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魅倾天下帝王花

  第一章

  寂寥的宫殿,原应华丽的装饰斑驳褪色,映衬出颓败的氛围,初春的晴阳从残破窗绸透入,空气中浮动的尘埃,分外清晰可辩。

  乌发披散的雪衣少年,抱膝坐於窗畔陈旧的榻上,纤巧的身躯浸淫在光线中,侧耳倾听窗外梨花残瓣飘落的声音。

  良久,方徐缓道:“秦姨,你说,历朝历代有哪一个太子像我这般窝囊?二皇兄平定贼寇有功凯旋回朝,父皇龙心大悦,居然,居然

当廷宣布要册封二皇兄为太子……父皇怕早忘了,十八年前已经金口玉言我为太子……”

  尚带有少年稚嫩的清酣嗓声,传递出这样年纪不该有的沈重哀伤。

  犹在母胎便被推上倍受觊觎的太子宝座,又从甫一出生便因母妃难产香消玉殒而倍受冷落遗忘的太子,在宫廷变幻莫测的萧墙之争中

生存,可想而知有多麽艰难。

  奶娘秦珠不忍地劝道:“殿下,莫要难过了,那个计划也请殿下三思,娘娘若在天有灵,定会不安。”

  “母妃当然会不安,帝王的海誓山盟,就像抓不住的风,父皇这十八年来三千佳丽左拥右抱,何曾还将母妃记挂心上。”琼华太子沈

默片刻,接著道:“我朝以武为荣,没有母家後盾,得不到父皇的惠顾,又是从出生时便羸弱到不能习武的身体,除了这张脸,我还有什

麽是可以作为筹码?”

  琼华侧过头来,望向跪於榻前的清丽妇人。

  曾经集帝王宠爱於一身破例恩召入宫的民间女子,虽未享受到太多荣华即天妒红颜,其绝色倾国的容貌,却完全承袭给了余留下来的

少年。

  巴掌大的小巧脸庞,精巧细致的五官,挑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水溢瞳眸,盼兮之间,已仿如春梦无痕妩媚自生。洁白细腻肌肤几如

透明般晶莹,额际眉心天生的棱形红记,犹似豔红仙石坠落瑶池清泉,辉映出无穷妖冶的魅惑。

  这样的脸孔,偏还融合进属於少年的俊逸秀雅,难辩雌雄的迷离,无论是否龙阳之辈,一见之下,恐也难以自持。饶是看著琼华太子

长大的秦珠,每每骤见,仍会不由自主地震撼。

  以往总怨怼帝王从太子幼时就扼令其掩藏面容的禁令过於严苛,不过细思,倒觉倘非如此,太子在皇宫的生活,恐怕就不仅仅只是难

熬而已。但现在,太子毅然决然要打破这个禁令,秦珠无法预测是否明智,这个孤注一掷的赌,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奴婢只希望殿下平平安安,至於能不能位极至尊全不重要,陛下何苦又要去……”

  琼华打断秦珠的话道:“平平安安,就算不争,我又能平平安安得了麽?若非符侍卫奋不顾身守护,我一条性命,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上次秦姨不过走路途中不小心冲撞云妃娘娘身边一名太监,就被掌嘴,这些年,你跟著我吃的苦头多不胜数,别以为我不知道。想我好

歹还是太子,竟连自己的奶娘也照顾不到,这般无用,活著还有什麽意义。秦姨放心,我这一身衣服下遍体鳞伤,没有谁在看见後还会动

心。”

  秦珠无言以对,唯有一声叹息。十八年的明枪暗箭,侥幸保存,也已伤痕累累。当年太子母妃一入宫门,不谛破坏了其他嫔妃的美梦

,遭至许多忌恨,自然而然清算到自幼失慈的太子头上,还是太子犹是这样,若不是太子,那些人更无顾忌,多半会落得众矢之的。

  “奴婢会竭尽所能保卫殿下周全,誓死效忠。”秦珠含泪磕头,既然太子有破釜沈舟的决心,她就须有拼命追随的勇气。

  琼华下榻扶起秦珠,平静道:“去告诉符祥吧,我需要他的帮助。”

  皇宫大殿,歌舞宴宴觥筹交错,群臣百官伪饰的互相恭维欢声笑语中,都在紧张等待一个结果,决定天下人命运的结果。盛朝首屈一

指的兵马大元帅淳於崇光受皇命急招回京,在此时此际,所有人无不猜测是为定夺改换太子之事。

  众皇子中,二皇子琼烈,二十三岁,威武刚健,有英年早逝的乃兄之风,方平定了让朝廷头痛以久的寇患,建立功勋。三皇子琼明,

二十一岁,文韬武略,平素辅助朝政,颇具治世之能,在大臣中支持者众。小皇子琼荣,年仅十岁,可乃天子目前最宠爱的云妃之子,小

小年纪已聪慧过人乖巧伶俐,甚得帝王欢心。

  之前虽曾有过皇帝当廷宣布册封二皇子为太子的举动,不过估计後来又受到朝臣劝谏与云妃哭闹的困顿,变得难以取舍。如此优秀的

三位皇子,有其一,足以传承江山,但偏偏一举得三,倘稍有处置不当,反而增添祸乱。

  现在帝王需要的是一个决断,做出这个决断的不二人选,正是此次宫廷盛宴的主角淳於崇光。名为接风的贺宴,实则是臆测堪称盛朝

支柱的淳於崇光,将来愿意效忠的人是谁。只要得到淳於崇光的承诺,不谛为江山平稳过渡的最大保障。

  可笑的是,即将被废黜的原太子四皇子琼华,却历来就没有资格参与此类的聚会。虽然也稍有一些同情,不过如原太子这般懦弱无能

之辈,实不能成为未来的依靠。以武为荣的盛朝,唯有握在手中的权势,与能够在众多皇子中出类拔萃的能力,才是上佳资本。

  皇帝高据龙座,怀里拥著娇滴滴的云妃,嬉笑嫣妍,全不理宴上情形。原本就是故意施予的一个机会,让三位候选人跟平常繁忙争战

沙场的淳於崇光联络感情的一个机会,成与不成,他作为最後的一锤定音者,此时应置身事外,还没必要过问。

  让皇帝等候最後出现的淳於崇光,仅仅向帝王躬身请礼,就意态从容落座於龙座的右侧首席位置。往下皆是战功显赫的武将,左侧依

次是琼烈、琼明、琼荣,然後是丞相王庸,众多文臣。

  三派人马纷纷上前讨好献媚,三位皇子矜持身份,不便过於巴结,但也极尽所能与淳於崇光搭话,宴席之间比较锺弦乐舞还要忙活得

不亦乐乎。

  不过,也只热闹了小半个时辰。

  淳於崇光是武人,武人嗜好的是傲笑杀敌叱吒风云,而非政治上的欲盖弥彰明里暗示,不胜其烦後索性霍然起身一声暴吼。

  淳於崇光的容貌怎麽也算不上英美,却相当俊拔,这种俊拔与容貌无关,乃是征战沙场亲手屠杀过数以万计的敌人,用绝对的自信,

敌人的鲜血浸润出来的俊拔。山峰似的魁伟身躯往那儿直直一挺,虎目圆瞪,还没发话,旁观者脊背已开始簌簌发凉,总觉那张龇牙的阔

唇正咀嚼人肉。

  一片鸦雀无声,连歌舞的宫伶也受到窒息的压迫,停顿下来。文臣中有胆量小的,昏倒两名,武将倒多少了解一些淳於崇光的为人,

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举动,此时都抱著看好戏的心情。

  从淳於崇光迈进京城城门的下车伊始,送黄银珠宝,送美人骏马,送名画古玩,皆大而有之,可惜全被原封不动退回。像淳於崇光这

类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人,想要以平常的方式讨得好处,简直异想天开。皇帝摆明了要得淳於崇光认可者,方能传天下,也即摆明了,这

是施加给三位候选人一个考验的难题。

  第二章

  淳於崇光从面前众多表情僵硬人头的缝隙中,望见安坐於不显眼角落的丞相独子王允秀淡淡地笑著,举樽邀饮,面色缓和了些,也爽

快地一饮而尽後,旋即向皇帝道声失礼,言想独自去御花园散散心。

  “爱卿请自便。”帝王立马准了。

  趁著余下三派人马各自苦恼各自愁的功夫,王允秀尽量不引人注目地混在宫人队伍中退出大殿,也跟去御花园。位於後宫的御花园,

外臣不宜入内,淳於崇光是得到帝王亲许,王允秀乃三皇子琼明侍读,自然有办法进去。

  月光如水,远外遥缀色彩斑斓的宫灯,夜晚的御花园,有著不同於白日的另类风情。

  花树间,凉亭中,一双人影。

  “皇宫的琼浆玉液,不要浪费。”王允秀笑著把手中的酒壶递给淳於崇光。

  淳於崇光接过畅饮,打趣道:“我一直好奇,你的眼睛长什麽模样?”

  王允秀怔了怔,不改笑颜道:“希望不要太难看就好。”

  月辉夜风中的书生,长衫飘荡,温润如玉,淳於崇光一时出神。

  “这个难题,对你来说也是考验罢。”王允秀拿过淳於崇光手中酒壶,就著淳於崇光饮过之处轻啜一口。

  淳於崇光立马苦了脸,大刺刺瘫在椅靠上,仰面朝天道:“你说得不错。”

  大皇子琼迩曾与淳於崇光携手冲杀沙场,有惺惺相惜之义,二皇子琼烈乃大皇子琼迩一母同胞的亲弟,总要顾虑几分。丞相王庸是三

皇子琼明的人,王允秀自幼即是三皇子琼明的侍读,淳於崇光与王允秀私下相交甚浓,自然顾虑几分。小皇子琼荣之母云妃,与淳於崇光

本家又有著千丝万缕不远不近的亲戚关系,同样顾虑几分。

  导致的结果,就是平常根本懒得去思考复杂事情的淳於崇光,头痛万分。

  “你也该讨房媳妇了吧,各派不是都抢著送美人孝敬你,每次一回京就与我混一处,都有些奇怪的谣传了。”王允秀坐到淳於崇光旁

边,凝视淳於崇光高仰的侧脸。

  淳於崇光连忙道:“打住打住,我长年征战在外,女人又不能带身边,而且还麻烦,不如跟你在一起自在。”

  “我老爹要是听到你这样说,如今的情势,怕还不立即将我打包送予你。”

  “呵呵,如果是用你做礼物,我倒不妨考虑笑纳。”淳於崇光笑得放肆,顿了顿,又道:“说真的,你武功也不弱,何必屈居侍读,

不若跟我前去沙场征敌,方显男儿本性。”

  王允秀摇头笑道:“那样的话,我不就成了你的下属,规矩甚多,恐就不能再与你平等相交,多没意思。”

  淳於崇光想想,颔首道:“也是,派你做先锋,我舍不得。做做後勤,护送粮草军备,又会怕你辛苦。如留我身边,万一正面冲突起

来,我还要牵挂你的平安,不能再痛快杀敌。”

  “你啊,总是这样……”明明是我有意你无心,何苦又每每惹我徒增烦恼。後面的话王允秀欲言又止,只得幽幽低叹。

  淳於崇光不解地扭头望向身边人,见王允秀垂首低眉,瞧不清表情。

  正满头雾水地打量著,一道寒光,突如其来从背後疾射而至,淳於崇光眸光微闪,不动声色反指轻弹,一柄小巧的飞镖转向,半截埋

於泥地中。还不及细看,淳於崇光斜视到花丛中一闪而过的人影晃动。

  王允秀讶然笑道:“这刺客瞎了眼罢,连你盛朝第一高手都敢暗算。”

  淳於崇光也觉稀罕,从凉亭椅栏飞身跃出,急吼道:“你先回大殿,我倒要去瞧瞧是何人。”

  王允秀方待跟去,眼前已没了淳於崇光身影。

  没回大殿,王允秀立於凉亭,有一口没一口地啜饮壶中美酒,痴望著淳於崇光消失方向。淳於崇光又忘了他也会武功,在淳於崇光眼

里,他还是没有平等的位置。

  一名黑衣蒙面人於花树间亡命狂逃,淳於崇光紧紧追赶,途中追上几次,想留活口没下重手,不料黑衣人武功敌不过他,轻功倒是超

绝,虽险象环生还受了他一掌,总能堪堪闪避。

  不知不觉追至御花园深处,前方是波光闪耀的湖水。淳於崇光寻思黑衣人再无可逃,便减缓速度,准备一举擒获。

  哪知事不凑巧,竟会冷不防从湖边假山後跑出来一个雪衣少年,恰恰被黑衣人随手捞过,双臂高扬,那少年落入湖中。

  “救……救命……”

  少年在湖中载浮载沈,高呼救命,眼看溺水。

  淳於崇光无可奈何飞至湖面,脚不沾水地轻轻微点,猿臂一伸,拎了少年上岸。

  经此一扰,黑衣人早调头逃之夭夭。淳於崇光心头充盈怒火,刚要发作,那少年捋了捋粘贴脸颊的湿发,抹了抹一脸的水,抬起头来

  淳於崇光无法形容那是怎样一张脸,虽然少年浑身还湿答答淌水,虽然因为被他拎上来时扔到泥地上洁白衣衫沾了不少污渍,一刹那

间,淳於崇光还是冲击到无法动弹。

  鹤云而来的仙子,如果连云彩也不堪匹配,该怎麽办?比梦更美的仙子,如果不是出现在梦中,而是真真实实存在於眼前,又该怎麽

办?

  少年也在暗暗审视淳於崇光,说不上有多俊美,却一看就是英姿豪迈气宇不凡的男子,伟岸身躯实应!游於绵延山原雪峰之巅,与宫

廷的争权夺利明显格格不入。

  心中不由多了一份欣赏,但派符祥去调查淳於崇光底细时偏生听闻不合世情的谣言,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欣赏消散替换上轻蔑,不著

痕迹按捺心底。他要的,只是淳於崇光手中权势助他一臂之力,至於面前男子是什麽样人,并非值得他关心的事情。

  “谢……谢……”

  “啊,什麽?”淳於崇光一时没听清。

  少年苦笑道:“这里很冷,可不可以麻烦你送我回去换件衣服?我这样子没办法见人,反正你会飞来飞去,也不碍事……”

  淳於崇光如梦初醒,见少年在夜风中瑟瑟发抖,想也不想脱下自己外袍罩在少年身上。合体的外袍罩在少年纤细的身子上,成了曳地

的长裙一般。绝美的少年,竟羸弱到让人心痛的地步。

  淳於崇光使光杀敌多年的强大自制力,方能将少年抱入怀中,尽量小心地不让自己的蛮力伤害到那不禁一握似的身体。

  第三章

  淳於崇光醒来,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冷冷清清的破败宫殿,与想象中奢华的皇宫大相径庭。敞开的窗外,唯有梨花,在朦胧晨露中烂漫盛放。

  床边衣物纠结,赤身裸体的自己,与躺在旁边只著褥衣的少年。睡梦中的少年,犹痛苦低吟,洁白褥衣,不可思议的部位,浸染著斑

斑鲜红刺目。

  仿佛残留宿醉的昏沈,淳於崇光想要理得清楚地用力晃晃头。昨夜的记忆,终於崩溃一般涌入脑海。

  “你是太子的人?既是太子的人就该乖乖待在太子宫,去湖边做什麽!”

  “我去湖边是因为今日乃我娘亲的忌日,我要去祈祷。若非你冒冒失失跑过来撞我,我也不会落水!”

  “你说我撞你下水!”

  “不是你还会是谁,那里又没旁人,念在你好歹救我,不与你计较也便罢了,你却反来污我!”

  他与少年发生了争执,这样的情形委实可笑,少年弱不禁风的模样,竟有胆量与他对恃全然不惧。宴席上,不过双目一瞪怒吼一声,

就吓昏两名文臣,这少年,倒不怕他,

  非但不怕,眼前少年忿忿不平渲染红晕精巧无瑕的脸庞,报以恨恨的咬牙切齿,梦中虚渺的仙子,忽然生动活泼起来,仿若一伸手就

可以触及。

  空气中飘浮著馥郁的梨花香气,当时他似乎真伸出了手,疯狂的激吻,无处消泄的热度,他几乎是拖攥少年一路到了床上。之後的记

忆,则像被刻意抹煞,怎麽也想不起来。

  难道,他真对少年做出了禽兽不如之事?且还是他逼迫少年苟合?不敢置信的淳於崇光慑於过度震撼,失却平常的警戒,没察觉一名

妇人推门进来。

  震耳欲聋的尖叫,与水盆打翻在地的混乱,淳於崇光从未想到过自己也会有被捉奸在床的一天。

  “殿下!太子殿下……你,你竟敢对太子殿下做出如斯大逆不道之举……”妇人顾不得男女之嫌,声色俱厉质问淳於崇光。

  淳於崇光无言以对,有什麽东西在心头碎裂开来,他是武夫莽人,但毕竟不傻,否则也无法征战沙场屡建奇功。

  少年并非普通宫人,而是即将遭废黜的太子四皇子琼华。那麽昨夜的一切,看来都是精心安排的圈套,专引他上钩,可笑他一时受美

色迷惑,乖乖如了人家的意。

  “来人!来人……”妇人高呼唤人。

  淳於崇光默默穿上衣物,等待裁决的命运。就算是再不受重视的太子,侵犯皇族损害天威,也是不可饶恕的罪孽。何况做出这样可耻

的行径,连他,也无法宽恕自己。

  “秦姨……”

  几不可闻的声音打断妇人的叫嚣,妇人奔至床边,看著在惊扰中幽幽苏醒的太子,泪如雨下。

  “殿下,有没有哪里不适?”

  琼华微蹙秀眉,想了想,道:“身子酸泛得紧,发生何事了?”

  秦珠望望淳於崇光,欲言又止。

  琼华顺著秦珠的视线,也看向淳於崇光,“发生何事了?”

  淳於崇光怔忡片刻,问道:“你不记得?”

  琼华略略摇头,道:“记得什麽?”

  是他多想了麽?毫无回避直视他的眸光,清透明亮,寻不到半点阴霾,即使经过昨夜的污秽,满脸慵懒疲惫的少年,依然圣洁到令人

想要膜拜的地步。让他情愿相信,这或许不是一个阴谋。

  琼华支撑著起身,却力不从心,淳於崇光情不自禁伸手搀扶。

  琼华依靠淳於崇光怀抱,面红如潮的异状,秦珠忍不住去抚了抚琼华的额际,旋即惊呼:“殿下,您在发热啊!”

  “怪不得总不舒服,多半是昨夜落水受了些凉罢。”琼华无所谓地笑笑。

  淳於崇光的手抚上琼华的额,果然滚烫炽热。战场上受伤後导致发热的现象屡见不鲜,不免猜测是他昨夜的暴行,才会……淳於崇光

的心一下子揪紧。

  “奴婢这就去请御医来!”

  秦珠慌慌张张跑出去,屋里瞬间只余下淳於崇光与琼华。

  淳於崇光小心翼翼地想将琼华放置床上躺好,琼华阻止了。

  “就这样,再多一会儿。”

  这是什麽意思?示爱吗?因为昨夜他们的肌肤之亲,所以……会让人心绪沸腾的可能,淳於崇光不敢去奢望,只得轻轻拥住怀里那个

纤弱得随时都会玉碎的少年。

  “至少,换件衣服吧。”洁白褥衣上骇然刺目的血渍,像是淳於崇光心底的伤。曾杀敌无数早已见惯血腥的淳於崇光,竟会因那斑斑

豔红,而不由自主地动摇。

  “放心,御医来了,不过搭搭脉而已,不会知道的。”

  巧笑嫣然,刹那将淳於崇光带入了人间仙境,迷离梦幻。原来,琼华全都记得,那麽,他是真的做过了。是昨夜梨花香气中的琼华太

美,还是他受到诱惑已然神志不清,尚存一线的希冀幻灭的感觉,居然是甘甜诱人。

  “你後悔了?”琼华的声音中透露出不安。

  事情发生了,他有过自责,有过怀疑,出乎意料的,就是从没有过後悔。

  安抚地轻轻吻住怀中神情惶惶的少年,熟悉的香甜气息,立刻分辨出他昨夜的确不止一次亲吻过这唇。吻,不受控制地加深,直至琼

华快要窒息地拼命抗拒。

  一双绝美的眸子怨怼地斜睨,淳於崇光轻抚琼华的背帮助顺气。忽而惊觉,相较於自己来说,琼华实在太过柔弱了,仅是身形就悬殊

到天差地远。仿佛他碰一碰就会消损的琼华,昨夜,又是怎样痛苦地承受他的粗暴?

  止不住的怜惜,从心底深处翻涌而起,他竟去怀疑昨夜的一切,是琼华故意来引诱他的阴谋,简直是一种不可饶恕的亵渎。

  第四章

  鱼饵已经下了,不能操之过急,稍有轻举妄动都会打草惊蛇。借口御医要来撞见不便送走淳於崇光,琼华拖著病体去探望符祥。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吗?”淳於崇光依依不舍地临行前,他如是问。

  一句话,轻轻松松将难题抛给了淳於崇光去解决。

  结果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御前侍卫崇光,而非兵马大元帅盛朝的支柱淳於崇光,还是担心昨夜的事会被利用罢,真是狡猾的家夥。

  在湖边符祥擒住他时,眸中的忍痛,他明白符祥肯定受伤,虽有精通医理的秦姨,可毕竟淳於崇光的实力不容小觑。

  符祥躺在太子宫一间简陋房间的床上,平和俊逸的脸庞,此时分外憔悴。

  淳於崇光轻描淡写的一掌,已足令符祥内腑受创。不致命,但宫中风雨飘摇的日子,琼华不能少了符祥。

  秦珠禀报符祥的情况,琼华有不小的震动,即使高手云集的宫廷侍卫中,符祥的武功也算出类拔萃,不然无法保他十八年的性命。可

恶的淳於崇光,竟敢伤了符祥!

  琼华坐到榻边,秦珠站在他面前道:“内伤的药没有准备,不能去御药房讨药,只能出宫一趟。”

  不错,淳於崇光接下来定会调查行刺之事,若去了御药房,不谛自露破绽。问题是出宫买药,谁去?

  能信任的人,除了秦珠,就是符祥。符祥内伤不起,宫女无法出宫,秦珠一失踪,立刻会引人怀疑。夜晚还好,天一见亮,负责打扫

的宫人要来,其中不知安插进多少监视太子宫动静的眼线。

  琼华思忖之後,冒险做出的决定,连符祥都要支撑著起来阻止。

  符祥睡在太子床上,碍於皇帝禁令,没人敢来撩开床帐一窥真假。如今敌人全心钻营太子之位,不至笨到跑来节外生枝,符祥会安全

  太子宫里死过的太监不少,余下的太监服也不少,琼华捡出一套合身的换上。

  宽慰二人安心,琼华笑道:“我只是有些受凉,服了药已无大碍,符祥的伤却不能耽搁。而且有了这身衣服,在宫里是个奴才,出了

宫门就是大爷,没人会不知天高地厚来找麻烦。我买了药很快便回,到时才好安生歇息。”

  黎明将至,皇宫大门内外已汇聚不少人,正门外是等候上朝的官员,偏门内是等候出宫替主子办差的太监。

  琼华脸上手上涂抹了黄蜡色的容易水,混杂在人群中。

  今日要出宫的人特别多,大箱小箱的东西也特别多。琼华偷听半晌,大致了解原来都是要去元帅府上送礼,不但有太子候选热门的三

位皇子处的人,也要不少其他皇子的人。看来是谁都不死心,谁都不想将大好江山恭手让人,琼华心内嘲讽。

  时辰一到,太监们争先恐後往外涌,生怕落於人後回去受主子责罚。一时人多骚乱,守门侍卫照顾不暇,又不好严厉,毕竟都是各位

主子的人。琼华索性把太子宫的腰牌揣回,跟随抬箱子最多云妃派出的队伍蒙混过关,顺便悄悄往末尾那口箱子里扔了些好物。

  凭一身太监服,琼华著实耀武扬威一把,见到他的人都会恭称:“公公,您老好啊。”

  琼华化妆并没将自己变老,说这话的人也看得出琼华相当年青,但不影响听这话的人,心里舒坦。若非挂念符祥等著药用,琼华还真

想多在宫外溜达溜达。

  照著秦珠开的药方,琼华卖了药,急赶著回宫途中,不期然撞见出乎意料的一幕。

  一家气派的酒楼门前,淳於崇光正死拖活攥王允秀往里走。

  淳於崇光昨晚才跟他一夜风流,今儿就在大街上同王允秀公然拉拉扯扯,倒不怕另两派的人撞见去多心。琼华不悦地跟过去,想了想

,到街角边寻到一名乞丐。

  琼华摸出绽白花花的银子,道:“你见到方才进去那位身形很高大的爷了?”

  乞丐明白有好事上门,吞咽口唾沫,忙点头道:“见到了,见到了,那般威风凛凛的大爷,过目不忘。”

  第五章

  京城最好的酒楼,最好的雅间,点了最好的酒菜,还是一大清早。

  “你是不是……有事?有何事但说无妨,我尽其所能。”想到淳于崇光也会破天荒来请自己帮忙,王允秀笑得眉眼弯弯。

  “我们是朋友,就直说了,你跟宫里的人较亲近,感觉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问这话时,淳于崇光颇有些不自在。

  “四皇子?”笑容凝结在唇边,王允秀略惊讶道:“你问他做什么?”

  突然忆及淳于崇光目前的难处,碍于立场不好多问,微微一笑道:“其实也算不上认识,不过总觉是个懦弱无能之辈,应该是你最反

感的那类人吧。”

  最反感的那类人么,若真如此倒好了。可细想想也是,在以武为荣的盛朝,那般柔弱的躯体,遑论上阵杀敌,连自保都成问题,女儿

家倒还罢了,偏生还是男子。如果不是琼华,极可能会是他连话也懒得多说调头就走的对象。

  淳于崇光又问道:“你见过他的脸了?”

  王允秀好笑地答道:“不可能见到吧,你不知道陛下的禁令吗?据闻十八年来陛下从未迈入太子宫一步,连每年的宫殿修整都被免了

。太子几乎可说是幽禁在太子宫里,除了每年的皇陵祭祀非得去一次不可。即便出现也总以白纱覆面,还难得说话,唯唯诺诺的又不招人

喜欢,恐怕陛下是压根不想见到那个害死了自己爱妃的太子吧。”

  关于原太子的传闻,淳于崇光当然不会是头一遭听说,但以往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就算听到,也从来没有进驻过心里,甚至也曾经

对那样一个懦弱到受人欺负而完全无法反击的无能之辈,产生过类似于一瞬间的轻蔑。但在已经发生过亲密关系之后,再从王允秀口中得

到证实琼华艰难的处境,则怎么也不能做到平静。

  母妃死于难产,又不是琼华的过错,凭什么要担负责任,那般柔弱的琼华,却遭受十八年亲生父亲的冷遇。连皇帝都如此,也怨不得

旁人同样差别对待,太子宫会破败不堪,也缘由于故吧。

  思及昨夜同自己争执时张牙舞爪的琼华,似乎,与王允秀的形容相差甚远,还是说琼华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展露真实的性情?倘非如

此,他也不会一时情热,伸出手去,怎么就吻了下去?难道他的自制力真有这般差劲?委实百思不解。这件事情,一定,隐藏着什么。

  “好歹是骨肉父子,陛下这样对待,也过分了吧。”淳于崇光直言不讳地指责皇帝。

  “说起来也真有些不公平,我朝例来有嫡子继承的习俗,陛下一直未立皇后,唯独太子母妃薨逝,曾追封璃皇后,这般算来,太子便

是仅有的嫡子。不过陛下很快有了新欢,太子又遭冷遇,所有的人,都将这件事刻意地淡忘了吧。”

  王允秀琢磨不透向来率性而为的淳于崇光,为何今日大异寻常?举止间像带着一丝犹疑不定。淳于崇光找他来,难不成专为询问太子

之事?该不会……同情,还是免了吧。连他,也须竭尽全力追随方能得到淳于崇光的回眸一顾,依淳于崇光的心性,会去同情那样一个人

,未免匪夷所思。

  淳于崇光沉呤道:“还有件事要麻烦你了,我现在一举一动皆引人注目,昨夜暗算的刺客受我一掌应负内伤,你帮我去查一查是哪宫

的人。”

  王允秀忍不住失笑道:“你怀疑是太子?怎么可能!”

  今日淳于崇光尽问太子之事,难免他不作此猜想。淳于崇光奉命挑选下任太子,顾虑原太子不服而加以反抗,也是情有可原。不过太

子倘还有一丝血性,也不至被欺负到这种地步。天生羸弱不宜习武又懦弱可欺的孩子,就算在盛朝普通人家,也是根本不应该出生的存在

  “我没有任何怀疑,不管查出是哪一宫的人,总之这件事不可生张,须暗中进行。”如果真是琼华派人逗引他上钩,切实明白到琼华

辛酸的生活,也觉得不是不能够理解。琼华亟须得到他的支持,才不得已以身体作为交换吗?无论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琼华,这件事当然

都不要生张得好。

  “这倒好办,借用我在宫里的关系,偷调出御医苑出诊和御药房药材流向的记录,便一目了然。但……”

  “有何不妥?”

  “我想刺客真是宫里的人,应不会笨到去御药房拿药,只要出宫卖药,这京城里的药铺多如牛毛,一旦逐个盘查,定然闹得满城风雨

人尽皆知。”

  “出宫卖药……”难道已笃定了他在此风起云涌之际,断不会明目张敢追查刺客。琼华,你研究是个什么样的人?世人口中所称说的

无能之辈吗?

  淳于崇光正陷入沉思,一个乞丐急风火燎闯进来,后面紧跟焦头烂额驱赶的小二。

  “可找到您了,有位公公说在对面茶楼等您……”乞丐一见到淳于崇光,忙不跌跑过来。

  “都赶你出去两回了,还敢跑进来!去去去,这里哪是你能来的地儿!”小二顾不得乞丐身上脏,扭住乞丐胳臂要撵出去。

  王允秀戏谑笑道:“宫里来的人,不知是哪宫的,竟能找到这里?看来你真是一刻也不得清闲了。”

  那乞丐拿人钱财自觉应替人办好差,眼看要被拖走,不甘心地高呼:“崇爷!崇爷!劳烦您去一趟,就在对门,费不了事!”

  淳于崇光总觉有哪里不对劲儿,不是淳于,不是元帅,这乞丐偏偏唤他崇爷,他又不姓崇?姓崇……

  “切慢!”淳于崇光阻止了小二,紧张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有位公公托我代话,他在对面茶楼等您。”

  “你叫我什么?”

