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献西瓜奸臣当主考 感菊花英雄题反诗
秦月汉宫迹已空,残唐又演走马灯,
沧桑变迁今非古,江山不老蓝换青。
四句诗吟罢,引出一部《残唐五代演义》。
话说大唐第二十二代皇帝僖宗李儇在位,李家王朝国运衰败,天灾人祸,连年不断。
却说这位僖宗皇帝,正在少壮之年,每天迷恋酒色,不理朝政,大权都落在了奸相田令孜手里,百官奏折都推给他来处理。
奸相田令孜这人,身高不过四尺,一张猴儿脸,几根老鼠胡须,专会投机取巧,谄媚钻营。早在唐僖宗年幼之时,他就在李儇身边,常给小王爷讲今说古,投其所好,整天陪他擎鹰牵犬捉蟋蟀,只要能哄得小王爷开心,他趴在地上让人当马骑,半个月不起来都干。小王爷李儇也一刻离不开他。天长日久,臭味相投,更觉得这位奸佞小人十分可爱,竟管他叫起阿父来了。后来,李儇登基当了皇帝,他也就跟着平步青云,从一个王府的马坊小吏,渐渐地爬上了丞相的宝座。别人当丞相,是协助皇上管理国家,他当丞相跟别人不一样,专门给皇上选美室,征娇娘。每日里不是陪着皇上饮酒看花,观赏歌舞,就是陪着皇上走马打围,击剑抛球,逗引皇上沉迷了酒色,荒废了朝政。四方发来的告急文书,八面送来的报灾奏折,一古脑儿全压在龙书案上。就好象没有那么回事儿似的。那位说:田令孜这么奴颜媚主图个什么?不过是小人得志,图个自身的荣华富贵罢了。
闲言少叙。话说今岁又是个龙虎之年,文武两科同时开考。老奸相田令孜的小儿子田彪也跃跃欲试。想趁这个大比之年捞个一官半职。但是,他心里头明白,论文,斗大的字儿不识半口袋。论武,虽说也学过儿趟拳棒,会个三脚毛、四门斗儿的。但比起天下的那些英雄豪杰来,他又能往哪摆呢?所以,这小子就提前从江南老家跑到长安,来找他爸爸田令孜给拿主意。父子俩见面儿一商量,办法就出来了。什么办法?抢主考官哪!只要田令孜把主考官的位置抢在手里。到时候甭说一个儿子,就是十个八个儿子,也管保他个个金榜题名。这老小子想好了主意,就把田彪从江南带来的海南大西瓜挑了两个大个儿的,亲自跑到皇宫里面叩见皇上。
见皇上,为什么还要抱两个大西瓜?这里头有个缘故。田令孜从小跟李儇在一块儿厮混,对唐僖宗的脾气一清二楚。他知道这位皇上特别喜欢吃时鲜果品。最爱吃的则是柑桔、西瓜。所以,他经常告诉家里的人,只是要有人进京。别忘了带点儿应时鲜果儿,好留给他去巴结皇上。现在海南的西瓜刚熟,北方还见不到西瓜的影子,您说这两个西瓜算不算最珍贵的礼物?
田令孜抱着这两个大西瓜,摇摇摆摆地走进宫来,正赶上僖宗皇帝在长乐殿的龙床之上醉卧刚醒。他来到龙床前面往那儿一跪:“万岁,老臣见驾!”
唐僖宗睁开惺忪睡眼,翻过身来,低头一看:“哈哈哈…!田爱卿,原来是你!”
田令孜一看皇上乐了,把自己那一双葡萄球儿似的小眼珠儿一转也乐了:“嘿嘿,嘿嘿!臣听说万岁爷昨夜晚的兴致很好,多饮了几杯琼浆玉液,正巧犬儿田彪从江南老家来报考,带来几个海南大西瓜,臣不敢先尝鲜,特来进给万岁爷醒酒!”
僖宗拿眼睛瞧了瞧这两个大西瓜,十分高兴地点了点头:“好好好!爱卿,你赶紧平身吧!”
“臣谢万岁!”
说话之间,走进来两个太监。一个替僖宗穿好了内宫常服,一个上前接过了田令孜手中的大西瓜。这回,田令孜才算是解放了。从地上爬起来,往那儿一站,看着又走进来的两个宫女,手棒着金盒跪在地上,请唐僖宗洗手净面。
僖宗洗完了手和脸,看着小太监手中抱着的大西瓜,高高兴兴地对田令孜说:“啊,田爱卿,难得你一片忠心,给本王送来这海南珍果。来呀!陪朕到长乐亭儿一同尝鲜!”
田令孜忙答:“臣遵旨!”
小太监不等吩咐,急忙抱着两个大西瓜在头前带路。田令孜紧紧跟着唐僖宗直往长乐亭而来。
君臣二人一先一后走进这座亭子,唐僖宗往南边的小圆墩儿上一指:“坐!”自己先在北面的圆墩儿上坐下了。田令孜急忙一揖到地,算是谢了座。然后,翅着脚尖儿爬上了给他指定的那个小圆墩儿上。这时,小太监早已把西瓜切开,用一个绿翡翠盘托着,端端正正地摆在桌上。
田令孜忙又跳下小圆墩儿,在盘子里选了一块绿皮黑耔红沙瓤的西瓜,恭恭敬敬,用双手捧到僖宗的面前,谄媚地一笑:“万岁爷,请尝鲜!”
“好!”唐僖宗把西瓜接过来,咬了一口,连连点头,“好瓜,好瓜,果然是好瓜!爱卿,你也吃呀!”
“万岁爷请!请!”田令孜一边答话,一边也拿起一抉西瓜,慢慢啃了起来。
田令孜一边陪着皇帝吃西瓜,一边察颜观色,在心里头想着鬼主意。想方设法逗引皇上唠闲嗑:从西瓜唠到海南,从海南谈到江南,又从江南淡到他儿子进京赶考一事儿。说着唠着,不知不觉之中,唐僖宗就上了他的圈套了。
僖宗问:“你家公子田彪此番来京,是赶文场呢?还是赶武场?”
“启奏万岁,犬子田彪从小就不喜欢文墨,专喜舞枪弄棒。所以,这次来京是赶武场的。”
“如此甚好,虽说如今天下太平,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兵是不能不练的。这次会试,若你家公子果能夺魁,朕就又多了一只膀臂。”
田令孜一听,赶忙放下手中的西瓜,躬身到地:“多谢万岁爷抬爱,臣父子定舍身忘死为万岁爷效命。只是……”说到这儿,故意不说了。
僖宗一愣:“哦,田爱卿,你因何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万岁,今岁文武两科不比往年,为朝廷选拔良才,乃是臣份内之事,所以请万岁准臣担当主考!”
僖宗一听,笑了:“咳呀!朕还以为什么大事呢。既然你愿当主考,肤准了!”
田令孜见皇上答应了,心中暗喜。又说:“只是犬儿田彪来京赶考,臣当了主考选中我儿,只怕人心不服。”
“哎!举贤不避亲,古来不乏其人。你何必多虑?朕为你作主!”
“臣谢万岁!”
就这么简单,三言两语,不但把主考官弄到手了,还为自己的营私舞弊找好了靠山。
不表田令孜怎样对来旨意,兴冲冲回府,单说长安城内,因为朝廷要开科大考,文武举子纷纷往长安而来。赶文场的挑书箱墨担,赶武场的骑马佩刀。一时之间,把长安城的大小客栈都挤满了。连东门以里,有一家招商小栈,此时为了招揽生意也特地改换字号,新添了一块红漆大匾,上书五个大字“文武魁星店”。那些文武举人,为了图个吉利,都往这文武魁星店投宿。没出三日,就把这家店房住满了。举子们四面八方聚在一处,没出几天全认识了。考武的,英雄聚会,谈拳比剑;考文的,以文会友,评章论典,个个都盼着三场考罢,金榜题名。
明日就是考期了。就在这天晚上,在长安的大街上跑来一匹黄骠马。这匹马“嗒嗒嗒嗒”一溜小跑,一直来到了文武魁星店。到了门前,大马的前蹄一跃,从马背上跳下一个人来。这位英雄虽然风尘仆仆,却是仪表非凡,但见
身八尺,瞪十围,豹头虎目好神威。
丹凤眼,立剑眉,目若流星闪光辉。
面如敷粉似满月,鼻直口方耳轮肥。
此人家住山东曹州,姓黄名巢字巨天。他进城后,一连找了几家客店都住满了。后来遇到一位好心的紫脸汉子,有四十来岁,请黄巢与他同住一室,这才有了安身之处。
第二天早晨,黄巢急急忙忙洗过脸,吃了点儿东西,出了店门,纫镫扳鞍上了黄骠马。双足点镫,催马就往前走。
黄巢到武科场一看,见那里早已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有南来北往的赶考举子,也有三教九流看热闹的百姓。拨开众人,挤到里面去,见正北面一字儿排开,搭了三座高大的彩棚。东彩棚里坐着的是副主考官,兵部尚书程敬思;西彩栅里坐的是监考官、京营殿帅李飞虎。正中的那个彩棚又高又大,正当中的桌前,端坐着一十圆糊糊的大肉球,谁?正是主考官,丞相田令孜。
此刻,场上已有两个举子在那比武了。一个人使一柄大砍刀,另一个舞一对铁锤。两匹战马马来马往,两员武生杀得难解难分。杀着杀着,就见那位使刀的故意卖了一个破绽,拔马拖刀便走。那个使锤的没看出门道儿来,在后面紧追不舍。看看赶上,来了个“霸王举鼎”,一双大锤同时并举,“呼”的一声往下就砸。就见那位使刀的两腿一夹胯下的青鬃马,突然来了个“回头望月”。叫了一声;“开!”再看那两把大锤随着两声响亮, “咔啷啷!悠!”直飞向了半天空。再往下落,“咚!咚!”锤头砸进平地有半尺多深。这时,就见那位使刀的并不罢休,再抡大刀,随手又来个“秋风扫落叶”“啪!咕咚!”把那个使锤的打落马下。然后,立马横刀一阵大笑:“哈哈哈……!似这等本事,也敢来此卖弄,真乃不知天高地厚!快快起来,回家孝敬你娘去吧!”
使锤的那位满脸通红,从地上爬起来,拾起双锤,拉马往外就走。
这时,就听一声高叫:“考场比武,本是以武会友,你何故如此放肆?眼中还有天下的英雄吗?”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位绿衣少年飞马抡枪杀进场内,要与那位使刀的比一个上下高低。
使刀的一看,上来的乃是一个娃娃,哪里把他放在眼里。两个人马头对马头,也不知说了一些什么,就动手开打了。但见使刀的那位“刀劈华山”,往下就剁。那少年横枪招架。就听“咔嚓”一声,火星进闪。再看那少年,当时就没有精神头儿了。勉勉强强又战了三合,被人家大刀一抢,“啪!”又打落于马下。使刀的仰天一阵大笑:“哈哈哈……!似这等本事,还敢妄称什么天下英雄?真是笑在人也。来呀!哪位不服气,请上场指教!”
虽说黄巢晚来一步,把这些也都看在眼里了。心里想:这哪里象个武考场?连规矩都不讲。也罢,看此人口出狂言,俺不妨上前会他一会,打打他的威风。想到这儿,急忙到彩棚标名挂了号。然后,在兵器架上选了一条枪,从容催马来到场内。未曾开口,先打量一下那位使刀大汉的尊容。蠖!他怎么长得这个模样啊?但见:身高九尺,虎背熊腰,一张马脸似蓝靛,两只牛眼如朱砂;狮子鼻,鼻孔朝天,野猪口,口龇獠牙。真是三分象人人见怕,七分象鬼鬼见愁。
黄巢看罢此人的长相,心里头直恶心。嘴上却不能不客气:“对面英雄,请问尊姓大名?”
使刀的答:“家住河南汴梁,姓朱名温字全忠,你是何人?”
“俺乃山东黄巢。”
“哦!黄巢,方才朱某已连胜四杰,你还不服吗?”
蠖!这哪是比武,分明是斗气呢。黄巢什么也不说:“请!”还没等这字说出一半儿来,朱温的大刀早抡过来了。“噗-…”一刀接一刀,根本就不容黄巢还手。
黄巢见状不妙,只得连忙招架。
这时,就听场外一声高叫:“回马!”不用回头看,从声音里就听出来了,说话的正是那位紫脸大汉,他立刻就明白了。这是在给我支招哇!心领神会,暗暗点头一笑,拨马便走。那朱温不知是计,拍马紧追,两匹马一前一后,“嗒嗒嗒嗒!”在场中便绕开了圈子。
彩棚里面的主考官田令孜也没有看明白,回过头来对站在他身后的儿子田彪说:“儿呀,你来看,这个黄巢上得场来,一招没使,只顾奔逃。似这等手段也敢上场出丑?”
田令孜的话还没有说完,朱温那把大刀又抡起来了,“力劈华山”,照着黄巢的脑后便剁。说时迟,那时快,但见黄巢将马一勒,突然来个“怪莽翻身”,抡枪头拨开朱温的大刀,随手将枪花一变,扳枪头,献枪攥,朝后一点,“咚”的一声正点在朱温的前胸。把朱温点得一趔趄,连人带马倒退了好几步,差点儿没跌下马来。那位紫脸大汉站在场外的高处看得一清二楚,禁不住亮开嗓门儿,大叫一声:“好一手回马枪!”紧接着,场外那些看热闹的都跟着喝起彩来:“好!”
主考官田令孜还是没有看明白,转过头来问儿子:“谁败了?”
“那个姓朱的败了。”
“他不是还骑在马上吗?”
“爹爹,您没看见黄巢使的那一手回马枪吗?这是在考场,他手下留了情,点到而止。这要是在战场上,那个姓朱的早就没命了。”
“哦!”田令孜这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按照比武的规矩,朱温被人家点了这么一枪,他就应该败下场了。可是,因为他刚才说尽了大话,又听见场外看热闹的猛劲儿为黄巢拍手叫好,他就有点恼羞成怒了。定了定神,重抖威风,与黄巢马打对头,大叫一声:“看刀!”上面虚幌一招,突然反手来了一个“海底捞月”,直砍黄巢的马腿。
黄巢早提防朱温会来反扑,神色自若。心中暗想:朱温哪朱温,你真不知好歹,我要不给你一点儿颜色看看,你也不知道俺山东还有一个黄巢!心里头这么想,暗中把劲儿都使在手上了。就见他不慌不忙,轻轻把马一提,那马前蹄腾空跃起,早躲过了这一刀,这时候,黄巢的枪法就亮出来了。就见他把枪头一甩,枪尖直指朱温。只听得“嗖嗖嗖……”风声阵阵,枪尖银光闪闲,上下翻飞,左右盘旋,枪枪不离朱温的前心和两肋。把朱温忙活得眼冒金花,左搪又挡。等到人家黄巢不杀了,拨马慢慢往回走时,朱温才看见自己头上那领武生巾早就挑在黄巢的枪尖儿上了。
场外又是一阵喝彩声。
到了这会儿,朱温也明白了:自己这两下子真不是人家的对手。要不是人家手下留情,我这吃饭的家伙就得开出一朵花儿。得了!大英雄不吃眼前亏,我得走了。急忙拍马跳出圈外,挂刀拱手:“黄巢,咱们后会有期!”拨马便走。
黄巢见朱温要走,知道他已经服输。叫了一声:“阁下休走,黄巢还冠!”说着话使了个枪花,将挑在枪尖的武生巾一甩,就见那武生巾紧跟在朱温的马后,在空中“滴溜溜”转个不停,眨眼之间,便端端正正地飞回朱温的头上。这下子可把那场里场外的上万双眼睛看呆了!顿时,叫好声,喝彩声响成一片,直到朱温低着头,红着脸,在人群中挤出武科场好半天之后,声音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黄巢立马在场内等了好半天,不见再有人上场,便在马上欠身说道: “俺黄巢才疏学浅,武艺不精,在此校场之上出乖露丑,还望天下英雄不要见笑。俺来长安赶考,虽不敢指望金榜题名,却也愿在此以武会友。哪位英雄如愿与俺切磋武艺,请上场赐教!”说完话,将枪挂在得胜钩上,拱手抱腕连连施礼,等了好半天,才见从西北角上跑过来一匹白龙马。马上端坐一员小将,银盔银甲,身穿白袍,手端一杆虎头铲。往脸上看,秀发似墨,面如白玉,鼻直口方,目如朗星。两道剑眉微微扬起,头顶紫色冠,在脖项之上还戴着一个银项圈儿。看年龄也不过十四五岁,却是英姿勃发,大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儿。
这位小将飞马来到黄巢的面前,拱了拱小手,亮开一腔童子音:“黄英雄听了,俺乃是辽东总镇石建恩之子石敬塘,因听说朝廷开科考武状元,我背着父亲来到长安。方才见您三招两式便赢了那连胜四杰的朱温,小将我打心眼儿里佩服。因见您等了半天,无人下场,我才斗胆上阵,想来英雄面前请教几招。”
黄巢听了小将的一番言语,觉得十分入耳。看了看这位小将的娃娃脸儿,却又觉得有儿分可笑。便微微摇头,慢慢说道:“石公子,虽说这里是考场,但自古以来,这比武场上也是兵刃交锋。俺黄巢只怕伤了贵公子,还是请您回去吧!”
黄巢说的本是一句老实话,这位小将听了,却觉得十分刺耳。小脸蛋儿一红,小眼珠儿就瞪起来了!“黄巢,你欺负我年龄小吗?告诉你,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自古英雄出少年,我石敬塘既然敢上场,就是要与您分一个上下高低。英雄,比武场上来不得虚假,讲的是当场不让步,请!”说着话,把手中虎头铲“哗棱棱”一抖,一个“仙人指路”,“嗖!”直向黄巢的胸前铲来。
黄巢一看:嘿!这小孩儿的年岁不大,脾气却不小。他不能干挺着挨这一铲哪!急忙摆手中钢枪,一个“英雄玉柱”,搪开了虎头铲。小将见这第一铲落空,急忙换招儿,突然来了一个“长蛇摆尾”,虎头铲一抖,直刺黄巢的眉间。黄巢一看:蠖!这小孩儿的招法果然不凡,便夸了一句:“好招法!”小将听见夸奖,越发抖起精神.便和黄巢马来马往,杀在了一处。只斗得:这一个,点钢枪金蛇狂舞,那一个,虎头铲八面生风。
两个人在马上斗了十几个回合,小将石敬塘毕竟年小力不足,渐渐气喘吁吁,汗透征衣,方才那股冲劲儿,越来越小了。接枪还铲之间,他早已看出那黄巢十分本领,却只用了五六分。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哪里还敢再打?便虚幌一铲,拨马跃出圈外,说了一句:“不打了,不打了,今科这个武状元就让给你吧!”说完了这句话,打马就走,逗得场外看热闹的人无不拍手大笑。
经过了这两场较量,黄巢的一身本领,早被场里场外的看得一清二楚,谁还敢上前出丑呢?就见黄巢在场里拱手抱腕,叫了好半天,谁也不肯上前,好多人都在私下里议论:“看着没有?今科的武状元是人家的了!”“那当然,看人家那个本事,天下第一!”“让我说,今科状元很难让他夺去。没听说吗?这年头儿,靠本事没有用,得上边有人。”“嗯,可也是,要不人家怎么说不怕本领差,就怕没好爸呢?”
不提大家伙儿在那里七嘴八舌。就在这个时候,忽听一阵“嗒嗒嗒嗒”马蹄声响,在彩棚那边儿蹿过来一匹花白马。马上端坐着一个身高九尺,虎头豹眼的大汉,手端一柄门扇大刀,来到黄巢的跟前,未曾开言,先把那柄大刀挂在鸟翅环得胜钩上了。双手轻轻一抱腕,低低的声音,说:“黄巢,论你这身武艺,取个头名状元倒也不难。我想和你商量商量,请你把这个头名状元让给我怎么样?”
黄巢一听这话,他就愣了;这位是来赶考的吗?榜还没有到,就让俺把头名状元让给他。看此人不呆不傻,却说出这样的话来,想必是有点儿来历。想到这儿,便问了一句:“你是何人?”
那大汉见问,还是低声回答:“实话告诉你,在下乃是主考官田丞相之子田彪。只要你肯将这头名武状元让给咱,你要金有金,要银有银。你要是金子银子全不要,就想要个官儿做,只要我爸爸一句话,保证赏给你一个榜眼,探花当当。”
“哦!”黄巢不听这话还罢,一听此言,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心中暗想:在这天子脚下,武科场上,堂堂主考官的儿子竟敢当众作弊,这官场的黑暗,也就可想而知了。
黄巢摇了摇头,把手中的点钢枪掂了一掂:“田彪,俺黄巢倒有心让你,只怕俺手中这位‘朋友’不答应,你看怎么办呢?”
“什么?”田彪听罢,脸色一沉,怪笑一声, “嘿嘿!黄巢,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告诉你,你要听我良言相劝,还会有你一点好处。你要诚心跟咱作对儿,即便你打遍天!英雄无敌手,我爸爸也管叫你名落孙山!”
“什么?”黄巢听罢了这句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突然,他想起了昨晚紫脸大汉对他说的那句话,又想到人们经常议论朝廷昏暗的种种传言,这颗心就沉下来了;难道说我真不该来此是非之地,真不该求取功名了?
就在这时,又见田彪逼上一步:“黄巢,你想好了吗?到底让是不让?”
黄巢胸中五火难压,再也忍不住了。就见他把钢枪一横,大声说道:“不让!不让!俺就是不让。田彪,你想夺武状元,就凭本事来比。想叫俺黄巢拱手相让,那是痴心妄想!”
黄巢这句话一说出口,田彪当时就变脸了:“黄巢,你不要不识抬举!”说着话,将马一勒,后退了两步,把大刀举起:“看刀吧!”随着他的一声大叫,大刀砍来。“刷!刷!刷!”拦腰,劈肩,搂头,毫不留情。黄巢见了,岂敢怠慢,左撩,右摆,上架, “横镇长江”,将上下左右封了个严严实实。
田彪知道不是人家的对手,便急忙转身,撒马便走。一边跑还一边侧着耳朵听后面的动静。这时,他早已听清了身后的马蹄声响,却并不回头,就见他把刀交左手,右手向怀里一伸,再向身后一甩,就听“嗖”的一声,一件东西飞出了他的手心。
黄巢正在后面追赶,早把田彪的动作看在眼里。忽见一道寒光,有一件东西带着风声迎面打来。好英雄,就见他不紧不慢,轻舒猿臂,随手就把那件东西接住了。拿在手中一看,原来是一把三寸来长的单刃飞刀。这下子,黄巢可就恼了:“好贼子!校场比武,你竟敢动暗器伤人?我黄巢岂能容你?回去吧!”喊着话,随手一扬,“嗖!”这把飞刀又舞向了田彪的后心。
不管怎么说,那田彪也是个练武之人。听黄巢在后面一喊,就知道不好。赶忙回身抡了一个大刀花,就听“当啷”一声,那把飞刀被磕了出去,直奔监考官李飞虎的脑门而去。
场上发生的一切,李飞虎早已看得明明白白。一见这把刀又奔自己来了,可把他吓坏了。高叫了一声:“不好!”赶紧低头,就听“咔”的一声,那把刀飞过他的头顶,正插在他身后的棚柱子上。
就在这时,田令孜来脾气了。就见他“啪”的一声,拍案而起。高声大叫:“反了!反了!大胆黄巢,竟敢身带暗器,谋害朝廷命官!来人呐!快将这反贼拿下!”两旁的武士听了, “呼啦啦”往上一拥,给黄巢来了个猝不及防,拉下马来。
田彪正在又惊又怕,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听他爸爸这一阵喊叫,才定下神来。滚鞍下马跪倒在地:“众位考官,小将与黄巢比武,正要用拖刀计胜他不想他竟用暗器伤人。要不是俺用刀挡过,险些伤了京营殿帅的性命!”
还没等李飞虎说话,场外面早就乱了。就听那位紫脸大汉在人群里高声呐喊:“用暗器的不是黄巢!”
紧接着,各路举子也放声大叫:“不要冤枉好人!”
“主考官营私舞弊,我们罢考了”“田彪使用暗器害人,把他抓住!别让他跑了!”
嚯!这个乱劲就甭提了。
兵部尚书程敬思早将这柄飞刀在场上飞来飞去的情况,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可是,他这个人有点胆小,自己是个副主考,说了不算,又怕田令孜给他小鞋穿,才一直没有吱声。这时,他看见考场大乱,怕犯了众怒,再牵连了自己,便站起身来传下口令:“飞刀究竟是何人所使,待查,明日论处。先将黄巢赶出考场!”
田令孜听了,明白这位副主考的用意.他也怕把事情弄大了不好收拾,便来了一个顺水推舟:“不错,来呀,把黄巢轰了出去!”
此时此刻,黄巢有口难辩,只得长叹一声,牵着黄骠马,在武士们的看押下,垂头丧气地走出了校军场。观阵的举子们见此情景,无不寒心,“哗啦啦”散去了一大半儿。
田令孜扫了一眼乱哄哄的武科场,对两个同僚拱手相同:“二位大人,今科武考到此结束,不知该举荐哪位为武状元,呈请万岁点榜呢?”
李飞虎知道田令孜的用意,他也会卖人情,连忙说道:“主考官,令公子田彪武艺出众,本可以胜那黄巢,只因为这一把飞刀出了意外,才未定胜负。既然黄巢已被轰出武科场,今科的头名状元,也就理当首举田彪了!”
田令孜闻听此言,心中暗喜。回头又看了看程敬思,但见他在一旁默不做声。只好说了一句;“待我去奏明万岁,请圣上亲自点榜吧!”说完了这句话,迈步走下彩棚,吩咐一声;“顺轿!”上了自己的八抬大轿,带着儿子田彪匆匆而去不提。
却说黄巢被逐出考场之后,心里又气又恼。也不骑马,牵着马缰绳,一个人孤孤单单,神随步游,在长安街头乱逛起来。那匹黄骠马也象理解主人的心情一样,耷拉着耳朵,也不吆,也不叫,默不作声地紧跟在黄巢的身后,这一人一马信步往前走,来到了南门城隍庙前。
这城隍庙是长安城有名的一个热闹所在。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仕农工商,无所不有。只见那说书的,唱戏的,打把式卖艺的,摆摊的,挑担的,卖肉的,卖面的,补锅的,锔碗的、吆喝叫卖,好不热闹!黄巢一边走,一边观看这都市的繁华景象,不由得想起他从山东来到长安,一路上见到的那些逃荒的,避难的,卖儿的,讨饭的,跟这里的景象相比,简直是天地之差。天下百姓所受的水早之灾,刀兵之祸,捐税之压,真连喘气都难。不觉之中,默默长叹:“唉!朝廷昏暗,怎知这京城之外的民间疾苦!”正胡思乱想,忽闻得一股酒香扑鼻而来。他一抬头,见是一家洒楼,门楣上悬挂一块漆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刻着四个金字“长安酒家”。在大门的两旁还挂着一副对联,也是黑漆金字:
龙城闻香曾留步,
太白品味不思归。
黄巢闻过了酒香,又看罢了这副对儿,便觉得肚腹之中“咕噜噜”叫唤起来。比了大半天武,早晨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耗在武科场上了,何不进去寻几碗酒吃,也好驱一驱这胸中的闷气!想到这儿,将马在酒家的门前拴好,迈步跨进门槛。店小二见了,早笑眯眯地迎上前来:“客爷,喝酒楼上请!”
店小二在头前引路,把黄巢领到楼上,又为他挑了一个清洁的座位,请他坐下之后,才又问了一句:“客爷,您来点儿什么?”
“先来二斤好酒,八个肉馒头。菜嘛,不论荤素,有现成的来两盘儿。”
“好了,您少候!”店小二答应一声去了。工夫不大,随着一声唱喝:“二斤关西十里香,八个雪花肉馒头来了!”店小二就回来了。把东西放在桌上,回去又送来两盘菜,便又招待别人去了。
黄巢见酒菜都上来了,味道也还不坏,便独自坐在临窗的桌前,自斟自饮起来。忽然一阵爽风吹过,一阵幽香自窗而入。他扭头朝窗外一看,才看清楼下乃是一处大花园。那满园的秋菊,什么绿牡丹,金牡丹,温玉,醉香,如意金钩,玉盘盛珠等,种种上品,黄白相间,绿紫斗艳,正丽色缤纷,迎风怒放。黄巢从小父母双亡,流落江湖,虽然说出身清贫,却练就了一身傲骨,再加上他学武攻文,一身武艺,满腹才学,只可惜是英雄不得志。所以,在百花之中,他对这耐寒傲雪的菊花特别有情。今天,他虽然在武科场上比武,闹得一肚子不痛快。但是,此刻坐在这清雅的长安酒楼之上对酒赏花,总还是一件难得的乐事。只见他一边观赏着窗下那五彩缤纷的菊花,一边左一杯,右一碗地畅饮起来。喝着吃着,渐渐高兴,不知不觉,早将那武科场中所受的闷气,一古脑儿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正当黄巢对花饮酒,喝得半醉,看得入神时,忽然听到大街上锣鼓喧天,人声喧嚷。他扭头朝临街的窗外一看,就见对面的城隍庙前,有几个衙役正往墙上张贴一张大红榜。四周围看热闹的立即挤上去一大群。他不知是怎么回事儿,正想下楼去看看热闹,就见店小二手里面拿着一张金笺纸,一边上楼一边喊:“发榜了!发榜了!不知哪位客爷金榜题名,见面儿给赏啊!”
黄巢一愣,忙问店小二:“发什幺榜?”
“状元榜,武科状元榜。客爷,您瞅,我家掌柜的早已抄好了一张,要是客爷您榜上有名,小二我可要请您的赏了!”
“哦!”黄巢听罢,一把将金笺纸夺在手里。展开一看,只见上面清楚地写道,武科状元江南田彪。再看两名榜眼,三名探花,接着个儿地往下看,许多人金榜题名,就是没有他山东黄巢。
黄巢看罢,不由得一阵心血上涌,两眼发直,“嘿嘿嘿!”三声冷笑,自言自语地说道:“黄巢呀黄巢,你自幼拜师学艺,苦读兵书,深研三略六韬,实指望治国安邦,为民效劳。却怎知朝廷昏暗,奸臣当遭,你空有一身本领,满腹经纶,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呀!”说罢,又是伸天一声长叹,猛然间,一阵狂风吹来。再看窗外菊花尽倒。转眼间狂风过去,那些秋菊又昂然挺立。他眼睛一亮,将手中的金笺纸“唰唰唰!”撕十粉碎。朝窗外一扔,大叫了一声:“小二,取笔墨一用!”
店小二答应了一声:“是!”工夫不大,把笔墨取来了。
黄巢取过笔,研好了墨,蘸饱了笔,就在赏菊窗旁的粉墙之上,大笔一挥,“唰唰唰唰!”一气呵成,写出了一首感菊诗:
待到来年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在下面又题了一行小字落款:不第后赋菊一一山东黄巢题壁。
黄巢写完了这首感菊诗,刚要将笔扔下。突然,从他的身后伸来一只大手,将他的手腕一抓:“好你个大胆黄巢,竟敢在天子脚下题写反诗!”只因这一句话,直把个大英雄黄巢惊得魂飞三千里,魄散九重霄。
第二回 举义兵黄巢建大齐 逃西歧李儇思复国
黄巢胸怀一腔怒火,在粉墙之上题写了一首感菊诗。刚刚写完,就被一只大手抓住了手腕:“好你个大胆黄巢,竟敢在天子脚下题写反诗!”
可把黄巢吓坏了,因为他题写的正是一首反诗。
黄巢急忙转身,定睛一看,原来抓他手腕子的并非别人,正是那位紫脸大汉。黄巢惊魂未定,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就听这位紫脸大汉低低的声音,然而又是十分严厉地对他说:“老弟,你已经惹下杀身大祸了。此地不可久留,快跟我走!”
“上哪儿去?”
“你不要问,快走!”说着话,拉住黄巢的手腕,大步流星下了酒楼,在外面飞身上丁马,两匹马一先一后, “嗒嗒嗒嗒”一路飞跑,出了长安城,马不停蹄,一口气跑出去百八十里,这才慢慢地放松了脚步。
这时,黄巢再也憋不住了:“这位大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两日对在下多方关照,又救俺出险?”
紫脸大汉听到这里,才微微一笑,用手捻了捻腮边的虬髯:“老弟,既然你一再相问,我便也不再隐瞒。在下家住河南长垣县,姓王名仙芝。因为久闻老弟您的大名,更知您武艺出众,韬略过人,胸有治国安邦之才。似您这样的英雄,本应该出人头地,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然而,当今皇上昏昧,朝政腐败,奸臣当道,民不聊生。致使您虽怀鸿鹄之志,也难展济世之才。方今龙虎之岁,大比之年我料您必往京城赶考,也知您必有一番劫难,才不远千里,亲往长安暗中帮助。而今既然救了老弟出了险境,还望为您指破迷津,愿您抛却功名富贵,激流勇退,另寻别路,做一番利国利民的大事业。”
黄巢听了这么半天,还是没有听明白,睁大了疑惑的双眼看着王仙芝:“仁兄,您此话究竟怎讲?”
“贤弟,实不相瞒,愚兄生逢乱世,难里生计,才贩卖私盐为生。可恨当今皇上无道,奸臣强佞,致使万民涂炭,灾祸横生。近年来朝廷不但不赈济灾民,解民倒悬,反而变本加厉,横征暴敛。仅以海盐专卖而言,便堵塞了我家乡多少百姓的生路。为此,我才带着众家弟兄占山为王。几年来,我杀了一些赃官,除了一些恶霸,虽然救出一些百姓脱离苦海,却又怎能解救天下百姓灭顶之灾?为此,愚兄才要大整旗鼓,招兵买马,聚草屯粮,扩充实力,再兵进长安,推翻他李家王朝。不瞒您说,我这次专程来京,就是来相请贤弟上山,与我共做一番大事业的。”
“唔!”黄巢听到这会儿,明白了。他一听王仙芝要约他一同造反,对抗朝廷,反而又害怕起来:“王兄,扯旗造反,那可是杀头之罪呀!”
“是又怎样?你不要忘了,你在长安酒楼反诗题壁,也已经犯下了掉头之罪。幸亏你走得及时,才免遭于难。贤弟,你可要知道,只因你这一首诗,必定触怒朝廷。不出三五日,朝廷也必然发出海捕文告,四处捉拿于你。这杀头之罪你已经犯下了,难道你还想逃掉吗?”
“这……!”黄巢这才明白,只因为自己在醉后愤怒,题写了这么一首诗,便已经成了朝廷的要犯,再想挽回已是不能。别的办法已经没有了,也只有扯旗造反这一条路。便长叹一声,点了点头:“王兄,多亏您及时点破迷阵,我黄巢今生今世跟定您了。怎么办,您说句话我黄巢万死不辞!”
就这样,黄巢扯旗造反,与王仙芝齐心协力,共谋夺取天下之大计。时隔不久,大旗扯开,天下百姓纷纷响应,公推黄巢为“冲天太保均平大将军”,聚集了义军五十余万众,吹响了推翻唐王朝的进军号角。这就是举世闻名的黄巢起义
这次黄巢起义,大顺民心,天下响应,所向无敌。抢关夺寨,攻城占县。非止一日,便占领了大片土地。然后,就挥军直进,要夺取长安。
这一日,大兵抵达河南,来在洛阳城下。黄巢与王仙芝议过了军机,传下将令:“围困洛阳,歇兵三日,养足了精神,要一举攻克城池!”
“遵命!”手下的将帅齐声答应,分头准备不提。
话说这天晚上,冲天大将军黄巢忙完了一天的军务,正待进帐安歇,忽听有个蓝旗官进来禀报: “大将军,营门外有位壮士来见!”
黄巢忙问:“他是何人?”
“大将军,这位壮士说与您有一面之交,见面之后,您就会认识他的”
“好,请他进帐来见!”
“是!”蓝旗官答应一声, “噔噔噔”往外就走。工夫不大,领进来一位壮士。黄巢抬头观看此人。但见他头戴八棱壮士帽,身穿黑缎子箭衣,下着兜裆绸裤,足下是一双薄底快靴。肋下佩带三尺宝剑。在箭衣的外面,还半披着一领英雄开氅。往脸上一看,一张马脸似的蓝靛面,两只牛眼如朱砂。狮子鼻鼻孔朝天,野猪口口呲獠牙。真是三分象人,七分象鬼。看年龄不算大,也就在三十岁上下,正当壮年。黄巢看罢此人,果然认识。谁?正是当年在武科场败在他手下的朱温,朱全忠。
朱温进得帐来,一见黄巢,急忙上前抱腕施礼:“大将军别来无恙!”
“哦!原来是朱壮士。一别经年,你一向可好?”
“唉!如今天道大乱,俺朱某能混到今日,也算不易了。”
“朱壮士,但不知您到在我的营中有何贵干?”
“大将军有所不知,自从当年在长安武科场与您相会,在下见将军才高八斗,枪法过人,便佩服得五体投地。而后,又知将军愤题菊花诗,怒出长安,扯旗造反,号令天下民众,共讨李氏王朝,便早有意前来将军帐前报效。今日欣闻将军兵至洛阳,特来此投军,但不知将军您能否将我收留?”
“哈哈哈……!”黄巢听到这里,不觉一阵大笑,“朱壮士何来此言?俺黄某兴兵反唐,正需良将,你一身武艺,想前来投军,我焉有不收之理?来呀!快摆酒宴,待俺为朱壮士接风洗尘。”
“是!”帐下的军兵一声答应,快去准备酒宴。工夫不大,一桌丰盛的酒席早已备好。黄巢又把王仙芝请了过来,与朱温相互作了引荐。然后,三个人团团围坐,共同举杯,发誓要齐心协力,共灭大唐。
只因朱温来到,黄巢见义军里又增加了一员大将,心里高兴,早把当年在武科场里的卑劣表演忘在脑后。在酒宴之上,便当即提升他为义军的首领,官拜左将军。
转眼过了三日,应该攻打洛阳了。这天早晨,黄巢升了大帐,先点卯名,然后派将。这时,王仙芝上前一步,献了一计:“大将军,洛阳城池坚固,易守难攻,我们要这样强攻,只怕是难以取胜。”
“哦!依你之见,应该如何打法?”
“大将军,我愿挑选五十精兵,提前出营,绕到城池以北。当你们在前面攻城之时,我带这一股人马突然从城后暗渡护城河,搭人梯攻上城头,夺取城门,给他来个措手不及。”
黄巢听罢,连连点头:“此计甚好。王兄,你可要小心了!”
“不劳吩咐。”
王仙芝领了将令,悄悄带人出营,一直绕到洛阳城北,在那里等待时机。这时,黄巢早已将攻城的人马安排停当。一声令下,号炮连天,大兵出营,在两军阵前列好阵势。因为朱温新来乍到,一下子就当上了左将军,寸功还没立,怕众人不服,便第一个讨令,冲上前去,在城门以下讨敌骂阵:“呔!城上的唐兵听了,快去禀报你家守城的元帅,就说冲天大将军黄巢大兵来到,叫他快决出城送死!如果有半点迟慢,我大军杀进城去,定要血洗洛阳,杀你个鸡犬不留,孩伢儿不剩。”
朱温讨敌完毕,回到阵前等候。工夫不大,就听城里“当当当”,放响了三声大炮。紧接着城门开放,从城里出来无数人马。二龙出水,两面分开,在中间闪出来四杆门旗:一字长蛇旗,二龙出海旗,青龙旗、白虎旗。这四杆门旗摆定之后,后面又闪出大旗八杆。这八杆门旗上绣着八个大字,平灭反贼,保我大唐。在正当中又闲出一杆大纛旗,旗上面绣着斗大一个金字“唐”。往旗脚下看,见那里罩着一匹浑红战马,马上面端坐着一员大将。这员将五十来岁,身高近丈,虎背熊腰,黑黝黝的一张脸。两道扫帚眉,一对大环眼,悬胆鼻子四方口,额下扎里扎煞,长的是一部红须。头上戴八宝帅子盔,身上披大页青铜甲。两扇征裙分为左右,外罩一领黑缎子绣花袍。虎头战靴斜插方镫,左手里面端着一杆膑铁乌龙戟。再往他的左右看,并排儿站着有十来匹马,马上面黑的、白的、胖的、瘦的,年龄不等,坐的都是唐朝的战将。不用问,当中那位黑老头儿就是这洛阳城的元帅,余者便是这城中的将官了。
朱温见唐兵亮好了阵,一催坐马,手端大刀就上去了。来到阵前高声大叫:“呔!对面黑贼,你可是洛阳城领兵的元帅?我义军大兵压境,你还不献关投降,想等我取你性命吗?快快道名报姓,何去何从,就听你一句话了!”
那位黑脸元帅见朱温在他的面前耀武扬威,脸上连一点儿害怕的表情都没有。就见他微微一阵冷笑,催马过来,与朱温马打对头:“反将丑鬼,你乃一员乱兵逆贼,有何脸面在你家元帅面前耀武扬威?告诉你,本帅姓周,名武,字卫唐,奉了万岁之命,专意在此等候杀贼,今日你既然来了,那也就别想走了。快快通上名来,我让你在本帅的马前过不去三趟。”
“啊!你个老匹夫,既然不知死活,我左将军朱温也只好取你性命来了。看刀!”朱温还跟从前一样,看看时机一到,突然下手,冷不防高举大刀,力劈华山,直向周武的头上砍去。
周武看见刀来,不慌不忙,挺戟相迎。就听“当啷”一声,二兵刃相碰,火光进溅,两个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力气!紧接着,同争奋勇,各显其能,这两个人在阵前一阵恶斗,直杀得征尘四起,地覆天翻。两边的众将一齐呐喊,都盼着自己这方的战将早些取胜。可是,两个人马来马往,戟刺刀迎,足足战了百十来个回合,还是分不出个胜负来。
黄巢见了,心里可就有点急了:看来,这位老将果然不凡,待我上前去战他一阵!他刚想催马上前去,就见洛阳城的城头上乱了起来。有的人眼腈尖,离大老远就看明白了。急忙高叫:“大将军,王将军已经杀上城头了,咱们快点攻城!”
其实,用不着别人提醒,黄巢心里早就明白了。就见他把大枪一举,高叫了一声:“杀!”一马当先,率大军就掩杀了过去。
王仙芝怎么这么顺利就进了城?原来,正如他所料到的一样,洛阳城元帅周武见黄巢的大兵压境,不敢轻敌,这一开战,把全城的兵全部集中在南门。所以,当王仙芝带着手下这五十来人到在了洛阳城的北门外,离老远一看,就见那城上稀稀落落的,只有一些老弱残兵在守城。王仙芝一看是个好时机,连忙一挥手:“上!”这五十来个军兵就如同恶虎出山,一溜烟就来在了护城河边。“扑通通”,跳下河水,一个猛子又从对岸冒出来了。“唰唰唰!”都来到了城墙根下。这些人都是训练出来的,搭起人梯就象玩儿似的。“嗖嗖!”一个踩一个的肩膀,眨眼之间,这架人梯就架成了。城上的守军看见这边儿来人了,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义军地攻上了城头。明知道身边儿都是些老弱残军,不用说上前厮杀,连个声儿都没敢吱,慌忙跪地投降。王仙芝也不杀人,叫他们把衣服都扒下来。工夫不大,这五十多人都换好了唐朝的军装号坎儿,混到南城门,打了一个暗号,就动起手来了。城上的守军做梦也没有想到人家会这么快就打进来,猝不及防,死的死,伤的伤,眨眼之间,这座城门就到了王仙芝的手里。
城门这一失守,消息马上就传到了城下。唐朝的兵将见城门丢了,刚想去禀报元帅,却不料一声令下,起义军象潮水一样地杀了过来。这下子,唐朝的兵马就慌了神了,他们知道这一仗是必败无疑了,哪个还敢恶战?纷纷撒腿就逃。也不敢进城,一伙儿往东,一伙儿往西,哭爹喊娘地跑。跑得快的算是逃脱了性命,跑慢儿一点的都成了刀头之鬼。
唐朝的元帅周武见大势已去,心里这个恨呐!他不恨别人,就恨王仙芝:你怎么这么鬼道?趁着本帅在城外打仗,你就这么快地夺取了我的城门,让我的大军如此惨败,我岂能容你?他撒马往回撤,却并不往别处逃跑,催开战马一直来到城下,从身背后取出宝雕弓,走兽壶里拔出雕翎箭,挽弓搭箭对准了城头,见那上面一位紫脸大汉正在指挥,知道这位必是一个带头儿的,手中这只箭头瞄准了他,“嗖”的一声就射了出去: “反贼,你吃我一箭!”
王仙芝正在城头上指挥,准备接黄巢的大兵进城。你怎么也没有想到城下会有人对他放箭。正在探着身子.往下观看,这可坏了。就听“嗖!”一箭射来,正中他的哽嗓咽喉,可怜英雄王仙芝一声惨叫:“啊——!”身子往下一栽,“扑通通”摔下城来,当时就气绝身亡。
就在此时,黄巢催马杀到城下,把这个情况全都看清了。他一见王仙芝中箭,摔下城来,可心疼坏了。大叫一声:“王兄,您死去阴魂慢走,待小弟为您报仇!”一催座下马,挺手中钢枪就直奔了周武。这时,周武见射死了夺城的头目,还不知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王仙芝,正在那高兴呢。冷不防黄巢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想扔弓取戟巳来不及,就听“扑哧”一声,黄巢手中的大枪从他下巴颏处刺入,又从后脑海里穿出来,足有半柞来长。可怜这位老元帅戎马一生,到此也就结束了。
黄巢虽然杀死了老帅周武,胸中的怒气仍没有消除。“扑通”一声跳下马来,来到周武的尸身切近,抽出腰间宝剑,割下老帅的人头,满眼含泪高声大叫:“来呀!将这老贼的人头祭我兄长的亡灵!”
闲言少叙。黄巢指挥大军拿下洛阳之后,葬埋了王仙芝的尸首,安民三日,开仓放粮,免不了又是号召民众,扩充军队。然后,引大军继续北上,西进,非止一日,大兵抢关夺寨,势如破竹,突破了潼关天险,直逼到长安城下。黄巢一声令下:“困城!”这六十万大军一齐出动,把一个长安古城围了一个铁桶一般。
黄巢围困住长安之后,带人马到城下要阵。可是,一连三日,城头上免战牌高悬,再不见一个将官出城来战。到了第四天,他就沉不住气了,天刚蒙蒙亮,便升了大帐。点过了卯名,见众将军俱已到齐,便高声传令:“众家英雄,我大军已围困长安三日,可气的是唐朝人马一个也不出城来战。为此,本将命令,我大军要在今日奋力攻城,只许进,不许退,要一举攻下长安,活捉昏君李儇,闻鼓不进,观望徘徊者斩!”
“遵命!”
黄巢传罢了军令,带大兵出营,来到长安城下,亲自指挥督战。“当当当”放响了三声进攻的号炮,六十万大兵就象潮水一样,“呼啦啦”便涌到了长安城下。顿时,到处刀枪响,战鼓如雷鸣,杀声冲霄汉,血水染古城。从打早晨一直杀到晌午,这座城还真就拿下来了。进城之后,也顾不得整顿人马,起义军象潮水一般,一直杀向了皇官。没费多大的动儿,把皇宫也拿下来了。黄巢进得宫来,到在金銮宝殿,继续高声传令,让军兵去捉拿昏王李儇。可是,他们把皇宫搜了一个底儿朝上,也没有找到唐僖宗的下落。满城里的文武大臣也没有找到几个。这些人都哪儿去了?不知道。管他哪!反正江山已经打下,皇上也跑了。大功既已告成,我黄巢就应登基坐殿,皇袍加身了。没过几日,黄巢便把一切都准备好了。然后,把起义军将领都召集在金銮殿上,自己面南而坐,登基加冕,这就是唐广明年间十二月,黄巢入主长安,改国号为大齐,当上了一代皇帝。
那位说:唐僖宗到哪里去了?书中暗表;他在潼关一失守的时候,便知道大势已去。想要派兵抵挡,他手下的那些人物,文官不会治国,武将不会安邦,都是些个贪图富贵,贪生怕死之徒,哪还有一个中用的?没有办法,他才只好携带着满门宫眷,带着一些亲信大臣,趁着月色,悄悄出城,溜了。溜到了哪儿?西歧州。西岐州在哪儿?那时是指长安西南,山高水险之处。要讲现在的地理位置,便是四川的成都一带。
这位酒色之君国败家亡,来在了西岐州,他才真正有点后悔了。我真不该沉溺酒色,不理朝政。现如今落得如此下场,我还怎能对得起列祖列宗?如果先帝的阴魂有知,又怎能容我这亡国之君存活世上?既便我餐刀饮血,也无脸面去见先帝了!这些天,他不断地想着这些事,经常在背地里偷偷地哭泣.那个伤心劲儿甭提了。
这一天傍晚,唐僖宗李儇夜不能寐,正在寝宫之中暗自垂泪,忽然有人在宫外而求见。唐王赶忙擦去眼泪,吩咐让他进来,等这人进来之后,跪倒在地,口尊:“万岁,老臣见驾!”唐王定睛一看,才知此人乃是朝中的兵部尚书程敬思。
唐僖宗强打精神,问了一句:“程爱卿,看夜已深,你还不歇息,来我宫中作甚?”
