆与之合,的系从宋本影钞,唯前无刘炜叔序。又《文献通考》载《江湖》、《荆溪》、《南海集》俱有自序,何义门所见宋宾王藏本,《江西道院》、《朝天续集》亦有自序,此本皆无之。岳珂《桯史》称《朝天续集?韩信庙诗》“淮阴未必减文成”句,麻沙刻本讹“文成”为“宣成”,此本作“准阴何必减宣成”,意者原于麻沙本。当时本仅刻《诗集》,非影钞者之有所略也。
○《晦庵先生朱文公诗集》十卷(朝鲜刻本)
无序跋。首有“奚疑斋藏书图记”,末有“嘉靖庚申至月庆州府尹龟岩李公刚而所赠,此书板在是府”,当亦朝鲜人所题。首行题“晦庵先生朱文公诗集卷第一”。每半叶十行,行十八字。字体古朴,当是明初所刻。每卷后附《考异》,知非苟付剞劂者。
○《陈龙川文集》三十卷(明万历刊本)
万历丙辰黄州守王世德刊。据其自跋,从原本出,盖犹叶水心所刊原书也。叶序后有瞿九思及郭士望序。《祭吕东莱文》六篇在第二十二卷,邹本移于第二十三卷。明崇祯癸酉邹质士刊本即从此本出,而颇有讹字。国朝康熙四十八年,其永康族裔重刊,所据此本有永康知县姬肇燕序。独怪同治戊辰永康胡氏重刊此书,而所据以辨讹考异者,仅崇祯邹氏本及道光间陈坡刊本,而万历黄州本、康熙永康本皆不得见焉。胡为龙川乡后进,而又为楚中书局提调,未必此二本竟绝于世,毋亦搜访之未周乎?
○《晞发集》十卷(明刊本)
明万历戊午郭鸣琳刊本,徐■〈火勃〉所辑。前八卷为皋羽本书,九、十两卷为《附录》。按《四库》著录为平湖陆大业本,则有《遗集》二卷,《遗集补》一卷,此本无之。意陆氏所据为弘治间储巏刊本,故以其所遗别为两书,此本已汇入八卷中。徐兴公以博洽名一世,又与皋羽同郡,其所订当不至大谬,惜筐中无陆本,不得一互校之也。
○《静修先生文集》三十卷(《丁亥集》五卷《附录》三卷《樵庵词》一卷《遗文》、《遗诗》各六卷、《拾遗》七卷《续》三卷)
明弘治乙丑庐州府同知崔嵩刊,有后跋,称从蜀本录出,而次第则从元本。盖以蜀本将各集汇并,失静修本意,故仍从元本,以《丁亥集》为首卷也。每集首行题下著“保定崔嵩校正”。《附录》,房山贾彝编。《续集》题“后学杨俊民裒录”。崔跋又称“元本乃其门人真定安熙所订,最为谨切”。
○《吴渊颖集》十二卷《附录》一卷
明嘉靖元年刊本。首有祝銮序,盖刊于杭州者。此在卓氏刊本之先,又系以宋写本覆刻,殊为精雅,而传世颇少,因录之。胡翰《序》(至正十二年。)
刘基《序》
胡助《序》
男吴士谔《跋》。《跋》后题“金华后学宋誊写”。
○《新芳萨天锡杂诗钞选藁全集》一册
日本明历三年刊本。按:天锡《雁门集》本八卷,汲古刊本并为三卷,《集外诗》一卷,有自序及干文传序。此本无序,诗后附文七首,皆为缁流所作。据《标目》称为“《妙选藁》”,则非“全集”也。然验其板式,的为从元椠重刊,惜箧中无《雁门集》,未得一校之。
○《犁眉公集》五卷(明初刊本)
明刘基撰。无序、跋、目录。按基有《郁离子》、《覆瓿集》、《写情集》二卷,《春秋明经》二卷,《犁眉公集》五卷,各自为书。成化中,戴■〈既上魚下〉等始合为《诚意伯文集》二十卷,而各集别行本遂微。此五卷,首杂文、次乐府、次诗,犹为原刊。《提要》称此集为“二卷”者,亦误也。世传基《推碑图》等书,神怪谬妄,不可穷诘。然观此集第三篇《谢恩表》中有云:“基一介愚庸,生长南裔,拙无知,其能识主于未发之先者,亦犹巢鹊之知太岁,园葵之企太阳”。又云:“至于仰观乾象,言或有验者”云云。是基本深明术数占验之学,宜乎后之方技家多所依托也。
○《皇甫司勋集》六十卷(明万历乙亥刊本)
首有顾存仁、范惟一、刘凤、黄文禄等序,并有自识《集原》一首。《司勋集》,《四库》虽著录,而世罕传本,此犹原刻初印本,著之。
○《朝鲜赋》一卷(朝鲜刊本)
明董越撰。弘治九年,越以右庶子兼翰林侍讲使朝鲜,归而为此赋。初刻于江西泰和,此为朝鲜太斗南重刻者。所载山川风土颇略,文辞亦质实有馀环丽不足。然越留其国仅浃月,宜其不能赅备。且采风问俗,意存徵实,固有资于考核,正不必以《三都》、《两京》相夸拟也。
●日本访书志卷十五
○《大藏经》五千七百四十卷(宋椠本)
宋理宋嘉熙三年安吉思溪法宝资福禅寺所刊。是《经》日本有两部,一藏近江国菅山寺,一藏山城国天安寺,此即天安寺本也。自“天”字起至“最”字止,凡五千七百四十卷,间有钞补,系元禄九年以菅山寺本照录重修,不知何时又缺六百馀卷。余在日本,有书估为言欲求售之状,适黎星使方购佛书,即嘱余与议之,价三千元,以七百元作定金立约,期三月付书。及逾期而书不至,星使不能待,以千元购定日本翻明本。久之书至,星使以过期不受,欲索还定金,书估不肯退书,难以口舌争。星使又不欲以购书事起公牍,嘱余受之,而先支薪俸以偿。余以此书宋刻,中土久无传本,明刊南、北《藏》本,兵燹后亦十不存一,况明本鲁鱼豕亥不可枚举,得此以订讹锄谬,不可谓非鸿宝,乃忍痛受之。缺卷非无别本钞补,以费繁而止。且此书之可贵,以宋刻故也。书至六七千卷,时至六七百年,安能保其毫无残阙,此在真知笃好者,固不必徇俗人之见以不全为恨也。
○高丽刊本《大藏经》六千四百六十七卷