  “崇爷,那位公公吩咐……”

  话音未落,面前已失人影,乞丐以为眼花,使劲儿揉揉,真少了一人,才跟自己说话的大爷。

  王允秀也很惊讶,不过与乞丐不同,纳闷会是哪宫派来的太监?居然有本事让淳于崇光愿意见面,还非常急迫地愿意见面。因挑选太

子一事,淳于崇光对宫里来人,已是避之惟恐不及。

  小二完全傻了,半晌问道:“这菜,上还是不上?”

  王允秀苦笑道:“照样上罢。”

  反正他还饿着,一大清早的出现在他房里,将他从床上挖起来说要请客,怎料菜还未上,请客的人倒跑了。

  第六章

  大清早没人饮茶,只有一人亭亭坐在二楼窗畔。

  低等太监的服饰,蜡黄的脸容,那人敛眉低首啜饮着清茶。

  淳于崇光皱了眉头坐到桌前,沉声问道:“不知这位小公公找崇某来有何事?”

  不是琼华,当然,毕竟还身为太子,贸然出宫与他私会这种事情,如果琼华够谨慎,应该不会做出。不,就算想来也没有办法,依目

前琼华的身体状况,应该是连下床都困难。思考到这一点,淳于崇光多少涌上了一些愧疚。

  昨夜一场风月,即使怀疑并非意外邂逅,而是刻意安排。到底谁隐瞒了谁?此时还不愿去想,唯一能做的,只有保留自己的身份。但

这般迅速便谴人寻来,说不知道他的身份,不是为有利可图,谁信?怎么看也有点不打自招的嫌疑。淳于崇光的心,不觉寒了一寒。没有

办法怨怼琼华,却不免对琼华身边的人迁怒。

  琼华闻言诧异抬头,直直盯住对面的淳于崇光,半晌,淳于崇光不但仍无反应,还稍感不耐地移开视线。

  琼华原以为淳于崇光定会一眼认出他来,毕竟他们才分手不久,昨夜还同床共枕。只要淳于崇光道破他的身份,他便可以追问淳于崇

光与王允秀相识之事,借机寻出淳于崇光的破绽。就算这样做法,淳于崇光会有所怀疑,但他大胆的赌博,昨夜那场戏,他不相信淳于崇

光能够做到无动于衷。

  怎知却意料之外地遭遇冷漠,如果只是以普通宫人的身份,他就没有理由以吃醋为借口,追问任何事情。是了,淳于崇光之所以会对

他百般顺从温柔,仅仅图他的美貌罢了。没有那张绝世容颜,也不会有淳于崇光的关心注目。

  不过,是换了张脸而已……

  龙阳之癖,还贪图美色,除了卓越的地位与在军事上超绝的能力,淳于崇光,似乎并没有足以引起他重视的方面,或者说,是没有什

么可以使他敬慕的地方吧。轻蔑之心已起,琼华就不打算再自露身份,感觉以太子之外的身份与这个男人相处,的确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还是太过冲动了,今后的道路,他需要更多的冷静。

  “我奉命来提醒崇侍卫,别忘了相约之期。”琼华故意捏着嗓子,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淳于崇光大概听不惯,露出不快神情道:“放心,我不会忘记。”

  曾经发生过亲密关系的人,那人是太子也好,是普通宫人也罢,娇弱地依偎他怀中向他诉说爱语的绝美少年,就算是他被美色迷惑,

理解了对方无可奈何的处境后,也已割舍不下。

  见琼华不再说话,淳于崇光强捺住内心的动摇,确认一般地提醒:“公公来找崇某,就只有这样吗?”。

  自己下了饵的猎物,骤见竟于大街上与别的男子勾肩搭背,严重冲击到他的骄傲,一时头脑发热才找了淳于崇光来,琼华此时真不知

还有何话可说。不过也好,至少他更多地看清楚了淳于崇光这个男人。多说多错的情形,琼华索性拎了桌上药包,起身告辞。

  “且慢!”

  淳于崇光按住了琼华的手,手间相触火热,淳于崇光莫名其妙缩回手。

  琼华也是心口一悸,淳于崇光这厮,该不会觑出破绽?

  无语,无语……二人同时尴尬到不行。

  良久,淳于崇光打破寂静,道:“这药是谁的?”

  见淳于崇光眸中露出疑窦,琼华情急之间脱口而出:“太……太子殿下的药。”

  “何处所买?”普通油纸包裹,没有任何戳记标示,若非心中有疑,实看不出乃是药包。

  “我一小太监,难得出宫,看到有药铺就买了,哪还记得。”

  “太子不是已有御医看诊?”淳于崇光犹是不信。

  “大人说笑了,太子宫比不得其他院子,平常遭人白眼受人冷遇,就算殿下生病,来的御医也不过打杂副职,所开的药全是陈芝麻烂

谷子药效早不知过了多久,怎能治得了病。”

  怠慢的,不光是御医苑而已,来太子宫出诊的常常是打杂副职,都所言非虚,但私下予些银钱,药材还是能够拿到。因此倒逼迫得秦

姨钻研医书,长年累月锲而不舍的苦修,颇有成效,暗地里助他不少。想他昨夜受凉,当着淳于崇光的面是说请了御医,实际还是秦姨开

的方子,若非如此,他也没力气站在这里。

  琼华感怀境遇,凄然一笑。

  原应倾国的笑容被蜡黄脸色遮掩,淳于崇光没能注意,但就算如此,也察觉到对方心境的变化。不免也有些动容,昨夜那仿如误坠凡

尘随时会化风而去的仙子,所过的生活,竟是如此清苦?

  “放心,我不会忘记。”怜惜之心油然而生,重复的话,语气已是不同,多了份不经意的温和。

  淳于崇光转身走向楼梯,琼华暗自吁了口气。看来淳于崇光不仅如传言中的武功盖世,还相当多疑啊,真是个难以对付的家伙。望着

淳于崇光渐行走远,巨大的压迫感随之消解,琼华心上轻松,却骤忽忆及一事,花容失色。

  忙唤道:“莫走莫走!”

  淳于崇光闻声竟只微顿,迈步又走,琼华慌手慌脚奔过去,急道:“拜托,帮我个忙!今早出宫人甚多,一时混乱,我忘了登记……

  守门侍卫是干什么的,特殊时候不论,平日乃为记录进出人等,万一有事以备不时之需。他早上见云妃派谴队伍抬了数目众多的大箱

小箱,专为贿赂淳于崇光夺他太子之位,一时气闷不过,只顾往那箱子里偷扔从宫墙角落摸来的壁虎蜘蛛,居然完全忘记如斯重要之事。

  也即是说,他就算有腰牌入宫,都必会受到追究,一旦泄露身份,后果……不堪设想。琼华铁了心攥住淳于崇光袍摆,死活不撒手。

  淳于崇光是盛朝兵马大元帅,并非普渡众生的大善人,除了战场厮杀而外的事皆无热衷,对男女不分的太监之流更素无好感,虽然昨

夜他也曾以为那位绝色少年乃是宫人,但当然,那是一个例外。

  若非念及眼下纠缠自己的太监乃为太子的人,他只需轻松一掌,即可结果了他最不想要的麻烦。蜡黄到不堪入目的脸,刺耳到难听的

声音,再加上怀疑受到欺骗愚弄的迁怒。火焰,已在眸中燃烧,夹杂着厌恶、不屑,与山雨欲来的逼人威厉。

  不过,是换了张脸而已,竟是冰火两重天的待遇。对于淳于崇光这个男人,琼华心都凉透,迫不得已使出最后杀手锏。不敢与怒气炽

烈的淳于崇光对视,低头忍住战战兢兢,这句话好歹说得理直气壮。

  感觉到淳于崇光的威势有了松动,即使挥手大力推开他,害他跌落地上,到底,还是妥协。是为了太子琼华么?可他就是琼华,追根

溯源,也仅止是为了那张美貌无匹的脸罢了。

  第七章

  淳于崇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法,明知白天的皇宫不好私闯,没有夜色掩藏,他就算变成鸟儿会飞,也无法隐身不让众目睽睽的侍卫

宫人看见。一旦发现,他有大元帅身份垫底倒还好,偏他平白无故带了一名太监入宫,本已是非之身正值多事之秋,可想而知会引来多少

非议猜测。但……

  “殿下还等着用药,你不能不管!”

  一听到这句话,他还真没办法置之不理。

  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在浩如烟海的宫殿中乱窜。

  淳于崇光是大元帅,偷偷摸进后宫这种事情,机会甚少,不认识路是正常。淳于崇光又拎了琼华挑个偏处飞进来,根本不知所落何方

,琼华会胡乱指路,也算正常。所以二人成功偷渡皇城守备,却堂而皇之在一座又一座眼花缭乱的宫殿路途中迷了路。

  屋漏还偏逢连夜雨,迎面走来了三皇子琼明。

  “元帅昨夜醉卧花丛,难道今日又来寻花?”

  琼明见有人藏头缩尾,原以为不知死活宵小之辈,本已暗暗戒备,怎料凝眸一看,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淳于崇光。昨夜淳于崇光宴中

离席,说去御花苑散心,逗留黎明前方走,借口,便是醉卧花丛。

  没人相信,只是不道破。昨夜想趁机拉拢,悄悄派人去御花苑寻人的何其之多,明里皆一无所获,可暗里免不了生疑。会不会是有人

抢先一步,设下迷魂阵?淳于崇光是醉卧花丛,不过那花,非是彼花。

  真是不想什么就来什么,被人一语言明身份,还满口酸溜溜的话,直讽他昨夜的荒唐,淳于崇光默不做声,已然恼羞成怒。

  琼华倒觉恰到好处,揭穿淳于崇光身份,看他还要怎么躲藏。到时便以与原太子的私情作为威胁利诱,逼迫淳于崇光做出承诺,成为

强有力的支持。

  乐观其成的琼华,没料到这把火立刻漫延及自身。

  “你是哪一宫的?”

  琼明看到了琼华,当然不认识,在意的,只是这小太监是谁的人?为何会跟淳于崇光凑到一处?

  琼华不好回答,觑眼瞄瞄淳于崇光,似乎也很为难。不得已,莫可奈何跪下,恭恭敬敬禀道:“回主子,奴才是云妃娘娘身边的小桂

子。”

  琼华想起秦姨曾经无意冲撞而招至掌嘴的那名太监,赌的是琼明身份尊贵,就算真知道有这么个人,也不可能去对一名奴才的长相上

心。

  “云妃……你们倒亲近得很啊!”琼明话里有话,碍于淳于崇光在场,不好发作。

  “奴才还有要紧的差事,如果没什么事……”

  琼华蛮以为躲过一劫,正待告退,怎料好的不灵坏的灵,云妃领着两名宫女骇然路过。

  老远见到淳于崇光与琼明对面而立,中间夹个小太监,立刻联想到琼明是否已抢先一步笼络到淳于崇光,慌忙一步三摇急赶过来。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淳于元帅,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殿下这几个字云妃念得极重,意有所指,刚说一句,还未顾得上巴结,淳于崇光已逮了琼华,寒下脸道:“我还有事,恕不奉

陪。”

  荣受恩宠的云妃何曾受过如此待遇,琼华见其花容扭曲却敢怒不敢言,虽被淳于崇光揪住后领箍得难受,依然心花偷偷怒放。

  淳于崇光对云妃这女人故作娇态心怀鬼胎嫌恶到不行,毫不理会地匆匆欲离是非之地,仓促转身,赶巧了,大皇子琼烈正迎面奔来。

  “难得难得,淳于元帅贵人光临,有幸一见。”琼烈声如洪钟,言谈豪爽,粗枝大叶的武人性子,倒算皇子中一个异数。

  三面包抄,背后是宫墙一堵,淳于崇光深觉颇似战场上背水一战,意态从容靠墙而立,随手扔掉手中累赘。他也想看看,这名替琼华

隐瞒,而谎称云妃之人的机敏小太监,如今又会如何应对。

  “大皇子怎么也来了?”淳于崇光冷声讥讽。

  “这不正赶下朝……”琼烈听出淳于崇光语气不佳,有点摸不着头脑,大家一块儿下朝,自然都走这方,至于云妃,估计是紧着要去

找父皇献媚。

  琼华见众人目光齐刷刷汇聚自己,各怀心思,到底还是有些忐忑,冷汗浸出。

  皇帝十八年沉溺酒色甚少上朝,今晨在宫门等候,从守卫言谈中窥知皇帝难得上朝一次,宫门外早早汇聚待朝官宦,多数守卫被抽调

去了官宦入朝的正门,所以宫人出宫的偏门守卫,才会忙碌到手慌脚乱。

  并非他不认识路,而是此际的时辰刚好。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机会,是他十八年艰难太子生涯,学会的经验。即使出宫忘了登记,也

不是完全没有另外的办法,偶遇淳于崇光这件事情,他不想白白浪费。

  云妃生子得早,如今犹娇滴滴模样,不过此时横眉竖目,美人有些变形。

  琼烈容貌英伟,五大三粗,一看就是浑身蛮力,肌肉纠结。吃惊地望望淳于崇光,再望望趴地上瘦不啦叽的小太监,满头雾水。

  琼明略显斯文,一身皇子麒麟袍,遮掩住力量贲张,俊美无铸,眸光深遂。而那深遂的眸光,正死死盯住来路不明的小太监,复杂难

测。

  琼烈与琼明都魁梧得紧,身量只比淳于崇光稍逊。琼华现在真觉是背后一座特大山峰,左右各一座高山峻岭,外带中间夹一只夜叉。

此种情形,唯一能做,就是看谁先支撑不住,见机行事。

  第八章

  对恃足足半柱香时辰,云妃捺不住性子率先发难。

  “你是哪来的奴才,见了本宫竟不行礼!”

  他不是不行礼,是不敢行礼,琼明与琼烈下朝打这里经过,是他先已预料,唯独云妃是个异数,这女人,怎么偏偏就跑来了!之前假

托是云妃的人哄骗琼明,依琼明的阴险,定然已有所疑虑。云妃这一嚷有两种可能,一是洗脱嫌疑,二是反增此地无银的猜忌,只要他一

张口与云妃搭话,绝对会被当面拆穿撒谎的事实,不管接下来三宫的人会作如何猜想,他会受到盘查而脱不了身,这是肯定的结果。

  恼他仍不言语,又才受淳于崇光恶气,虽仗恃皇帝宠爱却还没胆量招惹淳于崇光,云妃扬手甩了琼华一记耳光。作为女人来说,这一

掌已是极狠,琼华当然消受不住,感觉脸颊立马肿胀起来,火辣辣刺痛,不过更痛的,是身体内部胸腔之处。

  凭淳于崇光的身份与本事,只消稍稍抬手,即能阻止云妃发难,可非但没有丝毫阻拦,反而冷眼旁观。当他疼得龇牙裂嘴捧着脸侧首

偷望,淳于崇光面无表情,不知是懒得管了,还是想看看他如何应对?对上他视线时,甚至,还露出几分厌恶的轻蔑。

  不过,是换了张脸而已,果然,还是贪图他的美色罢了。脸颊火烧火燎的疼痛提醒着他,这件事,他会牢牢记住,永远不能忘记。

  云妃想打的倒不是奴才,而是奴才背后的主子。她要的,是给琼烈或琼明一个下马威,省得欺她儿子年幼骑到头上,先她一步笼络到

淳于崇光,夺得太子之位。云妃这一巴掌,琼明动容,演戏,凭这女人的水平,未免太真了些。

  挨了耳光的琼华没有哼一声痛,只做了一件事,直勾勾望住琼烈,愁云惨淡满腹委屈欲诉还休。三宫候选人,当中琼烈的态度算是最

乐观正常的一位,所有的手段似乎都只是手下人与支持者擅自行动。但看此时与小太监当众眉来眼去,这其中,倒像他们都估错了什么。

琼明与云妃皆侧眸审视表情惊愕的琼烈,一时推论不出结果。

  淳于崇光似感不耐地暴喝一声:“够了!”

  趁众人骇然一惊分散注意,淳于崇光微一探手抄起被打得跌翻在地的琼华,二话不说飞身上墙,须臾消失踪迹,抛下那三人吹着他庞

大身躯飞跃时带起的冷风。

  反正已然暴露,也没必要掩饰行藏,随意逮了个落单的太监。淳于崇光没问太子宫,只问御花苑方向。

  面对凶神恶煞样的淳于崇光,且还挟持状似奄奄一息人质一名。那太监骇破了胆,好不容易口齿不清道明御花苑所在,立马昏厥过去

  琼华重重摔到湖边泥地上,琼华与淳于崇光第一次相会的地方。

  痛得皱起一张苦脸,他是人不是物品,淳于崇光却老把他当成物品般,不是拎来挟去,就是扔来摔去。

  正要抱怨,淳于崇光先开了口。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还能是什么人,一名普通的宫人罢了。”

  “想不到太子宫倒是人才辈出,你还挺能随机应变。”

  “哈,为了太子,我自然肝脑涂地。”

  这家伙在搞什么?猜不透淳于崇光的想法,琼华难得有一丝慌乱。为了他自己的生死荣辱,他当然要肝脑涂地誓不罢休,这么说的话

,淳于崇光会不会也有点感动呢?

  淳于崇光佩服地点了点头,阴沉道:“好,你选择,是自行了断,还是我动手杀你。”

  一名小太监,挨了一巴掌,却轻轻巧巧引起三方混乱,最高明处是临别一瞥,原本琼明与云妃互相猜忌更多,经这一瞥,又将琼烈牵

扯进去,谁都落不到实处。三方趟水,当然会比两方趟水更加浑浊,也更加没有办法确定,只要杜撰是另两方派出来笼络他的人,就猜不

到会是太子宫的人。

  这名小太监绝不简单,有这样的人物在身边,他没有办法不去怀疑琼华。不愿意相信昨夜只是一场名与利的算计,不希望琼华是抱持

着与旁人相同的图谋来接近他,而究竟期盼琼华会怎样,连自己也只是模糊不清,但看到眼前的小太监,心底却产生了显而易见的焦躁。

  这名小太监太像一个人了,无论是茶楼时手间相触带给他的火热,还是那双蜡黄脸上太过漂亮清透的眼眸,受了云妃耳光后可怜兮兮

回首看他,所带给他难捺的悸动。与众不同的琼华,怎能允许世上有相似的存在。他可以为琼华心动,被琼华蒙蔽,这份心意,接受不了

为一名小太监产生动摇。所以此人必须得消失,而琼华,那么孤苦凄零纯美无瑕的琼华,依然绝无仅有。

  琼华莫名所以,懵懵懂懂看着说出要杀他的淳于崇光,还来不及反应。淳于崇光的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

  面对淳于崇光,其实他并非丝毫没有胆怯,仅止天差地远的身形,就如泰山压顶般总觉整个人笼罩在对方阴影中,更遑论淳于崇光浑

然天成的威慑力,都会给人凝重的压迫感。昨夜,当淳于崇光向他伸出手来的时候,他甚至屏住了呼吸,不由自主恐慌那几乎盖过他脸庞

的巨灵手掌,会在下一刻,捏断他脆弱的颈脖。

  而此时,淳于崇光的手掌已然捏住了他的脖子,琼华完全六神无主,淳于崇光的表情认真到令他惧怕,浑身情不自禁地发抖,淳于崇

光,竟是真的想要杀他!可笑的是,他还不知道为什么。

  “药……太子,的药……”琼华垂死挣扎地提醒,希冀淳于崇光能够念在太子的药上,放他一马,如果那个太子琼华在淳于崇光心中

足够重要的话。

  “放心,你死了,我会送去。”说完这句,淳于崇光便不再给予琼华言语的机会,手下渐渐收紧。

  难道事机败露,淳于崇光察觉到了,要杀他泄愤?不,不可能的,就算有所猜疑,淳于崇光也没有真凭实据,断不会贸然谋害。那到

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即使此际想要表明身份,也已然晚矣,无法呼吸的窒息,身体很快呈现麻痹,先还乱蹬的双腿渐渐僵直,拼命抵抗的手无力坠地,十

指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弧度。

  已经没有痛苦了,脑子里一片迷茫,完了罢,原来他的生命终结于此。淳于崇光是他明知险之又险仍坚决走出的棋,现在也算自食恶

果。可他,还有那么多事情未做,还有那么多的不甘心,淳于崇光对他的所作所为……做鬼,也不能饶恕。

  轻阖上的眼帘内泛起灼热,从眸角悄然滑落的水珠,晶莹明亮,宝石一般在发鬓闪烁着,刺痛了淳于崇光的心。他不是没杀过人,在

战场上,多到连他都数之不清。手下的脉动逐渐缓慢,仿佛可以清晰感觉生命抽离的轨迹。失去意识的小太监带着诡异的笑容,而他的手

,在那一刻,开始颤栗。

  第九章

  “殿下,殿下,可千万别有事啊……”

  朦朦胧胧听到耳畔传来秦珠的声音,看来是老天垂怜,让待他如子的秦姨送他最后一程。琼华努力睁开重逾千钧的眼皮,讶然地发现

是躺在自己的床上。褪色的帘坠,秦姨就站在那熟悉的帘坠之下,忧虑万分地注视着他。

  “我怎么?”困难挤出的声音,粗嘎到像鸭鸣一般,竟比他故意扭捏出的太监嗓音还要难听几分。

  “是奴婢带殿下回来的,宫里闹出那么大动静,奴婢听闻后立即寻到御花苑。幸亏去得及时,否则殿下就……”秦珠带出浓重的鼻声

,似要忍不住哭出来的样子。“用银针刺穴帮殿下渡气,殿下能缓过这口气来,真是谢天谢地,不过殿下受此惊扰,寒症本已临愈,现在

倒又病得沉了。”

  为了更合理地运用母妃生前留下的赏赐,宁愿过着简朴的生活,私底下收买眼线之类的事情,也没少做,秦姨能够及时得到消息并不

奇怪。这么说,他竟是活了过来,从淳于崇光手底下死里逃生吗?完全超越自己想象的男人,倒多少令他有了那么一些期待。

  “他,他呢?”琼华逡巡屋中,没有见到淳于崇光。

  “在外面候着,奴婢告诉他殿下发热沉睡未醒,叫他稍等。”

  “那他……有没有发现……”

  “应该没有,殿下怎么得罪他了?竟要狠心至殿下于死地?”秦珠满脸狐疑。

  “我也不知道啊……只是换了张脸而已,秦姨,他为什么就没有认出我来?”

  心间涌上苦涩,淳于崇光没有认出他,又何必非要杀他不可,倒更加不明白了。

  “殿下别多想了,这个计划还是终止得好,奴婢这就去打发他走。”

  不可能认得出来吧,太子的美貌已到惊世骇俗的地步,往往在认识到太子这个人之前,就已然被这样的美貌震慑住心魂,不自由主受

到牵引。当这种太过超凡脱俗的美貌转变为平庸,掩藏住最引人注目的特征,谁还相信这个人会是太子。就连自己,若非相处年深,又事

先知晓,恐怕骤见之下也会产生一丝动摇,而不敢置信。

  “不,秦姨,你唤他来。”

  想阻拦秦珠,琼华看到自己伸出的手。居然已经恢复如初了吗?可就算恢复如初,手指因窒息而产生严重扭曲时的那份恐怖,也已深

刻烙印心底。计划终止,太迟了,就算不为别的,淳于崇光今日施予他的痛苦,总有一天,他会加倍讨回,使之后悔莫及。

  “可是殿下,你的脸颊,脖子上都……”

  秦珠无法再说下去,太子柔嫩滑腻脸颊骇然五指掌印,还有些微指甲的刮伤,那不盈一握似的纤细颈项,渗出血的颜色,鲜艳红紫触

目惊心。

  琼华想了想道:“不碍事,将我的面纱取来。”

  “那个人太危险了,殿下……要小心。”

  告知琼华带回的药已让符祥服下,琼华昏迷中也再次灌过汤药,一切都无大碍,但秦珠离开时,忧惧之色仍旧溢于言表。

  琼华罩上白纱,看得不甚清楚,只是心里暗暗记下秦珠的提醒。他会小心,以后,受到伤害的将是淳于崇光,而绝不会再是他。

  淳于崇光轻手轻脚迈入太子寝宫,曾经与琼华春风一度的大床上,有个人影儿躺在上面,虽然覆了白纱看不清脸孔,被褥又捂得严实

,但他知道那定是琼华。听秦珠说琼华病情加重,想到乃为自己所累,怕打扰似地,满怀愧疚徐缓靠近。

  感觉到淳于崇光的临近,压迫感随之而来,才从淳于崇光手底死里逃生的琼华心有余悸,无法再安然躺卧床上,撩开被子想要坐起,

不料身子一斜,又跌了回去。

  “躺好。”淳于崇光低吼一声,慌忙坐到床边。

  本想替琼华捂好被子,琼华却推开他的手,挣扎着要坐起来。淳于崇光无可奈何搀扶琼华起身,可琼华根本没办法坐稳,淳于崇光只

好让琼华顺势依到自己身上。琼华明显一震,推拒的手因病体无力没两下就软糯下来,倒给人欲拒还迎的表象,乖觉地偎在淳于崇光怀抱

  洁白轻纱掩至腰下,叠出层层折绉,边缘处是细细的流苏。琼华原就娇俏的身子,真像整个人都被包裹进这白纱里,显得愈发玲珑剔

透。受病痛折磨的琼华,缩在淳于崇光平坦山峦般的怀抱,更加仿若寻不到似地小了。

  思忆起王允秀谈论琼华的身世凄楚,这样柔弱的琼华,竟承受过那么多的辛酸,恼恨旁人怎能下得去手,连他光是想一想,都要觉得

不舍。

  忍不住顺着白纱里长发披散的曲线,宽慰地轻轻抚摸,从琼华的头顶,到优美的背部,再至纤腰。伴随着一下一下重复地抚摸,关于

虚情还是假意的猜忌引发出的焦躁也驱散平静,心中的爱怜,却渐渐盈满到快要溢了出来。

  差点使他一命呜呼的巨掌,躲避不了的抚摸,琼华害怕到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

  察觉到琼华的异样,淳于崇光以为琼华生病发冷,双臂揽过琼华,想用自身的体温使琼华好受一些。谁知琼华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抖

得更加厉害起来,还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悲鸣。

  第十章

  淳于崇光暗暗咒骂自己,怎敢忘了琼华体弱,哪消受得住他臂膀的蛮力,慌忙松了一松,关切询问:“不舒服?”

  琼华微微摇了摇头,淳于崇光犹似不信,非要听琼华亲口言明道:“怎么不说?”

  考虑自己目前粗嘎到难以入耳的声音,怕增淳于崇光反感,琼华不敢答话,从白纱里探出手,拉过淳于崇光环在他身上的一只手,洗

去了易容水后白葱玉般的手指,在那蒲扇巨掌上写划道:“喉咙痛。”

  他现在喉咙真痛到不行,当然全是拜淳于崇光所赐,琼华躲藏在白纱里面,忿忿地咬牙切齿。

  淳于崇光倒没追问,原本受了寒凉会喉咙肿痛也属寻常。只是寻思琼华竟病重到连话也不能说,免不了担心,想瞧一眼琼华究竟如何

,便道:“干嘛要用白纱遮着,让我看看你。”

  说完就要去撩开白纱,琼华吓了一跳,慌不跌死死攥住白纱,任凭淳于崇光好说好歹也不肯撒手,还连连大力摇头。

  淳于崇光不解问道:“为何?”

  就算皇帝曾有禁令不许琼华以真面目示人,但他又不是没见过,而且此时只有他们两人。

  琼华忙又拉过淳于崇光的手掌写道:“生病了,样子丑,你不能看。”

  淳于崇光怔怔地盯住自己已经写完字的手掌好一会儿,实在忍俊不禁畅笑出声。居然是这样的理由,琼华才白纱覆面不愿让他看见,

还当真是一个可爱到极点的理由,也同样是一个惹人怜惜的理由。

  见因自己失笑,而似乎不悦地晃悠脑袋的琼华,爱不释手的冲动,强烈到势无可挡地袭卷心底。不由自主捧住琼华的头,在发顶烙下

一吻,生怕弄坏了琉璃般易碎的人儿,轻柔的,却留恋了许久的一吻。

  琼华还是第一次听闻淳于崇光笑得这么大声,既无礼,又目空一切的放肆。

  隔着白纱,琼华有些诧异地抬头审视莫名其妙发笑的人,不过依他的高度,仅能望见淳于崇光显得十分坚毅的下巴颌而已。不满地摸

到那个下巴颌,将淳于崇光的头掰得低下,面对自己,仔细端佯。

  豪爽的笑声还萦绕耳畔,总是肃然威严的人此时的表情说不出的和颜悦色,之前对他的冷酷决绝,倒像从来没有存在过。垂首凝望住

他煦如春阳的眸光,充溢着会叫人不知不觉心旷神怡的温柔。

  还真是难能可贵的温柔!淳于崇光现在不也没见着他的脸,怎么就能温柔了?有若云泥之判的差别对待,琼华不屑一顾地别开了头。

凭琼华的力气,压根逃脱不开淳于崇光臂弯的桎梏,病体又浑身乏力得紧,愤懑地俯在淳于崇光怀抱,心头嘀咕地暗骂了好几句,混账!