程敬思再次跪倒磕头:“万岁,如今黄巢作乱,入主长安,窃我社稷,夺我江山,您难道不思这国亡之仇,不图重振皇室吗?”
唐僖宗一听这句话,正好刺中他心里的悲痛之处便长叹一声,回答一句:“唉!亡国之君,被难之人,没有翻云之手,更无回天之力。又兼朝大空虚,不见良将,纵有复国之心又有何用呢?”
程敬思听罢,默默地点了点头: “万岁,只要您不甘心做这亡国之君,自今日始,励精图治,重振龙威,臣保光复有望。”
“哦!程爱卿,你说出此言,倒也轻巧。只是那黄巢集百万匪众,啸聚长安,又有何人可以退敌?”
“万岁,您别看黄贼来势凶猛,臣看他也不过是寻常之辈。要依臣见,想灭他倒也不难。”
“你此话怎讲?”
“万岁,您听我说!”
只因程敬思这一席话,把唐僖宗说得龙眉舒展,面露喜色:“好主意!”
第三回 程敬思搬兵珠帘寨 小牧童中山打猛虎
程敬思说了一番什么言语,竟把这位亡国君也给说乐了?原来,这位老臣不愧是位兵部尚书,善能分析形势,洞察起义军内部的弱点。他说话的大概意思是:皇上,您别看黄巢的大兵来势凶猛,几乎是没费多大力气就夺取了长安,当了大齐的皇帝。可是,不管怎么说,这帮人也都是一些山贼草寇,并没有什么治国安邦之才。就评打天下来说吧,他们就知道抢关夺寨,夺取都城。但是,他们打一路,丢一路,什么地方也没有占住,单单夺取了一座都城长安,整个天下还在我们大唐朝的手里,这就给我们的反扑造成了可乘之机。再则说来,黄巢只不过是一山野村夫,自从他打下长安之后,就忙着当了皇帝,明知道我们君臣逃到西岐州,他也不派兵前来追击。这样,我们又可以在此指挥各路藩镇,让他们重新集结,消灭黄巢,还可以把失去的江山夺回来。经过程敬思这么一说,唐僖宗他能不乐吗?忙问了一句:“程爱卿,依你之见,朕何时可以重返长安?”
程敬思把头一摇:“万岁!恕臣直言,事到如今,您不可尽算计着何时重返长安,而应该尽心潜力,重振旗鼓,调集重兵,以除贼寇。”
“哦!程爱卿,你言之有理。只是,孤王的身边并无良将,何人又能代朕前去拒敌呢?
“万岁,臣可以保举一人。”
“谁?”
“晋王李克用。”
“哎呀!爱卿,想那老皇叔乃是孤王罢免之人,岂能为朕报效?”
程敬思再次摇头:“万岁,你此言差矣,臣以为老王爷李克用虽然与您不合,却终是您皇帝的家事。现如今国难当头,老王爷心直性耿,忠勇刚烈,他又岂能坐视不管?万岁,请您为臣刷写一道圣旨,臣愿不辞劳苦,前往中山搬请老王爷。”
“如此,就托靠爱卿了!”
那位说:晋王是何许人也?咱们在书中交代,他乃是唐僖宗李儇的皇叔。当初,他在朝中任秦王之职。有一次,唐僖宗在宫中饮酒歌舞,弹唱取乐。这位老王爷怒闯皇宫,指着鼻子骂他不理朝政,是一个无道的昏君。因为是一时性起,还打了他一个嘴巴子。您想,那皇上能是随便打的吗?这下子,老王爷李克用便惹了祸了。唐僖宗大怒,要将他置于死地,非杀他不可。这下子,惊动了满朝文武,纷纷上来为他讲情。程敬思是最坚决的一个,愿拿一家人的生命作保,求免老王爷一死。唐停宗万般无奈,才把这位老王爷的死罪饶过,削去了秦王之职,贬到沙坨国的中山当了一个晋王。说起来,这个沙坨国也并不是个什么国.只不过因为地处遥远的西北疆,贫穷落后,遍地黄沙,到那里一看,人们的衣着打扮都变了样儿,连说起话来也和中原不一个味儿,就象到了外国一样。所以,人们才把这个地方叫做沙坨国。李克用被贬到这里以后,有的人为了简便起见,便直接把他称作沙坨王了。
当下,唐僖宗刷写了一道旨意,交给了兵部尚书程敬思,让他带了三百人马,十车礼物,前往沙坨国搬请中山晋王李克用。程敬思领旨之后,带好人马车辆,星夜兼程,马不停蹄,非止一日,就来到了老王爷被贬之地——沙坨国中山珠帘寨。
程敬思来到王府,离府门大老远就停住了马队。命手下的人把车上的礼物都卸下来,两个人一担,两个人一担,跟定在他的身后,排着长长的大队来到府门,让人往里传禀:“快请禀报你家王爷,就说朝中程敬思求见!”门官答应一声,“噔噔噔”飞步往里跑。工夫不大,就听里面鼓乐喧天,老王爷亲自带着他的十二个儿子出来迎接。
那位说:老王爷怎么这么多儿子?不错,是不少,一共是十二位。可是,这十二个儿子没有一个是他亲生之子,全都是螟蛉义子。怎么呢?因为他的王妃刘翠屏不能生育,不但没生儿子,连个女儿也没给他生。老王爷对这位王妃十分敬重,并不续娶。可是,他又爱子心切,便先先后后认了十二个义子,人称这十二个人为十二位太保。
书接前文:老王爷命两厢奏起细乐,率领十二位太保前来迎接老友程敬思。离老远就高声呐喊:“哎呀!程大人,山高路远,千里迢迢,是哪阵风把您吹到我这穷乡僻壤而来?”
程敬思急忙上前,撩衣跪倒:“臣程敬思参见王爷千岁,千千岁!”
老王爷一看程敬思给他行起了大礼,反倒不高兴了。上前一步把程敬思拽了起来:“程敬思,在我的面前,你何必行此大礼?走!随我到宫中一叙!”
两个人携手揽腕,十二位太保在后面紧紧跟随,一直来到了银安殿上。分宾主落座之后,先命人打过净面水,让程敬思洗过了脸,然后又献上茶来,这才开始畅谈起来。
老王爷说:“程大人,您我在长安一别,怕是有十几年了吧?”
“老王爷,长安一别,整整十年。”
“这十年来,你一向可好?”
“托老王爷的福,还算混得下去。”
“哦?你在朝中位居高官,俸禄优厚,何出此言哪?”
“唉!老王爷,那已是过去之事,到现在已经是今非昔比了。”
“什么?程敬思,你此话何意?”
“哦,老王爷,您不必着急,听我慢慢言讲。来呀,将礼物看过!”
程敬思这一声吩咐,后面那些个抬箱子的就过来了。两个人抬一箱,两个人抬一箱,这三百来个人谁也没闲着,一百五十大箱礼物全都抬进了银安殿,把这么大一个银安殿都快摆满了。再把箱子一一打开,见里面珍珠、玛瑙、白玉、翡翠、黄金,白银、还有绫罗绸缎,稀世珍玩,真是应有尽有。
老王爷看罢了这些礼物,没有乐,把眼珠子还瞪起来了。“啪!”一拍桌案:“程敬思,我在朝的时候,你可是一位两袖清风的清官。怎么十来年不见,你也变成了一个贪官污吏了?这么多东西,得要搜刮多少民脂民膏?你还把这些东西给我送来,难道还想拉本王我下水不成?”
程敬思一听就笑了:“老王爷,您这话可说错了。我程敬思十年前什么样,现如今仍然什么样。实不相瞒,这些东西没有一样是我的。我是奉了万岁的旨意,带着万岁亲自备下的礼物来送给老王爷。”
“什么?”老王爷不解其意: “想当年我见皇上整日花天酒地,不理朝政,规劝不听,打了他一巴掌。为此,他恨我恨之入骨,险些将我置于死地。多亏你们这些人为我讲情,他才免我一死,削去我秦王之职,贬到沙坨国做这个中山晋王。这十来年间,国家有什么大事,他从不召我入都,就连皇家有什么盛典,他也不找我前去拜祭。怎么时至今日,还给我带来这么些贵重礼品。看来,这里面一定是大有文章!”
程敬思微微一笑:“老王爷所言不错,如今朝中果然发生了大事。只因山东出了一位黄巢,聚众造反,抗拒朝廷,啸聚贼寇六十万,夺去了长安,把当今万岁赶到了西岐州。皇上无奈,才命臣带此重礼,前来向老王爷搬兵求救。现有圣旨在此,望老王爷忘却前嫌,不念旧恶,速速接旨发兵,平灭反贼,重建家业!”说着话,从怀中取出圣旨,双手高举过顶, “扑通”一声,往地上一跪: “圣旨下,请老王爷接旨!”
“啊?!”老王爷听罢此言,大吃一惊。眼望着程敬思高举过头的圣旨,浑身颤抖,虎目圆睁,两行泪水“扑簌簌”滚落在脸颊。呆愣了半天,才听他一声大叫: “李儇,你这昏王,整日花天酒地,不理朝政,信宠奸佞,不顾黎民,才使天下盗贼横生,匪患不断。想先王太宗李世民在位之时,曾多少次谆谆教导后人,天下者,乃人人之天下,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君好比是舟,民好比为水,水可以载舟,也可以覆舟。现如今黄巢起兵,天下响应,竟能拥兵六十万,直取长安,足见你李儇失德久矣!这就叫君逼民反,众叛亲离呀!昏王哪昏王!你胡行之际,不听良言相劝。如今倾邦丧国,你才来向我求助。我李克用乃是被贬之人,又是你眼中之钉,肉中之刺,你胡行到头,恶果结成,却让我来为你收拾残局。不!这圣旨我不能接!程敬思,您速将圣旨收起,礼物带回,带人马离我沙坨,回转西岐。禀告你家昏君李儇就说我李克用不听调遣!”
程敬思见老王爷不肯接旨,他哪能就这么善罢甘休,还在那老老实实地跪着,高举圣旨,苦苦相劝:“老王爷,万岁他纵有千差万错,终是他一人之错。如今国难当头,您看在大唐江山的份上,就应该发兵援救,万不可以袖手旁观呐!”
老王爷一瞪眼:“程敬思,我意已决,你不要在此罗嗦!来人哪,与本王送客!”
程敬思一听见老王爷说要送客,就有点儿傻了:完了!看来这旨意他是不能接了。我要是再劝下去,就他那个脾气,一时惹他性起,还不得把我给宰了?这可怎么办?就在他跪又跪不住,起又起不得,进退两难之际,忽听有人叫了一声:“慢着!”话音刚落,就见银安殿后的门帘一掀,从里面转出一个人来。见此人头戴凤冠,身着霞帔,八宝玉带紧系腰间,龙泉宝剑挎肋下。看年龄,四十往上,不到五十岁,长得是面如玉盘,五官端正,在端庄秀丽中带着几分威严。此人是谁?程敬思认识,正是老王爷的结发贤妻刘王妃。
老王妃怎么来了?原来,当程敬思一进王府,就有人把信送到后宫去了。老王妃一听是程敬思来了,还带来了那么多的礼物,就觉得这里有事儿.赶忙离了后宫,到在银安殿,没进殿内,隔着门帘在后面偷听,把什么都听明白了。她见老王爷不接旨,还要赶走程敬思,就憋不住了。喊了一声,一掀帘,就来在了银安殿上.也没有看看老王爷,径直来在了程敬思的面前,双手一伸,把圣旨取在手里:“程大人,老恩公,您快起来吧!这圣旨我们接了.”
老王爷见刘王妃也没跟他商量,上去就把旨意接过来了。心里一惊:“爱妃,你……?”
刘王妃把手一摆:“王爷,不管小昏君他怎么昏昧,这大唐的江山终归还是你们李家的基业。如今长安失守,江山丢了半壁,你又怎么能坐视不管?什么也不要说了,程大人远路而来一路劳乏,快快备下酒宴,为老思公接风洗尘。然后,咱们再整顿人马,火速发兵。要知道,救兵如救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哎!是!”
您别看老王爷的脾气那么暴躁,可是,他却有点儿惧内。因为刘王妃非比一般女人,遇到什么事儿都非常有主见,还非常讲道理。老两口子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家里面所有的大主意几乎都是由这位王妃拿,而且做出的事总是有条有理,恰到好处。所以,刘王妃把旨意接到手里之后,老王爷也就再也没有什么话说了。慌忙吩咐摆酒,为程敬思接风不提。
转眼就是一夜。第二天,老王爷就该着手准备发兵了。在发兵之前,先请程敬思来参观一下他的珠帘寨。因为程敬思在来的时候, 一路之上心急火燎的,只顾赶路了,也没来得及看看这周围的景色。现在,他事也办妥了,心也放下了,这才有点儿心思跟老王爷来观看风景。您还别说,他若是不细看,还真以为这沙坨国到处都是一片黄沙野草呢。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儿。在这片漫漫的荒原之中,横空出世,还真有那么一片高大的群山,这就是中山,珠帘寨就在这群山之中。很久之前,这沙坨国是沙多草多牛羊少,这中山也是有山有水没人烟,盗贼出没,匪患四起。您想,这样的地方还有人敢来吗?自从老王爷李克用被贬到这个沙坨国,和刘王妃一起治理这块土地。连十来年的光景,情况可就大变了。在中原,因为连年天灾,不断人祸,许多百姓流离失所,八方逃难。很多百姓到这儿就不走了。为什么?老王爷把这个地方治理好了,没有盗贼,很少天灾,再加上山高皇帝远,连征税都征不到这里。老王爷又鼓励放牧,提倡农耕,减免租税的,使这里的百姓们负担都不怎么重。所以,这个地方就渐渐地兴旺发达起来了。老百姓越来越多,村村寨寨的也都一个接着一个,先后建立起来。在那个战乱的年代里,这里简直成了一个世外桃源。
闲言不表,老王爷李克用带着十二位太保陪程敬思登上这座中山,用手一指:“程大人,您看我们这座中山可壮观吗?”
“哦!”程敬思顺着老王爷指的方向一看,不由得心中一愣:嚯!想不到这沙坨国的穷乡僻壤之中,竞有这样一个好的去处。何以见得,有赞为证:
这座山,人难走,弯弯曲曲百丈沟。
山靠水,水自流,水中不少扁叶舟。
满山松柏满山柳,绿水翻波银鱼游.
梅花鹿望灵芝草,青松树下鹤回头。
程大人看罢了此山,止不住连声叫好,一时间满肚子烦恼果真抛到了九霄云外。信马由缰,慢慢地往前走,老王爷带着他的十二位太保紧紧在后面相随。正在心旷神怡之际,忽听得密林深处吼叫了一声,从里面窜出来一只斑斓猛虎。这只虎一出来,这十儿个人跨下这十几匹马全都四蹄乱颤,再也不敢往前近一步了。
还是老王爷沉着冷静,就见他不慌不忙,取下背上的弓箭,纽扣搭弦,对准猛虎, “嗖”的一声.射出一箭。这支箭射偏了点儿,正射在老虎的左眼之上,就见这只虎猛叫了一声,往上一跃, “咕噜咕噜!”掉到了山涧底下去了。
众人见猛虎掉下了山涧,都松了口气儿,纷纷下马,到山涧这几往下观瞧。就见这个山涧有五六丈深,下面是一片草地。这老虎掉下去之后,并没有摔怎么样。因为它的眼睛受了伤,疼得它乱蹦乱跳,吼叫不止。它这一叫不要紧,在它的周围正有一群羊,这群羊见了这只老虎,全都不会动弹了,一个个趴在地上,浑身上下抖个不停。
这时,从草丛之中站出来一个人。大家仔细一看,是个牧童。这些人都为他着急呀!全都高声大喊:“快跑,有虎!”
这牧童看看大家,又看看老虎,一点儿都没害怕,反而笑了。什么话也不说,手拿着牧羊鞭直奔老虎而去。到在老虎的身边,把手中的鞭子一挥:“啪!”鞭梢儿不偏不斜,正打在老虎的右眼之上。这下子,老虎变成了双眼瞎了,什么也看不着,只会连声吼叫,东一头,西一头,连蹦带跳。牧童见此状况,随手就把鞭子扔了,来到老虎且近,看准了一个机会, “嗖”的一声跃上了虎背。左手去抓虎头,右手往腰里一伸,“唰!”拔出一口一尺多长的尖刀来。这时,老虎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却已经知道有人骑在它的身上,又抓了它的脑袋。它一急,猛回头张口就咬。说时迟,那时快,但见牧童把尖刀一顺,“扑哧!”这把尖刀就扎入了老虎的咽喉。牧童还不罢休,抡起拳头狠砸虎头。一下,两下,三下!劲头儿也使大了点儿。三下砸过之后,老虎的脑浆子都让他给砸出来了。这只老虎长出几口气,“ 扑!扑!扑!”喷出几口鲜血。也不折腾了,也不吼叫了,乖乖地往地下一躺,四条腿一伸,死了。
牧童见老虎死了,也不打了。跳下虎背,在老虎的口里拔出尖刀,在虎背上蹭了几蹭,又重新掖回腰里。然后,他抓住老虎的前爪,往身后一扔,背起来就走。
这阵儿,把山上这几个人都看傻了。“哎呀!这个小孩也太厉害了!看他的年龄,顶多也就十五六岁,身高也就在六尺左右,小身板儿,小骨架儿,真是骨瘦如柴。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腰间系的是一根麻绳头儿。头戴草帽,脚蹬草鞋,脚尖儿脚跟儿都露在外面。往他的脸上看,其貌更是不扬。脸色黄皮腊瘦,脑门上青筋暴起。凸颧骨,窄脑门儿,两条小八字眉,一对儿小圆眼睛。小塌塌鼻子,小瘪瘪嘴,一口的碎牙,就象芝麻粒似的。就这么一副可邻相儿,他能把老虎打死,还能往后一抡就背到了身上。他哪儿来那么大的劲儿呢?正在那儿想呢,就见人家背上了老虎,迈开了脚步,连羊群都不管了,唱着小曲儿就要下山。
老王爷心里一动,高叫了一声:“小牧童,你慢走!”
小牧童听到喊声,叫头看了看: “干什么?你们是叫我吗?”
“对!正是叫你。”
“你叫我干什么?”
“那只老虎是我的!”
“哎呀!你这个老头儿可真怪。老虎生在山里,长在山里,满山跑,遍山窜,怎么能说是你的?我听人家养牛养马养猪羊,还没听说谁家养老虎的。你说这老虎是你的,谁信?”
“小牧童,我也没说那只老虎是我养的。我是说,那只老虎是我先看见的,又是我先射了它一箭,才把它射到了山涧。”
“得了吧!你那一箭,,光射巾了老虎的一只眼睛,又没有把老虎射死。虽说它被你射下了山涧,可又没有摔死它。我若是不上前抽它,打它,还扎了它一刀,它能死吗?告诉你,这虎是我打死的,就得归我。你想仗着你们人多,桢我的这只虎,没门儿!”
“哎呀,小牧童,我也不想赖你一只老虎。我是说想留下那只虎皮,我有用。你若是不想自给我,卖给我行吗?”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那你怎么不早说呢?你要这只虎,那我就给你,你站好了,接着!”小牧童说着话,又来了一个动作,把山上这帮人吓得“妈呀”一声大叫,全傻了。
第四回 李克用仗势买义子 李存孝武场显神威
小牧童做了一个什么动作,把大家都吓傻了?其实,这动作也很简单,小牧童说了一句:“老头儿,你要这只老虎,那就给你,你接着!”说着话,把老虎的两只前腿儿一抓,抡了一圈儿,双膀一较劲几: “你上去吧!”“嗖!”把那只老虎从涧底下给扔上来了。大伙儿一看,能不傻吗?五六丈高,四五百斤重的老虎,一扔就扔上来了,这得多大劲儿呀?所以,大伙儿看着落到身边的这只死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一个个本雕混塑的一般,全愣那了。
老王爷为什么要与小牧童这样纠缠?是为了赖他那一张虎皮吗?不是。他是看到了这小孩的无比胆量和浑身的力气,才叫住他不让他走,故意和他说来道去,想试探一下他究竟有多大的本事。他没有想到,说者有心,听者无意,越无意还越不隐瞒,从下面把一只死虎朝上一扔,更把他的能耐显露出来了。老王爷一看哪,心里这个高兴劲就甭提了:嘿!想不到这个小小的牧童竟有这样大的力气,真是天上难找,地下难寻。如今我眼看要兵进中原,正在用人之际,如此宝贵之才我岂能放弃?别让他走了,我要想方设法把他留下,让他把这一身非凡的本事真正使在用武之地,为我此番进兵中原而建功立业。想到这儿,他眨了眨眼睛,又改变了说话的口气:“哈哈哈………!小英雄,你真乃爽性人也!请不要走!来来来,请你到上面来,老夫我有话要对你说!”
小牧童一听这话,把服珠儿瞪起来了:“啦,我说老头儿,你还有完没完?这老虎本是我打死的,你说要虎皮有用,我没说别的,把虎绐你了,现在你白得了一只老虎,还不让我走,你还想干什噍?”
“哎呀,小英雄,我还没有给你钱哪:”
“钱?那东西有什么用?告诉你,你要虎皮,我把这虎白送给你,你想给我钱,我可不想要。你要不识抬举,非给我钱不可,我可告诉你,小爷我可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你把虎再给我扔下来,我不给你了。”
嘿!怪不得人家常说,人有非凡的相貌,必有非凡的本事。这个小孩不但相貌非凡,勇力非凡,连说话办事也和常人不同。行了!看起来,今天这个事儿我还勉强不得,要想把这个小牧童留在身边,我还必须得转弯抹角儿,见机行事。要不然,我这大功就难以告成了。老王爷想到这儿,心里的主意也就默默地拿定了。又一阵哈哈大笑,开口言道:“小英雄,你说哪里话来,你白送我一只老虎,我又怎能白白地接受这一厚礼?请等一下,我要亲自到在下面,有事和你相谈。”
李克用一边说着这番话,一边拿眼睛向四处搜寻。很快就找好了下涧的道路,连马都没顾得骑,转了一个弯儿,他就下去了。到在小牧童的面前,满脸堆着笑容:“小英雄,实不相瞒,我乃是沙坨国的国王,名叫李克用。适才看见你在涧下打虎,本领果然不凡。我想问问你,你家住哪里?姓甚名谁?当着本王的面儿,你可不许说谎哪!”
小牧童听到这儿,眼睛就有点儿直了:“哎呀!原来你是咱们大王。刚才我有眼无珠儿,说话多有冒犯,你可别记在心上。”
“哎!你说哪里话来?快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王爷,我姓邓,叫邓孝,没有家,是跟这群羊一块长大的。王爷,既然你不瞒我,我也不能瞒你,其实,邓孝也不是我的真名实姓。我姓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听人家说,我小名叫狗剩子,爹娘逃难。把我带到这里。后来,爹和娘都死了,老员外邓勇把我收养在家,叫我给他放羊,又给我起了名字,就叫邓孝。王爷,我可把实话都告诉你了,这回你该让我走了吧?”
“哦!李克用听到这儿,微微点了点头:“孩子,你现在多大年纪了?”
“王爷,我现年十六岁。”
“你爹和你娘都是哪年去世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那年我六岁。”
“哦!”你会武艺吗?”
“会呀!我还有师父呢。你别看我长得瘦,我从小就有劲儿。后来,我在山上放羊,遇到一只狗熊,那狗熊正咬一个和尚。我把狗熊打死了,把和尚救下来了,那个和尚就教我练武,年年教,天天教,不但教我拳脚,还教我刀枪。你要不信,我练给你们看看!”
“哎呀,那太好了!你就练练吧!”
“好,我给你练练,你可得远着点儿!”
小牧童邓孝说完了这句话,一点儿都不客气,还真就练了起来。只见他将身形倒退几步,紧了紧腰间的麻绳,又提了提脚下的破草鞋,抬抬胳膊,抻抻腿,见浑身上下都已紧身利落,没有什么绷挂之处,这就开始了。先来一个金鸡独立,立好了门户,再来个跨虎小开门儿。紧接着走行门,迈步眼儿,那真是拳似流星眼似电,腰似蛇行腿似钻,闪、蹿,腾、挪、换、帮、甩,靠。跳起来,如同燕子钻天。落下来,就象四两棉花掉在地上,轻巧绵软,连点儿动静都没有。螳开了这路拳脚,那真是身又稳,眼又贼,手又快,脚又随。一边打拳一边还解释:“王爷,您看着没有?我师父说了,这就叫手又准,心又狠,打人咱还不怕损,管什么残忍不残忍,胜了是根本。”嘿!老王爷本来就喜欢上了这个孩子,如今又加上了这阵儿表演,可把老王爷给乐坏了,一竖大拇指:“好!”
“哎呀王爷,承蒙你夸奖。师父说了,见好就收。反正你也说好了,那咱就不练了。你再看我这个收式!”说着话,两手平摊,马步蹲裆,站稳了脚步,一个童子拜佛,双手合十。再将两腿站起,左脚一收,稳稳当当地站定下来。再看邓孝的表情,仍然是笑眯眯的,面不改色,气不长出。
可把老主爷乐坏了,连声夸好,又问了一句:“小英雄,你会什么兵刃?”
“什么都会,最拿手的是一对禹王神槊。师父说了,我使那对禹王神槊,真都使神了。王爷,还用我再练练吗?”
“哦,行了,行了,不用练了。我再问你一句,你师父究竟是谁?”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住在庙里,是个和尚。”
“晤!那么你家住什么地方?”
“你说我们邓员外呀!他家就在山下,你顺着我的手指看,那冒烟儿的地方就是。哎,我说王爷,您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小英雄,实不相瞒,我想把你带走,在两军阵前去做一名将军,不知你愿意不愿意?”
“哎呀,这事我可不敢说,你要问,问我们家员外去。他答应了,我就愿意去。他若是不答应,我愿意也不好使。”
“唔!我再问你,邓员外待你可好?”
“好!好哇!吃饭让吃饱,睡觉有地方,住马棚。穿衣,有的是,随我挑,反正尽是破的。”
“哈哈哈………!”老王爷听到这儿就笑了。手捻胡须,说了一句:“孩子,你就跟我走吧,没有你的亏吃。邓员外那里的事儿,全包在我的身上了。他答应了是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那,这些羊怎么办?”
“咳!这你就不用管了,有人替你放。”
哪好,我跟你去!”就这样,邓孝成了老王爷的人了。
老王爷把邓孝带回了王府,打发了一个差人,当天晚上就把老员外邓勇给找来了。没让他在大庭广众下露面儿,在书房里面单独接见了他。等邓勇进来,参拜王驾之后,老王爷二话没说,先拍了一下桌案:“邓勇,你家里那个放羊娃娃邓孝是哪来的?”
邓勇一听,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吓得浑身乱颤,哆哆嗦嗦地向他禀报:“回禀老王爷,他是一个孤儿,被我捡来的,供他吃穿,让他给我放羊。”
“你可曾虐待过他?”
“没!没有!虽然没有什么好吃好穿的,也让他吃得饱,穿得暖。”
“哼!过去的事也就算了。我告诉你,那邓孝是我的儿子,十三年前因为他在后花园里玩耍,不知被什么人偷走,后来又落到了你的手里。如今我把他找到了,要把他留在我的身边。念你这些年来养育了他,本王也不枉费你一番心血。来呀!赏给他白银二百两,算是这些年养育的费用。从今以后,再不许你前来看他!”
“哎!是!”邓老员外刚才还吓得浑身象筛糠似的。现在一听是这么同事儿,他也就不怕了。赶紧领来了二百两赏银,又被人家给送出宫门。一边往回走,一边还在心里嘀咕:怎么着?邓孝是他的儿子?不对呀!瞧那模样儿,连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再则说来,他说是十三年前在后花园里丢了儿子,他李克用来沙坨国才十年,这时间也对不上号哇!唉!不管怎么说,他也没有白白要我的人.还给了我二百两银子,这也算可以了。就邓孝那副模样,那副骨架,我就是想把他卖给别人,也卖不了二百两啊!这回呀,我算是捡了个便宜!邓员外还在那暗自高兴呢。他哪里知道自己收养的这位小羊倌儿乃是当世的奇才!真若是想卖呀,只怕是万两黄金还不该出手呢。就这样,老王爷李克用依仗权势,花了二百两银子,赖去了一个儿子,买到手一位当世的英雄。
长话短说,老王爷因为急于发兵,当即就封邓孝为十三太保,又给他改了一个名字,叫做李存孝,并让他担任出征的先锋官。您别看这先锋官在行军作战的时候,走在队伍之前,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是个苦差事,但是,这先锋官的,名声大,权势不小。在整个万马军中,除了元帅,那也就数先锋官了。本来,如果老王爷没有收下这位李存孝,这先锋官的位置就该是十一太保康君笠的。只因存孝这一来,就把康君笠给顶了。康君笠是个什么人物?争强好胜,鼠肚鸡肠,还会动小心眼儿,要点儿阴谋诡计。现在一看老王爷把先锋官封给了别人,露脸的事儿他没干着,心里就憋足了火儿,在背地里跟老王爷嘟嚷:“父王,十三太保新来乍到,年纪幼小,寸功未立,您把先锋官封给了他,我们实在不放心。”
老王爷多精明啊!一听这话,心里就明白了:哦!我封李存孝为先锋官,他们这是不服气呀!也好,我在出征之前,让他们与存孝比比武艺。如果有人战胜存孝,我就把先锋官转封给他。如果无人能战胜存孝,大家也就心服口服了。想到这儿,吩咐了一句:“去!把你们十三位弟兄都找来,叫他们到后花园比试武艺,以胜负定先锋。”
“这……!”康君笠见老王爷话已出口,不想答应也得答应:“儿遵命!”“噔噔噔”跑去之后,工夫不大,把弟兄十三个都找到后花园去了。这后花园里有个大亭子,取名“宣武亭”。在这亭子的前面,有一个开阔的场地,这就是老王爷一家人习武的地方。大家来到这儿聚齐等侯,工夫不大,老王爷带着刘王妃和兵部尚书程敬思都来了。三位老人在亭子上面坐定,老王爷便开口说话了:“众位太保,如今黄巢作乱,夺走京城,竖旗称带,妄图窃我江山。万岁传下圣旨,命为父率沙坨国人马兵进中原,讨伐叛逆。现为父已接下圣旨,正欲亲自挂帅,率尔等弟兄共起雄兵,不日起程。本来为父已将先锋之职授与小儿存孝,因念他年纪尚小,又初到军营,恐难胜任,为此,才将你们弟兄十三人全部唤来,让你们在此与存孝夺先锋。哪一个能战胜存孝,为父便将先锋官之职转授与他。说话吧,你们哪位愿上?”
这十二太保都是亲眼看见十三太保李存孝是怎样打虎、扔虎的,一听老王爷传命让他们与老弟争夺先锋,知道人家力气太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敢报名的。这么一来,十一太保康君笠可就沉不住气丁。心里想:父王让我们与十三太保比武夺先锋,那是因为我一句话而引起的。到这个时候,别人不上倒还可以。我要是也不答应跟他比试比试,那可就太丢人了。想到这儿,上前一步:“父王,儿愿与存孝比试一番,看看老弟他本事究竟如何。”
“好!速取兵刃上马,为父与你们裁判。”
“遵命!”
十一太保有这个本事吗?有,如果是李存孝不在的话,那十二位太保之中,数康君笠的力气最大,武艺最高。这次他不服李存孝,原因也就在这里。他领命之后,到后面去披挂上马,拿取兵刃,一边准备还一边想呢:哼!别看李存孝打虎有本事,这真刀真检地动起武来,他恐怕就不行了。不管怎么说,我康君笠可是多年的战将,这些年来,还没有见过谁是我的对手。我手中的一秆方天画戟,乃是高人所传,八八六十四路招法,尽是夺魂的套路,招招都可以取人性命。李存孝哇李存孝,今日我要不让你在我的戟下丧命,那就不是我十一太保康君笠!想好了,也披挂完了,便催马回到了演武场。
这时,李存孝也披挂整齐,骑马端槊过来了。他穿的是什么?一身牛皮盔甲。骑的什么马?一身黑,名叫墨麒麟。端什么兵刃?一对禹王神槊。这些东西都是哪来的?牛皮盔甲和禹王神槊都是他的和尚师父给做的,临来时,他就随身带来了。墨麒麟是他在马棚里挑选的。这匹马浑身漆黑,高大威武,一看就知道是一匹宝马良驹。
闲盲少叙。两个人各骑宝马,各端兵刃,互相马打对头,就要动手比武了。
老王爷见二位太保就要开打了,又叮瞩了一番:“君笠、存孝,你二人在此比武,只为了争一高下,夺一先锋。都是自家弟兄,同为疆场效命,你们要点到而止,不可动手伤人!”
两人听罢,同时答应:“遵命!”
李存孝答应这句话,那可是真心实意呀!康君笠答应这句话,却是口是心非。他想:父王既然这么叮嘱,我岂能不好好答应!等动手交锋之后,我突然将他杀死,到那时再说是一时失手,想父王他也不会把我怎样。他正在那想呢,就见李存孝对他拱手抱腕施了一礼:“十一兄,早就听说你武艺高强,一杆方天画戟威震沙坨国。今日小弟与你比武,便是向你请教了!”
康君笠也忘拱手答话:“那是自然,过招吧!”
“还是兄长先请!”
“那好,你看戟吧!”
康君笠说着话,大戟一挺, “黑龙穿海”,这第一招就来了个狠头的,直奔了李存孝的哽嗓咽喉。李存孝见他的兵刃来得这么狠,心中也是暗吃一惊:哎呀!看起来,他可能是不怀好意,我可要多加小心!他没有还招,把身子往旁一闲,因为他个子小,动作灵,就使康君笠这第一招落了空。康君笠一见这招没有成功,忙撤大戟,快变招数,搂戟头,献戟攥,一个“玉带缠腰”,方天画戟带着风声“呜!”向李存孝拦腰便打。这一招要是打中了,那么重的戟按,不打折存孝的腰,也打折了存孝的肋条骨。可是,存孝躲得快呀!突然一闲身子,将身藏在马肚子底下了。这一招叫做“镫里藏身”,又把康君笠的第二招躲过去了。康君笠见接连两招都落空了,哪肯罢休?忙收画戟改换套路。趁着二马错镫,鞍檐相磨之际,突然扳回戟攥,重献戟头,就着这个劲儿,那方天画戟的刃就直奔了李存孝的后脖梗子。这一招叫做“脑后摘瓜”,是个突然袭击的招法。这要是叫一般人碰上,想躲都躲不了。可是,李存孝就象一只猴子似的,突然将身一缩,脖子绕了一个圈儿,“噜”早又坐在马背上了。这么一来,康君笠的戟头便贴着墨麒麟的肋条骨片了过去,又落了一个空。
康君笠这三招使过去之后,大家伙儿可就都看明白了:这哪里是在比武啊?这是要命呢!老王爷看在眼里,怒在心头,大叫一声:“康君笠,你住手!”
老王爷这一声吆喝,康君笠听得清清楚楚。但是,此时此刻,他杀人心切,早已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发,愣装没听见。把方天画戟再次舞动,又换了一招,这一招叫做“泰山压顶”,高高地举起,狠命地往下落,带着风声,“呜!”他想把李存孝一戟砸死。
李存孝连躲过三招没有还手,现在一听老王爷喊叫,让康君笠住手,还以为他不会再打了呢。可是,他一看康君笠并没有住手,反而满目铁青,使足了全力又来了第四招。这下子,他可就有点儿沉不气了。心里想:康君笠,你真是不知道好歹呀!我因为是新来乍到,再加上你是我的哥哥,才一躲再躲,不肯还手。大家一看到这个,也就知道我李存孝的本事了。你康君笠连用了三招绝命的套路,都被我一一躲过,早该看出我并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又对你手下留情。想不到你到现在还不肯罢体,那我可就要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了。但是,我李存孝可不能象你康君笠那样,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是自家兄弟,我又岂能取你性命?好!我就是这个主意。
李存孝把主意想好了,抬头往上看,康君笠的方天画戟也就下来了。眼看着就要砸到自己的头上了,他不躲不闪,把手中的一对禹王神槊十字交叉,突然往上一抢,举过头顶,就昕“咔嚓”一声,兵刃碰兵刃,火光四溅。“悠”的一声,再看康君笠的那杆方天画戟早就飞到天上去了。
那位说了:李存孝能有多大的劲儿,能把康君笠画戟磕出去那么高?其实,他并没有使多大的劲儿,那杆戟也没有飞出去太高。“悠”的一声,飞到半天空,再往下落, “当啷!”落到宣武亭的顶上了。亭子顶上是飞檐,这飞檐往上翘着,正好把那杆戟给搪住了。因为大家一阵忙乱,没有注意,以为是飞上天了。
闲话少说,康君笠使足了浑身的力气,恨不得这下子就把李存孝砸成一团肉泥烂酱。想不到人家把双槊轻轻一举,就把他的兵刃给磕上了天。这下子,手里边没有了兵刃,他还能取胜吗?正坐在马上呆呆地发愣,李存孝的马早就上来了。就见他把双槊合并在一起,往康君笠的肩膀上轻轻一拍:“十一兄,对不起,你下马去吧!”康君笠也看出人家并没有使劲儿,可又弄不明白这劲头儿为什么这么大,这对槊往肩头上轻轻这么一拍,他就坐不住马鞍鞒了。身不由己,向后一仰, “扑通一一声,就跌落在尘埃。
李存孝见状,赶忙翻身下马,来到康君笠的身边,双手将他搀起:“十一兄,小弟失手了,请你多原谅!”
“轰!”大家伙儿一见,全都放声大筅起来,把康君笠笑了个满脸通红,由红变紫,一直红到脖子根儿,简直成了一个紫茄子。
这时,在一旁气恼了一个人。谁?十二太保李存信。这个李存信跟康君笠的关系最好,感情最深。要不是差走道不方便,两个人就该穿一条裤子了。现在,他一看康君笠丢了兵刃,落下战马,又被羞辱成这个样子,他这火儿也就压不住了。想跟李存孝打,明知道不是人家的对手。右手往怀里一伸,掏出来一支袖箭。看准了李存孝的后心,用力一甩:“嗖”这支袖箭就飞出去了。
第五回 恶兄长暗器伤小弟 瘦英雄初战雁门关
李存信打出去一支袖箭,这支箭直奔了李存孝的后心。这位十三太保虽然没有经过什么战场,却因为受过高人的指教,能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听到身后有动静,知道有暗器向他打来,急忙一闲身,右手一扬, “叭!”把这支袖箭就接在手里了。回头一看,一下子就看出来这支箭是十二太保向他打来的。把脸一沉:“十二兄,咱们哥们儿之间,不应该过这个吧?我以一个小兄弟的身份在大家面前请教,您怎么能用暗器伤人?”
这时,早气坏了老王爷李克用。就见他猛拍了一下桌案,“腾”地一声将身站起:“康君笠、李存信,你们真是狗胆包天,正在用人之际,你们竟敢陷害我的爱子。来人呐!将这两孽障给我绑了,推出去斩!”
“是!”手下的人闻令,立刻涌上前去,就要捉拿康君笠,李存信。
李存孝大叫一声:“慢着!”来到老王爷的面前撩衣跪倒:“父王,您老人家快快息怒。儿我刚刚来到大营,还没有立下寸功,怎么能因为我而连累两位兄长呢?我想,他们二人虽然对我手下没有留情,那也是想试试我的武艺,并不是存心要害我,还望父王快快息怒,饶了他们吧!父王,您要是不饶了他们,我就不在这儿待了,还回去到高山之上放我的羊去。
“哦?”老王爷一听,这两个人明明是有意害他,他还替人家求情,这人心眼儿也太好了。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我还真不能轻易动手杀人。想到这几,才点了点头:“好孩子,你快起来吧,为父听你的,饶他二人一死。康君笠、李存信,你们快快过来,给你们老兄弟磕头清罪,谢过他为你们求情之恩!”
“哎,是!”两个人听了老王爷的吩咐,哪敢怠慢,立刻来到李存孝的面前请罪、谢恩。
李存孝也真够开面儿的,连忙将他们搀起来。“二位兄长不必这样,咱们都是自家兄弟,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这时候,康君笠、李存信早就羞得无地自容了,二人连连点头称是,心里却另打着鬼主意:李存孝,小羊倌儿,想不到我今日会在你的手里裁了这一跤。看起来,在咱们营中是有你没我,有我没你,骑驴看唱本儿——咱们走着瞧吧!
不表康君笠怎样暗打鬼主意,单说十三太保李存孝经过了这场比武较量,再也没有谁敢不服他的了。老王爷和王妃的心里就更高兴了,因为他们看得明白,这次兵进中原讨伐黄巢,李存孝乃是一员必不可少的战将,当即传下旨意,不但让李存孝当定了前部先锋官,还加封他为飞虎将军,让他亲点三千名精兵,作为他的飞虎军,随时听他的调遣。然后,又嘱咐这十三位太保:“你们都是自家弟兄,如今即将奔赴战场,更应该齐心协力,共建功勋。今后谁要再敢施展阴谋,同室操戈,可别怪老父我不念父子情肠,我要定斩不赦!”
十三位太保同时跪倒磕头:“儿等谨遵父王教诲!”
老王爷见一场风波过去,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吩咐十三位太保各自回去准备,待明日好发兵东进。这时,李存孝又跪倒启奏:“父王,我还有四个磕头的兄弟,都有一身的好武艺,我们从前在一块儿放羊,后来一块儿跟和尚师父学武艺。父王这次东征,我想把他们也叫到营中效命,不知您能否收留?”
老王爷一听,正中下怀:“太好了!我们此次东征,面对强敌,正缺大将。我儿既有结义兄弟,又是学武之人,为父当然是来者不拒,但不知他们姓甚名谁,年方几何?”
“父王,要论年龄,他们都是我的兄长,要讲学武的先后,他们都尊我为兄。这四个人一个叫安修之,一个叫雪阿丹,一个叫贺里虎,一个叫谢铁山,全都是一身武艺。虽然不在孩儿我之上,却也都不是平凡之辈。”
“好!你快去把他们找来!”
“父王,那我就去了!”
“你要快去快回!”
“是了!”
李存孝奉了旨意,骑快马去找四个弟兄。不等天黑,就把他们都找来了。在银安殿上见了老王爷,一个个上前磕头,这就算是报到了。
老王爷将这四个人一一看过,见他们都比李存孝高一头,誊一膀。浑身上下疙里疙瘩,一身腱子肉,全都是铁打一般的汉子。
老王爷一看这四个人的模样,心里就高兴了。盼咐一声:“你们四个都起来!既然是前来投军,先在我的银安殿上练几趟拳脚,看看你们的功夫如何。”
“好!”
安修之、雪阿丹,贺里虎、谢铁山兄弟四人,分为两对,在殿前练武,各显本领。
老王爷一看,不由得一阵大笑:“哈哈哈……好了!好了!你们真不愧是我儿存孝的磕头弟兄,都有一身非凡的本领。我封你们弟兄四人为四员飞虎上将,均在飞虎将军李存孝的帐下听令。看今日天时不早,你们歇息去吧。待明日清晨,本王要点兵东进,你们不得违误!”
“遵命!”四个人答应一声,欢欢喜喜,随十三太保李存孝整装待命。
转眼就是第二日。老王爷李克用亲自挂帅,在校场点齐三十万大兵,命先锋官李存孝率四员飞虎将,引三千飞虎军在头前开路,命大太保李嗣源押粮运草。然后,自引大兵三十万出离中山朱连寨,浩浩荡荡向中原进发。
大兵东进,气势磅礴,真是压颤了脚下的地皮,靠倒了路旁之青松。非止一日,就来到了兵进中原的第一座关城——雁门关。
十三太保李存孝带三千飞虎军最先抵达雁门关下,安营扎寨,埋锅造饭,铡草喂马之后,老元帅李克用的大兵也就到了。李存孝把老帅引进了安排好的帅帐之中,老元帅当即升帐,与众将商议军情。
早有探马来报:“启禀元帅,雁门关的主帅叫邓奎,少元帅邓飞龙、邓飞虎,乃是他的两个儿子。他还有一个女儿,名叫邓瑞云,乃是雁山圣母的门徒,是一员英勇无敌的女将。关城里三万人马,个个骁勇,兵精粮足,依仗天险,妄图拼死顽抗.请元帅万不可轻敌!”
李克用听罢,微微点头:“本帅三十万人马,数百员战将,可说是人如猛虎马赛龙,岂能惧怕一座小小的雁门关?只有一件,此次攻打雁门关,乃是必兵以来的第一仗,只能胜,不能败。否则,将会削我军中士气,如此关键一仗,何人去打?”
话音刚落,就听帐下有人搭话:“父帅,一座小小的雁门关,何足挂齿,我弟兄二人愿攻打这头一阵。”
李克用一看,请战的乃是十一太保康君笠、十二太保李存信。便点了点头:“好!本帅就命你二人带五千人马去打第一阵。”
“得令!”
这两个人请战快,交令也快,工夫不大,一个个盔歪甲斜地回来了:“父帅,我弟兄二人无能,都败在邓奎之手。”
“哦!”老王爷低头看了看这哥儿俩,心中暗想:你们两人平时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如今第一仗就栽了跟头。也罢,不吃点亏,也难以长见识,就让他做为一次教训吧:“儿啊,胜败乃兵家常事,本帅不怪,两厢站立去吧!”
李存孝为什么没有讨令?他有他的想法:自从我来到唐营之后,比武取胜,夺了先锋,有点儿太露锋芒了。如今刚一开战,我要是争先上阵,难免不会有人说我狂妄。这就叫才不可露尽,艺不可使绝,出头的椽子先烂,高高的树梢早折,我还是把这立第一功的机会让出去吧!他一见康君笠和李存信讨去了将令,还挺替他们高兴。现在一看他们垂头丧气地回来,又挺替他们惋惜。就在这个时候,安修之沉不住气了。用手碰了碰李存孝:“先锋官,你为何还不讨令?”
“别说话!我想把这第一功劳让出去。”
“别胡说了,你没看着吗?这哥几俩都败下来了,再没有谁敢上了。先锋官,你就别客气了!”
“那,待我上前讨令!”
李存孝这一讨令,老王爷哪有不准的! “唰!”抽出一支令箭:“好!本帅命你带三千人马出战邓奎,你可要小心了!”
“得令!”
李存孝带四员飞虎将,三千飞虎军,到在两军阵前一看,雁门关的人马还没撤回去呢。就见对方旗幡招展,兵马如龙。在正中间一杆大旗,旗脚下立着两匹战马,马上两员战将,都是二十多岁,紫脸膛,大身板儿,铜盔铜甲,掌中各端一杆金背砍山刀。
李存孝看罢这两个人,心中暗想:瞧这两人的模样,肯定是哥儿俩。从他们的年龄上看,大概就是两位少帅邓飞龙、邓飞虎。那么,老帅邓奎呢?他怎么不在?一边想,一边催马上前,高声便问:“对面,你们可是雁门关的两位少帅邓飞龙,邓飞虎吗?”
这哥儿俩一听,同时催马上前,高声答话:“对,我们正是邓飞龙、邓飞虎。你是何人?”
“我乃是老元帅中山晋王李克用帐下的飞虎将军,先锋官,十三太保李存孝是也。邓飞龙,邓飞虎你们两位请回,把你家老帅邓奎换来,我要与他说话,叫他献关投降。”
这哥儿俩一听,看着李存孝直乐:“哈哈哈!瘦小子,瞧你这副尊容不怎么样,说话的口气倒也不小。我告诉你,都说你们中山晋王善能用兵,战将不步,却原来都是一些酒囊饭袋,压马的肉墩。刚才派来两个太保,被我们老帅没费吹灰之力,就打败回去。我们老帅说了,十一太保、十二太保乃是中山晋王驾前最勇的两员将。既然他们已败,你们唐营里还哪有能人?所以,我们老帅就回关去了,留下我们哥俩在此拒敌。十三太保,我们看你骨瘦如柴,长得这副可怜相儿,真有点舍不得杀你。你快回去,等养胖了,长高了再来,那时我们哥俩杀你,才不白费这一刀之力。”
嘿!这话说得可也太损了,把十三太保气得直翻白眼儿:“邓飞龙、邓飞虎,咱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骂人的。我可告诉你,十三太保槊下不死无名小辈,快去换来你家老帅,我要跟他交战。”
邓飞龙把嘴一撇:“十三太保,你少费话吧!我家老帅专与有名大将交战,岂肯前来杀你?你要真想见我家老帅,那就先尝尝步帅我这一刀吧!”说着话,抡起金背砍山刀,“刀劈华山”,照着李存孝搂头盖顶就是一刀。
李存孝微微一笑,再也不说话了。看准了刀头将至,把两把大槊十字交叉,往上一架,“开!”就听“当啷啷!悠!”把邓飞龙的大刀磕飞,出去也有几十丈远。
邓飞龙一见刀被磕飞,大吃了一惊:“嗖!你好大的神力!”拨马往回就败。
李存孝并不追赶,在原地高叫: “邓飞龙,你不用跑,我说过,十三太保的手下不死无名小辈。快回关去把你家老帅换来!”