今藏日本东京三缘山增上寺。当宋至道间,高丽国王以其国前本、国后本、中本、丹本、东本、北本、旧宋本饬诸大德校正刊行。日本旧有二部,一建仁寺本,为永嵩禅师由高丽赍归,天保八年九月廿六日毁于火,今仅存四十九卷。一为大和国忍辱山圆成寺所藏,系后土御门天皇文明年间寺主荣弘所请,庆长十四年大将军德川家康移贮增上寺,偿以食邑百五十石,即今本也。余尝就三缘山寺中见之,字大如钱,纸坚白,摺叠式,校宋、元《藏》篇幅稍大,其中多宋、元、明《藏》所不载者。而希龄《续一切经音义》十卷,慧琳《一切经音义》百卷,尤为特出至宝。黎星使尝使人以西法照出拟刻,卒未就也。今列其为宋、元、明《藏》所不载诸经目于左。
高丽《藏经》所有、宋元明《藏经》所无者:
《须摩提经》一卷(“服”函内),唐菩提流志译。
《佛说般舟三昧经》一卷(“代”函内),后汉支娄迦谶译。
《阿弥陀佛说咒》一卷(“鞠”函内),失译。
《佛说月灯三昧经》一卷(“鞠”函内),宋先公译。
《佛说申日经》一卷(“敢”函内),西晋竺法护译。
《佛说枯树经》一卷(若”函内),失译。
《佛说舍卫国王十梦经》一卷(“若”函内),附《西晋录》。
《佛说受新岁经》一卷(“竟”函内),西晋竺法护译。
《佛说金光王童子经》(“户”函内),宋法贤译。
《难你计湿■〈口縛〉啰天说支轮经》一卷(“兵”函内),宋法贤译。
《普遍智藏般若波罗密多心经》一卷(“磻”函内),唐法月重译。
《大集大虚空藏菩萨所问经》八卷(“曲”函内),唐不空译。
《大圣文殊师利菩萨佛刹功德庄严经》三卷(“阜”函内),唐不空译。
《金刚顶胜初瑜伽经中略出大乐金刚萨埵念诵仪轨》一卷(“微”函内),唐不空译。
《金刚顶经一字顶轮王瑜伽一切时处念诵成佛仪轨》一卷(“旦”函内),唐不空译。
《金刚顶降三世大仪轨法王教中观自在菩萨心真言一切如来莲华大曼荼罗品》一卷(“孰”函内),唐不空译。
《修习般若波罗密菩萨观行念诵仪轨》一卷(“营”函内),唐不空译。
《观自在大悲成就瑜伽华部念诵法门》一卷(“营”函内),唐不空译。
《大华严长者问佛那罗延力经》一卷(“桓”函内),唐般若共利言译。
《般若波罗密多心经》(“桓”函内),唐般若共利言等译。
《佛说回向轮经》一卷(“合”函内),唐尸罗达摩译。
《佛说十地经》九卷(“合”函内),唐尸罗达摩译。
《佛说十力经》一卷(“合”函内),唐勿提提犀鱼译。
《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药事》十八卷(“济”、“弱”函内),唐义净译。
《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出家事》四卷(“绮”函内),唐义净译。
《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安居事》一卷(“绮”函内),唐义净译。
《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随意事》一卷(“绮”函内),唐义净译。
《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羯耻那衣事》一卷(“绮”函内),唐义净译。
《佛说佛名经》三十卷(“宁”、“晋”、“楚”函内),失译。
《佛说胜义空经》一卷(“驰”函内),宋施护等译。
《佛说随勇尊者经》一卷(“驰”函内),宋施护等译。
《佛说佛十力经》一卷(“驰”函内),宋施护等译。
《佛说清净心经》一卷(“驰”函内),宋施护等译。
《金色童子因缘经》十二卷(“郡”函内),宋惟净等译。
《佛说开觉自性般若波罗密多经》四卷(“秦”函内),宋惟净等译。
《六趣轮回经》一卷(“亭”函内),马鸣菩萨集,宋日称等译。
《尼乾子问无我义经》一卷(“亭”函内),马鸣菩萨集,宋日称等译。
《诸法集要经》十卷(“雁”函内),观无畏尊者集,宋日称等译。
《福盖正行所集经》十二卷(“门”函内),龙树菩萨集,宋日称等译。
《父子合集经》二十卷(“紫”、“塞”函内),宋日称等译。
《大藏经》未收古经目录:
余在日本所得古钞佛经,不下六七百卷,其中有唐人书写者,有日本人传录者,工拙不一,而时有出于高丽《藏》、宋《藏》、元明《藏》之外。有岛田蕃根者,笃好佛书,为言此皆其国入唐求法僧所赍回者。会其国集股印《大藏经》,并借余所得本校补,因以知宋、元、明《大藏》不收之目,今列于左。
《受五戒八戒文》一卷,唐不空译。
《菩提心义》一卷,唐不空译。
《无畏三藏禅要》一卷,唐善无畏造。
《大毗卢遮那佛说要略念诵经》一卷,唐菩提金刚译。
《供养仪式》一卷,唐菩提金刚译。
《金刚顶经毗卢遮那一百八尊法身契印》一卷,唐善无畏、一行同译。
《诸佛境界摄真实经》三卷,唐般若译。
《金刚顶瑜伽格述三十七尊心要》一卷,唐不空译。
《大日经持诵次第仪轨》一卷,唐金刚智译。
《大毗卢遮那佛眼修行仪轨》一卷,唐金刚智译。
《大圣妙吉祥菩萨说除灾教令法轮》一卷,唐一行述。
《施八方天仪则》一卷,大兴善寺翻经院阿阇梨述。
《坚牢地天仪轨》一卷,唐善无畏译。
《新集浴像仪轨》一卷,唐慧琳述。
《佛说大轮金刚总持陀罗尼经》一卷,唐慧琳述。
《大轮金刚修行悉地成就及供养法》一卷,唐慧琳述。
《摄无碍大悲心大陀罗尼经计一法中出无量义南方满愿补陀落海会五部诸尊等弘誓力方位及威仪形色执持三摩耶标帜曼荼罗仪轨》一卷,唐不空译。