混账!才稍觉解气。

  紧贴的坚实胸膛内传来沉稳心跳,静静地听着,与他躯体相触的男人,仅止这样坐着,已能使人感受到蓄势待发的强大力量。而此时

,这种强大的力量,只小心翼翼到生怕他有一丝一毫的疼痛。消弭了恐惧后,渐渐地,感到了安心,再也懒得动弹。

  人一放松药劲儿就上来,琼华刚神志不清地想到,糟糕,忘记趁机揭穿淳于崇光的伪装了……就欲哭无泪地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淳于崇光拉过被子,包裹住琼华,整个搂入怀中,即使蜷缩在臃肿的被子里,琼华还是显得如此娇小。清幽的梨花香气,夹杂着一丝

淡淡的药香,怀里的少年发出轻微鼾声,睡得香甜,醺醉的感觉,麻痹一般地传递到淳于崇光周身。

  清幽?记得昨夜的梨花香倒是相当浓烈啊,还是说并不止是梨花的香气?算了,此刻二人相拥,这一份让他为之心动的静谧宁和的温

馨,容不得那种东西去破坏,他已不愿再去多做猜想。是他沉迷于琼华的美貌,还是他同情了琼华的际遇?又或是掌间还残留琼华写划时

带给他的酥庠,心底犹盈满琼华的憨态可掬带给他的愉悦?恐怕,再也无法抹去了罢。

  琼华过了半夜方才醒来,淳于崇光已经离开,符祥撑着病体前来问安。

  内力调息一日,又辅以琼华带回的药,符祥的伤势恢复还算迅速。琼华特意吩咐其不用跪礼,让秦珠搀扶落座于近处的椅上。

  吃了秦珠准备的汤羹,又服过秦珠到御药房花费银钱讨来的药,秦珠立到床边,琼华则立即陷入沉思。

  淳于崇光今日在寝宫对他的态度,可以确定淳于崇光至少是对琼华这个人产生了一定的好感,那么接下来要做的,是排除掉三宫候选

人在淳于崇光心目中的资格。同时,提醒淳于崇光,他们的亲近,可不只是单纯的玩玩而已,需要付出代价。

  可又该怎么做呢?今日与三宫碰面,据他的观察,相较而言,令淳于崇光还算看得顺眼的唯有琼烈,琼明与云妃皆不屑理睬,对琼烈

虽语气不佳,但至少还愿意搭话。而且之前皇帝的意思,也是要传位于琼烈。

  个性鲁直的琼烈,最无心机,本该最好应付,但正因其最无心机,反而不会去做多余的事情,那样不合情理。没有防备,反而没有破

绽吗?真是个奇怪的反差。不过,琼烈自己不会去做,并不代表手下的人也不会,从二皇子党这些时日的积极表现来看,他们对琼烈能不

能当上太子也相当紧张。琼烈抱持着无所谓的态度,说不定他们则会更加的焦急。

  即使淳于崇光偏向琼烈,但如果触及到淳于崇光关心的人,比如说王允秀……淳于崇光又会怎样呢?因他的冒充一举成名的小桂子,

定要善加利用。今日三宫同时得知已有人占据先机,与淳于崇光亲近的小太监,悄然掀起波澜,在疑虑不安的情形下争斗升级什么的,完

全在所难免。只需给那些被利欲熏心冲昏了头脑的人们一个机会,一个抛砖引玉的机会……

  “符祥,你帮我调查那人的事情,他与王允秀的谣言具体到达何种程度?”

  “回殿下,二人有交情,三宫都有所闻。至于异乎寻常的关系,只是丞相府下人们私底下有些议论而已,那人身份特殊,当然不能够

摆明了讲。谣传的缘由是那人常常不经过正门,而将王允秀带走,就算丞相王庸有些察觉,应该也会顾忌体面,不会张扬,毕竟这不是什

么光彩的事情。”

  “你什么时候可以出宫?”

  “臣已无大碍,即刻便能出宫。殿下有何差遣,尽管吩咐。”

  “不用这般急,你再休养两日。这件事,先麻烦秦姨去办,只是,又需动用母妃留下的赏赐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都要感谢母妃生前受到的荣宠,当然也多亏秦姨想方设法隐藏而留下来的赏赐,收买一个小太监,绰绰有余了。

不,或许用不着浪费,既然那名小太监曾经得罪过秦珠,等到事成之后,再劳烦符祥动手好了。死亡,才是收买的最好途径,不是么。

  琼华浮起微笑,说明计划后,安心呆在寝宫休养,等待淳于崇光的下一次露面。既然淳于崇光已经当着他的人暴露出身份,那么他随

时揭穿,都不会显得突兀。

  第十一章

  太子寝宫的梨花树下,一片花瓣飘落下来,粘到琼华乌黑的发间,淳于崇光怔怔地凝视那片被戴花人的美貌,映衬到仿如眩出洁白光

晕的花瓣。

  琼华饮了口茶,轻声询问坐在对面椅子上的淳于崇光:“王侍读伤势如何?”

  半晌,淳于崇光方回神道:“你知道?”

  小太监事件过后,琼明与云妃之间的暗争率先进入明斗,愈演愈烈到皇帝都头痛的地步。

  起因,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云宫的一名小太监突然包袱款款私自逃逸了,宫人逃逸这种事历朝历代都不稀奇,顶多表面上追捕一

番也就作罢。可问题在于这名小太监的名字,偏巧是叫小桂子。或许顾及体面,云妃做了低调处理,则更加惹人生疑。

  暗中调查的琼明,紧随而来接到一封密投官府的信函,里面罗列云妃某位亲戚贪污受贿巧取豪夺的罪行,署名者,正是那位逃宫出走

的小桂子。地方上的贪官污吏多不胜数,云妃在皇帝面前受宠,一两名亲戚仗恃裙带称王称霸,根本理所当然。仅凭一封密投的书函,投

信人又未曾露面,也无法作为定罪,就平常来说,不予理睬的机会更多。

  不过这名贪官,倒非旁人,乃是介于云妃与淳于世家之间,有着千丝万缕亲戚关系的联结,琼明自然不会放过。代管朝政的琼明,要

亲自处理一两名贪官轻而易举,空穴来风还是证据确凿全不重要,总之那人很快便被收监候审。平白阻断与淳于世家的联系,云妃当然不

服。

  不久谣言四起,传闻三皇子的侍读王允秀与淳于崇光关系暧昧,并已借由此向淳于崇光达成协议。谣言这种东西,就算听的人不见得

全信,可也多少动荡不安。极为不利的情形,不光云妃,连琼烈那派的人,也焦头烂额。而琼明同样感到双方可能联手的威胁,当即对丞

相王庸施压,无论谣言是否属实,令王允秀全力以赴接近淳于崇光,索性弄假成真也好。

  可命令还未付诸行动,王允秀就遭遇袭击,伤势不重,已足以令三宫剑拔弩张到风雨欲来。谣言风传时,云妃与二皇子党,双方同时

派出监视王允秀动向的人马,大概是被琼明的命令逼迫,一齐动了手。若非王允秀武功不弱,恐怕绝不止受点轻伤,

  应该怀疑吗?至今发生的一连串变故会与琼华有关系?虽然潜入太子寝宫与琼华私会,已成为必不可少的习惯,可今日,他却是为试

探而来。同王允秀酒楼相会之事,当时是让琼华的人撞个正着,如今,变成人尽皆知。云妃与琼烈也是因此,才会联手袭击王允秀,这一

切,就像是故意安排好了一般。

  “当然,小桂子是我的人,还差点死在你的手下,不是吗?”

  忍下心中怨怒,琼华不动声色地反问。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以他化身小桂子与三宫碰面是宣战的开端,那么这一次,就是他与三

宫十八年来的第一回合交手,而他全胜,这就算是他们看轻他的代价吧。

  最初收买小桂子的人,正是秦姨,而袭击王允秀最先出手的人,则是符祥。云妃与二皇子党同时派出人马监视王允秀,有人突然行刺

,就算发现并非自己这方的人,也会以为是另一方按捺不住率先动手。因为骚乱而露暴,发生混战,谁又能想到还有第三方的人在其中插

了一足。

  可惜即使这样,居然也没能要了王允秀的命,早知道,该让符祥在兵器上抹毒好了,不过那样一来,反而会惹起怀疑。只是轻伤罢了

,区区一名侍读,竟也有这般的武艺。当然,天生羸弱到无法习武的身体,除去他,这世上还能有几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倍受皇帝的

冷落,旁人的轻视。

  美好的琥珀色晶莹瞳眸,逐渐聚积幽怨的神情,放下茶杯,玉质凝脂的手指,因至今仍会困扰的惧怕感而微微颤抖,但落入淳于崇光

眼中,却有了另一番解释。

  轻握住那只少年白皙的手,接触到的细腻温润,令淳于崇光心弦一震。无论何时看来,一袭雪衣的琼华,都宛如误困红尘而脆弱无助

的仙子,实在叫人难以与争权夺利的纠葛牵扯起来。淳于崇光爱抚地摸挲掌中娇小的手,这样一只柔嫩的手,真会施出卑劣的手段吗?

  原以为小桂子这个名字,乃是那名小太监临时杜撰,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一个人。小桂子明义上是云妃的人,实则是琼华的人,云妃掌

掴小桂子,其实是在演戏给琼明、琼烈看。想一想皇宫的环境,倒并非难以理解,还真是谁都不能小瞧。

  小桂子是琼华的人,所以琼华知道了他的身份,他与王允秀的关系,又将这些宣扬出去,如果是为了引起三宫的互相倾轧,又为何要

毫无顾忌地承认?只要表示一无所知,根本不认识小桂子,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形下,要隐瞒过去并非难事。

  琼华抽回了自己的手,低垂下头,用着似乎快要啜泣出来的压抑语气道:“你跟王侍读关系很好,我听说了。”

  “为什么告诉我?你知道我是谁了?”仅只这样而已,淳于崇光的胸口已像被狠狠拧了一把,感觉到片刻的窒息。

  像要解答淳于崇光的疑惑,琼华起身,坐到淳于崇光腿上,整个身子依偎到淳于崇光怀中,稍扬起头,以微妙的角度凝视淳于崇光。

  “无论你是谁,都是属于我的,我可以做这样的要求吗?”

  如果怀抱中专属于琼华的娇美,芬芳的气息,已让淳于崇光心驰神迷,那么这一句话,则彻底刺激到淳于崇光心潮澎湃。

  是因为嫉妒,琼华在嫉妒他与王允秀的关系,所以才宣扬出他的王允秀酒楼相会之事,在当前三宫夺权的形势下,这样一来,他的确

需要回避再与王允秀过从甚密。但,琼华又何必嫉妒,难道竟不明白对他来说,琼华、王允秀,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他当然是属于琼华,还可能有其他的选择么?不由惋惜,那一夜,琼华究竟在他身下展露出怎样的妩媚风情?一定是无法想象的美好

吧,而他,居然忘记了。

  埋低头,吻住那张说出令他心动不已话语的诱人粉唇,趁着琼华惊讶轻哼,探入舌,执着地捕捉蜜香芳蕾。臂弯因情动而稍加收紧,

一只手掌,已按捺不住地扯开腰扣,摸索往雪白衣襟的内里。

  琼华慌乱地试图按压住那只不规矩的手,拼命地避开口腔的阻碍。

  “不,不行……我,我的身子还未好……”

  感受到怀中少年浑身都胆怯到发抖的不安模样,淳于崇光在心底暗自叹息,那夜的粗暴,果然已令琼华产生了抗拒罢。恋恋不舍地收

回那只手,改为捧住琼华的脑后,爱怜地舔吮比花瓣还要甜美的唇,一遍又一遍,无止歇的吻,温柔到像要融化掉所有的风暴。

  琼华渐渐安下心来,只是吻的话,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他还可以接受。而且这样温柔舒适的吻,他也并没有厌恶的反感。任由淳于崇

光的手扶住自己,琼华闭上眼,唇间的吻,有着温暖的热度,却带来仿如春雨细密落下的缱绻与清爽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回复曲静卿卿:

  其它的文是因为生病,不得已停文,等到出院已过了太久,拾不起当初的心情,所以没办法继续了.

  不过某月还有一篇完结文,没有搬过来,这里不能贴网址的样子,各位卿卿如果有兴趣可以在百度搜一搜,应该就可以搜到,还有,在此先

谢谢各位卿卿的支持与鼓励.

  第十二章

  这一次,淳于崇光走得匆忙。

  淳于崇光一离开,符祥与秦珠就出现。重新沏了茶水,符祥坐到淳于崇光方才的椅上,秦珠另拖张椅子坐下,一人一杯茶。

  三人中央的桌上瓜子花生堆叠如一座小山,原是为淳于崇光准备,不过之前谁都没动。此时,三个人都像悠闲一般地剥瓜子聊天,壳

屑洒满一桌。

  秦珠道:“殿下,与淳于元帅相处如何?”

  琼华不满地反问道:“干嘛问我,这不是你们安排的吗?”

  秦珠歉然道:“殿下的处境岌岌可危,奴婢擅自做主拜托符祥引来淳于元帅与殿下相会,因为怕殿下不同意,才事先隐瞒,殿下如要

处治,奴婢甘愿一人领罪。”

  琼华无法处治秦珠,只好转向符祥,抱怨道:“符祥,你可做了多余的事。”

  符祥面无表情道:“殿下难道不喜欢淳于元帅?若真如此,臣这就去杀了他。”

  琼华慌得站起来,紧抓住符祥肘部的衣料,仿佛真怕符祥会突然跑得没影儿,去杀了淳于崇光。同时,拂乱桌上壳屑,隐去刚写的文

字。

  ‘他在吗?’

  ‘还没有看到。’

  前一句,是琼华的问话,后一句,是符祥的回答。

  琼华心里有点犯难,到底在不在呢?如果淳于崇光没有返回来刺探他们的言行,所有的计划,都算空费。不过,为以防万一,戏,还

是得继续唱下去。

  “你……你别去!”琼华露出惶惑无措的表情。

  符祥犹不信地道:“哦,真要放过他,这样好吗?那人占了殿下的便宜,就算臣的武功不敌,也会拼去性命为殿下杀了他,殿下完全

不必担心什么。”

  琼华被逼迫到无法可施,索性大声道:“我喜欢崇光,很喜欢……所以别去……”

  最后几个字,转变成虚弱的乞求,符祥似乎对此极为不悦,扭过头去,眺望远方时,眸光闪了一闪。

  秦珠插言道:“符祥,你也是,明知殿下一直对淳于元帅抱有仰慕之情,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这样做,也算了却殿下多年的心愿罢

。而且淳于元帅撑控盛朝兵马,会成为殿下强大的助力,奴婢是看着殿下长大的,哪能将殿下随随便便就托付给什么人,当然是要可以放

心的人,才行。”

  符祥回首,轻轻点头,微笑道:“臣可不敢有丝毫捉弄殿下的意思,只不过是没有把握,淳于元帅会不会愿意同我们一起,全心全意

守护殿下。毕竟,三宫的权势更值得拉拢,任何人都会这样选择吧。”

  骤然听到琼华说出如此具有冲击性的宣言,即使是武功盖世的淳于崇光,也会禁不住心神荡漾,瞬间露出破绽。太子的魅力,还真是

不可小觑,长年累月跟随太子身边的他,比谁都更加清楚,正因为清楚,才相信值得一试。

  其实,他倒希望太子表示让他去杀了淳于崇光,只要太子稍有示意,管它武功敌不敌得过,他也定会义无反顾。可惜,太子按照事先

的计划,没有丝毫的出格,而他,必须帮助太子完成心愿。

  符祥不着痕迹地脱开自己被琼华拉扯住的手肘,捧起茶杯,淡然地啜饮一口。

  见到这个约定的暗示,琼华了然地安下心来,喝斥道:“别说了!”

  终于还是来了么,他就知道,淳于崇光头一次走得仓促,依淳于崇光多疑的性情,多半是要中途折返,以为他们毫无防备,而加以刺

探真相。可惜,淳于崇光怕要失望了,全都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短短时日,发生许多事故,当然不能完全洗清嫌疑,空口说太子一方什么也没做过,自己只是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那样的话,淳于

崇光绝对不会相信,反而立马会认为此次窥探已经暴露。那么自己这方的努力,也随之失效。

  但将出谋划策的责任全部推卸到秦珠与符祥身上,他不是主谋,顶多算是胁从,一举打消掉淳于崇光所有的疑虑,给出最无懈可击的

解答。更何况,他还趁此说出类似于真情告白的话语,如果淳于崇光还不落网,就只能怪自己魅力不够了。

  淳于崇光到底还是不信任他,所以才会如他所料,偷潜回来刺探真相。既然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顺利进行,可为什么心底,还会涌

上一丝难以捉摸的失落?

  符祥与秦姨的一番言语,琼华窘迫到面红耳赤,目光闪烁地张望四周。顺着方才符祥的视线所向望去时,除了满眼梨花在枝头白雪堆

积一样的繁茂,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他的眼力,究竟及不上符祥,那家伙藏哪儿呢?

  “你们都不必再多言了……我,我相信崇光!”

  确凿到不能再确凿的语气,虽然没有见到那人的身影,琼华还是冲着那个方向,笑得天真漫烂,美不胜收。

  第十三章

  午后的阳光洋洋洒洒落在身上,元帅府屋前的花园,淳于崇光横在一张与他身躯匹配的硕大躺椅上小憩。眯缝着眼,享受地聆听花树

丛里鸟鸣婉转,屋檐下悬挂着一只关在笼里的黄鹂,与能够自由飞翔的同类应和似地,发出哀伤一般的清脆叫声。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将琼华也这样关进笼子里,再罩上金色锦绸,除了自己,谁也不让看见。不过那么一来,琼华定会难过吧,就像

这只黄鹂,从此不再欢笑。

  这阵子琼华一直病着,昨日他潜入皇宫,与琼华同在梨花树下饮茶,总算见到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孔,顾忌琼华病体尚未痊愈,按

捺因听闻琼华的独占宣言而狂跳的心悸,没有做出过分的要求。

  告辞之后,他又折返回去,隐身于梨花枝丛,本为刺探真相。谁料,却知道了琼华早已对他倾心,那夜的邂逅,的确如他所料,乃是

太子那方的精心安排。不过,他竟没有丝毫受蒙蔽的愤怒,只因为,琼华说喜欢他。

  “……我,我相信崇光!”

  这句誓言,自太子寝宫回来后,就一直萦绕耳畔,总感觉今生,都极有可能挥之不去。最后那个仿如同时撩拨了他所有心魂的笑容,

那一瞬间,他眼中的琼华,远远望去,整个人都幻化成耀眼璀璨的光芒一般。

  美好到无与论比的笑容,仅仅看上一眼,也会觉得满足。怎能因他一时的私心就失去,所以还是只能放手一搏吧。圣洁的琼华实在不

应卷入俗不可耐的争权夺利中去,果然,杀戮血腥之类的事情,还是该由自己来代劳,才比较说得过去。

  沉郁地叹息,随之听到一声熟悉的轻笑。

  一袭淡青的长衫,王允秀浅浅地笑着,立在树阴下,绿叶缝隙透漏的光线,支离破碎,也带出柔和的意味。本已被阳光晒得有些发热

的淳于崇光,顿有凉风拂面而过的清爽感觉。

  “咱们的淳于大元帅,什么时候也学文人骚客多愁善感起来。”

  “他们倒放了你进来。”

  言语间没有不悦,只是陈诉事实,从今日下朝,三宫人马来了一拔又一拔,他索性吩咐仆人谁来也不放行。仆人多半也是知晓王允秀

与他交好,才没来禀报,径直让王允秀进来寻他。不过就算仆人不肯放行,王允秀恐怕也有办法进来。

  稍嫌削瘦的颀长身形,文质彬彬的气度,总是溢在唇边的温润笑意,每一见之,往往会让人忽略,王允秀的武功身手,并不仅仅是不

差而已。臂膀上的轻伤,看起来没有丝毫影响的样子,应该是不要紧了罢。

  ‘当然,小桂子是我的人,还差点死在你的手下,不是吗?’

  思忆起琼华说过的话,那么王允秀遇袭一事,琼华定然也卷入其中。宣扬出他与王允秀酒楼相会之事,恐怕并不只是为了嫉妒,至少

琼华身边的人,不会这般单纯。不过正因为是太子一方宣扬出去,既然已经挑起三宫的争斗,反倒给人以没有再动手的理由。而且联想到

琼华的处境,他怎么也没有办法责怪琼华。此时面对王允秀,心里多少有些羞愧的感觉。

  淳于崇光起身,挪出足够的空间,王允秀极自然地坐到淳于崇光旁边。

  “这种时候可并非我想来,躲还躲不及呢,是不得不来啊。”

  “也是,但你怎么空手,礼物拿来!”

  淳于崇光玩笑地向王允秀伸出手掌索要礼物,王允秀也玩笑似地道:“礼物,不就在你眼前。”

  因为都是玩笑,淳于崇光也未当真,只是爽朗地笑了开来。

  “你这礼物我怕是养不起,三皇子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如实招来!”淳于崇光佯作怒吼,其实得知琼明对王允秀下令之事,他是真

有一些反感。

  “我为我自己还不行么。”半真半假的语气,王允秀笑得一如平常。

  淳于崇光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儒雅悠然到几乎会令人认为清心寡欲的王允秀,原来也不能免俗。当然,在图王霸业之际,谁又能够

做到超脱,他不也被拖入是非洪流中泥足深陷了么。

  “他们都送了些什么来?说与我听,我也好衡量衡量自己这礼物够不够份量。”

  “二皇子那边是宝剑烈马,云妃那边,哼,一些女人罢了,至于你么……”淳于崇光故意沉吟,然后才道:“堪称上品。”

  “呵呵……”王允秀失笑了好一会儿,道:“宝剑烈马投你所好,那些女人,定是千挑万选,难道竟没一个中意?”

  “我怎知中不中意,懒得去看,都让下人打发走了。”

  自从在太子寝宫听到琼华的告白,心里就满满地只有琼华的影子,恨不得早一刻功德圆满,好与琼华日日厮守,哪还有心思去见些无

关紧要的人徒惹眼烦。思念一起,自己这花园以往不觉,如今看来总有些缺失的地方。

  “要是栽上梨花就好了。”

  “你若喜欢,我院里就有,移几株来便是。”

  虽然不解淳于崇光这种从不懂得花前月下的人,怎么突然欣赏起梨花,可见到身边人一付不无遗憾的表情,王允秀还是随口言道。

  淳于崇光却摇首道:“不用。”

  若赏梨花,自家花园,怎及太子寝宫,拥着琼华,弥月晨星共赏美景。只是微有些诧异,王允秀的院子里也有梨花,他居然全不记得

  第十四章

  正寻常地说笑着,府里总管急急来报,云妃娘娘亲自来了。

  王允秀笑问道:“要怎么办?去会会她?”

  淳于崇光恼怒道:“谁要会她!”

  对于云妃他本无偏见,但亲见云妃掌掴了太子宫的小太监,便再无好感。何况云妃还与二皇子党同时派人袭击王允秀,当然,对于向

王允秀下达莫明其妙命令的琼明,他也相当厌恶。如果说琼华因自身处境,不得不牵涉其中,犹情有可原,这些人,却完全没有原谅的道

理。

  转首吩咐总管:“你去告诉他,本元帅正与王侍读商议国家大事,后宫嫔妃休得干扰。”

  总管露出为难的模样,诺应一声后离开。

  王允秀苦笑道:“你可把我拖下水了。”

  后宫嫔妃不许干政是盛朝历来的规矩,总管此番一说,云妃肯定会知难而退,但也肯定走得极不甘心。这笔债,云妃还不至于有胆量

找三皇子亲讨,多半落到身为三皇子侍读的自己身上。

  淳于崇光看着王允秀,语气中竟有些嘲弄的意味道:“原在水中,还怕湿足。”

  王允秀怔了一怔,无奈地摇首道:“说得也是。”

  淳于崇光在战场上堪称智勇双全所向披靡,却不够了解政治,不明白成王败寇,是残酷的过程,可最残酷一面,还不是过程,而是在

尘埃落定之后,接踵而至的血腥镇压与杀伐。改朝换代,当初妨碍过的人,总免不了成为奠基皇座的牺牲,加以铲除的悲惨命运。

  他是丞相的独子,丞相是三皇子的人,他又是三皇子的侍读,这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可落入旁人眼里,他俨然已是三皇子的党羽

。就算想要独善其身,又怎能做到。其实,还是有些私心罢,想要借由此机,证明自己在淳于崇光心中的份量。作为皇位继承裁夺者的淳

于崇光,会不会因为他,产生些微的动摇。

  不过现在,他突然有些想要放弃了,或许对于淳于崇光,他仅是相处愉快的朋友罢了,还远远不够筹码的资格。若连这一份相处愉快

都失去,他还能有什么?

  淳于崇光对云妃不留情面的态度,而自己也多次试探未得结果,这么想来,应该会是二皇子琼烈罢。淳于崇光是重义之人,普通朋友

的交情,当然抵不过曾经生死与共战友之间的义薄云天,说不定当初,他应了淳于崇光,随其共赴沙场才是明智之举,可他会害怕,害怕

亲眼见着淳于崇光与敌交战临阵冲突,即使明知淳于崇光的神勇盖世,也依然会害怕得乱了心神。

  “你不用顾虑我的,照你心里想的去做吧,真的。”

  淳于崇光还真是惊讶了,王允秀不是来替三皇子琼明拉笼他的吗?怎又说出这样自暴自弃一般的话来?与平素相同的笑容,却总觉有

哪里不一样之处,掩藏着几许的落寞。

  今日早朝,皇帝暗示不久将至的皇陵祭祀,他,淳于崇光,须向盛朝未来的主人宣示效忠。对所有的人而言,不谛最后通牒,三宫的

人马全都急红了眼,所以从下早朝至今,他没有一时的清闲,总有人来打扰。在此千钧一发关键时刻,王允秀姗姗来访,难道不是为有所

图?应该,还是没有得到他的承诺,失望了罢。

  “我怎么可能不顾虑你。”淳于崇光轻拍王允秀肩头,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毕竟是交往多年的好友,到了那时,他能帮忙的,还是要尽力帮忙。再说,他也极不愿当真与王允秀兵戎相见。

  “你啊……”王允秀带着笑容幽幽轻叹。

  给予他打击后,又立马给予他希望,总是这样,才害他沉溺到已无法自拔。

  淳于崇光从这一天开始忙碌起来,忙到甚至没有时间去探望琼华。亲力亲为安排皇陵祭祀的随行人马,数量多到只能用庞大军队来形

容。

  皇帝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年的祭祀大典代表皇位的传承,到时难免会有骚乱,需要一些军队也属情理之中。而且淳于一家世代为

将,淳于崇光乃是战场殉难的前镇国大将军遗孤,家族累积的威望,淳于崇光本人卓越的赫赫功绩,在军中的威信到底有多浓厚,就连皇

帝,也不愿去尝试。

  皇帝不闻不问,三宫的人马当然也不敢轻言,就怕稍有不慎,反而触怒淳于崇光,得不了好处。任何人都没能得到淳于崇光明确的表

示,笼络的手段,变得更加花样百出你追我赶,可惜都被元帅府总管以主人忙于事务不在府内为由,拒之门外。

  忧心如焚的除了三宫人马,还有太子宫的琼华。

  淳于崇光不去找琼华,琼华就没办法见到淳于崇光。焦虑不安地在太子寝宫里直晃圈,心里不停咒骂。

  原以为听到他的真情宣言,淳于崇光定会迫不及待来与他相见,表露心迹。他甘冒这般大风险孤注一掷的赌注,该死的淳于崇光,临

到关键,居然躲起来不照面了。

  旁边看着的秦珠,很有一些感慨,以往,无论是多么艰辛的日子,太子总能安坐窗畔,笑看落花。如今,有了希望就有了得失,也再

无法坦然面对。

  终于发现光晃圈毫无建树,琼华急中生智道:“秦姨,你上回不是在梨花香里混入情香迷香之类,迷得那家伙神魂颠倒,要不这回也

同样来点带毒的,他敢抵拒不从,就不给解药!”

  琼华所指,是符祥假装行刺,勾引淳于崇光到湖边跟他初次相遇那夜,借用梨花香的掩饰,由秦珠混入一半的情香与一半的迷香。情

香诱惑到淳于崇光情动后,又迷香发作使得淳于崇光昏迷,再趁机布下精心安排的局。后来的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连琼华,也有些

沾沾自喜地佩服起自己。可现在,因为淳于崇光的避不见面,琼华突然没了把握。

  秦珠理智分析道:“殿下,那人不来,也没法下毒的。”

  琼华恶狠狠道:“没法下毒,那硬的不行来软的!符祥,符祥……”

  琼华高声疾呼的话音未落,符祥飞身而入,单腿跪地行礼。

  “符祥,你愿不愿为我效忠?”

  “为了殿下,臣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琼华颔首道:“很好,你不用粉身碎骨,只要把我装在箱子里,想法送去元帅府就成。别忘了,箱子外系上红绸结,弄得漂漂亮亮的

,要不万一人家不肯收。”

  符祥冷汗冒了一身,为难地答不出话来。

  还是秦珠插言道:“连三宫的礼物都全被元帅府总管拒之门外,殿下贸然送……送礼,恐怕多半会得到相同的结果,而且据说那人这

阵子忙于安排皇陵祭祀人马,基本上不落元帅府了,殿下又要上哪里去寻他送礼。”

  “我就是知道他在忙于安排皇陵祭人马,这不才急着要送礼,硬的不行软的也不成,@#¥%@#!下回见到他非给他好看不可!”

