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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亲兄弟赴会中毒计

宋太宗年间,这一天,在北国的契丹族的首府,幽州城外,聚集着好多辽兵,那真是旌旗招展,遮天映日,事情角齐鸣,锣鼓喧天。这是干什么哪?原来,辽邦和大宋两个皇帝要在幽州举行一次大宴会。为什么呢?那时候,北方契丹族经常侵犯大宋朝,边界不得安生。宋太宗带着他的侄子八王千岁赵德芳,御驾亲征。北路都招讨大元帅姓潘名洪字仁美,前部正印先锋官是当时的名将,姓杨名继业。这杨继下胯下一匹浑红马,手中一把金背砍山刀,人送外号“金刀杨无敌”。他还有八个儿子,八个儿子个个武艺超群、杀法骁勇、能征惯战、勇冠三军,大郎延平、二郎延定、三郎延光、四郎延辉、五郎延德、六郎延昭、七郎延嗣、八郎延顺,合起来叫七郎八虎。怎么这么叫?老八是干儿子。哥八个都使枪,父子兵合一起是一口金刀八杆枪,把辽邦人马杀的节节败退,闻风丧胆,望影而逃,连战连捷,一下子打到幽州城外。就在这个时候,辽邦皇帝天庆良王差人给宋太宗送来一封信,说辽邦承认在这次交战中被宋朝打败了,认输了。所以在幽州城金沙滩那个地方,大摆宴席,请宋天子御驾亲临,两国的皇帝要见见面,这次宴会就叫做“双龙会”。天庆良王在信中还说酒席宴前,要亲自向宋太宗赔礼,并要亲手递交降书。

宋太宗接到这封书信之后,有点拿不准主意,是去还是不去呢?文武群臣见解不一。有的说,自古以来会无好会,宴无好宴,今天天庆良王摆的“双龙会”与当年楚霸王给刘邦摆的“鸿门宴”差不多,内含杀机,不可轻视,要是去了,一旦中了他们的埋伏,则悔之晚矣。也有的说,辽邦征战之中连连失利,现在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除了投降,别无路走,我们不要疑神疑鬼自相惊扰。

金刀老令公杨继业说:“万岁,天庆良王既是当面递交降书,我们就得当面去取,如果我们害怕有埋伏不敢去,岂不让辽邦耻笑,虽然去又得有防备,两国交兵,计在胜敌,一旦有埋伏,我们能够转危为安,随机应变。”

宋太宗一听:“是啊,众卿家,这两全之策,计将安出?”

北路招讨使潘仁美说:“陛下,两全其美的办法臣倒有一个,不知可行否?”

宋太宗说:“快说与朕听。”

潘仁美说:“除非找到与陛下、八王相貌相似之人,假扮万岁,假扮八王,赶赴‘双龙会’。天庆良王没有见过万岁,就是辽邦有少数人见过陛下的,也不会看出破绽,这样如城中无诈,可顺利地取回降书,如城中有诈,又可保万岁的安全,不知龙意如何?”

宋太宗一听心中喜悦,为什么呀?潘仁美的女儿潘月英是太宗皇帝的正宫娘娘,潘仁美是国丈。太宗听了他出的这主意呀,心想:还是老岳父替姑爷着想,可是谁能替我去呢?想到这里,太宗又犯难了:“潘元帅,此计倒是甚妙,只是军中难找与朕相似之人。”

潘仁美听到这里眼珠一转,他这眼珠转的时候,别人看不着,因为什么?他的眼睛长的细长,眼珠在里边暗藏着,他用眼睛表达的感情非常隐蔽。“万岁,我看这相似之人找也不难,只怕这相似者不敢前往。”

“噢!”太宗听到这,仔细看了看潘仁美的眼睛。这阵潘仁美的眼珠在眼缝里往旁边甩了一下,太宗一看明白了,他看的是杨大郎——杨延平。皇帝心想:你还别说,杨延平长的还真跟我差不多。可是这真要冒名顶替去赴宴,没埋伏还好,有埋伏就是冒着生命危险哪!这话让我怎么说呀,让人家替你冒险去?宋太宗转身看了看八王千岁赵德芳:“德芳,你看如何是好?”太宗为什么问八王哪?因为八王千岁跟老杨家有亲戚,赵德芳的御妹就是杨六郎的夫人,杨六郎是八王千岁的妹夫。太宗想让八王千岁说句话,这事就好办了。

八王千岁呢?这个人更是年轻老成,他看出门道来了。前不久,潘仁美的二子潘豹,在东京汴梁立擂台比武,打死不少人,把杨府的家将给打死一个,按他的规定打死还不偿命。偏巧七郎杨延嗣去了,到那咔不拉叉把潘豹给劈开了。这也不偿命呗。潘仁美可气坏了,为这事曾不止一次找杨继业的别扭。这次征辽,潘仁美是元帅,杨继业是先锋官,幸好有皇帝跟着,不然,一定是将帅不和。今天潘仁美出了这么个主意,八王千岁看出来了,潘仁美用心险恶,真要是北国有埋伏,就是让杨大郎替宋天子去死。八千岁心想:皇叔你让我说话,我假装糊涂,我才不提这个头呢!“皇叔,我看这军营之中没有和您相似之人哪!”皇上一听,这话也不好说了。八王千岁说完这话,心里还真有点担心,担心杨继业说话,他知道这位老将军扶保大宋王朝是忠勇双全,但是这个老将军有个弱点,就是缺少防人之心,总觉得世上的人都跟他一样。八千王怕他上潘仁美的圈套。

正这个时候,杨继业说话了:“万岁,臣有一言,请恕我欺君之罪。”

“杨老爱卿,有话请讲,朕不怪!”

“臣想,大郎延平与圣上龙颜有些相似,二郎延定又与八王千岁有些相似,我想让他二人假扮圣上与八王,再带领一班武将以及臣的几个犬子,去赴‘双龙会’,则万无一失,不知陛下龙意如何?”

太宗一听忙说:“哎呀,杨爱卿,朕怎能让令郎替我去冒生命危险,这……”皇上说这话是故作姿态。

杨继业说:“万岁,您是大宋朝的天子,有不得半点闪失,您的安危牵系到我国百姓的祸福,我儿不才,如能替主分忧,是我杨门之万幸。还只怕冒名顶替有欺君之罪啊!”

“哎呀,杨爱卿,你杨家一门忠勇无双何罪之有,真是大宋江山千斤重,杨家肩负八百斤哪!”宋太宗由于一时激动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八王千岁在旁边加了一句:“万岁,杨家肩负如此重担,官职未免小了一些。”

宋太宗一听:“好,加封杨继业中书令之职。”

中书令是中书省的官职名,中书省是当时国家最高行政机构,这个中书令是中书省的重要官员。

杨继业跪倒谢恩:“谢万岁!”

杨继业被封为中书令之后,有人又尊称他为老令公。

这下可把旁边的潘仁美给嫉妒坏了,潘仁美心想:你杨继业真有点红运,但愿你进幽州能活着回来。

就这样,事情商量好了,大郎假扮太宗,二郎假扮八王千岁,三郎扮成站殿将军,四郎、五郎扮做保驾的大臣,六郎扮成虎贲队队长,七郎杨延嗣、八郎杨延顺年轻,扮成两个御马童,专门给皇帝、王爷牵马的,金刀杨继业随驾前往,同去的还有一些王爷,有东平王高君保、鲁南王郑印、金鞭王呼延赞等。潘仁美和边关一些将士留在大营,保护真皇上,并说:“一旦有变,好发兵接应。”这场冒名顶替的戏演的很秘密,除去大臣们知道外,其余谁也不知道。

第二天,就要出发了,大郎杨延平换上宋太宗的衣服,头戴大裘冕,身穿绛龙袍,腰系琥珀金珠带,足蹬朱履;二郎杨延定扮成八王的样子,头戴嵌珠王帽,身穿锦绣龙袍,腰系八宝玉带,足蹬墨呢朝靴。大郎杨延平虽然扮上了皇上了,但是袖子里带了一样东西,什么呀?袖箭。这种东西是杨大郎平常最喜欢练的秘密武器,没少下功夫。一个小竹筒,里边有绷簧开关,只要一摁网簧,能打出一把半尺来长的短箭,三十步内可以置人于死地,他带上这个以防万一,其他随从人等都收拾好了。杨家父子与众人往外走,太宗和八王往外送。

来到黄罗帐外,大郎转身刚要上马,宋太宗紧走几步:“杨爱卿,此去幽州,忠心可鉴,请上受孤家一拜。”为什么?宋太宗真受感动啦,替他去赴宴,其实是替他去冒生命的危险。

杨大郎赶紧转身双膝跪倒:“万岁,臣沐皇恩雨露,没齿难忘,令去幽州,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那怕血染疆场,臣死而含笑。我想,托我主洪福,定能得胜而归。”

宋太宗说:“如若顺利而归,孤家大宴三天。”

潘仁美抓住老令公杨继业的双手,表示很亲热:“令公,此去幽州,要多加小心。”

杨继业说:“多谢元帅关照,潘元帅,如果城内情况有变,万望速去救援。”

“放心吧!万无一失。”

八千王嘱咐杨二郎之后,着重嘱咐杨六郎,这是他御妹丈啊!