《青颈观自在菩萨心陀罗尼经》一卷,唐不空译。
《三种悉地破地狱转业障出三界秘密陀罗尼法》一卷,唐善无畏译。
《慈氏菩萨略修愈誐念诵法》二卷,唐善无畏译。
《白伞盖大佛顶王最胜无比大威德金刚无碍大道场陀罗尼念诵法要》一卷,唐善无畏译。
《毗卢遮那五字真言修习仪轨》一卷,唐不空译。
《地藏菩萨仪轨》一卷,唐轮婆迦罗译。
《都表如意摩尼转轮圣王次第念诵秘密最要略法》一卷,解说师子译。
《底哩三昧耶不动尊圣者念诵秘密法》三卷,唐不空译。
《佛说无量寿佛化身大忿迅俱摩罗金刚念诵瑜珈仪轨法》一卷,唐金刚智译。
《说矩里迦龙王像法》一卷,唐金刚智译。
《佛说金色迦那钵底陀罗尼经》一卷,唐金刚智译。
《摩利支菩萨略念诵法》一卷,唐不空译。
《摩利支天一印法》一卷,唐不空译。
《阿吒薄拘付嘱咒》一卷,唐不空译。
《焰罗王供行法次第》一卷,唐阿谟伽撰。
《何耶揭唎婆像法》一卷,唐阿谟伽撰。
《何耶揭唎婆观世音菩萨受法坛》一卷,唐阿谟伽撰。
《马鸣菩萨大神力无比验法念诵仪轨》一卷,唐金刚智译。
《降三世忿怒明王念诵仪轨》一卷,唐不空译。
《佛说金毗罗童子威德经》一卷,唐不空译。
《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治病合药经》一卷,伽梵达摩译。
《播般曩结使波金刚念诵仪》一卷,伽梵达摩译。
《金刚药叉瞋怒王息灾大威神验念诵仪轨》一卷,唐金刚智译。
《金刚顶瑜珈青颈大悲王观自在念诵仪轨》一卷,唐金刚智译。
《大慈大悲救苦观世音自在王菩萨广大圆满无碍自在青颈大悲心陀罗尼》一卷,唐不空译。
《火吽轨别录》一卷,唐不空译。
《北方毗沙门天王随军护法仪轨》一卷,唐不空译。
《宿曜仪轨》一卷,唐一行撰。
《如意宝珠转轮秘密现身成佛金轮咒王经》一卷,唐不空译。
《宝悉地成佛陀罗尼经》一卷,唐不空译。
《法华十罗刹法》一卷,唐不空译。
《深沙大将仪轨》一卷,唐不空译。
《摩醯首罗大自在天王神通化生伎艺天女念诵法》一卷,唐不空译。
《供养十二大威德天报恩品》一卷,唐不空译。
《宝藏天女陀罗尼法》一卷,唐不空译。
《摩诃吠室罗末那野提婆喝升陀罗尼仪轨》一卷,唐般若斫羯罗译。
《冰揭罗天童子经》一卷,唐不空译。
《使咒法经》一卷,菩提留支译。
《施诸饿鬼饮食及水法并咒印》一卷,唐不空译。
《梵天择地法》一卷,唐不空译。
《建立曼荼罗及拣择地法》一卷,唐慧琳译。
《释迦牟尼佛成道在菩提树降魔赞》一卷,唐不空译。
《佛说造塔延命功德经》一卷,唐般若译。
《悉昙字记》一卷,唐智广译。
《木槵经》一卷,唐不空译。
《大圣妙吉祥菩萨秘密八字陀罗尼修行曼荼罗次第仪轨法》一卷,中天竺菩萨■〈口栗〉使译。
《大随求八印》一卷,宗叡传。
《总释陀罗尼义赞》一卷,唐不空解译。
《十八契印》一卷,唐慧果译。
《大妙金刚大甘露军拏利焰鬘炽盛佛顶经》一卷,达磨栖那译。
《尊胜佛顶修瑜珈法轨仪》二卷,唐善无畏译。
《释迦文尼佛金刚一乘修行仪轨法品》一卷,唐善无畏译。
《药师琉璃光如来消灾除难念诵仪轨》一卷,唐善无畏译。
《药师如来念诵仪轨》一卷,唐不空译。
《观自在菩萨心真言一印念诵法》一卷,唐不空译。
《观自在菩萨大悲智印周遍法界利益众生薰真如法》一卷,唐不空译。
《圣无动尊一字出生八大童子秘要法品》一卷,大兴善寺翻经院述。
《建立曼荼罗护摩仪轨》一卷,大兴善寺翻经院述。
《火■〈合牛〉供养仪轨》一卷,大兴善寺翻经院述。
《北斗七星护摩秘要仪轨》一卷,翻经院阿阇梨述。
《北斗七星念诵仪轨》一卷,唐金刚智译。
《文殊师利菩萨六字咒功能法经》一卷,唐金刚智译。
《大随求即得大陀罗尼明王忏悔法》一卷,唐金刚智译。
《金刚寿命陀罗尼经》一卷,唐不空译。
《九品往生阿弥陀三摩地集陀罗尼经》一卷,唐不空译。
《七星如意轮秘密要经》一卷,唐不空译。
《药师如来观行仪轨法》一卷,唐金刚智译。
《药师如来念诵仪轨》一卷,唐不空译。
《大日如来剑印》一卷,唐不空译。
《阿阇梨大曼荼攞灌顶仪轨》一卷,唐不空译。
《金刚顶经一字顶轮王仪轨音义》一卷,唐不空译。
《佛顶尊胜心破地狱转业障出三界秘密三身佛果三种悉地真言仪轨》一卷,唐善无畏译。
《佛说俱利伽罗大龙胜外道伏陀罗尼经》一卷,唐金刚智译。
《常晓和尚请来目录》三卷,唐金刚智译。
《新书写请来法门等目录》一卷,宗叡和尚。
《灵严圆行和尚请来目录》一卷,宗叡和尚。
《惠运禅师请来教法目录》一卷,宗叡和尚。
《大使咒法经》一卷,唐菩提流支译。
《圣贺野纥哩缚大威怒王立成大神验供养念诵仪轨法品》二卷,唐不空译。
《佛说不空羂索陀罗尼仪轨经》二卷,师子国阿目佉译。
《佛心经品亦通大随求陀罗尼》二卷,唐菩提流志译。
《七佛俱胝佛母心大准提陀罗尼法》一卷,唐善无畏译。
《七俱胝独部法》一卷,唐善无畏译。
《五大虚空藏菩萨速疾大神验秘密式经》一卷,唐金刚智译。
《金刚顶瑜伽三十七尊出生义》一卷,唐不空译。
《蕤呬耶经》三卷,唐不空译。
《佛说毗奈耶经》一卷,唐不空译。
《大佛顶如来放光悉怛多钵怛啰陀罗尼》一卷,唐不空译。
《佛说出生无边门陀罗尼仪轨》一卷,唐不空译。
《华严经心陀罗尼》一卷,唐不空译。