邓飞龙败下去了,邓飞虎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心里头暗想:大哥,你可真没用。跟这个瘦小子打仗,怎么的也得过上几招哇!怎么上去就让人家把刀给磕飞了?真丢人,行啊!待我邓飞虎上去杀他,把这个脸儿给你找回来吧!想到这里,他一声大叫:“李存孝,你休得撒野,且吃我邓飞虎一刀!”说着话,一催坐下马,跟他哥哥一样,也是“刀劈华山。照着李存孝搂头盖顶就砍。他这边儿招法没变,李存孝那边儿可就变招了。就见他把双槊交于左手,右手往上一伸,上去就把邓飞虎的刀杆给抓住了。轻轻往怀中一带,这把刀早就到在了李存孝的手里。看他那个样子,神态自若,就好象一点劲儿都没费似的。这下子,可把两军阵前万马千军全都给震住了。
到这阵儿,邓飞虎也傻了:哎呀!我还筅话大哥昵,我败得更惨。拨马往回就败,就昕李存孝在后面大叫一声:“邓飞虎,你不要跑,我不杀你,还你刀!”说完了,把这口刀往前一扔, “悠!”扔出去有二十来丈远,正扔在邓飞虎的头顶之上。邓飞虎看得真切,把手往空中一伸,这口刀又回到自己的手里。李存孝还在后面喊呢:“快去把你家老帅换来!我李存孝要与他交战!”
邓飞龙和邓飞虎虽然没有受伤,败得却实在太惨了。两个人的脸上都是火辣辣的,知道没法儿再跟人家打了,只好败回关去。命军兵紧紧地关闭了城门,来到帅府大厅面见爹爹:“父帅,儿等实是无能,在两军阵前吃了败仗。十三太保李存孝力大过人,我们战他不过。他在两军阵前口日声声要和您交战,不知您去是不去?”
老帅一听,气得直拍桌案:“哼!你们两个无用的奴才,打不了胜仗,说话也这么丧气。来呀!给我抬刀备马,本帅要再次出征!”
老帅邓奎可不是一般人物,人送外号赛天王,多年来一直镇守雁门关,可以说是威镇北疆。这次黄巢起兵,建立了大齐政权,派人给他下诏书;让他易帜投降。他见长安被人家夺去了,还改了国号,唐朝的皇上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以为大唐真的亡了,便接受了诏书,降了大齐。如今听说李克用兴兵,要光复大唐,也就有点后悔了。心中暗想:我为什么要投降大齐呢?要是当初不降,现在不就可以跟着老王爷李克用一起兴兵伐齐,光复大唐了吗?唉!反正已经晚了,我现在已是降将,那就是背叛朝廷之罪,那也只好是一不做,二不休了。所以,等老王爷李克用的大兵来到雁门关,他才引兵抵抗。第一阵他就战败了老王爷驾前的两员有名大将,还以为人家那里再也没人了呢。他就把两个儿子留在阵前,独个儿回了城。现在见两个儿子败了回来,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了一位十三太保。他哪能不生气?就传出将令,要亲自引兵出城会战十三太保。
不提城里,再说城外。十三太保李存孝正带着三千飞虎军等待城里出兵,正在等得焦急之际,就听城里“轰隆隆”放响了三声大炮。紧接着,城门开放,在里面涌出了大队人马。二龙出水,燕翅排开。就见当中闪出了一杆大纛旗。旗上是黄地儿绿边儿,四面滚着狼牙。两个大红飘带随风摆动,当中间是斗大一个黑字“齐”。往旗脚下看,闪出一匹黄骠马,马上面端坐的这员老将,头戴帅字盔,身披黄金甲,脑后飘一团斗大的红缨,身上半披一领大红的战袍。看这人的脸,面似红火,两道卧蚕眉,一对丹凤眼。悬胆鼻子四方口,颏下飘摆着五绺长髯。三尺宝剑佩带在肋下,象鼻金刀横握在手中。李存孝看罢此人,知道他就是老元帅邓奎。心里头暗暗佩服:怪不得人称他为赛天王,果然是名不虚传,好成风的一员将!
李存孝催开战马,向前跨进几步。问了一声:“对面可是雁门关的老帅邓奎吗?”
邓奎到底是一员久经沙场的英雄。就见他不慌不忙,沉着稳重,双腿轻轻一夹胯下这匹马,就见这匹马象朝里的文官迈四方步似的, “嗒!嗒!嗒!嗒!”稳稳当当地来在了李存孝的面前。
老将邓奎睁圆二日,这才开口说话:“不错,正是本帅。你就是十三太保李存孝吗?”
“对,正是某家。”
“哦!听说你战胜了我的两个儿子,我还以为你是三头六臂的英雄。如今一见,却原来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儿。李存孝,想俺邓奎一生在疆场上拼杀,刀下死的都是有名上将,你这小小的一个顽童,也配跟老夫交手吗?”
李存孝一昕,这个老头儿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呀!那我可得给他点儿厉害瞧瞧。要不然,他也不知道马王爷长着三只眼:“老元帅,您还不要太狂妄了。别看我长得瘦小,我有一身的力气,你若不信,那咱就试试。”
“娃娃,你要想跟我打,可不许后悔呀!”
“废话!我既然是来找你打仗,哪有后悔的道理?”
“好,那你就动手吧!”
两个人说着话,就要在战场上分个输赢。
第六回 放敌将存孝违军纪 赎前罪城下擒三杰
邓奎要与李存孝对阵较量高下,让李存孝先来过招。李存孝把头一摇:“不!老元帅,请你先来过招!”
邓奎也摇头:“你本是一个娃娃,老夫若是先打你,岂不是欺你年幼?”
“哎呀,老元帅,想你那么大的年纪,我要是先来动手,难道不是欺负老头儿吗?”
“少费话!叫你先打,你就过招吧!”
“那你可要接好了!我事先跟你讲明,这第一招叫做‘泰山压顶,’我要两把槊一齐下,直奔你的顶梁。你要注意接招,我就来这一招儿,绝不来第二下。”
“哎,我说李存孝,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过招儿吧!”这老头儿都等得不耐烦了。
“好,你接住了!”李存孝把两把槊同时举起,一个“泰山压顶”,奔邓奎的头“呜”的一声就砸下来了。
行家看门道儿,力巴看热闹。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老元帅邓奎一昕这槊带出了风声,就知道力量不小。赶紧把力气攒足了,举象鼻金刀就往上招架。就听:“当啷啷”一声响亮,老元帅当时就觉得两臂发麻,手中的象鼻金刀虽然还紧紧地握着,却有点儿举不动了。仔细一看,两手的虎口全都震裂,鲜血顿时就涌了出来。也就是老元帅呀,若是换上别人,连人带马准给砸瘫了。
这时,邓奎大吃了一惊,再也不敢小瞧跟前这位小瘦干儿了,高叫一声:“好厉害的李存孝!”撒马往下就败。李存孝一看,也跟着大叫一声“邓元帅,你可别跑!你跑了,我怎么回去交令?”边说着话,边催马追赶。他这匹墨麒麟的腿脚也快, “嗒嗒嗒嗒!”几步就赶上了黄骠马。李存孝把双槊交于左手,右手一伸,抓住了老元帅的襻甲丝绦。稍微用力往怀中一带,就把这位老将生擒活捉过来了。再把他往鞍鞒前边儿一提,用手一按:“老元帅,对不起了,咱们是两军交战,手下无情,让您受委屈了。”
老元帅被李存孝生擒活捉,心里那个滋味可就太难了。哎呀呀!本帅我大半生戎马生涯,战过多少英雄,斩过多少强将,想不到今天竟在一个娃娃的手下败得这样惨。我还责怪两个儿子无能,原来我也不比他们强在哪里呀!心里头虽然服气,嘴上却并不服输。被人家横担在马上,他还犟嘴呢:“李存孝,本帅我刚才没有把你放在眼里,才在阵前轻敌失误。你要是一位英雄,就放我下去,我要重上战马,再度与你交手。如果我要再被你战败,我邓奎就让出关城,弃关而去,从此以后脱盔卸甲,永不居官。”
李存孝一听:“怎么?你还不服气呀!想重新打。那好吧,我放你下去,你再上马与我交战。我若不再把你打下马来,就不叫十三保李存孝!你下去吧!”把老元帅轻轻一推,就听“扑通”一声,邓奎就摔落在地上。
邓奎被摔了这么一下子,反倒把他摔乐了。从地上爬起来,捡起自己的象鼻金刀,回到马前,上了战马,双足一点镫,小肚子一碰马的铁过梁,这匹马懂得主人的心意,放开四蹄,一路飞跑, “嗒嗒嗒嗒!”回雁门关去了。然后就忙着吩咐军兵:“快关城门,严守城池,把免战牌高挂,谁也不准出城交战!”
李存孝一看,可气坏了:“哎呀!这个老头儿跟我撒谎,我上了他的当了,也罢,反正我跟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他既然跑了。就让他跑了吧,我得回营交令去了。吩咐一声:“收兵!就带大队回转了唐营。到在大帐上,向老王爷交令:“父帅,我战败了邓飞龙,邓飞虎两位少帅,又将老元帅赛天王邓奎走马活擒,现回营交令。”
老王爷一听,非常高兴;“儿啊,你立下了大功一件,待为父给你记功。来呀!把邓奎押上来!”
“父帅,押不上来了,他回去了。”
“什么?他是怎么回去的?”
“是孩儿我把他放回去的。”
就这一句话,可让康君笠抓住了把柄。急忙上前抱腕:“父王,李存孝拿住反帅,不带回营来,反而私自放回,定怀通敌投降之意。请父帅按军规治罪!”
康君笠这句话说对了,在军营之中,私放反将,就是投降通敌之罪。李存孝违犯了军规,老王爷又怎么能不将他治罪呢?气得他一拍桌案;“嘟!大胆李存孝,你私放反帅,有意通敌,已犯斩罪。来呀!将李存孝上绑,推出去杀!”
元帅令下,何人敢违?早有人迈步上前,抹肩头拢二臂把李存孝捆上了绑绳。然后推出帐外,绑在了桩橛之上,只等着三声炮响,人头落地。
李存孝这一被绑,可把众将们急坏了。除了十一太保、十二太保之外,纷纷上前跪倒,为李存孝讲情。
老王爷把头一摇:“众位太保,众位将军,你们都起来!不要为他讲情了。要知道,李存孝的武艺高强,我们营中无人能够胜他。如若他真的投降大齐,岂不要将我们满营众将,三十万大军全部置于死地?只有杀了他,方可免除后患。”
经过老王爷这么一说,众将们谁也不敢言语了。可急坏了四员飞虎将,一个个搓手跺脚,也想不出主意。就在这时,忽听帐下一声大叫:“刀下留人!”大家伙儿顺声音一看,来者不是别人,乃是新任的军师周德威。就见他迈步进帐,在老王爷的面前一拱手:“元帅,您为什么要杀十三太保?”
“军师,你是不知,十三太保奉命攻打雁门关,拿住了赛天王邓奎。他一不杀,二不斩,反而将他放回,如此通敌之罪,我又岂能不斩?”
周德威一摇头:“元帅,你不要听到风声,就以为有雨。想那李存孝若真有投降之意,为什么放走反帅之后,又敢来回转唐营?我怕他是初到军营,不知军规,才在阵前偶有失误,元帅,您先把他放回来,在大帐之上问个明白。如果他真有投降之意,到那时再杀也不为迟。您要知道,我们这次发兵,是灭齐复唐,要夺回我大唐失去的半壁江山。正在用人之际,您要错杀了大将,可就悔之晚矣!”
“哦!”军师这一番话,使老王爷顿时猛醒。赶忙重传将令:“来人!把李存孝带回大帐,本帅我有话问他。”
李存孝被带回大帐,心里还没明白呢,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会儿要杀我,一会儿又不杀了?我究竟犯了什么错?也值得他们这么穷折腾?正在疑惑不解,就听老王爷问了一句:“李存孝,你在疆场上拿住邓奎,为何不杀不斩,反而将他放回?”
“父帅,我跟邓奎交战,将他走马活擒。他说他是军前失误,让我放了他重新再打。谁知他说话不算数,我刚放下他,他上马就跑回城去了。您要硬说我通敢,我也没有办法分辩。”
“哦!原来如此!”老王爷一想:这还多亏军师提醒,要不然,我几乎错杀了一员大将。可再一想:不管怎么说,他抓住了敌将,又让他跑掉了,这也是违犯了军规。我要一点儿都不给他降罪,只怕众将不服。想到这儿,又说了一句:“李存孝,你违犯军规,本该重责。念你初次作战,不懂军规,本帅将你死罪饶过,活罪不免。我命你带罪出兵,夺取雁门关。要三日之内拿不下此城,到那时再杀你个二罪归一。”
“遵命。”
李存孝带罪出马,领着四员飞虎将,三千飞虎军又来攻城。这回,他可就难办了。在城下叫了半天,怎么叫也投人出来。就见城头下挂出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免战”二字。李存孝心里明白,这是人家不跟他打了,心里可就犯了难;邓奎呀邓奎,你可把我坑苦了。你这么闭门不出,甭说三天,三十天我也拿不下雁门关哪!这可让我怎么向父帅交令?越想越急,吩咐攻城。刚到城下,人家就往下放箭,还有那些滚木、檑石、灰瓶、炮子象下雨似的往下打来。别说攻城了,想靠近城根儿都办不到。没有办法,只好退了回来,破着嗓门儿呐喊,非让邓奎出来不可。
一连就是三天,城里面一个人也不出来。到了这天下午,李存孝就泄了气了:“完了,这个城我是拿不下了。三天已到,我也只好回去交令等着挨杀吧!正要把人马往回撤,就出了事儿。什么事儿?城里面“叨唠唠”响炮三声,大队人马冲出城来。走在前面的不是邓奎,也不是邓飞龙、邓飞虎。谁?一员女将。这位女将是谁?书中暗表,乃是老帅邓奎之女,名叫邓瑞云。
邓瑞云怎么来了?原来,李存孝指名道姓,天天在城下骂阵,邓家父子谁也不敢出战,这消息就传到后花园去了。小姐邓瑞云正在后花园练武,就听丫环来报:“小姐,有人攻打咱们雁门关来了,天天在城下骂阵,咱们老帅就是不出去。”
“哦!”小姐一听,心里直发愣:“什么人前来攻城?”
“听说是中山晋王李克用发兵复唐。”
“我父帅为什么不肯出战?”
“听说出战过,老元帅和两位少帅都败在一个十三太保的手里。”
“哦!哪里来了个十三太保,竟如此厉害?待姑娘我前去会会他!”
姑娘说完这句话,顶盔挂甲,罩袍柬带,拿起绣绒刀,牵着桃红马就直奔前院儿。到了帅府大堂前,把马交在军兵的手里,迈步就进了大堂。一看老元帅的双手都用白布缠着,双眉紧锁,面带愁容。再看两位哥哥,也都是面色不悦,在老元帅的一旁垂手侍立。便上前间了一句:“爹爹,听说来了一位十三太保,十分厉害,可有此事?”
老元帅一听,便长叹了一口气:“唉!确有此事。你两位哥哥与他交战,只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老父不信,前去会他,也只一下,就被他的双槊震裂虎口,再也不能提刀。我往下败,他又仗着马快,将我生擒活捉。多亏为父机智,看他年幼无知,骗他将我放回。如若不然,老父我便早已死在两军阵前了。”
邓瑞云听罢,不由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什么人这样厉害!难道他长了三头,生了六臂不成?爹爹,你传令,待孩儿我前去战他。”
“哎呀,瑞云,那十三太保力大无穷,连老父与你两位兄长都不是他的对手,你更难以取胜。”
“爹爹,你不要忘了,女儿我是雁山圣母的门徒,手中一口刀可敌千军万马,我怕他何来?”
“孩儿呀,那十三太保一身的神力,只怕你手中之刀一碰他的兵刃,就要脱手而去。”
“爹爹,打仗凭的是武艺,不是力气。孩儿我刀法精熟,可以一巧破千斤。”
“孩儿呀,你乃是一个女孩儿家,为父不忍心让你去阵前冒险!”
“爹爹,你又说错了。国难当头,大战在即,何分男女?儿我在此时不替父分优,空练一身武艺又有何用?您快传令箭,让我出城。今日我要拿不住李存孝,就不回来见您。”
邓奎看女儿的去意十分坚决,要拦怕是拦挡不住。再一想:“现在是两军对垒,总跟人家免战,也不是长久之计。别看对方只用三千人马,一员战将在城下讨战。在这些人的背后,还有三十万大军呐!一旦老王爷怒起,指挥三十万大军一起攻城,那么,城破之日,也必然不久。既然女儿她坚决讨战。也不妨让她到在阵前试上一试。如果她真能马到成功,战败李存孝,或许这一仗就可以反败为胜。邓奎想到这里,吩咐一声:“孩儿,你可要多加小心了!”
“儿遵命!”
邓瑞云领了将令,赶紧迈步出了大堂。上马端刀,准备出战。老元帅也急忙点齐天兵,带满城的众将出城,给姑娘站脚助威。就这样,雁门关里才又杀出来了人马。
书接前文:李存孝一见城里出来了人马,走在前面的乃是一位女将。桃红马,绣城刀,看年龄也就十六七岁,这一督打扮可与众不同:
凤翅金盔压云鬓,鬓后斜插雉鸡翎,翎翎都压孔雀
尾,尾尾里面藏金铃,铃铃杏眼含秋水,小小嘴唇
一点红。层层金甲金叶铠,铠甲闪闪耀眼明。
李存孝一看这位女将好打扮,好相貌,果然是非同一般。一想:我这可是来打仗的,不是来看美人的。便打马上前说话:“丫头,你是何人?”
“雁门关老帅邓奎之女邓瑞云,你就是十三太保李存孝吗?”
“不错,邓瑞云,你乃是一女流之辈,怎么也来疆场卖命?听我良言相劝,你赶紧回去,把你爹爹老元帅邓奎换上来,我要拿他回营交令。”
姑娘把嘴一撇,用鼻子“哼”了一声:“李存孝,你不要太狂妄了。我听说你武艺高强,力大无穷,还真以为你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英雄呢。今日一见,想不到你竟是这么一副模样,你还想拿我爹爹回去交令,那真是白日做梦。你快撒马过来,姑娘我一刀剁了你,都用不着去功劳簿上记功,为什么?宰一只瘦猴儿也来记功,丢人!”
嘿!姑娘这番话一说出口,可把李存孝气坏了,想不到好好的一位姑娘,说出话来却是这么阴损:“邓瑞云,我本不想打你,凭你这句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好,那你就动手吧!”
“请你接招!”
李存孝把双槊抡开,上前就打。姑娘见对方来势凶猛,赶紧躲过。然后,摆开手中这口绣缄刀, “唰唰唰唰!”快如闪电,一刀胜似一刀:
绣绒刀,手中抡,圣母传来招数神,团团似瑞雪,
飘飘赛疾云,凤凰单展翅,鲤鱼跳龙门,一路分二
路,四路八路分,八八六十四,见刀不见人。
邓瑞云把刀法施展开来,两军的将士都看呆了,想不到这一位妙龄少女,竞有这么一身绝技。可有一件,她这口刀这么抡,那么砍,光听带着风响,却听不到兵刃相撞之声。为什么?因为老帅邓奎有过嘱咐,邓瑞云知道李存孝力气大,她无论怎么进攻,就是不敢碰上对方的兵刃。但是,她这方攻得虽然这么紧,李存孝那边儿封得却十分严,无论她怎么打,休想有一招能够得手的。这一来,她就泄气了。心中暗想:李存孝果然厉害,我要是这么跟他打,绝对不能取胜,怎么办?我换着法,用拖刀计杀他。想到这儿,又攻了一招,故意卖了一个破绽,拨马便走,边走边喊:“李存孝,你果然厉害,姑娘我不是你的对手,我败阵去了!”拨马往下就败,耳朵却仔细听着后边的动静。就听见后面马蹄“得得”越来越近,知道李存孝果然追下来了。姑娘暗暗得意,双手偷偷用劲儿,把力气攒足了,再听后边的马也真离近了,她突然转身,“回头望月”,大叫一声;“看刀”双手把这口刀抡起,再换单臂,一抓枪攥,这口刀就长出好几尺去,带着风声;“唰!”直奔了李存孝的脖项。她本以为这一招学得精巧,用来扎实。可是,她却没想到李存孝早就防着她这一招了。就听“当啷!”人家李存孝用大槊一磕这口刀,这口刀就象长了翅膀一样,“悠——!”直飞到了半天空,好半天才落下地来。
这下子,姑娘傻了:“完了!我白白地在父帅面前夸海口,卖出狼言。出来跟人家一过招,还真比人家差远了。现在兵刃出手,再不能打了,那就赶紧往下败吧。她想走,却来不及了。就见李存孝早已跑在了她的前面,双槊平摊,拦住了姑娘:“邓瑞云,你不要跑了。你是一个姑娘家,我不好跟你连拉带拽的,快快下马,随我回营交令!”
姑娘一听,什么!我就是再不行,也不能乖乖地跟你走哇!拨马还要跑。李存孝一想:“可别让她跑了,再放跑了她,我没法回去交令。拨马紧追,几步就追上了。高叫一声:“邓瑞云,对不起了!”一伸手就把姑娘抓了过来。然后,一打马,“嗒嗒嗒嗒”直奔本阵。
老帅邓奎一见女儿被捉.吓坏了。赶紧传令:“飞龙、飞虎、赶快去救你妹妹!”他这一着急,却忘了这二位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了,这不是硬往人家的手里送嘛!
这哥儿俩一听父帅传下令来,哪里敢怠慢?催马就追上来了。这时,李存孝早把姑娘带回了本阵。吩咐一声:“绑!”手一松,把姑娘扔在地上.军兵们急忙上前,抹肩头拢二臂绑上了姑娘之后,邓飞龙,邓飞虎才来到了阵前。
李存孝回头一看,又过来俩。心里想:邓飞龙、邓飞虎,你们俩人不是我的手下败家嘛!怎么又要上来送死?也好,我也不想杀你们,还是用手拿吧!催马上前,与这弟兄二人马打对头。这哥儿俩一想,我们要单个儿和你打,谁也不是你的对手。干脆,俩人一齐上,这叫二比一,也许能比单打单的顶用。这俩人一递眼色,同时上前,你一刀,我一刀,就跟李存孝玩起命来。李存孝一点儿不慌张,手舞双槊,沉着应战。前一槊磕出了飞龙这口刀,后一槊磕飞了飞虎这口刀,然后,把双槊往鸟翘环得胜钩上一挂,一伸左手,先把邓飞龙抓过马来。再紧跑几步,追上邓飞虎,一伸右手,把这位也抓住了。这回可好,哥儿俩都比李存孝高一头,耷一膀,如今被李存孝一左一右,全都抓在手里,就象是一只小鸡抓住两个老鹰似的,马蹄“得得”,又回到了本阵。双手一松,把两个人扔到地上:“绑吧!”军兵们一看,急忙上前,抡开绳索, “唰唰唰唰!”把这两位又绑了一个结结实实,紧紧绷绷。
老元帅邓奎在自己的阵前一看,心里这个后悔劲儿就甭提了:明知道不是人家对手,我怎么又白送去俩?难道我老糊涂了不成!咳!三个儿女让人家抓去一对儿半,我别再把城池也丢了。吩咐一声:“收兵回城!”带人马垂头丧气,撤回城中,还是个老办法,闭门不战。
李存孝一见对方收兵回城,心里想:“行了,我连抓三员将,也可以回去交令了。这个老邓头儿还不错,上次骗了我一回,这次还了帐,把三个儿女都给我送了礼了,这我就领情了!吩咐一声:“回营!”带四员飞虎将,三千飞虎军又回转了唐营。
李存孝迈步进帐,面见老王爷:“父帅,儿李存孝回营交令!”
“哦,仗打得如何?”
“父帅,城池没有拿下,儿擒回了邓飞龙、邓飞虎,还有女将邓瑞云。”
“他们现在哪里?”
“就在帐外。”
十一太保康君笠又上前说话了:“父帅,您命李存孝三日之内,拿下关城,他没有将城池拿下,已犯军规,请父王将他治罪! ”
李克用一阵大笑:“哈哈哈………!此城业已拿下了!”
第七回 巧笼络王爷保大媒 藏祸心叛将施淫威
老王爷说关城已经拿下了,大伙儿都不解其意。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弄不明白。就昕老王爷又是一阵大笑:“哈哈哈……!李存孝,你把擒到的三员将带到大帐来!”
“是!”李存孝答应一声,出帐而去,工夫不大,就把邓家兄妹三人带进帐来。往帐前一推:“都跪下!”
老王爷一摆手:“不必了!”眼望这兄妹三人,“我知道你们邓家父子本是唐将,因为小昏王无道,丢失了江山,你们才无奈降齐。如今本王爷挂帅发兵,要灭齐复唐,想把你们收在帐下,再在我大唐的营中为将,你们可愿意吗?”
邓飞龙一摇头:“不!我们父帅已经投齐,我们兄妹三人都是邓家孝子,怎么能我父保齐,我们保唐呢?”
“不对,你父投齐,乃是一时糊涂,事过之后,他也一定后悔,本王想写下一封书信,让你带进雁门关面交你父,劝他舍弃大齐,重归大唐,不知你可愿意?”
“带信可以,我父能不能重新降唐,我不能做主。”
“这个与你无关。来呀!快将他们兄妹三人松绑,带到后帐,好生款待!”
邓氏兄妹被带走之后,老王爷当即修书一封。信上的大意是:老爱卿邓奎,你因圣上无德,不理朝政,使江山丢失,而弃唐降齐,乃是大势所逼,本王爷不加怪罪。现如今我奉旨起兵,复唐伐齐,重振大业,你就应该不失良机,重新归唐。过去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并让你官居原职,仍守雁门。你要不听良言相劝,仍然抗拒我唐朝大兵,惹得本王性起,大举攻城,你雁门关也指日可下。到那时伤兵损将,城破人亡,这一切一切,可就要由你负责了。就这样,连拉带吓唬,把这封书信就写好了。命人把邓飞龙叫来,让他带好了这封书信,派人把他送出唐营,看他回城之后,便静候回音。
不提老王爷在营中怎么等待,再说雁门关城里,老元帅败回城中之后,心里十分难过,在帅府大营中紧锁双眉,走来走去。心潮翻涌,浮想联翩,我邓奎戎马半生,打过多少大仗,却从来没有遭到这样的惨败。如今三个儿女被拿,眼看着关城也将不保,我一家就要家败人亡了。唐僖宗啊唐僖宗,要不是你昏庸无道,丢失了江山,我哪能投降大齐?如今我既已降齐,便是叛将,谁还能够饶我?完了!想不到我邓奎身败名裂,家破人亡,这等等惨事,都要同时降临到头上了!想着想着,不由得在虎日之中流下了悲伤的泪水。
正在这时,忽听得有人一声喊叫:“父帅,我回来了!”
邓奎一看,乃是自己的长子邓飞龙,感到十分惊讶:“儿呀,那唐营里面戒备森严,你是怎样逃回来的?”
“父帅,儿我并非逃回城来,我是奉了老王爷之命,前来给您下书。”
“哦!什么书信?”
“老王爷准备让您献关投降,您一看便知。”
老帅邓奎把这封信接在手中,打开之后细细地看了一遍,心里头又惊又喜。忙问飞龙:“儿啊,你们兄妹三人被抓入唐营,他们待你们怎样?”
“禀爹爹,老王爷有令,叫他们好好款待。我们兄妹到那儿之后,一点儿也没有难为我们。爹爹,您答应不答应献关投降?”
“儿啊,你说呢?”
“这是咱们邓家的大事,全凭爹爹做主。”
“既然如此,为了你们兄妹三人,也为了我邓门一家的前程,老父答应献关。”
老帅邓奎当即便书写回文,把信写好了,又交给了儿子,让邓飞龙二番去唐营,去送这封书信。
闲言少叙。邓飞龙带这封回书回到唐营,把书信面交老王爷。李克用接信在手,打开一看,不由得一阵“哈哈”大笑:“邓元帅能识时务,不愧为我大唐的忠臣良将。本王爷做主,将他一切罪过全免。从今以后,我们兵合一处,将归一家,同心协力,共保大唐了!”
这时,就听有人来报:“启禀元帅,雁门关城门开放,老元帅邓奎亲自带人马出城迎接,请元帅立即带兵进城!”
“好!响炮三声,拔营起寨,随本帅进雁门关!”
时间不久,一切准备完毕,老王爷率满营众将在前,三十万大军随后,浩浩荡荡开往雁门关。到在城下,早见老元帅邓奎脱去战袍,寸铁不带,在城门边上跪倒请罪。老王爷慌忙下马,双手相搀:“邓爱卿,你既然能顾大局,献关归唐,便已经立下大功一件了,又何必在此请罪?快快起来,头前带路,本王要在你的帅府大营宴请众将。”
“老王爷,臣遵命。请!”
邓奎上马,在前头带路,工夫不大,就来到了帅府大营之上。说话之间,酒宴也就准备好了。老王爷在正中一坐,众将们分级别大小在下面相陪,这就开吃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昧,老帅邓奎又过来请罪来了:“老王爷,我身为大唐元帅,不识时务,归降了大齐,请您按国法处我重罪。”
老王爷把手一摆:“老爱卿,本王在书信上不是说过了吗?你一度降齐,罪不在你。现在你重归大唐,又献关立功,本王便既往不咎。雁门关这一门户之地,仍归你一家把守。你要记住,日下中原兵乱,北国的番兵难保不乘虚而入。你可要好好守住这个中原的大门,不得有失。如若你再将雁门关失守,让北国的番兵打进中原,本王可就要治你的罪了。”
“是!臣明白。”
“邓爱卿,有件事我可要问问你。你一家四人都被我儿存孝捉住过。然而,我儿存孝手下留情,没伤你家一人性命。这饶命之恩,你当报不当报?”
老帅邓奎一听就愣了:“老王爷,这饶命之恩,自然当报,但不知应该怎样报法?”
老王爷一笑:“哈哈哈……!老爱卿,我替你想一办法,保管公平。你膝下有一瑞云小姐,我膝下有存孝小子。本王我看他们年纪相仿,门户相当,只是在容貌上,我儿比你女稍差一筹。不过,我儿身为太保,你女嫁到我家便是少王妃,我儿所差这一筹还可以找回来吧?”
老元帅邓奎一听,心里头暗暗叫苦,李克用啊李克用,你这不是找我的便宜嘛!我那么一位如花似玉,文武双全的女儿,你那么一位瘦小枯干,其貌不扬的太保,怎么好配做一对夫妻呢?再一想:这位老王爷足智多谋,善会用兵,李存孝并非他的亲儿,他是为了用此办法笼络这位英勇无敌的将官,却让我的女儿来做这个牺牲品。也罢!自己一家都是人家的手下败将,全仗人家手下留情才保住了性命。现在让我女儿嫁给这位十三太保,也就算报答恩情了。再说,老王爷乃是一国的亲王,又兼领兵的元帅,我女儿嫁到他家,也算是高攀皇族,不枉她一生了。想到此,不乐意也得装作高兴的样子,连连点头:“老王爷,既然您有此美意,就算是老臣高攀了!”
“好!存孝,还不上前拜见你的岳父大人!”
这事儿来得实在突然,连十三太保本人还没怎么弄明白呢。一听让他上前拜见岳父,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父帅有命,儿不敢不遵。急忙上前跪倒磕头:“岳父大人在上,小婿存孝这厢有礼了!”就这样,婚事定下,老王爷李克用为了笼络爱将,又给自己赖下了一位年轻美貌,文武双全的儿媳妇。
婚事定下之后,老王爷掐指一算,三天之后才是黄道吉日。这回,他也不着急了,正好让全军将士在此歇兵,大宴三天。然后,中山晋王李克用又当媒人,又当主婚人,亲自出马,为这夫妻二人办过了喜事。一切如意之后,就准备率领大军,兵发西岐州。
大兵上路,一溜烟尘,声势浩荡,何人敢挡?非止一日,早来到了黄河岸边。天晚扎营,刚刚用罢了战饭,准备歇息。忽有军兵前来禀报:“元帅,圣旨到!”
老王爷一听圣旨来了,心中暗想:“好快呀!定是程敬思早已返回西岐州,将我起兵之事禀报了皇上,皇上下传了旨意,但不知是为了何事?赶紧传令:“众将官,随本帅前去接旨!”李克用在前面走,众将们在后面紧紧跟随,在辕门以外见了天使官,把天使官接进营了,到在帅帐,拜旨接旨。把旨意展开一看,上面写得明白:奉天承运,皇帝诏示皇叔李克用,遥想当年,小王昏昧,不进皇叔良言,反将皇叔降罪,贬至中山。如今小王无能,将先帝所遗锦绣江山失落半壁,为复兴唐室大业,派程兵部前往中山搬兵。感皇叔不念旧恶,义举大兵三十万众助我复唐,小王感激之情,不胜言表。现小王号召天下,十八路诸侯大兵已兴,正在河中府集结。小王赐皇叔龙袍一件,皇叔身着龙袍,犹比小王御驾亲临。望皇叔火速兵发河中,做十八路诸侯总首领,与驸马朱温兵合一处,将归一家,齐心协力,共复唐室。钦此!”下面的落款是:李儇,年、月、日。
老王爷读罢圣旨,天使官早将龙袍进上:“老王爷,这就是万岁所赐龙袍,请速速收下,赶写回书,本官还要回去交旨。”
“好!速速摆宴,款待天使上差!”
老王爷接过龙袍,命人摆下酒宴!亲自招待这位天使上差。一边喝酒,他就一边琢磨:朱温是谁?没听说有一位驸马朱温呐!好象黄巢的手下有一位大将朱温,难道说是他投降了大唐?不行,我得好好问问。他一问这位上差,才明白了。这位朱温不是别人,正是黄巢手下的那位将领,义军的叛将,现在已是唐室的驸马。
这是怎么回事?咱们书中交代:在黄巢的大兵打进长安之日,朱温首先带人马冲进了皇室。干什么?抓皇帝、抢金银财宝哇!抓住了皇帝,他可以请功受赏,抢到了金银财宝,他就归为己有,肥饱私囊。可是,他杀进皇宫之后,四处搜寻,就有些失望了。为什么?不但皇帝没了,连他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偏妃也都没有了。宫娥太监也都跑得一个不剩,金银财宝等细软之物能带走的全带走了,只剩下一些卖命的御林兵还在那里抵抗。正在他十分失望的时候,在一座后宫偏殿里抓住一个人。谁?乃是唐僖宗的亲妹妹,她叫淑君公主。为什么她没有走?说来也巧,因为在唐僖宗临撤出长安的时候,她正在骊山养病。等她知道信了,从骊山回来,一看皇室家的人都走干净了。她也想走,却走不成了。为什么?黄巢的大兵困住了长安城,别说她是一个人,连一其鸟儿都难以飞出。就这样,在破城之日,谁都跑没了,只有这位淑君公主还带着几位宫娥留在宫里。朱温一看这位公主。面似粉团,眉如柳叶,眼似秋水,鼻如玉柱,牙排似玉,唇赛樱桃,不高不矮,妩媚窈窕,真是一位天上难找,地下难寻的美女。长得也太漂亮了!朱温一见这位淑君公主,顿生歹念:“哼!弄不到金银财宝,弄一个美人儿也不错。所以,他没有上报黄巢,偷偷地就把淑君公主给带走了。后来,黄巢知道了此事,要找他要人。他一听就害怕了:这叫私藏宫眷,违犯义军的军规,应该从严治罪呀!朱温低头一想:我这些年打仗是为了啥呀?还不是为了出人头地,享受荣华富贵嘛!现在好不容易进了长安,皇上让黄巢当上了,我朱温不但没有位列三公,你还要抓我治罪,我能让你这么随便摆布吗?哼!你不让我好,我也不让你好,看看咱们谁能治过谁?这小子也真有手腕儿,趁着他手中还握着兵权,私自调动了二十万大兵,悄悄地撤出了长安,到西岐州就投降了。唐僖宗正在缺人之际,一看朱温来降,挺高兴,当即将他收下。又见自己的妹妹早就落入人家的手中了,还能往回要吗?没有办法,只好顺水推舟,封朱温当了驸马。朱温在战场上也算是一员名将了,威望不小,唐僖宗为了灭齐复唐,在还没有把中山晋王请来之前,早联络好了一十八路诸侯,让他们在河中府集结。又送给朱温一条玉带,让他带着自己手下的二十万兵马沿江而下,再上溯河中,也在那里集结,在老王爷的人马还没到之前,这些大兵就先由他来统领。
老王爷问明了朱温的底细,心里头闷闷不乐,李儇哪李儇,你真不愧是个昏君,什么人都敢用。朱温一个义军的叛将,跟黄巢一块儿打下江山,说叛变就叛变了,他还能真心保你?弄不好,我们李家的江山就要落在他朱家的手里!心里这么想,嘴上还不能说,默默地招待完了天使官这餐饭,送走了这位差官,才要点大兵东进河中。
书贵简短。话说这一日,老王爷率领这三十万大军,就到在河中府了。命人往城里禀报:“快去禀报你家统领朱温,就说中山晋王李克用大军抵达汉中,叫他速带人马出来迎接!”
城上的人一听,哪敢怠慢?慌忙下城,在帅府大堂里面见朱温:“启禀朱统领,中山晋王李克用兵抵城下,叫您速带人马出城迎接!”
“哦!”朱温一听,当时就是一愣:我长了这么大,从来还没听说这么个人哪!忙问身边的一位大将王崇龙:“王将军,你是唐朝老将,可知道中山晋王李克用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崇龙见问,急忙回答:“朱统领,这位老王爷可不一般。他是当今万岁的皇叔,这个人心直性耿,又善能用兵。想当年,因为他进谏良言,万岁不听,他怒打了皇上,才被贬中山,这些年被人称作沙陀王,那也是威镇一方。朱统领,并非是末将过奖于他。如果他当年不是被贬中山,黄巢的大兵也就不会打进长安。”
“哦!只怕他未必能有如此高才!”
这就叫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崇龙这一夸奖李克用,朱温听起来是要多不舒服有多不舒服。这位朱温野心不小,投降唐朝本是他的权宜之计。他有他的打算,那就是要当皇帝,先投唐朝,利用唐朝的人马打长安,杀黄巢,夺取帝位。到时候,再回过头来杀死李儇,这天下不就成为他朱家的了嘛!果然没出李克用所料,要拿现在的话来说,这位朱温就是埋在唐僖宗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一旦它爆炸开来,这天下也就要改变颜色了。
闲言不表。朱温听说中山晋王大兵来到,还不知道人家是要来夺他兵权的。一想,人家是皇叔,自己是皇上的妹夫,比人家小一辈儿。按礼节来说,他就应该出去迎接了。第一是迎接皇叔,第二还要摸摸这位老王爷的底细,看看他手中能有多少人马;如果他兵多将广,再把他的兵权夺在手里,那我朱温推倒黄巢,就不费吹灰之力了!
朱温一摆手;“众位,随我出城迎接老王爷!”
朱温带人来到城外,见对面旗幡招展,人欢马炸,兵是兵山,将是将海,大有压塌地皮之势。再看队伍的前面,十三位太保众星捧月,陪伴着中间这位老王爷。这位老王爷骑一匹黄骠骏马,戴的是三山王帽,身穿一件杏黄袍.袍上面掐金边走金线,绣的是蟒翻身,龙探爪,海水江涯,旭日东升。腰横金镶玉带,足蹬五彩朝靴。往脸上看,面赛银盆,粗眉毛、高鼻子、宽脑门儿、四方口,在胸前飘摆着一部花白的胡须。就这眼睛挺怪:一只睁着,一只闭着,就好象要跟谁过不去似的。实际上不是这么回事,因为他生来就是这个长相儿,一眼大,一眼小,有人把这种眼睛叫做雌雄眼儿。
朱温看罢了这个人,倒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可是,他看见老王爷穿的这件衣服,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发愣:哎呀!这不是皇上穿的龙袍嘛!怎么被他穿在了身上?在这种场合之下,哪里能容他在此多想?赶紧甩蹬离鞍下了战马,在老王爷的面前躬身旌礼:“王家千岁,听说您的大驾光临,本统帅迎接一步来迟,还请当面恕罪!”
这时候,那十八路诸侯“扑扑通通”全部跪倒在地下了。为什么?因为李克用是王爷,又是当今万岁的皇叔,他们这些人见了人家,得行君臣大礼。就见他们一个个都把头磕在地上,齐声高呼:“臣等见驾王家千岁!”
老王爷说了一声:“众位卿家,免礼平身!”然后,抛开他们不管,上上下下打量朱温。一看这个人长得膀大腰憨,蓝靛脸长得长长的,象马又象驴。两只牛眼红红的,就象抹了朱砂。狮子鼻鼻孔朝天,猪嘴獠牙,真是三分象人,七分象鬼,把老王爷看得直恶心。心中暗想:李儇哪李儇,你真是有眼无珠,怎么能把你妹妹许配给了这个丑鬼?真是把一朵鲜花插在了狗屎堆上。再一想:这也难怪,他把淑君公主私夺在手,生米做成熟饭了,再去面见唐僖宗,那还有别的办法吗?不由得暗暗咬牙,心里头直骂:朱温,你哪里是个人?分明是一只禽兽,连狗都不如!
李克用没见朱温的面,心里就烦他。现在见了面儿,心里就更烦了。明明知道他是朱温,硬装作不知道。在马上端坐,睁一只眼,闭一只限:“前面,你就是朱温吗?”
“老皇叔,正是我,我就是大唐的驸马朱温朱全忠。”
“噢!朱温,你既然娶了淑君公主,那就是本王的侄女婿了,小辈之人,见了长辈,你为何不跪?”
“这……!”
这一句话,就把朱温给问住了。其实,朱温并不是不懂这个规矩。他之所以不对老王爷行跪见礼,那就是想拿他一把。故意在这位老王爷的面前抖抖威风,也让各路诸侯看看,我朱统领并不比这位中山晋王低一头。想不到这位老王爷一点儿都不给他留面儿,一看他没行跪见礼,直接就问出来了。朱温还真挺狡猾,听人家问上了,他眼珠儿一转,赶紧分辩:“老皇叔,如今在万马军中,甲胄在身,就不必行此大礼了吧?”
老王爷用鼻子“哼”了一声:“朱温,你若只是一位战将,在军营之中不行君臣大礼,本王倒也不怪。可是,你不要忘了,我是皇家的皇叔,你是皇家的小婿。我皇家自有皇家的家规,不得越礼。你小辈人见了长辈,不行跪拜大礼,成何体统?”
“这……!”这回朱温可再也没有话说了。没有办法,只好“扑通”跪倒在地,磕头行礼:“皇叔在上,小婿这厢有礼了!”
李克用捻须一笑:“哈哈哈!朱温,免礼!”
老王爷把朱温戏要了一阵,心里头这个劲儿还没过去。一想:刚才朱温称自己是什么统领,李儇在书信上还让我与他兵合一处,将归一家。看起来,这十八路诸侯的兵权到底由谁执掌,连皇上也没有亲口指定下来。看朱温方才那傲慢的样子,分明是想要与我分庭抗礼,夺取兵权。我呀,绝不能把这个兵权让出去。
老王爷在这边儿想这个事儿,朱温也在那边想呢:唐僖宗把中山晋王调到这儿来,肯定是来头不小。看刚才他对我那个样儿,就是想要压我一头,然后再夺我手中的兵权。哼!我能把兵权白白地让出去吗?真要是让出了兵权,我还想不想当皇帝了?他一边这么想,一边暗暗地观察这十三太保。挨着个儿地看完之后,心里就有了底儿了;看他手下这帮人,一个个貌不惊人,定是些酒囊饭袋,无用之辈,就是把这些人绑在一起,也难是我朱全忠一人的对手。待我到在城中,必要将他们置于死地。
这时,就听老王爷一声吩咐:“朱温,头前带路!引本王进城!”
朱温无奈,只好答应一声,头前引路。两位枭雄各怀心腹事,明争暗斗,才引出血战河中府的一场恶战。
第八回 河中府朱温使奸计 争大印打赌定输赢
朱温把老王爷李克用一行人马引到城中,先把他们安排在馆驿休息。然后,带着个十八路诸侯便重返帅府大营。干什么?开始做争夺兵权的准备。
朱温在帅帐上坐定之后,便点那十八路诸侯说: “众位,你们都看到了吧,中山晋王是何许样人?也不过就会依仗自己是个王爷,专能仗势压人,显示威风之辈。想当初,他也可能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可是,如今他老了,不中用了。再则说来,他身边那十三位太保,也都平平常常,哪有一个能算得上是位英雄?他那三十万兵马虽然为数不小,也不过是在荒野沙漠招来的一些看牛牧马放羊娃,能打仗吗?这个独眼龙来到河中,必然要与我争夺兵权,你们说,我能把统领之位让与他吗?”
朱温这家伙惯会耍弄阴谋诡计,而且心毒手黑,仗着自己大权在握,又有一身不错的武艺,在这些日子里,早已把这十八路诸侯弄得服服贴贴的了,有几位虽然不服他,但因为怕他,也都不敢跟他对抗,只能随声附和。如今听了朱温这番议论,没有一个不顺着他说的。这个说:“驸马,您的统领之职乃是万岁亲自加封的,绝不能让出去!”那个说:“对!不能让!朱统领,我们只听您的!”还有的说: “朱统领百战沙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没有人超过您,谁敢来夺您的兵权?”
大家伙儿这一顿吹捧,把朱温吹得象驾了云似的,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好!众位既然这么拥戴我,本驸马便绝不让却这统领之职。来来来,都请过来!我们必须这般如此,如此这般!”
“是!我等悉听尊命。”
不提朱温带着十八路诸侯在这里定计,再说老王爷李克用住在馆驿,本以为朱温他们会来请他议事,谁知道三天过去了,连一个人也没来。这可把李克用气坏了,叫来了大太保李嗣源:“本王来到此地,接任统领之职,军情正紧,他们本该早些请我到帅府议事。可是,三日已过,他们竟无一人前来。嗣源,你速去帅府,传本王口谕,让朱温速来我馆驿,本王要与他们共议军情。”
“儿遵命!”
李嗣源领了王命,来到帅府门外,叫守门的军兵往里传禀:“速去禀报驸马朱温,就说老王爷有命,叫他速带十八路诸侯前往馆驿议事!”说完话,他连府门都没进,又回来了。
老王爷见李嗣源回来了,问明了经过,夸奖了一句:“好!你做得很好。速速把你们弟兄都找来,我们到在观星搂上等候朱温!”
“儿遵命!”
李嗣源答应一声,很快就聚齐了十三位太保。跟在老王爷的身后,来到了馆驿后面的观星楼。那位说这观星楼是个什么所在?乃在盛唐时期所建,专供往来的官员宴请宾客的地方。这座楼上下共分三层,楼高将近五丈,底下二层都是小房间,第三层上是一个大厅,能容下百十来人。从形状上看,高脊飞檐、画栋雕梁、琉璃瓦,粉壁墙,显得十分庄严肃穆。因为这座楼十分高大,在河中府是第一高楼,为了能表示出它的高来,才给它取名为“观星楼”。老王爷带着这十三位太保进得楼内,到在第三层楼上,先占据了大厅的正位。然后,就开始端庄稳坐,专等朱温带人前来。
没过多大的工夫,朱温还真的带着那十八位诸侯来了。到在楼前,没敢让大家一块儿上楼,怕老王爷再挑理。“噔噔噔噔”自己先上去了。一见老王爷早已在正中坐好,十三位太保都在他的四周陪伴。老王爷在那里眯缝着眼睛,知道有人上来,却愣没抬眼皮。朱温一看:李克用,你好大的派头哇!不管怎么说,我是你的晚辈,不能再让你挑出理儿来。等待一会儿说到正事了,我再让你看看我朱温的厉害!
朱温上前紧走几步,跪倒施礼:“皇叔,朱温这厢有礼了!不知您何事唤我们前来?”
老王爷这才微微撩开眼皮:“朱温,免礼!我让你带十八路诸侯一同前来,他们可曾到了?”
“禀王爷,他们俱已来到,现在楼下等侯。”
“叫他们上来!”
“是!”朱温站来身来, “噔噔噔”又跑到楼下,见了十八位诸侯便说:“众位,老家伙正在楼上等着呐,叫大家都上去。你们要注意,到时候一定要看我的眼色行事!”
朱温嘱咐完毕,大家都点头答应。然后,朱温在前,众人在后,一齐登上观星楼。来到老王爷的面前躬身下拜:“王家千岁,臣等见驾!”
老王爷看了看这十八路诸侯,把脸就沉下来了:“你们这些人干什么来了?”
“老王爷,我们是奉命而来呀!”
“嘟!”老王爷一拍桌案:“大胆!本王唤你们前来议事,又不是上阵冲杀,为何要全副武装?”