  琼华骂出一串不雅的形容,怒不可遏地重重一拍桌子。

  秦珠忙劝慰道:“殿下要不写封信,让符祥潜去军营投放,那人见到殿下亲笔所书,应该就会来了,虽然有些冒险,也不失是个办法

。”

  琼华尴尬地笑道:“这个法子好,秦姨你就费心帮我写一封信去。”

  秦珠无奈道:“殿下,那人认得殿下的字。”

  琼华有好一段时间不方便言语,使用笔墨与淳于崇光交谈,这件事才过不久,琼华当然记得。但……

  琼华极力忍耐住想要呐喊的狂嚣,抬起右手,强作镇定道:“我手腕扭到,现在已经疼得动不了……”

  第十五章

  等到琼华终于能够写出原始字迹的时候,已是临到出发的清晨。绞尽脑汁好不容易编造出一些聊表思念的文字,秦珠去收拾车马,琼

华将信慎重交给符祥。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一定要交给他。”

  皇宫距皇陵,有一天一夜的路程,若能在这一天一夜,琼华见到淳于崇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符祥明白这个道理,就如他相信琼华

的魅力,无人可以忽视拒绝。

  轻薄的纸信,沉甸甸地称手。

  “殿下放心,舍生忘死,臣也定不辱使命。”

  符祥转身欲走,琼华却拉住了符祥。

  祭祀大典的出行,不是微服私游,淳于崇光的身边会有多少守备警戒,可想而知。符祥给淳崇光送信,偏还须秘而不宣,不能让三宫

人马察觉,累及琼华反受其害。虽然符祥轻功不俗,也真需得舍生忘死才行。

  “不要,我才不要跟你生离死别,你必须活着回来。”

  额头,埋入符祥挺拔的背脊,通过身体的接触,仿佛感受到由符祥传递来的平和气息。这个顽强守护了他十八年的男人,屡屡为他出

生入死,为何总还能保持这样的平和,就像所做的一切理所当然。

  早已无法当符祥仅只是一名尽忠职守的侍卫,比较起生父兄弟,陪伴他相依为命了十八年之久的符祥、秦姨,还更像血浓于水的亲人

。他又怎能明知凶多吉少,还枉顾符祥的性命,图的,不过是稳固他的地位。

  “如果真的不行,就算了……我放弃……”

  喃喃的细语融化在从窗口淌入的晨风里,符祥贪恋地深深呼吸。琼华的心境,他比谁都更加理解,能得到琼华的这一句话,如此,已

经值了。

  十四岁,凭借出众的武艺蒙受圣恩破格出入宫廷,当时,璃妃抚着高隆的腹部,笑言:“我的孩儿,今后就交予你了。”从那一刻起

,认定了主人。随后,璃妃难产身亡,皇帝震怒,从此不迈入璃宫一步。风云陡转前途无望,一同任职的侍卫,皆削尖脑袋调离,但他,

选择了从一而终。

  璃宫这个名字,被皇帝剥夺,不允许任何人提及。因有太子居住,原来的璃宫在众人口中改称为太子宫,却并非真正的太子宫殿。帝

王寝宫的东面,金碧辉煌的,才是。年年修缮,空置十八年,等待着有朝一日候君登堂入室。而他衷心希望住进去的那个人,会是琼华。

  “殿下这样说,臣就更加不能有负殿下所托了。”

  符祥分开琼华拉住自己的手,没有回头,径直大步走出门外,义无反顾消失在琼华的视线范围。

  淳于崇光安插了四名亲信到皇陵祭祀庞大的队伍中,盛朝的好几位将军,也事先打过招呼。

  骑在浑身黝黑的高头骏马上,淳于崇光忍不住回头眺望。

  自己是行在最前方的位置,紧随皇帝的銮驾,后面才是各宫皇子以及嫔妃的车驾,其后是武将文臣,骑马的骑马乘车的乘车。队伍两

旁都有军队护航,井然有序。唯一的例外,是盛朝原太子的马车,从一开始,就默默无闻地混夹在品级最低等的官员当中。

  他想象过,不招皇帝喜爱的太子,所乘的马车较之其他的皇子,会朴素许多。但在从皇城门外的广场聚合出发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

想象还是仁慈了,琼华的马车何止朴素,简直只能沦为破败不堪,若非看见侍坐车前的秦珠,他还不敢相信。

  要是遇上刮风,像是临时拼凑起来的顶盖会不会被连根拔起?要是遇上山路崎岖,露出木头脏污颜色的车座会不会完全散了架?幸好

,今日风和日丽,而且去皇陵一路经过的官道都算平整,淳于崇光暗暗吁了口气。

  一名化妆成普通士兵的亲信从队伍的末端掩了过来,因为脸孔熟悉,阻拦的将士稍加挡了挡,就放行。

  “禀元帅,那辆车的两匹马都太劣了,已经落到最后,我们要不要跟过去?”

  “当然如此。”

  “可要照这么走下去,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落到随行的军队后面,旁人都不管,我们再跟去,挺招眼的。”

  涌上的酸楚,噎住了淳于崇光的心魂,沉呤无语。

  “那车上的人究竟是谁啊?居然有胆量坐这般破的马车赶一天的路程,看着就悬乎,好像立马就会散架的样子。元帅既然在乎到需要

派我等去保护的程度,还不如索性……”

  亲信说出与淳于崇光同样的担忧后,意有所指地望向旁边一辆空置的马车。

  淳于崇光向来骑马纵驰,乘车的次数,恐怕从生下来至今也是屈指可数。但这次,却特意带了辆马车出行,对外说是想在骑马乏累时

歇脚。不过这种理由,只是想一想淳于崇光曾经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率军突袭不显半分疲意,就绝对不会相信。而且那辆马车,黄金宝盖,

珠玉翠饰,云龙浮雕栩栩如生。拉车的八匹雪白骏马,不见一丝儿杂毛,金带玉坠,驰走时长鬃迎风飞扬,怎么看,都快赶上皇帝的龙銮

御驾了。

  亲信忆起一件事情,军营中战马多如牛毛,随便拉一匹都算良驹,但淳于崇光偏嫌那些战马因要冲锋陷阵的关系,皆修短了鬃毛,居

然说不够好看,专程花费巨资另购来八匹身形高壮的白马。虽然脚力不及淳于崇光自己胯下那匹黑骏马神异,但也算相当不错的宝马,最

重要的是匹匹都漂亮得不得了。

  到底是挑马还是挑长相,这种注重外观的做派,实在不像淳于崇光会干出的蠢事。再说,就算淳于家族世代积累的财富惊人,淳于崇

光战功无数时常得到丰厚赏赐,已经比王侯还要富有,不拿钱当钱了,也委实不该仅为图个漂亮,就一掷千金挥霍无度吧。这也大异淳于

崇光寻常的风格,难免惹人狐疑啊。

  “休要多问,小心保护,不许有丝毫差池!”

  淳于崇光喝斥一声,打发亲信回去该待的地方。望着亲信骑马离去的方向,这种首尾不能兼顾的情形,还真叫他有一些担心,幸亏先

见之明地安插亲信暗中保护。等到了明日,便可以相见,目前,也只好先忍一忍了。

  这辆黄金马车的用途,临出发前昔的军营,也曾引起几位将军的关心。跑来见他,齐齐往那儿一坐就不肯走。一位兵马调度总指挥的

大元帅,七位名扬天下的大将军,在素有听将令不听君令习惯的军队,这一屋的人,几乎等同于盛朝的全部军事力量。

  与其说是他的属下,还不如说是与他共同进退的伙伴,所以对他们非常放心,直截了当言明马车是将送予太子的礼物。七位将军一听

,竟异口同声表示不满,说昏君荒淫无度,还以为他总算开窍,要率领他们干一番经天纬地的大事业,结果还是要从皇子当中挑选一名太

子。但不满归不满,最后依然对他重申了效忠,发誓他无论选择了谁,都会全力支持。而他所想要的,就是当他无论选择了谁,皆能得到

伙伴们的支持。

  第十六章

  “亲亲爱爱的崇光,如果我是那天边可有可无的一抹浮云,你就是那广阔无垠的山川大地,我愿意化成一阵微不足道的小雨,随风落

入你宽厚的胸膛,你愿不愿意伸展开你结实的臂膀,接受小雨的滋润呢?倘若愿意,请于今夜前来相会。永远属于你的华敬上。”

  淳于崇光执着这封用一柄小巧飞镖投来的情书,在灯下反反复复看了数遍。

  夜幕降临的时候,皇帝下令升帐过夜,明日继续前行。就趁着升帐这一阵忙乱的功夫,有刺客潜近元帅营帐,拼了命地靠拢过来,什

么都没做,只朝他射来一柄飞镖。挺眼熟的一柄飞镖,他随手接过。方大喊不要伤及刺客,已然晚矣,刺客飞身逃走时被密密匝匝的弩箭

射了下来。

  看到军医正全力抢救的俊逸男子,虽然只曾在梨花树下远远眺望过,已可以确定正是御花苑偷袭过他的刺客符祥,拜托王允秀暗中调

查一无所获,正如王允秀所言刺客没有到御药房拿药。

  不过竟然会甘冒危险来为琼华投递情书,同那名小桂子一样,符祥也是琼华的人,受众人忽视了十八年的太子宫,其实倒真是人材辈

出。而作为他们甘效死命竭忠尽节的主人,琼华,或许并非人们想象中的无用。

  符祥身上多处箭伤,虽未深及内腑,但战场上因失血过多而亡也是常有的事情。他侧过头时,军医恰在为其拔箭,符祥的手紧攥住地

上褥垫,手背的青筋似要冲破血脉般地暴出。

  带有倒勾的箭簇在取出时会扯出血肉,定然痛到极至,但符祥自始自终没有呻吟过一声,竭力保持住平和的表情。对符祥不期然多了

一份敬重,对能够令符祥忠诚到此种地步的琼华,也不期然多了一份钦佩。

  琼华,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真如你所言,一切不该有的野心与图谋都只是旁人的怂恿吗?一步步接近他,吸引他,让他迷乱至颠狂

的圣洁仙子,天边的浮云么?还真是不可捉摸的东西,假使忽略不计个别字辞,也算蛮恰当的形容,即使贪心伸出臂膀,也全无把握抅不

抅得到?

  原本还顾虑此际相会多有不便,如此一来,倒不能不去瞧瞧,那朵梦中也肖想到心痛的云彩,会不会化成雨落入他胸膛?

  “军医,还有你们留下几个人来,送他到附近村落养伤,好生照顾,等他伤愈,要走便走,不用阻拦。”

  吩咐完后,淳于崇光取过一件黑色披风。

  一名士兵不放心地问道:“元帅要出去?”

  淳于崇光不禁笑言道:“我去淋淋雨。”

  士兵闻言跑出帐外翘首望天,今夜月色正好,何曾有雨?自家元帅什么时候也变得幽默?止不住纳闷。

  太子小小的帐篷内,那朵会下雨的浮云正抱着被子在褥垫上滚来滚去。

  “秦姨,准备好了么?”

  “殿下,红色的一端是毒药,银色的一端是同上次一样的情香混和迷香,到时候殿下见机行事,只需装作拿拈子挑灯就成,切记别弄

错方向。不过这里不比寝宫,没有梨花香的迷惑,不敢保证那人不会察觉,殿下若发现异状,定要及时高呼,奴婢守在帐外,会即刻冲进

来。不过……殿下真决定这样做?”秦珠望过来的神情,隐含着一丝忧虑。

  “秦姨不用担心,凭我的聪明才智,肯定会马到功成。你看,我就一点不担心。”

  特意备下毒药情香迷香之类等待淳于崇光上钩这种行为,只要想起自己曾经差点被那个男人毫不留情的掐死,咽喉足足疼了十天,颈

项的指印也半月才消去,琼华就认为自己完全不应有惭愧的心态。今晚,他会全力以赴,淳于崇光在看到他的一切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是使用红色?或是银色?他也十分期待。

  多半会是红色吧,如果淳于崇光胆敢露出一分嫌恶,他就会毫不犹豫地使用毒药,逼迫淳于崇光就范,与他达成协定。至于淳于崇光

那种人会不会甘心屈服,在危及自身性命的关头,他才不信还有谁能坚持。

  倘若不幸,淳于崇光仍旧迷恋他的美色,虽然可能性极低,为防万一他还是做了充分准备,就用情香迷香再让那家伙做一场美梦,即

使只是虚假的亲密关系,再来一次,他就不信淳于崇光不乖乖驯服于他。

  秦姨跪坐灯前,往矮几上摆放涂抹过药物的灯拈,收敛起情绪冷静道:“难道殿下就不担心符祥吗?殿下若不担心,何苦从入夜开始

就翻滚个不停?其实,这段时日那人积极调配兵马,倘只是从三宫中挑选,完全勿需如此大费周折,殿下本已胜券在握,又何必这样做呢

?”

  琼华立马扔掉被子正襟危坐,轻责道:“秦姨越来越罗嗦了。”

  秦姨看一眼琼华,长长地叹息。

  琼华再无言以对,秦珠虽未明言,对于他安排符祥做出无谓的牺牲,心底多少是有一丝埋怨罢?毕竟,与符祥共同生活了十八年的不

光是他,也有秦珠。但是,见不到淳于崇光,不能得到淳于崇光的协助,一切都只是纸上谈兵,毫无用处。

  ‘抱歉了,我想要的,比你们所想象的,还要更多,更多……’

  终觉有些惭愧,却只能暗自诉说。共同生活了十八年的亲人,怎能够不担心,或许,他不该固执。可若想逃的话,早就逃了,也没必

要留到现在。留下来,只是想证明自己并非不应出生的存在,让所有的人明白,让那个已将他遗忘到九霄云外去的父皇明白,也包括,让

自己明白。

  良久,琼华艰难言道:“我相信符祥,一定会活着回来。”

  符祥临走前他曾经叮嘱过,就算负伤,就算被捉住,符祥也肯定会拼着最后一口气回到他身边,从来没有令他失望过的符祥,这一次

,也绝对不会。

  第十七章

  淳于崇光凭借黑色披风的掩饰,步步为营躲避开巡夜士兵。倘不小心叫人发现,说不定也会被当成刺客,哪还真成了天大的笑话。若

让人发现他趁夜与琼华幽会,更加会带给琼华不必要的麻烦。

  明知道这些风险,当接到琼华亲笔写给他的情书,仍按捺不住地非要见到琼华不可,总觉见不到的话,会思念至肠穿肚烂而亡,也有

可能。一向不信邪,一向对情爱之事不以为然,可现在,他不能不信,琼华,到底给他下了什么盅,才会使他沉沦到万劫不复?

  靠近琼华的帐篷时,侧耳倾听,埋藏于草丛间的人,认出是他来了,惊讶地低呼四起,除此之外,倒无旁的异动。暗骂一句他的那群

笨蛋亲信,也不怕人听了去。懒得理会,飞身入内。

  琼华正跪坐灯前等他,因他的到来,原本陷入沉思的迷离表情,又浮现出欣喜,淳于崇光顿时感到了宽慰。每一次见到琼华,无论看

过多少遍,仔细铭记心上,也总觉不够。

  帐篷小得可怜,他一进来,就显得拥挤。琼华热情地邀他坐下,他立在原处,笑而不应。盯住琼华凝视许久,直弄得琼华手足无措地

露出疑惑,他突然上前,抱起琼华,转身出帐,飞跃而去。

  不管了,任他谁会看见,他现在,只想与琼华独处。连琼华在他怀中抗议,也置若罔闻。自觉足够远了,所有闲杂人等统统摒除,才

满意地放下琼华。

  终于双足沾地,琼华迷惘打量四周,平坦山坡,柔软草地,月满星稀,视野开阔,好一派野外风光。而祭祀队伍营地的灯火,也遥远

到如这天上疏星,可望不可及。他的迷药,他的毒药……转眼间灰飞烟灭离他远去,即使喊破喉咙,估计秦姨也压根不可能听见。

  他不是都已筹划妥当了么,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遭遇到强大打击的琼华,身子无力滑倒,淳于崇光当然不允许他这么做,琼华落

入一个温暖的,此刻却像噩梦般的怀抱。

  就算自己有再多的智谋,安排好一切,也实在无法与淳于崇光的武力鲁莽相抗衡。这个男人,总是不期然就超越他的计划,到底是对

方的运气太好?还是他仍未能做到尽善尽美?

  挣脱不开的琼华,郁卒万分地看着淳于崇光将披风展开铺到草地,然后他被放了上去。这都还不要紧,最可怕的,是淳于崇光紧跟着

覆了上来。

  什么叫真正的泰山压顶?琼华深切体会到了。更觉自己仿如被那雄伟山峰压入底部的一尾穿山甲,可穿山甲还能穿,他竟是连动一动

都难如登天。

  “你,你,要做什么?”

  “春风化雨,你说的。”

  惊骇到颤悠悠地发问,听到的人却毫无羞耻地轻笑着回答。

  琼华想到那封信,编出来时他还挺得意,不过目前,他追悔莫及。他不要化雨啊!呜呜……止不住地悲鸣,恼恨自己这不是自找死路

,当初什么不好编,非要编个化成小雨落入你胸膛……早知今日报应,就该索性编个化成冰雹砸得你满头包多好!

  理智拉住快要脱口而出的诅咒,琼华尽量婉转劝道:“我也很想化雨的,可现在还不是化雨的时候,你也要体谅体谅我啊,难道你想

让我明天用担架抬着去参加祭祀大典!”

  说到后来,已差不多愤怒狂吼。

  听闻震耳欲聋的怒吼,淳于崇光痴望琼华,他的琼华,怎会美好到如斯地步?竟连抓狂到气急败坏的模样,都惹人怜爱使他欲罢不能

。埋首亲吻琼华额心的一点珠红,沿着粉俏的鼻梁,辗转吻住会发出噪音的樱唇。

  虽然琼华的怒骂也很悦耳动听,不过此际他更想要的,是贪婪吮吸那张樱唇里的蜜津。一直误以为太子寝宫的香味来源于梨花,原来

他的琼华,是较梨花更加香浓诱人,尽情地在琼华口中肆虐,夺取那份心驰神往的甘甜,直至琼华不能呼吸,方才意犹未尽地放开。

  “放心,这回我不会像上次一样弄伤你了。”

  与琼华的初夜,雪白褥衣沾染的鲜红血渍,每每忆及,仍会心惊胆战。之后琼华一病不起,足有半月无法下床,愧疚的心情,到如今

也还折磨着他。伤害琼华,他怎舍得,看现在琼华已能中气十足地骂他,应该病体康愈,而且他也会极小心翼翼对待他的珍宝。

  说得好听,不弄伤他,怎么可能,也不量量二人的身形差距。琼华忍无可忍,暴喝道:“不行!你快放开……”

  话犹未完,已被强硬地阻挡回去,淳于崇光趁他说话来不及收口,探入舌头非要纠缠住他的,湿润的感觉,却带来炽热到快要焚毁他

的气息。跟淳于崇光不是第一次亲吻,但这一次,与以往都不相同。

  强人所难席卷而来的赤裸裸情欲,死死缠绕住他灼烧出烈焰,让他从未有过的惧怕,亟欲逃脱。

  所谓不切实际的奢望,就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就如琼华不可能逃得开淳于崇光。不管怎么奋力挣扎,腰带还是被解除,衣襟还是被

撕扯开来。那一瞬,琼华仿似心灰意冷,阖目放弃抵抗。

  迅速裸露出来的肌肤,不适应夜晚寒气,泛起粟栗。琼华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等待着最后宣判的到来。火烫巨掌在抚摸过他的躯体

后,果如预料地立刻放开了他。

  “这些是怎么来的?”阴森的话语,含着明显的震怒。

  唇齿间仿佛还残留淳于崇光的雄浑气息,刚刚才贪恋地吻过他的唇,此刻质问他的欺瞒。

  纵使改换地点,淳于崇光依然没能脱离他撑控的范畴,见识他的真相,美梦破碎的震惊,他可以理解,受到欺骗的愤懑,他也可以理

解。但,是失望吧,心底不知为何瞬间涌上苦涩,琼华哀伤到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我问你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痛……”

  肩膀被牢牢捏住,毫不留情地大力摇晃,实在忍耐不住地轻声低吟。旋即,又被放开,正觉这样才比较合情合理的琼华,下一刻却被

抱入了温暖的胸膛。

  “告诉我,不要隐瞒,好吗?”

  乞求的声音,竟似比他在得到这满身伤痕的时候,还要痛苦。琼华有些不懂了,难道不是看见他残破的身体,而嫌恶?

  毒药,已经没有办法使用,不过,化不利为有利,一向是他所信奉,越是这样,就越具有挑战,不是么?既然淳于崇光想要知道,他

又何必吝啬。

  “十年前的祭祀大典,回程途中,我也像今日一样落到最后,云妃生了小皇子,想除掉我,派人埋伏,放火焚烧马车。我想要逃出来

,可他们守在四周,不许我出来。上面的布绸燃得快,但车座的木头一直烧个不停,我在车上也没地方可以躲,脚,腿,胸口,背后都被

烧伤了,幸好脸还没事,可头发没了,还真的是很难看……”

  似乎是回忆起那时候自己的丑模样,琼华发出嘲弄的笑声。

  “那个来帮你投情书的家伙,还有你的那个奶娘,为什么不来救你!”

  怒吼也无法发泄的愤懑,恼恨自己为何不早一点认识琼华,早一点将琼华保护在羽翼之下?他足足晚了十年,琼华已经遭遇到不可磨

灭的伤害。

  十年前,十年前的琼华才多大,不过八岁而已,满以为已够了解琼华的伤痛,而此时,方明白自己有多么天真,他所知道的,琼华曾

经的苦难,与真实情况相较,连皮毛都算不上。琼华是怎么挣扎着活过来,他甚至不敢去稍加想象。

  “他们有来救我啊……那些人都是云妃精心挑选出来的高手,符祥为了救我,肚子被划开一道大口子,滑出来的肠子两把塞回去,还

是拼着一口气杀掉那些人,将我从火里拖出来。当时秦姨让他们抓住,见我被强行困在马车,急得要咬舌自尽随我而去,幸亏符祥及时救

出我,否则秦姨倒先去了。不过已然咬得不轻,足有半年不能讲话,结果伤好以后物极必反,养成个罗嗦的坏毛病了,呵呵……”

  “别笑了!别再笑了……”

  突如其来的怒斥,琼华像受到打击一般怔怔看向淳于崇光,许久,久到抱着自己的男人低下头来心痛地吻去他脸颊水渍,方才发现,

十年中都没有为这件事流过眼泪的自己,终于哭了出来。

  无声的哭泣,凌迟一般撕裂开淳于崇光的心。

  今夜的月光,何必如此浓郁,明亮到让他清晰看见琼华遍身伤痕,原应珍珠光润的肌肤,像是被人恶意地剥皮褪开,满布一片片粉白

交杂的嫩肉。他完美无瑕的琼华,怎能任人伤害,不可饶恕!曾经伤害过琼华的所有人,无论是谁,都绝对不可饶恕!

  从今尔后,琼华的伤即是他的伤,琼华的痛即是他的痛!狂暴的怒焰湮没了理智,一个王国算什么,与所有人为敌算什么,只要能略

微补偿琼华,即使犯下会遭受天谴的罪孽又算什么!

  第十八章

  祭祀大典的队伍,在清早启程。

  琼华躺卧马车内秦珠为他铺的棉被上,随着车厢左右颠簸,回忆今早醒来,秦珠形容送他回来的淳于崇光。看起来的神情非常奇怪,

像是怒不可遏,言谈时又很平静,总之就是炼丹炉内的火药,随时会爆炸的模样。

  秦珠还问他昨夜是否又得罪淳于崇光,他该怎样回答,一时大意被淳于崇光掳走,痛失灯拈与呼救的机会,而差点被淳于崇光强暴么

?琼华冷冷地笑着。

  深埋入肉里十年没有理会化脓溃烂的创伤,难堪地被挖了出来,仿如强迫他刮去腐肉一般的行径,虽然伤口仍未愈合,畅快淋漓的痛

过之后,那份难以抑止的辛酸,却伴随泪水奔涌,以及不停歇落到眼帘唇间温柔到几乎要一同化成泪渍的吻,而消融,淡了开去。

  更为可耻的,是他因着那些不含半分情欲,仿佛要借由嘴唇轻触化为柔风抚慰心灵的吻,居然产生了一种类似于眷恋的情绪。太过舒

爽的感觉,加上后来歇斯底里哭泣的疲累,就这么在淳于崇光的怀中迷迷糊糊昏睡过去。

  结果依然没能得到淳于崇光的任何承诺,淳于崇光没有主动说,他也完全忘记问。要是打碎月光,趁着黑暗一口气做到最后,会不会

好一点?但他不可能做得到,怎么可以轻易交出自己仅存的尊颜,凭借身体去向男人献媚得到好处。还是不能够相信淳于崇光,太过亲密

的话,定然会受到伤害,超越底线,也并非他能承受的后果。

  一个仅仅迷恋他脸孔的家伙,就算当时没有露出嫌恶,说不定已经在心里摒弃了他。思想到这里,怀疑与不安就涌了上来,身上早已

愈合多年的创痕,如同重新受到火焰炙烤而焦裂般疼痛。

  身体埋入棉被,因为忍耐而发出喘息,可惜棉被不是淳于崇光的怀抱,无法给予他足够的温暖,来抚慰心底的创痛。

  不能再继续依赖下去了,忍气吞声太久,也不能再任由人欺负了,如果淳于崇光不肯为他清除阻碍,他就自己动手,拼个鱼死网破,

也要挣这一口气。

  秦珠在车驾上听闻里面传出轻微的低吟,关切询问:“殿下,你没事吧?”

  琼华理了理情绪,翻身坐好,撩开车帘道: “我没什么……秦姨,那人有说符祥在哪里养伤吗?”

  “应该在附近的村落,听说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但我还是不放心,军医哪有秦姨的医术好。要不秦姨你趁现在没走远,赶回去瞧瞧,我也好安心。”

  “殿下,这怎么成,再说我要走了,谁来为殿下驱车?”

  “我可以骑马,余下一匹拉车去接符祥,恰好。”

  “不行的……”

  “秦姨是担心我的安全吗?即使失败,今日祭祀大典过后我就不再是太子了,他们自己争太子都忙活不过来,没这么快对我下手的。

而且我骑马的话,速度还要快些,也不会掉队。”

  “殿下……又想如十年前那样玩火自焚么?”

  “什么玩火自焚啊,说得多难听,这一回我可是很有把握的。”

  “难道不是玩火自焚,殿下总是这样,怎能叫人放心得下。十年前也是,明明云妃派来袭击的人马,已让殿下的火攻之策出其不意地

逼退,殿下非还要贪图好玩,亲自偷溜去煽风点火,结果不小心被火烧伤,真是将奴婢与符祥都吓得半死……”

  “哎呀,那个都是八岁时的陈年旧事了,秦姨干嘛还要记这般清楚……秦姨,这一次就照我说的去做,算我求你,好吗?”

  十年前因为得意忘形,导致一时失手,一直都是他心底不愿碰触的深痛创伤,每每忆起,仍会辛酸难堪到无地自容,昨夜被淳于崇光

强硬地抖落开来就罢了,秦珠理应最清楚不过,真是的,偏还要旧事重提。

  “殿下这样说,奴婢怎能担当得起……要是能得到帝王花做药引就好了,苦修十年的医术,却还是无法令殿下完全恢复如初啊!”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已然陷入自责中的秦珠,自然只有从命。分了马,秦珠扶琼华坐上去,不安道:“小心些,殿下。”

  琼华难得有机会骑马,劣马身架矮瘦,感觉倒也还好。破车配劣马,全是为博取淳于崇光同情,由秦珠精心挑选,虽然也想尝试一把

高头骏马的威风,不过想到如果那样,恐怕凭他的力气根本驾驭不了,琼华也只能在心底聊以自慰地表示满足。

  “放心,这马跑不快。秦姨,那支灯拈,你给我,还可以防身用。”

  秦珠沉思,估计是忆及昨夜淳于崇光一闯入帐篷就带走太子,片刻后,终于迟疑道:“也好……殿下谨慎些,上头抹过药的。”

  秦珠取了灯拈,布帕包裹着,递给琼华。

  笑嘻嘻取过,琼华不在意道:“有什么要紧,反正我的身体,已让秦姨调理到百毒不侵。”

  辞别秦珠,琼华独自骑马上路,这样就好了。他隐瞒了秦珠,因为昨夜的变故而做出修订的计划,淳于崇光是嫌恶还是同情,不同的

反应会随之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的后果,他其实并无十足十的把握。

  不敢说完美无缺,但至少,万一事机败露,依秦珠的灵醒,自会同符祥走得远远的,也不至牵连到他们。

  死攥住缰绳,不敢跑得太快,只要不落下队伍太远就好。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恼烦的事情就暂且抛开一旁,不徐不疾的马驰,颠得他

身体悠晃悠晃的,迎面春风,白纱拂到脸颊,也能感觉出带着阳光的丝丝凉爽气息,打量道路两旁天蓝草碧,兔走鸟飞,倒也惬意起来。

  不期然望见一只鹰隼猛冲向草丛,眨眼功夫,就逮了只肥硕的田鼠飞上高空。虽然体积相差许多,那种彪悍的气势倒颇类似某人。不

由忆起昨夜淳于崇光凶恶向他扑来的模样,越想,竟越觉相似。

  不过,这样形容的话,自己岂非成了田鼠……那么下回若有机会再写情书,他是不是可以写‘如果我是那可怜的小田鼠,你就是那残

暴的鹰隼,我愿意让你拆吃入腹,若觉还合你胃口,请来相会。’

  啊!啊……他在想什么呢,琼华哀叫着抱住脑袋,阻止自己太过奇怪的胡思乱想。

  可是,像淳于崇光那样强大的人,一定不会被人轻视,更不会受到欺辱吧,恐怕别人在他面前,会连重话都不敢出口。还真是个叫人

忍不住嫉妒的家伙!

  像刀剑划破一般,飞掠过晴蓝天空的鹰隼,琼华痴望得一时失了神。

  与此同时,路边的草丛中。

  “你说,他老望着天上想干啥?”

  “笨,这还用问,肯定是想吃鹰肉了。”

  “鹰隼不好吃的,肉硬。问题是他要看到什么时候啊?再不加紧,赶不上祭祀大典了!”

  “等等吧,大概是嘴馋得厉害……”

  旁边另两人也在交头接耳。

  “他不会就是那个没用的太子吧?”

  “应该是,你看那白纱,还有连匹劣马都控得笨拙的弱样,不是太子会是谁。”

  “这个我也知道,就是想不透咱们元帅跟他搅一块儿干嘛?”

  “依我看么……多半是咱们英明的元帅,决定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对啊!懦弱无能的皇子才比较好用,呵呵……”

  “嘿嘿……”

  二人相对奸笑。

  第十九章

  盛朝皇帝,用着难得一见的凝重表情,站立白石修筑的祭坛,净手焚香,朗诵完长篇冗句的祷文,大礼参拜天地,以及祭坛正前方供

奉的历代先皇祭位。

  祭坛下方的随行人等,皇子嫔妃武将文臣侍从士兵按身份排列整齐,随同皇帝的动作,同时俯跪参拜。完毕后,按照盛朝的习俗,各

位皇子将依次上台,由皇帝亲自祷告,轻洒圣水,以庇佑龙脉承袭康健成长。

  祭祀大典,是有着连皇帝也不能破坏的规矩。因此这一次,琼华倒没被混杂在官员当中,但也只能安置到最前排皇子们的左端末位。

这样已经算相当仁慈了,所以琼华没有什么好抱怨。

  从后面前行,在经过第二排的嫔妃位置时,不知是贪图好玩还是存心捉弄,一名新近入宫的年青妃子伸出脚绊了琼华一下。身子不受

控制地狼狈向前倾倒,还不谙世事的年青妃子发出银铃般的清脆笑声。

  一切发生太快,淳于崇光赶过去时,仅来得及看着琼华摔倒地上。伴随人体落地的声响,淳于崇光的胸口也被沉重击打了一下。

  不顾就这样跑过去,已足够引起旁人惊疑,淳于崇光赔罪似地轻声询问道:“太子殿下,可还安好?”

  琼华听到周围不约而同发出抽气声,翻身坐起,隔着白纱,诧异地望到一个很像淳于崇光的家伙大刺刺伸出一只手,送到自己面前。

  欢喜的心情,却因听闻压低声音的议论而被击碎到烟消云散。那种人,无能,尸位素餐,同情……等等字眼一个接一个地,同时冲击

了琼华与淳于崇光的耳膜。

  “我是尸位素餐的无用之辈,何劳淳于元帅费心。”

  尸位素餐么,还真是恰当的形容,他是尸位素餐的无用太子,之前会对他温柔,也仅是同情。否则真的关心,眼见他受人作弄绊倒在

地,又怎会只是这般恭敬疏离的问候?