《转法轮菩萨摧魔怨敌法》一卷,唐不空译。
《日光菩萨月光菩萨陀罗尼》一卷,唐实又难陀译。
《如意轮菩萨观门义注秘诀》一卷,唐不空译。
《文殊灭淫欲我慢陀罗尼》一卷,唐不空译。
《阿吒薄俱元帅大将上佛陀罗尼经修行仪轨》三卷,唐善无畏译。
《伽驮金刚真言》一卷,失译。
《佛顶尊胜心破地狱转业障出三界秘密陀罗尼》一卷,唐善无畏译。
《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大悲心陀罗尼》一卷,唐不空译。
《千光眼观自在菩萨秘密法经》一卷,三味苏■〈口縛〉罗译。
《千手观音造次第法仪轨》一卷,唐善无畏译。
《念诵结护法普通诸部》一卷,唐金刚智。
《青龙寺轨记》一卷,唐金刚智。
《胜军不动明玉四十八使者秘密成就仪轨》一卷,唐不空、天竺遍智集。
《圣无动尊安镇家国等法》一卷,唐金刚智。
《北方毗沙门天王随军护法真言》一卷,唐不空译。
《毗沙门仪轨》一卷,唐不空译。
《贤劫十六尊》一卷,唐不空译。
《大圣欢喜双身大自在天毗那夜迦王归依念诵供养法》一卷,唐善无畏译。
《大圣欢喜双身毗那夜迦悉天形像品仪轨》一卷,憬瑟撰。
《毗那夜迦誐那钵底瑜伽悉地品秘要》一卷,含光记。
《大黑天神法》一卷,嘉祥寺神恺记。
《十二天供仪轨》一卷,嘉祥寺神恺记。
《般若守护十六善神王形体》一卷,唐金刚智译。
《七曜攘灾决》一卷,西天竺金俱吒撰。
《七曜星辰别行法》一卷,唐一行撰。
《北斗七星护摩法》一卷,唐一行撰。
《佛说北斗七星延命经》一卷,婆罗门僧。
《梵天火罗九曜》一卷,唐一行述。
《摄大毗卢遮那成佛神变加持经入莲华胎藏海会悲生曼荼攞广大念诵仪轨供养方便会》,唐输婆迦罗译。
《大毗卢遮那经广大仪轨》三卷,唐输婆迦罗译。
《大毗卢遮那成佛神变加持经莲华胎藏悲生曼荼罗广大成就仪轨供养方便会》二卷,玄法寺法全集。
《大毗卢遮那成佛神变加持经莲华胎藏菩提幢标帜普通真言藏广大成就瑜珈》三卷,青龙寺法全集。
《大毗卢遮那成佛经疏》二十卷,唐一行记。
附《不思议疏》二卷,唐不可思议撰。
○《贞元新定释教目录》三十卷(日本享保刊本)
唐西京西明寺沙门圆照奉敕撰。其书体例,一同释智升《开元释教录》,而下止于贞元十六年,凡加一百三十九部,三百四十二卷,亦多有订定《开元录》者。此书宋、元,明南、北《藏》,皆不载。此本为日本享保十六年书坊所刊,卷后多署“丙午岁”或署“丁未岁高丽国大藏都监奉敕雕造”。前有高野山释妙端序,称此本得之《高丽藏》,粤山释迦文院又以其国秘书本及《开元录》、《梁高僧传》等书校之,题于书楣,而圈记其下。余按此本讹谬满纸,尚多未校者,或妙端校后又为刻梓所误,未暇重校与?余初以为校书圈记始自阮文达之刊十行本《十三经》,今此本刊于享保十六年,当我中国雍正九年,而已有圈记,岂暗合与?抑别有前规与?记之以俟博雅。
原序 西京西明寺沙门圆照撰
谨按,《旧录》云:“夫目录之兴也,盖所以别真伪、明是非,记人代之古今,标卷部之多少,摭拾遗漏,删夷骈赘,欲使正教合理,金(疑‘经’字)言有绪,提纲举要,历然可观也。”但以法门幽邃,化纲恢弘,前后翻传,年移代谢,屡经散灭,卷轴参差。复有异人,时增伪妄,致令混杂,难究踪由。是以先德儒贤,制斯条录,今其存者,殆六七家。然犹未极根源,尚多疏阙。升以庸浅,久事披寻,参练异同,指陈臧否,成兹部帙,庶免乘违。幸诸哲人,俯共详览。今观先觉所撰,冠绝群英,伏从庚午以来,增七十祀,三藏继踵,于今四朝。圣上钦明,翻译相次。一百馀部,《经》、《律》特明,累降鸿私,许令修述。圆照等才智短浅,思不延文。祗奉皇恩,俯仰恭命。今所详者,约以类分,随三藏文相次附入。自惟以索继组,以砾次金,疑则阙之,以俟来哲也。
●日本访书志卷十六
○《续高僧传》四十卷(宋刊摺子本)
唐释道宣撰。始于梁初,终唐贞观十九年。正传三百三十一人,附见一百六十人,分为十例。其书叙述典雅,几于萧子显、李百药之笔。按《四库书目》仅载释赞宁《宋高僧传》及《僧宝传》。近时潘氏海山仙馆刻释慧皎《高僧传》,而此书仍沈霾于《释藏》中,未经表彰。此本亦宋嘉熙三年安吉州资福寺刊本,即南、北《藏》本所从出也。
《续高僧传》序 唐释道宣撰(此在第二行)
原夫至道绝言,非言何以范世;言惟引行,即行而乃极言。是以布五位以擢圣贤,表四依以承人法。龙图成大《易》之渐,龟章启彝伦之用。逮于素王继辙,前修举其四科,班生著词,后进弘其九等。皆所谓化导之恒规,言行之权致者也。惟夫大觉之照临也,化敷西壤,迹绍东川。喻中古而弥新,历诸华而转盛。虽复应移存没,法被浇淳;斯乃利见之康庄,缺有之弘略。故使体道钦风之士,激扬影响之宾,会正解而树言,扣玄机而即号;并德充宇宙,神冠幽明。像设焕乎丹青,智则光乎缁素。固以详诸经部,诚未缵其科条。窃以葱河界于剡洲,风俗分于唐梵。华胥撰列,非圣不据,其篇则二十四,依付法之传是也。神州所纪,贤愚杂其题引,则六代所详群录是也。然则统斯大抵,精会所归,莫不振发蒙心,网罗正理。俾夫骀足九达,遗综望而可寻;徇目四驰,高山委而仰止。昔梁沙门金陵释宝唱撰写《名僧传》,会稽释惠皎撰《高僧传》,创发异部,品藻恒流,详核可观,华质有据。而缉裒吴越,叙略魏燕,良以博观未周,故得随闻成彩。