“这……”十八路诸侯昕老王爷这么一问,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一齐斜着眼睛看朱温。为什么?因为这都是朱温出的主意,让大家全副武装前来见驾,那意思是要显示一下威风,在气势上先压倒对方。现在一看,人家不但没怕,反而来了脾气,他们自己就“堆”了。
朱温一看不好,赶忙上前解释:“老王爷,如今正在乱世,他们身为战将,人不卸甲,马不离鞍,乃是防备急变,您又何必动怒呢?”
老王爷听了朱温这番话,不但不再生气,反而笑了:“哈哈哈……!朱温,你劝勉众将不忘应战,显然是治军有方。看来,本王要略输你一筹了。”
朱温微微一笑:“不敢。”
老王爷一声冷笑,回头吩咐一声:“众位太保,亮兵刃!”
“遵命!”十三位太保一声答应,也都亮出了宝剑腰刀。原来,他们也都做好了准备,只不过没有露出来而已。
这下子,大厅里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这哪里是要议事呀?明明是都在准备开战,关键时刻,谁胜谁负,很快就会立见分晓了。
老王爷沉着稳重,吩咐一声:“各路诸侯,两厢站立,朱温,一旁有座,你也坐下说话。”
这个时候,朱温已经看出这位老王爷不好对付了,来时候的锋芒顿时减去了一半儿。不敢再说什么,只好乖乖地坐在一旁,看老王爷李克用究竟要怎么办。
李克用说:“朱温,本王来到河中府,你可知道我究竟干什么来了?”
“自然是兵合一处,共灭大齐了。”
“不错。你可知道圣上传下旨意,封我为各路大兵的统领?”
“老王爷,此话不妥。圣上传旨,让我朱温统领十八路诸侯。如今老王爷兵到,只怕这统领之权仍要归我朱温吧?”
“什么?本王有当今万岁的圣旨,又有御赐龙袍在身。你看看我身上的龙袍,有它在,就如同万岁御驾亲临,你还敢违抗圣上吗?”
“这………!老王爷,本统领也有当今万岁的圣旨,又有御赐玉带在身。见我身上玉带,就如同万岁亲征一样。是万岁封我为统领,我又怎能抗旨不遵,把兵权转让别人呢?”
“什么?你也有万岁旨意?”
“正是。那么你有吗?”
“当然。拿来我看!”
“拿来我看!”
两个人都各自在怀中取出圣旨,又各自观看对方的旨意。看完了,也明白了。原来.唐僖宗李儇先后写了两道旨意,内容大致相同,只不过赐给朱温的是一条玉带,赐给李克用的是一件龙袍。
李克用看罢这两道圣旨,紧锁双眉,晴骂李儇:昏王,你真是一个糊涂的昏王啊!如今各路合兵,正要齐心协力,共建大业,方能转败为胜。你却连写两道圣旨,模棱两可,含混不清。你这哪里是要灭齐兴唐?你这是自拆栋梁,挑拨离间,让我们俩为仇作对,互相残杀呢!就算我身为王爷,论地位高于朱温。可现在是争夺兵权,不是论资排辈儿的时候哇!我要是硬占了这个统领之位,也显得我只知争权夺势,不顾人格高低。我要是把这统领之位让于朱温,又怕他借机夺我李氏江山。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哪?昏王啊!李儇,你尽办这种糊涂事,也难怪大唐朝十万里锦绣江山断在你的手里。
李克用这里十分气愤,朱温那边也是暗暗吃惊:怎么着?皇上让我做十八路诸侯的统领,偷偷地调来了中山晋王李克用,又想让他来夺我的兵权,这不是明摆着对我的不信任吗?这权我能不能放?坚决不能。如果我一把这兵投放弃,我这皇帝梦就白做了。怎么办?抢!从我来到这个观星楼上,老独眼龙就向我步步紧逼,耍尽了威风。我看在他是位皇叔的份上,处处让着他,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现在,他有圣旨,我也有圣旨。他有龙袍,我还有玉带。两下相比,分不出谁高谁底。要想把住兵权不放,我也只有一个办法了,抢!只要我今朝把兵权抢在手里,就再也不能让此权旁落。第一,我要将老独眼龙和他的十三位太保置于死地,夺下他的三十万大兵,第二,我要趁此兵多将广之际,迅速进兵长安,推倒大齐,杀死黄巢。然后,我再派出大兵到在西岐州,以接驾为名,把唐僖宗骗回长安,然后,我再演出一场逼宫戏,逼他献出国宝玉玺,杀死他的满门皇族。但是,我还用不着杀尽,看看他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偏妃之中哪个长得漂亮,凡是长得美的,我都留下,做我朱温的后官粉黛。到那时,我面南坐殿,加冕登基,就当上一朝皇帝了。朱温越想越美,越想越来劲儿,这就要开始与中山晋王较量了。
这时,十三位太保一个个把跟珠瞪得象铜铃一样,全都盯着李克用,只等他一声令下,便立即动手。十八路诸侯也都紧盯着朱温,看着他怎样发话,也好按令行动。两边是剑拔弩张,僵持不下,就要开始用武力解决了。
朱温采取攻势,首先发难:“老王爷,你年事已高,力不从心,难当复国重任,请您看在大唐江山的份上,把兵权让给我吧!”
“哦——!”老王爷没有立即表态,他是想观察一下对方的动静。
大太保李嗣源不明白老王爷的用意,还以为他有心让步了呢。急忙上前启禀:“父王,此权是万岁所托,您千万不能让!”又对十八路诸侯一拱手:“众位将军,你们都是唐朝的老臣,可不要以为我父王年迈无能。请你们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十三位太保可不是好惹的。”然后,他又把耳光转向了自己的兄弟们:“兄弟们,都做好准备,听父王传令!”接着,又对老王爷说了一句: “父王.您传令吧!有我们十三位弟兄在,决不能让大权旁落!”
嚯!您别看大太保说了这么多话,还真没把老王爷的火气勾起来,为什么?他在想呢:满堂众将,数我为君。诸侯义子,数我为尊。在此时此刻,我必须沉着冷静。倘若有一时性急,火起,错发一令,让大家动起武来,骨肉相残,传将出去,岂不让万人唾骂?越到紧急时刻,我越该头脑冷静,看准时机,后发制人。我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当机立断,力胜群雄。只有这样,方能显出我李克用胸怀大计,胆略过人。到那时,我兵权在握,也让他们心服口服!
就在这种紧张的时刻,忽听“噔噔噔”楼梯声响,从下面跑来一人:“报!老王爷、朱统领,河中府城外发来太兵,为首的乃是大齐名将孟决海,让我们速速派将出城,与他决一死战。”
“好,再探!”
老王爷不动声色,打发走了报事的军兵。然后,他低下头来,默默思考:大敌当前,我不能与朱温小儿争执不休,倒不如趁此机会,这般如此,如此这般……
速时,就见十三位太保各个跪倒讨令:“父王,您快传将令,让我们出城退敌!”十八路诸侯也都在朱温的面前讨令:“朱统领,您快传将令,让我们出城应战!”好嘛!一国的大兵,分成两伙了。
老王爷站起身来,说了一句:“众位将官,不必吵嚷,但听统领传令!”
朱温一听,忙问了一声:“谁是统领?”
老王爷慢条斯理,说出一番话来:“朱温,你我都奉了旨意,均受了御赐之宝,谁是统领,暂难决定。本王要传令,只怕你不服。你要来领兵,本王也不放心。这么办,你手下有十八路诸侯,我身边有十三位太保。你我各派一人出城退敌。哪家战败了孟决海,哪家便二宝归一,接任我大唐全军统领,你意下如何?”
“哦!”朱温一听,老王爷这句话说得在理。这要是再跟人家反驳,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儿,也有点儿说不过去。他一想:要战孟决海可不是一条易事。当年,他与孟决海同在黄巢帐下为将之时,他深知这位孟将军的本事不同一般,他胯下马,掌中一口车轮大斧,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为大齐立下了汗马功劳。那是一员名将啊!我们这么些大军集中在河中府,他敢带人来打,那就足以证明他的本事非同小可,连我朱温也难是他的对手,如今要和孟决海开兵交战,除非是指挥大军,带众将一齐上方能取胜。要想跟他单打独斗,谁出去都得送命。我要是派将出兵,战败事小,丧权事大。倒不如顺水推舟,送个空头人情,一来可让人家看看我朱温有谦有让,二来也可以借刀杀人,再把大权夺在手中。到那时,我让李克用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朱温想好了,便满口答应:“好!老王爷言之有理。我看您手下十三位太保,人人威武,个个善战,就请随便派出一人去战孟决海吧!”
老王爷说:“朱温,此时此刻,我也不想和你争功,你手下十八路诸侯,个个都不是无名小辈,请你先派他们出战。”
“不,我请王爷先派。”
老王爷一听,早就明白了朱温的用意。一想:要战孟决海,除非十三太保不可。我要是就这么把他派出去,也显示不出我的威风。反正他朱温不知我一家的底细,倒不如让他在我的太保之中挑选一人。他心怀鬼胎,必然选中我们十三太保。到那时,我说出话来才有份量。想好了主意,开口便说:“那好,我这十三位太保,任凭你挑选。如果他在战场上吃了败仗,本王当即刻让出龙袍,在你的帐下听令。”
朱温一听:嚯!你这个独眼老头儿,说出话来倒挺狂妄,依我看,你们十三个太保绑到一块儿,也休想战败一个孟决海。现在你让我挑,我就专挑一个身单力薄的,让他一到阵前就命丧马下。到那时,唐朝大兵的统领之职就被我稳拿了!朱温越想越高兴,眼珠子就在这十三位太保的身上转。果然不出老王爷所料,他一眼就看中了十三太保李存孝。赶紧用手一指:“就请让这位太保出战吧!”
老王爷一听,正中下怀:“十三太保,本王命你带三千飞虎军出战孟决海!要拿回孟决海,本王为你记首功一件。耍拿不下孟决海,你便提头来见!”
十三太保答应一声:“遵命!”赶忙下楼,在军营里点齐了三千飞虎军,开放城门,来在两军阵前。往对面一看,见对面兵山将海,正在严阵以待。往中间看,一面大黄旗。旗角下罩着一匹浑红马,马背上端坐一员将。这员将铜盔铜甲,威武高大,面如重枣,眼似铜铃。手端一把夹钢大斧,要多威风有多成风。
那员将一见李存孝带兵出城,撒马就过来了。到在李存孝的对面,高声便问:“来将何人?”
李存孝赶忙回答:“我乃中山晋王李克用驾前的先锋官,十三太保李存孝是也。你是何人?”
“我乃大齐皇帝驾前称臣,大将孟决海……”
“啊!你就是孟决海,休走看槊!”李存孝求胜心切,听说这位就是孟决海,上去就是一槊。这一槊的劲头儿也太大了一点儿,不但把人家的大斧打飞了,连斧头都砸扁了。还没等对方核计过劲儿来,上前一伸手,便抓住了人家的襻甲丝绦。往怀中一带:“你过来吧!”象提一只小鸡儿似的,拎在手里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心里直乐:这回好了,我抓住了孟决海,到观星楼上一交令,我父王就把大唐三军的统领当上了。这回,我又为大唐立了一大功!
不提李存孝怎么高高兴兴往回跑,再说观星楼上,老王爷和朱温带着众将正在等侯阵前的消息。就听探马一次次地来报:“报!十三太保点齐大兵!”“报!十三太保带兵出城!”“报!十三太保到在两军阵前!”“报!十三太保活擒敌将,打马回城!”
“哦!”可把朱温吓坏了,汗都冒出来了:想不到一个瘦小枯干的十三太保,他怎么胜得这么快?这要是把孟决海拿回来,我的大印就丢了。丢了大印,便去了大势,我还怎么能当皇帝?要是当不成皇帝,我这些年的心血便白费了!
朱温在这边儿着急,李克用却在那边打心眼里往外乐:妥!十三太保又告大捷,生擒一个孟决海,便给本王爷争来了一个统领。我李克用就要二宝归一,统帅三军了!
这时,探马又进来禀报:“报!十三太保生擒敌将回到观星楼!”
老王爷吩咐:“快让十三太保带孟决海楼上来见!”
“得令”!
探马刚刚下楼,就听楼梯“噔噔噔”山响,紧接着,李存孝提着敌将就到在了楼上。把敌将往地下一扔:“父王,儿生擒孟决海,回来交令!”
老主爷捻须一笑:“儿啊!你立下大功一件,待为父回头为你记功。且在一旁站下!朱温,既然我家十三太保已生擒齐将孟决海,咱们有约在先,那就请你把玉带和大印交出来吧!”
朱温听了这句话,心里头别提多难受了。可是,他看了看被扔在地上的这员齐将,反而又乐了。突然转过头去,怒视着李克用:“老王爷,咱们讲的可是战败孟决海呀!”
老王爷瞪了一眼朱温:“驸马,难道生擒孟决海,还不算战败吗?”
“老王爷,您不要生气。我可告诉你,本统领与孟决海早年共事,可并非不认识。你抓来的这员将是孟决海吗?”
“什么?难道他不是孟决海?”
“是不是孟决海,你一问便知。”
“哦!齐将,你是何人?”
那员齐将听见问他的名姓,才抬头回答:“我叫彭伯虎。”
“什么?”李存孝可气坏了,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胸襟:“那你为什么在两军阵前自称孟决海?”
“唉!你是没让我把话说完哪!我想说:我是大齐皇帝驾前称臣,大将孟决海帐前的先锋官彭伯虎。可是,我刚说出孟决海来,你再没让我往下说,上来就把我斧子打飞,把我给抓过来了。”
“啊?喳!喳!喳!”把李存孝气得连声大叫,上去一脚,把彭伯虎踢出去两丈多远:“父王,您不要着急,待我再次出城去拿孟决海!”
这时,朱温已经看出十三太保并非寻常之辈。一想,他能这么痛快就活捉了彭伯虎,就可能有本事战败孟决海,现在我要想拦他也拦不住,不如再给他出点难题。想到这儿,高叫了一声:“十三太保,你要象活捉彭伯虎一样,也要活捉孟决海!”
“行!你要活的,我不给你拿死的,朱温,你等着瞧!”
十三太保要再次出城,活捉孟决海。
第九回 李存孝生擒孟决海 中山王挥师黄河滩
李存孝二番出城,连兵都没带,一个人催马端槊,直冲到大齐的兵营前面,勒住战马高声大叫:“大齐的军兵听真,赶快去禀报你家的元帅孟决海,叫他快出营来与十三太保李存孝交战,我要拿他回城交令。如若盂决海不敢出来,十三太保我恼一恼,怒一怒,就要马踏你的营盘,杀你个人仰马翻!”
军兵们听了,哪敢怠慢?“噔噔噔噔”往里就跑。到在帅帐之上跪倒启禀:“元帅,营门外十三太保讨战,让您赶快出马,他要拿您回城交令。他还说,您要是不敢出去,他恼一恼,怒一怒,就要马踏咱们的大营,杀咱们个人仰马翻!”
“啊!”孟决海闻听此言,气得一声大叫。心里想:这是个什么样的十三太保?刚刚拿住我的一员先锋官,这么一会儿工夫,又出来要阵,未免太也狂妄了,我岂能容他在我的营前撒野?吩咐一声:“来人!与本帅备马抬斧,随本帅出战!”
有人拉过战马,抬过大斧,盂元帅端斧上马,点齐大兵,率众将就出了营了。到在阵前一看,他就泄了气了:嘻!这是怎么搞的?两军阵前一没兵,二没将,只有孤孤零零的一匹马。马上这个人瘦小枯干,其貌不扬,还是一个娃娃。心里怀疑,问了一声:“他就是十三太保李存孝吗?”
有人赶紧回答:“正是。元帅,方才先锋官跟他见阵,只一下子,就让他抓过马去了。”
孟决海听了,气得直摇头:彭伯虎,你是怎么搞的?竟在一个娃娃的手中败得这么惨,真是太丢人了!这位孟决海,自从他出世以来,从来没有吃过一次败仗,在大齐的营中,乃是唯一的一位长胜将军。在他的眼里,见过无数的大战。在他的斧下,斩过无数的大将。现在一看眼前来了这么一个人物,哪里能放在眼里?催开战马, “嗒嗒嗒嗒!”这就上来了。大叫了一声:“对面,你就是十三太保李存孝吗?不知你是吃了熊心,还是吞了豹胆,竟敢在我的营前如此撒野?你要是明白事的,赶紧回去,我孟决海不杀你这无名小辈。你要是好歹不知,自寻死路,那可就不要怪本帅不客气了!”
李存孝耳听孟决海说话,抬眼观瞧这位人物。但见他胯下浑红马,掌中车轮斧。头戴帅字金盔,身挂黄金宝甲,两道扫帚眉,一对恶虎眼,狮子鼻,火盆口,扎里扎撒的一部红须,一根根扑扑楞楞,就象小铁丝儿似的。压耳的毫毛呈金红色,半柞来长,朝上面竖竖着。看年纪四十来岁,身高有一丈二尺开外,真是胸宽背厚,膀耷腰憨。李存孝看罢这员将,不由得暗暗夸奖:怪不得他能打下唐朝的半壁江山,吓得十八路诸侯都没人敢出马,果然是一位威威武武奇男子,轰轰烈烈英雄汉。今日我要与他交战,可要多加小心了!
李存孝看罢多时,问了一句:“对面,你是孟决海吗?”
“不错。小娃娃,听说你方才擒去我的一员大将,这能是真的吗?”
“对,一点都不错。但是,我来此的目的不是擒他,而是擒你。孟决海,你要识趣,就赶快下马服绑,也免得我动手伤你。”
“呀呸!小娃娃,你胎毛未退,乳臭未干,哪来得这样大的口气?我孟决海看你太瘦,不想伤你,才要放你回去,你走不走?不走,我就让你在我斧下做鬼!”
“孟元帅,你不要小瞧人。告诉你,我李存孝虽然骨瘦如柴,却是力大无穷。你要跟我打,我让你在我的马前过不去三趟。”
“呸!你不要吹了,看斧吧!”孟决海说着话,这把大斧就抡起来了。双膀较上劲儿,一个“泰山压顶”直奔李存孝的头顶心。
李存孝看见斧来,赶忙招架。还是老办法,把双槊交叉,朝上一举。兵刃碰兵刃,“当啷”一声巨响,再看孟决海的斧子,并没有飞出手去,在空中就被架住了。这一过招,双方都是吃了一惊,都知道对方不是一般的人物了。各自加着小心,撤回兵刃,二番进招。就见孟决海把大斧再次抡识,金龙摆尾,恶虎扑食,又奔了李存孝的肩头。李存孝看得真切,并没有还手,见斧头到了,急忙一缩身子,躲过去了。借着孟决海还没有掉回斧头这个机会,一提马的丝缰,这匹马往前一蹿,二马盘环一错镫,鞍糖相磨,李存孝把双槊交于一手,身子往前一摆,另一只手伸将过去,抓住孟决海的襻甲丝绦,再往身边一拽,这员英勇无敌的大将没过去两招,也被李存孝给生擒活捉。
齐营的众将一看,全都吓坏了。有几位将官急忙催马上前,想救回自己的元帅,哪知道李存孝的马腿脚特快,早蹿出去一箭之地,怎么追也追不上,转眼之间,又回到了城中。回到观星楼前,把盂决海“扑通”扔在地上。孟决海刚要翻身爬起来,李存孝早从马上跳了下来。把孟决海就势在腋下一夹,“噔噔噔”一口气儿跑上三楼。到在大厅之内,把孟决海往朱温的面前一扔:“朱温,你看好,这个是不是孟决海?”
朱温一看,可就吓坏了:这个十三太保都神了,怎么说拿谁就拿谁?现在把孟决海也拿住了,我还有什么话说?让权吧,他还舍不得,眼睛盯着孟决海直发愣。盯着盯着,他站起身来了,到在孟决海的身边一看,一拨拉他的脑袋,见孟决海身子瘫软,七窍流血,死了。
孟决海怎么死了。李存孝在楼下把他摔在地上,就已经把他捧个半死了。还没等人挣扎着爬起来,他又把孟决海夹在腋下,那孟决海能老实吗?还是使劲儿挣扎。他越使劲儿挣扎,李存孝就夹得越紧。李存孝第一次拿住了彭伯虎,上了当,把这点气儿都使到这儿了,肋条骨给夹碎了七八根儿。再加上孟决海的气性也大点儿,早就把肺气炸了,胸腔里淤了不少血,在楼上又挨了那么一摔,他就气绝身亡了。
这回,朱温又有话说了:“李存孝,我要你活捉孟决海,你怎么拿个死的?这么一个死人,不用你,我们谁都能拿。你说说,你拿来一个死人,算什么英雄?”
这几句话,把李存孝可气坏了。上前一把,抓住了朱温的衣领:“朱温,你算个什么人?你说的那是人话吗?他是怎么死的?让我给夹死的。在两军阵前我与他交战的时候,他能是死的吗?你别费话了,快把玉带交出来!把大印也交出来!你输了,就应该认输,干嘛这么胡搅蛮缠?”说着话,上前一伸手,把朱温的玉带就给拽下来了。往老王爷的手里一递:“父王,玉带在此,请您二宝归一,夺权挂帅吧!”
朱温还不甘心,大叫一声:“李存孝!我朱温乃是大唐驸马,十八路诸侯统领,你一个小小的战将,敢以小犯上?”
李存孝一听,牙关紧咬:“朱温,你真是一个祸害,无赖!象你这样的东西,我大唐营中留着何用?今天我把你摔成肉泥烂酱。”说着话,上前一伸手,抓住了朱温一条胳膊,又抓住了朱温的一条腿,在空中一抡,转了三个圈儿,随手一扔:“悠!”顺窗户就把他扔到外面去了。这三层楼,这么高,还不得把朱温摔成肉泥烂酱?这小子的命也真大,天井当院正好有一个荷花池,一池清水托着荷叶.就听“扑通”一声,正好掸在池中。“扑扑通通”爬上岸来,抖落身上的水,眼望楼上高声大骂: “独眼龙,老奸王,我朱温与你誓不两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报不了今日之仇,我与你誓不两立!”说完了,一扭头,撒鸭子就跑。没敢回帅府,直奔军营,趁着众将们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假传将令,带着自己手下那二十万大兵就离开了河中府,直奔了汴梁。
朱温带兵一走,消息马上传到观星楼。此时,十八路诸侯已经全都服了,纷纷表示愿在老王爷李克用的帐前效命。就在这时,传来了朱温带兵离开河中府的消息,老王爷刚一听,想派兵追赶:又一想:朱温的去意坚决,真要是派兵去追他,免不了就是一场大血战。如今大兵刚刚集结,怎么能先打内战呢?不管怎么说,朱温是唐朝的驸马,带的是唐朝大兵,暂时还不能与我对抗,那也只好就由他去吧,还是灭齐复唐要紧!
如今老王爷二宝归一,有兵有将,全部人马加在一起共有五十余万。在当时说来,能够拥有五十万大兵,实力也就算相当雄厚了。这一天,老王爷自命为帅,仍命十三太保李存孝为开路先行官,让大太保李嗣源负责押粮运草,点齐了全部大兵五十万,浩浩荡荡,向西南进发,要兵渡黄河,西取长安。
这一天,大兵到在黄河渡口。有探马来报,说是大齐水军元帅葛存洲率十万水兵把守黄河,要想南渡黄河,比登天还难!
老王爷求胜心切,急于渡河,听过了探马禀报,心中暗暗吃惊;难道说一条滔滔黄水就可以阻挡我大兵的去路?略一沉思,便传令十三太保:“李存孝,你身为开路先锋,要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为什么来到黄河,不见你准备战船,措下浮桥。难道想不让我大军渡河吗?”
李存孝急忙回答:“父帅,儿到在黄河渡,便寻找战船,准备搭浮桥。怎奈找遍河岸,连一条打鱼的小船也找不到。询问渔民船户,才知道这些渡河之物俱已被齐兵掠走,弄到南岸去了。”
“不要说了,没有战船,难道不能另想办法?本帅限你三日之内,备好渡河工具,如有违令,定斩不饶!”
“得令!”
李存孝领了将令,带上三千飞虎军,足足忙活了三天,一切备齐,这才回营交令。李存孝见了老王爷,说:“孩儿这回不光找来了船,还找来许多木头、葫芦。这三千飞虎军还向黄河边上的老百姓学来了不少渡河的方法。这回呀,黄河水再大也难不住我们了。”
老王爷李克用听后哈哈大笑,他一高兴,把身上系的那条玉带——就是皇上原先赐给朱温的那条玉带解下来了:“李存孝听封!本王封你为十孝永安公,今后在万马营中,除了本王就是你,你可代本王传令,你可代本王监军,有违犯军令者,你可代本王杀斩,不用禀报。这条玉带赐给你,你系上它,就如同本王在你身边一样。”这下子李存孝的地位、威信顿时倍增。可是,他万没有想到,只因为这样一来,更引起康君笠的嫉妒与怀恨,为李存孝埋下了深深的祸根,后话休提。
有了船,有了木头,有了葫芦,有了那么多渡河的工具。这五十万大军渡河,谁能拦挡得住?第二天早上,李存孝一马当先,就来到了黄河南岸。还没有立定脚跟,葛存洲就派兵前来讨战来了。派来的是谁?葛存洲的四个儿子:葛魁、葛武、葛英、葛勇。这四个少帅,一个个盔明甲亮,气势汹汹,年轻少壮,好不威风。
先上来了谁?老大葛魁。这位少帅手使一把大槊,也是一位力大无穷的汉子。和李存孝打了照面之后,连名都没有问,上来就是一槊。李存孝看见槊来,用左手的一槊往上一架,右手的大槊往下一砸:“啪”的一声,就把葛魁打落在马下。飞虎军往上一拥,这位葛魁就成了唐营的俘虏。
那弟兄三人见大哥被拿,发一声喊:“上!”全上来了。这三个弟兄全都使刀,跟他大哥一样,也是不通名姓,上来就打。三口大刀摆开,“呜呜呜!”风声直响。就见李存孝左一槊,右一槊,工夫不大,三下五除二,杀死了老二,活擒了老三,打跑了老四。
这下子,齐营的人都吓傻了,“这哥儿四个刚刚上去就败了下来,哪里还有一个敢往上上的?赶快往回撤。“哗!”挺快,全回营去了。李存孝一看,也不追赶:反正大队还没有全过河呢,我着的什么急?看住渡口,让大军顺利渡河。这回可好,黄河渡口变成他的了。天险再也不是天险,变成了通途。
五十万大兵渡河,并非是件易事。从早晨开始,一直渡到天近黄昏,连人带马,粮草辎重才全部来到南岸。因为黄河渡口有李存孝带着三千飞虎军把守,这些渡河的大军有条不紊,渡过河来就马上安营扎寨,等大军全部渡了河,五十万兵马的大营全部扎好了。
老王爷见大兵过了黄河,并急于交战。有李存孝在营前威胁着齐兵,这五十万大兵简直就不可一世了。面对大齐的十万人马,就象一只老鹰面对一只小鸡似的,随时想吃,随时就可以把它吃掉。但是,你别看说起来简单,真要是开了战,那也是一场令人胆寒的刀光血影之战啊!李克用明白这些,越明白他还越镇定,当晚就传下将令,命三军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大宴三天,一是为先锋官李存孝贺功,二是庆贺渡河胜利。嘴上是这么说,实际上这是老王爷的一种战略战术。面临着一场恶战,他故意做出这种欢天喜地,毫不在乎的样子,这就叫做鼓舞士气,让全军将士都从心里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场轻而易举的战斗。同时,也让大齐的军兵看看,两军对垒之际,我们这样轻松,哪里把你们放在了眼里?这样一来,就从气势上压倒了对方,使对方胆战心惊,没等开兵见阵,就丧失了一半战斗力。
闲言不表,老王爷带三军将士在营中大宴三天,果然奏效,齐营那边儿静悄悄的,连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显然,他们已经被这方的威势给震住了。到了第四日清晨,老王爷才升了大帐,要率大兵跟齐营开战。刚刚点过了卯,还没等点兵派将,就听有军兵来报:“启禀老元帅,大齐水军元帅葛存洲派人前来下书!”
老王爷一想:眼看就要开战了,你派人下的什么书啊?既然下书,我也不能不接。吩咐一声:“带下书人上帐!”
工夫不大,下书人来到大帐。双手抱腕一施礼:“大齐下书人参见老王爷!”把书信往上一递,老王爷伸手就接过来了。打开一看这书信的内容,心里就是一愣。没表示什么态度,又把书信交给了军师周德威。周德威看罢书信.连连摇头:“老元帅,两军阵前,自古以来酒无好酒,宴无好宴,葛存洲单单来请十三太保,此间必有阴谋。我只怕他有去而无回。”
众将在下面听得直发愣,有的人忍不住便问: “老元帅,葛存洲又要耍什么花招?”
老王爷说:“葛存洲要请我儿存孝过营赴宴。另外,他还在营中摆一个什么八马九牛阵!让存孝来破。他说,如果存孝能破了他的八马九牛阵,他就可以罢兵不战,率将降唐,使两军将士免除一场刀兵之苦。如果我儿不去,他就要不惜全军覆灭,与大唐决一死战,直拼到最后一个人。”
太太保李嗣源微微冷笑;“父帅,葛存洲死到临头,还要挣扎。他知道十三太保英勇无敌,有我十三弟在,他绝难取胜,才定下此计,骗我十三弟入营,然后将他置于死地。父帅,这个当我们千万不能上!”
十一太保康君笠昕了,连连摇头:“大哥,你也太高看葛存洲,太小瞧我十三弟了。李存孝千军万马都不怕,还怕什么牛马阵?存孝哇,我看你应该过营,去破他这个牛马阵。你要再立大功,收复葛存洲这十万大兵,那你的脸可就露尽了!”
李存孝看了看康君笠:“十一兄,露不露脸我倒不在乎,那十万大兵可不是小事。若能将他们收复,免去这场大战,还可以保全我唐营多少将士的性命?为了这个,我应该答应去他的齐营。父帅,您传令吧,过营赴宴,我去。”
“哦!”老王爷一听,连连摇头:“存孝啊,万万不可,你去到齐营,一旦有失,父帅我又怎能受得了啊?”
“父帅,即便有失,也只不过我一个人、四员将,三千飞虎军。如果我不去,一场大战即将开始,一旦打起来,两军的伤亡将不下十万,二十万,到那时,您又如何受得了呢?父王,战火连年,刀兵不息,已有多少人的尸骨抛在战场之上?谁家没有妻儿老小,谁家没有骨肉亲朋?您看在眼里,能不心疼?明明可以以小的代价,换取大的胜利,您何乐而不为,非要让几十万大军去疆场拼命呢?”
“这………!”一席话,说得老王爷半天没说出话来。回头看了看周德威:“军师,您看应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周德威已经被李存孝说服了。想了一想:“老元帅,我们不是擒住了葛存洲的两个儿子嘛!让存孝把他二人带去,作为押帐。葛存洲要敢对存孝下毒手,这边就拿他二个儿子抵命。这样一来,谅他葛存洲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哦!这倒是个好主意。存孝哇,你胸怀大局,决意要去,本帅也不再阻拦。你把葛魁、葛英一同带去,让飞虎军好好看押,一且有变,就将他两个儿子开刀问斩,谅他也不会不怕。”
“好!就依父帅。”
“你可要小心了!”
“儿遵命!”
老王爷当即打发下书之人。然后,李存孝带着四员飞虎将,点齐三千飞虎军,在后帐里押来了葛魁、葛英,三千人马出了唐营,直奔齐营而来。
看看快到齐营门口,就见从营门里面“嗒嗒嗒嗒”跑出来四匹战马,马上端坐着四员战将,一个个明盔甲亮,好不威风。来到李存孝的马前,甩镫下马,抱腕拱手:“我等奉元帅之命,前来迎接十三太保!”
李存孝也慌忙下马,拱手还礼:“各位将军,何必如此?请问尊姓大名?”
四员战将一个个抱腕回答:“副帅齐可让。”“少帅葛勇。”“左将军李元章”、“右将军李元遂。”“听说十三太保乃是盖世无双的英雄,我家元帅在营中摆队相迎,请!”
“好,请!”
四员战将两个在左,两个在右,簇拥着李存孝来到营门抬头一看:噎!但见从营门这儿开始,两行雄兵左右排开,排出好远好远,一直排进辕门,排到帅帐。明晃晃,亮堂堂,寒光四射,夺人二目。什么?刀山。
那位说:什么叫刀山?就是两行雄兵,两面排开,成为一条长龙。在中间留出一条三五尺宽的通道,过刀山的人就要从这里通过。那位说这有什么难的?当然不易。因为两面的军兵不是垂手侍立,而是个个手持兵刃,什么长枪、大刀、铁戟、宝剑,十八般兵刃样样都有,刀在头上动,剑在身边舞。如果有人发一声令,这些兵刃一直往身上使劲儿,那人就没命了。
李存孝一看,这是想试验我的胆量,还是想要我的命?不管怎么说,人家摆上了,咱就得从底下过。回头吩咐一声四员飞虎将:“押住葛魁、葛英,随我进刀山!”
“是!”四个人答应一声,押着葛存洲的两个儿子,就到在了刀山的前面。
李存孝又传令飞虎军:“两面排开,拿好兵刃,在刀山之外随本帅往里走!”然后,握住两把禹王神槊,往前迈进。到在刀山之门,两把神槊突然扬起,左一槊,右一槊,就听“当啷!当啷l”两声响亮,站在最前面的两名军兵手中的大刀就象长了翅膀一样:“悠!悠!”飞了起来。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往上飞了几十丈高,往下落在几十丈远处。
“嚓!嚓!”两声,扎进地里,光见刀杆,不见刀头。
李存孝这一招叫做“敲山震虎,”那意思是让大家看看,我李存孝可不是好惹的。您还别说,这一招果然见效。这两把刀一飞一落,那些军兵看在服里,后脑勺儿都有点儿发凉,谁也不敢动手了。
李存孝手端禹王神槊,扬眉吐气过刀山,四员飞虎将押着葛魁、葛英紧紧地跟在后面。三千飞虎军两边排开,李存孝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一个个横眉立目,紧握兵刃,随时准备厮杀。这个阵式,反而把摆下刀山的齐兵给镇住了。拿刀拿戟的不敢提了,拿枪拿剑的也不敢舞了。就好象现在迎接外国来宾的仪仗队似的,样子虽然威武雄壮,却都恭恭敬敬,连动都不敢动弹一下。就这样,李存孝顺顺利利,过了刀山。
李存孝刚刚过了刀山,就见从对面走来一人。这个人金盔金甲,面赛银盆,五官端正,肋佩三尺宝剑。迈开大步走上前来,躬身一施礼:“十三太保,本帅在此恭候了!”
李孝孝一听这口气,心里就明白:这位一定是大齐的水军元帅葛存洲了。忙将两把兵刃插在后背,抱腕拱手:“葛元帅,幸会幸会,不必多礼!”
葛存洲向李存孝的身后看了一眼,见他的两个儿子被四员唐将押着,早吓得面如土色。他心里虽然难受,但还是做出毫不在意的样子:“十三太保,你既然来此赴宴破阵,又何必带来我两个犬子?”
十三太保冷冷地一笑:“葛元帅,想当年,西楚霸王鸿门设宴,有项庄舞剑,以助酒兴。今日元帅您黄河摆酒,我带他们前来,也可以陪酒添欢嘛!”
“哈哈哈!您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嗬嗬嗬!葛元帅设宴,并非为请善者。如今我既来之,则安之。请问酒宴可曾备好?我可要赴宴了!”
“早已备好,将军请!”
“元帅请!”
葛存洲头前带路,面露杀机,要请李存孝吃这一顿非比寻常的宴席。
第十回 饮血酒横推八匹马 施神力倒拽九头牛
十三太保李存孝随着葛存洲来到大帐,见那里早已摆好一张桌案。桌案的两旁,摆着两把金漆交椅。往桌上看,端端正正,放着一个酒坛子,连泥口都没有开封。酒坛的两旁,放的是两只大海碗。再往旁边看,没碟、没盘、没匙,没筷子,满桌子空空荡荡,除了一个洒坛,两个酒碗之外,啥也没有。李存孝心里奇怪:怎么?难道说饭菜后上?这时葛存洲向椅子上一指:“请坐!”说完话,他自己先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来了。然后,亲自给酒坛子开了封。泥头掀开,香气喷鼻,酒味儿就冒出来了。
葛存洲一指酒坛子:“十三太保,请看,这陈年花雕可好?”
李存孝自进了唐营以来,连立战功,连饮庆功酒,怎能不知酒的好坏?一闻这酒味,他就知道不是一般的酒。连声夸奖:“好酒!好酒!”
葛存洲说:“这酒是好,只是还不够浓烈。来呀!再加些酒料!”
李存孝一愣:怎么?酒还带加料的?正在疑惑之际,就见下面一声答应,有两个军兵架着一个人就进来了。但见被架过来的这个人浑身瘫软,面无人色,发绺子披散着,早就吓昏过去了。葛存洲迈步上前,把那人的发绺子一抓,往上一拽,让他仰面朝天,给李存孝看看:“十三太保,这个人违犯军规,糟蹋良家妇女,按律当斩。正巧我们今日饮酒,缺少好料,也只好借他一用了。”说着话,命人把洒坛子抬过来,将那人的脖项对准坛口, “呛啷啷”抽出肋下宝剑,在那人的咽喉处一勒,鲜血“咕嘟嘟”往外一冒,一点儿没浪费,全流到酒坛子里了,然后,他把宝剑上的血迹在那人的身上噌了噌,重新将宝剑入鞘。吩咐一声:“架出去!”军兵们连拉带拽,把那人拖出了帅帐。
这时,葛存洲抱起酒坛子, “咕咚咚!咕咚咚!”把两个大碗都斟满了,碗里面鲜红的血酒冒着沫子,发出了难闻的腥气。
葛存洲端起一只大碗,送到李存孝的面前: “十三太保,请饮!”
李存孝一看这碗酒,当时就傻了:这叫赴宴吗?没菜没饭,喝血酒,这能受得了吗?他正在那发愣,葛存洲又说话了:“怎么?十三太保,你对我这酒有怀疑吗?请放心,这是好酒。来!我先饮给你看!”说罢,端起酒碗, “咕咚咕咚”就喝下去了。然后,接连又倒两碗,又干下去。把酒碗往桌上一放;“十三太保,这回你该请了!”
李存孝一看就犯难了:眼看着人血灌进酒坛子,这酒能喝吗?不喝,人家已经连干三大碗。喝吧!进到肚子里也得反出来。再一想;咳!不就是三碗血酒吗?我不能在这上面裁给他。一狠心,端起这碗酒,一闭眼,一仰脖,咕咚咕咚!也灌下去了。然后,第二碗、第三碗.也是连干三碗。把碗往桌上一放,“好酒哇!好酒!”嘴上这么说,肚子里早就往外反了。心里想,我可千万不能反出来,真要是往外一呕,那该多寒碜呐!他就使劲儿地往下咽。您还别说,顶用,真没有吐出来。
葛存洲见李存孝喝完了这三碗血酒,“哈哈哈哈”一阵大笑:“真不愧为十三太保,果然名不虚传,英雄也!来人哪!将酒宴撤下,带十三太保前去破阵!”
李存孝一听:什么?就这样的酒宴,喝完了就让我破阵,这不是调理我嘛!肚子里的酒一个劲儿地往外涌,我得尽量控制自己,一个劲儿地往下压,趁此时机,他让我破阵,我还能破得了吗?唉!既然我来了,就不能怕他。为了避免一场大战,为了保住十几万人的性命,我必须要坚持住。先看看他的阵再说!
葛存洲把十三太保领出了帅帐,来到辕门。到这儿站下,用手一指:“十三太保,请看!这就是我摆的八马九牛阵。这边有八匹马,一并排儿地站着。你要能横着把它们推倒,这阵就算破了一半儿了。那边还有九条牛,也是并排儿地站着。你要再能把它们倒拽回来,就算把我的阵全破了。请吧!”
李存孝一看,明白了!闹了半天,这就叫八马九牛阵呐!葛存洲,你倒挺能费心机,这八匹马,九条牛本来就不太容易对付。你又让我喝了三大碗血酒,还不给我一口饭菜。就着这个劲儿,让我推马拉牛,这不是要我的好看嘛!行了!事到如今,我干什么也不能说了,既然已经答应来赴宴破阵,那就得说话算数。摆什么宴,我得吃什么宴,摆什么阵,我还得破什么阵。现在我的宴也吃完了,那就破阵吧!不过有一条,说什么也不能栽到人家手里。想到这儿,说了一句:“葛元帅,那我就献丑了!”说完话,大步流星地来在了八匹马前,用手一碰左面这匹马,想撒可就不好往回撤了。怎么?人家这些马都是训练出来的。你想要推它,它就往你的身上靠。八匹马同时用力,那劲儿还能小得了吗?但是,李存孝还是把手撤了回来,因为他一不使劲儿,马也不使劲了。
李存孝看着这八匹马,心里在那琢磨,我推它,它往我身上使劲儿,我要拽它,它又能怎么样呢?试试看!他这一试,果然情况就变了。他一拽,八匹马又同时往外使劲儿。这八匹马是连在一起的,八匹马的力量加到一块儿,劲头儿也不小。这时,李存孝就有主意了。他抓住了绑马的绳子,暗踏往怀里用劲儿,这八匹马就同时往外使劲儿。就着这个工夫,他一个冷不防.突然向外用力一推。就听“轰隆”一声,这八匹马真叫他给推倒了。
葛存洲一看,大吃一惊:好大的力气!但是,他没有表示出来,故意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说:“十三太保果然神力。请再倒拽我这九条牛吧!”
李存孝也故意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好,请!”又来到了九条牛前。拿眼睛一看,见这九条牛早就套好了,九条牛十八根绳套,拴在一个大铁环上,想倒拽九条牛,就得用手抓住这只大铁环,再用力往后拽。要想拽动这九条牛,比起横推那八匹马就更不容易了。但是,不管怎么不容易,他也得拽呀!所以,他就来在这九条牛的身后,抓住这个铁环就要往后拽。
正在这时,葛存洲突然上前,大叫一声:“慢着!我让你倒拽九条牛,并非让你就这么往回拽。我要用人拿鞭子往前赶,于此同时你往回拽牛。这时你把牛拽回去,那才算赢。”
李存孝一听,心中暗想:晤!他是看我刚才推那八匹马没费什么劲儿,怕我把这九条牛也不费劲儿就拽回来,才临时改变主意,要给牛加劲儿,好让我输哇!哼!葛存洲,你还别高兴得太早了。不就是这九条牛嘛!我还非把它拽回来不可!
葛存洲命人去找鞭子,李存孝研究了一阵下面的地形。他一看地面儿挺结实,心中就暗暗想主意:让我一个人拉这九条牛,它们三十六个蹄子,我就两只脚。就算我有劲头把它们拽住,脚底下一打滑,那我也是一个输。怎么办?趁此机会,我给自己弄一个立足之地吧!他一运气,脚跟一哚,在地上跺出一个坑来。找了找位子,换了个地方,又跺出一个坑。一脚踩住一个坑,拉住铁环试了试:好!我就靠这个赢你!
这时,来了几个壮汉,每人手里拿着一根鞭子。到在近前,找好了位置,随着葛存洲一声令下,几杆鞭子同时扬起, “叭叭叭!”猛抽这九条牛。人家是扬鞭打马,他们这儿扬鞭打牛。就见九条牛一齐用力, “哞儿哞儿”叫着往前使劲儿。怎么使劲儿,也不往前动弹,牛蹄子在地面上直打滑儿。就在这时,李存孝一声大叫:“咳”往后一用力。但见那三十六只牛蹄子脚下打滑,不往前进,只往后退。李存孝把劲儿稍微一缓,铁环往前稍微一进,再用力向后一抖:“咳!”这九条牛, “轰隆降”!全部摔倒在地上了。这个时候,再看李存孝脚下,两个坑陷进去足有一尺多深。
李存孝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把大齐的满营众将都给看呆了。好半天才回过味来,不由自主地高声喝彩:“好!好!真乃神力也!”
这时,李存孝也真有些累了。把手中铁环松开,出了一口长气,慢慢地把两只脚从坑里拔出来,就觉得浑身无力,一肚子的血酒也开始上涌了。赶紧用手压住咽喉,尽力往下咽。这种情形,早已被葛存洲看在眼里。这位葛元帅没别的意思,就是为了杀死李存孝,才设的这个宴、摆的这个阵。现在一看他已经输了,按照他在书信上约定,他就应该带大兵降唐了。可是,这个人从来就没这么打算过,只不过借个理由,把李存孝骗来而已。所以,就在这时,他突然传令:“众将官,李存孝累了,快上!杀死他!”
李存孝听了这话,突然一愣:“葛元帅,你这是何意?”
“什么意思也没有,就是为了杀死你!”
这时,大齐的战将“嗷嗷”地叫着,各取兵刃,一齐往上冲来。
李存孝这一紧张,把酒劲儿给吓回去了,也不往上涌了,也不往外呕了。就见他把双眼一瞪,也不知是从哪儿借来的劲头儿,又精神起来了。高声大叫:“葛存洲,你言而无信,缺礼少德,趁人之危,下起毒手,真乃禽兽不如也!告诉你,我李存孝出世以来,在两军阵上,能不杀的不杀,能不斩的不斩!尽量饶人活命,今天我看你们谁敢过来?我李存孝要大开杀戒了!”说完话,向背后一伸手,把两把大槊便拿在了手中。怎么这两把槊还在他身上?自从他见了葛存洲,把两把槊插在背后,饮血酒,推八马,拽九牛.这两把槊就一直在他的身后背着。
李存孝的飞虎军真可谓训练有术,事情来得这么突然,变化这么快,他们就好象事先知道了似的。没等齐将冲上前来,四员飞虎将先上来了。在他们的手下还看押着葛魁、葛英,全都推到了李存孝的身边:“将军,怎么办?”
李存孝立刻传令:“他们要敢动手,杀!”
葛存洲只顾要杀李存孝,把那点儿精力都集中到这儿了,连自己的两个儿子还在人家的手中都忘了,现在一看,还没等动手,两个儿子先被推到阵前来了,他也就傻了:怎么办?我们要打,他定要先杀我二子。要不打,我一番心血岂不是白费了?咳!不入深山,难擒恶虎,舍不出孩子也套不住狼,反正李存孝已经被我折腾到这一步了。别看他精神尚在,那都是假的!我用两个儿子的生命去换李存孝的命,值得!这小子真是什么都豁出去了,高叫了一声:“众将官,还愣着干什么?上!杀!杀死李存孝!”
这下子,李存孝可是真急了。高声传令:“飞虎军听了,上马!杀!”说完话,双槊高举,左右一分,“啪!两把槊一左一右,同时砸在葛魁和葛英的头上。就见两颗人头“扑”,同时进裂,万朵桃花开。
这时,早有人把李存孝的战马送了过来。李存孝带着四员飞虎将飞身上马,与大齐的将官展开了一场厮杀。就见安修之抵住了齐可让,雪阿丹抵住了葛勇,贺黑虎抵住了李元章,谢铁山抵住了李元遂。李存孝没去战别人,单战大齐的元帅葛存洲。嗬!一阵好杀!
十员战将十匹马,十种兵刃十团花,
十方勇士龙虎斗,十面威风十面杀。
这时节,大营里面已经杀乱了。三千飞虎军虽然没少经过战场,可是,他们真正上阵冲杀的机会并不多.为什么?差不多哪次都让李存孝一个人给包下了,这回,李存孝一个人包不下来,就该轮到他们拼命了。大家都知道,这三千飞虎军乃是从万马军中仔细挑选出来的,哪一个都是武艺高强,英勇无畏。您别看就这三千人,面对着十万齐兵,他们是毫不畏惧,一个个刀对刀.枪对枪,勇力十足,信心百倍。但则见:两军混战,士卒如云。冲开队伍成似虎,砍倒旗幡雄似龙。人人威风凛凛,个个杀气腾腾。枪对枪,两下交锋乘不备.剑砍剑,长枪出手短刃迎。直杀得地动山摇乌云滚,风起沙涌天地昏。这一场恶战,直杀得尸骨遍地,血水成河。那葛存洲与李存孝大战了四十五个回合,渐渐地体力不支,汗可就出来了。他一想:完了!眼看还要命丧他手,不行,我得跑!虚晃一招,调转马头, “嗒嗒嗒嗒”一溜烟尘,他跑了。
李存孝一看,大叫一声: “葛存洲,你往哪里跑!”撒马就追,可是,他刚刚追出去几步,又停下来了。为什么?因为他看见四员飞虎将面对四员齐将交战,谁也没有取胜,还在那杀呢。一想:此时此刻,我不能光顾着追赶葛存洲,丢下这四个兄弟不管哪!所以,他才停下马来,调转身子,又杀了回来。第一个让他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葛存洲的四子葛勇。葛勇力战雪阿丹,正在僵持不下,一看爹跑了,撒马也要跑。真是冤家路窄,正碰上李存孝。李存孝跟他见了两次面了,怎能不认识他?看见他马到跟前,大叫一声:“葛勇,你还想走吗?”上去就是一槊,不偏不倚,正打在脑袋上。葛勇的脑袋当时就变成了一颗碎烂西瓜。葛存洲这四个儿子,一个没剩,全让李存孝给报销了。
李存孝杀死了葛勇,抬头一看,正看见齐营的副帅齐可让正与安修之拼杀,也是没有分出胜负。有心想上去助阵,又一想;不行!仗不能再打了,要是再打下去,不知还要死亡多少军兵。便面对齐可让大叫一声:“齐可让,你们的元帅已经跑了,你还想打吗?快些投降,可保你一条性命!”