就是杨七郎没有嘱咐,这位一听要打仗,后脑勺儿都乐,三天不打仗,手心直痒痒,他现在就怕打不起来。在旁边直催:“喂!快走啊,哪那么多话,人家那边等着迎着咱们哪!一会儿菜都凉啦!”杨七郎上幽州就像上姥家去那么高兴。

送到中军帐外再不能送啦!再送就容易泄露军机啦。杨大郎以真正的宋天子的样子上了逍遥马,前呼后拥,虎贲队、仪仗队、羽林军、侍卫队,高挑黄罗伞盖,前后左右、旗幡招展:有飞龙旗、飞凤旗、飞虎旗、飞豹旗、五方旗、五星旗、朱雀旗、玄武旗、摄皤旗、五辰旗、天一旗、太一旗、风伯旗、雨师旗、天王旗、太岁旗、日月合璧旗、五星连珠旗、雷公电母旗、黄鹿、飞麟旗,最后是金龙闹海乾乾坤旗!鼓乐喧天,炮声隆隆,前后将近五千人的队伍,马蹄翻飞,尘土飞扬,浩浩荡荡,压颤地皮,护送着假宋太宗和假八千岁来到幽州城外。

前面我们说的正是城外两军相会这个场面。天庆良王叫耶律贤,亲率众人在此恭候。他们是不是真投降?假的。可以说今天的这个“双龙会”是他们的背水一战,孤注一掷,城里设下了层层埋伏,幽州四门里埋伏着八千名铁骑队,五万名藤牌短刀手,另外安排两万人马偷袭宋营,城墙上有十二门红泥炮,大宴厅周围埋伏着五万名弓箭手。他们想要让宋天子及随从,进城都是活的,出城全是死的。这个主意是新任北国大元帅、驸马韩昌韩延寿想出来的。

天庆良王一看宋太宗真来了,心想,鱼儿上钩啦!他急忙迎上前来:“啊,太宗皇帝,今日大驾光临,真是山河增秀,屋舍生辉,孤迎接来迟,望乞海涵。”

杨大郎微微一笑说:“天庆良王,承蒙厚意,幸运之至,孤来的莽撞了。”

两个皇帝并马双行直奔金沙滩。这一路上,欢呼声、鞭炮声、牛角号声、锣鼓声响到一起,这既是欢迎的礼乐,又是战斗的号角。来到金沙滩大宴厅之外,各自都下了马,杨七郎、杨八郎把几匹马的缰绳笼络一块,在手里牵着。

旁边过来几个辽邦士兵,说:“这马交给我们吧!”

“不行,丢了呢?”七郎心想,真要一会打起来,没马怎么能行?“你别管,这马得遛。”

天庆良王拉着假宋王,陪着假八王步入大厅。后边跟着两国的大臣。大厅里悬灯结彩,喜气盎然,真像两国要讲和似的。

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丰盛的宴席,真是山中走兽云中雁,陆地牛羊海底鲜。

宾主落座之后,天庆良王先站起来了:“来,把酒倒满。”

这个时候,旁边过来了倒酒的人,这个人是耶律贤的二驸马叫萧多罗。他手里拿着一个描金镶翠的酒壶。这个壶可不是一般的壶,这是北国的能工巧匠特制的一个转心壶。什么叫转心壶?这一个壶里能倒出两样酒来,壶里有隔板,壶把儿上有个小疙瘩,不按小疙瘩是好酒,按这个小疙瘩是毒酒。这正是天庆良王在今天宴会上的第一招毒计。今天这毒酒,放的是八步断肠散,巨毒!为什么叫八步断肠散?喝了这杯酒,走不了八步,肠子就断了。就这么厉害。萧多罗拿这酒壶光练倒酒,就练了七八天,干什么这么练?一是要熟悉这壶的使用方法,二是他怕到时候一紧张给倒错喽,那不就坏菜了吗?所以他反复熟悉。今天,该他倒酒啦!他拿着酒壶走到杨大郎眼前,恭恭敬敬地倒上了一杯,接着又给杨二郎倒了一杯。转过身来,走到天庆良王跟前,按疙瘩的那手一松才给天庆良王又倒了一杯,余者各桌上的大臣们都自己斟上了。按照礼节得两国皇帝先干杯呀!

天庆良王起身举杯在手:“大宋皇帝,我们今日在此议和,此乃上得天意下符民意,贵国神兵,早已威震塞北,所向披糜。孤深悔当初唐突行事,冒犯天威,以至有今日窘状,惭愧,惭愧!今日愿以降书献上,不知太宗皇帝能否见谅?”

大郎听到这也站起来了:“天庆良王,今日既是息刀兵兴社稷,化干戈为玉帛,你我两国既往不咎,来日方长,愿各守信义,永远和好。”

天庆良王说:“宋天子,真是宽大为怀呀!来,如真能原谅我耶律贤,请干此杯!”耶律贤说完一仰脖,他这杯酒干了。

杨大郎并非轻信他们,倒酒的时候,他特别留心啦,一看用的是一个壶,他觉得这里边不会有什么问题,也许耶律贤真心投降,既然人家喝了,你又怎么能不喝呢?想到这杨大郎一伸手把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旁边假扮八王千岁的杨二郎也把酒给喝了。

天庆良王一看酒喝下去了,心里高兴啦!这说明宋天子中计了!天庆良王假惺惺地一抱拳:“大宋皇帝,鄙国今后情愿年年进贡,岁岁来朝,睦邻相处,唇齿相依,来人哪!把降书呈上!”

这时候,旁边转过一个辽邦内侍,手托金漆托盘,里边放着一卷纸,这就是降书。内侍把托盘送到天庆良王跟前,天庆良王伸手把这卷降书拿过来了,装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双手托降书奔这边要走过来,他动作很慢。为什么呀?他等时间哪!心想,这药酒怎么还没发作呀?

这个时候的杨大郎就觉得五脏六腑好像火燎一样,最初还没想到是酒的作用,以为是自己临时有了点毛病,后来越疼越厉害,大郎一看二郎,二郎的脸都黄了,嘴唇也青了,手捂着肚子,大郎知道坏了。

杨二郎看着大郎:“我们中计了!”

要想知道杨大郎和杨二郎中毒之后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 杨家将血战金沙滩

这个时候,天庆良王手捧着降书,看着杨大郎的脸色:“太宗皇帝,孤现把降书呈上了。”

大郎这个时候再也忍不住了:“天庆良王,你酒中放有何物?”

天庆良王一看杨大郎的脸色全青啦,就知道毒药发作了,他哈哈大笑:“宋天子,今天我让你明白明白,那酒中放的是八步断肠散,孤的降书,恐怕你拿不到手了,哈哈哈……”

杨大郎怒视着耶律贤,突然他也笑了:“哈哈……”

这一笑把天庆良王给笑愣了:“宋天子,你死到临头,还强作欢颜吗?”

大郎说:“奸王,并非我强作欢颜,我也让你明白明白,我乃金刀令公杨继业之长子,大宋朝臣——杨延平!”

“啊?”天庆良王一听目瞪口呆,就愣在那了。

就在那一愣的工夫,杨大郎一抬胳膊,“啪!”打出了一支袖箭,这支袖箭真准。噌!正从天庆良王那脖子穿进去,天庆良王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带着满脸疑惑、惊恐的表情离开了人世。

整个大宴厅全乱了。韩昌的布置是很周密的,原来计划毒酒发作以后,天庆良王和北国大臣全都从屏风后转移;大宴厅外有两口吊钟,钟声一响,大宴厅周围埋伏的五百名弓箭手,堵住窗户,堵住门,就要乱箭齐发,想把大厅里的人全部射死。可他们万万没想到来的皇上和八王都是假的,更没想到杨大郎临死之前把天庆良王给拽去了,人家假皇上换了一个北国的真皇上。这阵儿,韩昌在厅下吩咐人赶快敲钟,他想即使来的是杨家将,也不能让你们活着回去。杨家父子兵是北国的劲敌,如果把这些宋朝的名将全部困死在幽州,也是北国的胜利!钟声一响,当当当!五百名弓箭手把大宴厅全围住了。

大厅里,杨大郎打死天庆良王之后,自己也支持不住了。杨二郎也不行了,但是他看到大哥临死前把天庆良王给打死了,很高兴。心想:我不能被他们白白毒死,得让他们付出代价。这阵大厅一乱,双方各顾自己,二郎一看对面一溜桌上的北国大臣,全往屏风后边跑,刚才提酒壶倒酒的那家伙正在那指挥他们撤退呢!杨二郎把怀里抱的这个凹面金锏照着那一堆人就飞过去啦!“嗖!”“啪!”一锏给“飞”死一个。二郎扔出金锏之后再也站不住了,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三郎、四郎、五郎过来扶住了大哥二哥,再看已经不行了,大郎微睁二目:“快!杀出城去,扶保圣驾。”说完话,双目紧闭、七窍流血,停止了呼吸。

杨二郎哪!临死前牙咬的“硌嘣嘣”直响,只说出一句话:“不杀辽贼,死不瞑目!”说完话也含恨身亡。

几位王爷、将军正在围着大郎、二郎的时候,三郎忽然喊了一声:“不好,我们全被包围了。”

众人抬头一看,门口上、窗户上都堆满了弓箭手,东平王高君保、鲁南王郑印、三郎、四郎、五郎以及一些顾及从将士抽刀抽剑,要想往外冲杀。这个时候就听三声梆子响,“梆梆梆!”从门口、窗户,这箭像雨点儿一样就射进来了,屋子里的人急忙用刀、剑拨打着雕翎箭。大伙都想:如果能冲出去,骑上战马拿起长武器,这样才有突围出城的可能,要在这大厅里困长了,早晚难免中箭身亡。老令公、杨六郎,你们都在哪啊!七郎、八郎这两个小年轻的,你们把战马牵哪里去啦?

这阵,金刀令公杨继业领着五千羽林军正在幽州的南门那进行着激烈的征战,令公一进城守在南门这就不动了,钟声一响,辽邦都督李重辉要关城门,老令公不让,双方打起来了,杨令公知道,这个南门无论如何也得看守住,一旦南门被人家夺走,就等于断了自己的归路。至于大厅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杨继业还不知道哪。

杨六郎哪,这阵带着三千虎贲队,离大宴厅不远,听见钟响,杀声一起,六郎就往大厅那赶,没等走出几步,就被辽邦的五千名短刀手拦住了。杨六郎抽出宝剑带领将士进行步战,人家是盾牌短刀手,左手拿盾眚、右手拿短刀,能防能进、能挡能杀。这样一来,杨六郎的虎贲队就有点不利了,前进不得。杨六郎心里干着急,没有马、没有枪,冲杀不过去。马和枪都在七郎、八郎那哪!正在这个时候,听外围有人高喊:“六哥,你在哪?”

谁呀?杨七郎来啦!

七郎、八郎这小哥俩,牵着十几匹马在幽州的校军杨好坏遛哪!周围有十来个北国的兵卒陪着,说是陪着,其实是看着,怕他们把马给送去,这也是韩昌预先布置好的。

钟声一响的时候哥俩都听见了,八郎说:“七哥,怎么钟响了,咱们快去看看去。”

“对,快走看看出什么事啦?”

几个北国兵说:“二位,别急,没事儿,我们这边儿的规矩,敲钟是刚开宴,您二位也请到那边厢厅喝酒去吧!”