加以有梁之盛,明德云繁,薄传三五,数非通敏。斯则同世相侮,事积由来。中原隐括,未传简录,时无雅赡,谁为补之?致使历代高风,飒焉终古。余青襟之岁,有顾斯文,祖习乃存,经纶攸阙。是用凭诸名器,伫对杀青。而情计栖遑,各师偏竞,逖听成简,载纪相寻,而物忌先鸣,藏舟遽往,徒悬积抱,终掷光阴。敢以不才,辄陈笔记,引疏闻见,即事编韦,谅得列代因之,更为冠冕。自汉明梦日之后,梁武光有以前,代别释门,咸流传史。考酌资其故实,删定节其先闻。遂得类续前驱,昌言大宝。季世情絷,量重声华,至于鸠聚风猷,略无继绪。惟隋初沙门魏郡释灵裕仪表《缀述》,有意弘方,撰《十德记》一卷,偏叙昭玄师保,未粤广嗣通宗。馀则孤起支文,薄言行状,终未驰高观,可为长太息矣。故使霑预染毫之客,莫不望崖而戾止,固其然乎!今余所撰,恐坠接前绪,故不获已而陈。或博谘先达,可取讯行人,或即目舒之,或讨雠集传;南北国史,附见徽音,郊郭碑碣,旌其懿德,皆撮其志行,举其器略,言约繁简,事通野素。足使绍胤前良,允师听。始■〈山巨〉梁之初运,终唐贞观十有九年,一百四十四载,包括岳渎,历访华夷。正传三百三十一人,附见一百六十人。序而申之,大为十例:一曰“译经”、二曰“解义”、三曰“习禅”、四曰“明律”、五曰“护法”、六曰“感通”、七曰“遗身”、八曰“读诵”、九曰“兴福”、十曰“杂科”。凡此十条,世罕兼美,今就其尤最者,随篇拟伦。自前传所叙,通例已颁。回互抑扬,寔遵弘捡。且夫经导两术,掩映于嘉苗;“护法”一科,网维于正网。必附诸傅述,知何续而非功,取其拔滞开元,固可标于等级。馀则随善立目,不竞时须。布教摄于物情,为要解纷静节,总归于末第区别世务者也。至于韬光崇岳,朝宗百灵,秀气逸于山河,贞概销于林薄。致有声喧玄谷,神凝紫烟,高谢于松乔,俯眄于穷辙,斯皆具诸别纪,抑可言乎!或复匿迹城闉,陆沈浮俗,盛业可列,而吹嘘罕遇。故集见绩风素,且树十科,结成三袠,号曰《续高僧传》。若夫搜擢源派,剖析宪章,粗识今词,琢磨行业,则备于复论,更议而引之。必事接恒篇,终成词费,则削同前传,犹恨逮于末法。世挺知名之僧,未觌嘉猷,有沦典藉,庶将来同好,又尘斯意焉。(按此序孙渊如《续古文苑》不载,则知孙亦未见此书。)
○《释氏要览》三卷(日本刊本)
宋释道诚撰。首崔育林序,次自序,即为卷上之首,犹是古式。末有□随后序。凡分二十七门,皆解释经论名义,诚读内典之宝筏也。较之《翻释名义》尤为揭要,顾彼教中亦罕著录。此本为日本翻雕,末有“前川茂右衙门尉开板”字样,相其字体,当是三百年前之物。
○《感山云卧纪谈》上卷、附《云卧庵主书》一卷(日本贞和仿宋刻)
宋释晓莹撰。首有自序,末附晓莹与遁庵《无言书》一通,凡数千言。下卷末题:“贞和丙戌三月吉日沙门明起舍财命工镂梓流通,板留平岳自快庵中。”云云。按:晓莹有《罗湖野录》,《四库》著录,余亦得其本,书成于绍兴乙亥。此本自序不署年月,考其与遁庵《无言书》中:“淳熙戊戌冬以徒弟隶名感山小寺而居焉。”则此本成于淳熙以后。其书体例与《罗湖野录》同,多载遗文遗事,有资于考证。盖晓莹固高僧,以词翰著者,非如他人语录,第逞机锋语也。
《感山云卧纪谈》
始余出自南闽,远归江表,分甘与草木俱腐,诛茆城山,以尚书孙公仲益所书“云卧庵”字而揭焉。公又以诗见寄,有“身世两相违,云闲卧不飞”之句,盖知予者也。山顶高寒,非老者所宜。八见青黄,病随日生,繇是徙居曲江之感山。年运既往,与世日益疏阔,顺时制宜,以待溘然。或逃可畏之暑于松坞,或暴可爱之日于茆薝。身闲无事,遇宾朋过访,无藉口则以畴昔所见所闻,公卿宿衲遗言逸迹,举而资乎物外谈笑之乐。不谓二三子剽闻而耳亦熟矣。遂相与记诸,以《云卧纪谈》名之。然余所谈,未必世之贤者以为善,令会粹成编,无乃重予之过欤?若夫文字性空,言语道断,以予终日谈为未尝谈,则庶几焉。云卧庵老僧自序。
○《人天宝鉴》(并前、后序文八十四叶。日本仿宋刻,无年月)
宋释昙秀撰。首有刘棐序,次自序,末有绍定庚寅释师□、释妙堪跋。其书裒载历代高僧逸事遗言,每条之下注引书名,颇为博洽,其大旨具于自序中。
是集皆佛氏妙药救世之书也,能令病者服之即愈;至有盲、聋、喑、跛之徒,亦得除瘥。四明道人秀公久历湖海,此药备尝,无不应验,宜乎刊行以寿后世,故余乐为之序。绍定庚寅六月望日兰廷刘棐。
《人天宝鉴》序
窃闻先德有善不能昭昭于世者,后学之过也。如三教古德于佛法中,有一言一行,虽载之碑传实录及诸遗编,而散在四方,不能周知遍览,于是潜德或几无闻。愚尝出处丛林,或得之尊宿提倡,或访求采摭,凡可以激发志气,垂鉴于世者,辄随而录之,总数百段,目曰《人天宝鉴》。不复铨柬人品,条次先后,拟大慧《正法眼藏》之类。且昔之禅者,未始不以教律为务;宗教律者,未始不以禅为务。至于儒、老家学者,亦未始不相得而彻证之;非如今日专一门、擅一美,互相诋訾,如水火不相入。噫!古者之行非难行也,人自菲薄,以谓古人不可及尔。殊不知古人犹今之人也,能自奋志于其间,则与古人何别。今刊其书广其说,欲示后世学者知有前辈典刑,咸至于道而已,高明毋诮焉。绍定三年结制日四明沙门昙秀序。
○《无文印》二十卷(宋咸淳九年癸酉刊本,附《语录》一册,杉本仲温藏本)