  没有理会淳于崇光递来的手,忍痛从地上爬起,整了整衣衫,琼华转身就走,但脚下踉跄一下,又似要跌倒的样子。淳于崇光赶紧上

前扶住,下一瞬,却被琼华奋力推开。

  眼睁睁看着琼华一瘸一拐走向左端末尾的位置,应该是扭到脚了吧,为什么还要拒绝他的帮助?虽然很想冲上去抱住琼华,实在不能

忍受琼华再走路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需要让典礼顺利完成。

  前面的祭拜祷告都如预期中的进行完毕,临到该琼华上台时,皇帝却显出不耐的情绪道:“他,就不必了罢。”

  正迈步走上台阶的琼华闻言,整个身子顿时僵硬,不上不下地杵在台阶中央,窘迫到仿如无法容身。连坛下众人都觉气氛尴尬不已,

屏住了呼吸。

  使劲全力才好不容易收敛起被亲生父亲轻轻松松一句话,就打击到动摇的心情,手中的灯拈悄悄隐藏袖笼,琼华坚定步伐打算继续前

行。

  正在此时,淳于崇光分开人群,大步走向祭坛,高声道:“太子殿下的确不该再与一般皇子同论!”

  闻听此言,认为淳于崇光定是在替破坏规矩的皇帝开脱的众人,其中不乏有人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琼华站立不稳地扶住阶边白石扶拦,心痛得快要碎开。是失败了吗?早该知道,淳于崇光与那些轻视他嘲笑他的人没什么两样,更可

恶的,是玩弄了他,将他戏耍于股间之间,还哄骗他,让他误以为是温柔相待。

  第二十章

  不过,当淳于崇光接着说出下一句话时,所有人就不仅是屏住呼吸,而是震惊到基本忘记呼吸了。

  “太子殿下从今日起便是盛朝名正言顺的候君,当然是非同一般的皇子了。”

  已经无法再忍受下去了,这群无聊的人怎么能够这样对待琼华,那般脆弱又美好到使人心痛的琼华,怎么能够狠得下心来总是恶意地

加以伤害。仅仅因为母妃难产殒命不祥的出生么?仅仅因为天生无法习武的身体么?这些事情,难道会是琼华的错?

  说完,淳于崇光便在台阶的下方,跪了下去,连面对皇帝与祭礼时都只需躬身,可以免去的,作为军人单膝跪地最高的礼节,淳于崇

光只给了琼华。

  “臣,淳于崇光,今日在盛朝历代先皇的祭坛面前,向盛朝候君九千岁宣示效忠,以后此生,无论生死,无论荣辱,皆会唯候君九千

岁之命是从!今后,倘胆敢有轻慢污蔑候君九千岁的任何言行,臣定首当其冲,诛伐奸佞!”

  淳于崇光右手高举五指向天,清晰吐出的誓言,已经远远超过臣子对候君宣誓合度的范围,明白表示此生仅唯候君之命是从,又将置

皇帝于何处?岂非除了候君,既便是皇帝,也不摆放眼里。

  皇帝的旨意,只是挑选太子。而淳于崇光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先暂时稳定下琼华太子的地位,以后有他守护,自然不会再如以往般

受人欺凌。若非昨夜见识到琼华身上的伤,以及众人对待琼华只能称说为恶意的态度,他也不会临时改变主意,擅自作主将仪式抬高到确

立候君。

  按照盛朝传统,为杜绝皇子争位,往往及早册封太子人选,等至太子成年之后,其能力还要得到皇帝众臣的认可,并且皇帝年迈或有

退位的意思,方由皇帝宣告天下,举行一定的仪式,确立候君的地位。成年的皇子有参政议政的资格,而候君,却有独力处理政务的资格

  琼华十八岁,算是刚刚成年,其能力完全没有得到认可,皇帝也完全没有要退位的意思,四十九岁的皇帝自然也不能称之为年迈。淳

于崇光将琼华公然抬上候君的位置,形成与皇帝分庭抗礼的权势,已然存了逆反之嫌疑。

  琼华必须死死捂住嘴,方能不发出太过惊讶的呼喊,震撼过后的脑子呈现分外的清醒。本以为淳于崇光顶多出面保住他的太子地位,

他所想要的,还需花费一番周折才能到手,而他,也事先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玉石俱焚的决心。

  哪知事情较想象进行得还要顺利,倒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对付如淳于崇光这种经历沙场浴血磨练出坚硬铁石心肠的军人,有时候同

情,才是比美色更为有利的武器。

  昨夜,他任由淳于崇光揭开自己浑身的创疤,那怕是忍受鲜血淋漓,也要声情并茂地重温一遍深埋的痛苦。他的伤害追根究底来源于

云妃,并不算说错,他只是想要尝试,能否打动淳于崇光。

  从来没有体会过受人欺辱滋味的淳于崇光,以着高高在上的心态,面对饱受旁人欺辱的弱者,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厌恶对方的软

弱,以及满布躯体的伤痕而疏远,选择放弃。他大胆地赌博会是另一种,因为先已有过美色的诱惑,亲密无间的相处,淳于崇光会无法放

诸不顾。

  仅止是维持现状,又如何体现强者的骄傲呢,所以当然,需要施舍得更多。唇角情不自禁勾起笑意,看来,是他赢了,淳于崇光,原

也不过如此。淳于崇光这家伙居然没有事先透露一点口风,是想给他惊喜吗?不,这分明就是惊吓,可恶的家伙,该不会是存心使他难堪

  高居祭坛之上的皇帝,已经抛弃了帝王的威颜,目瞪口呆地张大嘴。全场安静到落针可闻,没有人愿意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淳于崇

光不但向那个被称说为无能之辈的原太子宣示效忠,还大逆不道地僭越,代替皇帝确立了其候君的地位。

  淳于崇光跪在台阶下痴情凝望台阶上白纱随身的纤细人影,琼华站在台阶上隔着白纱满意审视单膝跪地的淳于崇光,许久,许久……

久到他们双方都误以为这一刻下去天荒地老,第一个破坏这份寂静的,是怒不可遏的云妃。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感谢ylrenjing卿的建议~

  (1)和(2),本章应就是最好的回答罗,淳于崇光已经作出了相当明确的表示~

  (3),淳于崇光派出保护琼华的人,可不止是暗卫那么简单哦~

  (4),琼华当然不会是天真无邪的‘小受’罗,怎么比较,都是可怜的淳于崇光才是天真无邪的那一只~然后,等他们感情确定后,

估计算计会更多一点,只是方向不同,比如说算计下在床上怎么怎么的~

  (5),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请相信某月是亲妈就对了,虽然如今貌似虐文,但若有兴趣看完结局,再看之前琼华的种种行径,多半

就会报以莞尔啦~当然,要嘲笑或者讥笑他也请自便~

  (6)么,某月已感动到说话不能,只能谢谢卿的鼓励啦!!!

  第二十一章

  淳于崇光危险地微眯眼眸,看着云妃冲至台阶,双手揪住琼华的肩膀破口大骂:“你这个没用的孽种!太子之位都是白占了!居然还

敢肖想尊贵的候君地位!”

  身体都快要被摇晃散架的琼华,恼怒地抬起了手。

  手里捏着秦珠留给他的灯拈,本打算逼不得已时,用来对付他那个全然没把他当成儿子的亲生父亲,随便逼迫淳于崇光做出选择。估

计现在,是用不到了,既然淳于崇光已经做出了选择,倒不妨免费赠送给这位害他不浅的女人。

  “谁允许你碰他!”

  手里的灯拈刚刚递出,淳于崇光已先一步跨跃冲至面前,尖端收势不住的往前刺时,琼华只觉手间一空,灯拈已被淳于崇光不着痕迹

取走。

  伴随一声怒吼,寒光闪耀,云妃错愕地看向地上滚落的两截白生生手掌,片刻,才痛苦地尖叫,昏厥跌翻到台阶下。

  满地鲜红的血,刺疼了众人的眼。

  “这种事情交给我来做,放心,一切有我。”

  淳于崇光一手执着沾染血污的佩剑,一手用力搀扶住琼华,垂首俯近琼华耳边轻声诉说。

  耳畔似乎要温暖灵魂的话语,强有力的臂膀,支撑起他快要倾倒的身体。可以相信吗?这个男人今日为他所做的一切。十八年来咬紧

牙关保持低调忍辱负重,只想要得到一个承认。而这个男人,给了他所梦寐以求的东西。如其之言,全部都交给对方吧,那样,他也就可

以轻松了罢?

  可惜,只要回忆湖畔边淳于崇光毫不留情地想要杀死他的那一幕,深沉的恐惧与绝望。仅仅,只是因为他换了张脸而已,他就怎么也

无法回报信任。既然淳于崇光提前完成了使命,就再无多少利用的价值,在成为他的阻碍之前,必须清除。

  即使想要强忍住眼眶内滚烫的灼热,琼华还是淌下了悲哀的,悼念一般的水渍。

  淳于崇光转向众人,朗声宣言:“我说过,倘胆敢有轻慢污蔑候君九千岁的任何言行,我定首当其冲,诛伐奸佞!你们还有谁,要来

一试!”

  被云妃的血惊醒了的皇帝,在祭坛上暴跳如雷叫喊:“来人!来人!给朕拿下这逆臣!拿下这逆子!”

  祭坛两侧侍立的皇帝亲兵,方醒悟过来地拎枪携剑,正要冲至祭坛台阶处,之前因同众人一样不敢置信的七位将军,此时皆飞身上前

,整齐站立祭坛前方。与此同时,防守祭坛四周淳于崇光早已部署好的军队,也都执起兵戎,向着祭坛的方向靠近数步,仅这数步,已然

形成巨大威逼的压迫感。

  “陛下,候君九千岁是篱皇后之子,是陛下唯一的嫡子,承袭帝位乃天经地义。陛下废嫡立庶,又败坏祭祀大典的规矩,枉顾盛朝历

代先皇制下的传统,定然是因长年沉溺酒色龙体违和神志不清,才一时糊涂。不过以后既有九千岁能够代陛下操劳,臣也会全力辅佐九千

岁平定朝政,陛下就请回宫后安心休养吧。”

  貌似劝谏的话语,充满威胁,又同时表明琼华嫡子出生,作为候君名正言顺的身份。淳于崇光说得宏亮,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楚。连

皇帝都要请回宫后安心休养,还有谁,能够发出异议。

  没有人再敢冲过来,任凭皇帝在祭坛上怎么跺脚怒骂。

  七位将军率先跪拜,向候君行礼,所有士兵都跪了下来,大臣们也开始陆陆继继跪下,然后是皇子,嫔妃,既使有着再多的不甘愿,

慑于淳于崇光的庞大军事权利,也不得不对新任候君表示俯首称臣。

  作者有话要说:回复ylrenjing卿:

  目前还不够哦,只是从淳于崇光那里得到了权势利益,何况琼华一开始就打算从淳于崇光那里得到这些,他顶多只会认为他应该得到

~~那样就感激到以身相许的话,还不算真爱吧?所以淳于崇光还得多吃点苦头,以真情真爱,方能打动琼华那颗腹黑之心啊,这样以后才

能有更多的惊喜哦~~撒娇之类的也很难呢,依琼华的脾气,一旦明白到自己对淳于崇光的心意,多半会拟定作战方案,一鼓作气强势攻击

—_—bbb

  回复云卿:

  成为候君的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过淳于崇光已经先预备下军队啦~~毕竟没有心服,之后当然还会有反抗,但琼华也会有很多手段

的~~

  再来,感谢各位卿卿对本文的支持!!!

  第二十二章

  淳于崇光昭显武力压制下心存不满的人,表面上的水平浪静后,皇陵祭祀队伍开始打道回府。要先回去昨夜宿营之地休憩,再经过一

天的路程返回京城。

  皇帝的銮驾都被淳于崇光的军队若有似无地‘保护’起来,其他的人更不必说,淳于崇光一把抱起琼华,行至那辆过于显著的黄金马

车前,在众目睽睽下,微笑邀请琼华上车。

  抱着琼华的这段路程,淳于崇光轻声询问琼华脚上扭到的伤,琼华是愣了片刻后,方才想起因为一连串的变故,早已遗忘了的这么一

回事。淳于崇光竟还记得,经过这么多情形陡转,连他都忘记的事情。

  之所以会忘记,最大的原因,是他的脚压根就没有扭到。夸张到一瘸一拐地行走,还故意推开淳于崇光的帮助,只是要给他的苦肉计

,添上最后的一笔。被云妃夺去皇帝宠爱,新近入宫的妃子,其实很容易就可以收买得到。

  含糊地回答已经不要紧了,淳于崇光却犹不放心地提醒道:“你先撑一下,待赶去营地,让我好生看看。”

  只是顾虑他脚上扭伤,才会抱着他的吗?琼华心里突然涌起强烈的不满,挣扎着死活要下地来。淳于崇光有些无奈地看着在怀里像颗

小豆子一样蹦手蹦脚的琼华,还是坚持到马车前面,方才放下琼华。

  琼华打量一番马车,惊讶已不足以形容,淳于崇光难道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也有足够的胜算,否则不会连马车都为他准备妥当?怎么

看也是自己受到欺瞒的样子,就连昨夜他软弱羞耻地在淳于崇光怀抱里失声痛哭,淳于崇光极尽温柔吻去他泪水的时候,也没有透露支言

片语,害他平白浪费诸多的提心吊胆悲喜交集。

  没有立即上车,虽然被白纱遮掩住,琼华也同样报以微笑,和风细雨询问道:“淳于元帅,上车之前,我可以说一句话吗?”

  “有什么话,尽管讲来。”

  淳于崇光宠溺地凝视飘然出尘的仙子,柔风代替着他细细地抚慰白纱,与背后华丽到绚烂夺目的马车,说不出的和谐,总有一种仙子

乘上马车后,就会漫游云端的错觉。只有这样的马车才匹配得上他的仙子,这么想来,就觉劳心费力赶在祭祀大典前遍请良匠赶工的行为

,非常物有所值。

  白纱下的脑袋轻轻点了点,似乎又深吸口气,才鼓起所有的声音喊出一句话来。

  “淳于崇光你这个混账王八蛋!”

  音量委实不小的愤怒呐喊,就像突如其来的惊雷,扔进原本还晴空朗照的大地。

  在场人等尽皆愕然,齐齐被点住穴位般,呈现僵直的状态。其出身显耀半分不比天皇贵胄逊色的淳于崇光,盛朝的兵马大元帅淳于崇

光,向来只受人尊敬与爱戴的淳于崇光,竟然,被人用不雅的言辞当众辱骂了。而且这个开骂的人,还是淳于崇光刚刚才亲手捧上高位的

候君九千岁。

  淳于崇光难得愣住一下,随即,不禁莞尔。

  第一次发现,琼华,原来是个这么任性的人。应该是因为有符祥与秦珠的陪伴吧,小小年纪就经历过太多辛酸的琼华,才能够依然保

持住这份少年的任性,没有忧郁地沉落入颓唐的深渊中去,心里不由对这二人顿生一份感激之情。

  骂完后,多日的愤懑一扫而光,琼华心情愉快地转身要上车,又郁闷地发现这马车漂亮是漂亮得离谱,但也宽敞高大得离谱,凭他的

身高……就这么爬上去一定会很难看!

  “那么以示惩罚,就请让臣为九千岁效劳驱车可好?”

  淳于崇光一边托起琼华轻放车上,解除掉琼华的困窘,一边说出这番话来。

  终于有机会居高临下的琼华,恶狠狠瞪视一眼淳于崇光,忿忿道:“这是你说的,我可没有命令过你,那就随便吧。”

  伴随众人集体急冻彻底石化,那辆黄金马车,总算能够顺利启程。

  随行押阵的七位将军,以及淳于崇光的手下们,同一时间,清晰听闻幻想破灭的声音。‘立个傀儡候君,独览大权。’淳于崇光使用

强制手段,硬代天子确立懦弱无能的原太子为候君,众人心里难免会有这样的猜想。

  可依现在见来,这位懦弱无能的原太子,既然有胆识做出当众辱骂的形为,似乎并不是那么好操控的对象。非但如此,简直就是情形

调了个儿,他们尊崇景仰的淳于大元帅,居,居然去给人赶车……这叫他们,实在情何以堪!

  安稳坐在足可以让他翻上两个筋斗的车厢内,琼华略微撩开一点绣金龙纹的车帘。

  正于车驾上扬鞭驱赶八匹雪白骏马的淳于崇光,大概是察觉到车帘下方珠玉缀饰晃动声响,回过头来。

  七将军中的两位,骑马分驰于马车两侧前方,估计是对车厢内的原太子相当好奇,频频朝后打量。

  装作没有注意到,琼华取下掩面白纱,将车帘更撩开些,回想淳于崇光抱着他穿越祭祀的队伍时,琼烈眸中的惊异与琼明眸中的怨毒

,冲着前方,春风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回复云卿:

  大人的眼光,该怎么说呢~~此建议很符合男猪的个性呢~某月会好生记住的~嘿嘿……^_^

  回复ylrenjing卿:

  琼华才十八岁而已,就算慢跑个一年半载,也还属于未成年,不急哦~

  然后,卿要先做好准备罗,这篇的确是轻喜剧,但是虐的部分才刚刚开始,呵呵,其实是换人啦,之前虽然小光一直在受骗,却是小

华一直在受苦啊,论也该论到小光受苦罗~

  第二十三章

  回到营地,也不过午时刚至,士兵们安营扎塞升火炊煮。往年,皇帝会趁此半日空闲,带领可心的皇子们,去山里狩猎游玩一番,今

年当然不会再有这样的好心情。不过,方出皇陵不远就进行狩猎,也算对历代先皇极不尊重的行为,也只有目前的皇帝,才做出过这般荒

唐的事情。

  虽然已明白表示过扭到的脚没有关系,淳於崇光还是驱走想来窥探究竟的七位将军,在元帅的帐篷内,二人坐於褥垫上,淳於崇光握

住琼华的小腿,仔细察看。

  没有红肿,摸到也没有疼痛的感觉,确定了这一点,淳於崇光终於安下心来。不过又因白嫩细致的脚背与小腿上错落的几块粉色伤痕

,止不住难过。

  年纪小的孩子,愈合能力更强一些,其实伤口恢复得已算很好。何况是长在琼华身体上的痕迹,他完全没有想要远离的反感,只是每

每看见,总会联想到琼华在得到这身伤痕时,那种无助的疼痛,而产生想要杀死没能及时保护好琼华的自己的冲动。

  看得太久,举起的腿都快麻掉,面前的人似乎陷入某种旁若无人沈思的状态,琼华也不指望淳於崇光会主动放手了。缩回脚时,受到

惊动的人,这才对琼华说出回到营地後的第一句话。

  “你的那枝灯拈,好像非同寻常啊。”一边说著,淳於崇光一边将左手掌摊开来看。

  琼华莫名其妙拉过淳於崇光的手,粗厚掌心有一道细微到几不可寻的口子,连血都没有渗出的伤口,稍微翻开的肉皮却透出乌青的色

泽。

  回忆淳於崇光取走灯拈的情形,当时他正抬手刺出,被淳於崇光阻碍顺势夺去,应是那时候划到的吧,记得他刺出的是带毒的一端,

淳於崇光,是中毒了,真是连上苍都在帮他。

  祭祀大典确立候君,虽有淳於崇光的支持,称得上是顺遂,但毕竟三宫还在,威胁也还在。他需要的不只是淳於崇光一个人的力量,

而是淳於崇光背後整个军事的力量,也即是说,各自领军强霸一方的七将军,他也必须收为己用。

  祭祀大典上,七将军之所以会站在他的一方,全是念在淳於崇光的情份,并非真心归顺於他,若利用这次机会,将罪名推到三宫头上

,让他们同仇敌忾,成功,指日可待。

  按捺下想要笑出声来的冲动,琼华愤怒咒骂:“混账!这种事应该早点告诉我!幸好,只是慢性毒药,不要紧的。”

  淳於崇光苦笑道:“你没有解药吗?”

  “抱歉,没有。”解药只要回去再找秦珠要,不就好了。

  “这可麻烦了,我以为毒性不强,曾试图用内力逼出,可似乎更糟糕,药性反而浸入内腑的样子。”

  毒药原本就是专为淳於崇光准备,当然也考虑到其武功盖世,不理会倒还暂时无关紧要,内力一去则浸入五脏六腑,若未及时服下解

药,神仙难救。

  琼华震惊地望向淳於崇光,怎麽还能没啥表情无动於衷,毒药浸入内腑不是理应紧张万分才对?这家夥,委实让他不懂。

  顾不上疑惑,琼华暴跳如雷骂道:“一点毒药而已,你动用内力干嘛!随行的不是有军医也有御医!”

  忆起军医被打发去照顾符祥,可还有皇帝那边的御医在……

  “我去找御医!”

  霍然起身就要冲出帐外去唤御医救急的琼华,被一只大手拉回。

  淳於崇光露出苦恼的神情,道:“惊动御医的话,估计你会立马以下毒谋害的罪名被逮捕吧。”

  不错,只有淳於崇光一人中毒,与淳於崇光单独相处的自己,恐怕首当其冲难以洗清嫌疑,更别提陷害三宫,顺便得到七将军的效忠

。一旦怀疑上他,即使今後再怎麽计谋,始终会如鱼刺哽喉,要想再得到七将军的协助,困难重重。是自保?还是牺牲别人?选择,倒不

难做出。

  淳於崇光,你不应该提醒我的。凝望住淳於崇光,这个为他付出这麽多的男人,琼华不自觉地,露出一丝悲哀的神情。

  “别担心,毒发之前我会拜托那七位将军,以後就算没有我,你也不会有事。”

  “混账!混账!现在还有心思去想这些干嘛!”

  仿佛已经有了死的觉悟,吩咐遗嘱般云淡风轻的声音,落入琼华耳中,一种绝望的气息,迅速笼罩全身。人都要死了,还在为他著想

,说不感动是假,那种东西,不是应该过後再去计较,何必此时提来徒增烦恼?

  作者有话要说:回复靳羽卿:

  从智谋上来说,琼华的确蛮厉害的,但他所在的盛朝,却偏偏是以武力取胜滴~琼华那个身材,人家一看就会觉得很弱滴,而他最厉

害的美色,又被皇帝下令遮掩。再加上连皇帝都视他这个太子于无物,其他人自然也就轻视他罗。手里面没权,就算有本事也没处施展,

别人也不得而知~所以一旦他借助淳于崇光的力量得到权势,回报的手段才会更加非常~

  理由前面提到了一些,不过都是一笔带过,可能不太醒目吧,多谢卿的提醒,之后再补充一下吧~

  回复ylrenjing卿:

  是哦,都以为淳于崇光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所以才挑个弱鸡太子,好方便压制~~所以七将军才会都很高兴地服从,蛮以为今后就是

小光当家作主人~~哪料到会是引狼入室哦,呵呵……

  小华的孩子气一般都是对最亲的人方才展露,他自己还没发现,其实他已经算是在对小光撒娇了吧。

  回复云卿:

  既可爱,又有心计,还长得祸国殃民……琼华的确就是这个样子滴啊~~而小光呢,从本章开始就要受苦罗~谁让他错把小狼当小羊,

还觉得小狼很漂亮~当然只好可怜地被拆吃罗~

  回复W卿:

  我说卿啊,下回记得一定要写五个字以上再回贴哦,不然会被扣分滴~

  第二十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回复ylrenjing卿:是要诀别了哦,琼华如果一直依赖淳于崇光才能得到天下,又怎能显出琼华的本事呢~~所以小光

就……总而言之,无论发生任何事,都是喜剧就对了,应该不会太凄惨滴~亲妈也会不忍心滴  心碎地看着琼华落泪,淳于崇光完全没

有防备地任由琼华抽走腰间佩剑。琼华立刻跳开到一边,因为不知琼华要做什么,懵懂地注视琼华的举动。

  矮几上瓷杯里的茶水泼掉,使剑刃往小臂拉开一道口子,划得不深,已然让淳于崇光产生要冲过去阻止的打算,可琼华像是料到一般

地举剑指住淳于崇光要胁他别动。担忧琼华会做出傻事,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淳于崇光,还真焦灼地不敢动弹了。

  血仍是汩汩淌出,差不多盛满一杯,琼华撕下一幅袍摆,俐索裹好伤口。那把名扬盛朝堪称宝器的利刃被随意扔开,琼华擅抖着手指

端起瓷杯,生怕里面的血浆溢出似地缓步捧到淳于崇光面前。

  “喝下去!我服过解药,血里面应该含有解毒的成份。”

  命令的口吻不容拒绝,可淳于崇光只是置若罔闻地盯住琼华看。

  “我叫你喝下去,听不懂么!”

  琼华恼怒地挑高秀眉,因为是站着,多少带了点气势汹汹的意味,俯瞰坐在褥垫上的淳于崇光。

  淳于崇光啼笑皆非地接过瓷杯一饮而尽,第一次发现,原来血的味道竟是甜美。因为自身服过解药,而异想天开地以为自己的血液可

以解毒,虽然完全不知道会不会有效果,这份心意,淳于崇光还是很感动地全盘接受。

  放下空空如也的瓷杯,淳于崇光开始在身上翻找伤药,作为武人,自然有随身携带伤药的习惯,他也不例外。执起琼华的手臂,受伤

的地方,上过药,重新包好。

  轻轻抚摸琼华姣好脸颊,柔声道:“谢谢你的解药,我已经没事了。你先睡一会儿,我还要出去交待一些事情,记得覆上白纱,待会

儿饭做好,我叫人送来。”

  平常的话语,却让琼华的心底,瞬间涌上无法遏制的悲伤,没有发现眸光中已埋藏了凭吊一般的沉重,目送站在帐门前的淳于崇光,

恋恋不舍地回头好几次,琼华装作有些嫌烦地挥手,打发淳于崇光快去快回。

  淳于崇光出帐,刚走两步,碰到王允秀,欲言又止地似乎有话要说,猜想多半是为三皇子琼明,他实在无暇理会,匆匆招呼过后就仓

促转身离去。

  迅速找齐七位将军,了解他们都是重信重义之人,只要说出口的承诺,无论如何也会达成,淳于崇光生平首次拉下颜面求人,好不容

易等到七位将军念及往日情谊总算首肯,那看上去顶天立地的伟岸身躯,也同时轰然倒地。

  琼华这一觉,睡了颇长的时间,身边来来去去的人,从声音判断,有送饭来的士兵,有七将军,也有御医。阖目,不敢挪动分毫,直

到确定帐中没了动静,方呻吟地哼哼两声,略微睁开眼眸,想一窥究竟。

  已做好判断错误的心理准备,但在骤见尚有两位将军,坐在他躺着的褥垫旁时,仍不免吃了一惊。

  见他苏醒,两位将军异口同声紧张地喊道:“殿下!龙体如何?要不要紧?”

  琼华出声道:“你们?”

  “我叫范义,他叫任英,另外还有五人,去盘问巡守士兵追查凶手了,我们都是元帅的下属,殿下与元帅同时中毒,也不知是谁下的

手,该死!”

  范义与日任英么,不错,正是今日在马车旁,窥见了他真容的那两位将军,这么快便关心起他来,看样子可比淳于崇光容易对付多了

  “我没事,元帅呢?他怎么样?”

  艰难地撑起头,望了一眼,淳于崇光就躺在离他不远的褥垫上,犹自昏迷。

  二人摇摇头,叹息一声,任英道:“御医看过了,好歹保住性命。若是揪出凶手,定要千刀万剐,方消心头之恨。”

  不知为什么,听闻淳于崇光已保住性命,心里多少有松了口气的感觉。不过,将凶手千刀万剐,你们恐怕是做不到了。

  他哄骗了淳于崇光,其实他并没有服过解药,如果以毒攻毒的方法可以奏效,他的血倒的确能够轻易克制灯拈的毒药。问题在于,从

小就由秦珠用毒药调理的身体,他的血液,恐怕是比灯拈的毒药那种程度,更加麻烦。

  淳于崇光毒发,他也不醒人事,御医一来诊视,必然判断他二人中了同样的毒,因为残留在淳于崇光体内的毒,正是来源于他的血。

绝对没人会怀疑是他下的手,才得到淳于崇光的扶持登上候君宝座的懦弱太子,还离不开淳于崇光的力量,谁都会这样想法。

  根本不可能找到凶手,嫌疑,不可避免地会落到三宫头上,这个黑锅任谁来背都好,只要不是他。既然身为皇子,就必须有晚一分下

手,死的便是自己的觉悟。

  虽然淳于崇光同情他的遭遇,冲动地将他扶上候君的地位,那时候,淳于崇光拼着甘冒大不讳,为他挡去所有风雨,他不是没有一刹

那的感动。但紧随下来,淳于崇光必然会找他索要报酬。淳于崇光想要的,他无法支付,谁也不能担保淳于崇光会因此做出什么来。

  淳于崇光的名声太隆,过于强大的军事力量今日支持了他,以后,这个男人,却反而会成为他最大的阻碍。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权势与

地位,他可不想只是充当别人的牵线傀儡,权力,就应牢牢抓在自己的手中,才最为安全。

  只要淳于崇光还在,就没有人会听从他的命令。当时,他也有过一点担忧,七将军都并非易与之辈,是淳于崇光主动为他打消了顾虑

,淳于崇光会为他安排好今后的一切。完全是按照他的计划顺利进行,可心底,为何还会涌上寂寞的哀伤?