齐可让一看,就知道大势已去,哪里还敢再战。急忙回答,“不想打了,我愿降!”
“好!你快传令全军休战!”
“是!”齐可让答应一声.退出战场,扔下兵刃高声大喊:“齐营的将士听了!不要打了!我们全军投降!快放下兵刃!撤出战场!”
就这样,一场恶战结束。打扫战场,齐兵死伤将近三万。三千飞虎军呢?大部阵亡.还剩下一千余人。
李存孝看到这种情况,可气坏了。高声大骂:“葛存洲,你这老贼,我李存孝过营比阵,钻刀山,饮血酒,推八马,拉九牛,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少伤人命嘛!你已经输了,还不认输,突然变脸,才挑起这场恶战。我岂能让你白白跑掉?安修之,雪阿丹,你们弟兄在此接收降兵,带他们回营,我去追赶葛存洲。”
四员飞虎将一听,齐声说道:“先锋官,我们弟兄一同前去!”
李存孝一摇头:“不行,你们的马慢,弄不好就让他跑了。”
“那,您可要快去快回!”
“我杀了他就回来。”
李存孝认准了葛存洲逃跑的方向,撒马就追,不到两个时辰,李存孝就把葛存洲给追上了。
葛存洲在前面跑,一看李存孝在后面追上来了,他就吓坏了,连手下的人也不顾,撒马就撩。李存孝哪里能放他跑掉?撒马在后面拼命就追,对他扔下的那帮人理都不理,就盯准了一个目标 葛存洲。两匹马一前一后,这就追开了。看看相差不远,也就是半里多地,可是,他怎么追也追不上。这时,李存孝才明白了:原来葛存洲骑的也是一匹宝马良驹。两个人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跑哇!追呀!跑哇!现在,这位常胜的元帅变成长跑元帅了。
都说宝马良驹跑得快,能够日行千里,夜走八百。这两个人都骑着宝马,又都是拼了命的时候,跑起来这个快劲儿就甭提了。也不知道跑的是什么道路,也不知路过了什么地方,一直跑了三天三夜,来到了一个地方。李存孝再找葛存洲,没了!这个地方的人还不少,来来往往,男男女女,高矮胖瘦,黑白丑俊,什么人都有,可就是没有葛存洲。
李存孝心里这个气呀!为了一个葛存洲,追了三天三夜.还把他丢了。回去吧!怎么回呀!连道路都不认识了。想向人家打听打听,这么远的路,谁又能说清?再则说来,现在天下乱了,有一半儿地方归了大齐,这地方归谁管,咱也不知道,别再打听出毛病来。唉!现在天也黑了,我也饿了,马恐怕更受不了,倒不如先找个地方歇歇,吃点儿东西,喂喂马,养足了精神再说。想到这儿,向四周看了看,见那儿有个大院,拉马就进去了。
只因为李存孝进了这个大院儿,才又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来。
第十一回 进敌营泰然歇人马 进长安火烧永丰仓
李存孝进了这个大院儿,一进去他就傻了。怎么?里面人来人往,除了兵就是将。再看军装号砍,大齐的;哎哟!这可怎么办?我不是闯进敌营里面来了嘛!想往回走,一看门口那儿有人把着,他自己是怎么进来的都不知道。好在这一身打扮没有标志,也看不出是哪家的人马来。一想:哎!反正我已经进来了,还忙着出去干什么?军营里面有吃有喝,兵杂马乱,要是没人注意,他们也不知道我是谁。跑了三天三夜,肚子早就饿瘪了,找点儿东西再说。吃饱了,喝足了,出了事儿也不怕了。肚子里面有了底儿,我可以再战它三天三夜。
李存孝真是艺高人胆大,明明看出来这是齐营,来来往往,尽是些齐兵齐将,他竟敢在里面审来窜去。干什么呢?找吃的呢。果然被他找到了一间大房子,门口儿有不少将官进进出出。往里进的,紧走快跑。往外出的,慢慢腾腾,一边走还一边剔牙缝儿。他一看就明白了,这就是吃饭的地方。他往旁边一看,那边还有马棚,许多战马在里面拴着,有专人负责铡草和料,在那里喂马。军营里就这规矩,有饭大家吃,战马一块儿喂,不分你我,也不用花钱。他把马往马棚里一拴,让它在那吃草。自己转身出了马棚,把兵刃往背后一插,进屋去用餐。好嘛!他跑到人家这儿来混大锅饭来了。
李存孝进屋一看:嚯!桌子上热气腾腾,有酒有饭。大碗鱼、大碗肉、大碗莱,大碗酒,管够吃、管够喝,没了就添。李存孝肚子这么饿,他能客气吗?连手脸都顾不得洗一洗,一句话不说,上桌就吃。一边吃还一边听人家说话。就听对面有两员将唠得正欢:
“兄弟,听说你们正在打汴梁,打下来没有?”
“唉!大哥,不瞒你说,打不下来。那个朱温自从叛变之后,当了唐朝的驸马,又被封了梁王。他带走了咱们的二十万人马.又在汴梁招了二十来万,真是兵精粮足。咱们的大兵到那以后,打一仗,败一仗,到现在就剩十多万人马了,又缺粮,又断草,才让我回朝来搬兵,运粮。可是,皇上说了,要兵没有,都出去打仗了。要粮不多,就给拨二百万斤。十多万大兵,这二百万斤粮能够吃几天的?看来咱们大齐要完。”
“哎!你小声点儿。这么说话,可有动摇军心之罪!”
“咳!不动摇也好不了。哎我说老弟,你到这儿干嘛来了?”
“咳!你们打朱温,咱们打李克用。听说他从中山带来大兵三十万,又联合了十八路诸侯,一共有五十多万人马。听说他手下还有一员无敌大将,是他的十三太保,叫李存孝。这个人十分厉害,在河中府一仗,单人独马,就抓住了咱们的常胜大将孟决海,还有先锋官彭伯虎。听说他们现在已经打到黄河渡,正要和葛存洲的大兵见仗,也不知葛元帅能不能坚持得住。现在皇上已经都慌了神了,把朝里的大兵都调到了潼关,说要依仗那里的天险,挡住唐朝的大兵。
“哎呀!他把朝中的大兵都打发走了,长安怎么办?”
“没事儿!皇上说了,只要守住潼关这个大门,长安城就会稳如泰山,万无一失。你知道为什么就给你们那么点儿粮吗?因为大批军粮还得发往潼关。先让那里的人吃饱,才能挡住李克用的五十万大兵和十三太保李存孝。”
李存孝听得心里直乐:挡谁呀?十三太保就坐在你们的对面儿,和你们同桌用餐呢。现在我是累了,不想动手了。要真想动手,定让你们个个丧命。可是,这是哪儿呀?我来到了什么地方?人要是说不出来,我还不能问。咳!管他呢!我得先吃饭,吃完了饭,我还得找地方睡觉去。我实在是太困了!
工夫不大,李存孝吃了一个酒足饭饱。然后,把嘴巴头儿一抹,转身就出了这间屋。到在外面,挨个儿房子看,一看还真有睡觉的地方。这间屋子也不小,里面两趟木榻,上面有褥子有被,是供大家休息的地方。一会儿这个来了躺一会儿,一会儿那个来了歇歇乏。认识的说几句话,不认识的谁也不理谁。真是兵荒马乱的年月,什么都乱套了。李存孝一想:越乱越好哇!要是不乱,这里就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李存孝进了屋,也不跟谁措话。找了个空位子,倒头便睡。大被一拉,把脸也蒙上了,心里话,谁也看不着我,我也看不着谁,这个地方是军营,外面还有把门儿的,最安全不过了,我就睡吧!刚想到这儿,“呼噜呼噜!”鼾声大作,他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才慢慢地醒来,把被头掀开,睁开双眼:哎呀!这屋里的人什么时候都走干净了?就剩下我老哥儿一个。行了,我饭也吃完了,觉也睡足了,乏也歇过了,我还得出去找那个葛存洲去。哎呀不对,我已经吃饱了,怎么又饿了呢?其实;他能不饿吗?书中暗表,他整整在这儿睡了一天一宿,肚子里的食儿早就消化尽了。李存孝想:反正这个地方有吃有喝的,饿了我就吃去呀!翻身起来,也不用披挂,身上的盔甲根本就没脱嘛!插好兵刃,出了屋子,又往吃饭那间屋里走。进屋一看,今天的情况可不一样了,桌子上什么也没有,屋里面也没有人吃饭。鼻子一闻,有饭菜的香味儿。耳朵一听,有马勺撞锅的“叮当”响声。顺声找去,推开一个小门儿。什么地方?火房,有几个火头军正在那做饭呢。一大锅馒头已经蒸好,好几个菜已经做熟。李存孝也不管那些,拿过盘子,抄起勺子,连拿馒头再盛菜,端起来就走。到外屋找个地方一坐,大吃了起来。
这时候,过来两个火头军,问李存孝:“将军,今天早晨,大队人马就都走光了,您怎么还没走哇?”
李存孝一见有人问他,他也不能不回答呀!一边吃,一边在那编瞎话:“嗯,我呀,…我有病,不能跟他们走,就留下了。”
“哦!您有病啊,那就到外面找个大夫看看呐!咱们这里可没有看病的人。”
“哦!你们这是哪儿呀?”
“什么?您连我们这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是啊!没告诉你们我有病嘛!”
“哎哟!这个病可真不轻,连自己到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了。告诉你,我们这儿是长安,大齐的京都。您不是跟着大队来运粮草来了吗?我们这儿就是永丰仓,大齐国军队的粮库。这回你想起来了吧?”
“哦!对!我是想起来了。哎呀,这道儿可真不近呐,我都到了大齐的京都,天子脚下了。”
“这么说,您来的时候一定是昏迷不醒了?”
“那还有错?我病了好几天了,尽说胡话,再就是睡觉。是他们用大车把我拉到这儿来的。今天早晨,他们见我的病还没好,就先走了。喂,有酒没有?我想喝点儿酒。”
“哦,有,您等着,我给您拿去。”两个火头军一边答应,一边往里走,还一边琢磨:这个人得的是什么病呢?这么重,可不耽误吃。
闲言不表,话说李存孝吃罢了这顿饭,心中暗想:哦!我现在到了长安,来到了大齐的军粮库。大齐的军兵都去打仗去了,长安空虚,何不趁此时机烧他的粮库,闹他的长安呢?对!想到这儿,他将身子收拾利索了,又洗了洗脸,这才来在外面。往马棚里一看,自己的那匹墨麒麟还在那拴着呢,眼睛正望着槽子里的草料发呆。大概是在想:我早就吃饱了,这儿还有这么些好草好料。我还吃不吃呢?不吃,舍不得,吃,还吃不下去。这时候,他听到了主人的脚步声响,忙抬起头来,一看主人来找它了,高兴得“咴儿咴儿”直叫,好象在说:主人哪,你跑哪儿去了?把我扔这儿就不管了,我都有点儿想你了!这回行了,我吃饱歇足,你再让我跑它几千里地,我是照样不误啊!
李存孝解下了战马,扳鞍纫镫骑了上去,在永丰仓里转了一圈儿,选了几个粮草多的地方,把从火房里带出来的火种亮出来,就在那儿放起火来。等他把火点完了,也被仓廒官发现了。急忙带人跑过来:“什么人?你怎么在这儿放火?”
李存孝在马上一阵大笑:“哈哈哈……太唐朝的十孝永安公,老元帅中山晋王驾前的十三太保,飞虎上将、先锋官李存孝到你的永丰仓吃饭,睡觉,放火来了。你要是让我放,就过来帮帮我的忙,咱们再多放几把,你要是不让我放,就别过来,要是过来,十三太保我大槊抡开,你长八个脑袋也要搬家。”
仓廒官听了半天,愣没听明白李存孝说了些什么。他是管仓库的,又不是打仗的战将,关心的只有他的粮草。这时,就见几个库房里浓烟四起,火光都冒出来了。哪里还顾得去管李存孝?撒腿往后便跑,一边跑一边高声大叫:“起火了!起火了!快来救火呀!”跑到大门口那,又操起一面锣,边敲边喊:“起火了!救火了!唐朝公……十三保……吃饭、睡觉、放火…………脑袋搬家喽!”
仓库里的人还真不少,因为开仓,过秤,往外发粮草忙了好几天,这时候清静了,都去大工房子里睡觉歇乏去了。猛听这一阵喊声,锣声,全都惊醒过来, “呼呼啦啦”涌出门外,一看四处火起,提水桶的提水桶,取砂箱的取砂箱,都忙着去救火去了。可是,火起得猛,烧得旺,又是多处起火,怎么能救得了呢?把仓廒官急得抓耳挠腮,连连跺脚:“哎呀,这可怎么办呢?粮食烧完了,要杀我的头哇!”随手又把身边的一个小仓廒官抓住:“快!快骑快马,禀报皇上,永丰仓起火,派大兵来救!”
“是!哦……怎么起的火?”
“这……十三保……唐朝公……吃饭,睡觉,放火……脑袋搬家!”
“什么?这叫什么话?”
“哎呀,别耽误了,你就这么说!”
“哦……是!我就这么说!”
小仓廒官骑快马奔皇宫,到在午门之外飞身下了马,叫黄门官往里传禀:永丰仓失火,快派兵求救。这火还不是自己着起来的,是人放的,究竟是谁放的,说了半天也没说清,只好把老仓廒官对他说的话又学了一遍,黄门官才迈大步,“噔噔噔噔”奔金殿。
这时,大齐皇帝黄巢正带文武在金殿议事。所谓满朝文武,文的倒不少,在东边站立一大溜。武的哪,就三个人,在西边站着,显得那么孤寡。都哪儿去了?打仗去了。黄巢进了长安,当上皇帝不久,由于朱温叛变,内部就开始分裂了。刚开始时,他得知唐僖宗跑到西歧洲,想派兵去打。可是,由于大军疲于作战,长期奔波,现在到了长安,天下已经到手了,都想享几天福,谁也不爱去,就把这事儿撂下了。后来,由于封官赠爵,谁都以为自己的功劳大,给小了不干,这就互相争吵起来了。说服了这个,那个又不服了,说服了这个,别人又起来闹事。好不容易把大伙儿都说服得差不多了,朱温又带着二十万大军叛变了。朱温一叛变,唐僖宗有了喘息之机,八方调集兵力,要推倒大齐,重新复唐。各方的藩镇也不袖手旁观呐,都想趁着天下大乱加强势力,扩充自己的地盘儿,纷纷跟齐兵开战,这回,大齐的兵力一下子就不够用了。汴梁那里要对付朱温,潼关那边儿要抵挡李克用,西歧州那边儿的唐僖宗手下也还有不少人马,不得不防,各路藩镇的进兵他更是不敢不管。这么一来,四面八方分散兵力,长安还能剩多少人马呢?就剩下镇守京师的一万来人,由京营殿帅尚让统领。再加上三千来名御林兵,由黄巢的两个儿子黄规,黄冕管辖。所以,现在满朝之中就这三个武将。
这时,黄门官就跑上来了,跪地磕头:“启奏万岁.永丰仓起火,请万岁速派大队人马去救。要去晚了,永丰仓的军粮就烧尽了。”
“啊!”黄巢一听,大吃了一惊。从他进京以来,因为连年战乱,百姓们不是当兵,就是流离失所,大片的土地荒芜,没有人种地,哪来粮食?所以,长安城的存粮就越来越少了。只剩下永丰仓的这点儿军粮,还得节省着用,怎禁得这把大火一烧?真要是把这点粮食一烧,大齐的军队立刻就会不战自溃,连他这个皇室宫廷也会土崩瓦解了。黄巢听了,哪能不急?忙问;“怎样起的火?”
“说是有人放火.”
“何人放火?”
“十三保,唐朝公,吃饭、睡觉、脑袋搬家。”
“嘟!什么话乱七八糟的?”
“万岁息怒,仓廒官来报,就是这么说的。究竟是谁:他也弄不明白。”
“哦!原来如此。”黄巢一想:粮食如此金贵,这事可万万耽搁不得。忙传圣旨:“尚让,速带全部镇京人马去永丰仓救火!”
“是!”尚让一声答应,急忙下殿去了。
尚让下殿不久,黄门官又进来禀报:“启禀万岁,水军元帅葛存洲在午门外求见。”
黄巢一听:他怎么来了?难道说黄河渡已经失守?忙传旨:“宣他进殿!”
工夫不大,葛存洲丢盔卸甲,满面灰尘就来在了金殿。到在丹墀之上跪倒磕头,说起话来都带着哭声:“臣败军之将葛存洲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葛存洲怎么来得这样晚?他在黄河滩一场惨败,被李存孝穷追猛赶,也不管大路小路,有路便走。跑着跑着,他也就分辨不清方向了。反正也管不了许多,逃命要紧,他就一个劲儿地往前跑。一直跑了三天三夜,他还倒勉强支持得住,他那匹马却受不了啦。转过了一片树林,突然失了前蹄。“扑通通!”摔进一个土坑里,翻了翻眼球,蹬了蹬腿.出了一口长气,就死了。葛存洲一看:这可怎么办?没有了马,我还能跑吗?就在这时,后面马蹄声急促,李存孝已经追上来了。他一想:我要现在站起来跑,跑不了几步就得叫人家追上,那我的命也就没了。反正是一死,倒不如在这儿等着吧!他躺在那个坑里,一动没动,就把他便宜了。李存孝撒马往前追赶,只顾盯着前面,寻找目标,哪里知道葛存洲已经摔倒在一个坑里呢?就听一阵马蹄“得得”,李存孝追过去了。
葛存洲拣了一条性命,他就松了一口气。这口气一松不要紧,突然间就觉得天旋地转,目眩头晕,浑身的虚汗往外一冒,他就昏过去了。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才慢慢地醒来。睁眼一看,有个小牧童正在他身边站着呢,一看见他醒了,高兴地连声大叫:“将军,你可醒了!今天早晨我上山放牛,在这儿看见了你,还以为你死了呢。试试鼻子,你还喘气儿,我叫你,推你,你也不醒,想下山找人救你,这个地方野牲口还多,我又不敢走,怕你叫虎狼给吃了。我想等一个人过来,咱们好一块儿抬你下山。可是,等了这么半天,一个人也没过来。现在好了,你自个儿醒了。会动弹不?你要会动弹,我扶你下山,你要不会动弹,我可背不动你。将军,你是怎么了?怎么跑到这儿来的?怎么摔到这坑里去的?是不是哪儿出了事,你往朝里进战报,跑得太累了,才摔昏在这儿了?快告诉我,我也许能帮你一点儿忙。”
葛存洲一听,这个小牧童倒是一片热心肠。没有回答,先试探着站起身来,一使劲儿,起来了,活动活动胳膊腿儿,还行,除了又酸又疼以外,还没有受什么伤。走了几步,也挺好,自己就先放心了。问牧童:“小孩儿呀,这是什么地方?”
“长安哪!你不是往长安来的吗?怎么到了地方,你也不知道?你顺着我的手看看,那座城就是长安,已经不远了。看你这个样子没摔怎么样,走你也能走到了。”
葛存洲一听,心里暗暗吃惊:怎么?我都跑到长安来了?这得跑出去多远哪!行啊,到了长安,我也算到了家了。可是,我是一个败军之将,十万大军在我手中丢了。见了万岁,我怎么向他交代?咳!不管怎么说,我是大齐的忠臣,吃了败仗,理当受罚。如今来到长安,我就应该进城去面见万岁,奏明战况。到那时,即便他处我以死罪,做为大齐的元帅,我也是尽到责任了。想好了,谢了谢好心的牧童,也没用他扶,也没用他送,自己下了山。往城里走,因为是白天,这儿还没有战争,城门并不关闭。他也不和别人打招呼,一直来到午朝门。让黄门官往里传禀之后,听得皇上宣诏,他就上了金殿。一见皇上,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跪倒一磕头,三呼万岁,差点儿没哭出声来。
黄巢忙问:“葛元帅,你怎么回京来了?黄河滩怎么样?难道李克用已经渡过了黄河?”
葛存洲急忙回奏:“启奏万岁,臣作战无能,抵挡不住李克用的大兵,在他的驾前有一位无敌大将,是他的十三太保,名叫李存孝。这个人力大无比,英勇过人。臣得知他单人独骑,生擒孟决海、彭伯虎之后,便知道大唐营中有此人在,我千军万马就必不能胜,就派人假扮飞虎军夜袭唐营,欲加害李存孝。怎奈被人识破,此计未成,那李存孝搞来船只,率兵渡河,力战数将,横霸渡口,保李克用的五十万大兵,渡过黄河。臣眼看将败,又设一计,派人下书,请十三太保过营赴宴比阵,乘机除他。谁知他到我营中,钻刀山,饮血酒,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臣以为他已精疲力尽,挥军战他,想不到还是不能取胜,那李存孝战败小臣之后,拼命追我,一直将我追到长安城外。因我马失前蹄,摔昏在地,他没能发现,臣才逃得活命,特来见驾吾皇万岁,望万岁重罚罪臣。”
黄巢一听,大吃一惊:“怎么?你丧失我十万大兵,又把十三太保引到长安来了?”
葛存洲忙答:“万岁,罪臣丧失十万大兵不假,但仓惶之间,只顾逃命,难辨东西,并不知已来到长安。
这时,黄规上前启奏:“父皇,方才永丰仓起火,据黄门官说,放火之人是什么十三保,莫非就是这位十三太保不成?”
黄巢一愣:“哦!唐朝公,十三保,必然是他无疑。葛存洲,你把十三太保引到长安,让他火烧永丰仓,难道是背叛本王,投降了唐营不成?”
这下子,葛存洲傻了,急忙分辩:“万岁,臣并未背叛,更无引他入京放火烧粮之意。”
“哼!黄河渡离此二千余里,中间有潼关天险阻隔,你刚刚兵败,怎么这样快就来到长安?连潼关屏障也挡不住你?快说!你究竟引来多少唐兵?是怎样越过了我的潼关?”
“万岁,我实是投有叛变投唐,怎能引来唐兵?只有十三太保一人将我追赶,也不知走的是什么地方,突然就来到了长安。”
“哼!真是满口胡言。来呀!将叛将葛存洲上绑,推出去杀!”
皇上传下旨意,御林兵赶紧上前,抹肩头拢二臂将葛存洲上了绑绳。葛存洲有冤难诉,有口难分。就在这时,黄门官又慌慌张张跑上了金殿:“启奏万岁,午朝门外来了个十三太保李存孝,单人独骑在午朝门外要阵。”
黄巢一听, “哇呀呀”一声暴叫:“葛存洲,你还有何话可说?黄规、黄冕,速点御林兵出战李存孝!”
葛存洲真不愧是一代忠臣,到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忘记为皇上着想呢。就听他高声大叫:“万岁,不能出战,那十三太保横勇无敌,不能让两位太子前去送命啊!”
这阵儿,黄巢也是半信半疑呀!想了想,又问了一句:“葛存洲,你真的没降?”
“苍天在上,我葛存洲对万岁一片忠心。”
“空口无凭,你要真的未降,朕命你出战十三太保,你可从命?”
“臣为皇上尽忠,万死不辞!”
“不要忘了,你可不是他的对手啊!”
“大丈夫宁死马前,不死阵后,为大齐而尽忠,死得其所。”
“好!朕就命你出战李存孝!”
“臣遵命!”
御林兵赶紧解开葛存洲的绑绳,又为他备了一匹战马。黄巢带文武到午朝门上观阵,吩咐午门开放,葛存洲催马挺枪,他要再战李存孝。
第十二回 午朝门槊劈二太子 逢绝壁齐王自杀身
葛存洲奉命出午门,打马面见李存孝:“十三太保,本帅葛存洲奉王命与你拼命来了!”
李存孝一看葛存洲出来了,忍不住“哈哈”一笑:“葛存洲,你这无义小人,黄河滩赴宴比阵,你已经输得一败涂地。此时此刻,你又来出马,难道就忘了三天三夜狼狈逃窜了吗?我可告诉你,李存孝虽是武将,可不以杀人为乐。到现在你要下马认输,投我大唐,我照样可以不杀你。”
葛存洲被逼急了,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大叫一声:“李存孝,你休得张狂。我葛存洲生为大齐战将,死做大齐厉鬼,就是到在阴曹地府,我也要与你李存孝一拼到底。打不了你,不就是一死吗?我葛存洲死都不怕,怕你何来?休走!你看枪吧!”说罢,一抖手中大枪,“扑楞楞”照李存孝分心便刺。
李存孝一看葛存洲真是玩命来了,那也就别说二话了!抢开两把大槊,左手的槊轻轻一磕,磕开葛存洲的大枪,右手的槊重重一打,正对着葛存洲的后背:“你拿命来吧!”“啪!”这一槊的狠劲儿就甭提了。一下子打碎了葛存洲的脊梁骨,连五脏都打碎了。葛存洲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下,“扑通通”栽倒在地,一腔热血尽洒疆场,一缕忠魂随风而去。
黄巢在午朝门上观阵,见葛存洲阵亡一死,才知道是冤枉他了。连连跺脚,后悔不及。再看李存孝,人不出众,貌不惊人,骨瘦如柴,体弱身轻。心里话,就这么一个人,能有那么大能耐?我却不信。别看葛存洲死得这么痛快,那是因为他太累了。从黄河滩跑到长安,累死了马,累坏了人,连日饭都没吃,我又让他去打仗,那不是明摆着送他一死嘛!不行,象这样一位忠勇的战将,我不能让他白白一死,应该给他报仇雪恨。想到这里,突然传旨:“黄规、黄冕,你二人速带御林军,出午门,杀敌将,为葛元帅报仇!”
“遵命!”
黄规、黄冕弟兄二人听得父王旨下,哪敢不遵。急急忙忙下了午朝门,点齐三千御林兵,将午朝门开放,“哗——!”大队人马又出去了。御林兵两旁列队,立住阵角。两位少王左右并肩,一齐就上去了。与李存孝马打对头,高声便问:“对面,你可是十三太保李存孝?”
“对,你们是谁?”
“哼!我们乃大齐皇帝之子,大太子黄规,二太子黄冕是也。李存孝,听说你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果然神力不小,想不到你竟是这样一位瘦小枯干的侏儒。来来来,别看你在黄河滩横行一时,今日你到在我的长安,定让你有来无回。看戟吧!”这两个人手中各使一把黄金大戟,你一戟,我一戟,带着风声,连劈带刺,直向李存孝杀来。
李存孝一看对方动手了,忙挺槊招架。左一槊,右一槊,想把二个人的大戟磕飞,然后再生擒活拿。不料,这两个人的力量不小,武艺也十分高强。就昕“当啷!当啷!”两声响亮,再看那两把黄金大戟,仍在人家的手中握着。接下来“黑蛇出洞”,“怪蟒翻身”,“风扫落叶”,“金龙探爪”,一招更比一招紧,一招更比一招狠,两个人就象走马灯似的,在李存孝的一左一右,往来盘旋。那真是招招不让步,戟戟不留情。这下子,可把李存孝杀火儿了。一想:你们两个打我一个,已经够欺人了,又这么狠,招招都是想要取我的性命,得了,战场交锋,就是要拼个你死我活,我又何必与你们纠缠?待我取你们命来!就见李存孝催马舞槊,沉着应战,看准了一个机会,左手的槊“当啷”磕开了黄规的戟,右手的槊紧随在后“啪嚓”一声,先砸开了黄规的脑袋。紧接着,战马一盘旋,对黄冕同样使了这一招。就见两位太子在马上栽了两栽,晃了两晃, “扑通!扑通!”先后落马,也奔那世去了。
黄巢在午门之上,一看两位太子双双死于马下,大吃了一惊,一声大叫:“儿呀,疼死父皇了!”象那样的,你明明看出来人家实在厉害,就别往上上了!可是,黄巢也是急了。就见他头上摘下傲龙冠,身上脱下杏黄袍。露出一身金甲,在太监手中取过金盔,戴在头上。然后,命人取过他的金枪,就要亲自出马,文臣们急忙上去拦,哪里还拦得住?黄巢下得城来,到在午门,骑上他的穿朝马,吩咐将午门开放, “噌噌噌!”象箭打的一样,他也来到了两军阵前。到在李存孝的面前,更不通名,大叫一声:“李存孝,你拿命来见!”手舞金枪,狠命就杀。
李存孝一看;好威风的一员金枪大将。他万也没有想到,这位竟会是大齐的皇帝亲自上来与他交锋。看见金枪来到,急忙抡槊往外磕。连磕三下,也没有磕飞。李存孝在心里暗暗佩服:这位好厉害,我可不能轻敌!
黄巢呢,又一种心情。他连刺三枪,被人家连磕三下。虽然没有磕出手去,却早将两膀震得酸麻,再想举金枪,就有点儿费劲了。心里暗暗吃惊:哎呀不好,自从我做了皇上,很少出征,连武艺也很少练了。再加上年岁大了些,再也不是当年之勇了。难道我就这样败在他的手下不成?不行,我明打打不败他,不如在暗中下手杀他,所以,他虚晃了两枪,再没敢碰人家的兵刃,突然把手向肋下一伸,抽出了龙泉宝剑,冷不防一甩手:“唰!”这宝剑带着寒风,直奔李存孝的心窝。想不到李存孝手疾眼快,早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突然把槊交在左手,右手一伸,就把这把剑抓住了。
李存孝最恨的就是暗器伤人,他把宝剑接在手里之后,狠劲儿就上来了:好你个金甲大将,看样子威威武武,象个英雄好汉。想不到你在疆场之上不凭真打实招,竟暗下毒手,好吧,我也让你尝尝这招!他一甩手,“唰!”这把宝剑带着寒风又回去了。黄巢没有防备他会来这招,还以为那把宝剑刺中了李存孝呢,想不到突然之间又回来了。急忙往旁边躲闲,躲过了前胸,却没有躲过肩头,那把剑“咔嚓”一声,在锁子骨下面扎进去有半尺来深。“哎呀!”把黄巢疼得一声大叫,那杆金枪当时就端不住了。“当啷啷”!掉落尘埃。黄巢一看不好,仗是不能打了,赶紧逃命吧!拨马便跑。也真是人忙无智呀,现成一个午朝门,你倒是往里跑哇!只要到在里面,那么高的城墙,准能挡住李存孝。但是,黄巢已经懵了,双脚直磕马的后胯,小肚子紧碰马的铁过粱。左肩受伤,抬不起来,用右手把丝缰紧抖。这匹马“嗒嗒嗒嗒”,一溜飞跑,沿着朱雀大街,直奔城南明德门。李存孝哪里能够放他?大叫一声:“你还想跑吗?”撒马在后面就追。这两匹马,就象两支利箭似的,一前一后,“嗒嗒嗒……!”飞一样地奔跑起来。
这阵儿,把御林兵都吓坏了!御林兵是干什么的?皇上的卫队呀!保护不住皇上,那还叫什么御林兵?急忙在后面追赶。可是,人家是骑马,他们是步行,能撵得上吗?有的人把弓箭就摘下来了,抽出雕翎箭,纫扣搭弦,奔李存孝就射开了。有的箭都射到他的身上了。可是,李存孝的牛皮盔甲又厚又硬,马又跑得快,那箭还是从他背后射来的,射中了也是白搭,就这样,三千御林军愣没护住一个皇上,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家追赶,不大一会儿的工夫,没影儿了!
黄巢撒马在前面跑,眼看就来到了明德门,回头一看,李存孝还在后面紧跟着昵。这回,他才清醒过来:哎呀!我怎么往这儿跑?为什么不回午朝门?只以为自己的穿朝马快,原来李存孝骑的也是一匹宝马。想上城头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自己稍微一停顿,李存孝立即就得赶上来,还没有军兵接应,因为都到永丰仓救火去了。没有办法,只好一个劲儿地逃吧!跑哇跑!跑哇跑!从上午一直跑到天擦黑,怎么也摆不脱后面追赶的李存孝。这时,就见前面一座山坡。黄巢想:我不如上这座山坡,想办法绕树林,躲过李存孝,我再想法回转长安。他就打马上了山坡。可是,他到了山坡之上,就呆住了。怎么?前面是万丈悬崖,底下是滔滔河水,往回走有李存孝追赶,往前走就得跌落万丈悬崖,非摔个粉身碎骨不可。
黄巢一抖手:完了!我黄巢这些年辛辛苦苦,南征北战,打下了长安,赶跑了昏王唐僖宗,建立了大齐,当上了皇帝。实指望重振华夏,大难兴邦。想不到一登宝座,未整山河,便内部先乱。我悔不该用了叛将朱温,悔不该不去追赶逃往西岐州的唐僖宗,更不该一入长安便留恋皇宫内院,把大兵都派往战场,而自己却留在宫中享乐。如今大势已去,我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死,我也不能死在唐将之手,我黄巢一命,还是由我黄巢自裁吧!想到这里,二目之中不由流下了英雄之泪。他最后一眼看看河山,又回过头来看看追上来的李存孝。牙一咬,脚一跺,右手一用力,将肩头上的宝剑拔下,往脖项上一抹,这位一代英豪自刎而死。
黄巢的死尸刚刚倒地,李存孝就到了。跳下马来,在黄巢的尸体之上踢了一脚:“哼!你还想跑吗?谅你也跑不出我十三太保的手掌心。”他一看这个人宝盔宝甲宝马宝剑,什么东西都好,这个人是谁呢?瞧他这种打扮,一定身份不小。他把黄巢的剑取在手里,放在眼前一看,上面刻着两个字:“黄巢”,哎呀!这不是大齐的皇帝嘛!听说这个人起义造反,打下关城就开仓放粮,赈济灾民,是个好人哪!我要知道是他,说什么也不该把他逼到死地呀!咳!反正现在什么都晚了,后悔也来不及。你与我交战,也不通名报姓,还用飞剑算计我,才惹我发怒,追你至此。好吧!咱们生前是对头,死后也别当冤家。我给你挖个坑,修个墓,先把你葬埋在此,待国泰民安之日,我再给你修坟立碑,好好葬埋,你就安息吧!
李存孝葬埋了黄巢,重新骑马回转长安的时候,一看城上插的大唐的旗号,原来,老王爷李克用顺利地攻下潼关,打到长安,尚让带大兵投降,长安便又回到了大唐的手里。那位说。怎么这么快?您还别挑,说书的嘴,唱戏的腿,我说拿下来就拿下来了。
李存孝到在金殿,面见老王爷。老王爷非常高兴,免不了又给他记下首功一件。然后,就在金殿上议论接驾之事。这时,正好程敬思也闻讯赶来,大家伙儿一商议,认为老王爷年岁也不小了,这么长时间行军打仗,也够辛苦的了,就让他留在长安歇息。由程敬思带着十孝永安公,十三太保李存孝前往西岐州接驾回京。
李存孝带四员飞虎将,三千飞虎军随程敬思前往西岐州。那位说,飞虎军不是死伤大半,怎么又是三千人呢?您要知道,军队随时整编,打一次仗整编一回。所以,还是三千。闲言不表,一路无话,这一日就到在西蚊州了。差人往城里传禀,工夫不大,从城里出来一队人马,护卫不少,各佩腰刀,正当中一把黄罗伞,伞下面罩着一乘八抬大轿。轿中端坐一人,此人头戴长翅象雕,身穿白缎子蟒袍,上绣蟒翻身,龙探爪,下面是海水江涯。腰横玉带,足蹬朝靴。往脸上看,红赤拉瞎,倒三角形的。窄脑门,高颧骨,翻翻鼻孔尖下颏。小眉毛又细又短,两只眼睛是圆的。在嘴唇上倒长出几根老鼠胡须。看此人的身高也不过四尺,又矮又瘦,配上他这一副尊容,要说他象猴子,恐怕委屈了一点儿。反过来说,猴子象他,捌挺合适。
此人是谁?大丞相田令孜呀!您别看他人不大,野心还真不小。自从他儿子田彪考上武状元之后,他就想让他把大唐朝的兵权弄到手。后来,真让他弄到了。可惜的是国运正衰,内乱四起。别人都领兵打仗去了,他还怕死,不敢出征,便又谋了一个京营殿帅。等黄巢的大兵来到长安,皇上一跑,他们父子二人就都跟到西歧州来了。现在他们是一个文,一个武,把持了唐朝大权。可惜呀,他们的权力范围只在西岐州这个小地方,别的地方,他们管不着。今天,他们一听程敬思和十三太保来接驾回京,才奉了王命来出城迎接。
田令孜出了城,落了轿,他儿子亲自上前替他掀开轿帘,老奸相迈步出轿,抬头一看,见对面来的这哨人马,人数不多,却个个威武。正当中两匹马上,一个是程敬思,另一个当然就是李存孝了。
这时,程敬思甩镫离鞍,翻身下马。来到轿前躬身一施礼:“老丞相,您偌大年纪,怎敢劳您亲自出来迎接!”
田令孜连忙做出谦虚的样子:“程大人,您不辞劳苦,请来老王,夺回大唐的半壁江山,又来接驾回京,这样大的功臣,我怎能不迎?听说十三太保与您一起前来,待老臣前去见他。”说着话,迈开碎步,到在十三太保的马前,抬头一看,心里就凉了半截儿:哎哟哟,我还以为是个什么样的大英雄呢。闹了半天是个小瘦猴儿。心里头这么想,脸上并不表示出来,到在马前就打躬施礼:“小王爷,老臣迎接一步来迟,还望勿怪!”
到了这个时候,十三太保也没下马,为什么他这么傲慢无礼?因为他早就听说过这个人物乃是一位奸相,大唐朝的山河之所以破碎至今,他起的作用太大了。现在,他一见丞相在他的马前施礼了,才答应一句:“老丞相,快请免礼,带路进城吧!”
田令孜一看他连马都没下,说起话来又这么不冷不热的,心里头真不是滋味:“哟!瞧你那个小样儿,架子还不小。行了,人家是功臣,又是小王爷,咱就让着点儿吧:“小王爷,请随老臣进城吧!”
田令孜上了大轿,头前引路,一往人就来到了馆驿。把他们安排好了之后,便对十三太保躬身一礼:“小王爷,有什么事儿,请随时吩咐,老臣要告辞了。”
“老丞相,我没有别的事儿,就是想早日面见万岁,接驾还朝。”
“好,老臣记下了,告辞!”
田令孜走了以后,程敬思越想越不是滋味:不对呀!我们是来接驾的,你田令孜应该好好招待呀!最起码也应该陪着吃顿饭,你干嘛匆匆忙忙就走呢?好在十三太保没有挑理,那也就算了。别的事小,接驾事大,等我们见了皇上,把他接回长安,也就算大功告成了。
程敬思连家都没有回,就在这儿陪着十三太保。本以为一两天就可以面见皇上,想不到三天过去了,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这个老奸相离开馆驿之后,不但再也没有露面,连个信儿都没给送。这下子,程敬思可急坏了,不行,我不能再等了,找他去!出门上马,直奔相府。在府门外下了 马,让人往里禀报。工夫不大,来人了:“相爷有请,随我来!”就把他领了进去。穿宅越院,来到客厅,还没让他直接进去:“程大人,请您在此稍候。”然后进客厅,再出来:“程大人请进!”这才领他进了客厅。到那儿一看,老丞相在那坐着呢。见他进了门,才站起身来:“程大人,本相应该出门迎接,但因我刚刚起来,还没来得及出迎,请原谅!”
程敬思一听,心里真不是滋味:你个老奸相,又搞什么名堂?心里这么想,嘴上那么说;“老丞相说哪里话来?不必客气!”
“程大人,请坐吧!献茶!”
那位说:田令孜搞什么鬼呢?鬼大着呢!他出城迎接十三太保,见人家对他带搭不理的,心里就不是劲儿了。明着不表示,暗中动心眼儿,到了馆驿,匆匆忙忙一安排,也不吩咐摆宴设酒,为十三太保接风,走了。到在家里,跟儿子田彪商量:“儿啊,看到没有?人家的功劳大,架子也就大了。这回皇上要回了长安,眼里就没咱们父子了。这位十三太保,珠帘寨打虎,雁门关夺城,单人独马闯齐营,生擒孟决海,黄河滩过营赴营,钻刀山,饮血酒,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只身闯长安,火烧永丰仓,槊劈二太子、逼死齐大王,功劳都让他立神了。程敬思进谏,珠帘寨搬兵,才有了老王爷兵下中原,夺回半壁江山。咱们都不用说李克用,就这两个人就能把咱们爷儿俩给顶了。”
“爹呀,要照我看,程敬息这个人倒也没啥了不起,唯独这个十三太保才是咱们的大敌。只要咱们设法除掉他,大唐朝还得咱们爷儿俩说了算。”
“哎呀儿呀,你说出话来倒也简单,那十三太保那么大的能耐,咱们能对付得了?”
“爹,您别听那套,那是吹牛!这年头谁不吹呀?咱们不说别的,就说那八匹马,九条牛吧,一个人能把它们推倒,拽回?您听人家说得悬,谁看见了?这帮人呐,全靠吹,抬高自己,好压倒别人。打下长安,功劳不小,那是一个人打下的吗?李克用手下五六十万大军,我要有他那些大兵,甭说一个长安,十个长安我也能打下。”好嘛,说别人吹,他比别人更能吹。
田令孜听了儿子这番话,还真信了:“可不是嘛!那个十三太保咱们也不是没看见,骨瘦如柴,面黄肌瘦,他能有那么大的能耐?我也不信。看样子,是吹出来的。要是这样,老父我也就不怕他了。儿呀,他们现在前来接驾,对咱们爷儿俩傲慢无礼,怎么对付他?”
“好对付。他不是没瞧起咱们吗?咱们也照样,不理他!您要知道,这是西岐州,皇上的面前,还是咱爷儿俩说了算。要不让他们见皇上,他们就见不着,到时候,他们就来找咱们来了。到那时,咱们这么这么…”
这爷儿俩互相商量、互相打气,才一直拖到现在。
闲言少叙。程敬思过府面见田令孜,坐下之后,先喝了几口茶,然后就开始唠正题了:“老丞相,十三太保奉命来此接驾,已经等急了,但不知何日能见万岁?”
田令孜故意长叹一口气:“哎呀,程大人,本相也很着急呀!怎奈万岁近日身体欠安,不便见驾。昨天晚上我又击了宫内,面见万岁奏明此事,让他早日召见十三太保。好在他已答应下来,让我们明日一同进宫。老臣本打算今日去面见十三太保告诉此事,谁知刚刚起来,程大人就来了。也好,既然您来了,就代我转达一下吧!”
“如此甚好,我立即回转馆驿,告辞!”
程敬思起身要走,又被田令孜给留住了。为什么?他对十三太保究竟有多大本事还不太放心,想借此机会再问一问:“程大人,听说十三太保打猛虎,夺雄关,闯齐营,捉齐帅,横推八匹马,倒拽九条牛,还有什么单人独骑闹长安,可有此事?”
“嗯,听说都有。”
“你可曾亲眼看见?”
“只不过听说而已,哪里亲眼得见。”
“哦!这我就放心了。”
“嗯?老丞相,您这是何意?”
“哦!没什么,没什么。请程大人速回驿馆,转达十三太保,万岁明日在银安殿召见,让他不可迟误。”
“如此,我告辞了。”
“不送。”
程敬思回转馆驿,将此事告诉李存孝,两个人速作准备,一夜无书。到了第二天,两个人早早起来,梳洗完毕,用罢早饭,顶冠柬带,收拾整齐,便来在午朝门。先在午朝门里等候。工夫不算太大,就见捧旨官来到朝房宣旨:“圣主明君皇帝旨下,召十三太保李存孝、兵部尚书程敬思随旨上殿呐!”
“臣领旨!”
这两人一上殿,又是一场风波。
第十三回 京营帅无能自送死 定国王有知逢麻烦
两个人随旨意上了银安殿,到在丹墀跪倒磕头:“臣李存孝、程敬思见驾吾皇万岁!万万岁!”
唐僖宗忙说:“爱卿,免礼平身!”然后看了看李存孝:“你就是孤王的御弟,十三太保李存孝吗?”
“正是。”
“快快过来,一旁看座!”
“谢座!”
唐僖宗给李存孝赐了个座位,就和他攀谈起来:“御弟,我那老皇叔可好?”
“回奏万岁,我父王一向还好。”
“身体可康健否?”
“非常康健。从中山发兵以来,转战数千里,历经无数大小战场,从无小恙。”
“哦!我皇叔如此康健,真乃孤王之福也。御弟,朕听说我皇叔与你们弟兄十三个,一个个都是武艺高强,能征惯战。转战数千里,一路上抢关夺寨,毫无阻挡,才夺回本王失落的半壁江山。看来,还是我李家祖上有德,才使我江山社稷大劫不毁,绝处逢生啊!”
“此乃万岁洪福,李家之幸!”
“哈哈哈……御弟呀,朕听说你乃是我皇叔最得意的一位爱子。你在疆场上独往独来,所向无敌。我皇叔能夺回这半壁江山,功劳有你一半儿呀!”
李存孝连忙摇头:“万岁,您实在是过奖了。臣存孝有何德能,敢贪天功为己有?兵进中原以来,臣虽有一些战绩,传扬出去,也免不了以讹传讹,夸大其辞。”
李存孝今天怎么这么谦虚?书中暗表:从打程敬思从相府回来,向李存孝转达了皇帝明日要召见的事以后,就把田令孜在府上的异常表现说了一遍。两个人一合计,就明白了:老王爷挥兵夺回江山半壁,李存孝立下了这样大的功劳,定是老奸相父子不服。他还问了李存孝建功之事是不是程敬思亲眼所见,一听说不是,连客都没送。这不是明摆着号在叫吗?说不定在银安殿上面见万岁之时,他就要想法出准题。也好,来而无往非礼也,他越不服,咱越想法装点熊。这就叫欲擒故纵,欲张故弛。用这种办法引他上套,到那时再给他点厉害瞧瞧。就因为这样,李存孝才故意谦虚。您还别说,这一招真灵,田令孜果然上套了:“小王爷,既然您有非凡的武艺,能不能在殿上练练拳脚,让万岁开开眼?”
李存孝赶紧推辞:“不不不!老丞相,存孝的拳脚不值一看,岂敢在万岁面前献丑?”
“十三太保,您不要谦虚嘛!”
“哎呀老丞相,我哪里是谦虚?真的不行。”
李存孝越往后退,田令孜越往前上。见自己劝不了李存孝,干脆搬请皇上了:“万岁,老臣听说十三太保拳法精通,您想不想开开眼?”
唐僖宗从来都是对田令孜言听计从。昕他这么一说,立刻就帮他说话了:“御弟,既然老丞相要看看你的拳法,你就练上几趟,也让皇兄我开开眼嘛!”
皇上说话了,李存孝才答应下来:“好吧!那我就练上几趟。万岁,您可别见笑哇!”
李存孝答应了,就在银安殿上摘盔卸甲,脱下长衫,露出一身短打的衣着来。从头到脚收拾了一下,收拾好了,就先立了一个门户,接着就练了起来:走行门、越步眼,按九宫,套八卦,乾、兑、离、震、巽、坎、艮、坤,这一套叫做什么?八卦拳。可是,还没等他练了一半儿,就变了。什么。“鹞子翻身,”“鲤鱼跳龙门”,“双峰贯耳”、“窝里发炮”,全来了。打着打着,故意歪了几歪,晃了几晃。然后;急急忙忙就收住了脚步。双手一抱腕,作了个罗圈儿揖:“诸位,见笑了!”
银安殿上看热闹的这帮人大部分都是外行,也看不出什么好赖来。知道这位是十三太保,大人物,大英雄,那还能不好?所以,等他这抱腕一施礼,许多人都高声喝起彩来:“好!好拳法!”连田令孜也看不明白,听大伙儿这么一叫好,忙回头问儿子:“他练得好吗?”
田彪一撤嘴:“好什么呀?全乱套了。”
“怎么样,你能对付得了他吗?”
“哼!象他这样的拳法,我要胜他,费不了吹灰之力。”
田令孜听完了,心里也有底儿了,就对唐僖宗说:“万岁,十三太保的拳法果然不错。只是一个人练不大好看,我想让我儿田彪与他练个对拳,您看怎么样?”
自从到了西岐州以来,两年多了,唐僖宗一直没有心思玩乐。今天,他也高兴了,也想玩了,就连忙点头:“好!就让京营殿帅与十三太保对对拳脚。田彪哇,我御弟的拳法不坏,你跟他对拳,可要小心一二!”