宋释无文撰,凡诗二卷,文十八卷。首有李之极序。每半叶十一行,行二十字,雕刻精良。无文与当时名流相唱和,故其诗文皆无蔬笋气。文尤简质有法,在宋僧中固应树一帜也。
“道以忘言为妙,以有言为赘”,其说似矣,而实未也。吾圣人六经,如杲日行空,万古洞然。使夫子尽遂其无言之欲,则民到于今,不胥为夷狄禽兽者,伊谁之赐?浮屠之学虽不若是,然既曰“空诸所有”,又曰“不实诸所无”,则泥于“有”、“无”之间者皆非也。东湖无文师方弱冠,天资颖脱,出语辄惊人。坐白鹿讲下,师事晦静汤先生,雅见赏异。一再战艺不偶,即弃去,从竺乾氏游。异时诸方丛席号大尊宿者,一见辄器之,必以翰墨相位置,无文自是始不能无文矣。岁滋久,知滋多,应酬滋兹夥,中年病眩,犹信口命侍僧执笔以书,为语皆刻厉警特,师不自知其为工否也。辛未二月示寂。后其徒惟康梓《遗稿》二十卷,请于常所来往之有气力得位者,助而刊之,嘱予为序。予家番,与师游最后而语最合。于康之请不复辞,又怪世之不知师者,疑其于言语文字为详,是殆见其善者机耳。故曰:言而足,则终日言而尽道;言而不足,则终日言而尽物。语默不论也,多寡不论也。师长于文,而自号“无文”,则世之疑之者浅之为丈夫矣。癸酉长至日李之极序。
仲颖序(癸酉秋。此在《语录》册首。)
普度跋(咸淳九年。此在《语录》后。)
○《禅苑蒙求》三卷(宽文九年刊本)
金少林寺僧志明撰,仿李翰《蒙求》之体,以隶释氏典故;燕京万寿寺僧无诤、德谏为之注。大抵出于《五灯会元》者十之七、八,间有不知所出者。属对虽未工,诚彼教中之记事珠也。
按《明藏》目录不载此书,当时或以为初学所设不录,或以未见其本不录。此本镌刻尚有古式,当原于金本,亦内典逸书之一种也。
原序 燕京大万寿寺无诤、德谏注。少林乐真子志明撰。
嵩山少林错庵志明禅师,字伯昏,雅号乐真子。安州郝氏子。性忽绳墨,外简朴而内精敏,始为糠禅四祖作《贯花标月集》,有洁首座者激砺,乃薙发,师香林净公受具。日夕咨参咨扣胜静普之室,后彻证于东林。尝悬木槌拭手,谓之“槌巾”。拄一拐,去留自适,人莫能亲之。东林迁超化,众请补少林,师打筹自誓,长歌而去。歌曰:“五乳峰前飰店开,馒头如斗饼如筛。洛阳城里多檀信,坠珥遗簪竟作斋。穷跛子,淡渊才,老来因甚舞三台。拄筇径上嵩阳道,笑指青山皈去来”。挽留不可,诸方咸仰其高致。
雪堂和尚注《禅苑瑶林》引
五万松老师以无上机读尽天下书,尝谓余曰:“记事者必提其要,纂言者必钩其玄。”韩子之云,良有以也。嗣子雪堂谏公和尚以玉溪老取乐真《禅苑瑶林》欲板行之,公为之注释焉,几六万言。或者恠其繁,以师言告之。公喝云:“东风吹落杏花枝,个里红香在何处?”乙卯年二月二日龙山居士雁门吕伯鲲夫书。
《禅苑蒙求》,错庵所制。错庵者,即比丘中李翰、王令也。此书贯串二千言,发明五百事,其言辨而载,其学■〈氵囦〉而博,可以为《禅门节事法海》联题。使后学省十载之劳,成半《藏》之记,公慈悲足见以夫。错庵谓:谁乃不搽红纷拂袖于小林者也?正大乙酉腊前五百。友人幅巾男子樗轩居士题后。
《禅苑蒙求》引
乐真禅师为初机后学而设也。师以正法眼作文字禅,骈以对偶,谐以韵语,凡五百馀则,以使学者观览。予且读且笑曰:“师把定要津,不通凡圣,何区区乎!此书无乃为蛇画足耶?”师曰:“子言诚是。虽然,童稚无识,未能参叩,使成诵在口,粗知问津,则吾此书不为无助。譬犹教■〈土孛〉雷大使作舞,虽非本色,且要儿孙不坠素业耳”。于是笑谢而为引。时正大三年正月廿六日闲居士书。
○《碧岩录》十卷(元刊本)
卷首题“佛果圜悟禅师碧岩录卷第一”,每半叶十一行,行二十一字。书首有封面,记刊板缘起,边格外标“杭州北桥北街东中张氏书隐印行”。每卷后均有张氏木记,或详或略,或篆隶或行草。
比丘普照《序》(建炎戊申)。
方回《序》(大德四年)。
三教老人《序》(大德甲辰)。
周弛《序》(大德九年。以上四通在卷首。)
关友《后序》(宣和乙巳)。
比丘净日《后序》(大德壬寅)。
比丘希陵《后序》(延祐丁巳。○以上三通在卷末。又有一通存二页,脱末一叶,不知何人所作。)
○《须赖王经》一卷(唐钞卷子本)
共十九纸,每纸二十七行,末一纸八行,共四百九十四行。末署“延历十六年六月十一日右大臣藤原朝臣誓愿”,首尾完具,书法端雅。日本古写佛经虽多,如此卷者,实为罕觏。按延历十六年当中国唐德宗贞元十三年,日本左、右大臣之职,如中国左、右仆射。藤原为日本望族,朝臣又当明名相,详见《日本国史》。此卷盖其誓愿舍经,故记姓名、年月于卷末,非必其所手书者也。或疑此书即非朝臣,当是日本人之笔。余谓不然,按《日本书记》纪其国入唐求法僧不绝于道,释空海其最著者。其赍唐人写经度海,何止法显、宋云、玄奘千百辈。若天平十二年藤原皇后施舍《一切经》全部,至今卷子本往往见之,虽不题唐人年号,固可望而知也。(余所得经有题“乾宁元年”者。)藤原朝臣位长百寮,力能布施。当时所舍,必不止此一卷,今但存此耳。经末题识,笔势究与本经不同,其相似者,则风气使然,不独此卷尾效之也。且书之工不工,何分彼我。而余坚持此说者,日本当唐代所产纸质皆白麻,理松而文皱,今其国存释空海、小野道风、嵯峨天皇诸人书皆可证。此则黄麻坚韧与中土所存《郁单越经》(在中江李氏)、《转轮王经》(在福山王氏)纸质无二,则知此为唐人书无疑也。经生之笔,在当时不过佣书者流,未必与书家品骘。至今日则有极天下之选,尽一生之聪明才力,尚不能追其格度,古今人之不相及,所以有世道升降之慨也。