杨七郎正要跟他们走,忽然听见远处人声嘈杂,不对劲儿,出事啦:“不行,我得看看去,走!到大宴厅去!”

哥俩转身刚要走,一个小头目把道拦住啦:“别动,走!把这几匹马放下。”说完这个小头目从后裤腰上拽出根绳子来:“来,把他俩给我绑上!”

这几个辽兵有点轻敌了!他寻思这两个马童,能有多大本事,我们十几个一蹬眼,他俩就得老实地被绑。

他们哪知道这两位呀!尤其是七郎杨延嗣,力大过人。有多大劲头儿?两头牛打架,他能给拉开,就这么大的劲儿。今天往幽州一来,他心里就盼着快打起来。现在他一看这辽兵要绑他和八郎,他乐啦:“哎,怎么着,就这开始了吗?”

杨七郎说这话,意思是两国打仗开始了!辽兵以为是说绑他要开始了呢!

“对,这就要开始了!”两个辽兵说着话就上来了,心想先绑着这黑脸的,看这黑脸的有点不服,两个人,一人抓住杨七郎的一条胳膊,想给他拧过去捆上。杨七郎站那儿没动。“唷喝!没拧动!”这胳膊怎么像杠子似的,“你给我过来!”这俩小子抓住胳膊,把浑身上下三百六十五个骨头节的劲都使上了,头发梢儿都直哆嗦。

杨七郎大喊一声:“啊!”俩胳膊往高一抬,这俩小子离地啦!练单杠啦!杨七郎往下一甩胳膊,“去你娘的!”,只见“咣”的一声,这俩小子一块都来个腚墩儿!

这下墩的重点儿了,“咔嚓”一声,这俩小子一块尾骨骨折,终生瘫痪,坐那不会动了!旁边这十几个人一看,哟喝!这个马童好厉害呀!

“你俩怎么不起来?”

“动不了啦!尾巴骨大概折啦!”

“弟兄们,上!”十几个人往上一上。

七郎、八郎哥俩一齐动手,劈哧啪叉、叮、咣!最后打得这十几个人全躺在那不动弹了!杨七郎把腰一掐:“怎么样?还打不打?”

“哎呀!不打啦!大爷饶命……”

“不打啦,好,爷可要走啦!八弟,上马。”哥两个骑着两匹马,带着这十几匹马,奔大宴厅而来。到这一看真打起来了。这马得送进去,七郎先想到六哥:“六哥,你在哪儿?”

杨六郎在重围里回答了一声:“我在这里!”

七郎听见了:“好,我给你送马去。”他一抬腿从鸟翅环上摘下了这条丈八蛇矛枪,端着枪大喊一声:“闪开了!”纵马拧枪,杀进重围。他杀进来了,六郎那匹银鬃马可没跟进来,七郎一看,怎么没进来?一拨马头,他又杀出去了,杀出来之后,把那银鬃马的缰绳往自己的脚脖子上一套,拨转马头又杀进去了。

辽兵一看,这黑小子怎么在咱们队伍里出来进去的像串门儿一样,太随便啦,拦住他,忽拉一下子全奔杨七郎来了。

杨七郎高兴:“来吧!快快来吧!”大枪一拧,噗的一声把俩死尸甩半空里去了。俩死尸在空中转了两个个,“啪嚓!”正掉辽兵的队伍里,砸躺下六个,绊倒了十八个,一乱的工夫,杨七郎又杀进来啦!“六哥,给你马!”

杨六郎接过缰绳,飞身上马,摘下虎头亮银枪:“七弟,快到宴会大厅!”

“好!”

杨六郎骑上马,端起枪,真是如龙得水、如虎生翼,枪尖点处,血肉横飞,马跨踏过,尸横遍野。

辽兵一看可了不得了,这一个穿白的,一个穿黑的,就是拦不住了。

哥两个冲出来一看,几匹马还在,杨八郎找不着了。不管怎么着,先把这几匹马送进去。两个人领着虎贲队带着几匹马来到大宴厅,一阵冲杀,弓箭手把门闪开了。

里面三郎、四郎、五郎、高君保、郑印、呼延赞等几位王爷全冲出来了,各自接过自己的战马,上马突围。

这个时候,六郎、七郎才知道大哥、二哥已被毒死,哭,不容工夫,满腔怒火凝结在枪尖上。

六郎看着大伙说:“咱们不能按一路走,分头冲杀,南门会合,我爹爹在南门守候着哪!”

哥几个都听老六的,因为六郎在弟兄之中最聪明,有勇有谋,众人带着将士往南门冲杀,六郎、七郎两条枪在前面开路,杨七郎撒了个欢儿,呐喊一声,抖枪乱刺……闯出来了,六郎随之也出来,直奔南门。

此时南门这里,金刀令公杨继业,带着羽林军正和大辽名将李重辉交战,李重辉手使方天画戟和老令公正杀得难解难分。

杨七郎纵马赶到,老远喊了一声:“爹!我来了!”

这一嗓子,像在乱军中响了个炸雷似的,把李重辉吓的一哆嗦,就这工夫,老令公一刀下去,噗!把李重辉那脑袋切开啦!

杨七郎马到眼前:“爹爹,大哥、二哥都被他们的毒酒毒死了!”

“啊!我知道了……七郎,快快出城,去见潘元帅,让他火速前来发兵救援。”

杨七郎飞马出城,走了。

六郎说:“爹爹,您快走吧!这里有我断后路。”

“六郎,城中若干将士和王爷尚未出去,为父怎能撤离幽州?”

“爹爹,城门由儿看管,万无一失,您就快走吧!”

“不必多言,我问你,那高王、郑王和呼延王爷呢?”

“全在后边。”

“儿啊,你大哥、二哥中毒身亡,辽军众多,我儿害怕没有?”

“爹爹,为国捐躯,在所不辞,又何怕之有?”

“好!真乃我将门之子,六郎!”

“儿在!”

“你速速拨转马头,杀回去,迎接众将士出城,只要幽州城里尚有我军一将一士一兵一卒,我杨家父子,就不能撤离!”

“儿遵命!”杨六郎拨转马头又杀回去了。

六郎刚走,这个时候,辽邦大元帅韩昌亲自带领五千铁骑队顺着城墙根绕过来了。他的意思是要把南门关上。正遇老令公。韩昌手使三股托天叉。“哗愣愣”的叉盘摇的一响,直奔老令公。

老令公举刀相迎。

韩昌的铁骑队骁勇善战,骠悍粗野。

老令公带的这羽林军渐渐有点抵挡不住。打着打着,把城门这地方给让出来了!有八个铁骑兵下了马,进了城门洞,一边四个就要关城门。

正在这个时候,城门外杨七郎又回来了。

怎么因来这么快?七郎出城没走多远,正碰上潘仁闰的儿子少帅潘龙,潘龙告诉七郎:“潘大帅说了,辽邦人马已去宋营偷营劫寨,留守人员正在保驾迎战,叫杨家将速速率兵冲出幽州,保护圣驾。”

杨七郎一听赶紧回来送信。远远看见城门要关,七郎心说:“不好!”双脚用力,战马如飞,眼看到这城门这啦!

八个辽兵一看:“怜惜!别让那黑小子进来!”

吱吜——两扇城门就要关上了,还差一个缝儿。杨七郎的马脑袋挤进来了。

八个北国兵一瞅:“使劲!挤死他!”

杨七郎一看也急了!左脚甩开镫,蹬住左边这扇门,双手端蛇矛枪支住右边这扇城门,使出平生力气,哇呀一声怪叫:“开开!哇呀……”

咣当一声,城门开啦!再看那八个辽兵,全挤扁啦!

杨七郎枪挑城门,挤死门军,一马闯入幽州城里,正看见老令公与韩昌交战,杨七郎急催战马,手拧大枪直取韩昌:“看枪!”照韩昌就是一枪,这一枪用的劲也大点儿,七郎来的也猛点儿。

韩昌与老令公打的也累点儿,本来韩昌比杨七郎也差点儿。韩昌用叉往外一拦,“当啷!”一声,没拨动,哟,枪尖到嗓子眼儿这啦,这蛇矛枪头,弯弯曲曲、锃明瓦亮、冒着寒光、带着冷风“呜”来啦!韩昌一看不好,一歪脑袋,一缩脖子,幸亏躲的快,“噌”的把左耳朵给铲掉了半拉。由于枪太快啦,当时没觉疼,二马一错镫过去了,韩昌觉得脖子边有水,用手一摸……粘的,血下来啦!这还有一小块儿是什么?哟,耳垂儿!马上觉出疼来啦。

杨七郎这一枪给韩昌留了个终生的纪念,脑子里记下了深刻的印象。故此有人就叫他单耳韩昌。

韩昌这一负伤,他手下的将士们全都围上来救他们的主帅。

这阵儿,从城里,六郎、高王、郑王、呼延王杀出来了。

他们们原来和三郎在一块。但辽邦大将耶律斜轸带着队伍紧追不放。

杨三郎于是领着一部分宋军断后掩护,让六郎他们先撤,三郎一个人独挡一面。

这阵高王、郑王已经冲出了南门走啦,老令公与六郎、七郎爷仨儿在南门这正掩护宋军撤退,同时老头子也想等等几个儿子的消息。

一会儿一伙宋军过来:“杨老将军,杨四将军中了绊马索,活擒过去,生死不知!”“噢?”一会儿又有人报:“老令公,五将军和八将军陷入重围,下落不明,城里已经没有我们的队伍啦!”“噢!”最后一伙宋军过来了:“老将军,杨三将军在乱军之中中了耶律斜轸的暗箭,被马踏身亡!”

“噢!……”杨继业在这里听到的消息,犹如一把接一把的钢刀扎在他的心上。

六郎、七郎在旁边眼泪掉下来啦:“爹爹!”

老头子没哭,苍眉倒竖,二目圆睁,把这口金背砍山刀手中一擎,他仰望苍天,好像默默叨念:“儿啊!身虽沙场死,留得忠烈名……六郎、七郎。”

“儿在。”

“勒紧马肚带,扎牢绊甲绦,随为父杀!杀!”老英雄一声喊,真如虎啸龙吟,含悲凉之情,放壮烈之声。

父子三人催马杀到城外,这阵谁也挡不住这父子三人,只见刀光闪闪、枪影翻飞、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此时韩昌命人上城扯吊桥,放千斤闸。

千斤闸没等放下来,老令公爷仨儿出城啦!吊桥刚一起来,杨继业马到桥上啦!