  第二十五章

  琼华躺在黄金马车内,淳于崇光就在身旁,仍旧昏迷,而他,也必须装出浑浑噩噩余毒未清的模样,什么也没有办法做。

  百无聊赖地神游天外,想起昨夜,替他诊视时窥见他容貌的御医,说要用银针帮他过毒而打发走范义、任英。那个头发都花白的老头

子,以为他中毒无法反抗,色迷心窍地要解开他的衣衫,结果被他一句话就骇吓到俯跪地上瑟瑟发抖。

  “御医大人,你可要想清楚了,如今谁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

  因为太过厌恶,冰冻一般的声音,闻听到的琼华自己,都忍不住感觉到寒冷。

  连皇帝都受到挟制,又得军方支持的候君九千岁,御医立刻明白了自身处境。遵从他的要求,对七将军表示,他二人所中的毒,对习

武之人危害更大,轻松打消掉为何同样中毒,他的恢复情况却更好的疑点。

  解除了一时的困扰,但那御医,知道的委实多了些。倘若符祥在就好了,清理掉一名御医,举手之劳。可惜符祥重伤在身,而且也不

在身边,他才必须费心竭力,方能隐瞒住秘密。

  后来,他装出病弱的样子,分别拉住范义、任英的一只手,乞求他们,若是淳于崇光醒来,千万别告知他也中毒的事情,以免淳于崇

光多担不必要的心。范义、任英都感动得面红耳赤,可竟没一人能察觉出他话中隐含的意思,既然要保守秘密,知道真相的御医,当然要

尽快除去。

  谁也不及符祥,不如符祥那般能够体味他的心思,琼华,果然还是离不开符祥。也不知符祥现在伤势如何了?还真叫他有一点担忧。

  原本大到离谱的宽敞车厢,一装进淳于崇光,也变得拥挤起来。

  临晨时,淳于崇光曾经苏醒过一小会儿。

  他紧张到心脏都快被撅住,生怕淳于崇光泄露什么。虽然没得到证据,旁人都以为那毒是三宫的暗算,唯独淳于崇光本人,即使不知

后来所饮的血里有更加巨烈的毒,也最清楚不过,中毒之事追根究底缘由于他。

  因为幼年即加诸到他身上隔三岔五的毒害,弄得秦珠疑神疑鬼,怕他会遭遇不测。索性用毒药一点一点给他调理身体,长年累月养出

来的毒血,是比其它任何毒都要恐怖。旁人那怕一滴,都会药石无效,秦珠分明这样告诉过他。

  淳于崇光足足饮了一杯,却还能支撑至现在,身体强壮到竟又再一次超越他的想象。实在叫他忍不住嫉妒,强烈到想要抹消掉这种人

物存在的地步。

  淳于崇光一醒来,就用干涩声音关切询问他的情况,他全都听入耳中。任英搀扶他走到淳于崇光身旁坐下,范义正对淳于崇光信誓旦

旦表示,说他一切安好,说他们七将军定会不负淳于崇光所托,拼却性命也要鼎力守护他的平安。

  没有一丝要责怪他的意思,痴望住他的眼眸坦诚真挚,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要他安心似地微笑。

  那一瞬间,他忽然生出动摇。踏错一步,便会死无葬身之地,自出生之日起便身处其中的环境,不允许他产生半点同情之类的情绪。

虽然明白,但面对这个为他付出那么多,却又被他利用后丢弃的男人,他仍旧不可自抑地感到了些微惭愧。

  突如其来开始相信,就算淳于崇光明白一切都是他的阴谋,知道他对外假托也同样中毒,将罪名嫁祸到三宫头上之事,也依然什么也

不会说出口来,依然会全心守护着他。

  总是让人感受到强大力量的淳于崇光,受到毒药的侵袭,再一次陷入昏迷,却坚持要握住他的那只粗厚大手,仿佛仍然拥有能够支持

住他,无可比拟的力量。不过,又能怎样呢,即使保留住性命,没有武力的仗恃,淳于崇光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淳于崇光如今就躺在他的身边,明明理应痛苦万分,神情却是甘心情愿承受一般的安详。

  离得太近了,这个男人,他委实不懂。若说是迷恋他的美色,已然见识过他身上的遍体鳞伤,美色之类的也应大打折扣。是因为同情

吗?仅止同情,就能够为他做到如斯地步?预感到生命危难时,还能想到被留下来的,他的处境?

  既然如此,就这么想吧,依照当时的情形,如果不用他的血来为淳于崇光克制灯拈上的毒,说不定淳于崇光已经毒发身亡。不,灯拈

上的毒,只要有御医,一样可以压制,但他的血,却会在今后,给淳于崇光造成长久的麻烦。倘若知道了真相,淳于崇光就绝对不会感激

他的救命之恩。

  作者有话要说:回复靳羽与云卿:

  两个问题有些关联,所以就放一起回复罗~

  拥有军权,才能撑握政权,是恒久不变的道理啊~不过毕竟是夺取来的江山,之后还会有接而连三的反叛,在无可匹敌的强大军权外

,其实还有一样可说能与军权相抗衡的力量,这样东西涅,恰好小崇光也有,然后……小崇光再次荣登琼华利用价值榜首~然后……男猪

是永垂不朽滴,就算死了也会活过来滴!!!再然后……本文目前像是悲滴,其实涅,也许是喜滴^^

  第二十六章

  作者有话要说:回复云卿:

  利用——抛弃——再利用——欲——爱——占有

  琼华对崇光的转变过程中,再利用是转变的关键啊~目前是在抛弃的阶段,后面的就会相当轻松鸟~其实琼华已经动心罗,他自己还没

发现而已~然后,小的会充分领会卿的建议,就是那个建议滴^^

  黄昏时分,祭祀队伍到达京城,居然被拒之门外了。

  奉命留守京城的丞相王庸下令关闭城门,本人高临墙头,向迈出马车的皇帝恭手行礼后,便开始指责大逆谋反的淳于崇光,当然也时

不时问候一下那位被硬梆梆哄抬上候君宝座的原太子。怂恿七将军回头是岸,擒拿原太子奉上,定当得到皇帝嘉许论功封赏,甚至取代元

帅之位。

  自皇帝宣布祭祀大典将挑选出太子的旨意,淳于崇光没有接见过任何三宫派去的人,唯独见了王允秀,并且曾经说出过疑似相助的言

辞。本以为胜券在握,怎料人算不如天算,得到密报闻知祭坛惊变,大失所望之下,王庸纠结京城禁军以及多年暗中培植力量,封闭城门

,扬言他乃忠义之臣,绝不能任由篡位夺权的候君踏入京城一步。

  三宫随行也有不少人马,加上皇帝亲军,趁机异动。正形混乱,王庸的势力与其纠结的禁军又忽自京城侧门突出,从两翼进行夹击。

甚至有三宫死士冲杀近黄金马车想挟持所有人中最手无缚鸡之力的原太子琼华以做要胁,但被一直守护黄金马车畔的范义任英奋力阻拦,

其余将军指挥若定地号令淳于大军进行镇压。

  幸而王庸顾及皇帝与三宫皇子混杂其中,不敢射箭,否则局势倒会难测。只凭近身厮杀,当然任何军队都及不上长年跟随淳于崇光与

七将军征战沙场的淳于大军。大好情势很快就单方面倾向淳于大军,七将军中最善射术的任英,趁这一片纷乱的掩饰,退至人群不显眼处

,张弓搭箭,笔直瞄准王庸。待要撤手之际,忽闻惊呼。

  “不要啊!任将军,请放过家父……”

  王允秀正疾奔过来,脸色惶惶地高声请求。任英想起王允秀平日与淳于崇光关系尚佳,不由移手,略斜方向,羽箭朝着王庸身侧位置

流星追月疾射而去。

  王庸本是文官,粗通武艺,但养优处尊已惯。抛出元帅之位巨大诱惑,先还满以为七将军会幡然悔悟痛改前非,更没料其会连当朝丞

相也敢出手。见那箭挟劲带势来得迅猛,胆怯间不由挪步躲避,怎知一时惊慌失措脚底打滑,竟从城墙头摔跌下来。

  王允秀急迫飞身而去,怎可能追赶得及,凄厉惨叫,眼睁睁看到王庸摔得七窍流血跌死面前。

  车厢内,正窝在淳于崇光身旁打盹儿的琼华,闻听惨叫,骤然惊醒。但此时车外杀声震天,那声痛彻心肺的惨叫,转眼便被湮没过去

  本已苦于劣势,发动暴乱的主谋又死,王庸势力与其纠结的禁军最先人心溃散,动摇之下,三宫人马与皇帝亲军独力难支,举手投降

十之八九,勿须多久,城门大敞,祭祀人马顺利开拔入京。

  任英牵马行至瘫坐地上犹抱王庸尸体的王允秀面前,刚想解释两句。范义策马驰来,收住马势后,张口就对任英道:“清除掉对候君

九千岁有任何阻碍行为的奸佞之辈,乃元帅所托,我等奉命而为,你完全不必愧疚。”

  “我明白了……淳于崇光,此仇不报,我王允秀誓不为人!”

  缓慢说出此言的王允秀,从悲痛欲绝,转换成几欲疯狂的神情。

  这么一来,任英倒不好再开口表示,自己原不过想吓唬吓唬王庸罢了,至于王庸坠城身亡,全是意外。

  恰好行至城门前的黄金马车,恰好忍耐不住撩开窗幕探看的琼华,也恰好撞上王允秀的视线。

  失了笑容的王允秀,冷冽眸光中尽是凌厉,琼华突如其来一个激灵,速速放下窗幕,隔绝开那阵没来由心惊肉跳的寒意。

  琼华登上候君位后,三宫的首次叛乱,以琼华凭借七将军的武力大获全胜。倘若没有武力支持,即使他有再多计谋,果然还是什么都

做不到。琼华情不自禁抚上给予他武力支持的淳于崇光侧脸,深深叹息。

  第二十七章

  回宫途中,失去双手的云妃便数次自尽未遂,一回京城,云妃就被七将军请入冷宫,严密监禁起来,杜绝其自尽。朝中文武大臣过滤

筛选一遍,考虑三宫的势力已渗透朝野,候君初立之际不宜大动干戈,只挑出个别顽劣份子,或明升暗降,或调配流放,杀鸡儆猴以示惩

戒。

  一切,都没有过问皇帝的意思,一切,都是按照琼华的指示进行。

  皇帝回宫后,自怨自艾地封闭于帝王寝宫,足不出户。

  位于帝王寝宫东面的太子宫,改称为候君殿,琼华踌躇满志入住其中。七将军轮流亲自值守,周密保护。符祥还未回来,派出人马去

寻秦珠与符祥,也暂无结果。琼华只好婉转要求任英注意王允秀,但王允秀还是失了踪,没人知道去了哪里。初问朝政的琼华忙到几乎昼

夜颠倒,一时也没有精力追根究底。

  琼华处理政务的能力,超越所有人的想象。与别的皇子六岁即入学不同,从未系统学习过帝王学的琼华,完全依靠历经的艰难生活中

,摸爬滚打总结出来的经验。往往提出反其道而行之不可思议的方案,却获得更佳成效。

  琼烈平生最钦佩有能力的人,也最先表示出心悦臣服。原还等着看琼华笑话的众大臣们,也大叹惊奇地哑口无言。

  唯有一人,怎么也不能心服。

  皇帝荒废朝政已久,上朝的机会难得一见,公文奏章素来交由内参苑进行定度。而代理内参苑的,是三皇子琼明。名义上只有参政议

政的资格,但因皇帝不管事,朝政基本上已由内参苑撑控。可一夕之间,多出个候君九千岁来,皇帝不上朝,九千岁可以代行上朝。内参

苑,自然变成空架子的摆设。

  大权旁落,本已握在手中的宝贝,转眼鸡飞蛋打,琼明怎能甘心。存了心与琼华作对,无论琼华提议什么,都要加以反对。对琼明厌

恶至极的琼华,当然不会有好的态度。言语的挑衅,争锋相对,终于愈演愈烈发展到琼明冲上御阶。

  琼华坐在龙椅旁侧新增添的候君座位上,站立御阶下武将位置的七将军没来得及跟进,琼明虽不至当廷对琼华大打出手,但也相当不

客气地要将琼华从候君座上拖攥起来,琼华力气不敌,可从不是顺从的人。

  拉扯之间,琼华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一把扯落覆面的白纱。

  那一瞬,春风拂起,满树梨花枝头轻颤,烟雾袅袅含苞怒放,漫天飞舞洁白妖冶。

  正往御阶上跨步飞奔的七将军顿住脚步,发出杂七杂八劝阻而闹哄哄的地方,刹时沉寂。离琼华最近的琼明,受到的冲击,也最为明

显。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是揪住琼华胳膊的手,改为亲密地搭到琼华肩头。

  琼华不悦地将肩上的手挥开,因为身高的限制,又不愿仰视对方,只能稍略倾首,凶相毕露睨睇琼明。不过,落入琼明眼内,可绝非

如此。

  斜挑的美眸含嗔犹怨水溢春华,完美到若非亲眼目睹简直无法想象出来的绝世容颜,额心天然妆成一点珠红艳丽,一伸臂便可恰到好

处揽入怀抱的娇小玲珑,所有,皆微妙地刺激出一种想要将眼前人整个据为己有的强烈冲动。

  琼明情不自禁轻唤:“华弟……”

  琼华忍不住讥讽:“你倒还记得我们是兄弟。”

  “华弟想哪里去了,方才华弟的提议,为兄完全赞同,便照华弟的意思的去做罢。”

  “早该如此。”

  “都是自家兄弟,以后要多加亲近。”

  “这个免了。”

  “呵呵……”

  琼明尴尬赔笑,琼华见到琼明一张俊脸红得诡异,颇费猜疑,不禁仔细多瞄两眼。

  作者有话要说:回复wonder44卿:

  谢谢卿的支持,某月会努力滴~

  第二十八章

  自从琼华当廷揭开在众人眼里的原太子神秘面纱,事态,就往越来越古怪的方向发展。

  琼烈还没什么显著变化,只是琼华出现时,会比之前退远两步。而琼明,是靠近两步,态度迥异往常。无论琼华说什么,琼明定当第

一个表示赞成。那怕琼华只是随口哈哈,今日天气还不错。

  下了朝,一日三趟往候君殿报到,名义上是商讨国事,但都以琼华的批复为准,琼明绝无异议。到后来,别说琼华,连七将军都对这

位摇身一变沦落为溜须拍马跟屁虫的琼明,烦到不行。

  见识过琼华的真容与琼明前后迥异的态度,联系到淳于崇光对于琼华的执着,七将军终于幡然醒悟,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他们的大

元帅,分明就是被琼华迷到神魂颠倒了吧?

  琼明的频繁纠缠,琼华是能闪则闪能避则避,一下朝便鞋底抹油逃之夭夭。回候君殿的话,琼明肯定会随后赶到,这日,琼华漫无目

的行至御花园。

  湖水清澈,波光滟潋,一如当初。

  落入湖中的少年,高声呼救引诱那人坠入陷阱,结下后来的纠缠。第二次的湖边,那人竟欲至他于死地毫不留情,那一刻的恐惧,还

记忆犹新。原本以为绝对不会忘记,绝对不会原谅,可是现在,似乎已然原谅了罢。

  很清楚自己对淳于崇光的感情并不是爱,情人的话,应该会肖想对方的身体,可他,连一次也不曾肖想过,甚至强迫自己去想象被淳

于崇光拥抱的情境时,立刻会有心惊肉跳的恐慌,总觉有哪里不对,哪里错乱。

  亲吻的时候,也觉得舒服,当被温柔地呼唤名字,内心就会涌起愉悦,对方轻声细语诉说的情话,也完全没有反感,这一切,应该都

只是优越感在作祟。因为被淳于崇光这样太过优秀的人毫无吝啬给予别人都无法企及的宠溺,而让向来习惯无足轻重的他,产生确认自己

存在一般的优越感。

  淳于崇光至今仍在元帅府静养,未曾对他的所作所为发出过任何质疑。当然,他的血液日积月累融合进各式各样的毒,如同最后收成

至毒的盅,淳于崇光饮了满满一杯,还能保有命在已称奇迹,恐怕,今生都只能神志不清缠绵病榻。

  梨花开始谢败,海棠倒盛放得繁华似锦。躺卧下来,蜷缩身体,手臂枕在头下,尽量摆出舒服姿势。再怎么折腾,也不会比淳于崇光

温暖的怀抱更加舒服。如今,他也不禁怀疑,兔死狗烹煮鹤焚琴之类的事情,他是不是开始得太早了些。淳于崇光,真的是会成为他阻碍

的男人吗?毕竟,淳于崇光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了太多。

  不过,历朝历代那一界帝王在君临天下之前,不都对有利于己的人封王拜相信誓旦旦,可一得天下……所以,这也怨不得他。只是一

个亲近的人,突然就不在身边了,心里多少会有些难过。难过这种事情,难熬的时候忍一忍,也就过了。意识逐渐朦胧的琼华,迷迷糊糊

地这么想着。

  “你是谁?海棠仙子吗?”

  被飘落的海棠花瓣拂到脸颊,打扰睡意的琼华,困顿睁开眼,看到一张近在咫尺清秀俊俏的男孩面容。

  琼华认得这个男孩,这个男孩也应该认得琼华,只是似乎没有认出揭开白纱后的琼华。总被称之为少年老成的小皇子琼荣,此时难得

露出天真神态,双手托腮,蹲在琼华身旁,很仔细地端详卧于海棠花树下,酣梦方醒的琼华。

  “我不是什么海棠仙子,小鬼!”

  嘀咕抱怨一句,琼华坐起身,意外发现盖在身上一件灰蓝外袍。应该是任英的吧?今天好像轮到任英做他的护卫,多半怕引起他的不

自在,拉开距离注视他周遭的一举一动。可想到被人随时随地密切紧盯,明白是在保护他的安全,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畅快。

  才只小睡一会儿,头上身上就沾满艳丽花瓣,也难怪被小鬼误会为海棠仙子,看样子,这海棠,也快要谢败,一如随同春色流逝,梨

花的谢败。琼华站起来,郁闷地抖落一身花瓣,琼荣从琼华发丝间拈住一片,凑至鼻端嗅了嗅,顷刻,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啊!”琼华惊讶地呼出声来,“你,你吃那种东西?”

  “可是,我很饿……”趁着说话的功夫,琼荣又从琼华身上拈走一片花瓣,同样吃了。

  “就算饿也不能吃那种东西吧!”赶紧瞧瞧身上还有没有残留的花瓣,虽然只是花瓣,但被人从身上拈走立即吃下去,还真让人有点

不寒而栗。可转念又想到琼荣说是因为很饿的关系,不禁奇怪地询问:“你没有乖乖吃饭吗?”

  “母妃被关进冷宫,父皇也不再露面了,原本服侍我的人跑得没了影儿,但还是有七将军的手下送饭过来,每天一早一晚两碗白饭,

偶尔饭面上也会有几片菜叶,以前是连母妃养的小狗都不屑吃的,我都乖乖吃了,不过也总吃不饱……”

  琼荣原就容貌出众,撅起嘴嘟哝着的模样,相当可爱。十岁的孩童,正是食量惊人的年纪,每日两碗白饭,会食不果腹到饥不择食,

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比较起贫苦百姓家的孩子,这样的生活已算不错。但琼荣是从小锦衣玉食惯了的皇子,忆及当初云妃得势时,琼荣可是除去三

顿正餐炖品宵夜点心,每日六七顿也不止,还能够保持合度的身形,恐怕也只能说是食物过于精细,反而失去胃口了。

  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心酸,自己也是皇子,可从未曾享受过这种待遇。琼华忡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不由记起一件事情,云妃被请入

冷宫当日,琼荣跪在候君殿前,要求进入冷宫陪伴云妃。仿如母慈子孝的一幕,他是有些嫉妒的,所以没有予以理睬,后来,琼荣似乎是

被七将军的手下强行带走,他也没有过问。

  半晌,琼华问道:“你恨我吗?如果我就是分开你跟母妃的人。”

  琼荣看了琼华良久,终于相信琼华就是当今候君九千岁,慢慢抽回手,黯然摇头:“没什么恨与不恨,成王败寇的道理,我懂。母妃

她一心想母凭子贵,我就拼命学习讨好父皇,其实她从来没有关心过我,她关心的,只有她自己。可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的母妃。”

  看着小小年纪,却满脸哀伤的琼荣,一种说不上来的憋屈,闷闷地噎在琼华胸口。琼荣的遭遇,不用想也是由于他的关系,但琼荣才

是个孩子,卷入皇权争斗,也不过身不由己,又有什么过错?

  作者有话要说:回复靳羽、水云、风、牙云卿卿:

  首先感谢卿卿们的支持,只要卿卿们觉得好看,小的就会非常高兴鸟~然后涅,琼华的确是祸国妖精一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既美

貌又聪明,如果可以,小的也很想成为盛朝百姓啦,别的不说,至少钞票上印的美人头,就非常养眼哦^-^

  回复wonder44卿卿:

  琼华别的地方都很聪明,却在这方面很迟钝滴,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崇光对他的心意,所以涅……情敌虽然出现,下场么,

就可想而知罗~

  回复vebinky卿卿:

  谢谢卿的鼓励哦,小的会加油努力挖泥巴滴!!!

  第二十九章

  候君殿,七将军围桌而坐,交头接耳不知商议什么。琼华进去时本想提出琼荣之事,却因意料之外的惊喜,收住了口。

  秦珠也坐在桌前,见到琼华,迎上前来缓缓俯身施了一礼,道:“殿下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秦姨怎么现在才回来?符祥呢?他伤还没好吗?”久未见到亲人,琼华将头依到秦珠肩头蹭了蹭。

  “怎么,殿下没见到符祥?他去御花园寻殿下了,任将军才放心回来的呀?”

  琼华讶然惊呼,抛开琼荣的手,飞奔出外,就见符祥站在候君殿的院子里,正望着他展颜微笑。

  琼华没有停下脚步,纵然符祥想要扶住他,也没去理会,紧紧抱住符祥,失而复得的符祥,让他无法形容的喜悦。直到发现符祥仅穿

了里衣,方诧异问道:“符祥,你的衣服呢?”

  “不是在殿下手上。”

  琼华看向自己手臂间搭着的灰蓝外袍,在御花园为他覆衣的,原来不是任英,而是符祥。之前还嫌烦七将军粘他粘得过紧,现在明白

是符祥,琼华释然开怀,却又不满地埋怨:“既然那时候就来了,干嘛不叫醒我!害我担心你的时间,白白又多了这阵儿功夫。”

  “殿下,臣有要紧的事,必须禀明,是关于小皇子琼荣……”符祥微笑着岔开话题,琼华的询问,他该怎么回答才好,那时候看着海

棠花树下休憩的琼华,谁又能忍心去打扰,他只是选择一如既往地默默守候罢了。

  符祥的伤势不宜赶路,而且也听说了琼华顺利当上候君的传闻,秦珠才做主劝符祥暂且留下养伤。符祥回宫第一件事是悄无声息处置

了知道内情的御医,造出意外假象,琼华非常满意。

  符祥回来,琼华自然是要论功行赏。王庸纠结京城禁军阻碍候君入京,禁军统领受牵涉革职查办,目前正好空缺。但符祥在军中默默

无名,祭祀大典也未曾出过头,符祥的功劳,琼华心知肚明,别人却是不清楚的。

  任职的第一天就受到对抗,代管的副统领拒不交接。这些情况,符祥没有告诉琼华,只是以宽容的心态慢慢忍受消解对方怨气。琼华

是从秦珠那里旁敲侧击证实,愤懑地二话不说冲入禁军营,令慌忙迎接的符祥当众脱光上衣。

  开始的时候,没人明白在做什么,还觉稀奇,可当符祥逐渐裸露出上身,连同跟随琼华而来的七将军,都发出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

满身纵横交错的疤痕,有的极深,如老树盘根扎进皮肉里,疮痍满目。琼华抚着那些伤痕,一条一条细数过来,全都是符祥奋不顾身救他

烙下的证明。

  “先不管立场如何,你们中有谁,比得上符祥的忠心,就站出来!”

  琼华大声说完,没有人站出来,也没有人再发出异议了。尊重,有时候是件困难的事,有时候又是件容易的事。之前还认为符祥身份

低微而轻视之人,此时也不得不摸着良心赞叹。试问人谁没有私欲,作为臣子,忠诚,原是最基本的要求,却偏又是最难以完成的要求。

  一名低等侍卫,身上堪以致命的伤处,竟较战场厮杀刀口舔血的将军们还要多,还要深重。这些伤,皆为守护其主,致生死于度外,

全无半点私心。所拥有的这份忠诚,已经不是普通人,能够望其项背。

  京城禁军,专为保卫京城,撼卫皇权。原来的禁军统领就是皇帝亲选,禁军更是唯皇帝之命是从。如今皇帝实则幽禁寝宫,又有了最

值得信赖的符祥坐镇禁军统领,琼华不谛解决掉心腹大患。再加上七将军鼎力相助,庞大的军事力量支持,琼华的地位,已俨然铁铸般稳

固。

  但琼华并不认为如此,毕竟是依靠武力强行夺取来的江山,谁也无法预料反叛不会接踵而至,目前还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等理顺政务,繁忙紧张的生活好歹略微松弛下来,琼华记起琼荣的事情,已是恼人盛夏,御花园湖中新植的荷花开得红彤彤映天照水

的时令。

  ‘琼烈与琼明已经成年,在朝廷上也有一席之地,可年幼的琼荣,却连自保的能力还不具备。不过是这么小的孩童,何必硬牵扯进权

势争斗中去。毕竟是自己的幼弟,当初云妃再怎么敌对,也完全没必要迁怒。’以此为理由,琼华提议接琼荣入候君殿,亲自照顾。

  不曾料,竟遭遇七将军的强烈反对。

  琼华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火气,抓起手旁的砚台狠狠摔了。地上铺着奢华厚毯,砚台没碎,只是墨汁溅得到处污渍。七将军只好噤口不

语。

  琼荣的确是个乖巧可爱的孩子,自从住进候君殿,绝口不提云妃。或天真烂漫,或聪敏过人,千万百计哄琼华开心。

  某日,琼华无意言及政务疲累,倘有空闲,想去御花园湖畔散散心,欣赏夏荷景色。不过两天,琼明就提议御花园夏荷正茂,邀请琼

华至湖边的水榭赏荷。

  作者有话要说:回复靳羽、wonder44卿卿:

  小光光会出现滴,不会等太久滴,而且后面是大大的惊喜哦~

  回复ylrenjing卿卿:

  无论情敌有多少,小光光都是小华华的唯一哦~

  然后……看着至亲的人痛苦,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别人无论怎么安慰,也不过虚妄之辞罢了,又怎么能够体会呢。不过某月是

比较相信灵魂存在的,所以相信你的亲人也会希望你以后能够平安幸福的生活下去,才会走得安心吧~

  第三十章

  没想到琼烈五大三粗的模样,对诗文虽称不上精通,也能搭得上话,琼荣更与琼明丝毫不让。唯有琼华,自幼未入过学,能识得字,

还多亏秦珠教导。本想争回一些面子,就唤今日充当他护卫的范义,替他接句。

  范义铁疙瘩一样脸孔,生生憋得像扔进炉火烧红的铁球,结果情愿跑出纱帘外日光浴,也不愿再迈进水榭一步。

  这下面子没争到,反而惹得轰堂大笑,琼华气苦地不再开腔。水榭里一时笑语阵阵,春风和煦,似乎还真有些骨肉兄弟的意思了。仿

佛他们在此赏的不是盛夏荷花,而是冬去春来时,最叫人贪慕的那一段阳光。

  三人谈天说地,琼华含笑旁听,靠坐舒适藤椅上,耳中充斥关于诗文的探讨,对于门外汉来说,简直如同催眠曲一样的动听。舒服到

昏昏欲睡的琼华,却突然被一阵笑闹惊醒。

  “华弟怎么睡着了,可不行,须得罚酒。”

  琼明执起琼华的酒杯,怂恿琼烈斟满,送到琼华面前。琼荣兴高采烈地起哄,说不止要罚一杯,应罚三杯。琼烈言一杯即可,真要罚

,另两杯自己代劳。

  琼华无可奈何地笑笑,接过酒杯轻啜一口,心里顿时涌上悲哀,之前的所有欢乐,转眼变为莫名空虚。

  终究还是来了,这杯毒酒,原以为至少该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不曾想倒是药性较温和的慢性毒药,是想以解药为要胁,牵制住他?还

是先给他一个警示,告诉他应该收手?

  可惜他们误算,自幼由秦珠用毒药调理的他,只需浅尝,便能分辩出任何毒的药性如何。这种毒平日无碍,遇水则发,每次发做性命

无忧,却痛苦万分。

  多亏符祥回来得及时,去御花园寻他时恰好窥见,琼荣在他苏醒之前曾与琼明秘谋商谈。三宫联手,只为对付一个他,一向争斗激烈

的三宫竟然也能握手言欢,倒让他有那么些诧异。

  “范义!”

  “臣在。”

  一直在水榭外观望里间动静的范义闻声而入,见琼华将酒杯递到自己面前,微笑道:“我已不胜酒力,这一杯,你替我饮了罢。”

  赏宴虽是琼明提议,一应的酒菜却都是七将军亲自打理安排。回京途中琼华与淳于崇光同时遭遇毒害,七将军心有余悸之下,对他的

饮食用具皆严密盯防,就连住进候君殿的琼荣,平时也完全没有下毒的可能。而今日,是他故意给予的机会。

  范义接过酒杯,不疑有它地一饮而尽。

  琼烈、琼荣仍欢笑如常,琼明的眸中,慌乱一闪而逝。

  下毒的,只有琼明一人吗?不,任何的心慈手软都是多余。按捺住疑问,琼华信步走到水榭边,寻好位置,眺望远方。满湖夏荷红艳

的对岸,依然金碧辉煌。这座宏伟博大的皇宫,原来什么肮脏污秽都能容纳,唯独容纳不下亲情。

  “啊!你们看,那是什么?”

  琼华突如其来指着远外高声询问,琼烈、琼明、琼荣三人都被吸引过来,立到琼华背后。依靠的扶栏竟没有任何预兆地断裂开来,正

前倾身子张望的琼华,瞬即落入水中。

  琼华挣扎着呼救两声,迅速沉没不见。琼烈、琼明、范义,都手足无措地不约而同跳入水中,潜入湖底,拼命搜寻琼华的身影。

  最后救上琼华的,是闻讯赶来的符祥,同时带来一整队的禁军。

  扶栏上明显被人锯裂的痕迹,琼华落水当时站在他背后的人都不排除出手相推的嫌疑。符祥下令,迅速逮捕湿淋淋爬上岸的琼烈、琼

明,以及留在水榭的琼荣。

  半点武功不会的琼华,对水性,却有着相当的自信。水榭连接着长长的曲桥,凸出湖面,已至湖水深处,再加夏荷繁茂,要隐藏住身

形一时半会儿,并非难事。水榭的扶栏,是他交待符祥暗中做好手脚,也算到范义会下湖来救他。他们下什么毒都好,实不该偏偏挑了这

种,慢性毒药,冷水一激,范义差不多也该毒性发作。

  范义中毒,千真万确是三宫下的手,纵然请求七将军中的另六位冷静处理,恐怕也不可能。就算是为范义讨回公道也好,必然会支持

他的决定。

  从当着众人的面故意扯落罩面白纱,以美貌吸引三宫主动来与他交好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在等待最佳时机。目前,初撑的朝政渐趋稳

定,原本已到清除异己的时候。既然三宫联合,他正好一举清除。

  让符祥抱在怀里的琼华,眸光冰冷逡巡过被禁军团团围困的三位皇子。

  三宫的第二次反叛,他凭借自身的机敏预先布防做下陷阱,依然大获全胜。愚蠢的人,他要教会他们,强大并不仅仅仗恃武力而已,

曾被认为一无所有的他,依然可以君临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回复wonder44、靳羽、ylrenjing 、vebinky卿卿:

  看完这章,关于琼荣的疑问应该迎刃而解罗, 总而言之,从一开始就在琼华的算计之内。

  然后~清理完三宫,小光光就会隆重登场鸟~

  也谢谢众位卿卿们的支持,小的会努力完坑滴!!!