此本首有“法隆寺”印记,日本古名刹也。大抵日本古籍多出于法隆寺、高山寺、金泽文库。附记之。
○《佛说大孔雀咒王经》三卷(唐钞本)
日本古钞佛经虽多,然如此三卷首尾完具,实为仅见。或疑此类皆日本人书,未必千载遗翰墨采如新。余按其国史,遗唐之使不绝于道,其称圣僧空海者,亦入唐求法,归国所携,著为《赍来录》,手迹尚存。以余所见《文馆词林》有“神龙”之题(在柏木政矩家,)《华严义疏》载“光化”之号为余所得,更有北魏“元龟”(藏西京沙门彻定、)大齐“天统”(藏黑田忠直,)年世悠远,尤骇听闻。知数十首何啻白马千万,况黄麻坚韧,旧唯唐制。今中土所存,若《郁单》、《转轮》、《兜沙》、《灵飞》,皆硬黄卷轴,可对勘也。又时代稍降,格韵遂卑,宋之视唐,已分今古。(余得日本宋大观年间写经,遂远不及此。)乃地隔海峤,而谓指腕虽殊,神理不异,揆之于理,必不其然。今其书法与房山石刻,运笔结体,不爽毫发。则称为唐人之作,当非燕说。或又谓倭奴既购经于支那,则震旦之壁藏,当倍蓰于邪马,何以今日庋弆反多于中土?此未知彼国兵争,例不毁佛寺,千年古刹,崔巍相望,若东大寺、石佛寺、法隆寺,不惟大、小乘《律》牙签无恙,即九流四部,亦多出其中。且自达摩东迈,禅宗既盛,语录日增。《五灯》之书充栋,三藏之籍束阁。日本缁徒,虽亦染其流风,而机锋口舌,究为有间,梵筴经典,犹竞诵习。此又多亡少存之一端也。并志于此,以释来者之惑。
○《古钞王子安文》一卷(卷子本)
古钞《王子安文》一卷,三十篇,皆序文,日本影照本,书记官岩谷修所赠。首尾无序、跋。森立之《访古志》所不载,惜当时未细询此本今藏何处。书法古雅,中间凡“天”、“地”、“日”、“月”等字,皆从武后之制,相其格韵,亦的是武后时人之笔。此三十篇中不无残缺,而今不传者凡十三篇,其十七篇皆见于《文苑英华》。异同之字千百计,大抵以此本为优,且有题目不符者,真希世珍也。
目录
《王勃于越州永兴县李明府宅送萧三还齐州序》(《文苑英华》作“《越州永兴李明府宅送萧三还齐州序》”。)
《山家兴序》(《文苑英华》“家”作“亭”,误。)
《秋日宴山庭序》(《文苑英华》作“《秋日宴季处士宅序》”。)
《三■〈匚外出內〉上巳祓禊序》《春日序》(缺后半。)
《秋日送沈大虞三入洛诗序》
《秋日送王赞府兄弟赴任别序》(阙后半。)
失题(缺前半。)
《秋晚什邡西池宴饯九陇柳明府序》
《上巳浮江燕序》
《圣泉宴序》
《江浦观鱼宴序》(缺后半。)
《梓潼南江泛舟序》
《饯宇文明府序》(《文苑英华》“饯”作“送”。)
《仲氏宅宴序》(仅存末十字。)
《夏日仙居观宴观序》(缺后半。)
《秋日登洪府滕王阁饯别序》(阙后半。)
《送劼赴太学序》(缺前半。)
《秋夜于绵州群官席别■〈艹〈阝辛〉〉升华序》
《宇文德阳宅秋夜山亭宴序》
《晚秋游武担山寺序》
《新都县杨乾嘉池亭夜宴序》(《文苑英华》作“《越州秋日宴山亭序》”。按:序文有“扬子云之故地”句,则非“越州”审矣,《英华》误。)
《至真观夜宴序》
《秋晚入洛毕公宅别道王宴序》(缺首尾。)
《秋日楚州郝司户宅遇饯崔使君序》(缺前半。)
《江宁县白下驿吴少府见饯序》(《文苑英华》作“《江宁吴少府宅饯宴序》”。)
《秋日登冶城北楼望白下序》
《冬日送储三宴序》(缺后半。)
失题(仅存末五字。)
《春日送吕三储学士序》(缺后半。)
此卷首尾无卷第,尾残缺。其第一首题王勃名,以下则不题名,似当时选录之本。然以勃一人之作,采取如此之多,则其书当盈千卷。考唐人选集唯《文馆词林》一千卷,而编录在显庆三年,非子安所及,抑唐人爱勃序文者钞之耶?疑不能明,记之以俟知者。(子安有《舟中篡序》五卷,然校此卷中文不尽舟中作,《滕王阁序》其一也。)今以逸文十三篇抄录于左,其他文十七篇异同,则别详《札记》。
《春日序》
夫五城高暎,飞碧玉之仙居;三山洞开,秀黄金之神阙。斯则旁稽凤册,闻礼制而空存;俯视至间,竟寂寮而无睹。况乎华阳旧壤,井络名都,城邑千仞,峰峦四绝。山开雁塔,还如玉名之台;水架螺宫,则似铜人之井。严君平之卜肆,里闬依然;扬子云之书台,烟霞犹在。虽英灵不嗣,何山川之壮丽焉。王明府气挺龙津,名高凤举。文词泉涌,秀天下之珪璋,儒雅风流,作人伦之师范。孟尝君之爱客,珠履交晋;宓子贱之调风,弦歌在听。则有蜀城僚佐,陪骋望于春郊;青溪逸人,奉淹留于芳阁。明明上宰,肃肃英贤,还起颍川之驾,重集华阴之市。于时岁游青道,景霁丹空。桃李明而野径春,藤萝暗而山门古。横琴对酒,陶潜彭泽之游;美儿多才,潘岳河阳之令。下官寒乡剑士,燕圀书生。怜风■〈匚外出內〉之气高,爱林泉之道长。(下阙。)
《秋日送沈大虞三入洛诗序》
夫鸟散背飞,尚有悲鸣之思;兽分驰鹜,犹怀狂顾之心。况在于人,能无别恨者也?虞公、沈子,道合姻连,同济巨川,俱欣利涉。天门大道,子则翻而入帝乡;睪泉下流,余乃漂泊而沈水圀。升降之仪有异,去留之路不同。嗟控睪之微躯,仰冲天之逸翮。相与隔千里,阴九关,后会不可期,倚伏安能测。是时也,赤熛云谢,白道爰开。潘子陈陈哀感之辰,宋生动悲伤之日。万物回薄,四野苍茫。云异色而伤远离,风杂响而飘别路。■〈匚外出內〉来日往,澄晚气于幽岩;景净天高,引秋阴于爽籁。此时握手,共对离樽,将以释慰于行前,用宴安于别后。命篇举酌,咸可赋诗。一字用探,四韵成作。