田彪用鼻子“哼”了一声:“万岁,既然是对拳,就要看真功夫。俗话说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臣愿与他比生死,论输赢。”
皇上一听:怎么?还耍比生死的?一个是我的御弟,一个是我的京营殿帅,我准也舍不得呀!所以,他就面露出难色,一时不知说啥是好。这情形早被田令孜看在眼里,连忙上前一步说:“万岁,十三太保是当代英雄,大小战场见过多少,他输不了。我儿田彪是京营殿帅,满朝武将中是属得上的英雄,他也难能战败,别看说是赌生死的,这一拳一脚的,又岂能打死人?再则说来,就算打死人,也没什么了不起。都是习武之人,又是国家战将,怕死还行?路遥试马力,烈火练真金,不如就让他们试上一试。”
唐僖宗也真够得上一个糊涂君王,田令孜这几句话,立刻又把他说服了。这回,他御弟也舍得了,京营殿帅也舍得了。当即传下旨意:“好!比就比!你二人可要小一心!”
“遵旨!”
这一声答应声音特别响。为什么?两个人都是高声答应。再看,田彪信心百倍,李存孝的精神头儿也不象刚才了,个头儿虽然不高,小胸脯挺得溜直,小拳头攥得绷紧。
这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拉开架式,立好门户,随着唐僖宗的一声令下,开始打起来了。不提田彪,单说李存孝,“噌噌增”接连就是三招,这三招都没看出来是怎么打的。第四招上去,使的是个“恶虎掏心”“噌!”这一拳闪电一般打出去,就听田彪:“啊!”只叫出来半声,紧接着,“扑通”一声仰面倒地,七窍流血,蹬了蹬腿,张了张嘴,白眼珠子往上一翻,死了。
李存孝心里头透明白,表面上却故作不知,伸手还去扶呢:“京营殿帅,您受惊了,快起来吧!”一下子把他拉起来,一松手又让他倒下了。然后才故作吃惊的样子,慌忙向唐僖宗施礼:“万岁,臣手太重,您干嘛要让我们对拳呢?您看,我把他打死了。万岁,刚才可是您亲传旨意,让我们比生死。田丞相,您也不该让您的儿子与我对拳。现在他已死伤在地,我李存孝真是悔之不及。咳!谁让我生来就是这么大的力气哪?我能横推八匹马,倒拽九头牛。对付一个人,就不该使什么劲儿了。”您瞧瞧,他把人家弄死了,还满身是理!
现在,田令孜都快心疼死了,可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好打下牙来往肚子里咽。没有办法,只好吩咐一声:“抬他回府!”御林兵听了,急忙上前,七手八脚把田彪抬下银安殿,送这个死倒儿回府处理后事去了。
唐僖宗真没可怜田彪,一见李存孝的能耐这么大,他倒乐了:“御弟,你真有本事。听说你从中山来到长安,一路之上立下汗马之功,快请当殿奏来!”
“遵旨!万岁,臣从中山发兵以来,不提朱连寨打虎,只说我单人独马战齐兵,就有夺过雁门关,生擒孟决海,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火烧永丰仓,槊毙二太子,追赶齐大王,直到他自杀身死。今日我又在银安殿上三招两式打死京营殿帅田彪,不知可算得一功?”
唐僖宗一听,高叫了一声:“御弟,你朝上跪,听朕加封!朕封你为安唐忠孝王。从今以后,你要精忠保国,奋勇疆场,待天下安定之甘,朕还要重重加封!”
“臣李存孝谢主隆恩!”
老奸相田令孜听了,心里这个不是滋昧呀,好哇!我这儿死了人,他那边儿升了王爷。看来,大唐朝有你李存孝在,就没有我田令孜的立锥之地了。如今,我仍要装作俯首贴耳,取得唐僖宗的信任。在背后里我要寻找时机,杀不了你李存孝,我就杀你唐僖宗。据我所知,朱温与李克用平素不和,早晚有一场殊死之争,到那时,我下毒手,投朱温,也能保我一生荣华富贵。
闲言不表。李存孝说起接驾之事,唐僖宗早就盼着回长安了,哪能不痛快答应?当下,决定尽快准备,然后起程。不日准备完毕,皇室一家,加上合朝文武,随来的大兵,浩浩荡荡也不下十来万人。在李存孝的三千飞虎军前导之下,回转长安。非止一日,来到十里长亭。这时,老王爷李克用早已提前接到信,带着十二位太保,十八路诸侯和满营的众将在此迎接。君臣相见,百感交集,唐僖宗和老王爷几乎同时出辇下马,紧走几步,来到对面。又几乎是同时撩袍行礼。李克用给唐僖宗行君臣大礼,那是理所当然。可是,他一见皇帝要给他下跪,就受不了啦。赶紧上前一把扶住。
“万岁,您这是何意?”
这时,唐僖宗的眼泪都下来了:“老皇叔,想当初我对您多有冒犯,不但不听您的良言相劝,还把您贬到中山,在沙陀国受苦。一晃多年,小王我昏味无能,把江山失落,派人向皇叔求救,皇叔不但不念旧恶,还亲率大兵,将小王的江山重新夺回。为此,小王我该怎样感激您哪?”
李克用听见唐僖宗说出这么一番言语,在心中也觉得悲伤不已。双眼满古老泪,“万岁,您往事休提!我李克用身为国家大臣,又是皇室门中,唐太宗之后代,国家受难,皇上有诏,怎敢不欣然而往,身体力行?此番收复长安,江山社稷失而复得,本是我李氏一家祖上有德。再加众将奋勇,齐心协力,共谋大业,才有今日,并非我李克用一人之功也。万岁,您远路而来,一路上风尘仆仆,赶紧上荤,咱们君臣有话,待到长安金銮殿上再说!”
“老皇叔,您先上马,朕再上辇;你我叔侄并肩而行!”
“万岁,您快上辇,臣再上马,你我君臣一同回京!”
“老皇叔,此时此刻,您不要与朕再提君臣名份,这样推来推去,也让合朝文武,满营众将笑话。听朕传旨,你快快上马!”
“如此,臣不尊了!”
老王爷见唐僖宗对他如此客气,连君臣之礼都免了,心中也十分感动。因为自己身为皇叔,也就不必过分谦让了,就先上了自己的战马。心中暗想:看起来,李儇经过这二年的波折,他也真变了。回想当初,他虽然对我那样无情,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知道改过,也就不能再加责备了。这真是:不经一番寒彻骨,哪来今日遍地春?一路想,一路行,转眼之间就到了午朝门。众人恭敬而立,待老王爷李克用与唐僖宗李儇叔侄二人、君臣两位携手揽腕,进了午门之后,才一个个下马的下马,下轿的下轿,纷纷紧随其后,来到了八宝金殿。
唐僖宗御驾龙楼,重登大宝,合朝文武,满营众将上前参拜,山呼万岁,文东武西,在两旁站立之后,皇上又命人取来一个龙墩绣座,让自己的老皇叔坐在身旁,以表示尊重之情。免不了又是一番客套。然后,便又开始谈起朝中正事来了。
老王爷说:“万岁,您不要以为长安夺回,黄巢一死,就已经天下太平,可以安枕无忧了。臣从中山起兵以来,一路之上,抢关夺寨,虽势如破竹,节节胜利,但并未能全歼叛军。黄河沿岸,尚有许多黄巢旧部四处活动,寻机起事。另外,边关上的各路藩镇也趁着内乱之机,蠢蠢欲动,各怀野心,都想吞并江山。为此,我们在长安不能久待,还要尽快起兵剿灭黄巢余部,镇压各方谋反藩镇。”
唐僖宗说:“老皇叔所言,倒也不差。只是,您从中山发兵以来,一路征杀,毫无消闲,渴饮刀头血,困卧马鞍鞒,偌大年纪,南征北战,朕早已于心不忍。如今刚刚拿下长安,还没歇过乏来,又要让您去出马征杀,朕于心何忍哪?”
老王爷说:“万岁,兵贵神速,不可等闲视之。战乱时节怎比太平年间,倘若稍有转机,便以为江山已固,马放南山,只顾歇息,而贻误战机。致使大敌东山再起,卷土重来,再使我复得之江山重丧,到那时便悔之晚矣。老臣虽然年迈,但还健旺,有安唐忠孝王、十三太保李存孝全力相佐,倒也不畏远征。万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请速赐老臣一道旨意,让老臣前去扫除黄巢余党,清除边关余患,虽千辛万苦,臣也要披肝沥胆,不负圣命。”
这一席话说出来,把唐僖宗感动坏了。眼泪“唰!”又出来了:“老皇叔,您真不愧为朕的老前辈,乃是我大唐朝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待江山稳固之日,朕就封您为一字并肩王,与朕同掌天下,共享太平之年。”
老王爷一摇头:“万岁,老臣不顾年迈,力求远征,只为我大唐江山永固,李氏天下万代千秋,绝没有争王称帝之心,您不要再说了!”
“这……”唐僖宗听到这里,见老王爷话已说尽,语意坚决,也就不能再说什么了。他把头一低,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老皇叔,朕听说您在河中府与驸马朱温争夺兵权,曾发生争执。后因朱温不服,自带二十万大兵开往汴梁,可有此事?”
老王爷一点头:“确有此事。万岁,提起此事,老臣我又该怪您。您下旨意赠他玉带,让他做十八路诸侯统领。又下旨意赠我龙袍,让老臣去到河中接任十八路诸侯总首领。臣并不知道,这总首领与统领究竟哪个为首,哪个为次,您在旨意上又没有言明。到在河中,老臣见了朱温,他有玉带,臣有龙袍,又都有皇王圣旨,各让率领大军。如此一来,又岂能不发生争执?老臣因他是大齐的叛将,恐他对万岁不忠,才毅然夺了他的兵权。谁料他心怀不满竟私带二十万大兵逃往汴梁。老臣念他是唐朝驸马,率领大兵,也是为了灭齐复唐,为免生内乱,才没有追赶他。万岁,您说此事能不怪您吗?”
现在,老王爷功高盖世,唐僖宗对他又感激,又佩服。他说什么,唐僖宗就听什么,哪里还有半点儿反感?所以,他急忙点头认错:“ 老皇叔啊,此事确实怪朕不对。那时节,程爱卿到中山搬请皇叔,还无消息。朕因急于灭齐,见朱温武艺高强,兵多将广,又兼是我唐朝驸马,才让他去河中统领诸侯。就在旨意传下不久,朕知道老皇叔已从中山趁兵,才又打算让您去带领大军。无奈朕传旨匆忙,没有说请,才酿成此乱。好在双方没有损伤,虽然兵分两路,也都在共灭反叛。老皇叔啊,您带兵西进,夺回长安,大功非小。您可曾知道,那朱温兵占河南,也是捷报频传哪!最近,他在汴梁招买兵马,大兵也不下五十万,屡屡出战,已将南部国土尽行收回,难道此功还小吗?为此,朕已传旨加封他为梁王,勉励他再接再厉,尽灭匪党。”
老王爷一听这几句话,心里头别提多么不高兴了:“万岁,朱温虽是唐朝驸马,怎么说他也是一员降将。他在汴梁招兵买马,剿贼灭寇不假,您就能保他无有野心?以老臣看来,对此人还是多加小心为妙,万万不可深信。”
老王爷哪句话都说在唐僖宗的心里,就这句话没有对他的心思:“老皇叔,您与驸马都是复唐的大将,又俱是皇亲国戚,可不能因为有过争执,便私自结仇。您方才说过,现今黄巢虽灭,但江山未稳。此时节,正须你们二位统兵大帅齐心协力,共灭反贼。倘若你们之问各怀成见,均存异心,那可要对朕的江山不利了。为此,朕还望老皇叔忘却前愆,与朱驸马消除误解。以前之事,过错都在本王的身上,与你二人无关。从今以后,你们要齐心协力,共赴国难,现在同定天下,将来还要共得江山哪!”
这下子,老王爷无话可说了。心里暗想;李儇哪李儇,我看你现在虽然不象过去那么浑了,这糊涂劲儿却没有改过来。不管怎么说吧,人家是皇上,我也得听他的。再则说来,朱温现在已经雄兵在握,想轻易解除他的兵权,怕也不好办。或许这位朱温并无野心,只不过是我对他过份怀疑罢了。想到这儿,急忙欠身施礼:“既然万岁有旨,老臣谨遵便是。”
这回,唐僖宗可就乐了:“老皇叔,你真乃大仁大义,堪称一代师表哇!不用跪,听朕加封。朕封你为安天定国王,兵马大元帅。赏黄金万两,犒赏三军。传命全城,悬灯结彩,大宴三天,一庆本王重坐天下,二庆老皇叔盖世之功。三日之后,留下大兵二十万以保长安,余下兵马,由安天定国王,兵马大元帅李克用统领,再下黄河,平定两岸,与朱驸马会师汴粱,兵合一处,将归一家,收回北方失地,再建大唐江山!”好嘛!他又传了一个糊涂旨意。兵合一处,将归一家,这两路兵马由谁来统一指挥呀?
老王爷没有办法,只好再追问一句:“万岁,您让老臣去汴梁与朱驸马会师,两路大兵,谁来统领?”
“这个………”唐僖宗想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老皇叔,朕已封您为兵马大元帅,自然由您统领。”
“既然如此,请万岁速传一道圣旨,交于老臣,待老臣西见朱温之时,好以圣旨为据。”
“也好,朕就刷旨与您。”
老王爷听说让他统率举国之兵,心里暗暗高兴。他让万岁刷写圣旨,又不让把旨意直送朱温。为什么?他留了一个心眼儿,那就是怕朱温抗旨不遵,带兵谋反。他把圣旨带在身边,当面锣,对面鼓地让朱温放下兵权,如果朱温敢不交印,就可以当面定他个抗旨不遵之罪,杀了他。就这样,他让万岁写好了圣旨,接过来,揣在怀里,这才放下心来。
不表全城如何庆贺,也不表三军怎样饮宴。单说三日过后,老王爷带兵起程,唐僖宗亲自把他们送到十里长亭,挥手言别。
大军东行,不久过了潼关,到在黄河,老王爷为了早到开封,与李存孝分头前进。让他带四员飞虎将,三千飞虎军,外加十万大兵到在黄河以北,一路清剿黄巢余部,然后赶奔汴梁,在汴梁城的西面一个叫拖泥岗的地方会合。李存孝领命,带大兵渡过黄河,在黄河北岸辗转东行不提,单说老王爷李克用,因为一路之上几乎没有遇到敌兵,所以很早就到了拖泥岗。安营扎寨,等候李存孝的大兵到来。还没等李存孝的兵到,汴梁城先派人送信来了。老王爷把书信打开一看,原来是朱温亲笔所写,信的大意是:当年在河中府时,为了争夺兵权,冲撞了老王爷。现在,他已知道过去的不对,深感后悔,早想向老王爷当面认错,可惜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听说老王爷兵到开封城外,想请老王爷进城赴宴,一来认错,二来共商军机大事。
老王爷看完了这封书信,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找军师商量,军师认为不去为好,因为他觉得朱温这个人为人奸诈,能真的把河中府结下的仇恨忘了吗?只怕他会在酒席宴上暗含杀机。老王爷一想,军师说得很有道理。可他又一想:人家既然派人来请,又都是大唐的领兵之帅,真要不去,只怕要引起误解。到那时,只怕还要引起许多麻烦。所以,他们最后决定,还是答应进城了。可是,越想躲开麻烦,麻烦还真躲不掉。只因他们这一进城,这场麻烦还真就惹大了!
第十四回 藏杀机朱全忠设宴 逢变故石敬瑭显能
老王爷李克用吩咐军师周德威带十八路诸侯看好大营,自己带着十二位太保和一些随行军兵共三百多人,离开大营,前往汴梁。离城还挺远呢,就听城里面响炮连珠,城门大开。紧接着,从里面涌出来大队人马。旗幡招展,阵容整齐。无论将官、军兵的甲胄号坎都是新做的,一个个精神抖擞,非常威风。可有一样,谁也没带兵刃。出城之后,两面分开,五步一个,五步一个,站出了一条笔直的大道。在中间走来一人,莲马都没骑。见此人身材高大,蓝靛马脸,狮子鼻,野猪口,五孔朝天,长得三分象人,七分象鬼。不用说大家就知道了,此人正是朱温。这位朱温头戴乌金盔,身挂乌金甲,大红的中衣,外罩团花皂罗袍,足蹬五彩凸云靴。跟那些军兵一样,也是没带兵刃,连宝剑都没有佩在腰间。紧走几步,来在老王爷的面前,“扑通”就是一跪:“老皇叔在上,侄婿与您久别重逢,请受我家礼一拜。”“咚咚咚”磕了三个头,又深施一礼:“王驾千岁,臣朱温接驾来迟,但望海涵!”好嘛!这回他可记住教训了,一见面,先行皇家的家礼,再行君臣的大礼。这回,老王爷该挑不出什么毛病了吧!
老王爷一见朱温的欢迎大礼很隆重,心中暗想:大概这位朱温已经认识到早先的不对了。既然人家以礼相迎,咱们也得以礼相还。连忙翻身下马,双手一抱腕:“卿家,梁王,你我叔侄同在万岁驾前称臣,同在大唐军中为帅,又何必把高低尊卑分得那么仔细?请在前面带路,你我一同进城。”
“请老皇叔上马,臣愿意为您牵马坠镫。”
“不必了,你我一路同行!”
看这个样儿,还真是冤家宜解不宜结。现在,这两位死对头互敬互让,真象一对老朋友一样。谁也不骑马,一路步行,到城里一看,大街上一路是黄土垫道,净水泼街,道路两旁的买卖铺户也都是悬灯结彩。看热闹的老百姓人山人海,很多军兵在那儿站着岗哨,倒也是秩序井然。这两个人一边走,还一边向两旁的百姓招手致意,慢慢就来在了帅府的辕门以外。进了辕门,再往里走,没上大堂,直接就来在了客厅。到这儿一看,这里面也布置得非常隆重,既显得富丽堂皇,又显得庄严肃穆。正中间两张黑漆描金的高脚座,后面各放一张虎皮椅。往两旁看,八仙桌摆了两行,后面全是高背靠椅,确实象个招待贵宾的样子。
由于老王爷怀有戒心,这一路之上虽然满面笑容,却一直在暗暗地观察两边的形势。到了这儿,他更加留神观看。看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他才慢慢地放下心来:看起来,朱温是真心相请.并没有什么恶意,我多心了!
朱温殷勤相让,与老王爷在正位上分宾主坐定。十二位太保与朱温手下的将官分为左右,在两厢陪坐。朱温吩咐献茶,吃茶已毕,便吩咐摆酒。同时,他又吩咐在外面备酒,款待老王爷带来这三百卫队。工夫不大,酒宴摆下,这里里外外就吃上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昧,朱温便开始说话了:“老皇叔,当初在河中府,我朱温对您多有不恭,如今时常想起,总不免痛悔万分。唉!只怪我那时统兵灭齐心切,又自命武艺高强,能担复唐大任。以为老皇叔的驾前无能人,才做此憾事。”
“咳!!事情已然过去,还提它做甚?”
“老皇叔,我是怕您记恨在心呐!”
“梁王,你我都是唐室重臣,又是骨肉至亲,当初为灭齐复唐,各怀报国之志,互相多有误会,才做出不快之事。想来,此事也不怪你我,皆因万岁传旨不明,话未说清,才酿成一乱,此事又能与你何干呢?”
“老皇叔,话虽如此,我朱温也难逃大过。那时,我因一时恼怒,带走二十万大兵,削弱了您的实力。倘若那时您率兵追我杀我,我朱温又怎能活到今日?多亏老皇叔宽容大度,高抬贵手,我朱温才有今天。”
“梁王,你休提此言。想当初我儿存孝鲁莽,一怒之下,将你扔下三楼。要不是有荷池在下,险些送了你命。如今你能不记此仇,对本王如此厚待,足见你腹能撑船,胸能容海,心怀君子之德呀!”
“老皇叔,您实在是过奖了!也好,既然您能宽恕于我,咱们此话休提。老皇叔哇,您挥兵西下,直取长安,灭齐复唐,夺回半壁江山,将万岁的圣驾接回长安,重登宝殿,真可谓功高盖世!”
“梁王,你也不必过奖。想当初,本王挥兵西下,要不是你在河南牵制住齐兵强敌,我又怎能无牵无挂;勇往直前?要说灭齐复唐,功劳应该有你一半儿。”
“哪里哪里!看如今江山复得,尚未稳固,我愿与老皇叔协力同心,安定中原。”
“此言甚是,你我正该如此。哈哈哈………”
两个人互相吹捧,互相打气,越说越热乎,那个近便劲儿就甭提了,真好象亲叔亲侄,至爱亲朋久别重逢那样。
那位说;朱温真的变了吗?不!这个老小子完全装的是一副假相。他请老王爷干什么来了?他要搞一个骗局,设一顿酒宴,先消除对方的疑惑,然后趁着对方麻痹之机,他就要下手了,为什幺朱温要在此时杀害李克用?前回书说过,在西岐州的时候,田令孜与十三太保争高下,让田彪在银安殿上与李存孝当殿对拳。结果,上去之后,没用三招两式,就被人家一拳打死了。唐僖宗不但不心疼,反而乐了,并当场封李存孝为安唐忠孝王。田令孜立刻就明白了:皇上的心里再也没有他田家了!所以!他顿生反心,表面上,他什么也没有表示出来,在暗地里,立刻跟朱温取得了联系。朱温正缺这么个人呢,他自己找上门来了。便立即表示:只要田令孜把皇上杀死,把玉玺拿到手中,送给他朱温,朱温就立即改朝换代,在汴梁称帝。到那时,定让田令孜再当宰相,保他一生荣华富贵。田令孜被旧主子抛弃,又找到了新主子,他也就满口答应,暗中行事。老王爷一起兵,他又派人给朱温送了信,告诉他李克明到了汴梁之后.就要夺取他的兵权。朱温一接到书信,赶紧想好了应对之策,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说了一遍,叫田令孜在那边立即动手。然后,他就在开封做好了准备,等候着李克用的大兵到来。现在,李克用来到了,他就按计而行,把老王爷请进开封,就要杀害。如果他这步棋成功,号令一下,还可以把李克用的全部大兵夺到手里。到那时,有玉玺在手,大兵在握,江山不也就由姓李而改为姓朱了嘛!李克用也真上了当,把一家人全都带来了,唯独缺少一个李存孝。李存孝在河北向开封进军,他朱温不知道吗?知道,那也不要紧:只要我江山在手,大兵在握,你一个小小的十三太保,又只是一个放羊娃娃出身,还能反得了天吗?另外,他已在暗中派了人了,谁?后文书自有交代。咱们闲言少叙,还得说这场宴会。
老王爷哪里知道朱温为他设下的这个陷井,还以为朱温真的知错改错,要与他合力安天下呢。所以,他越喝越高兴,把来时那些戒备之心全放下了。与朱温你吹我拍,交杯换盏,大吃大喝。他一边吃还一边做着美梦:圣上让我到汴梁与朱温合兵,并担当全军的统领。我还以为会遇到麻烦,担心他不肯放弃兵权呢。这回行了,朱温回心转意,要与我合力安天下,待会儿我把圣旨拿出来,并当场封他为全军副统领,我们叔侄二人都统大唐兵将之后,就可以打遍天下,所向无敌!他越吃越喝越高兴,都有点儿忘乎所以了。连连举杯!“梁王,大唐朝有你我叔侄二人齐心扶保,江山永固,万岁他可以安枕无忧了!”
朱温“哈哈”一笑,说起话来弦外有因:“哈哈!江山永固,高枕无忧,此乃天意也!”突然,他高声传下一令:“骠骑将军李猛听令!”
随着这声令下,进来一员小将。在朱温的面前抱腕一施礼:“元帅,末将在!”
朱温说:“李猛,我与老王爷在此饮酒,没有笙管丝竹伴奏,就命你在酒席宴前舞上一阵宝剑,为我们叔侄助兴。”
“遵命!”李猛一声答应,又来到老王爷的面前深施一礼:“老王爷,未将武艺不高.招数不巧,今奉元帅之命在您面前献丑,还望老王爷不要见笑。”说完话,抽出腰间宝剑,就在老王爷的面前舞了起来。
李猛这一舞剑,把老王爷的酒吓醒了一半。忙问朱温:“梁王,我听说昔时楚霸王鸿门摆宴,范增让项庄在宴前舞剑,可是意在沛公啊!”
朱温一听,脸上的肌肉就哆嗦丁一下,不过,他立刻就止住了。微微一笑:“怎么?老皇叔,您以为侄儿今天设的是鸿门宴吗?”
老王爷眨了眨眼:“哦!率王并非此意,只是想起一个典故来。我想,昔时鸿门宴上舞剑,乃是对舞,今日只此一人,也难免扫兴。”说罢,向后面一回头:“待卫官,你上去与他对舞,以助酒兴更浓!”
“遵命!”
随着一声答应,从老王爷的背后上来一人。见这个人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上下。个头儿不小,能有九尺开外,细腰爹臂,双肩抱拢。亮银盔,亮银甲,足蹬一双五彩战靴。往脸上看,面如白玉,两道卧蚕眉,一对豹子眼,鼻直口方,颔下无须。好一位英俊的小将!这位小将是谁?他叫石敬瑭。黄巢进京赶考的时候,他曾露过一面。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子。一晃这几年过去了,他已经长大成人。因为生逢乱世,他又是个习武之人,便报名投了军。只可惜他没有遇到立功的机会,这几年过去,他只当了一个侍卫官。您还别小瞧这侍卫官,一般人还当不上呢。因为给王爷当侍卫,不但要有眼力见儿,把王爷侍候好,还得有一身的武艺,给王爷当好保镖。要是王爷的身边突然发生了什么意外,他就得奋力上前去救。这样的人。百里挑一不够用,那得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所以说,这位小将也不是一般的人物。自从老王爷进了汴梁,到在王府,入了宴席,他就一直静静地站在老王爷的身后,为什么?侍卫官嘛!那就得寸步不离。人家在那吃酒,他在那看着,不但不能入席,还得随时注意四周,什么时候也不能松懈自己这两只耳朵和眼睛。现在一听老王爷让他上来舞剑,忙答应一声,“噌!”就蹿上来了。从肋下拔出宝剑,“唰唰唰”这么一舞,好嘛!相比之下,比李猛强出去一倍还多。席上的人看了,不由自主地发出喝彩之声:“好!好剑法!”
朱温为什么让李猛舞剑?这都在他的计划之内。如果李克用不加提防,李猛就会利用这个机会突然上前杀了他。等李克用的人头一落地,这就是信号,手下的将官发一声喊,暗藏的刀斧手往外一冲,李克用带多少人,杀多少人,那就算大功告成。可是,李克用人虽实惠,却并不傻。一看喝着喝着,怎么上来人舞剑了?莫非这里摆的是鸿门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不管是真是假,先防患于未然,就不动声色地把石敬瑭派出去了。石敬瑭这一出场,当即就压倒了李猛,朱温也就知道这一计不能得逞了。他见老王爷已有所警觉,不敢再多加耽搁,忙使第二计。第二计是什么?摔杯为号,让两廊中埋伏的刀斧手一拥而上,突然进攻,以多胜少,那也是十拿九稳。就见朱温突然站起身来,脸色一变,“啪!”把手中的一个杯子摔在地上。随着这一声响,两廊之中突然冲出二百多个短刀手来,上来不干别的,专要杀人。还有人当即发出信号,让外面的人也一齐动手,杀斩老王爷带来的这三百卫队。说时迟,那时快,并不是朱温的刀斧手上来杀了老王爷,而是老王爷的侍卫官手疾眼快,上前一步就揪住了朱温。把手中宝剑在朱温的脖子上一横:“朱温,他们哪个胆敢动手,我就先抹了你的脖子。快传令,让他们退下!”
朱温万没想到,石敬塘会突然来了这么一招。当时朱温的魂都快吓飞了。赶紧传下一令:“别动手!都撤下去!”下面这些刀斧手也真听话,一听朱温不让动手了,那就赶紧撤吧!一个个灰溜溜地全撤回去了。
这时,十二位太保都急了, “唰啦啦”把随身佩带的宝剑都亮了出来,掀翻桌案,就要上来杀人。朱温手下那帮人哪,因为想靠刀斧手取胜,谁也没带兵刃。这回,刀斧手一撤,他们全完了。一个个呆若木鸡,想跑都不会跑了。
老王爷高叫一声:“众位太保,不要动手!”回头问朱温:“梁王,这是怎么回事?”
“这……!”朱温张口结舌,一时连话都不会说了。想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老皇叔,侄儿我不慎将杯落在地上,他们以为客厅里出了事,才过来看看,并非是我有意安排呀!”
“哼!”老王爷把雌雄眼一瞪:“朱温,你真是狼子野心.禽兽一个。你想暗害本王,好大的胆子!告诉你,莫以为本王好欺负,会轻易上你的当。你可知道,本王与你开怀畅饮,故作不知,这叫引蛇出洞,诱敌上钩。想不到你白活了这么大年纪,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自以为得计,上来找死。”听着没有?他还吹上了:“朱温,你快快传令,放我们出城。如果你敢说出半个不字,本王我一声令下,定让你立见阎王。”
这阵儿,朱温哪还敢有半点儿反抗?立即传令:“把道路闪开!让老王爷出城!”
外面的军兵听令, “唰!”把道路闪开了。石敬塘仍不放手,依旧用手紧紧地抓住朱温,让老王爷在头前上了马,他在后面紧紧跟随,后面就是老王爷带来这三百卫队,出王府,奔城门。工夫不大,这一行人马就来到了城门。守门的军兵早把城门开放,谁也不敢上前一步,眼看着这帮人往城外走。刚到城门,朱温的脑子里就又转开了鬼点子:我要是就这样跟他去,到在他的营中,老王爷不杀死我,也得扒我一层皮。不行,我得想法儿逃跑。怎么跑?有了,我给他来个金蝉脱壳,定能逃脱。这小子冷不防一回身,照着石敬塘的脸面就是—拳。石欹塘虽有防备,突然发生了这种意外的变故,他也不能不暗吃一惊。就在他扭头一躲这个工夫,朱温使尽了全身之力,突然把身子猛地一扭,就听“咔哧”一声,身上那件团花皂罗袍就撕开了。迈开大步就跑,几步就钻入人群。等石敬塘看准了手中只剩一件衣服的时候,朱温早就没影儿了。
这突然的变故,被老王爷看得清清楚楚。心知不好,赶紧传令:“不要管他,快快出城!”三百多人听了,哪敢怠慢? ”“噌噌噌噌”迈开了大步,一眨眼的工夫,就全到在城外了。
不提李克用带人往大营里跑。但说朱温金蝉脱壳,逃离了险境之后,他哪肯善罢干休?连忙传令:“众将官,上马!追!”这些将官都在后面跟着来看,一见梁王已脱险了,又传令让他们追,过劲头儿又重新上来了。连忙取兵刃,上战马,一窝蜂地追了上去。有人早把朱温的马也牵了过来,刀也进了过来。这朱温羞上加恼,恼上加怒,飞身上马,也在后面追赶。这帮人撒开了战马,象疯了一样, “嗒嗒嗒嗒”一个劲儿地紧追。不到半个时辰,早就追上了老王爷这帮人马。朱温暗暗高兴:老奸王,我看你还往哪里逃?剐要吩咐上前厮杀,就见对面上又来了一彪人马。正中间一杆大旗,上面书写五个大宇:“安唐忠孝王”。朱温一看:哎呀!这不是李存孝嘛!他这一来,就没我的好了。这就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朱温一见李存孝带兵来到,尿都快吓出来了。传一声令:“撤!”这帮人调转马头,“喏嗒嗒嗒”一阵风,回转了汴梁城。
李存孝怎么来的这样及时?书中交代:他奉命在黄河北岸一路剿寇,一路向开封进发。这一道儿上,他打了不少仗,却没怎么耽搁时间。为什么?他打一仗,胜一仗,没有人再敢跟他打了,一听他带兵来到,赶紧闻风而逃。您想,他前进的速度能慢得了吗?这一天,看看快到汴梁了。打听一下当地的百姓,说河对岸就是拖泥岗。李存孝一听:那就赶紧渡河,找父王会师吧!可是,他传下军令之后,就是找不到船。李存孝无奈,只好亲自去找。挨家挨户的问,都说家里没船。李存孝就奇怪了:都说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黄河的人,怎么谁也没有船昵?莫非是有人在此捣鬼?唉!不管怎么说,我还得找哇!他就带着四员飞虎将在黄河岸边找起船来。
李存孝一行人马往前走,走出去挺远,忽然在黄河岸边发现一条船。急忙过去,打量这船有多大,能装多少人。这时候,有个小孩儿跑过来了:“喂!你们是什么人?想偷船是怎么着?”
李存孝扭头一看,见这个小孩儿也就十多岁,上身穿一个小汗褐儿,下身穿了条黑裤子。绾着个裤腿,光俩小脚丫儿。左手拿一块大饼,右手拿一棵大葱,一边跑还一边嚼。一直跑到船旁,“噌”!蹿到船帮子上去了。往哪儿一坐,咬一口饼,再咬一口葱,吃得还挺香。小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好象在找谁似的。
李存孝满面带笑,上前问道:“小孩儿,这船是你们家的吗?”
“对呀,这船正是我们家的。”
“你们家都有什么人哪?”
“我们家人可多了,有我,有爹,有妈,还有奶奶,爷爷。”
“你叫什么名啊?”
“我叫王天龙,天上的天,大龙的龙。”
“哦,王天龙,你爹爹在家吗?”
“在呀,你打听他干什么?”
“我们想借船用一用。”
“哎哟,那可不行。我爷爷说了,这些天,谁借船也不行。你没看见这岸边都没有船吗?那就是我爷爷下的令,谁的船也不许放在水里,都得藏起来,也不许渡人过河。谁要敢偷偷的把人送过河去,我爷爷要是知道了,就要他一家人的命。”
李存孝一听,心里一愣: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让渡人过河?他爷爷是个什么人物?为什么下这样的强令?这是对谁来的?不行,我得好好问问。小孩儿嘴里吐真言,也许能问明白:“王天龙,你爷爷是于什么的?他叫什么名字?”
“你要问他是干什么的,我不告诉你。你要同他的名姓,子不言父,我可以恕个罪说,他叫王延章。”
李存孝一听:哎哟,原来是他
第十五回 寻战船初会王延章 争豪强双槊战铁篙
李存孝一听王延章这个名姓,为什么暗吃一惊?因为他离开中山这几年了,对中原的一些人物也都有些耳闻。早听人说过,在黄河岸边有位大恶霸,名叫王延章。这个人广交绿林,手段高强,连官府都治不了他。因为他武艺高强,朝廷想用他为将,可是,他怎么也不答应,坚决不当官,不为宦,要守家在地,永世为民。不过,他这个民可跟一般的民不一样,乃是一个横行不法之民。拿现在的话说,他是这个地方的“一棍儿”。这次,他为什么要封河呢?
李存孝又问:“王天龙,你爷爷为什么要封船,不让人渡河?”
王天龙一摇头: “那我可不知道。我是小孩儿,他也不告诉我。”
“那,你爷爷在家吗?我想去见见他。”
小孩儿一听,好象没听明白似的:“什么?你想要见他?哎哟,我爷爷的脾气大着呢,你见他呀,是自找麻烦。”
李存孝一笑:“我这个人哪,还就不怕麻烦。王天龙,你给我带个路行不行?我要去见你爷爷。”
“你可别后悔!”
“后悔就不来了。”
小孩儿一竖大拇指:“行!有胆量!那就跟我走吧!你可耍跟上,我走得快。”
“行,我跟得上。”
李存孝以为一个小孩儿能走多快?根本就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随便就答应了这么一句。可他没有想到,这个小孩儿双腿往下一蹲, “嗖嗖嗖”往前一跑,象箭打似的,一会儿工夫,就把李存孝拉下很远。小孩儿回头一看,又站住了,等李存孝到在跟前,小眼睛一斜就笑了:“喂!怎么样?这么大个人还吹牛呢,你说能跟上,怎么这一会儿就拉下那么远?”
这一句话,把李存孝说得满脸通红。他以为自己的武艺天下无敌呢,想不到在脚力上竞栽到一个小孩儿的手中。心中对王延章就暗暗地服了:人家的孙子就这么大的本事,何况他本人了!
这阵儿。两个人就来到了王延章的家门,小孩儿先跑进去了。工夫不大,从里而走出一个人来。见此人乃是一个黑脸大汉,身高有一丈开外,浑身上下鼓鼓囊囊,长的都是腱子肉。再看此人的脸,疙里疙瘩,好粗糙的皮肤。在门口那儿一站,象半截黑塔似的,瓮声瓮气问了一句: “喂!是你要借船吗?”
李存孝急忙回答: “正是。请问您就是王延章吗?”
“不是,王延章是我爹。”
“啊?”李存孝一愣。再一看,这个人也就三十多岁,是个中年汉子,哪里能是王天龙的爷爷?便又问了一句:“请问他老先生可在家?”
“他呀,在家。不过,你要想见他,那可不容易。我爹说了,你要是十三太保李存孝,他就见你。你要不是,就赶紧走开。如果你不走,我爹一发火儿,就能要你的命。”
李存孝一听,心中就是一愣:哎哟!这是怎么回事?我又不认识他,他为什么单单要见我?看来其中必有名堂:“对,我正是十三太保李存孝,要面见王延章老先生。”
黑大汉一听,好象不相信似的,拿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老半天:“怎么?你就是李存孝?”
“对,我正是十三太保李存孝。”
“那好,你等一下,我去往里给你禀报,”说完话,赶紧回身往里走,过了好一阵工夫,才从屋子里慢慢腾腾走出一人。嚯!这个人的大个子,足有一丈三尺开外,比李存孝高出一倍去。面似黑锅底,黑中透亮,亮中透明。头如麦斗,眼似钢铃,狮子鼻,火盆口,厚嘴唇,大嘴岔,颏下一部爹蓬胡须。赤手空拳往那儿一站,好象地皮随时都会被他压塌了一样。再看打扮:头戴六楞壮巾,一身黑缎子夹裤夹袄,腰系巴掌宽的黄绒丝绦,外罩一件英雄开氅。论年纪应该是五十多岁,可看上去也就象四十上下。这要是想跟他打仗,不用打,看一眼就得堆那儿。就见这个人出得门来,走了两步,面容阴沉着,拿眼睛瞟了膘李存孝: “对面,你就是十三太保李存孝?”
“正是,您就是王延章老先生吧?”
“不错,我正是王延章。李存孝,听说你是一个无敌的大将,盖世的英雄。我王延章今日能与你相会,应该算是三生有幸了!”
“老先生,您何出此言?我想问上一句,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单单见我?”
“别忙,先请到屋里,我为你准备酒饭,咱们共饮一杯,然后我再告诉你。”
“为什么?”
“不要问,进来!”
李存孝一看:这个人怎么这么横呢?怪不得人称他为黄河滩上的一棍儿,真有点棍儿的劲头。让进就进。李存孝没在乎,跟着他就进了屋。到在上房,在炕沿上坐定了。打量一下这间屋子,见房子虽然高大,却已显得很陈旧了。屋子里的家具不多,有箱子,有柜,连张八仙桌子都没有。在炕上放着一张梨木雕花小炕桌,那是吃饭用的。王延章坐在李存孝的对面儿,什么话也不说。李存孝问他,他也不回答。只说一句话:“吃了饭再说!”这时候,那位黑脸大汉过来了,手里面端了好几个碗,碗里面热气腾腾,装的是烀熟了的土豆、茄子、窝瓜,手里还拿着儿根大葱。往桌子上一放,用筷子把那些东西弄碎了,往一块儿搅拌,然后放上大酱,加上大葱,这菜就算做得了。取过一坛酒,拿两大海碗,把酒倒在碗里,再往旁边一站: “爹,好了,您吃吧,用饭的时候叫我。”说完话,下去了。
李存孝从头看到尾,心里直纳闷儿:哎哟!这么大的名声,还是个有名的大恶霸,他的日子怎么就过得这样啊?闹了半天,他是一个土棍儿呀!看起来,可不能尽听传说,那传说之中,传来传去,都让大家给传假了。好!既然酒菜搬上来了,咱就吃吧!尝尝黄河岸边的家常便饭,还真有一番特辣的风味。工夫不大,喝完了酒,把黑大个子叫进来,让他送来一大盘子饼。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你吃一张,我吃一张,一盘子没够,又要来一盘子,这才算吃饱了。
这时候,王延章说话了:“李存孝,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不?”
李存孝一摇头:“您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王延章不动声色,就好象唠家常似的说了一句:“说句实话,我要杀你。”
“啊?”李存孝就愣了: “王老先生,您和我一无仇.二无恨,以前也从未见过面儿。你为什么见丁我的面儿,就请我吃饭,吃完了饭,又要杀我?我实在是弄不明白。”
王延章说:“你放心,我王延章明人不做暗事,叫你死,也让你死个明白。我王延章家住黄河边,双脚走天下。访名师、拜高友,要打遍天下英雄。可惜呀,这么些年了,我王延章没有碰上一个对手,本来可以自称为天下第一英雄了。可是,前几天,梁王朱温派人找我来了。他把我请到汴梁,设宴款待。酒席宴上,他又请我给他领兵带将,做他的副元帅,我已经告诉他几次了,我王延章要一辈子为民,永不居官,更不当兵打仗,只要当天下第一英雄。我这么一说,他就连连摇头,说我不是天下第一英雄。我问他谁是,他说是你十三太保李存孝。还说我只有杀死你十三太保李存孝,才能称得上天下英雄第一名。就为这个,我才答应他一定把你杀死。他告诉我,你正在黄河北岸剿寇,不用几天,就可以兵到汴梁,渡过黄河,到拖泥岗与李克用的大兵会师。坯说我只要把住黄河,就能见到你李存孝。所以,我从汴梁回来,就把黄河封了,不准任何人渡河送人。谁要送过一个人,我就杀死他一家。然后,我又特意在河岸上留一条船,引你找上门来。今天,你果然来了,那我就要杀死你了。我要杀不死你,你也可以杀死我,反正今天是有我没你,有你没我。”
李存孝一听,什么都明白了,原来毛病出在朱温的身上,朱温呐朱温,你可真阴损,自己打不过我,找来这么个人做帮凶。王延章,你也真是,我李存孝与你无仇无恨,你为了一个天下第一,竟稀里糊涂,上当受骗,要和我以死相拼。你不但是一个大棍儿,而且是一个大混蛋。
李存孝对王延章说: “王老先生,您上当了。您知道朱温是个什么人吗?他乃是大齐的叛将,劫了唐朝的公主,生米做成熟饭,才当上了大唐的驸马。当年在河中府,他与我父王争夺兵权,打赌定输赢,我如约捉回孟决海,他输了还要赖帐,我一怒之下,将他扔下三楼。从此他怀恨在心,想要借老先生之手,将我置于死地。”
王延章一拱手: “李存孝,你不要说这些废话。我王延章什么也不管,就是要争这天下第一的英雄。好了,现在你饭也吃饱了,我要打你也不算欺负人了。来!请到外面,我要与你分个上下高低,让你这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的无敌大将死在我王延章的手里。”
李存孝一听:好嘛!这个老头儿不进盐酱,看来,这仗是非打不可了: “那好吧,既然老先生非打不可,咱们就打。不过,在打仗之前,咱们得讲好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吧!”
“你要打死我,我算白死。不过,我可不想打死你。要是我把你打败,你给我派船,送我的大军渡河,不知你肯不肯答应?”
王延章把嘴一撇:“李存孝,你真乃白日做梦。今天,你已经注定命丧我手,还要渡河?好吧,如果我王延章打不死你,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我就把你送过黄河。”
“那,咱们可一言为定!”
“我王延章说话,从来算数。不但要把你的大军全部进过黄河,我还要亲自撑船送你。”
“好了;那咱们就打吧,你说怎么打法?”
“李存孝,你用什么兵刃,拿出来。我王延章不使兵刃,就用我撑船的那杆大铁篙。”
“那好吧,请”
“请!”
两个人来在外面,站在院子当心,李存孝手端两把大槊,王延章把那把大铁篙拿过来了。嚯!这把大铁篙,足有碗口粗细,三丈来长,没有千斤重,也有七八百斤。要没有王延章那么大的个头儿,别说拿起来,抓都抓不过来。但是,王延章把这把大铁篙拿在手里,就好象拿一根木棍似的,显得那么轻巧。李存孝一看就明白了:怪不得要争天下第一英雄。就凭他这一身力气,这么大的个头儿,那也真应该争上一争。
李存孝看罢了王延章手中这杆大铁篙,心里头暗暗核计:他那杆篙是铁的,我这两把槊乃是纯钢打造,真要跟他生打硬拼,他那东西那么沉,我这两把槊加到一起也不过二百斤,往他的头上打,即便把他的篙打弯,也碰不到他的脑袋。这样一来,岂不是白费力气?不!我不能那么打。如果那么打上三招,我也不能取胜,岂不是长了他的志气,灭了我的威风?怎么办?有了!他那不是铁的嘛,我这可是钢的。我就利用这个优势来对付他!
李存孝眼望王延章:“王老先生,这一仗可是你要打的,既然这样,那你就先动手,我在这儿擎着。你要是三篙打不死我,就算你输,行不行?”
王延章一摇头:“那可不行。这仗是我要打的,不假。可是,两个人打仗,哪有一个人动手,一个人挺着的?要打,咱们就一齐动手,使绝招,用绝技,谁也不能让着谁。”
李存孝一听:好嘛!他不上当。不过,他可不是真明白,而是在动江湖义气。我可不能听他的,我还要引他上套。他不是个棍儿嘛!我也学着立立棍儿,看咱们俩谁能立过谁?李存孝也一摇头:“不行,我李存孝说出话来,从来就算数。让你先打,你就先打。你要是不先打,那我就不跟你打了。”
王延章别的不怕,就怕李存孝不跟他打。一听这句话,他马上就答应了:“好!你一定让我先打,那我就先打。你可要接好了,我这个家伙沉,再加上我的劲儿大,你要心里明白!”
“我明白着呢!八匹马劲儿大不?九条牛劲儿大不?我说推倒就推倒,说拽回就拽回。你这儿不就是一杆大铁篙嘛!告诉你说,我李存孝根本就没把它放在眼里。”
可把王延章给气坏了:我一辈子竟说大话来着,想不到你说的比我还大。李存孝,我这手里可叫八百斤重的大铁篙哇!抡起来多沉?你难道心里不明白?我这一下子下去,不用你接,就这个重量就能把你砸成肉泥烂酱。你不但不明白,还跟我说大话,那就别怪我王延章手下无情了。想到这儿,大叫一声:“李存孝,你不要卖狼言,夸海口,接篙吧!”大铁篙抡开了,“呜”的一声,直向李存孝的头上打去。
李存孝不慌不忙,看得真切,突然往前一蹿,双槊往上一架。就听“当啷”一声,纯钢碰浑铁,声音连脆带闷。再看李存孝,纹丝没动,脸上还笑着呢:“王先生真乃神力,不愧是当代英雄!”
王延章本以为他这一篙下去,李存孝就该趴那儿了。现在一看,人家不但没趴下,还笑嘻嘻地跟他说话,话中还带着刺儿,他真是又惊、又气、又恼、又怒,大叫了一声:“李存孝,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我这才是第一招,还有两下子要你接呢。你站好了,看篙!”使足了全身的力气,把大铁篙抡得浑圆,这一下比第一下足足增加了一倍的力气。就听“呜!当啷!”再看李存孝,他不但没有倒下,反把铁篙给架弯了。
那位说:李存孝怎么这么大的劲儿?本来就劲儿大嘛!要不然他能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可是,在这里面,他又使上了一股巧劲儿。什么巧劲儿?这里面有个道理,不信你可以试试:回家去找一根棍儿,让别人打你。你立刻就会感觉到,那棍子头打得劲儿大,打得也疼。棍儿的中间就没那么大的劲儿了。如果你再蹿到棍子根儿哪,就更没有多大劲儿了。李存孝掌握的就是这个窍门儿,王延章往下一打,他往前一蹿,招架的不是铁篙的头儿,而是铁篙的中间。这样一看,劲头儿就减去了一半儿。第二下打来,他又往前一蹿,再接铁篙当间儿,暗中再往上用力。那篙是铁做的,哪有钢硬,就愣被他给打弯了。不但把铁篙打弯了,由于他往前一蹿,接的是铁篙的中间,铁篙就变成跷跷板了。铁篙的头上那么大的劲儿,铁篙的尾巴就往上~跷,差一点儿没把王延章给撅起来。
王延章只是地方上的一棍儿,他哪里懂得这个道理?一看李存孝什么事儿也没有,铁篙弯了,自己还差一点儿被撅起来,他是真吃惊啊!但是,他还不想服输。告诉李存孝:“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的铁篙弯了,咱们村就有铁匠炉,我到那儿把铁篙直过来再跟你打。”
李存孝看看铁篙,笑了:“王老先生,干嘛用铁匠炉哇?不就是铁篙弯了嘛!拿过来,我给你直直。”说着话,把两把槊往地上一放,伸手取过来大铁篙,看准了地方,往肚子上一贴,两只胳膊架在两旁,两膀较劲一用力:“咳——!”就见那杆铁篙由弯变直,恢复原样了。然后往王延章的跟前一递:“老先生,请接着打吧!”