  第三十一章

  琼华于皇宫中某间不起眼的小房间,单独审问了三名人犯。

  从琼荣口里得知,琼荣与琼明暗中达成协议,琼荣设法接近他,窥探情报转递给琼明,琼明则答应帮琼荣救出云妃。而琼烈,对此事

全不知情。

  “琼烈真是全不知情?恐怕他是知道,只不过你忘了……你仔细想清楚些,你不是曾跪在候君殿前乞求去往冷宫陪伴你的母妃吗?你

母妃残了双手,冷宫又乏人照料,真是可怜。”

  当琼荣跪拜为琼烈求情时,因落水受了些寒凉的琼华,当时半卧在软榻上,好心地提醒琼荣。

  琼荣与琼明密谋联手之事他早已听符祥言明,御花园湖中的荷花,正是当他闻知情形后亲口下令移植,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派上用场

。连他都完全抛弃手足之情了,琼荣,这个连自身都无法保全的孩童,凭什么还舍不得放弃!

  留下云妃一条性命果然正确,如今,倒是派上用场。琼华确定琼荣会做出明智抉择,因为如果他的母妃尚在人世,那怕是利用他来争

权夺利,那怕是从不关心他,待他不善,他也会毫不犹豫去往冷宫陪伴照料,可惜,就连这一点,他也仅能一边嫉妒琼荣一边在脑海中想

象而已。

  琼荣妥协了,闭上双眼,浑身颤抖地在琼华扔去的口供上画押,那张菲薄的纸上,沉重又详细地负载着明琼烈与琼明,是如何策划下

毒暗算候君九千岁的罪行。琼华满意呼唤守候门外的符祥,带走琼荣。临走前,琼荣连一眼也没有看向琼华,木然着一张惨白的脸,小小

的年纪,那脸上已有了过多的憔悴。

  琼明一见到琼华,就疯了似地笑:“哈哈,是我下的毒,可惜你猜错了,我并不是想暗害你,只是想要你成为我的人罢了!哈哈……

没有淳于崇光在身边,就凭你那柔弱肩头到底还能支撑多久?看到你这个样子,我更想夺取皇位了,与其让你做皇帝劳心费力,还不如圈

养后宫,夜夜赏玩……”

  琼华冲过去狠狠甩给琼明一个耳掴子。什么叫圈养后宫夜夜赏玩?他,琼华么?让他承欢男人身下,他的自尊心,首先就绝不允许。

琼华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淳于崇光,圈养赏玩,如果是那家伙,换一种方式的话,他或许并非不能接受。毕竟,那家伙的亲吻与怀抱,倒

是相当地……

  琼华竭尽全力清除掉琼明临终前还带给他的荒唐念头,审提琼烈。

  “四弟的心思是怕我们日后死灰复燃吧?四弟想要除去为兄,其实根本勿须动手,只要说一声就行了。”琼烈意外平静,完全没有要

为清白辩驳的意思,实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细算起来,琼烈并未曾直接伤害过他,错的,只是不该生在皇家。仅凭武力优秀的琼烈,却因此得到所有人认可,才更加令他愤愤不

平。倘若他真是无能之辈倒还罢了,遗憾的是除去武力,论机智勇气,他自认从不比谁差,但他所在的盛朝,偏偏是以武为荣,所有人在

认可琼烈的同时,免不得愈发轻贱了他。

  如非抱持终有一日必要一鸣惊人的信念,尽量不招惹他人眼目韬光养晦,他早已受嫉恨火焰焚毁殆尽,即使如此,这么多年,恶意捉

弄存心谋害,仍旧层出不穷。忍辱负重十八年,凭计谋得到拥有强大武力与无人能望其项背之军事权利的淳于崇光支持,才终于走到今天

的位置。

  皇家不存在亲情,这一点琼华早已心知肚明。琼烈粗莽一生,死前难得说了明白话,可是,琼华的恻隐也仅仅维系短短一瞬,因为他

再一次想到了淳于崇光,那个被他利用后又无情抛弃,无辜到与琼烈颇有些同病相怜意味的男人。

  自知在皇宫的举动不可能隐瞒得住七将军,琼华为免夜长梦多,本想秘密处决先斩后奏,但亲自挥写圣旨时,御笔一抖,赐死,改为

了流放。终究,这些日子兄弟间的亲密相处,那怕只是表面,也让他多出一丝留恋。

  即使明白这丝留恋,无疑会留下后患无穷。如此一来,他必须做到让所有人都无法寻到他的破绽,必须做到让所有人都无法有任何反

叛他另立新主的理由,今后,他的道路会变得更加辛苦。

  得到江山,依靠的是军权,保住江山,需要的却是人心。倘若能有淳于崇光这位受万民拥护爱戴的大元帅在身边辅佐,或许还能轻松

一些,可惜,淳于崇光已经……琼华情不自禁摇首,不想也罢。

  琼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捕押三宫皇子,并且在众人都措手不及的情形下,即刻流放二皇子琼烈与三皇子琼明,小皇子琼荣以协

从之罪囚禁冷宫。

  对文武百臣宣布完三宫罪行,琼华就开始着力清理三宫残余,雷厉风行到连七将军都叹为观止。琼华交出琼荣画押的口供,范义又确

实饮酒中毒,虽有些不可思议,大概顾念淳于崇光之前的交待,七将军没有发出异议。不过,也幸而有七将军的鼎力相助,过程还算顺利

  离最后的胜利,仅剩一步之遥,琼华带着点志得意满的情绪,迈入了帝王寝宫。

  “苏璃,唤朕的名字,你忘了么,普天之下,朕只允许你……只允许你唤朕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朕叫什么名字?十八年了,没有听到你呼唤,你看看,朕竟糊涂到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皇帝重重地拍了一记自己的脑

门。

  “好啊,只要你写下传位诏书,交出玉玺,我就唤一声你的名字。”厌恶地保持一定距离,琼华冷冷注视眼前神志迷离的皇帝。

  与皇帝兵戈相见的这一刻,琼华曾经设想过千百次,却一次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皇帝完全把容貌酷似母妃的他,当成了因难产过世

的爱妃苏璃。

  他本来还想,定要好生嘲弄皇帝,轻视他十八年,最终还不是落入要听命于他的地步,可现在,他根本无法对着已经陷入深沉思念而

走火入魔到疯狂的皇帝,表达出他十八年积累的愤怒。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皇帝之所以要无视他,之所以要对他残忍,并不是缘自于对他的恨,而是缘自于对他母妃的情。

  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原来,却并没有多少的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回复vebinky、风牙、ylrenjing卿卿:

  快鸟快鸟~小光光会在下一章隆重登场,大概,大概如此~然后奉送惊喜,非常惊又非常喜的那种惊喜!!!^^

  回复wonder44卿卿:

  首先感谢卿给小的挑毛病,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请尽管指出,小的才好改正哈!^^

  第三十二章

  当廷宣布皇帝的传位召书,张榜天下,琼华没有兴致大肆庆贺,只举行简单加冕仪式。

  高据龙椅上的琼华,接受百官朝拜,享受来之不易胜利果实,可中途发生了一些变故。不知是由谁带头挑唆,全京城百姓起码一半以

上汇聚皇城正门外,声势浩荡严讨新皇,说他们已经受够沉迷酒色不理朝政的昏君,不需再来一个逼宫夺政的暴君。

  登上皇城高墙观窥情势,琼华左右是秦珠、符祥、任英,以及解毒后尚有些体弱的范义。其余五位将军,他已打发从偏门出宫,招引

军队急来援助,以防万一。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纵然没有经历过帝王学的教育,琼华也明白这一道理,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力取。琼华竭力想从下方人头攒动

中寻找出领头闹事之人,于今之计,只能揪出领头之人,擒贼先擒王,或能不战而胜。

  一支利箭毫无预兆直奔琼华疾射而至,素有神箭手之称的任英最先警觉,可他离琼华太近,抽剑再缩手去搁已是不及,情急之下索性

扔了剑,用自己的右手臂挡下利箭。

  射出这支箭的人,明显并非乌合之众,挟带劲道不弱,箭端穿透任英小臂,顿时血流如注。任英极可能因此废掉擅使弓箭的右手,琼

华也只是小小吃惊一下,吩咐秦珠立马为任英疗伤,便暗自欣喜。

  顺着来箭的方位,他已窥清,谁是这场闹剧的主谋。

  即使身处人群,依然落寞到仿如孤兀独立的清俏身影,王允秀,倘若不是见他出现墙头,一时按捺不住想要为王庸复仇,射来这支利

箭,他还不会这么快速,就发现对方。

  身为三皇子党羽的王允秀,肖想以民众的力量对抗他的军权,三宫垂死挣扎的第三次反叛吗?这一次,连琼华都大为头痛,留下三宫

性命已是失策,若然因这次冲激,他再失去民心,不谛是为他皇权的这艘船只,招来今后水底难测暗礁,三宫东山再起,也有可能。

  思量过后,琼华严厉斥责:“王允秀!当初你父王庸身为丞相,枉顾朝廷恩德,闭城造反,朕念你无辜放你一条性命,你犹不思悔改

报效朝廷,今日也想重蹈你父之辙吗?”

  将所有罪孽全数推及王氏父子,如此一激,王允秀果然冲动跨步出前,人群自动自发退开,让出空地。琼华更加确定,王允秀,正是

主谋之人。

  王允秀尖锐嘲笑:“我父王庸身为丞相,他报效的乃是皇帝陛下,而非你这逼宫夺权的暴君!”

  琼华针锋相对报以长笑:“怎么登上皇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皇帝要如何来做吧!趁此,朕宣布免税一年,还对天发誓,定当

体恤子民善待百姓,今后凡有灾荒尽皆免税。百姓以农耕为业,乃国之基础,朕将开办专司直谏之所,你们若有受官吏欺凌,都可来上诉

,朕必亲聆其苦。对于官吏的阳奉阴违,也必严惩不怠!”

  无论那朝那代,平民百姓最怕的,就是官吏贪污舞弊,上欺君下欺民。所谓上诉难,就是官官相护有苦难诉。而新皇,却对天誓言体

恤子民善待百姓,亲自聆听他们的苦处,给予他们上诉的机会。

  就算只是此时说来好听,也如同在黑暗中点亮一盏希望的灯火,直落入众人心底。再说,谁来当这皇帝,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其实也不

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得到切实的利益。

  不过这番话,琼华倒非只是说说而已,初登皇位的大典,便有王允秀挑衅民众叛乱,他也受到相当打击。要想稳固皇权,光有军力远

远不够,还需要民心所向。这样的定论,即使之前从未曾考虑,凭琼华一贯机智,无须多做推断,便已在心底成型。

  不仅是还有三宫威胁存在,只是他的自尊心,就绝对不允许今日之事将来再次发生。那么至少在民众眼中,他也需做得像一位明君,

方能彻底杜绝未知危机。并不是他自己想要去做,而是今时今日走到这一步,他已经别无选择。

  原本闹哄哄声讨的人群,骤然安静,众人开始翘首极目仰望他们的新一任皇帝。这一望,就望见一张绝世容颜。那是一张不会辜负任

何人期待的容颜,身着锦绣龙袍的天子,美好到宛如仙人临凡真龙降世。

  从怀疑渐渐转化为痴迷的视线,众人都不约而同在心里思想,这样的君王,连稍微伤害一分,恐怕都是罪过,会受到上天惩罚。拥有

这样的君王,纵使今后仍旧吃苦受累,但只要想到他们是在为这样的君王吃苦受累,心底多少也能得到一丝安慰吧。

  琼华觉时机尚可,悄声嘱咐符祥,速率登基大典值守禁军出宫门,擒拿王允秀,至于受到挑唆前来闹事的民众,若依然固执,再想办

法安抚好了。却闻宫城下方,突如其来欢呼震天。

  “是淳于大元帅!上次他凯旋回朝我有幸在街上见过!”

  “真的是淳于大元帅啊!连他也来为新皇助阵?”

  “或许新皇陛下说的话我们可以相信……”

  淳于崇光!不是身中血毒一直昏迷不醒?怎么来了?是已得知会中毒是受他所害,才来揭穿他的真面目?如果七将军清楚了他的一切

……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后果,不堪设想。早知如此,元帅府纵然有七将军严防死守,他也该及早斩草除根,何苦今日自找后患!

  琼华大惊失色,急慌慌转首。

  那张最近时常忆起英气逼人的脸孔,比脑海中残留的印象,明显苍白消瘦许多。淳于崇光由五位将军簇拥着走近……不是走近,而是

被两位将军一左一右使力挟住,几乎双脚拖地搀扶过来。

  琼华凝眸审视淳于崇光无法迈步的脚,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

  淳于崇光的双腿,是废了吗?那般威猛到战无不胜的一个人,为何竟连走路也需要别人来协助?血毒只能至死不会至残,应该不是血

毒造成?不是他害的吧?

  秦珠偏生不合时宜地怜悯轻叹:“他们太乱来了,定然是七将军在无法解除余毒的情形下,不惜耗费功力,将毒气全部逼至双腿,才

会变成今日局面。”

  来到琼华身旁的淳于崇光,眸光饱含复杂意味地匆匆觑过琼华,转向下方。即便是落到双腿至废的悲惨境地,淳于崇光的神态依然据

傲,语气间带着强制的威压。

  “是你们谁要逆谋犯上?不妨站出来,说与我淳于崇光听一听!”

  下方民众被宫墙遮蔽,看不清真实情况。只是受他们爱戴的淳于元帅亲临这件事的惊喜而兴奋雀跃。长年累月得到淳于家族竭力抵御

外寇方能安心生活的庇佑,淳于崇光本人更加战功赫赫,他们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敬仰之情。分不清是谁先带头,众人陆续跪地。已经

没有人想要再提及逆谋犯上的行径,除了王允秀,所有人都情不自禁跪拜叩首。

  “新皇陛下万岁万万岁……大元帅千岁千千岁……”

  众人仅凭执念的敬重,就将淳于崇光擅自哄抬上千岁的尊贵称谓,琼华居然没有半分不悦。同所有人一样,他仰望着面前的男人,必

须大口喘息,方能掩饰住剧烈的心跳。

  被他害到双腿至残的淳于崇光,如若换了旁人,恐怕早已恨他入骨髓,可是,淳于崇光却拖着病体专程来为他分忧解困。或许,他真

是误会了,淳于崇光怎么可能是会伤害他的人?

  倘若以往,长久生活在争斗纷纭宫廷又处于劣势的习惯,一定会令他不禁去怀疑对方用心何在。就像之前,他一边从淳于崇光手里夺

取好处,一边却忍不住疑心淳于崇光是否会危害到自己。

  如今皇权在握,地位变化,心境也随之产生变化。他已经确定,淳于崇光对他的感情,绝不亚于秦珠与符祥,但又不同,秦珠与符祥

是亲人。而跟他不止一次拥抱亲吻过的淳于崇光,他只能界定为爱人。一个爱他胜过己身,可以放心交付一切的爱人。

  事到如今,他说一声抱歉也于事无补,那么他就认为这样也好,至少,他终于看清楚了这个男人的心思。

  “新皇陛下对天发誓会善待百姓,我淳于崇光相信,也请你们相信。”淳于崇光又神情复杂地觑了琼华一眼,

  琼华惊喜交集地欢笑,可淳于崇光的视线却并没有停留。明明是这么爱着他的男人,自己都冲对方笑了,淳于崇光为何还要避开?琼

华莫名愤怒。

  作者有话要说:回复ylrenjing、靳羽 卿卿:

  这篇或许是比较写实吧~当初设想的就是喜中有悲,悲中有喜的路子~毕竟青菜萝卜各有所好,兴许以后有机会也尝试写写不同的吧~~

主要依心情而定~

  其实这篇在某月看来,已经相当喜的罗,为什么还是会感觉是虐文呢??呵呵~

  然后,某月信奉的是‘人性本恶’哦,当然,也可以说是‘人性本无’,什么都是空空如也,善恶皆依后天而审,对人类有益为善,

不利就为恶……

  ————————————————————

  再然后,小光光重出江湖罗~双方交换位置,以后就换小华华来追,小光光来摆谱^_^

  第三十三章

  此时,五位将军调来的军队训练有素地包围住宫门外的人群,民众稍有骚乱,淳于崇光又重申,请他们相信新皇的誓言,告知朝廷不

会追究他们今日行径,请他们速速离开。

  宫门外民众迅即走了个精光,唯有王允秀一人,留了下来。

  王允秀冰冷仰视淳于崇光许久,突然笑眼眯眯道:“淳于崇光,我有一件东西,与你交换可好?”

  淳于崇光欲言又止,望向王允秀的眸光隐含歉疚。

  “我有帝王花一枝,可治愈新皇身上烧伤,你可愿与我交换?”

  淳于崇光激动唤道:“允秀你……”

  话犹未完,被王允秀笑着打断:“你是要问我为何知道?当初你让我帮你追查刺客,偷调出御医苑档案,我也是无意翻到原太子的烧

伤记录。你若愿交换,便出宫门一会。”

  淳于崇光默然叹息,嘱咐众将军扶自己下墙楼出宫门。

  琼华刚要阻止,可想了一想后闭嘴。他想知道,淳于崇光为了他,会做到何种地步?心浮气燥跟随淳于崇光身后,忿忿暗骂,允秀你

个头,他都是敌人了你何必还唤得这般亲热!

  见识到淳于崇光双腿的王允秀,震惊到几乎站立不稳,苦笑道:“我本想用你的命来交换,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要你跪地向

我磕头赔罪!”

  士不可杀不可辱,对于淳于崇光这样的人来说,这绝对是一个更加过分的交换条件。连七将军都暴跳如雷,想冲过去找王允秀拼命。

  淳于崇光阻止了他们,二话不说就要跪地,可惜淳于崇光连跪倒这样的事都无法做到。最后,还是扶住他的两位将军不情不愿协助他

跪到了地上。

  “王丞相的事我很抱歉,一切都是我的过错,请你把帝王花交给我。”淳于崇光真如王允秀所言,诚恳伏地磕头。

  七将军退后侧首不忍去看,连王允秀都不敢置信地倒抽一口凉气,唯独琼华心花怒放,欢喜得合不拢嘴。能够被淳于崇光爱到这种地

步,琼华为这样的自己,体会到了一种从未经历过的快乐,是比较得到皇帝宝座时,更加强烈的快乐。

  “你要帝王花是吧……给你!”

  王允秀扯下系在腰间锦布包囊,其中裹着一个方方正正小匣子。王允秀打开来给淳于崇光观看,洁白若雪的小花连着茎叶孤零零躺在

匣内。

  “是帝王花!”秦珠率先唤出声,“我在医药图鉴里见过,世间难求啊!”

  “这个就是帝王花?该不会是从随便什么地方摘来,连花银子买都省了。”琼华凑过去看后,不满得出结论。

  不让他迈入京城还肆言污辱过他的王庸完全罪有应得,淳于崇光根本没有道歉的必要。只因考虑到淳于崇光是为他讨要帝王花,他才

勉为其难任由淳于崇光对王允秀跪拜,倘若王允秀真拿一枝伪劣产品哄人,他无论如何不能饶恕。

  秦珠摇头道:“花瓣七片雪白,花蕊雄金雌银,茎叶间隐现金龙纹线,的确是帝王花没错。据药典记载,帝王花异常珍稀,生长绵延

百山的最高巅峰之悬崖峭壁,且非常难以成活,往往还未生出药性便已夭折。有此花在,方圆百里寸草不生,周围更有成群结队毒物灵兽

呼应守护,能得到它,一定费尽辛苦周折。”

  被驳回原判的琼华,尴尬道:“既娇贵又专制还极有势力,秦姨怎么说得同打天下似的。依我看也很普通,跟遍地开的小野花差不多

……”

  七将军退开,琼华自顾自喃喃抱怨,符祥被挤过去看帝王花的秦珠挡在身后,淳于崇光伸长臂膀要去接过帝王花……王允秀猛地抽出

暗藏匣底的精巧匕首,迅雷不及掩耳剌向琼华。

  众人都正疏于防范之际,一切来得太过突然,琼华连惊呼退后的余暇全无,匕首已至面前。

  但,锐利锋尖恰恰停顿在琼华眼皮子底下,一双粗厚大手死死握牢匕首刃口,艳红的血,止不住地滴落。

  琼华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神智却急速飞转,看样子是淳于崇光刚好伸长臂膀要去接过帝王花,情急之间,顾不得自身会受伤,顺手握

住匕首,才救他一命。

  本该对王允秀不识好歹的剌杀而愤慨,为淳于崇光救他受伤而担忧,琼华自己都奇怪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可他就是忍不住笑意从嘴角

无休止地泛滥,一种类似蜜糖糊满嘴的情绪,直截了当表现在了笑容上。

  那种只能称之为甜腻到恶心的笑容,落入王允秀眼里,王允秀身子摇摇欲坠,像生怕沾染到淳于崇光血迹似地丢脱匕首。

  从一开始,王允秀的目标就是琼华,对于淳于崇光,他不是不恨,可无论有多少的恨,他也无法将淳于崇光当成复仇对象,所有的帐

,自然全数算到琼华头上。

  没有琼华,淳于崇光就不会违背皇帝旨意,从三宫随意挑选一名皇位继承者。没有琼华,父亲就不会闭城不纳被一箭射死。没有琼华

,他还同以往一样,以朋友之交留在淳于崇光身边,偶尔饮酒论剑……

  直至今日,他才明白他输得彻底……琼华并非是作为主子得到淳于崇光的效忠,二人之间的氛围,勿庸至疑,分明就是亲密爱人的关

系!

  实在无法再看下去,再看下去,连眼睛都会痛得流出水渍,王允秀晃晃悠悠转身欲走,被七将军拦住。

  “放他走吧。”

  “我不会放过他的,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

  淳于崇光的宽赦,仅换来王允秀的一句低语,后面的半句,淳于崇光一如既往地,刻意忽略了。

  盛放帝王花的匣子在王允秀抽出匕首时掉落地上,淳于崇光用鲜血淋漓的双手拾起来,递给琼华。

  琼华刚喜上眉梢地伸手接过,就被淳于崇光接踵而至的话,打击到欢喜之情灰飞烟灭。才吃过满嘴的蜜,又被迫吞咽下一只苦胆,那

份苦涩,更加难以忍受,还不如开始就不要去品尝甜的滋味。

  琼华失控地将匣子扔回淳于崇光,帝王花从匣内翻出落到地上,再怎么娇贵珍稀的花,最终还是不可避免沾染上俗世尘埃。

  “既然如此,那种东西朕不要也罢!”琼华转身飞奔而去,符祥紧随其后。

  “真是浪费,就算不用来治疗烧伤,也可以制成万用万灵的解毒剂……”秦珠犹豫片刻,拾起帝王花。

  无处消歇的火焰激荡到快要炸开胸膛,琼华拉住符祥怒气冲天质问:“符祥你说!什么叫:盛朝的百姓再也经不起折腾,臣只是为了

盛朝的江山着想,陛下莫要误会。”

  符祥看着琼华,无法回答。

  “符祥你说!要是朕现在跟七将军翻脸,会有多少胜算?”

  符祥小心估算后,踌躇道:“五成……”

  “只有五成!”琼华忿然叫嚷。

  趁七将军照料中毒的淳于崇光还要兼顾他的安危,两头奔忙,他指示符祥凭借在升职宴上表露出的无人能及的忠诚,博取人望。符祥

不愧是符祥,在这方面也表现出令他满意的卓越,逐渐蚕食七将军的力量,收归已有。

  但时至今日,才有五成把握,看符祥的样子,多半还渗杂水分宽他心怀。淳于崇光又已苏醒,难保不会说出什么不该说出的话,激起

七将军反抗。与其任由发展,到时候措手不及,还是先下手为强比较有利。

  王允秀的确够聪明,知道民心乃是世上唯一能与强大军权相抗衡的力量,也提醒了他,军权他已拥有,民心,他也非得到不可,方能

确保江山稳固高枕无忧。忆及民众一见淳于崇光即欢呼下跪,淳于崇光在民众心目中地位可见一斑。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机会,是他向来

所奉行的真理,倘有淳于崇光辅佐,就算是颁布新政,也能得到更多民众支持吧。

  既然,淳于崇光在今日动摇了他的心,让他体会到比得到皇位犹为强烈的快乐,而且他已是天下主宰,一切万物尽归他所有,他又何

须如别人一样仅能远观敬仰,当然是尽快弄到手里,才更加符合他的尊贵身份。

  不弄到不行啊……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冲动找到完美借口,琼华镇定下来,对符祥宣布了决定。始料未及琼华会做出这种大异寻常反应

的符祥,惊讶到完全出声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回复ylrenjing、风牙、vebinky、靳羽 卿卿:

  感谢各位卿卿们的支持,很遗憾地宣布,小华华不会以身相许滴~“当然是尽快弄到手里,才更加符合他的尊贵身份。”,补偿小光

光的方试是这样滴!!!关于小光光的腿,是情节发展必须要滴~所以并不是虐哦~

  然后~H啊H~BL永恒的H~

  建议卿去观赏某月的另篇(算是打广告吧):《调教黑暗帝王》(已完结,这里貌似不能贴网址,请用百度搜索,应该能搜到)

  基本是从头H到尾~并且是花样翻新不带重复~保准卿看到胃抽搐……反正小的是写到胃抽搐~

  因为肥肉实在吃太多,所以帝王花这篇会比较纯洁滴,或许会有H的意思,但极可能与卿的想象有所不同罗~ ^_^

  本来还想推荐另一篇,可惜刚去逛了下,貌似已被粉JJ删文鸟~那篇相对还要更加滴热血沸腾一些,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呵呵~有

没有卿知道哪里的限制松些,可以发这类型的文啊,告知一下吧~某月去重新发过,再来邀请卿们去观赏~

  第三十四章

  淳于崇光等人在打道回元帅府之前,琼华率领参加登基大典的群臣百官浩浩荡荡出现,大张棋鼓颁布新皇走马上任第一道圣旨。大肆

赞淳于崇光御驾有功,新皇邀请暂留皇宫,美其名曰:要亲自为其疗伤。

  琼华笃定,淳于崇光真是爱他,就绝不会在群臣百官当前驳他的面子。果然,连想发出异议的七将军都被淳于崇光阻止,淳于崇光只

是苦笑着接旨。

  第一作战方案,先将淳于崇光弄到身边,方便近水楼台先得月,顺利完成!

  身着锦绣龙袍的琼华,扭头背过淳于崇光,笑得如同顶冒严寒霜侵绽放的娇花,隐含肃杀,嘿嘿……

  淳于崇光没去琼华将前皇帝挤去别苑公然搬进去住的奢靡至极帝王寝宫,也没去金碧辉煌候君殿,再不至某个精致典雅的宫苑,而是

在琼华盛情款待下,住进破破烂烂原太子宫。

  随同奉迎淳于崇光入住皇宫的群臣百官,都免不了暗自嘀咕,他们的新皇陛下,是不是太过吝啬?

  琼华却认为这样安排合情合理,奢华玩意儿,元帅府要多少有多少,淳于崇光早已见惯不惊。原太子宫是破败得不成样子了些,可是

,任何奢华都无法替代的,是这里留下了他与淳于崇光的美好过往……至少,在淳于崇光眼里看来,或许,应该是这样?

  所有杂闲人等统统摒除,琼华扶住两个琼华都扶不住,其实是符祥辛劳背上的淳于崇光,环绕琼华曾经向淳于崇光做出爱之告白的梨

花院落,足足观赏十圈。

  走到琼华双脚酸痛再也迈不开步,琼华以最优雅的姿势,俏丽无比站在一株浓绿茂盛的梨花树下,纤手柔柔搭上梨花树干,笑得比绽

放的梨花还要娇媚。

  “崇光你看,梨花多美啊,还记得吗?我们曾经在这里品茶,共赏梨花……”

  “陛下您……龙体还安康吧?梨花不是早已谢了……”从接过圣旨后,淳于崇光一直漠然的表情终于出现动摇,似乎饱含对新皇龙体

的担忧。

  第二作战方案,以充满二人过往的地方勾起淳于崇光的美好回忆,重温旧梦……既然淳于崇光还会担忧他的龙体,勉强……成功?

  累得瘫倒的符祥被秦珠拖走,琼华手捧秦珠留下的药箱,一步步靠近以前做太子时使用的那张大床。躺在床上休憩的淳于崇光,手上

伤口已由七将军包扎妥当,安然交放腹间。

  琼华如圣旨所言,亲自为淳于崇光疗伤。三两下拉扯除尽布带,重新上药,再次包裹新的白布条。

  包扎完毕,琼华清理好药箱,得意洋洋笑道:“崇光,朕是多么关心你啊,还亲手为你包扎伤口!”

  淳于崇光再一次出现动摇,瞪视自己手上横七纵八缠绕包裹得密不透风层层叠叠白布条,忍了半天没忍住,犹豫开口:“那个……可

不可以换回去?”

  正值盛夏,大热天气,还包这么厚实,万一出汗感染伤口,小伤变大伤……不,是肯定会出汗感染伤口!

  第三作战方案,纡尊降贵亲自为淳于崇光包扎伤口,好使淳于崇光感激涕零以身相许,因琼华不习惯服侍别人的笨手笨脚,失败!

  唤来秦珠,料理好淳于崇光压根是被琼华弄乱的伤口,受到严重打击的琼华,重新振奋精神,坐到床边,热情洋溢地执起淳于崇光一

只伤手。

  “崇光,如今朕已经坐拥皇位,风光正好,不如我们也消除一切误会,有一个崭新的开始……倘若你感觉名不正言不顺,朕可以册封

你为皇后,就算你生不出小皇子,朕也不会再要三宫六院,一定夜夜专宠……朕给予你的条件是多么优渥,你就快点答应!”