城上人叫号:“快啦!”

杨继业手起一刀,“咔嚓”一声,铁索断啦,放落吊桥,三匹马闯出幽州。

许多宋军也都冲出来了,父子三人到宋营一看,拔营起寨啦!帐篷都没啦!

怎么回事哪?其实金沙滩这次战斗,如果潘仁美发兵援助杨继业,完全可以把辽军打败,但是,他没去,一则是因为和杨继业有私仇;二则是对杨继业嫉妨。也偏巧,韩昌还真派了一支队伍来偷营,其实派来的不是主力部队,潘仁闰把这支队伍打败了。在这时候完全可以再去援助幽州,可他偏不,愣说怕还有辽失偷营,假借这个理由,反而叫杨家父子杀出幽州来保驾。里外是让杨家将出力。于是潘仁美保着皇上撤了,潘仁美保着宋太宗一直撤出一百多里,到了陈家谷,这才安营扎寨。

边关将士陈林、柴干、郎千、郎万、王忠、冯孝、黄旭、黄龙等人全担心杨家的安危,准备去接应一下。正这时候,高王、郑王、呼延王及其他将士带着一部分虎贲军和羽林军回来了。杨七郎哪?又回去接才能令公去了。

高、郑、呼延三位王爷见了宋太宗,备述“双龙会”、血战金沙滩、七郎八虎闯幽州的全过程。

宋太宗听完之后,半天没说话。为什么?他在想,这样的忠臣,可以说前无古人,杨家将的壮烈行为,使宋太宗深为感动。宋太宗问:“老令公在哪儿?”

八千岁也问:“杨家兄弟呢?”

鲁南王郑印说:“全在后头哪!”

宋太宗马上传旨:“大开营门,朕要在门外迎接我大宋国朝的栋梁之将。”

圣旨一下,营门大开,宋太宗与八千岁以及随营朝臣全都迎候在营门之外。一直等了半天的工夫,才远远看见金刀老令公、杨六郎、杨七郎带着虎口余生的宋朝兵士来到营门外,众人一看这些人,全都看不出面目来啦,浑身上下溅满了血迹,沾满了尘土!有的身负重伤,有的到了营门口这一松气就晕过去啦。

杨令公甩镫离鞍下了战马。

宋太宗几步迎上前去。

杨继业撩鱼褟尾跪倒身躯:“万岁,臣杨继业保驾来忱,望乞恕罪。”

宋太宗赶紧双手把杨继业扶起:“老令公,你杨家替朕赴宴,出生入死,可称满门忠烈,万世英风,真乃我大宋江山的顶天玉柱,架海金梁。朕迎接来迟,老令公,你受苦了!”

杨继业两眼含泪:“万岁,臣有何德能,劳龙体大驾,远迎门外,我与部下将士同谢龙恩了!”说话间大家又参见了八王千岁。

八千岁不禁热泪盈眶。

何止八千岁,营中将士看到这个景况没有不掉泪的,去的时候七郎八虎、父子九人,回来的时候就剩下爷三个,这一场恶战,使一大家子没了一多半。

到了大营里头,皇帝传旨,全营设宴,给立功将士兵卒接风洗尘,并且颁发赏赐。金项黄罗帐里,宋太宗亲自大宴群臣。太宗先把酒斟满,头杯不喝敬天,二杯不喝敬地,三杯不喝,高高举过头顶,眼含热泪地说:“献给‘双龙会’上杀身成仁、为国捐躯的忠烈将士。”说完把酒轻轻地倒在了地上。大臣们也把酒倒在了地上。

老令公杨继业到这个时候受不了啦!他想控制,可是控制不住啦!老头子禀动着胡须,老泪纵横。

杨六郎站哪没有,眼泪哗哗直淌。

杨七郎放声号啕:“哥哥们哪!”

宋太宗、八千岁、众王爷、众大臣全都泣不成声。

就一个没哭,谁呀?潘仁美。潘仁美心想:杨继业,你儿子死了知道哭啦,我儿子潘豹死了到现在仇还没报呢!你儿子死了,这是报应。这个杨七郎怎么不死哪?早晚我得治死他,给我儿报仇!

大家哭了半天才平静下来,宋太宗当场宣布:“杨六一家,尽忠报国,有目共睹,有口皆碑,朕现在钦封杨府为天波杨府,修建天波楼,并在府门外钦赐上马石、下马石、过街牌坊,自建成之日起,凡大宋朝臣,路经杨府者,文官下轿、武官下马,步行而过,就是朕御驾亲临,也要徒步而行,以此表示对杨门忠烈之士的追思敬仰,楷横前驱,激励后者。朕赏与杨家绫缎百匹,黄金千两。”

杨继业跪倒在地:“谢主龙恩。”

群臣也三呼万岁。

潘仁美在旁一看:喝,杨继业,这儿子多可沾光啦,死几个换回来的是高官厚禄,走红运了,看我怎么定计。

要想知道潘仁美如何定计害令公,请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 追韩昌被困两狼山

宋太宗大宴群臣之后,没用几天,探马来报,辽邦元帅韩昌重机关报聚集了十几万大军正兵分两路,向我方进攻。这时候,宋太宗已经准备带领群臣回朝去处理国事啦,把边界上的重任交给了皇亲国丈、北路招讨使大元帅潘仁美,同时又留下杨家父子,做潘仁美的先锋官。

八王千岁暗地里告诉太宗:“皇叔,潘杨两家,因杨七郎打死潘豹之事素有不睦,万一有了不和之事,总得留个人从中调停啊!”八王知道潘仁美的为人,说这话的意思是怕皇上走了,潘仁美欺侮杨继业,得留下个公正人。

太宗说:“御侄,你看留谁呢?”

八王想了想:“留金鞭王呼延赞吧!”

为什么留呼延赞?一是因为呼延赞为人正直,不殉私情,二是呼延赞的金鞭受过皇封,遇有国风不正,群臣不忠,打死勿论。所以提出他来了。

“好。”太宗马上加封呼延赞为前敌总监军,从属于潘仁美。但如有不公之事却有权直接向皇帝汇报。

就这样,宋太宗带着八王千岁、郑王、高王及朝里大臣要转驾回京。临行时特地把潘仁美和杨继业找到一块,嘱咐一番,告诉他们要将、帅合力,共御辽兵。宋太宗又单独嘱咐了一下呼延赞,让他注意潘杨两家的事情。

呼延赞是个直性子的人:“没事儿!他们谁错了我说谁!”

就这样,宋太宗领着八王和群臣回东京汴梁了。边界的大权可就给了潘仁美了。

潘仁美这时候又得到探马报信,辽兵离他的部队已不远,并有进取之意。潘仁闰和呼延赞商量:“呼延王爷,辽国人马眼看临近,我们得准备应战哪!我想和你商量点事,不过又觉得不太合适。”

“哎,你有话就直说,我这个人是个大老粗,没念过书,喜欢袖筒吞棒槌,直出直入,一拐弯就烦啦!”

“那好,我是想,让您带两千人到应州去催趟粮草。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队伍里抽不出别人,我又怕您是代天监军,去催粮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哎,哪那么多事,我就去。哎,潘元帅,我走了你和老令公可得并肩作战哪!”

“哎!您想的太多了,我与老令公,决无差错,不信你回来以后看嘛!”

“好!”就这样呼延赞去催粮草去了。

其实,这是潘仁美有意地支走了呼延赞。然后,潘仁美升帐聚齐满营将士商讨御敌之计,这个时候宋兵有八、九万人,辽兵来了十五、六万人,的确是众寡悬殊。

老令公提出自己的见解:“敌兵多于我,我不可力敌,只可暂且后退,待到有利地势,布下伏兵,一举歼灭辽兵。”

潘仁美一听:“杨令公,敌兵虽多于我,但我军士气高涨,大可迎战,如若退却,岂不有伤军心。”

杨继业说:“潘帅,敌众我寡,不得不谨慎”

“杨老将军,你新近又受封又受赏,怎么敌军来了,你这个杨无敌倒胆小了哪?”

“元帅要这么说,继业愿听从调遣。”

“杨继业听令!”说着话,潘仁美把令箭拿起来了。

老令公说:“在!”

“命你带领延昭、延嗣及五千人马出战敌人,不得有误。”

“遵令。”杨继业接令在手,带领六郎、七郎,点齐五千兵卒,三声炮响,高挑大旗,涌出营门。

往前走了不远,就见对面辽军漫山遍野,像蚂蚁一样开过来了。这支队伍为首的大将正是耶律斜轸,两军相见,阵式排开。

耶律斜轸催马舞刀杀上前来。老令公端刀迎战,两人交战没有三个回合,耶律斜轸拨马败下阵去。

令公带领队伍,追了一段路停住了。为什么?杨继业发现耶律斜轸队形未乱、大旗未倒。怕他有埋伏,所以收住队伍,回营交令。一见潘仁美:“元帅,耶律斜轸已被末将战败,引兵去了。”

潘仁美说:“杨令公,既然辽兵败北,因何不乘胜追击?”

“我见敌军队形不乱、旗幡不倒,恐怕有埋伏,故此收兵回营了。”

潘仁美一听,一拍桌子:“杨继业,你身为大将,不知敌情,反说有诈,分明是你贪生怕死,贻误军机,按军法处置本应斩首,本帅念你年迈功高,来人!”

“有!”

“与我重打四十军棍!”

“是!”两旁校尉不容分说,将杨令公按倒大帐之下重责了四十军棍,打的杨令公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打完之后,老英雄咬紧牙关,挺身站立。

潘仁美伸手又抽出一支令箭:“杨继业听令!”

“末将在!”

“给你一支将令,五千人马,带领延昭、延嗣速速出兵,拿来耶律斜轸的人头,不得有误!”

老英雄听到这里说:“潘元帅,不是杨继业贪生怕死,此次北国兵马众多,我等若穷追不舍,势必陷入埋伏,中了奸计。”

潘仁美一听一声奸笑:“嘿……杨继业,圣上在的时候,你带领七郎八虎闯幽州,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今日万岁不在这了,你又怕伏兵,又怕中计,你杨继业用意何在?”