这下子,王延章算真的服了。没有接篙,往地下“扑通”一跪。“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李存孝,你真乃天下第一英雄,我王延章服气了!从今往后,世上有你李存孝在,我王延章再不出世。”
李存孝微微一笑:“王老先生,先别说这些,船怎么办?”
“哦!船?我立刻去给你叫船。”
王延章说罢了这句话,大步流星进到屋里。从里面取出一面锣来。左手提着铜锣,右手拿着个锣锤,三脚两脚跑出门外,把铜锣一敲,满村子跑,边跑边喊:“大家听了!快把船拿出来!送大英雄李存孝过河!大家听了,快……”他这一喊,满村的百姓都出来了,全都开始往外拿船。李存孝一看,柴草垛里有船,马棚里面有船,芦苇荡里有船,连河里也有的是船。那位说,河里有船怎么刚才看不见呢?能让你看见吗?人家把船装满了泥沙,往水里一沉,上面是滚滚的黄水,你能看见底下有船?那就神了!
闲言少叙,船有了,水手有的是。王延章下令了,谁敢不来?无论是大船小船,一齐出动,连船钱都不要。王延章亲自撑着一条船,把李存孝送到对岸,才辞别而去。李存孝带大兵过河之后,整队出发,兵至拖泥岗。到在大营里一打听,说老王爷被朱温请进城里赴宴去了。李存孝一听,立即就知道不是好事,在黄河边他巧使用王延章害我,在汴梁城一定是设计暗害我父王啊!我得赶快前去救驾!就这么,李存孝带着大兵往汴梁城赶,在半道上遇到老王爷脱险回来,这才把心放下。
书接前文:李存孝想要追赶朱温,一看人家早已走出老远,料知追赶不上,只好作罢。同老王爷一同回转了大营。到在帅帐之中,互相问过了详情,知道朱温在汴梁城和黄河岸同时动手,要杀害老王爷和十三太保,都气坏了。尤其是李存孝,直气得暴跳如雷:“父帅,您赶快传令,咱们打汴梁,拿朱温!”
李克用看了看周德威:“军师,您看应该怎么办才好?”
周德威说:“老王爷,您在汴梁城遇变之时,石敬塘已把朱温拿住,为什么不当场取出皇王圣旨,取他的兵权,然后宣布朱温反叛,问罪处斩呢?”
经过军师这一提醒,老王爷才回过味儿来:“哎呀!本王当时身陷网罗,只想着如何突围,脱离险境了。真是人忙无智,怎么一时之间反倒把此事忘了?”
周德威说:“唉!事到如今,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那朱温已经将事情做绝,料想他再无回缓之余地。回到汴梁之后,他定能一不傲,二不休,公然宣称另扯旗号,背叛朝廷。我看,既然十三太保已经来了,倒也不愁灭不了朱温。老王爷,您赶快写一封折报,命人飞速回京禀奏万岁。我们这边整顿人马,从明日开始,就攻打开封。”
老王爷点头同意: “好,就依军师之见。来呀!笔墨侍候,待本帅书写折报。”
老王爷写好了折报,封好之后,派人骑快马送往朝廷。然后,又论功行赏,首先为石敬塘记下大功一次,当场赏他白银千两,封他为骁骑将军,为他摆酒庆功,同时也为李存孝的大兵接风洗尘,酒宴完毕,天色已晚,吩咐众将各自回营歇息,一夜无书。
第二天一早,老王爷升帐,点过了卯名,取出一支令箭:“李存孝听令!本帅命你带四员飞虎将,三千飞虎军,点齐十万人马兵至汴梁城下讨敌骂阵,与朱温开战!”
“得令!”
李存孝接了令箭,迈步刚要下帐,就见有一个报事的蓝旗飞跑入帐。在老王爷的面前“扑通”跪倒:“启禀元帅,十三太保李存孝带三千飞虎军造反,兵困长安,赶跑了当今万岁!”
“啊……?”众人一听,真是大吃了一惊。
第十六回 田奸相夺玺骗圣驾 唐僖宗晏驾鸡宝山
众人听了蓝旗官的禀报,能不吃惊吗?不光吃惊,更感到奇怪:李存孝奉命打朱温,还没有出帐,他怎么会在长安造反?
老王爷一拍桌案:“嘟!蓝旗官,你这是怎样讲话?”
“回禀老元帅,兵部尚书程大人来到营门,这是他说的。”
老王爷又是一惊:“哦!程敬思来了,快请他进来!”
“是!”
蓝旗官下帐之后,李存孝也不走了,在大帐上等待,想听听究竟是怎,厶回事。工夫不大,就见大帐之上“噔噔噔”走来一人,正是兵部尚书程敬思。但见他不知是急的,也不知是跑的,通身是汗,气喘吁吁。见了老王爷,一不施礼,二不问候,开口就是一句:“老王爷,大事不好!朝中有人造反,把万岁赶出长安,又到西歧州去了!”
老王爷听了这句话,真是心惊肉跳。忙说:“程大人,你不要着急,从头仔细讲来!”
“老王爷,是这么回事……”
怎么回事?书中暗表:田令孜和朱温勾搭上之后,开始行动了。他死了一个儿子田彪,但没死绝,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叫田龙,一个叫田虎。这两个人也都是习文练武,学会了一身的武芝。老王爷离开长安,没有把大兵全部带走,记取以前的教训,给长安留下二十万大兵保卫京城。老王爷走后不久,有田令孜在皇上的身旁活动,这二十万大兵的兵权就到在了田龙和田虎的手里。田令孜接到了朱温的回信,让他谋杀皇上,夺取玉玺,他能不办吗?所以,他就派人谎报军情,说李克用带兵造反,李存孝带三千飞虎军打到长安了。唐僖宗一听,还真信了。问他怎么办,他说,甭说李克用的四十万大兵,光李存孝这三千飞虎军就没法对付,还是再次逃往西岐州,才可以保命。唐僖宗点头答应下来,跟上次一样,带着满门宫眷,合朝文武,匆匆忙忙离了长安,往西便逃。程敬思虽然不了解这里面的详细内幕,但他不相信老王爷会带兵造反,派人在暗中打听,并没有发现飞虎军的行踪。他心里就明白了,肯定是老奸相田令孜谋反,才谎报了这一军情。他想向皇上奏明此事,但是,他根本就办不到了。因为奸相田令孜为了谋害唐僖宗,早就掐断了君臣往来,不是田家的人,谁也休想到在皇上的身边。程敬思急坏了,眼看着皇上危险,他又没法去救,才偷偷地溜了出来,骑快马,星夜兼程,来向老王爷报信。
程敬思把话说完了,老王爷也吓坏了:这真是按倒葫芦瓢又起,前波未平后浪掀。这边朱温造反,那边皇上有难,面对此情此景,怎么办?咳!不管怎么说,还是救驾要紧呐!他立刻传令:“李存孝听令!汴梁不打了,我命你为前部先锋官,立即带队启程,星夜赶路,杀奔长安,前往西歧州救驾!”
“得令!”
李存孝领了将令,带四员飞虎将,点三千飞虎军,立即起队赶奔长安。他走了之后,老王爷又传令全军拔营起寨不提。
再说老奸相田令孜.他把唐僖宗骗出长安之后,西行、南下,直奔巴陵川。一路之上,以保护皇上为名,叫他的两个儿子田龙、田虎时刻不离唐僖宗的身边,也不让唐僖宗接近其他任何大臣。刚开始,唐僖宗还挺高兴,认为田令孜的这种做法是对他的一片忠诚。过了不久,他又有点儿明白过来了。心里想:我皇叔是个挺忠厚的人,他怎么会造反呢?他要造反,为什么不在长安就反?还要把我从西岐州接回来重登宝座。想不明白,问田龙、田虎,这两个人能说实话吗?问田令孜,田令孜跟他们说的一样。要想再找别人问问,没有了。因为田家父子早已把他与众大臣严密隔绝,他们不能往来了。对皇上说怕出意外,不让他与众位大臣接触。对众大臣呢,他就谎称皇上有病,不能去见,刚开始说皇上有病,那是假的。到后来,就变成真的了。您想啊!皇上闻听李克用兵反,急三火四地逃出长安,这一惊一吓,就已经出点儿病了。到后来,皇上准也见不着,只能见到田龙、田虎,还有这哥儿俩手下的一些亲兵。就连想见见他的皇后和妃子,那也办不到了。为了这个,唐僖宗发了好几次脾气,可是,田家父子连理都不理,他唐僖宗即使再昏庸,也能看出这里的毛病了;看来,不是我皇叔反了,而是田令孜反了。他们要把我们带到哪里?要干什么?弄不明白,也问不出来。这么一着急,一害怕,他就真病了。病得怎样?不轻:发高烧,说胡话,四肢无力,浑身瘫软,看那个意思,离死亡也差不多远了。
这一天,这大队人马正往前走,走的虽然是一条大路,但因为多年无人走动,已经长满了乱草莲蒿,路两旁是羊肠小道,接连不断,往前走山道盘旋,路更艰难。漫山坡的榆柳桑槐,被风一吹,落叶飘零。秋风阵阵扑面而来,令人遍体生凉。看看天色将晚,来到一座高山脚下。见此山巍峨无比,密长紫竹青松。悬崖高,高万丈,令人胆战,涧下水,水滔滔,叫人心惊。山上百兽东奔西窜,林中百鸟南飞北行,真是一个险恶的去处。往山上看,有一座寺院,这寺院很大,足能容得下一千僧众。
这时,有探马前来报信:“田丞相,大队已经来到鸡宝山,山上有座鸡宝寺,能容千人。我们已将僧众驱赶出寺,请丞相带人进寺歇息。”
田令孜听了,赶紧传令:“好!让大军在山下扎营。田龙,田虎,你二人带三千御林军保万岁先行上山安排。然后,文武百官随本相进寺歇息!”
不表众人怎样扎营,怎样上山。但说这天晚上,唐僖宗躺在鸡宝寺的一座空殿的床上,已经奄奄一息了。口干舌燥,肚腹饥饿,眼望田龙、田虎,向他们哀求:“二位爱卿,你们发发善心,看在咱们君臣一场的份上,先给我一点水喝吧!”
田龙说:“万岁,您要水呀,一滴也没有。”
“田龙,你这是说什么话来?这样大一座寺院,连一点水都没有?你去把田令孜给我找来,我要问问,难道他想让孤王渴死不成?”
正在这时,田令孜一掀门帘,进来了:“万岁,你是要找我吗?”
“田丞相,我太渴了,去给我弄点水吧!”
田令孜一摇头:“万岁,我儿田龙不是告诉你了嘛,这儿没有水。”
唐僖宗双眼含怒,有气无力地说:“田丞相你不要骗人!快去给我弄水,再不,你去把御医找来,孤王我病势不轻,让他给我治疗。”
田令孜还是一个摇头:“万岁,你有病就挺着点儿吧!别忘了,胜者王侯败者贼,我们这些人是逃出来的,哪儿来的御医呀?”
“那,你去把我的宫娥,太监找来,我让他们来陪伴!”
“不行!为了万岁的安全,我们父子三人就一直陪伴到底了。”
皇上一听,把眼睛一闭,完了!想不到朕一代人王帝主,如今竞落到了这步天地。
就在这时,有人掀开门帘,抬进来一张桌子。紧接着,又摆上一桌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酒宴,然后,田令孜大摇大摆地往桌前一坐,招呼他的两个儿子左右相陪,在那里大吃大喝起来。
唐僖宗闻到酒饭的香味,又把眼睛睁开了。一看他们父子三人在这儿吃上了,他就来气了。想挣扎着坐起来,试了两试,办不到。气得直叫:“田令孜,你们这是何意?孤王腹饥难忍,口渴难当,你们一不给吃,二不给喝,却自己在那大摆酒宴,心目中还有寡人吗?”
田令孜大笑;“哈哈哈…………!李儇,你说我们心中没有你,那么你的心中还有我们吗?我田令孜陪伴你这么多年,把你从小哄到老,陪你吃,陪你喝,陪你玩,陪你乐,陪你在长安享福,又陪你去西岐州受罪。来了一个李存孝,在西岐州打死我儿田彪,你一不恼、二不怒.反而那么高兴,当即封他为王。回到长安之后,你又把老奸王李克用捧上了天,今天贺功,明天设宴,他说什么,你听什么。那时,你的心中可有我们田家父子吗?李克用带兵走了,你身边无人陪伴,才又想到我田家父子,让我们陪王伴驾。说不定哪天李克用回来,你还要把我们田家父子踢到一边。似你这样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我们还保你何用?昏王,我们实话告诉你吧,李克用没反,我田家父子反了。现在,我们已经得了你的国宝玉玺,正准备要你的命,还要杀了你的文武百官,我们再过巴陵,下长江,到扬州、渡运河,然后北上汴梁,投奔朱温。到那时,我田家父子还是高官得做,骏马得骑,你的李氏天下就会变成朱氏天下,唐朝的江山也就变成了梁王的江山了。行了,这事我们还谁也没告诉,第一个禀报了你这个皇上。我们当臣的,也算是尽职了。现在你打算怎么办,那就说话吧!想病死,我们就这样走到哪,把你带到哪,生把你折磨死。你要想不遭罪,我这儿有你的三般朝典:毒酒、白绫、匕首,你就任选其一吧!”
这时,唐僖宗才如梦方醒,什么都明白了,可也什么都晚了。在床上起了三起,没起来,用手点指田令孜:“呸!老奸贼,朕多年以米,一直待你不薄,让你官居一品,位列宰相,执掌朝中大权。想不到你为报一子之仇,竟要断送我大唐的江山。唉!田令孜,本王我这些年来对你过于信宠,才上了你的当啊!我悔,我悔当初不该听你之言,每日里贪酒好色,迷恋深宫。我恨,我恨如今更不该稀里糊涂地听信你的谎言,被你带到此地。先王啊,你们打下了大唐江山,三百来年,就要断送在我的手中了。我李儇对不起列祖列宗,也对不起天下百姓啊!老皇叔!御弟存孝,你们在哪里?为何还不快前来被朕?唉!不行了,千里迢迢,你们又怎能来得了呢?老皇叔,御弟存孝,我们君臣今生今世再难相见,等我死后,你们可千万不能饶了奸相田令孜呀!”
田令孜父子三人一边吃喝,一边大笑:“哈哈哈……!你这老昏王,死到临头.还要满嘴的胡言乱语。好吧!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正好给我们父子开心解闷。我们要折磨你,叫你这么慢慢地死去,为我儿田彪报仇,出出老夫心中的这口恶气。来呀!孩儿们,吃呀!喝呀!气死这个老昏王!”
就这样,田家父子这顿酒席整整吃了一夜,唐僖宗也整整折腾一宿。到了第二天天色微明,唐僖宗李儇终于连病带气,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田令孜父子逼死唐僖宗,得到了国宝玉玺,正准备再出去杀掉满朝文武,好越巴陵,下长江,到汴梁投奔朱温。就在此时,忽然有人前来禀报:“启禀丞相,中山晋王李克用和十三太保李存孝带兵赶到,他们要上山见您。”
田令孜一听,大吃了一惊:哎呀!他来得也太快了!忙问一句:“他带来多少人马?”
“回丞相,人马不多,有三四万人,全是马队,没有步兵。”
“哦!再探!”
田令孜打发走了探马,和两个儿子商量怎么办,田龙出主意:“爹,万岁驾崩,文武们还都不知道。咱们不如这般如此,如此这么办………”
田令孜一点头:“好!快传令众文武,随本相到山下接驾!”
那位说;李克用和李存孝怎么来得这样快?他们在汴梁城外听了程敬思的禀报,当即就起兵前往长安救驾。走着走着,李克用就觉得不妥:这么慢的速度,得什么时候能到长安?就是到了长安,人家那边已不知走出多远了,那还能追上吗?所以,他立刻又改了军令,把全军的马队都集合到一块儿,合起来三万多人,不到四万。把剩下的步兵都交给十八路诸侯统领,然后,带着十三家太保和过三四万马队星夜兼程,飞快地往前跑。这速度能不快吗?很快就过了潼关,到在长安。人的名儿,树的影儿,有李存孝在前头开路,谁敢来拦哪?就这样,一路儿打听,追赶,现在就到了鸡宝山。一打听,说皇上和众文武都在山上鸡宝寺昵,这才让人进去禀报。然后在山下等着,时间不算太长,就见田令孜带着一帮文武从山上迎下来了。
田令孜带文武来到李克用的马前,装作满面怒气的样子,高声便问: “对面,你可是中山晋王李克用?”
“嗯?”李克用一昕,不由大怒:“胆大田令孜,见了本王,你一不下跪,二不参王,还敢指名道姓,是何道理?”
田令孜不甘示弱,用手点指: “李克用,我且问你,万岁对你哪点不好?你竟要带兵造反,打回长安,又追到鸡宝山,难道你还要赶尽杀绝不成?”
老王爷把眼睛一瞪: “田令孜,你不要胡言乱语!说本王造反,你依何为据?”
“你带兵追到这儿来,难道还不足以为证吗?”
“你住口!本王带兵前来救驾,不赶到这里,我要到在何方?田令孜,分明是你图谋不轨,才假称我李克用造反,把万岁骗到这里。快说,你是何居心?到底要干什么?”
“哈哈!李克用,你带兵反叛,还要倒打一耙,陷害本相。我保万岁来此,就是为了躲开你的追兵,想不到你李克用心毒手辣,一直追到这里。也罢,我田令孜乃大唐的忠臣,为保圣驾,何惧一死?今天我要与你决一死战,即便保不住圣驾,也要为国尽忠,留下万代美名。”
搞阴谋的人,全都靠说假话过日子。田令孜是老阴谋家了,编起瞎话来,都不用现核计,张口就来。文武百官们听了,还以为他说的都是真话呢,一个个怒目圆睁,看着李克用。反倒把李克用弄得挺被动,一时无言可对。心中暗想:怎么?莫非说田令孜并非造反,而是听信了谣言,才把皇上带出长安,来到这里?咳!不管怎样,我已经追上了万岁,有什么话,咱们当面再说:“田令孜,你少说废话,快带本王去面见万岁!”
田令孜一听,正中下怀:皇上已经死了,文武百官都不知道,我正要带你去见他,到那时我再嫁祸于你,拿你的反叛,岂不是一箭双雕!这个老贼微微一笑:“李克用,让你去见万岁,本相放心不下,都说你反了,谁能证明你没反?倘若你见了万岁,下起毒手,本相可担待不起。”
“口令孜,你休胡说!本王爷乃是当今万岁的皇叔,我岂能加害于他?”
“自古以来,为了争夺王位,兄弟骨肉尚且自相残杀。你一个皇叔,难道就不能暗害侄儿吗?不行,我不能让你去见。”
田令孜盼老王爷去见皇上,为什么又这么阻拦?因为他见火候还没到,不能就这样让他去见。越这么不让见,老王爷就越着急。大叫了一声:“田令孜,本王要见,就是要见,你要胆敢阻拦,本王我一声令下,叫我儿存孝杀了你。到那时,我看你让见还是不让见!”
老王爷一说这句话,田令孜就装出了害怕的样子,向后退了两步: “老王爷,您且息怒!不是本相不让你去见万岁,只因人家说你造反,如今你又是带兵至此,如果您一定要见,那就请把大兵留在山下,十三位太保也要放下兵刃,本相才敢带您去面见皇上。”
老王爷也实在是见驾心切,竟不加思索,一口答应下来:“好!可以。众位太保,把兵刃放下!随为父上山见驾!”
“是!”众位太保听了老王爷令下,竟也没人反抗,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兵刃。
田令孜一看,到时候了:“请随我上山!”
田令孜在前,老王爷带十三位太保紧随其后,再往后是文武百官。一行人步履匆忙,上了鸡宝山,进了鸡宝寺。到在后面的一个大殿前面,田令孜叫文武百官和十三位太保停下了脚步。自己领着老王爷往前走,到在殿门之外,用手往里一指:“老王爷,万岁就在里面。近些日子,他一直龙体欠安,病势沉重。你到在里面,要少说话,免得让万岁过于劳累,加重病情。还有一条请你谨记,你要敢在屋里谋害万岁,我们三千御林军可不能饶你!”
老王爷一听,可气坏了。用手一推田令孜: “去你的吧!”大步迈开,“噔噔噔”就进到了大殿之中。往屋子里一看,放一张简单的床,床上挂着黄色的幔帐,帐中无声无息。他以为皇上在里面睡觉呢,就悄悄来到床前,声音由低变高,连呼三次:“万岁,老臣李克用前来见驾,给您探病来了!”叫完了,听不见回答。用手掀开幔帐,见里面躺着一个人,用一条红缎子被蒙着,连头带脚盖得严严实实。看了半天:哎呀!怎么这个人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哇?用手摸了摸皇上的额头,他还以为皇上不一定怎么发烧呢。一摸,冰凉。再仔细一看,皇上早就死了。
老王爷见皇上己死,大吃了一惊。仔细再一看,见皇上面如黄金紫,唇赛靛叶青。双眉紧锁,二日半睁,骨瘦如柴,半张着嘴,露出牙来,那上面还带着已经干了的血迹。老王爷当即就明白了:这是被人折磨死的!谁是杀害皇上的凶手?必是奸相田令孜无疑!这下子,可把老王爷气坏了,大叫了一声;“万岁,您死得好惨!老臣接驾来迟了一步,让您这样含恨而死,痛死我也!万岁,您但请放心!臣一定抓住奸相田令孜,杀他的一家,为您报仇雪恨!”说罢,迈大步来到殿外,高声传令: “众位太保,田令孜己将万岁害死,快将他拿住!杀了奸相一家,为万岁报仇!”
众文武们一听:都愣住了:怎么?皇上已经死了?十三个太保听了,就要上前拿田令孜,却被田龙、田虎带来的御林兵挡住了。怎奈他们胯下既无战马,掌中又无兵刃,怎么能是人家的对手?双方就僵持住了。这时,就见田令孜圆睁怒目,高叫一声:“李克用,万岁刚才还是好好的,怎么你一进去,皇上就晏驾了?李克用,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带兵奉旨东征,如今不在中原,却回转长安,又追到我的鸡宝山,一见皇上,皇上就死了。不是你将他害死,又是何人?你口口声声说没反,没反,这又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清楚!你要回答不出,今日我就要杀你一家反叛,为万岁祭灵!”
这就叫贼咬一口,入骨三分。田令孜颠倒黑白,把杀死万岁的罪责硬加到了老王爷的身上。众文武不明白其中的原委,许多人还都以为李克用进去之后,杀死了皇上,然后又诬陷田丞相,老王爷心中虽然透明白,但是,在此时此刻,他是有口难分。把他气得浑身乱颤,一时不知怎样回答为好。大骂:“田令孜!你真是一个狼心狗肺的衣冠禽兽。你害死了万岁,还要转嫁于本王,本王我岂能容你?”
就听田令孜几声冷笑:“李克用,你这叛臣,真能颠倒黑白。当今万岁对你哪点不好?你竟对他下此毒手。你以为你手下握有重兵,又有十三位太保,就可以称王称霸,夺取天下。如争你拿下了长安不算,又到在这里杀死皇上,你以为可以大功告成了吗?哼!你真是白日做梦。多亏我田令孜预料在先,不让你一家带兵刃上山,现在,你虽然已经杀死了皇上,但这大唐的江山却到不了你手。大唐朝的忠良们!万岁驾前的卫士们!拿反叛!抓凶手!不许放老奸王家中一人逃掉!”
田龙、田虎听罢,大叫一声:“杀!”带御林兵一拥而上,这才要血染鸡宝寺。
第十七回 李存孝大战鸡宝寺 朱全忠立帝汴粱城
田令孜下了令,田龙、田虎带三千御林兵就往上闯。老王爷和十三位太保都没带兵刃,面对着这狼虎雄兵三千人,真傻了。赤手空拳,怎么能战这三千金瓜玉斧,执戟舞枪的宫廷卫队?还得是李存孝哇,见御林兵往上一冲,他第一个迎上去了。手脚配合得巧妙,“啪啪”几下,搪开了刺来的兵刃,然后,急步上前,“刷刷刷!”不管是什么兵刃,抓住就抢过来。往这十二位哥哥的面前一扔:“接兵刃!”又抢过来两把金瓜,给老王爷一把,自己拿了一把,眨眼的工夫,又武装上了。
李存孝真不愧是一员无敌大将,手中虽然没有了禹王神槊,一把金瓜到在他的手里,那也照样威力无穷。不管他来到哪里,哪里就是兵刃乱飞,死尸乱倒。哪里敌兵众多,他就往哪里冲。只要他一到,形势立刻就变。别看他没有骑马,好在是在院子里打仗,有马没马也问题不大。这两只脚奔来跑去,特别灵活,想要到哪就到哪,比骑马逐来得快。工夫不大,老王爷加上十三位太保不但一个没有死,三千御林兵倒死伤了好几百。这回,谁也不敢往前上了,纷纷往后退。二千多御林兵,就好象两千多绵羊遇到了猛虎似的,数量再多也没有一点儿用了。
这时,田令孜就傻了:完了!这么多人对付人家十四个,还事先下丁人家的兵刃,依然是不能取胜。这可怎么办哪?往后撤吧!别拿性命闹着玩儿。田令孜说了一声: “撤!”第一个就撤了下去。紧接着,田龙,田虎尾随其后,也撤了下去。一转眼,从一个脚门里出去了。李存孝看得真而且真,哪能容他们跑掉?上去就追,刚刚进了这个门,就见有两杆大枪一左一右,直向他刺来。李存孝也躲得利索,身子一闪, “扑!扑!”这两杆大枪都没有走空,全扎进去了。扎到哪儿了?左边的大枪扎到右边那个人的肚子里,右边的那杆大枪扎进了左边那个人的胸膛。这两个人同时一声大叫:“啊!”眼珠子血红,互相瞪着对方,在那支起了黄瓜架。李存孝一看:这是准呀?一辨认,虽然这两个人脸都走了形了,依然认得出来,正是田龙和田虎。李存孝一看:妥!这两位一死。这仗也就算胜了。想到这儿,把手中的金瓜一扔,上去一把,抓住了那两支枪杆。往一起一并,往上一举,象举重似的把田龙田虎举在头顶。站在台阶之上,面对着剩下来那两千多名御林军高声大叫:“看到没有?你们的两员大将已落得如此下场,哪个还不要命的,快往前上,来一个我包一个,保证不让他失望。你们要不想死,就赶快放下兵刃,跪倒投降,我李存孝绝不伤害一个降兵!”
二千多名御林军的心还挺齐,听李存孝这么一说,一个想找死的也没有。“噼哩叭啦”把兵刃扔到一边去,双膝一弯,往地上一跪:“安唐忠孝王饶命!我们都想活!”
“那好!只要你们想活,不来找我的麻烦,我就一个不杀,让你们再也不死一个。赶快起来吧!到一边儿站着去!
不许再过来!”
“是!咱们赶紧走!”这回,御林兵的威风再也没有了,真变成了温顺的绵羊。
老王爷迈步上了一个台阶,面对文武百官高声同道:“你们哪一个不服?”
突然,在人群里爆发了一句:“我!”随着声音,从人群里走出一人,面沉似水,一步一步,一直走到了老王爷的面前,用手一指李克用的鼻子:“奸王!你带兵造反,刺王杀驾,虽然能战胜我们这些人,又怎么能战服我们的心?想不到你这么大的年岁,竟还有这么大的野心。你刺王杀驾,篡夺去江山,又能当几天皇帝?你为了自身的荣华富贵,下此毒手,杀害自己的亲侄。难道你就不怕留下千载的骂名吗?别看你今天得意,窃夺了天下,有朝一日,定会有人起来杀你!你这窃据天下的豺狼,早晚也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老王爷一看这个人,乃是户部尚书王铎。他这么一顿臭骂,不但没有把老王爷骂恼,反而把老王爷的眼泪给骂出来了。就见老王爷泪水盈眶,浑身颤抖,上去一把拉住了王铎: “王大人,你骂得好!你这一骂,才证明你是我大唐朝的耿耿忠臣。万岁是我杀的吗?不是。我李克用造反了吗?没有。本王我奉旨兵下中原,到在汴梁城外,就要与叛将朱温开战。程敬思突然来到,说有人谎报我李克用造反,田令孜已带万岁撤离长安,再往西岐州。本王我那时一听,便料到是田令孜谋反,却不知他把万岁引到西歧州,到底想要干什么。奉王为了救驾,不敢怠慢,一路之上,把我的大军都扔下了,只带了三四万骑兵,马不停蹄,追赶皇上。好不容易来到鸡宝山,追上了皇上,我才放下心来。想上山面见圣上,那田令孜说为了免生意外,把我的大兵扣在山下,又不让我们带兵刃,让我一家父子十四人赤手空拳面见圣驾。我李克用要是谋反,敢不敢赤手空拳上此高山?我既然敢来,足见我心里踏实,没有怕人的地方。可是,方才我在殿中面见圣上,只见他早已驾崩,连尸身都凉了,才要出来和奸相田令孜算帐。不料他阴谋未尽,又耍新招,反咬我李克用害死了万岁。王大人,众位文武,你们大家都在,也都看到我什么时候进的殿中。如若是本王杀害万岁,料想现在尸骨未寒。请你们大家随我进去看看,看看万岁究竟是什么时候死的。只要把此事弄清,别的事也就明白了。”
王铎一听,半信半疑。回头看了看众文武: “走!进去看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人在前,到里面一看,一摸,不但皇上的热血早凝,尸体都硬了。唤来御医检查一遍,回答是:早在老王爷到来一个时辰前,万岁就已经驾崩。
什么都明白了,文武百官也知道上当了。王铎一把拉住老王爷的手:“老王爷,我错怪您了!”双膝一弯,就要下跪。老王爷急忙把他扶住:“王大人,切莫如此!”这时,有人就喊起来了:“快!抓田令孜!将他碎尸万段,给万岁报仇!”可是,找这个人,却早已无影无踪。原来,刚才为了辨别事情的真相,这么一忙活,把田令孜忘到了脑后。就在这个工夫,田令孜抱了玉玺,早就脚底下抹油一溜了。老王爷悲悲切切,收拾残局,带领十三位太保,与众文武收敛了唐僖宗的尸体,回转长安不提。
再说田令孜,他见两个儿子一死,三千御林兵一败,就知道大势己去。慌忙逃跑,可没有忘了带上玉玺,不敢那么明着走,急忙化装逃跑。带着几名亲随,抓来几个和尚。把人家的僧袍脱下来穿在身上,然后挥手几刀,杀死了和尚,这叫杀人灭口。再把他们推到井里,盖上井盖,这叫掩尸灭迹。干完了.顺小道下山,穿密林,越深涧,绕路来到巴陵川,抢来一条船,抓来几名水手,逼着人家开船就走。这只船顺江而下,那个快劲儿就甭提了。李白有句诗,不是说:“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嘛!就跟那个情景差不多。非止一日,船到扬州。转遭运河,再沿河北上,一路无话,这就到了汴梁了。因为此时河南无战.城门也是开着的。进了汴梁,来到王府,命人往里传禀。工夫不大,就有人把他们领了进去。田令孜一边往里走,一边向两旁观瞧:哎呀!这个朱温可真有心计,这哪里是一个王府,明明是皇帝的宫殿呐!这里面金碧辉煌,宏伟壮观,比长安的皇宫只好不孬。也不知他是在什么时候修造的,真快呀!田令孜一边观看。一边往里走,眼前就来在了金銮宝殿。
这时,朱温正在金殿上和众将们议事。此刻的朱温,早已经不是从前的朱温了。他兵驻汴梁这些年来,一方面东征西杀,安定这一方地面,一方面招兵买马,扩充自己的实力。黄巢死了以后,许多黄巢的旧部都被他收留。这且不算,连老王爷李克用手下的那四十来万大兵也都到了他的手里了,怎么回事?因为在老王爷带着十三位太保,三四万马队星夜前往西岐州救驾的时候,消息很快就让他知道了。这小子比猴儿都精,一看十三太保走了,认为这个时机可不能错过。忙带大军离了开封,在后面就追。还没到潼关呢,就把这些人给追上了。您别看有李存孝在,唐兵是那样的威风。这位无敌大将一走,他们这帮人就完了。只打一仗,这四十万大军就崩溃了。十八路诸侯纷纷带兵投降,连李克用从中山带来的兵马也都降了大半。其余的不是战死,便是逃亡。这样,朱温的兵力大长,老王爷的兵都快没了。现在,如果把朱温的兵力加在一起,足有八十多万,号称是百万雄兵。这个人到在汴梁,早就想当皇帝了,所以,他就抓紧时间修造宫殿。现在宫殿已经修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欠什么?欠唐僖宗一死,国宝玉玺到手,那就可以称王称帝了。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说田令孜来了,能不高兴吗?那边派人去接田令孜上殿,这边对大家说:“众位,田令孜这一来,定然是得了手了。如若他真的杀死了唐僖宗,带来玉玺,我朱温半月以后,就要在汴梁坐殿登基。到那时,你们都是我的大臣,我朱温要将你们人人封官,个个重赏,让你们高官得做,骏马得骑,一辈子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他给大家封官许愿,大家伙儿能不高兴吗?一个个全都替他吹捧: “元帅,我中原大国若有您来做皇帝,定可以江山稳固,万代平安,真乃是国家之幸!万民之幸也!”有的人直接就叫出来了: “万岁,您文武双全,德高望重,定会成为我神州华夏一代英主。从今以后,就可以战火平息,天下太平。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哈哈哈……!”
这时,田令孜怀抱玉玺,走上金殿,在朱温的面前深施一礼:“朱元帅,您让我办的事,我惧己办到。如今唐僖宗已死在鸡宝山,玉玺在此,我给你送来了。”说罢,把玉玺往朱温的面前一递,眼泪就下来了。
朱温把玉玺接过来,乐坏了。一看田令孜哭了,不解其意:“老丞相,你杀死唐信宗,得过国宝玉玺,为本帅立下天大之功,为何还要哭泣呢?”
田令孜一声长叹,原来的官架子现在已经全都没有了。一边哭着,一边说话:“朱元帅,我原以为杀死唐僖宗,为我儿田彪报仇雪恨,得过玉玺,再到您的驾前称臣,可得高官骏马,一生荣华,造福子孙后代。可是,我现在把事情都办到了,儿子却一个也没有了。我一生忙碌,辛苦奔波,图得个啥?还不是为后代造福?如今,我什么都办不到了。想我田令孜已经老了,还有几年的活头?实指望老来有个依靠,可我举目无亲,今后又能靠谁呢?朱元帅,我把玉玺交给您,请您速速登基称帝。我也不想居官了,也不想为宦了。别的不求,只求您一件事,那就是杀死李克用和李存孝。是他们害得我家败人亡,这深仇大恨,我就求您给我报了!”
此时的朱温哪还有心思关心田令孜说些什么?只要唐僖宗一死,玉玺到手,他才不管你田家能有多少悲酸呢。没加思索,信口回答:“好好好!老丞相,你但请放心,此事就包在我的身上了。”派人给田令孜安排了一座宅院,供他在里面养老,这就算完事了。没出半个月,朱温登基坐殿,定都汴梁,改国号为梁。这就是中华历史上公元九百零七年的事,叛将朱温费尽心机,要尽丁手腕,终于当上了一朝人王帝王——后梁太祖朱全忠。
您别看朱温当了皇帝,他的日子却没怎么好过。怎么?天下又乱了,各地兵马纷纷起来造反,要跟他争这个天下。所以,朱温就不能稳坐金銮殿了。重上战马,东挡西杀,一直杀了好几年,才使天下基本稳定下来。但是,许多地面被人家占领,他已经没法收回去了。就说潼关以西吧,还是被李克用占着呢。朱温有心去攻打,但是。他俱怕李存孝,又有潼关作为屏障,想过潼关,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朱温能甘心吗?有老王爷的人住在长安,对他的天下总是一个最大的威胁。不除掉这些人,他的宝座也难以坐稳。这一天,他想了一个办法,派一个使者,带着他的一封书信,到长安面见李克用不提。
再说长安,老王爷李克用在鸡宝山救驾,杀死了田龙、叫虎,吓跑了田令孜,却只救下来一个皇上的尸体,连国宝玉玺也丢了。拉着灵车往回走,就有人给他报了凶信,说他的大兵遭到朱温的袭击,全军尽没。回长安之后,免不了给唐僖宗下葬。等这边丧事办完了,那边朱温在汴梁也坐了天下了。这可把李克用气坏了:朱温,你真是一只恶狼,灭我大军,窃我唐室江山,我岂能容你!话虽这么说,再想去打朱温却不容易了。别看他有位无敌大将李存孝,手下没有兵马,又怎能对付了朱温的百万大兵?这一着急,他就病了。一病就是几年,卧倒在病床之上,呻吟不止,怀恨不已。十三位太保象走马灯似的,轮番在他身边侍奉,把一颗复唐的决心也给冷落了下来。
这一天,老王爷昏昏沉沉,正在床上养病。忽然有人前来进信: “老王爷,汴梁城来了一位使者,带着朱温的诏书到在午门,让您前去接旨。”
老王爷一听,直气得怒目圆睁:“什么?朱温算个什么东西?敢来给本王下诏。不接!”
正巧周德威在旁,说了一句:“老王爷,您且息怒。朱温在汴梁立帝,您不承认他,那也是事实。要想恢复李氏天下,重打大唐江山,我们也不能不再和朱温打交道。既然他派人来了,倒不如见见,也好知道朱温究竟想干什么。”
“哦!”老王爷听了,想了半天, “也好。就把他传来这里,本王见他一见!”
“不!老王爷,您这样的病体,如果让他看见,回去转告朱温,只怕朱温要乘您病危之机,派大兵攻打长安。”
“依你怎么办?”
“让我看,您不如立即升殿,在金殿上诏见这位大梁王的使臣,也给他来个下马威。”
“好!就依卿家了。”
老王爷挣扎着站起来,穿上龙袍,系上玉带,戴好王帽,蹬上朝靴。让周德威看了看,却也显得精神。只不过由于长期卧病,面容消瘦,显得苍老了些。周德威有办法,替老王爷洗净了脸,擦上点油,再匀匀地涂上一层红粉。再一看,老王爷容光焕发,成了好人了。然后,命人击鼓撞钟,召集群臣,要登金殿诏见太梁使者。钟鼓一响,声震长安,把文武百官都给敲愣了:好长时间没有上朝了,怎么今天钟鼓又响起来了?钟鼓一敲,就是有事,赶快去吧!这些人都急忙整冠束带,骑马坐轿,工夫不大,全都在金殷上聚齐了。往上面看,龙书案前没有坐人,老王爷弄了一个绣龙墩,坐在龙书案的右边。你说这算是什么朝廷呢?
闲言不表。等众人在金殿上坐好站定之后,老王爷一声令下,就把朱温派来的使者带上了金殿。这位使者趾高气扬,到在金殿之上,也不下跪,高声便说:“中山晋王李克用听真,本天使官奉了大梁万岁之命,着你上前接旨!”
老王爷一听,当时就恼了。“啪!”把桌案一拍, “腾”地站了起来:“嘟!大胆的奴才,谁是大梁的万岁,本王不知。如今你到我长安,在金殿上面见本王,本应行君臣大礼。你不但不跪倒磕头,反敢直呼本王的名姓。来呀!拉下去打!”
金殿上虽然没有皇帝,排场却跟从前一样。两面的御林兵执金瓜、持玉斧,照样是那么威风。站殿将军一听老王爷传令,赶忙带人上前,拉起了天使官就要下去打。这下子,可把这位天使官吓坏了,刚才的威风一点儿都没了。颤着声音嚎叫:“别打!别打呀!老王爷,我是奉旨的钦差,到这儿传旨,是受朱温的差遣。既然您不承认他是皇上,那我就不是天使官了。老王爷,您快饶命,奴才我给您下跪就是了!”
老王爷微微一笑:“好,放了他!”
天使官的脸都吓白了,脸上的汗也吓出来了。一见老王爷饶了他,御林兵的手也松开了,他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冲着老王爷连磕响头:“多谢老王爷不打之恩!”
老王爷问:“下跪者,你是干什么来的?”
天使官答:“老王爷,小人是奉朱温之命,给老王爷您送信来的。”
“书信在哪?呈上来!”
“是!”天使官答应一声,上前几步温把朱的诏书往头上一举,再“扑通一一声跪倒:“书信在此,请老王爷接信!”
“哼!”老王爷用鼻子哼了一声,把朱温的诏书接在手中。展开一看,但见上面写道:“奉天承运皇帝旨下,诏中山晋王李克用即日来京,献上十三太保李存孝的人头,可免死罪。否则,朕即派大兵西进,直取长安,让你一家死无葬身之地。大粱皇帝朱温,年、月、日。”上面加盖的是玉玺大印。
老王爷看罢了这纸诏书,眼珠子都气蓝了:朱温哪朱温,我李家的江山被你窃取,我李家的玉玺被你占用。你一个小小的草寇,卑鄙的叛将称孤道寡,向本王发号传令,降旨下诏,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把这张圣旨在手中团弄团弄,想把它撕碎。再一想,没有撕,又把它展开,放在了桌案之上,命人取过笔墨砚瓦,大笔一挥,在上边打了一个大大的“x”。然后又把它翻过来,就在这张旨意的背面,给朱温写了一封回书:“反贼朱温,你倒行逆施,摇旗造反,夺我江山社稷,害我举国黎民。正告你朱温,不要以为我大唐的江山会轻易落在你手。不出几日,我要兵下中原,取你人头,灭你一家,索我江山,复我大唐。中山晋王李克用,年、月、日。”然后,把这张旨叠了三折,交到那位天使官的手里:“奴才,你把我的回书带给朱温,叫他做好准备,我李克用就要去取他的项上人头!”
天使官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宇?接过来往怀里一揣,磕了一个头,扭身下殿,这一辈子再也不敢来了。
老王爷打发走了天使官,似乎胸中出了一口恶气。可是,他想来想去,又有点后怕起来。眼望文武便问:“众位卿家,本王打发走了这一奴才,倒也容易。可是,要兵下中原,夺回江山,又何等之难?不知你们谁有办法助本王一臂之力?”
文武们一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言语。正在此时,旁边站出一个人来:“老王爷,臣倒有一计。”
第十八回 王户部汴梁说朱温 雪艳女上轿怀杀机
老王爷说要兵下中原,文武大臣们听了,都在心里暗乐:看来,这个老头儿叫人家给气昏了。就这么点人,这么点地方,眼看着长安城都快保不住了,还想兵下中原,那不是白日做梦吗?可是,谁都不敢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闷上了。就在这时,忽然有人说了一句:“老王爷,臣有一计。”把大家都说得一愣。扭头一看,说话的人乃是军师周德威。
老王爷忙问,“军师,你有何计?快快讲来!”
军师说:“老王爷,此处并非讲话之地,臣想与您到后宫商议。”
“好,退班!”
散朝了,文武众臣都下殿而去。老王爷把周德成领到后宫,在一个僻静的房间里坐了下来。让左右的人都退了下去,两个人开始说话,“军师,你到底有什么计?快说吧!”
军师不紧不慢,问老王爷:“老王爷,您是怎样来到长安的?”
老王爷不解其意:“带兵打来的呀?”
“我是说,您是怎样离开中山,一直打到长安的?”
“哦!本王乃是奉了唐僖宗李儇的旨意,带大队人马离 了中山,一直打到长安。”
“我再问你,中山可还有您的人?”
“有哇!我的王妃和太保们的少王妃们还一直留在中山嘛!”
“那么,中山除了有王爷的家眷以外,就无有百姓了吗?”
“你是说……?”
“再到中山搬兵,豁出来中山的地面不要,让老王妃也带兵出马。等到大兵来到,我们有兵有将,又有十三太保这样的无敌英雄,下中原,打朱温便不是一句空话。”
“唔!”周德威这一席话,把老王爷的病都说好了一半儿,精神头儿立刻就上来了:“军师,你此计甚好,但不知可派何人前去搬兵?”
“臣愿与十三太保李存孝一同前往。”
老王爷一摇头:“十三太保若一离长安,只怕那朱温就会趁机打来了!”
“正因为如此,我才没在金殿上说出此计。您可以瞒着合朝文武,让我们偷偷地离开长安,前往中山搬兵,可保万无一失。”
“对对对!就这么办了!”
就这样,两个人计议已定,又找来了十三太保,千叮咛,万嘱咐,说定丁,天也就半夜了。为了不耽搁时间,说走便走,带好了一路盘缠,化装出城,星夜赶往中山不提。
转眼又过了几个月,并没有李存孝发兵的消息。这一天,汴梁城又派使臣送来诏书,让老王爷八月十五到汴梁 朝拜梁王。语气非常严厉,说他如果不去,就发兵来打。老王爷愁坏了,这可怎么办?要是去,那就是承认人家是皇帝了,唐朝的江山彻底丧失。要是不去,李存孝不在长安,朱温要真的发来大兵,怎么抵抗?正在宫中着急,就听有人来报:“老王爷,户部尚书王铎求见。”
老王爷连忙吩咐:“宣他进来!”
工夫不大,户部尚书王铎来了。见了老王爷,赶紧上前施礼:“老王爷,您身体好些了吗?”
“业已好转。王大人,你来此何事?”
“老王爷,只因汴梁城两次下诏,还要派兵来打长安,臣有些放心不下。”
“唉!这个孽障紧紧逼我,我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老王爷,臣有一个想法。我想,那朱温再怎么穷凶极恶,他跟您总算是翁婿之情吧?谁不知他是大唐朝的驸马?他敢在汴梁称帝,也不就是打着皇亲国戚的旗号嘛!为此,臣想去汴梁劝说一下朱温,若能使他回心转意,不打长安,岂不可免去一场兵刃之苦?再则,臣家住徐州,多年未归,甚是想念,想趁此时机回家探探亲。但不知老王爷您能不能恩准?”
自从老王爷在鸡宝山被王铎痛骂了一顿之后,便对他产生了非常的好感。因为他知道,敢在那种时刻挺身而出的,那才是真正的忠臣。今天王铎来找他说这个事,他怎么能不往心里去呢?暗暗想到;王铎想去汴梁劝说朱温,顺便再回家探探亲。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备不住就趁此时机溜了。但是,王铎他绝不能这样办,他对本王乃是一片忠心。也好,不如我就让他去,如果能在汴梁缠住朱温,让他一时之间不打长安,拖到我儿存孝带兵赶到,岂不是一件大大的好事?想好了,便说了一句:“王大人,您既然要去,那就去吧。不过,您可要多加小心,那朱温阴险毒辣,手段凶残,可不要遭到他的陷害。无论如何,您要平安而去,平安而回。”
“老王爷,您尽管放心,此一时,彼一时,我王铎会有办法对付朱温。”
“好!本王我就拜托您了!”
“王铎乃大唐之臣,理应为王爷救命。”
王铎辞别老王爷,离了王府,做好准备,离京上路。一路之上人不歇脚,马不停蹄,就来到了汴粱。一看城头,遍插着大梁的旗号。因为不打仗,城门都大开着。进到城里,街道上也挺繁华热同。做买的,做卖的来往不断,比起长安来反倒热闹了十分。边看边走,直到午门。让人往里传禀。“请去禀报大粱王,我是前大唐的老臣王铎,特来汴梁见他。”
黄门官往里传察,在金殿上把此事奏明朱温。朱温一听王铎来了,心里就是一愣:他来干什么?没说是奉李克用之命,看来是私人求见。好!既然他来了,我就立即见他。这个人精明强干,是个大才。我要能把他拉在手里,对我大梁也有大用。想到这儿,传下旨意:“让王铎上殿见朕!”
黄门官听了,替应一声:“遵旨!”赶紧下殿,到在午门,高叫一声:“万岁旨下,宣王铎随旨上殿!”
王铎闻听宣诏,迈步就往里走。一边走一边看:咳呀!这座皇宫果然非同一般。但见:金砖铺地,碧瓦盖墙,宫殿雄伟,朝房敞亮。步金阶,上金殿,见里面香烟缭绕,宫灯闪亮。护殿将军,站殿将军排列两行。往上看,两支仙鹤式蜡台,一对红烛,光照满堂。金炉里点着紫檀香.香味扑鼻。龙书案上放着金镶玉玺。两边的小太监怀抱蝇甩,后面的宫娥彩女手中擎打执扇、掌扇、龙风扇,往绣龙墩上看,上面端坐一人。这个人头戴八宝琉璃冲天冠,身穿杏黄袍,上绣八条金龙,一轮红日,下绣海水江涯。腰横玉带,足蹬朝靴。看这身打扮,要多漂亮有多漂亮。再看这人的脸,面似蓝靛,马脸,牛眼、狮子鼻,嘴象野猪似的,往外龇着獠牙。咳!别提多难看了。此人是谁?不用说也知道,正是大梁皇帝朱温、朱全忠。
王铎看罢了这一切,心中暗自感叹:唉!真是胜者王侯败者贼呀!如今长安城里一片凄凉,他却在这里作威作福。心里有气,不敢带出来,明明不承认这位朱温就是一代君王,又得对人家行君臣大礼。三拜九叩:“大梁万岁在上,臣王铎见驾!”