  淳于崇光苦涩道:“陛下想留臣充当人质,以便牵制七位将军,不妨直说。”

  琼华春光灿烂的笑容凝结:“不,朕只是想……”

  以淳于崇光充当人质牵制七将军,他是有这样的打算。可惜,淳于崇光还是看得不够透彻,除此而处,他还想以皇后尊位顶替兵马大

元帅之职,明升暗降。后宫嫔妃不许干政是盛朝历来的规矩,以此为由,一口气全部回收淳于崇光手里的军权。

  当然,顺便将你圈养后宫,夜夜赏玩,也是朕心之所向……这种答案,琼华无法对淳于崇光言明,更加不能用来解释淳于崇光的质问

。恐怕一说出口,淳于崇光就不止是冷脸对他这么简单,煽动七将军立马造反都有可能。

  见淳于崇光闭了眼,摆明不愿再理睬他,琼华按捺不住暴走:“这可不能怨我吧!要不是当初我……你……我也不至于……”

  “陛下想说什么?”

  琼华怒指淳于崇光,一瞬间哑口无言。

  假扮小太监偷混出宫,没被认出来也就罢了,还被淳于崇光仅用一只手就差点掐死!这种丢脸到家的事情,叫他怎么说得出口。如果

不是那一刻的误会,让他认定淳于崇光只是贪图他美貌的愚蠢家伙,如果不是那一刻的痛苦,时常萦绕心头使他胸口隐隐作痛,他也不至

于在后来对淳于崇光回以残忍的报复……

  要怨,也全怨淳于崇光,为什么偏偏时至今日,方才令他明白,淳于崇光为他付出的,原来,都是真情。既然如此,还不如永远不要

明白得好,这样的话,他也不会如今反过来被淳于崇光误解,痛苦难当……正如淳于崇光对王允秀所承认,一切,都是淳于崇光的过错!

  琼华无名火起,扔下淳于崇光,拂袖而去。

  第四作战方案,以甜言蜜语打动淳于崇光芳心,从此沦为他后宫专宠,因淳于崇光完全不进入状况,牛头不对马嘴的回应,宣告……

彻底失败!

  作者有话要说:回复靳羽卿卿:

  小华华向来都是任性滴~现在也不例外~四步作战方案如何~呵呵~下章进行第五步方案~屡败屡战!

  回复vebinky卿卿:

  “以皇后尊位顶替兵马大元帅之职,明升暗降。后宫嫔妃不许干政是盛朝历来的规矩,以此为由,一口气全部回收淳于崇光手里的军

权。”还有“圈养后宫,夜夜赏玩”

  尽快弄到手里~明白了吧~就是酱紫弄滴!!!

  第三十五章

  琼华心急火燎闯入帝王寝宫,踹倒三只半人高花瓶,掀翻一张龙案,向秦珠摊开手。

  “秦姨,春药迷药什么的,统统给朕来点!”

  秦珠迟疑地将两小包药末放到琼华手上:“陛下,你真的知道该怎么做?”

  琼华不以为然:“不就是两个人都弄得乱糟糟,再涂点血……”

  “以前那次只是假装,陛下还想再假装一次?淳于元帅如今双腿不便,就算假装,也不会相信吧?”

  “秦姨,你好像担心错方向了!要霸王硬上弓的……是朕!”琼华咬牙切齿,捏紧两只小药包张牙舞爪抗议。

  秦珠惊愕万分:“用迷药就是迷奸,用春药就是诱奸……陛下,你确定压制得住?体形相差太远……”

  也对,体形相差太远的确是莫大问题,琼华左右张望:“符祥呢?叫他来帮忙。”

  秦珠突然掩面而泣:“符祥累坏了,先退下去休息,陛下还是别麻烦他……奴婢这里有医家专用正确房事攻方指导手册……这孩子,

也长大成人了……就是淳于元帅太可怜,符祥也太可怜……”

  琼华满头雾水,若说淳于崇光可怜还情有可原,毕竟快要被他强暴,连他也觉那家伙挺可怜,无论再怎么相爱,身为男人还被男人强

暴,换成是他,首先他的尊颜体面,就绝对不能接受!但,又与符祥何干?他知道符祥今天累坏了,不是也答应秦珠不去找符祥帮忙?

  一手迷药春药,一手正确房事攻方指导手册,琼华两手准备,实施第五作战方案,霸王硬上弓,志在必得。

  从琼华笑容可掬端碗米粥要亲手喂他,淳于崇光就断定不会有好事,低眼看到那碗米粥,淳于崇光更加确信无疑。

  恐怕是担心效果不足,药粉糊得连米粒都找寻不到,琼华大多数时候都极聪明,聪明到可以将他戏耍于股掌之上,但偶尔,琼华做出

的事情,委实无法不叫人啼笑皆非。

  用尽毕生自制力,淳于崇光方能按压下翻腾情绪,故作镇定询问:“这里面又渗了什么毒药?”

  琼华僵笑:“不是什么毒药,就一点补药。舒筋活络,强身健体。”

  春药,应该具有这种功效,他不算撒谎。

  “还有一碗,是安神定气,休养生息……或者你想要那碗?”

  迷药,转换角度,也是能够这般用法。

  诱奸,或是迷奸,总而言之是强奸……琼华表现出帝王气度,任由淳于崇光选择。遗憾的是,淳于崇光半点不给他颜面,统统不选,

紧闭了唇不予理睬。

  琼华不甘心道:“朕已经下令,没有朕的许可,这里不许任何人靠近,你不吃朕给的东西,难道想绝食抗议?”

  淳于崇光回报琼华鄙夷一瞥:“臣就算绝食,陛下也没办法吧,以陛下目前实力,还需七将军的协助,想用他们来威胁臣,恐怕不行

。”

  琼华刚这么转念,就被淳于崇光一语道破,还满对他了解。第五作战方案,失……没有失败,他还有第二手准备!此时不用,更待何

时。

  琼华搁下米粥,从怀里掏出第二手准备,认真翻阅。淳于崇光无意瞄见封面书名,剧烈狂汗之下哭笑不得。

  学习完毕,琼华面红耳赤扔开正确房事攻方指导手册,首先,需要两个人都脱光光,温情脉脉还是惊险刺激,视情况而定……估计淳

于崇光不会同意前者,琼华毅然选择后者。

  取过桌案上顺便带来的剪刀,转眼间,淳于崇光蔽体衣物七零八落。

  琼华一直认为,淳于崇光的身体,他全无肖想,那种类似泰山压顶的庞大躯体,光是恐怖都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肖想。

  可是现在,淳于崇光双腿不能动弹,残留的毒素作祟,淳于崇光的武功也无法使出,虚弱到仅能任凭他为所欲为。处于居高临下地位

的琼华,从容悠然仔细欣赏这具即使长期缠绵病榻略微消瘦了些,作为男性来说,也仍旧可称之为健硕到完美的躯体。

  试探地伸手,摸上一把,然后忍不住,又多摸数把。对于琼华来说,永远也只能可望不可求的奢愿,紧绷而又富有弹性的雄壮肌腱,

琼华抹了下口水感慨,实在是爱不释手。

  艳羡与嫉妒微妙地混杂一起,产生的作用,是琼华想将眼前这具雄伟躯体据为己有的欲望,一口气冲上顶端。倘若能够拥有这具躯体

随心所欲尽情玩弄,聊以弥补他的奢愿,该是多么赏心悦目之乐事!

  来之前还颇担忧,会不会事到临头,他反而提不起兴致。再怎么想要夺取,淳于崇光到底是男性,别说男性,就连女人,他碰都未曾

碰过,会有些担忧在所难免。不过此刻,他方明白自己的担忧,简直多余到可笑。

  说不定,他早已有所肖想,否则不会认为淳于崇光的亲吻与怀抱都很舒服,诉说耳畔的甜言蜜语也悦耳动听,没有肖想的话,还是应

该恶心反感才对?只是以往,他一直处于拼命撼卫贞操的状态,并非不肖想,而是完全没有办法肖想。

  这么思考,淳于崇光中毒致使双腿不便,对于他,岂非却是天大好事。他压根没必要再为此事耿耿于怀,惭愧自责……

  琼华迅速除尽自己衣物,急不可待上床,遵照指导手册去抬高淳于崇光的光裸双腿。结果,完全出乎琼华之预料,他光荣阵亡,被那

双健硕到沉重的长腿给压趴下。

  灰头土脸从淳于崇光的腿底钻出来,无视淳于崇光无可奈何的苦笑,琼华决定,劳他辛苦将淳于崇光翻转一周,作为上位者,他应该

会轻松一些。

  琼华开始费尽周折翻转淳于崇光的庞大身躯,爬到床尾,搬过一条腿,又搬过一条腿……爬到床头,丢过去一只臂膀,再推肩头……

  怎么看,都类似一只小蚂蚁自不量力到异想天开,去撼动蚕豆啊!

  默然感喟过后,淳于崇光这颗蚕豆,当然全无配合的道理,无论如何也要将腿以上的部位稳住。

  争执不休的情形下,是淳于崇光的贞操危机感荡然无存,与琼华首次双双坦承相见的震惊尴尬羞矜激动之类的情绪,也统统被打击到

土崩瓦解。一场强迫的情事,还未开始,两个人都已折腾到大汗淋漓,琼华更是累得筋疲力尽。

  最后,琼华结论,强暴,真不是人干的。好不容易大功告成翻转过淳于崇光,他却立马趴到淳于崇光宽阔舒适的背上,睡得昏天黑地

,再起不能。

  第五作战方案,霸王硬上弓,因琼华毫无自知之明未能准确估计自身力气,暂告失败!琼华得到惨痛教训,下次,一定要指示符祥先

把淳于崇光翻身完成,他再去强暴。

  作者有话要说:回复ylrenjing、yly1128卿卿:

  感谢卿们的支持,小的会努力完坑滴!!!

  回复vebinky卿卿:

  本章是继续甜蜜中~小光光当上皇后,自然而然解除兵权,小华华从此后顾无忧不用再阴谋暗害专心宠爱小光光~虽然两个人的外形…

…类似“小蚂蚁撼动蚕豆”,但也算是皆大欢喜罗吧。其实本章H(算是)的攻受大颠覆,完全是出自于某位卿卿的建议,小的也很意外

,很意外……

  当然,小光光会不会屈居人下,小华华会不会成功?到底是谁圈养了谁,谁赏玩了谁?就且听下回分解罗……奉上这一章,连小的都

要暴汗地飘走鸟~

  第三十六章

  可是,紧接下来,七将军就变着法子找国家大事来烦他,每日以火烧眉毛为借口,拖累到他至死方休。害他根本没有心思,再去完成

强暴这种体力活。

  做明君,原来也是件辛苦的差事!怪不得前任皇帝宁愿当昏君……琼华抱怨完毕,也只能夜夜独眠帝王寝宫龙床上,缩在薄被里,奄

奄一息掰着手指头细数,得到淳于崇光的诸多好处:

  一则,拥有民众更多信赖。二则,所有军权收归己有,皇位固若金汤。三则,牵制七将军,死心踏地为他守卫江山……

  然后,琼华发现,以上这些全加一块儿,也敌不过淳于崇光自身对他的巨大诱惑。因为一入梦乡,唯有那具就如他理想一般的完美雄

壮躯体,于他眼前飞舞缭乱,导致他的口水黄河泛滥。

  想当初,他以美色诱惑淳于崇光,而如今,他也受到淳于崇光的美色诱惑,算不算一报还一报?

  午夜梦回惊醒,琼华总要忿忿咬着绣龙枕角追忆过往,开始怀念淳于崇光曾经给予他的亲切和善,不止一次拥他入怀的胸膛,宽阔而

弹性上佳,比较龙床舒适得多,还有淳于崇光的亲吻,温柔到快令他整个人融化……与梦里,淳于崇光对他的冰冷憎恶,迥然不同。

  淳于崇光一定是在恨他吧?不但被他欺骗,还残了双腿,怎么可能不恨!既然如此,淳于崇光又何苦在登基大典时,还专程前来助他

,真如淳于崇光所言,仅是为盛朝百姓吗?不,倘若换成是他,杀了对方都不足以泄愤,哪里还能去为对方的江山着想。

  所以淳于崇光多半还在爱他,只是以往受到的伤害,爱意羞于出口罢了。他应该再接再厉,无论是淳于崇光的心灵也好,身体也罢,

顺带兵权什么的,快点夺取得到,只有牢牢捏在手里,他方能够安心。

  这日,琼华端坐御书房龙椅,面前龙案,摆放七将军刚刚紧急呈奉的奏章。

  还是索性弄点春药才好吧……琼华朱笔一挥,恶狠狠在奏章上批示:淳于崇光

  再细看内容,乃是关于某村一户人家所养某只雄鸡,毫无预兆长出金毛遍体,村人感念新皇陛下新政之恩德,认定天降祥瑞,凤凰转

世,要举村将金鸡贡献入宫,请新皇亲赏。

  琼华将奏章扔回跪于下方的七将军,圣喻:“凤凰非是代表朕,应是代表皇后,勿须入宫,献到元帅府操办即可!”

  七将军互觑一眼,暗自嘀咕:新皇还真要封元帅为皇后?反正元帅早已被迷得七荤八素,也算了却元帅心愿,可……皇位传承子嗣怎

么办?元帅再英勇也生不出儿子吧?要待几位小皇子生出儿子也不知等到猴年马月?他们总不能眼睁睁看元帅去跟三宫六院争宠,罢了,

只有等两位流放的皇子生了儿子,他们去偷来抢来……唉,这将军干的,还要跑去当强盗小偷!

  琼华怒问:“七将军还有何要事?”

  任英赶紧汇报:“臣等呈皇命开办专司直谏之所,因本朝官吏皆感受到陛下的手段厉害……不,是恩德戴天,都已痛改前非安分守己

,目前暂无百姓上诉。”

  琼华颔首:“没有百姓主动上诉,不表示天下太平,说不定朕鞭长莫及的穷乡僻壤还有恶吏只手遮天,百姓苦不能言。作为名声鼎赫

的七位将军,为解救百姓于水深火热,朕命你们即日启程,统统去给朕代天巡狩寻访民情,不找到百八十件确凿冤案,不许回京!”

  省得无仗可打的七将军,成天无所事事到需要拿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他,影响他集中精神考虑对付淳于崇光的计策。

  范义率先抗议:“陛下,我们都走了,陛下的安危……”

  琼华实在忍不住狞笑:“这个不劳你们操心,你们就快去慢回,详尽调查!”依符祥如今在京城急速培植起来的势力,完全不成问题

吧。

  七将军犹是不服,正要辩驳,一群小太监竟慌不择路闯入御书房。一进来就伏地号泣不止,其中一人口齿不清地喊:“陛下不好了!

原太子宫失火……淳于元帅说想单独待会儿,把奴才们都驱赶走,纵火自尽了!”

  作者有话要说:回复.E、ylrenjing、yly1128、feifei卿卿:

  感谢各位卿卿的支持,前面两章是奉送的惊喜,不知卿卿们有没有惊喜到……^_^ 可是,后面要虐小华华罗,不虐他不足以解民忿…

…当然,只是小虐一下,轻喜剧嘛,结局自然是非常非常HD~

  回复靳羽、vebinky卿卿:

  之所以安排小华华反攻,是考虑到依小华华的心性,不可能甘心当受~前面已经做了一些透露滴,比如审问琼明时提及圈养后宫夜夜

赏玩,琼华心想让他屈居人下他的自尊首先就绝不允许,但若是换一种方式,倒能接受……其实是预谋已久的反攻呵~

  当然,小光光毕竟身为大元帅,也不可能甘心当受……总之呢~卿卿们继续往下看吧,反正也快完结鸟,最后自有定论~@_@

  第三十七章

  原太子宫火势倾天,赶来救火的侍卫们压根无法靠近,琼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原太子宫前,或许,不是走过去,而是被七将军抬

过去。

  火,明显是从内里燃烧起来,加上夏末天干物燥,转眼猛烈熊旺至不可收拾。要扑灭大火,救出双腿无法动弹的淳于崇光,可能性,

等同于零。

  琼华从未如此刻般痛恨自己,为何要对淳于崇光下毒,致使淳于崇光双腿残废,否则凭淳于崇光的武功,应该还能逃脱生天。不对,

若火真是淳于崇光自己所放,又怎么会逃?

  淳于崇光,真就这般怨恨他?怨恨到宁肯纵火自尽,也不愿意成为他的人?淳于崇光有可能已不再爱他,这个事实,严重打击到琼华

的骄傲。一个已不再爱他的男人,也没有存在的必要。而且淳于崇光算是意外死亡,与他无干,他阴谋暗害淳于崇光的秘密,也将随之埋

葬火海,七将军永远不会得知,永远会效忠于他。

  这场大火,对他来说,并非全无好处。但,淳于崇光死了,他又该怎么办……

  琼华向来引以自傲的所有机智计谋,那一瞬间,也全部归为了零。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再去思想。

  连秦珠同他说话,也全然不闻入耳。担忧宫人服侍不周,他曾另外拜托秦珠,悉心照料淳于崇光的起居。但此时,他已没有余暇指责

秦珠的失职。

  趁七将军慌手慌脚帮忙泼水,侍卫宫人全都忙于救火,琼华也不知哪来那么大力气,一把挥开死死拉住他的秦珠,脚下如受到内心的

牵引,不由自主,冲入了火海。

  很快,灼烧般的热浪,扑天盖地席卷身体,双眸被浓烈火光耀得刺痛模糊,没有办法再去分辩哪里才是出路。跌跌撞撞地寻找着淳于

崇光的身影,每走一步,都差点被落下的焦木瓦砾压住。

  琼华不是不懊悔一时的冲动,明明娇柔到没力气来救人,却偏偏忘记这一点,生平第一次做出全无利益可言的事情。四周烈火包围,

根本连进来的方向都辩不清楚,怕是救人不成,自己反而也要丧身火海。

  不由扪心自问,淳于崇光对他来说,真的仅仅是一个争权夺利的工具?淳于崇光曾给予他的怀抱亲吻,让他感受到难以名状的温暖,

真的仅仅是优越感作祟?

  “……明知殿下一直对淳于元帅抱有仰慕之情,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这样做,也算了却殿下多年的心愿罢……”

  梨花树下,秦珠说过的话,并非全然虚假。

  同盛朝所有人一样,他也听闻过淳于崇光宛如传奇的种种英勇光辉,他做不到的事情,淳于崇光全都轻而易举地做到了。嫉妒的同时

,他又怎能不抱有仰慕之情。

  费尽苦心安排下邂逅,初次见识淳于崇光的真容,淳于崇光完全没有令他失望。那种顶天立地的伟岸挺拔,威风凛凛的傲然气质,就

如他倾尽一生也难以实现的理想,让他情不自禁生出一份欣赏,一份憧憬。

  不过,他的欣赏,紧接着被淳于崇光与王允秀的暧昧关系打击到烟消云散。他的憧憬,又是什么时候逐渐遥远,连他自己,都全然忘

记?是受到之后诸多算计阴谋的蒙蔽,才变得不可捉摸了罢。

  人的感情,总是如此奇妙,无论亲情,爱情,只要渗杂进利益,往往难以维持最初的模样,改变至面目全非。也往往,非要等到错过

失去,方能休会到最初的感动,才是最为可贵。

  而此刻,那份最初的欣赏与憧憬,从记忆深处喷涌勃发般渗透出来,灼烈到快要烫伤了心。忆及淳于崇光毫无怨尤为他不惜所有,到

达连他也不止一次吃惊的地步,一种只能说是莫名感动的情怀,在琼华心底翻滚,漫延,泛开无法遏止的波澜。

  原来,他已爱上淳于崇光,那个为他付出了一切的男人。可笑他现在,方才醒悟,却为时晚矣。

  什么权势工具,什么优越感作祟,那些他生怕感情用事而寻找的借口,如果能够早一点察觉,早一点察觉的话,至少,他可以对待淳

于崇光更加真诚一些。受到无数次感动后,依然心安理得施尽手段夺取,说他是任性也好,自私也罢,谁让十八年的宫廷生涯,只教会了

他这些。

  仰望被烈火焚烧即将倾覆的屋顶,还是他罪有应得吧……

  死亡,也已经没有关系了,最后的时刻,他耗尽心血得到的皇权利益全从脑海中淡去,唯一的希望,仅是上天垂怜,让他在临终之前

,能够再见淳于崇光一面。

  唯一的遗憾,是他还未曾向淳于崇光表明心迹,一次,也没有过。

  作者有话要说:回复靳羽卿卿:

  非也非也,小光光怎会舍得离开小华华呢~

  回复ylrenjing卿卿:

  非也非也,小光光怎会舍得让小华华受伤呢~

  回复vebinky卿卿:

  正是正是,奉上这章,算是小虐一把~

  回复yly1128卿卿:

  谢谢支持,终于快要完坑了哦~

  PS:总而言之,失火是真的,两个人也是真的快要翘掉鸟~喜欢悲文的卿卿,不如让我们就在这里完结吧~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结

局啊!!!吼!吼!!!

  第三十八章

  秦珠拼命阻止引禁军前来支援救火的符祥。

  “你现在冲进去根本就是送死!淳于元帅的毒已经清除了,我相信他会带陛下安全脱困!”

  “淳于元帅的毒为何会清除?”

  “若非我用半枝帝王花为淳于元帅解毒做交换条件,你以为七将军会眼睁睁看着淳于元帅落入陛下手里!”

  “你……背叛了陛下!”

  符祥手里冰凉的剑锋,不留情面地横向秦珠咽喉。

  “连我也要杀么?”秦珠苦笑,“其实你……一直深爱着陛下吧,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他呢?”

  符祥默然无语,琼华的性子,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一旦说出了口,定然疑心他是别有所图,才会留在身边。

  十八年相守,方换来宛如亲人的信赖,他不愿因一时私欲,破坏这份来之不易的信赖。拥有琼华的信赖,已经是他难能可贵的光荣,

守护琼华,能够让琼华随心所欲得到所想要的一切,才是他毕生最大的满足。

  无论是谁,背叛琼华,他都绝对不会允许。

  “十八年前,为了要照料尚未出生的小太子,我被选入宫中,从此不能再见到自己的孩儿,我并非全然不恨。但看着陛下一天一天长

大,从襁褓的小婴儿,到咿咿呀呀说话,摇摇晃晃走路……陛下,对我来说,已比自己的孩儿更加重要。所以我不会背叛陛下,陛下自己

都未曾察觉到的心意,我也全都看在眼里。陛下他……需要淳于元帅的辅佐。”

  秦珠喘口气,又道:“你若认为这样已是背叛,想要杀我,我无话可说……我的心愿,是我亲手抚养长大的陛下,能够成为一代圣主

,名留青史……为了陛下的荣耀,就由我来下地狱,又有何妨。”

  紧贴秦珠咽喉的利刃,无休止地淌下液体。

  符祥怔怔仰望苍天,像是休会到他黯然销魂的心境,天边乌云蜂拥而至,挟带锐不可挡之势,瞬间落下夏末的最后一场倾盆大雨。

  失神地收回剑,或许,他是太过自私了些,凭琼华的才能,要成为一代圣主,名留青史,并非全无可能。自琼华登基,励精图治所推

出的新政,已然得到大部分民众的拥戴称颂。

  冷汗被雨水冲刷,秦珠摸摸险遭屠戮的咽喉,自语:“帝王花只剩半枝,仅能治愈一人伤痕,希望不要两个人都烧伤才好……”

  众人泼去救火的水,与天降甘露相比,无疑杯水车薪。七将军及侍卫宫人们都不由停下动作,仰望苍天,心底生出皇帝与元帅都能平

安的希冀。问题是,这场上苍垂怜的瓢泼大雨,以琼华的柔弱身体,真能够支撑到烈火被雨水浇灭?

  当在场之人都做出同样猜测担忧时,被焦灰糊得周身漆黑的一大一两只小乌鸦,互相扶持步履蹒跚地出现在众人视线范围。

  受到雨水一冲,立马变成一大一小两只落汤鸡,对所有人视而不见,面对面站在原太子宫的废墟前方,就开始争论不休。众人莫名其

妙聆听之下,方发现这二人争论的问题,与国家大事全无关系。

  “朕已经说过朕很爱你了,崇光就快点成为朕的皇后,乖乖被朕疼爱吧。”

  “臣如今清除余毒,武功尽复指日可待,陛下自认有本事压制得了臣?陛下勿须白费力气,全部交给臣来服侍,尽情享受不还轻松。

  “作为你男性尊颜的弥补,朕答应你一定夜夜专宠,不会朝三暮四花心。”

  “作为陛下帝王龙威的弥补,臣也答应陛下一定竭智尽忠,不会某日拥兵自重。”

  “你若不肯答应朕,朕的心情就会不爽,心情一不爽,记性也不好,万一忘记曾对天发誓要善待百姓,想要尝试做个暴君什么的,你

这位受万民敬仰的大元帅,也难辞其咎。”

  “陛下何出此言,我们好歹还有非同寻常的关系,当然要荣辱与共。陛下想做暴君,臣也只好做恶吏,这盛朝江山,怕是维持不了多

久。”

  “朕以前怎么没发现,崇光还真堪称足智多谋啊。”

  “臣再足智多谋也谋不过陛下吧。”

  淳于崇光凝视气忿难平的琼华,眸中不自觉露出宠溺的温和。

  有一件事,他没有告诉琼华。他其实根本未曾纵火自尽,他只是打发走众人,偷偷练习起身走路而已,谁想会不小心撞翻火烛,他又

腿脚尚钝未能及时扑灭,以致引发大火。琼华误会了火灾起源,拼却自身安危前来救他,他自然没有必要,去打击琼华的心情。

  每一滴眼泪,每一个笑容,都充满算计的琼华,却奋不顾身前来救他,已是对他以往付出的深情,最大回报。或许,琼华对他,并非

那般无情。毕竟自幼生长皇宫,又饱受旁人轻视欺凌的环境,琼华,只学会了如何夺取,而没能学会如何去爱。

  普天之下,又有几人真正懂得如何去爱?就连他,不也辜负王允秀的深情。王允秀离开时最后的话语,他至今言犹在耳。

  “我不会放过他的,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我一直,爱着你啊!”

  他真是从不明白?怎么可能,他是明白的,早已明白,却认为王允秀作为朋友非常合他心意,只因不愿失去这个朋友,他故意忽略不

计王允秀的感情。心,既然已经给了琼华,还怎么容得旁人分享一丝一毫。

  所以,才会让王允秀最终受到无法弥补的伤害。既然如此,他又怎能再埋怨琼华,不懂得如何去爱。

  受到琼华绝世无双美色的引诱,又因琼华堪怜的身世,从同情化为狂烈的爱情,他那时完全是被爱冲昏了头脑,才会毫无提防琼华的

心计。否则,凭他征战沙场屡建奇功的勇猛无敌,又怎会被琼华玩弄到悲惨地步。

  忆起琼华对他的五步作战方案,即使被琼华玩弄到悲惨地步的自己,居然还认为这样的琼华,依然带着一份会令他忍俊不禁的可爱,

才是最大问题。

  琼华天纵奇才的智谋权术,坐上皇位,不谛会有截然相反两种结果,一种,是成为万世唾骂的暴虐君王,一种,是成为万世留芳的明

君圣主。琼华没有处死三宫,证明琼华心底不易察觉的角落,或许还保留一份仁慈,不光是为盛朝百姓着想,便是他的私心,也衷心希望

会是后一种结果。

  爱上了,也是没有办法吧。如此可爱而又坏心眼的琼华,当然应由他来好生呵护疼爱,顺带监视不要出去惹事生非祸害人民,才合情

合理。

  琼华第一次被人反驳得无言以对,淳于崇光,竟已了解他到令他都烦恼的程度。一个真心爱他,又了解他的男人,换言来说,是已经

了解他,还能真心爱他的男人,他岂不是更加非得到不可。

  忆及之前都快共赴黄泉了,竟还连一次亲密关系都没有过,真是不值。既然发现爱上了,当然是赶紧弄到手里尽情玩弄,才大为划算

  同时感叹棋逢对手,火灾熄灭了,琼华与淳于崇光心底的爱火,却正燃烧得荼靡烂漫。二人都用着比滔天烈火还要炽热的占有欲,直

勾勾露骨审视对方。

  必定要让此人成为自己专属的所有之物,反正自己是绝对不会认输,绝对不会任由对方摆布,不得到,誓不罢休!

  二人做出既可说默契十足又实在背道而驰的誓言,琼华与淳于崇光都冲对方露出一个相当阴森的笑容,又不约而同各自默念:

  今后就看谁更计高一筹,谁,方能笑到最后^_^

  (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PS:《帝王花》终于算是完结,至于到底谁笑到最后,就留给卿卿们自己遐想吧~感谢卿卿们一路支持某月走到现在,某月今后会

尽其所能写出好看的文,来报答滴!

  或许会将另处的文迁来此处,或许也会上新文(暂定为穿越,虽然俗了些,不过每人所写皆有不同~)有兴趣的卿卿,还请继续支持

某月,卿卿们的每一次打分,每一句留言,每一次点击,都是对某月莫大的鼓励!!!

  回复风牙卿卿:

  over了,他们会在一起,至于幸与不幸,尚是未知。然后呢~唉~他们好像依然没有坦白,并且同时发下默契十足却又背道而驰的誓

言,都想把对方弄到手里,自己做攻~

  回复vebinky、紫媚游卿卿:

  感谢卿卿的支持,看到本章就不用着急,已经大团圆结局鸟~

  回复赌东道卿卿:

  首先感谢卿卿的细心周到,关于琼华的感情,前面有提及一些,如海裳春睡琼华思念崇光时说难过的时候忍一忍也就过了,还有霸王

硬上弓时琼华醒悟对崇光有所肖想……等等,可能是过于隐晦了些,不够明朗。所以本章通过崇光的心理再补充一些,然后,琼华也设定

为并未幡然醒悟,依然使用夺取的手段来对待崇光(像卿卿所言转折太过会显滞阻)~~就算是聊做弥补哦。

  对了,小华华一十八载居深宫白纱盖脸,从不抛头露面,连MM的小手都未摸过,乃纯种小处一只,在感情上白了那么点,卿卿就包

涵吧。再次感谢卿卿,若还有不周之处,也请尽管提出,某月好做修正,真的真的是非常感谢!

  回复ylrenjing卿卿:

  喜爱HD结局的卿卿,就请在这一章完结吧,不知算不算是柳暗花明呢?总之是团圆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