老英雄听到这里一甩胡须:“潘元帅,既然如此说法,杨继业别无他言,只有出兵啦!”老英雄接令在手转身要走。

潘仁美说:“杨继业!你听着,此次出兵,务必与我带回耶律斜轸的项上人头,如若不能,小心你的人头!”

“噢!末将遵令!”杨继业转过身形,步履踉跄地走出大帐。

六郎、七郎哥俩过来搀扶着爹爹。

出了大帐了,七郎憋了半天的话才说出来:“爹,现在只要你一句话就行!”

“什么话?”

“只要你说,我干什么您不管就行。”

“你要干什么?”

“只要您不管我,我就走进大帐,把潘洪老儿的脑袋抓住,把脖子拧九个圈儿,然后把他揪下来!”

“胡说!大胆!”

“是,我这不是说嘛,得您说话,您不说话我不敢动。”

“七郎,将帅用兵,见解不同,这是常有的事,不许你说这种无理的狂言,你想要造反吗?”

“儿不敢。”

六郎在旁边没说什么,只是问道:“爹爹,金鞭王呼延赞怎么偏在这个时候去押粮?他要在的话,潘元帅也不敢这样!”

老令公说:“儿呀,如今你我父子只有一条道路,穷追敌兵,杀死耶律斜轸,回营交令!”

杨七郎说:“爹爹,您身负重伤,不必参战,就看我的,儿要活捉耶律斜轸。”

父子三人点齐人马又出营了,刚走出不远,正好碰上耶律斜轸。杨七郎一声呐喊,催马直奔耶律斜轸,他恨不得一把就把他揪下来。耶律斜轸抹马就跑。老令公带兵追赶,追来追去,这天追到两狼山虎口嚼羊峪。这个地方,两山当中一条大峪,耶律斜轸带队伍穿峪而过。老令公紧追不放,刚刚追到两山当中,就听前边炮声震天,许多辽军堵住山口。杨继业急忙拨转马头,发现后面的山口也被众多辽军堵住了。这真是前行无路,后遇无门,把杨家父子困在两狼山下。

这本来是杨继业早已预料到的,但是潘仁美非逼着杨继业穷追不可,所以造成了这样的结果。怎么办?老令公意识到局势的危急,只有趁敌人立足未稳,杀出重围。所以老令公马上带着人马,与六郎、七郎转身往外冲杀,可是冲杀了几次也没冲出去,只好带队伍又回来了。杨继业登上半山坡,居高临下,往两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子,一看两面山口营房帐篷,旌旗招展,密如长林。尤其是他发现北山口大营之中有一杆大旗,葫芦金项,红绿飘带,风展旗开,旗面上,白月光绣黑字,斗大的一个“韩”字。老令公知道,北国元帅韩昌也在这哪!看了看两边这队伍的人数,估计也有七八万人。这说明北国的主力部队在这哪!我们五千人想突出重围,谈何容易,更何况自己又处在这样一个不利的地形。

几位副将说道:“老令公,我们应该怎么办?”

杨继业手捻着胡须说:“我们孤军陷入重围,我想潘元帅很快会知道的,不出两天,他一定会发兵援救,通知全军将士,注意登高暸望,一旦救兵来到,我们马上突围,里应外合。”

“是!”副将们走了,五千人马就暂时驻扎在两狼山中。

老令公天天到山上暸望,盼望救兵。

一天、两三、三天过去了!望眼欲穿,连救兵的影子都没有。看到的都是辽兵调动频繁,三天的工夫,两山口已增加到十万人左右。现在别说是突围,就是马上这十万人,从两山口往中一冲,宋军这五千人就得全军覆没。

杨六郎过来了:“爹爹,我们军粮不多了。如不快想办法,将有断粮的危险。”

“嗯!好,召集几员副将,商量一下对策。”

这两狼山的半山腰上有座庙,这庙是给汉朝人苏武修的,所以叫苏武庙。杨继业把这个地方当了他的临时指挥部。

几员副将召齐之后,老令公与众人在庙里就商量了一下对策,目前处境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派一个人,杀出重围,向潘元帅汇报前敌军情,让他速速发兵援救。派谁去呢?六郎、七郎都要去。

副将张贵说:“不!老令公,我去!不能让他们去。”

几位副将几乎同时都这么说:“让我去!让我去!可不能让六郎和七郎去!”

副将们说这话,都是一个共同的心情,那就是说:老令公八个儿子,现在就剩下这两个啦!这要是闯万马军营再有个三长两短,难道还让老头子晚年凄凉,灵前无人吗?所以大伙争着抢着要去。

老令公看看六郎,瞅瞅七郎,说:“大家不要再争了,还是让七郎去吧。”

老令公想的是留下六郎在他身边,好给他出谋划策。他知道六郎将来是大宋朝的栋梁之材,而七郎勇猛异常,闯营搬兵,正适其人,令公决定让七郎搬兵。

众副将一看老令公主意已定,也就只好如此了。

要想知杨七郎此番搬兵是否成功,请听下回分解。

第四回 杨七郎被害陈家谷

天黑以后,时值定更,军营之中传来梆鼓之声“梆,咣”,七郎在苏武庙外,整顿停当,乌雅马摘下銮铃,怕有响动;蛇矛枪在得胜勾上挂好,盔甲整齐,一切就绪。“爹,我走啦,您还有什么吩咐?”

老令公看了看杨七郎,走到跟前,伸手把他搂海带扣了扣,勒甲绦又拽了拽,鱼褟尾又正了正,身后的钢鞭又按了按。老人家不知为什么瞅着自己这个虎儿子,心里有点发酸,是啊,七郎八虎闯幽州,死里逃生,沙里澄金,就剩下这么哥俩啦,今晚闯进千军万马营中,生死存亡,谁敢预料?万一要是……想到这,老令公不敢往下想啦!我杨家一颗忠心,苍天保佑吧!老头子眼泪在眼眶里转,可没掉下来,幸亏这是夜间,六郎、七郎都没看出来。

七郎说:“爹,您说话呀!还有事没?”

“七郎,路上多加小心,见到潘元帅,叫他速速发兵前来救援。说话不许放肆。”

“好吧!六哥,您还有事吗?”

“七弟,我送你一段路。”

“不用了,你们在山上看着,如果我闯不过去,您再接着闯。”说到这,杨七郎一撩鱼禢尾,“扑嗵”一声给老令公跪下了:“爹,儿给你磕个头,这次闯营,要闯过去,就搬来救兵,如果我要闯不过去,死在营中,这个头,就算给您老人家尽孝啦!”

老令公的眼泪“唰”下来啦!双手搀起七郎……

杨七郎一转身,扳鞍纫镫,上了战马,轻抖丝缰,慢带嚼环,马下了山坡,贴着山根,“踏踏踏”直奔南山口,快接近辽营了!杨七郎把蛇矛枪从得胜勾上摘下来,身子往马鞍上一伏,双腿一用力,这匹马四蹄蹬开,奔北国大营就冲过来啦!由于北国兵没加防备,杨七郎的马一纵,跳进辕门就跑。

正巧有几个辽邦巡逻兵卒,迎面走来了,“什么人?”

七郎话也没说,马过去了!

正把巡逻兵给蹚倒俩,“了不得了!有人闯营!”这一喊,辽营中一阵大乱。

七郎抖开丈八蛇矛,往前冲杀。正杀着,见前面灯火通明,一队辽兵拉开阵势,二龙戏水,左右排开,当中一员大将,头戴荷叶盔,身穿乌油铠,足蹬牛皮战靴,手托一口浑铁刀,面如紫羊肝,正是耶律斜轸。

耶律斜轸把刀一横:“杨七郎,被困两狼山,还想要出去吗?”

七郎把马一带:“对,你家七爷,正想出去走走!”

耶律斜轸说:“杨七郎,你出去可以,不过得告诉我,你去干什么?是不是肚子饿的慌啦!啊,哈……”

杨七郎把枪一端:“你别笑,我还真得和你商量商量。看这事怎么办?”

耶律斜轸一听不乐了:“什么事情?说吧!”

七郎说:“我们父子这次出兵,潘元帅有令,让我们把耶律斜轸的脑袋带回营去。现在我要回营,你的脑袋能不能借给我?我好向潘元帅交令啊!就你一回。”

耶律斜轸还正而八经地竖着耳朵听哪:“噢,这是耍笑我呀!好个杨七郎,看刀!”说着话举刀就砍。

杨七郎用枪猛一架,“当”的一声,耶律斜轸的刀掉地下啦!二马错镫,七郎心想,我不能在此恋战,不过也不能便宜了这小子,就在这一错镫的工夫,他枪交左手,伸右手,“噗”的把耶律斜轸的勒甲绦从后前抓住了,往怀里一带:“过来!”

耶律斜轸觉得被人抓住了,不好!他双手把马鞍子前边的铁官梁抓住了,“不能过去!”

杨七郎大叫:“哇呀呀……”

马上俩人抓一块了,这两匹马直转圈,走不动,马心里还想哪!怎么干使劲不动地方啊!

耶律斜轸也大叫:“妈呀……”

“嘣”的一声,勒甲绦断啦!七郎身子一晃好悬没栽下去。

耶律斜轸哪,扑通一声,在马上下去啦!这下子鼻子差点儿戗平了!爬起来的时候,杨七郎过去啦!

耶律斜轸马上吩咐:“包围他!千万别让他跑了!”

七郎一看人越来越多,并且夹有暗箭往这直射。杨七郎右手端枪,左手抽出打将钢鞭,远了枪扎,近了鞭打。这马也来劲了,前蹄子一抬,“啪”的拍死一个,后蹄子一翘,“咣”的踢死俩个,马嘴一张,“咔哧”脑袋啃下半拉!辽军一看实在是厉害,各路调人,等他们把人马调过来的时候,杨七郎已经杀出一条血路,闯出辽营。

七郎出营之后,从怀里掏出一个信炮来,用引火之物点着,“吱——当”!告诉两狼山的爹爹,我出来啦。随即杨七郎快马加鞭,奔回到宋营。

到宋营的时候,天已大亮了。潘仁美刚刚升帐,军军卒禀报:“潘元帅,七郎杨延嗣帐下求见。”

“噢!”潘仁美呀已经听探马报,说老令公被困在两狼山下。他哪,假装不知道,按兵没动,一听杨七郎回来了,吩咐一声:“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七郎走进中军帐。七郎一看见潘仁美,气就不打一处来,但心时忽然想起老爹的嘱咐,见了潘元帅,说话不要放肆。就强压怒火:“元帅,末将杨延嗣参见。”

“七郎,你父子三人出兵怎么就你自己跑回来啦?”