《秋日送王赞府兄弟赴任别序》
夫别也者,咸尔思于去留;将行矣,夫有怀情于忧喜。王赞府伯兄、仲弟,如埙如篪,匪二陆之可嘉,即三王之继体。长衢骋足,拔■〈艹乎〉杨眉;道泰官高,成荣下阙。
《失题》
山阳。我北君西,分歧临水。于时寒云凄怆,更有心愁;咽溜清冷,翻增气哽。听孤鸿而动思,怨别怨兮伤去生;闻唳鹤而惊魂,悲莫悲兮怆离绪。风烟冥寞,林薄苍茫。举目潸然,能无郁悒。■〈一上生下〉探一字,四韵成篇。
《秋晚什邡西池宴饯九陇柳明府序》
若夫春江千里,长减楚客之词;秋水百川,独肆冯号七 之赏。亦有拔兰花于溱洧,采莲叶于湘湖。亭皋丹桂之津,源水红桃之径。斯则龙堂贝阙,兴偶于琴樽,菌楫荷裳,事编于江汉。未有一同高选,神怡吏隐之间;三蜀良游,道胜浮沈之际。历秋风之极浦,下明月之幽潭。别锦帆于回汀,舣琼桡于曲屿。柳明府藉铜章之暇景,访道邻郊;窦明府锦化之馀闲,追欢妙境。司马少以阳池可作,具仙舟于南浦之前;下官以沟水难留,攀桂席于西津之曲。同声相应,共驻弦歌;同气相求,自欣兰蕙。琼卮列湛,玉俎骈芳。烟霞举而原野晴,鸿雁起而汀洲夕。苍苍葭荚,伤白露之迁时;淡淡波澜,喜青天之在瞩。既而云生歧路,雾黯他乡。空林暮景,连山寒色。转离舟于复溆,嘶挔骑于岩坰。故人易失,幽期难再。乘查可兴,与笔海而连涛;结网非遥,共词河而接浪。盍申文雅,式序良游。人赋一言,同载四韵。
《圣泉宴序》
玄武山趾有圣泉焉,浸淫滴沥,数百年矣。乘岩泌涌,接磴分流,沙堤石岸,成古人之遗迹也。若乃青蘋绿芰,紫苔苍藓,亦无乏焉。群公九牍务闲,江湖思远。寤寐寄托,淹留胜睪。既而冈峦却峙,荒壑前萦。丹■〈山上咢下〉万寻,碧潭千仞。松风唱晚,竹雾熏空,萧萧乎人间之难遇也。方欲以林壑为天属,以琴樽为日用。嗟乎!古今同游,方深川上之悲;少长齐游,且尽山阴之乐。盍题芳什,共写高怀。
《江浦观鱼宴序》
若夫办轻连蠒,澹洲为独往之宾;道寄虚舟,河洛有神仙之契。虽复胜逝长游,陵谷终移,而高范可追,波流未远。群公以十旬芳暇,候风景而延情;下官以千里薄游,历山川而缀赏。桃花引骑,还寻源水之蹊;桂叶浮舟,即在江潭之上。尔其崇澜带睪,巨浸浮天。绵玉甸而横流,指金台而委输。飞湍骤激,犹惊白鹭之涛;踧浪奔回,若赴黄牛之峡。于是分桂楫,动兰桡,啸渔子于平溪,引鲛人于洞穴。沙林石屿,环临翡翠之竿;琼辖银钩,下映茱萸之(下阙)。
《夏日仙居观宴序》
咸亨二年四月孟夏,龙集丹纯,兔躔朱陆。时属陆沈,润褰恒雨。九陇县今河东柳易。式嵇彝典,历祷名山。爰升白鹿之峰,伫降玄虬之液。杨法师以烟霞胜集,谐远契于词场;下官以书札小能,叙高情于祭牍。羞蕙叶,奠兰英,舞阕哥终,云飞雨骤。灵机密迩,景(下阙)。
《至真观夜宴序》
若夫玉台金阙,玄都紫府,旷哉邈乎,非流俗所诣,而群英在焉。乃相与造处之宫,游□萍之野,弃置烦杂,栖迟道性。陶然不知宇宙之为大也。岂直坐谈风月,行乐琴樽而已哉!仰观千载,亦各一时。
《秋日登治城北楼望白下序》
仆不才,怀古人之士也。岘山南望,恨元恺之途穷;禹穴东寻,悲子长之兴狭。徘徊野泽,散诞陂湖。思假俊翮而游五都,愿乘长风而眺万里。佳辰可遇,属楼雉之中天;良愿果谐,偶琴樽之暇日。携胜友,陟崇隅,白云展面,青山在目。南驰涨海,北控淮潮。楚山纷列,吴江浩旷。川原何有,紫盖黄旗之旧墟;城阙何年,晋宋齐梁之故迹。时非月是,物在人亡。灌莽积而苍烟平,风涛阴而翠霞晚。关山牢落,壮宇宙之时康;井邑萧条,觉衣冠之气尽。秋深望彻,景极情盘。俯万古于三休,穷九垓于一息。思欲校良游于日下,贾逸气于云端;引江山使就目,驱烟霞以纵赏。生涯讵几,此念何期?洒绝翰而临清风,留芳樽而待明月。俱题四韵,不亦可乎?人赋一言,其词云尔。
《冬日送储三宴序》
储学士东南之美,江汉之灵。凌翰圃而横飞,入词场而独步。风期暗合,即为生死之交;道德悬符,唯恨相知之晚。下官《太玄》尚白,其心如丹。将忠信以待宾朋,用烟霞以付朝夕。自非琴书,好事文笔,深知口若雌黄,人同水镜。亦未与谈今古,尽胸怀。对山川之风日,荡羁旅之愁思。此君邂逅相遇,适我愿耳。樽酒不空,吾无忧矣。方欣握手,遽惨分歧。觉岁寒之相催,悲聚散之无定。是时也,池亭积雪,草树下阙。
《失题》
人,皆成四韵。
《春日送吕三储学士序》
宇宙之风月旷矣,川岳之烟云多矣。其有徒开七窍,枉滞百年,弃光景若埃尘,贱琴书同粪土,言不及义,动非合礼。若使周、孔为文章之法吏,比屋可以行诛;嵇、阮为林壑之士师,破家不容其罪。至若神高方外,志大寰中,诗酒以洗涤胸襟,池亭以导扬耳目,超然自是,散若有馀。义合则交疏而吐诚,言忘则道存而目击。二三君子,当仁不让。并高情朗俊,逸调疏闲,杞梓森罗,琳琅叠彩。崩云垂露之健笔,吞蛟吐凤之奇文。颜、谢可以执鞭,应、徐自然衔璧。下官栖遑失路,怀抱沈愁。暂辞野鹤之群,来厕真龙之友。不期而会,甘申羁旅之心;握手言离,更切依然之思。于时风雨如晦,花柳含春,雕梁看紫燕双飞,乔木听黄莺杂啭。殷忧别思。
日本访书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