“哎呀,元帅,我父子三人追赶耶律斜轸,中了他的伏兵之计。如今,五千人马被困在两狼山虎口嚼羊峪,眼看粮草断绝,我奉爹爹之命,杀出重围,请求元帅,发兵救援!”

“噢!两狼山大约有多少辽军?”

“大约有十万多人。”

“好,延嗣,你休息休息,到偏帐用饭,然后速速赶回两狼山,告诉你爹,就说本帅即日发兵前去迎救,请放宽心。”

杨七郎一听,“什么?让我先回去,你然后再发兵,我一走了,你说不定发不发兵呢!你个老小子。”七郎要发火儿,又想起老令兵的嘱咐,把调门儿又降下来啦:“元帅,我等候一天,与救兵引路不行吗?”

“你知道什么?本帅营中兵力不足,要在附近州城调集人马,待调集齐备,才能营救。”

“元帅,得调集几天呢?”

“多者十天,少者五日。”

“什么?”杨七郎再也压不住火了。“再过十天或五昌,你救兵到了两狼山,那五千人不用打,早都饿死啦!那你就去收尸骨吧!”

潘仁美脸色一沉:“杨七郎,杨令公号称‘杨无敌’,难道就不能坚守几日吗?”

“潘元帅,你身为北路大元帅,难道就不能早发几天兵吗?”

“杨七郎,你敢质问本帅?”

“质问你怎么的,我问你,金鞭王呼延赞哪去啦?”

“你问他干什么?”

“他是前敌的监军,我要找他告你潘仁美,监军会说公道话的!”

“监军嘛,不在帐中,去押运粮草去啦!你还有什么办法?”

“那……”这阵子杨七郎眼珠子都红了,他知道爹爹和六哥及那五千宋军的处境,恨不得一下子把救兵搬去。潘仁美的这番话,气的七郎早把杨令公嘱咐的话忘啦!手指潘仁美:“那,那我要与你一齐到东京汴梁,上殿面君,告诉你按兵不举,贻误军机之罪。”

潘仁美一笑:“老夫我要不跟你去呢?”

“那,我就……”杨七郎“噌”的一声从身后抽出十八节竹节钢鞭,“打死你潘仁美,自己领兵去营救!你看怎么样?”

满营众将可都吓坏了,像陈林、柴干这都人都和六郎十分要好,也知道七郎的脾气。心想:七爷,你可别这么干,真要这样,那可就翻了天了。

正在这个时候,潘仁美乐啦:“哈哈……七将军息怒,本帅是给你开个玩笑,你怎么当真啦!看你气的那个样子,老令公被困,我哪有不救之理,这样吧!今日整点队伍,明日清晨出发,你看如何?”

杨七郎一瞧,心想:还是得横点儿,客气了不行,不管怎么的,你发兵就行:“元帅,末将莽撞了!”

“本帅不怪。来呀,潘龙、潘虎陪七将军偏帐饮酒用饭,让他好好休息、休息!”潘仁美说到这里,冲哥俩使了个眼色。

潘龙、潘虎看了后心领神会。

杨七郎随他们来到偏帐,七郎现在是又饥又渴,一夜的劳累啦,他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菜,酒足饭饱刚想站起来,觉着头一晕,“扑通”一声倒下啦!

怎么回事?酒里下的蒙汗药,把七郎给蒙过去了。

潘龙、潘虎两个人找来绳子,外加一条锁链子,把杨七郎用绳子捆完了,又用锁链子锁上,怕他醒了之后,劲儿大给挣开。捆好了之后,报告潘仁美。

潘仁美吩咐把杨七郎带到后帐的帐外,用旗杆顶上的滑车,把绳子头儿放下来绑好杨七郎。潘仁美搬来椅子坐在旗杆对面,又吩咐把边关将士都找到眼前。

边关将士们一看,全愣啦!怎么把杨七郎绑起来啦!

这阵儿,潘仁美叫人用凉水往七郎头上浇。

“哗”的一下,杨七郎醒啦!睁眼一看,自己身遭绳绑,嗯!再瞧潘仁美坐在对面,后帐大院的周围站着边的将士:“潘元帅,你这是干什么?”

潘仁美一声奸笑:“杨七郎,你刚才在中军大帐,生心谋杀本帅、背叛宋朝,难道你忘了吗?”

杨七郎一听明白了,潘仁美刚才假意答应出兵,用药酒所我灌醉了,目的是要害我呀!“潘元帅,刚才七郎虽说要打死你,但不是背叛朝廷,是因为你不发兵。”

“嘿嘿!说的好听,本帅乃朝廷的命官,你想打死本帅,岂不是要纂夺兵权,生心叛反!来呀,把他扯上高杆!”

两旁军卒过来,把七郎扯上高杆,吊起来啦。

杨七郎高声叫道:“潘仁美,我知道了,当初,你儿潘豹在东京立擂台,打死我杨府家将,是我一怒之下,将你儿打死。你怀恨在心,今日战场之上,官报私仇,是也不是?”

潘仁美“腾”地一下站起来了:“杨七郎,休得胡言!”说罢转过身来,看了看众将士:“众位!杨七郎刚才在大帐上,要谋害本帅,你们是看见的!有道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今天我要让他成从矢之的。弓箭准备,我要把他乱箭射死,每个忠于宋朝的将士,都要射一箭,不射者就是与这个叛臣同心。”

这几句话说出来,将士们都把弓摘下,把箭抽出。

这时候,边关副将陈林“扑通”跪在潘仁美的身旁:“元帅,杨七郎刚才在大帐之中冒犯尊颜,也是出自搬兵心切,念他父子金沙滩一场血战,只剩兄弟二人,免去他的死罪怎样?”

“哼,我饶恕叛臣,就是对宋室的不忠!”

“元帅,刚才在大帐中,您不是说和他开玩笑吗?”

“开玩笑?军无戏言,那是本帅用的稳军之计!”

陈林心想,这潘仁美可够阴险的,他知道七郎的脾气,是有意把七郎气急了,好抓住犯罪的把柄,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元帅,我看此事是不是等监军呼延赞回来之后再行发落?”

“怎么?本帅就无权处理吗?退下……来,箭上弦,弓开满——射!”

一箭没发,大家拉开弓,谁也不乐意放这个手。

潘仁美一瞧,伸手接过一张弓,拿过三支箭:“本帅射第一箭,潘龙、潘虎你们俩接着射,然后大家射!”

潘仁美刚把弓拉开,一个亲信兵卒跑到眼前:“元帅,监军呼延赞押运粮草回营啦!”

“啊?!他回来啦!”潘仁美心想:这要是让呼延赞看杨七郎被吊起来了,非跟我火了不可,怎么办哪?赶紧把潘龙、潘虎叫过来了:“你们俩在这看着,呼延赞来了,我去前边应付他。”

“爹,杨七郎还留着吗?射不射?”

潘仁美眼珠一转:“射!”

“好。”

潘仁美急忙奔前边来了,没等到辕门,呼延赞已经进业了:“哎呀,金鞭王,押运粮草,路途之上,多有劳累啦!”

“没什么,潘元帅,粮草已催齐,都送往后营啦,怎么样?这两天战事如何?”

“啊!还好,辽军虽然人马众多,但没敢轻举妄动。”

“潘元帅,我听说杨继业父子被困在两狼山,杨七郎回来搬兵啦?”

“啊……啊!倒是有这么回事!您怎么知道的?”

“我刚才听军士们告诉我的。”

潘仁美一听,心想坏啦!陪笑说:“杨七郎倒是来了!在后帐哪!”

“好,我去看看他,问问前敌战情。”

“王爷,忙什么。来,先到偏帐用饭吧!喝点酒,解解鞍马劳累。我让人把他找来。”

“好。”这呼延赞就是有点爱喝酒,这次出去催粮,重任在身,一直没有很好地喝一顿,憋着劲回来喝哪!所以跟着潘仁美就来到了偏帐。

潘仁美一声吩咐,时间不大,酒菜摆上。潘仁美先给呼延赞倒上了一杯:“来,呼延王爷,快先喝了这杯。”

“好。”呼延赞接过杯来,一饮而尽。“潘元帅,七郎哪?快给我找来。”

“在后帐哪。”

“把他找来一块喝。”

“好,我去看看。”潘仁美刚一出偏帐,潘龙来了。“潘龙,杨七郎怎么样了?”

潘龙说:“射死啦!”

“唉呀!这呼延赞非要见他!”

“老爹爹,见活的是不行了,只能见死的啦!您不是告诉射死他吗?现在已经射死啦!只是这死尸怎么办?听候你的发落。”

潘仁美一听,眉头一皱,眼睛一转:“杨七郎的尸首,扔进黑水可里,让他死无葬身之处。这呼延赞怎么对待呢?哎,一不做二不体,潘龙,取蒙汗药酒来。”

“是。”潘龙走了。

潘仁美转身回到偏帐:“呼延王爷,我催他们找七郎去了,马上就来。”

正说着话,一个差人提着酒壶进来了,放到桌上。

潘仁美提起了酒壶:“呼延王爷,喝这壶热的解乏。”潘仁美倒上这壶酒,递给呼延赞。

呼延赞这个人,性情正直,从不怀疑别人害他,端起杯来喝了。

潘仁美又倒一杯。

呼延赞看看潘仁美,一伸手把身后的打王鞭抽出来了,往桌子上一放:“潘元帅,这个,你知道吧?”

“呼延王爷,这是您的打王鞭,上管国风不正,下管群臣不忠,有目无王法者,打死勿论。”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向理不向人,不管是谁,触犯国法,我也不饶他,就是我亲爹,我也跟他瞪眼睛。潘元帅别看你请我喝酒,你要是不走正道,我也照样跟你不客气。”

潘仁美微微一笑:“是啊,呼延王爷一身是刚直不阿,心直口快,人所共知的,哈……”潘仁美心想:呼延赞,你也好不了。

没用二三杯,呼延赞迷糊了:“潘元帅,我怎么有点迷糊,你快去把七郎给我找来,我要向他问问前线的情况……快把七郎叫来……”

潘仁美再看呼延赞看看,只听见“呼噜”声只打,呼延赞已经睡过去了!潘仁美把呼延赞安放到床上,叫来了潘龙和潘虎两个个儿子。

天黑了,定更以后,他们父子三人商量怎么办?

潘仁美说:“现在如果让呼延赞醒了,必然要找咱们要杨七郎,要派兵去救老令公。他要是发现杨七郎被我们射死了,决不定和咱善罢干休。那样一来,咱们爷们可就不好办了。”

潘龙、潘虎说:“爹呀!那要依着您呢?”

“依着我吗,哼哼,有道是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自古至今,都是心黑手狠的得势,心慈面软的受气。我们父子三人趁他中毒未醒,就杀了他吧!”

潘龙听到这脸吓白啦!上下牙往一块直碰:“爹,杀金鞭王可不同杀杨七郎,杀杨七郎还有个借口,这要是皇上知道了,咱爷们就得吃不了兜着!”

潘仁美说:“看你吓的那样!蠢才!为什么要让皇上知道?咱不会撒个谎吗?”

“那撒谎,人家能信吗?真要把他杀了,皇上要这个人怎么办?”

“无用的东西,皇上要向咱要人,咱就说呼延王爷又去催粮,一去没返,下落不明,给他撒个弥天谎,让他谁也弄不清。”

“爹,那皇上能信咱的话吗?”

“两个混蛋!你姐姐是正宫娘娘,不信咱们的话,信谁的话?”

“对,就这么办啦!”

就这样,潘仁美父子三人,趁着呼延赞中了蒙汗药酒熟睡不醒,杀害了金鞭王,解尸装罐,埋在陈家谷东山根下。

潘仁美杀害了呼延赞和杨七郎后,没有救兵,老令公是否能突围,请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 老令公魂断苏武庙

潘仁美害死杨七郎和呼延赞,仍然按兵不动。

这阵,金刀令公杨继业在两狼山被困,已经是两天没有粮食啦!五千人马,面临着饥饿的威胁。自从七郎走了之后,老令真是度日如年,看着太阳升,瞅着日头落,掐着手指头,按着时辰算。该回来了,可是没回来。几次登高遥望,连个影儿也看不着。老令公这心里可就想的多了。出什么事了?七郎脾气不好,把潘仁美给得罪啦?那这里困着五千人,你潘仁美也不能不管吧?老英雄有时候一晚上做好几个梦,一会儿杨七郎搬来救兵啦!一会杨七郎站在老令公面前哭啦!说他被潘仁美害死听!每次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这时的杨继业,那真是盼兵不到,盼儿不归,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啊!

正在这个时候,士兵来报:“北国元帅韩昌,带领人马在山口出兵,指名点姓,要求见老令公。”

杨继业一听,吩咐备马带刀。老英雄把马肚带紧了紧,自己的大带往里煞了两扣。一天多没吃饭了,但是不能让韩昌看出士气不振。杨继业抖擞精神,正弓搬箭。

杨六郎提枪上马,保护在身后。副将、军卒跟随着列队出兵。

老令公到山口一看,果然见韩昌坐在马上在那等着哪!

韩昌一见杨继业把三股托天叉往马鞍鞒上一横。两旁的军卒是弓不上弦,刀不出鞘,不像要打仗的样子。韩昌双手抱拳,在马上欠了欠身:“老将军,金沙滩一别,一向可好?”

杨继业械手一捋胡须,右手倒提金刀:“韩昌,今日要老夫前来,是要你我大战三百回合吗?”

“啊!哪里哪里,杨老将军,你杨家将忠勇无敌,早已是名满天下,尤其是金沙滩双龙会,臣替君死更是千古无双。我韩昌由衷的佩服。今天廖不是与老令公比高低,不过我很想和老将军谈谈你现在的处境,眼下两山口是十多万辽国军队,你只有五千人。此时此刻,只要我韩昌一声令下,两面夹攻,可想而知,你们会全军覆灭。你老将军浑身是铁,能捻几根钉啊!但是我没下命令,就是因为非常敬仰杨老将军以及你们一家。我知道,你的粮草已经断绝了,看你们这些兵士被饿的这样子,恐怕再过两三天救兵不到,你们是不战自溃、不战自亡,全得饿死。话又说回来,就是三两天来,潘仁美真能发来救兵,恐怕也不能攻破我的阵势,何况潘仁美远远没有发兵的意思。我告诉你实话吧,我们的探马已探听到潘仁美的动向。他仍在按兵未动,救兵是没指望了。如果救兵不到,摆到你面前的道路只有饥饿而死。像您这样一位身经百战、勇冠三军的老将军落得个如此下场,别说别人,就是我韩昌也感到可惜可叹。我觉得您保大宋朝换来这样的结果太令人寒心啦!就金沙滩你杨家那一战,要是在我国,恐怕早封你为元帅了,可是您现在哪?还不过是个先锋官。跟你直说吧!我主萧太后亲口对我讲,决不记恨杨大郎打死天庆良王之仇。她说要不惜一切代价,不惜任何损失,甚至不惜千军万军,也要劝杨家将投降。萧太后还说‘只要杨家父子能投降,我情愿拿十万兵交换。’可见我国太后对你们是多么器重。杨老将军,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宝马等伯乐,太公候文王。大丈夫要顺应潮流,审时度势。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想杨老将军只要您一句话,我立刻就领你去见萧太后,加官晋级,光宗耀祖。不知老将军能否赏给我这句话哪?望老将军三思!”

杨继业听完微微一笑:“韩昌,好一副伶牙俐齿,你这一番劝说,也煞费了一番心思,让我投降,只怕有不答应的。”

韩昌说:“谁不答应?”

“你来看!”老令公一抬金背砍山刀:“只怕我的金刀不知道!我的金刀没有斩尽辽兵,杀绝辽将,怎么就能罢兵不战了呢?韩昌不必多言,你我决一死战。”

老令公刚说到这,杨六郎早从旁边催马端枪直奔韩昌。

韩昌一看哈哈大笑:“本帅强兵不欺弱兵,收兵回营!”韩昌带领队伍撤了。

杨继业一看,韩昌不战,也只好与六郎和众副将回来了。

这阵两阵山里已经是粮食断绝的第三天啦!有的饿病了!有的饿倒了!老令公心急如火,怎么办?最后想起一个招来,吃草籽儿,挖草根,于是全体将士都在两个山坡上找草籽儿吃。就连老令公也不例外,亲自带头在山上找草籽儿吃,挖草根。兵士们有的看到老英雄手搓着草籽儿,往嘴里一口口地送,心里一阵阵的发酸,我们的将军偌大的年轻,却和我们一样同甘共苦,我们还有什么说的,没别的——拚上命干。

杨老令公正在山上挖草根的时候,一个兵卒来报:“老令公,山下有几个辽兵抬着食盒,说要求见您。”

老令公一听,心想这又是怎么回事?“让他来见。”

不大工夫来了三个辽兵,两人抬着一个大食盒,四五层。另外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封信,拿信的这个见到老令公说:“老将军,这是我们韩元帅交给您的信,请您过目。”

杨继业拆开信一看,上写:

杨老将军阁下:

近闻老将军无以为食,掘草充饥,昌不胜凄然,为老将军之傲骨高节万分钦佩。今特差兵座送上食盒品一盒,权且充饥,万勿推却。至于贵军士卒,随后当有军粮送上,望老将军多思咱日你我阵前之言为盼。

大辽驸马、兵马大元帅韩昌顿首。

杨继业看完信再瞧,三个辽兵把食盒盖打开了,一层一层地单摆在那啦!这里有清蒸羊、酱牛肉、熏鸡、熏鸭、白面的大馒头。另外还有两坛好酒。

有个辽兵用碗舀了一碗酒端过来了:“老将军,请先尝一碗。”

杨继业没端那碗:“放下!放下!”

这仨个辽兵吓傻了:“您饿了好几天了,先喝点酒吧!”

“不许胡说!”

“噢!是,我不胡说了!”

“把东西都收拾起来!收拾起来!”

杨继业一瞪眼睛,站在身旁的杨六郎“当啷”一声把宝剑拉出来了。

三个辽兵赶紧把摊儿收拾起来啦!食盒原样又装好了。

杨继业用手捻着银髯说:“你们三个不要害怕,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我们不会杀你的,你们回去见了韩昌向他转达,就说我说的,杨家将宁愿站着死,决不跪着生;饿死不吃北国饭,渴死不喝北国水,威武不屈,宁死不降!听见没有?”

“听见了。”

“给我背一遍!”

“杨家将宁愿站着死,决不跪着生;饿死不吃北国饭,渴死不喝北国水,威武不屈,宁死不降!”

“好,快快去吧!”

“是!”三个辽兵下山回去啦!

老令公杨继业意识到,已经到了时候了,救兵不会来啦,和六郎商议了一下。

到了晚上,把几位副将首领找到苏武庙里,全坐下了。

杨继业看了看大家:“诸位副将,我们的处境,大家都知道,不用再说了,你们跟随我戎马关山,转战塞北,风餐露宿,出生入死,没想到闹到这么个结局。这是老夫无能,连累了大家,。你们家中都有妻儿老小,不能抛下他们困死这里。你们告诉兵士们,让他们旆武器,脱掉军衣,都各自逃命去吧!有我在此,韩昌一定会放你们出去。”

副将们一听:“老令公,您呢?”

“我嘛,等你们撤退之后,我与韩昌决一死战。”

“老令公,您说我们有妻儿老小。您哪!?您八个儿子就剩下这一个在身边啦!您能豁出全家保护大宋江山,我们还有什么说的?我们跟随您多年,决不中途而别,不信您可去问问兵士们,大家早都说过了,我们生在一起,死在一处。”

话刚说到这,庙门外呼拉进来几十个兵士,进门一齐跪在老令公的面前:“老将军,您刚才在屋里说的话,我们都听到了。您可不能自己去硬拼,我们这些人代表了五千名将士,我们情愿和您共同战死在沙场!”

“噢!”老令公看到这种景况,心头一酸,热泪盈眶:“诸位出言壮烈,感我肺腑,真称得起是忠心耿耿,肝胆照人,既然如何,我们不能共同在此坐以待毙。请你们回去通知各营,今晚上杀几匹老马,吃一顿饱饭,待明天中午随我杨继业,决战两狼山。”

“是!”

第二天,大家按杨继业的吩咐杀了几匹老马,算是吃了一顿饭。

一切准备好了,杨继业把手下的副将、校尉们都找到苏武庙里,老令公说:“诸位,这庙的塑像,你们知道是谁吗?”

大伙都说:“塑像是汉朝的苏武。”

老令公说:“庙门外,往东走十几步立着一面石碑,诸位知道那碑上写的什么吗?”

大伙一听,有不少人还真愣了。那个碑倒是看见了,碑上写的什么字,还真没留神。

令公说:“碑上写的是李陵,碑是李陵碑。苏武、李陵都是汉朝人,他俩又是好朋友。武帝时称臣,李陵是汉朝名将,屡建奇功。但后来在征讨匈奴的战斗中,由于孤军作战,后无接应,陷入重围,最后投降了匈奴。虽然后人有的说他身在匈奴心怀汉,但毕竟做了一名降将,丧失了晚节。苏武哪,是汉朝出使匈奴的使节,虽称中郎将,不过是个文官而已,苏武到了匈奴之后,被匈奴且鞮侯单于扣留,逼他投降,苏武不降。单于就让苏武到北海边去牧羊。苏武牧羊真是饱尝了饥寒之苦,他喝冰雪、吃毡毛、掘野鼠的洞中之粮勉强充饥,但手持的‘汉节’却始终不倒。匈奴人几次派人劝他投降,最后把李陵派去劝他。苏武对李陵说:‘你如非劝我投降不可,我就死在你的面前!’李陵也没有办法啦。苏武在匈奴呆了整整十九年,后来两国讲和才把他放回。他去时年壮力强,回来时已是须发皆白了。但是苏武的铁骨铮铮、忠心耿耿,却为后人所敬,今天大家处此险恶之境,就是要仿效苏武,不学李陵……等听我信炮一响,大家立即分头突围,不得有误,愿苍天保佑,我们后会有期!”

众副将说:“是!”

大家都走了,庙里只剩下杨继业和六郎杨延昭爷两个。

杨老令公看看儿子:“六郎,你吃饱了吗?”

“爹爹,我吃饱了,您哪?”

“噢,刚才他们送来的马肉,我也吃饱了。六郎,潘元帅至今不发救兵,看来他是心怀私怨,坐视不救啊!我只担心你七弟会出什么闪失差错。”

六郎说:“老爹爹,咱们杀出重围,见到潘元帅也就明白了。”

“六郎,今天如何你金父子一块杀出重围那更好,如果为父不幸死于乱军之中,你该怎么办?”

六郎一听:“哎呀,老爹爹,您怎么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我父子要死死一起,要活活一处,儿生死不离爹爹。”

老英雄把苍眉一皱:“延昭,为父一向看你有勇有谋,怎么今天说出这种话来哪?为大将者死于阵前是千古常事,你怕什么?为父就担心你因小而失大,所以才嘱咐你,我儿的孝顺是人所共知的,孝者就要听从父命。”

六郎说:“爹爹,您说吧,我一定听您的。”

老令公说:“六郎,阵前,假如爹爹真的死在沙场,一不要你管我的尸首,二不许你痛哭,三不许你急于为父报仇,蛮杀蛮战。我只要你想尽一切办法,冲出包围,去见金鞭王呼延赞。我估计他这阵押运粮草该回来了。你向他诉说两狼山之败的整个经过。如果不是潘元帅错下军令,一味穷追,怎会造成今日的惨败!此次教训如不汲取,今后怎能再战辽兵?”老头子说到这眼里泪花闪闪。

杨六郎说:“爹爹,您不要难过!”

杨令公说:“延昭,纵然老父身死也不足为惜,我难过的是这五千将士。他们赤诚忠勇,是一支劲旅呀!可惜在今天,能突出重围的,恐怕百里不能挑一。六郎,如果你将来有机会能回朝见到皇上,一定要详细讲述两狼山之战,要让万岁知道,兵士们没有过错。你一定要在万岁面前给战死在两狼山的兵士们请功!”

“是,儿记住了,您还有什么嘱咐?”

“再有,就是假如为父死在这里……”

“爹爹,您别老这么说,您一定能突出重围!”

“啊!当然了,突出重围就更好了!假如我出不去,你日后回到东京见到你母亲,要把金沙滩‘双龙会’以及两狼山之战,我杨家的忠勇之事讲与她听,让她不要过于悲痛,须知尽忠报国是我杨家的家风。你也要在你母亲面前多尽孝道。记住没有?”

杨六郎说:“是,儿记住啦!”

老令公说:“好,吩咐军兵,点燃信炮,上马突围。”

这阵儿这五千名宋军,大伙都这么想的:杀一个辽军够本儿,杀俩赚一个,冲出去算拣着,冲不出去就战死。这人一不怕死就没治啦!大家把帐篷也扯啦!锅也砸啦!真是破釜沉舟。半山腰一声信炮响。这五千兵士就像一群老虎一样。“嗷”的一声全冲出来了。杨继业和杨六郎父子二人冲杀在队伍的最前面。“杨”字大旗在空中飞舞。这下子还真把辽兵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因为韩昌没想到老令公突围选在正当响午这个时间。军事上这叫出奇制胜。韩昌匆忙上马,组织队伍,围劫包抄。两国军兵一场混战,只见刀光血影,马仰人翻,战鼓轰鸣,杀声震耳。六郎杨延昭这条银枪,好似出洞的怪蟒,上下翻飞,左右拨拦,滑、拿、嘣、砸、压、批、挑、盖、打、扎,杀得辽兵丢魂丧胆。老令公哪!这阵真好像掉了牙的猛虎,又好似白了角的苍龙,只见银须飘洒,刀光闪闪。就看那辽兵的脑袋在刀头上一劲儿地直骨碌……杀了多少人,没法统计。宋军将士也是一人拼命,众人难挡。韩昌手持令旗令箭,找一个居高临下之处,亲自指挥作战。辽兵里三层,外三层,越聚越多,不管怎么说,毕竟是众寡悬殊。六郎延昭总不离杨令公的左右。有的辽兵一看,干脆用箭射吧!箭还没等上弦,韩昌在高处传下命令:“对杨家父子,不准放箭,不准杀害,只要活擒。”并且说:“有生擒杨家父子者,赏黄金千两!”这一来,北国将士集中奔杨继业父子来啦!这些宋军又集中在杨继业的周围,保护老英雄,这场恶战,从正午杀到午后,从午后杀到黄昏,冲出一段去又被截回来,两山口处,尸横遍地,血水横流,无主的战马漫山嘶鸣,折断的刀枪横竖在地。

韩昌在高处看着,心想:我早晚把你杨继业累昏过去,现在你是网中之鱼,笼中之鸟,休想再走啦……嗯?杨继业哪里去了?韩昌发现乱军之中找不到杨继业啦!

怎么回事?杨老令公杀到黄昏时,身体有些顶不住了,老英雄几天没吃饭,吃的是草籽儿、草根儿,体力本来不佳,吃了顿马肉,大战了半天,已经感到筋疲力尽了,金刀也觉着沉啦,眼前直冒金花。似听韩昌传令要活捉杨家父子。他又看到这些宋军维护主将,尤其是六郎延昭,一条银枪不离自己的左右。有几次,六郎先冲过去了,回头一看,老头子满脸是汗,杀不出来,六郎就又回来了。老令公心想:这样打下去,宋军为了维护他,会增加伤亡。另把,把六郎也耽误了,他是不会扔下老爹,自己突围的,再说这样很有可能使自己力尽身虚,昏倒过去,被人活捉。那样一来韩昌就会宣扬,他们在两狼山活捉了金刀杨继业,这不但有损杨家的名声,也有损中原大国的名声。老令公看出来了,凭今天自己的体力是出不去啦!想到这里老英雄趁六郎没注意,一拨马回来了。催马来到两狼山坡上的苏武庙前,甩镫离鞍下了战马。往两山口看了看杀声不止,激战未停。远远望见一轮残阳落下西山,天边留下了一抹晚霞。一阵寒风吹来,两山坡的荒草迎风摇摆,不免使人产生一种苍凉之感。杨继业抬头看了看苏武庙,往前走了几步,又低头睢了瞧李陵碑,英雄是自言自语:“愿做苏武死,不效李陵生。”说完这话一回头,看见自己的浑红战马还跟在身后,战马好像懂得主人的心情,一低把门鬃在令公的肩头蹭了蹭……打了个响鼻,竖起脖子来,站在那一动不动。杨继业伸手从得胜勾上摘下了这口金背砍山刀,把这口金刀插立在山坡上。然后,解开马的肚带,摘下鞍鞴,拆掉缰绳,放在地下,把马鬃用手给顺理了一下:“老马呀!你为宋室江山,驰骋疆场,也应说立下不少功劳。今天,兵败人亡,不能连累你这无知的畜生,逃命去吧!”杨令公说完话用手在马的后座上狠狠地拍了三巴掌。这匹马也真怪,四个蹄子在地上直刨,围着杨继业转圈,就是不走。“噢,你这畜生也不愿离去吗?也罢!”老令公眼望天空说道:“苍天保佑,吾六儿能杀出重围,得见万岁。”然后一转身正了正金盔和红袍,撩鱼禢尾,面朝东京汴梁的方向,扑通双膝跪倒,两眼含泪:“万岁,臣杨继业不能再为国效忠了!”说完冲汴梁方向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身背后摘下宝雕弓,往一块卧虎石上一别,用力一搬,“咔吧”一声把弓别折了。走兽壶抽出雕翎箭,用膝盖一掂,“咔”的一声全断了。摘掉金盔,缺掉金甲。这叫折弓断箭弃甲摘盔,老英雄把战袍往头上一蒙,冲着李陵碑三头碰死,横躺在苏武庙前。

浑红马向天长嘶了一声,站在碑前久久不动。此时西天的红霞更红更艳,刺骨的寒风更烈更猛,漫山荒草低首悲鸣,古庙、古碑肃然起敬。

此正是:

金甲赤袍映忠骨,

碧血黄沙照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