朱温一脸奸笑:“哦!王大人,赶紧平身!你远来为客,何必行此太礼呢?想当初,你我同殿称臣,共奉一主。而今僖宗昏庸,不理朝政,天下大乱。身死鸡宝山。十万里江山岂能无主?朕才代他为君,在此称帝。王大人,你此番前来,可是受了老奸王李克用的差遣?”
王铎说了假话;“非也!臣家在徐州,久未探亲,今是请下假来回家探亲祭祖。顺路来到汴梁拜见万岁。”
“哦!既然是为私事而来,你我也不必在殿上相谈。众位卿家,你们退殿去吧!朕要在后宫宴请王老大人。”
朱温让文武百官都退了殿,把壬铎引进了后宫,带到自己的御书房。自己在上首一坐,命人搭过来一个座来:“王大人,请坐!”
王铎连忙推辞:“哎呀!有大梁万岁的圣驾在此,哪里有我王铎的座位?臣不敢坐。”
“咳!朕已说过,你我过去同殿称臣,念起友情,您又何必多礼?快快快!坐下叙话!”
“既然如此,臣就冒昧了!”
“不必过谦!王大人,您在长安一向可好?”
“蒙您相问,还算不错。”
“哦!朕听说近几年长安城是一片凄凉,此话当真?”
王铎能跟他说实话吗?摇了摇头:“不,大梁万岁,虽然唐僖宗晏驾,长安城宫中无君,但有中山晋王李克用主持朝政,长安城依然秩序井然,面貌如旧。”
“哦!”朱温听了,哪肯相信:“王大人,朕听说自从李存孝火烧了永丰仓之后,几年来,长安城一直缺粮断草,百姓纷纷逃亡。朝中百官虽人员犹在,俸禄来减,但柴缺米贵,也免不了度日艰难。朕还听说李克用面对此景,无所措手足,就要扔下长安不管,回转中山了。”
王铎一摇头:“不对。这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您不要以为老王爷李克用是个无能之辈,这些年来,因为潼关以西战火平息,百姓已安居乐业。李克用减税减息,鼓励农耕,又加上风调雨顺,连年丰收,百姓们早已粮满仓,猪满圈,丰衣足食了。如今,十三太保李存孝正在操练大兵,准备东山再起,兵下中原要重夺大唐的江山哪!”
“哦!”朱温听了,哪肯相信?拿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王铎:“王大人,你是奉了李克用之命,前来威胁本王的吧?”
王铎非常沉着:“大梁万岁,您说错了。我来此之前见过老王爷李克用不假,但并没有奉他之命前来威胁您。不过,心里有几句话,我倒不想不说。大梁万岁,您与老王爷李克用乃是翁婿,又何必这样苦苦相争,互不相让?江山不管是您坐,还是僖宗坐,总还算是一家之人。我来之前,老王爷正准备发兵东下,我再三劝阻,他才没有发兵。在那里我是这样讲,到此处我还是这样说。不瞒大梁万岁,臣王铎想为你们翁婿做个说合人,劝你们免动刀兵,各守东西。来日方长,等到大家都心平气和之日,再行往来。江山重归一统也就指日可望了。”
朱温听到这会儿,心里也就明白了,王铎,你少跟我来这套!明明你是受人指使,怕我朱温发兵攻打长安,才来劝我,想把我稳住。哼!你休做美梦。但等八月十五一到,李克用要不到汴梁来见我,我就要发大兵去打他,绝不能再往下拖延了。他心中这么想,却没有说出来。眼望着王铎,心里琢磨:这个人精明强干,对我很有用,我应该想法把他拉过来,让他在我的驾前为臣。根据他的才能,给我当个丞相是足足够用的。可是,我怎么拉他昵?有了!听说他有一个女儿,叫做雪艳,年方二八,还没有出嫁,乃是徐州的一个绝代佳人。我三儿朱瑞正在青春,也没有娶亲,何不让他二人结成连理,我与你王铎结成儿女亲家。到那时,你就得为我出谋划策,在我的驾前称臣了。朱温想好了主意,说话的口气也就变了。不说实话,说假的:“王大人,你为我们翁婿二人说合,真是一片好心。好!朕就依着你,再不与我皇叔动兵。如若我皇叔回心转意,愿与我朱温携起手来,共建江山,哪怕让朕把皇帝的宝座让给他,朕也是心甘情愿哪!”
王锋一听,嗯?他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看来,他说的并不一定是心里话。管他是不是说真的,反正我也没少跟他来假的,那就继续顺着他说吧!只要我能让他心动,免去眼前这一场恶战,我也就算对得起老王爷了:“大梁万岁,您真是一位大仁大义,有道的明君。待臣探亲之后,回转长安,一定将此事告知老王爷,让他停兵罢战,安守长安。”
“哈哈哈……!”朱温一阵大笑,把话锋一转,“王大人,朕见您是一位忠良贤臣,十分敬佩,想与您结个永生之好。听说你有一女儿雪艳尚未嫁人,朕也有一位三子朱瑞尚未娶亲。朕这位三儿才貌出众,聪明过人,日后必当大用。朕已经想好了,不久之后,朕就要立他为太子,待朕百年之后,将帝位传给他。到那时,你女儿雪艳便成了一国的皇娘国母,您也就成了我大梁的国丈皇亲了!”
“哦?”王铎愣了!这个老奸王,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把话说到这儿来了?急忙推辞:“不!大粱万岁,此事臣可不能答应。”
“怎么?你以为朕三儿配不上你家小女吗?”
“不!只困我女儿终身已订。”
“谁家令郎?”
“洛阳元帅岳燕贞,他儿岳崇训便是臣的贵婿。”
朱温听了,略一思索:“过好办,朕下一道旨意,命他退亲也就是了。”
“这……”王铎一听,直气得牙关紧咬。心中暗想:朱温呐,你还是个人吗?我家小女与岳家男儿从小定下亲事,你一道旨意就要逼我们退婚?真是强盗行径!不答应他,不好办,朱温心毒手辣,什么事都办得出来。我不能与他明争,只能暗斗了:“大梁万岁,您是一国的君王,强行下旨让岳家退亲,只怕要引起你们君臣失合。这么办,您让我去一趟洛阳,对他良言相劝。他儿岳崇训文武双全,是个英俊的男儿汉,什么样的姑娘也不愁娶不到,只要我劝他答应了,明正言顺,岂不两全其美?”
“哦!这倒是个办法,您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就走。”
“那好,朕让我儿与您一同前往,说服岳燕贞之后,就去徐州迎亲。”
朱温为什么要让他儿子一同前往?那就是怕中途有变哪!可是,王铎就怕他这一招。因为他虽然在嘴上那么替应,却不是心里话。他想:我先答应下来,把这一关过去。到了洛阳,我就让岳燕贞马上派人去娶亲,等生米做成熟饭,这事儿也就算躲过去了。朱温要追问起来,就说这事已经办了一个多月了,就能蒙骗过去。现在,王铎一听朱温要让他儿子直接跟了去,哪能答应?忙又说:“大梁万岁,我王铎做了半辈子官了,不管怎么说,我女儿也是一个千金小姐。这么毫无准备,就匆忙娶亲,与我脸上无光。再说,我女儿从小许亲岳家,突然朱家去娶,只怕发生意外。到那时,后悔都来不及了!”
“那么依你之见呢?”
“您给我半个月期限,我准备好了,再让三太子去娶,可保万无一失。”
“嗯!也好。朕就给你半个月的期限,您去办吧。朕可告诉你,此事只能办好,不许办糟。要是出了差错,朕可就不念以前同殿称臣的交情了。”就这样,朱温答应下来。
王铎离开皇宫,心中这个后悔呀:看来,我王铎真不该来汴梁啊!实指望为老王爷办点儿好事,却给自己引来了这样的祸事。怎么办?事不宜迟,我快点儿走吧!赶快上马,奔出汴梁。这天来到了洛阳,到在帅府,通报进门,面见了岳燕贞,连招呼都没有来得及打,就把这事儿对岳燕贞说了。岳燕贞听了,直气得咬牙切齿:朱温呐朱温,你真是仗势欺人!忙问王铎:“老亲翁,您说此事该当怎办?”
王铎说:“我女儿自幼许配你岳家公子,生是你岳家的人,死是你岳家的鬼,请您陕到我家去娶亲,别让我女儿被朱家霸去。”
岳燕贞答应得也挺痛快:“好,就这么办。朱温要敢来霸占我儿媳,我跟他拼了!”
王铎一听,心里有了底儿了。连忙告辞,要回转徐州。岳元帅见事情很急,也不强留,将王铎送出城去,然后回府不提。
却说王铎回到徐州,进了自己的家门,心里十分激动。身为一个户部尚书,那么大的一位官员只身在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一别多年,夫妻之间,父女之间自然都有无数的话语要说。可是,因为王铎心里有事,没有多说别的,几句家常话过后,就把岳家就要来娶亲的事说了。大家一听,忙做准备,然后就等着岳家来娶。好嘛!你越着急,他越不来。等啊等啊,一直等了十五天,没有把岳家的人等来,反倒把朱家的人等到了。就听家人进来禀报:“老爷,大梁万岁驾前三太子朱瑞花轿到门,请新娘子速做准备,即刻进京!”
王铎一见事情弄到了这种地步,傻了。心中暗恨岳燕贞:你是怎么搞的?答应得那么痛快,却迟迟不见来人,难道是惧怕朱温,不敢来娶了吗?唉!不管怎么说,人家已经来了,那就先把他接进来吧!出门迎接,把朱瑞接进了客厅。让他在那里等候,然后转身出门,就来在了后楼。到那儿一看,姑娘正在梳妆打扮呢,脸上还带着笑容。王铎心里明白:女儿已知道花轿到门,却不知来者是谁。这位雪艳姑娘相貌美丽,性格却十分刚烈。如果她知道是朱家前来娶亲,说不定会出现什么后果呢。想到这里,往那儿一坐,不由得长叹一声:“唉!”
姑娘一听这声长叹,才知道有人上了楼。回头见是爹爹,不由得十分奇怪:“爹爹,今日是女儿大喜的日子,您因何长吁短叹?”
“唉!儿呀,你不必梳洗打扮了,快摘下头上花枝,脱下身上红袄,拿一点细软之物从后门逃走吧!”
姑娘一听,更奇怪了:“爹爹,您这是何意?那边儿前来娶亲,您让我从后门逃走,难道您要与岳家赖婚不成?”
“儿呀,你哪里知道,前来招亲的并非岳家之人,乃是当今大梁的皇上朱温之子朱瑞。”
“啊?”姑娘大吃一惊:“爹爹,这是怎么回事?”
“儿呀,是这样……”他把在汴梁城里发生的事对女儿一说,姑娘把眼睛都瞪圆了;“爹爹,朱家人如此横行霸道,女儿我绝不嫁与他家。”
“那你就快点收拾细软之物,跑吧!”
姑娘把头一摇:“爹爹,您尽说胡话,整个天下都是朱家的,女儿我往哪儿跑?跑不了,抓回来,还要连累二老爹娘。”
“儿呀,你说怎么办才好?”
“事到如今,办法只有一个,上轿!”
“怎么,你愿意嫁到朱家?”
“不!儿我上轿,并非要嫁他朱家。我要随他去到宫中,杀了这个横行的狗子。”
“儿呀,你要杀他,自己又怎能活命?”
“爹爹,事情已经逼到这步,儿我又岂能想活?儿走之后,您速与母亲离开徐州,到长安避难。女儿我到在宫中,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除一害是一害。女儿我就是死了,那也值得。不过,此事您先不要告诉我娘,等女儿死后,您再慢慢告诉与她,免得她受不了。”
这一席话说出来,把王铎的眼泪都给勾出来了。心中暗暗佩服女儿,真不愧是我王门之后哇!人生在世,生不能为人杰,死也要做鬼雄。女儿为杀奸贼而死,死得其所:“儿呀,你敢杀人吗?”
“死都不怕,杀人算得了什么”
“那,你用什么杀他?”
“儿我有剪刀一把。”
“那不行。爹爹我有一把匕首,锋快无比,你用这个杀他,保险成功。”
“好,你把它给我,我暗藏在身上就是。”
雪艳暗藏匕首,下了绣楼,免不了与爹娘撒泪而别,到门外上轿。因为心中有事,连盖头都没蒙,容貌早被朱瑞看得一请二楚。把朱瑞都快看呆了。急着要回京成亲,吩咐一声,抬轿就走。离了徐州也不知多远了,眼前一片树林。刚要打林边过去,就听有人大喝一声:“贼子,你往哪里走?”
第十九回 刘知远出世斩朱瑞 岳燕贞果断反大梁
朱瑞心里美滋滋的,正抬着这位漂亮的新娘往前走,猛听得树林边有人大喝一声:“贼子,你往哪里走?”把他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就见树林中跑出来一匹白龙马。马后面还跟着一群军兵。往马上一看.端坐着一员小将。这小将穿一身白缎子扎巾箭袖,端一杆亮银枪。看过这小将的脸,面似白玉,二日有神,鼻直口方,五官端正。看年纪不过二十,真不愧是一员英俊小将。这小将拍马抖枪来到大路当中。带住马,横住枪,拦住了朱瑞的去路:“贼子,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我要你的项上人头!”
朱瑞急忙稳稳神儿,问了一声:“你是哪里来的响马?竟敢拦住我的去路。你也不问问小爷我是谁?”
小将冷笑了一声;“我截的就是你,早打听清楚了。你不就是大梁王朱温的狗予朱瑞嘛!”
“哦!你既然知道本太子爷打此路过,就应远送近迎,为何反要拦我去路?真乃胆大包天!”
“哈哈哈!朱瑞,你真是有眼无珠。小爷我要不是胆大包天,能来拦你的去路吗?你把人头留下,小爷我便饶了你,你要不留人头,小爷我今天和你没完!”
朱瑞一听:好嘛!我要把人头留给你,还用你饶我吗?听他说话的口气,象是一位拦路的山贼,他既然敢来拦我,定是来头不小。唉!我正在大喜之时,别找麻烦,遇到了拦路响马,那我就破点财吧!反正我爹是皇上,金银财宝有的是:“哈哈哈!绿林小英雄,今天是你家太子爷大喜之日,不愿和你纠缠。你要钱还是要物,说个明白吧!”
“哼!我既不要钱,也不要物,我要的是人!”
“哦!你要什么人?”
“你轿里坐的那位大家闺秀王雪艳。”
“什么?大胆山赋,你敢来抢亲?”
“呸!什么叫抢亲?你也配说出口。你看看小爷我是谁?我家住洛阳,我父是洛阳大帅岳燕贞。小爷我名叫岳祟训,与轿里的王雪艳自幼配婚。想不到还未成亲,竟被你这狗子抢去。你可知什么叫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吗?今日你敢抢走我妻,我就让你拿命来偿!”
朱瑞一听,这才明白:“哦!原来你是岳公子。岳崇训,我实话告诉你,我父本是当今万岁,你父乃我父驾前之臣。我父看上了王家小姐,甭说你还未娶,就是你娶到家中,我父一道旨下,你也得乖乖地给我进到宫中。”
“呸!贼子,你真是满口胡言。想你父窃夺大唐江山,自立为王,你父子在朝中横行霸道,仗势欺人。如今你竞欺到小爷的头上来了,那也就算你横行到头了。来来来!你撒马过来!今日小爷我要杀了你,为国除奸,为民除害!”
朱瑞一听,再也沉不住气了,“哗楞”一声,从得胜钩鸟翅环上摘下大刀:“岳崇训,你敢以小反上,辱骂大梁万岁,我岂能容你?休走!看刀!”抡起大刀奔岳崇训搂头便砍。岳崇训正等着他呢,一见刀来,举火朝天,往上就架。就听“当啷啷”一声响亮,二兵刃相碰,两个人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嚯!好大的力气!
为什么两个人都大吃一惊?因为两个人都不是平凡之辈。先说岳崇训,他得知了婚变的消息之后,奉父命早就迎亲来了。走在半道上,他越想越憋气,我岳崇训自幼与雪艳订亲,如今到了婿嫁之年,就应该堂堂正正地前来迎娶。想不到被朱温一逼,光明正大的事反而要偷偷摸摸地去办。想我岳崇训本是一个七尺男儿,威武丈夫,如今被逼到这种地步,日后传扬出去,我还有何脸面做人?朱温有什么了不起?他不就是一个皇上吗?皇上也是人,没长三头六臂,我怕他何来?常言说得好,君不正臣投国外,父不正子奔他乡。象这样一个抢男霸女的皇上,我保他何来?他不是要抢亲吗?干脆,我在半道上等着他。凭我这一身武艺,杀一个小小的朱瑞倒也不难。只要我杀死朱瑞,再让我的父帅带兵造反,我洛阳三十万大兵,人强马壮,打汴梁,杀朱温,也是易如反掌!这就叫小马乍行嫌路窄,雏鹰展翅恨天低。他没把朱家父子看在眼里,所以就在半路上停下来了,没有到徐州,就在这里等候。一直等了十来天,才把朱瑞等到了。朱瑞怎么样?也不是一个孬种。常言说,将门出虎子。又何况他是一个乱世强梁,窃国大帝的后代呢。这两个人都自恃武艺高强,看自己是个英雄,看别人是个狗熊。等这一动起手来,才知道对方也不是好惹的,也都暗暗地大吃了一惊。
书接前文:岳崇训一看对方的力气这么大,知道不是一个善茬儿。暗暗地嘱咐自己:“岳祟训,你可要小心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再不能等了。想到这儿,抖银枪,刷刷刷!”枪枪直指朱瑞的要害。朱瑞能那么等着挨刺吗?马上涮刀头,“当当当!”往外直磕这杆枪。这小将也真不含糊,磕出去这几枪之后,猛抖精神,开始进攻。就见他把马一带,大铁刀往前一递,“唰!”直奔了岳崇训的脑袋。岳崇训急摆大枪往外招架,架开大刀,把枪一撤,一抖,“呜!”又奔了朱瑞的哽嗓咽喉。朱瑞急忙一闪身,躲过了这一枪。把战马一踅,刀头一抡,奔岳祟训拦腰就砍。岳崇训一看不好,连忙将身一闪,躲过了这一刀。可是,他再将身挺起来,还没有坐稳马鞍鞒,朱瑞的刀带着风声:“呜!”又下来了。这一刀可来得太狠了,论力量足有千斤。岳崇训一架这口刀,就听“当啷!”一声,火光进溅,虽说把这口刀架出去了,但因为两膀震得酸麻,再想举这杆枪却困难了。他立即明白,自己不是人家的对手。再要打下去,非把命交代在这不可:不好!我逃命吧!一拨马“嗒嗒嗒嗒……”一溜烟尘就败了下去。
朱瑞并不追赶,在后面放声大笑:“哈哈哈!岳崇训,就这两下子,也敢跟你家太子爷较量?回家告诉你父,让他带你人头汴梁去见我父皇请罪,可饶你一家不死。如果他胆敢违抗,我让我父皇发大兵打你的洛阳,把你一家斩尽杀绝!”然后,向后面的大队一摆手;“走!回京!”
岳祟训眼看着朱瑞扬长而去,心里这个难受劲儿就甭提了:早知道自己不是人家的对手,何必来惹这个麻烦呢?照着岳父的主意,把婚事悄悄一办不就得了嘛!这回可好,赔了夫人又折兵,还给我一家招惹来了麻烦。回去面见父帅,我可怎么交代呀?唉!难在世上为人,我倒不如一死了之。想到这儿,在肋下“当啷啷”拔出宝剑就要自刎。
这时,突然有人大叫一声:“少帅住手!”人随声到,冲上前来,伸手就把岳祟训的手给抓住了:“少帅,你何必要寻短见呢?”
岳崇训低头一看,原来是他营中的一个马夫头。此人姓刘名蒿,字知远,是个不管打仗,专管喂马的老兵。其实,要说他老,可不是真老。因为当兵的时间长了点儿,才称他为老兵。您别看他仅仅是个兵,跟岳崇训倒挺熟识,元帅的马都由马夫来喂,他们能不常来常往吗?日子一长,关系自然不错,这位少帅就跟他说了心里话了:“唉!只怪我软弱无能,不是朱瑞的对手。如争败在他的手下,妻子也被他抢去,又给家中惹下了大祸,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哎呀,少帅,您这活就说错了。您要是这么一死,日后何人在老元帅和老夫人的面前尽孝?王小姐的终身依靠何人?”
“咳!别提王小姐了。他已被朱瑞抢走,再也与我无关了。”
“少帅,您想不想娶王小姐?”
“想又怎么办?”
“您怕不怕朱瑞?”
“是人家的手下败将,说不怕,那是假话。”
“唉!那就完了。您又想娶王小姐,又害怕朱瑞,什么事儿都办不成了!”
岳崇训生气了:“嗯?刘知远,难道你嘲笑本少帅不成?”
“不是哪!少帅,我是说,你要不怕杀死朱瑞,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去杀了他。”
“什么?”岳崇训一咧嘴:“刘知远,这可不是开玩笑。刚才我都败在他手,你能杀了他?”
刘知远笑了笑:“少帅,方才您与他交战,我看得真而且真。他那两下子,也不过是平凡之辈。不瞒少帅,我刘嵩想要杀了他,费不了吹灰之力,绝不是跟您开玩笑。”
“啊,刘知远,你说的可是实话?”
“没长那个弯弯肚子,我也不敢吃这个镰刀头儿!”
“那,本少帅就命你去战他!”
“得令!少帅,您就等着拜天地吧!”然后,回头对他的马夫们下令:“众位弟兄,愚兄我去杀朱瑞,你们随我一同上阵,一定要保住小姐的花轿,不准让小姐有半点伤损。如果有失,我刘嵩拿你们是问1”
那帮马夫听了,连忙答应一声:“是!”一齐往后面跑。不一会儿工夫,每个人都骑上了一匹战马,手中全都拿着一根大竹竿子。干什么用的?给马拌草料的,一般叫它草料棍。刘知远跟他们一样,也是跨马拿棍。高叫一声:“弟兄们,出征!”催马就要走。
岳崇训一看这帮人的劲头儿,还真有一点儿当兵为将的风度。可是,他们一人拿一个大竹棍子,就能打仗吗?又把刘嵩叫住了:“刘知远,你拿那一杆草料棍子就能打仗吗?”
“少帅,请您放心,打朱瑞,我就要用这草料棍。”说罢,一催坐下马:“走!”带这帮人就追下去了。工夫不大,追上朱瑞,在他的马前一拦:“朱瑞,你别走了!”
朱瑞急忙带马横刀,看面前这个人长得虽然魁梧高大,看那军装打扮,这不是一个兵嘛!问了一声:“你是何人?竟敢拦我去路。”
刘嵩一举手中的草料棍:“我是岳少帅帐前的马夫头儿,奉命杀你来了。”
朱瑞一听,“哈哈哈……你家少帅都不是本太子的对手,你一个小小的马夫头儿也敢来和你太子爷较量,真不自量力!”
“朱瑞,你还别卖狂。打你这样的,就得我这个马夫。你大概还不知道,几年之前,我就暗睹地发誓,一定要打你们朱家父子,为民除害。好不容易盼来了今天这个机会,你的命也注定丧在我手了!”
“咳!你小子的口气不小。你是何人?为什么和我朱家结下如此仇恨?”
“告诉你,我姓刘名嵩字知远,乃沛县小李村人。自从你父登基以来,百姓们便没得安生,横征暴敛,派捐派款,南征北伐,大肆杀戮,真弄得国无宁日。我两个兄长为你家当兵,一个战死沙场,一个受伤体残。你家不但不加体恤,还要照派捐款。我爹娘被逼无奈,双双自尽。我新婚三月,因为走投无路,也来吃粮当兵。别看我是大梁之兵,我可不保大梁,我要借你大梁之兵,败你大梁江山。你别看我是个马夫,我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今天,我就要杀你朱瑞,建我当兵以来第一功。”
朱瑞听罢了刘嵩这一番叙述,在心中可真是吃了一惊;这哪里是一个马夫?分明是一员未出世的大将。我今天要是杀了他还则罢了,要是杀不了他,日后他必是我大粱江山的一害呀!想到这儿,忙端大刀;“刘知远,你休口出狂言,速拿兵刃,太子爷我要陪你一战,杀你一死!”
刘嵩把手中草料棍一举:“朱瑞!你抢男霸女,无恶不做,真是畜生一般,我杀你就用这个。”
“这是什么?”
“草料棍。”
朱瑞一听,什么?用草料棍打我,那我不成了草料豆了?越琢磨这话越有气。大叫了一声:“刘知远,你把我骂得好苦,看刀吧!”“刷!”高举大刀,力劈华山往下就剁。就见刘知远往上招架,“卡吧”一声,竹筒子两半儿了,再看朱瑞手中的刀“呜!”就飞上了半天空。
那位说:你这也太玄了。一个竹杆子能把大刀磕飞?您别着急,这里边有个毛病。因为自从刘嵩投军以后,他就胸怀大志,白天里他在马棚喂马。到了夜晚,他就带着几位磕头的弟兄偷偷练武。哪几位弟兄?老大是他本人,老二叫郭威,老三叫史延朝,老四叫史延能,老五叫苏凤吉,老六叫岳元福,老七叫马忠义。这七个弟兄可不含糊,练起武来,那是真刻苦哇!所以,他们都有一身的好武艺。平时藏着,谁也不露出来。到现在,他们可就要亮相了。他们都是马夫,平时拿着兵刃能行吗?一个人找来个粗竹竿子,把兵刃藏在里面,外一看是个草料棍。现在到了战场了,竹竿子一裂,里面的兵刃就露出来了:这就是草料棍磕飞大刀的原因。原因表过,再看刘嵩的这杆兵刃。什么?一杆精工细打的虎头枪。
朱瑞一看:哎呀!怎么草料棍变成虎头枪了?他这一愣可就坏了。刘嵩初上战场,建功心切,哪能不着急杀人呢?就见他把大枪一抖,照准了朱瑞的哽嗓咽喉,往上一递,“扑哧!”进去了。前面不见了枪苗子,从脖颈子后面露出来一尺多长。刘嵩双手一用力,把朱瑞挑起来了。往回一收枪,朱瑞就和他靠上了。他把枪在左肋下一夹.左手挑住枪杆,右手往下一伸,把朱瑞的宝剑抽出来了。“刷!”割下朱瑞的人头,在手里一提,再看那六位弟兄早把朱瑞的军兵杀败了。有四位弟兄抬起了轿子,高高兴兴地正往回走。见了刘嵩:“大哥,小姐抬回来了,我们向您交令!”
刘嵩一挥手:“弟兄们,走!咱们见少帅交令!”“嗒嗒嗒嗒”紧催战马,回到岳崇训的面前:“少元帅,朱瑞的人头取到,王小姐的大轿抬回,请查收!”
岳崇训一看,果然这些事全都办到了。他怎能不惊?想不到自己的马夫头儿竟有这么大的本事。看来,我真把他大材小用了。来不及多说,只说了一句:“刘将军,你真乃神人,待我回洛阳,定让我父帅重加提拔。”然后,一催马,赶紧去迎接小姐的大轿。到了轿前,跳下马来,上去掀开轿帘;“小姐,你受惊了!只因我岳崇训迎接一步来迟,险些让你葬送在朱瑞之手。”
王雪艳一见岳崇训,忍不往“哇”地一声就哭了:“岳祟训,你为什么不早来迎亲?害得我好苦。若非有人将我搭救,你我今生今世再难相见,王雪艳也要顷刻做鬼了!”
“小姐,此处不是讲话之处,待我到在洛阳,再细细与你详谈。”
书要简短,岳崇训命人换下那几位马夫,抬大轿回转洛阳。到了帅府,先把小姐抬到院,安顿已毕,便来到前厅面见父帅,把一路上的事从头至尾,如此这般,讲了一遍:“父帅,儿我给您惹了祸了!”
这位岳燕贞可真不是一般人物。儿子把皇太子都杀了,他毫不在意:“别说了!什么叫惹祸?这祸惹得好,一祸给本帅惹出一位大英雄来。想不到我这洛阳城乃是藏龙卧虎之地。一个马夫头儿却有这样大的本领。快去,把刘知远给我叫来,我要对他另加重用。”
“是!”岳崇训一听,此话正中他意。管应一声,急忙往外跑。工夫不大,把刘嵩领到了大厅之上。
刘嵩几步上前,撩衣跪倒:“三号马棚马夫头儿刘嵩,刘知远参见元帅!”
老元帅欠身离座,走上前去双手相搀:“刘知远,你快快免礼!多亏你在危难之时拔刀相助,救下我儿与儿媳,杀死狗贼朱瑞,此恩此德,我定将厚报。知远,你有这样一身武艺,本帅却不知道,让你在马棚之中铡草喂马,真是委屈你了。今日我要按功行赏,提你为本帅的帐前旗牌官。”
刘嵩忙施一礼:“多谢元帅提拔。岳元帅,此次杀死朱瑞,救回小姐,并非我刘嵩一人之功。我还有六位弟兄,都有一身好武艺。既然元帅要重用能才强将,望能将他们也调离马棚,操刀执戈,为元帅在军前效命。”
“哦!既然如此,快快请来让本帅一看!”
“遵命!”
刘嵩答应——声,把那六个弟兄都找来了。每个人在岳元帅的面前练上几趟拳脚,舞了几趟兵刃,单打献艺,对打逞能,把岳元帅看得哈哈大笑:“哈哈哈…”果然是本领不凡。刘知远,你向本帅推荐人才,又立一功,本帅再提你为帐前蓝牌,余者六人均为旗牌官。从今日始,离开马棚,到本帅的帐前效命。”
“谢元帅!”
“本帅论功行赏,你们不必相谢。来呀!快摆酒宴,为他们弟兄七人贺功!”
刘嵩再次上前施礼:“元帅,些许功劳,不用庆贺。末将有一句话要提醒元帅,那朱瑞被杀,朱温岂能容忍?说不定几日之内,就要派大兵攻打洛阳,您可要早做准备!”
岳燕贞听罢,一声冷笑:“哼!我岳燕贞不是糊涂人。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杀死了朱瑞,我就敢反他大梁,再杀朱温。本帅手下三十万兵马,如今又有了你们弟兄这样的良将,他朱温胆敢前来,我就与他以死相拼。刘知远,你且带弟兄们到后面饮酒赴宴,本帅我就要去找我儿崇训,安排他与雪艳姑娘即日完婚。然后,咱们就严阵以待,静候朱温发兵来打。”
刘嵩见元帅胸有成竹,又这样镇定自若,打心眼儿里往外佩服:真不愧是位戎马英雄,沙场大帅呀!高声一答:“遵命!”带着六位弟兄就下去吃酒去了。
岳燕贞把他们七个弟兄安排完毕,忙又到在后堂安排儿子的婚事。刚刚安排完毕,就听有人来报: “启禀元帅,户部尚书王大人带家眷从徐州赶来,要面见元帅。”
“哦!来得正好,待本帅前去迎接!”
岳燕贞满面春风往外走,到在府门,一见王铎和老夫人带着几个家丁正在那里等候,便快步迎了上去:“哎呀!二位亲家,你们来得正好!快快随我进来,我要在后营摆宴,与夫人一起为二位亲家接风洗尘!”
王铎闻听此言,当时就来了脾气。用手一指岳燕贞:“岳燕贞,你少来这套!谁是你的亲家?我与你早已定好,让你快去接我女儿到此完婚。可是,你迟迟不来,一拖再拖,直到我家小女被朱瑞狗子接走。如今,怕她已到汴梁宫中,就要行刺朱家父子了,待行刺过后,无论成功与否,我女儿也必然丧命。唉!死一个女儿虽为可惜,但她不畏强暴,敢于刺杀国贼,定会留下千载的美名。可你,岳燕贞,口蜜腹剑,黑了心肝,当面答应,背后翻悔。原以为你是一位威威武武的大丈夫,才那么气壮如牛。却原来是一位唯唯诺诺的伪君子,实在是胆小如鼠。就那么一个暴君朱温,便把你吓成这样,你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做人?”
这一顿臭骂,反把岳燕贞骂乐了:“老亲翁,你骂得好!可我岳燕贞却不是你骂的那种人。实话告诉你,你女儿雪艳早到我府,今天晚上就与我儿洞房花烛,结为连理了。”他把经过的事情从头至尾讲了一遍,王铎才喜上眉梢:“哈哈哈 老亲翁,你真是我的好弟兄哪!适才我骂错了,还请多多原谅!”
“哪里哪里,不知者不怪嘛!老亲翁,你这是要往哪里去呀?”
“不瞒您说,因我儿被朱瑞抬走,只以为她到在汴梁就要做出事来。我一家为了避祸,要前往长安。路过此处,想向你问问罪。想不到一场风波,到此处却烟消云散了。”
“哪里哪里?我们杀了朱瑞,一场大的风波还在后头哪!”
“既来之,则安之,老夫我愿意留在洛阳与您一起退敌。”
“好好好!快请至后堂,你我弟兄把酒相商!”
“请!”两个人携手揽腕,迈步进府不提。
转服过了三日,诸事已毕。这一日岳燕贞正在帅帐之上与众将商议军情,就听有人来报;“启禀元帅,朱温在汴梁发来大兵,围困洛阳城!”
第二十回 朱全忠兵困洛阳城 李克用解围下中原
朱温带人马前来攻城,这本是岳燕贞意料中之事。不慌不忙,吩咐一声:“众将官,随本帅出城迎敌!”披挂整齐,炮响三声,带大队就出来了。到两军阵前一看,只见对面兵层层,将层层,兵似兵山,将是将海。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镗镰棍槊、鞭锏锤抓、拐子、流星,十八般兵刃腾空而起,就好象去了帽的竹林。明晃晃耀人双眼,亮堂堂刺人二日。也不知道来的人马能有多少,反正是铺天盖地而来,到处都是兵。阵前面七八十匹战马,马上坐着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黑的、白的,老的、少的,都是一些成武将军。正当中黄罗伞下立着一匹战马,马上这个人金盔金甲,外罩杏黄袍。不用问,此人正是大梁的皇帝朱温。
岳燕贞看罢敌阵,一催坐马,来到两军阵前,用手点指:“呔!前面可是大梁王朱温?”
朱温一听,气得“哇呀呀”暴叫:“大胆反贼岳燕贞,你又不是不认识本王,何必明知故问?岳燕贞,本王我平日待你不薄,把你当做心上的爱将,让你带大兵据守洛阳。想不到你竟恩将仇报,以小犯上,杀死我儿朱瑞,带兵反叛,与本王作起对来。”
岳燕贞一声冷笑:“朱温,你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待我不薄?你身为君王,欺压臣下,让你的狗子抢占我的儿媳。似你这样的昏君,暴君,我还保你何用?杀你一个狗子,世上少一个祸害,你若再敢在此胡行,我一个不留,全杀!”
“哎呀,岳燕贞,你是吃了熊心,还是吞了豹胆?在本王面前也敢如此张狂。快快下马服死,我让你只受一刀之苦。如不下马,赶在朕的面前对敌,本王要拿你回营,将你碎尸万段!”
“呸!昏君,禽兽,你不要口吐狂言,莫以为你有玉玺一个,龙袍一领,宝刀一把,兽心一颗,就可以横行天下。你想将我碎尸万段,知不知道本帅我正想要把你千刀万剐?来!你撒马过来!本帅让你在我的马前过不去三趟!”
“哇呀呀!岳燕贞,你气死朕也!看朕取你的项上人头!”朱温大叫一声,催马就要往上闯。就听后面有人大叫一声:“皇兄!且慢动手!杀鸡焉用宰牛刀?待本帅前来杀他!”话音未落,催马上来一人。谁?乃是大梁的兵马大元帅,朱温的胞弟朱全德。
朱全德金刀大马,上前拦住岳燕贞:“反贼,你休要张狂,杀你这样的,何用我皇兄出马?看二王爷来取你的人头!”拍马舞刀,上前就剁。岳燕贞见敌将来得凶猛,也急忙挺枪相迎。两个人马来马往,刀砍枪突,就杀在了一处。只杀了五六合,岳燕贞就有点支持不住了。虚晃一枪,往后就败。朱全德哪肯放过,在后面就追。眼看着两匹战马越来越近,朱全德的大刀就要砍到岳燕贞的后脑勺了。正在危机时刻,就听有人大喊一声:“元帅休要惊慌,末将来了!”上来这个人是谁?乃是岳燕贞新提拔的帐前蓝旗牌官刘嵩刘知远。
刘嵩催马拦住朱全德:“什么人胆敢这样撒野?待我取你命来!”说完这句话,也不和人家通名报姓,上去一枪,磕开朱全德手中的大刀。把虎头枪往回一撤,再往上一递。再一看,朱垒德跟他侄儿朱瑞一样,也被刘知远用虎头枪给动了一个刺穿咽喉的手术。刘嵩见行了,把枪使劲往回一拽,朱全德在马上一歪,一裁, “扑通”一声,死尸栽落尘埃。
朱温见二弟一死,心里一惊。大叫一声:“啊呀!疼死我也!皇弟,死去的阴魂慢走!皇兄我与你报仇来了!”双足一踹镫,小肚子一磕战马的铁过梁,那匹穿山宝马“泼哧哧l”如蛟龙一般就冲了上来。到在刘嵩的前面,高声问道: “什么人?竟敢杀我御弟?本王我要让你在宝刀下面做鬼!”
刘嵩把大枪一横,看了看朱温:“哦!你就是朱温哪!百闻不如一见,今日见了,才知道你这恶魔真是一个丑鬼。”
朱温气坏了:“呸!你少费话!快通名服死!”
“朱温,让我通名可以,让我服死不成。我告诉你,我乃沛县小李村人,姓刘名嵩字知远,你儿子朱瑞就是我杀死的。”
“啊?原来你就是那个马夫头儿!”
“对,现在我已是岳元帅帐前的蓝旗牌官。今天我要把你杀死,你这大梁的皇位就该轮到我坐了。”
“呸!小小的马夫,你真敢卖狂。要说起来,本王我要与你交战,那是降低了身分。但你如今是我的杀子、杀弟的仇人,那就另当别论了。刘嵩,你看好了,遭本王的大刀!”说着话,把手中金刀一抡,照准了刘嵩的脑袋, “呜”的一声就砍了下来。
刘嵩忙举虎头枪往上招架,二兵刃相碰, “当啷”一声巨响。也就是朱温哪,要放在别人身上,这口刀非磕飞了不可。就是这样,朱温也顿觉两臂酸麻,虎口都快震裂开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哎呀!果然厉害,怪不得我儿我弟双双死在他手,这可不是一个等闲之辈。看起来,我要想胜他,不能力斗,只能智取呀!这个老贼又奸又滑,想好了主意,立即变招几。他把手中金刀猛抡起来, “咔!咔!咔!”一连三刀。砍完之后,大叫一声:“好厉害1”拨马就败。刘嵩终归是初上战场,看不出这是讹还以为朱温真的败了呢,在后面打马就追。这时,朱温把手中金刀往得胜钩上一挂,悄悄摘下弓箭,纫扣搭弦,突然转身,照着刘嵩就是一箭。两匹马离得也近点儿,朱温的劲头儿也大点,刘嵩看到箭来,急忙躲闪,躲过了咽喉,却没躲过肩头。这支箭从肉里扎进去,一直钻透了骨头。刘嵩顿觉这只胳膊沉甸甸的,枪却有点握不住了。急忙回马,败回本阵。岳燕贞一见,这仗不能打了,也急忙命人敲响了收兵锣,率大兵回城。
刘嵩中箭受伤,请医生去给检查。一看这伤也真够重的。虽然不是要命之处,但他是一员战将哪!战将的胳膊受伤,不能端兵刃,有再大的能耐也是白搭。
这时,有军兵来报:“启禀元帅,大梁王在城外要阵让您赶快献关投降。您要不献关,他要带兵杀进城来,让咱全城鸡犬不剩,片瓦不存。”
岳元帅这才着急了,急忙在帅府升帐。高声问道:“众位将官,你们哪一个能是朱温的对手?谁能战胜朱温,本帅我就赏他黄金千两,提他为副帅。”
都说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是,到这会儿就不灵了。岳燕贞连问了三声,众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一个吱声的都没有。这下子,岳燕贞就急坏了:“众位将官,平日里你们这个称勇,那个争雄。怎么到了用人之际,竟连一个肯于上前的也没有了呢?难道你们都是饭桶不成?”
众将官听得这个别扭哇!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头直嘀咕:怎么?说我们饭桶,你饭桶不?平常说起大话来,你比我们能吹十倍。动真格的了,你不敢出马,让我们去卖命。别说黄金一千两,一万两也不去。连命都没有了,我们要那黄金有什么用?行啊,说我们饭桶就饭桶吧!反正挨几声骂比丢了命强。
这时,从大帐的后面转出一人:“老亲翁,您不必着急,我有一计,可保洛阳万无一失。”说话者不是别人,正是大唐朝的户部尚书王铎。
岳燕贞忙问:“老亲翁,您有何计?快快讲来!”
“老亲翁,我王铎虽只来此几日,这里的情况已看明白了。要想保住洛阳,战败朱温,非刘嵩不可。但是,他现在身受箭伤,再不能上战场杀贼。要想等他把箭伤养好,朱温早就打进城来了。事到如今,别无他法,只有到长安去搬请老王爷李克用。他帐下现有大兵二十万,加上洛阳的三十万大军,这就是五十万人马。最重要的还有一件,就是在他的帐下有一位十三太保李存孝。如果李存孝一来,我们再打朱温,那就易如反掌了。”
“哦!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是,何人能够前往长安搬兵啊?”
“看起来也只有我王铎了。”
“哎呀老亲翁,你一个文职官员,怎能冲出朱温的重围?”
“不要紧,我们可用一个调虎离山,趁夜晚,开东门,派兵出城,装成要突围的样子,吸引朱温的大兵东调。到那时再突开西门,让我婿崇训保我往外杀,定能闯将出去。”
“哈哈哈!果然好计,老亲翁,就这么办了!”
岳燕贞说话直爽,办事干脆。这么一商量,立刻就做出了决定。当天夜晚,按计突围,一冲就冲出去了。那位说:怎么那么容易?第一,先使了调虎离山计。第二,都是大梁的军兵,穿的是一样的军装号坎。杀了一阵,就认不出谁是谁了。趁着天黑人乱,往外就走,顺顺当当就冲出了重围。
书要简短。王铎骑的是快马,带的是骑兵,马上加鞭,一路紧行,这就来到了长安。在皇宫里面见了老王爷,讲了事情的经过,然后才说:“老王爷,灭梁复唐的机会到了。只要我们挥兵东进,到洛阳与我亲翁的大兵会师,两军兵合一处,将归一家,再有李存孝这样的无敌大将在阵前冲杀,就可以一举平灭朱温,拿下汴梁,重建大唐朝。”
老王爷一听中原乱了,心里头是真高兴啊!可是,要让他发兵东下,他又作难了。为什么?李存孝到中山搬兵,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以前他不敢说,是怕朱温得知清息后派兵来打。现在他就不能不说实话了。就把这事告诉了王铎:“王大人,咱们是否再等几日,等我儿存孝搬兵回来,咱们立即兵发洛阳。”
王铎一摇头:“哎呀,老王爷,救兵如救火,万万不能耽搁。十三太保到中山搬兵,您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假如回来晚了,洛阳一失,机会就错过了。”
“嗯?倒也有理。来呀!去把众太保给我找来,我们要共同商议。”
有人去找十二位太保,老王爷才命人打来洗脸水,让王铎洗了脸,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摆下一桌便宴。这时,十二位太保全到了,大家在桌上团团围坐,一边饮酒,一边商议,都认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洛阳离汴梁很近,如果能在那里找到了立足之处,再收复岳燕贞的三十万大兵,与朱温两军对垒,虽不能立刻就胜,也不见得立即就败。如果李存孝的大兵再赶到洛阳,灭梁复唐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所以,大家当即约定,第二日点兵起程,直下洛阳。
闲言少叙。第二日,大兵起程。大太保李嗣源暂代了前部先行官,带兰千人马先走了。然后,老王爷立即点齐二十万大兵,带着十一位太保,押解着粮草帐篷直下中原。非止一日,路上也没遇到什么阻挡,便来在洛阳城下了。离城十里安下营寨,商议进城送信的方法。王铎献策,写一封书信,绑在箭上,夜晚偷袭粱营,杀到城下,把书信用箭射进去。老王爷听罢,点头说好。然后,命人取来纸张。亲笔写了一封书信,约定了日期,要里应外合,攻打梁营。
转眼已到三更,唐营里号炮齐鸣,从里面杀出一彪人马,领头的将官乃是大太保李嗣源。这些人一个个精神百倍,煞神附体,就象恶虎下山一样直闯梁营。到在里面,高声大叫:“大唐朝老王爷驾前十三太保李存孝带飞虎军闯营来了!怕死的赶紧逃命,不怕死的交出脑袋,杀呀一!”这么一喊,还真起作用。梁营里的军兵不知底细,本来就睡在梦中,突然被这阵杀声惊醒,还以为来的真是十三太保和飞虎军呢,赶紧爬起来逃命。有的一着急,把别人的裤子给穿上了,那个人起来找裤子,没有了,那也得逃命啊!光着腚就往外跑。只有少数愣头青起来以后拿兵刃来战。但是,终因寡不敌众,事先还没有准备,全都把命交待那儿了。转眼之间,李嗣源已来到城下,面对城头高声大叫:“城上的人马听真,大唐朝老王爷李克用率二十万大兵前来解围,现有书信一封,请速交岳元帅。看箭!”“喧!”这支利箭带着风声,把那封书信送到城里去了。
李嗣源见完成了任务,赶紧带人马往回冲。您别看来时那么容易,回来可就难了。为什么?刚才是出其不意,乘人不备呀!现在人家知道信儿了,把大兵都调起来了。将官们听说来的是李存孝,自己不敢上来打,让手下的军兵往前冲,谁往后退就砍谁的脑袋。军令如山,谁敢违抗哪?这些军兵就玩儿了命似地往前上。这一阵杀可真够狠的,就象到在西瓜地砍西瓜似的,人脑袋“咕噜,咕噜”直往下掉。死尸就象干柴捆似的“扑通,扑通”直往下倒。人喊声,马叫声,鼓声咚咚,炮声隆隆,工夫不大,双方的将士死伤无数。李嗣源见状不妙,赶紧高声传令:“大唐的军兵听了!不准散开,跟我一块儿往外冲!”这些军兵赶紧抱成一团,紧跟在李嗣源的马后。李嗣源边杀边喊:“十三太保来了,不要命的上来!”他越让人家往前上,人家还越往后退。这就叫英雄威名,令人闻风丧胆。好在是个黑天,人家也看不出来。这要是在白天,从个头上就能看出他不是李存孝了,那也就不好办了。就这样,李嗣源终于带着这些人闯出了梁营。到在唐营一清人数,咳!死伤过半。
不提李嗣源在老王爷的面前交令,再说朱温知道老王爷带兵前来,也是吃惊非小。本来自己正要派兵去攻打长安,想不到长安的大兵却先来打中原了。后悔自己不该为了收一个王铎,让儿子到他家抢亲,才引起了这场变故。突然之间,大梁的军兵减少了三十万,在自己的一前一后出现了五十万敌兵。这且不算,老王爷一来,李存孝准来。这员无敌大将所到之处,从来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谁敢跟他对阵哪?那不是送上门去找死嘛!朱温想来想去,越想越怕。到了晚间睡觉,他也没睡安稳。本以为第二天就要开兵见仗了,想不到半夜里十三太保就来攻营。他也不能挺着挨打呀!赶紧起来组织人马来战李存孝。可是,就打这么一会儿工夫,人家撤了,这是什么战术?一想:“哦!明白了:这不是偷营,这是给城里送信哪!这下子更完了。两边儿的人马联合在一块儿,我要攻域,李克用就得打我的后背。我要攻打唐营,岳燕贞就得抄了我的太营。这可怎么办?朱温头一回没了主意。
朱温这边没有了主意,人家那边约定的日期,预定的时辰到了。猛听得洛阳城内和大唐营里同时炮响:“当!当!当……!”一阵连珠大炮响过之后,洛阳城城门开放,老帅岳燕贞带大兵从里面杀出。再看西边,老王爷一马当先,带二十万大兵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杀将过来。面对此情此景,朱温也并不是没有准备。我早就想好了主意:捉鱼捉头,擒贼擒王,到打起来的时候,我不管别人,专对付老王李克用。只要我把李克用拿住,十三太保也就没有主心骨了。到了那时,我朱温还是胜利在握,兵权在手,我大梁的江山照样是万古千秋。
闲言不表,朱温一看双方的人马都杀过来了,忙按预定的计划行动。让大太子朱琪、二太子朱真带一半人马去战岳燕贞,自己带另一半人马来找李克用。一声令下,大梁营里也是响炮连珠,战鼓咚咚,各路人马分头迎战,朱温带着一队大兵就来迎战李克用。转眼之间,来在两军阵前。眼睛紧盯唐营众将,挨着个儿地瞅:哎哟,往常打仗,十三太保李存孝总是冲在前头,怎么今天不见李存孝,反而换上了李克用?太好了!只要十三太保不在,剩下这帮人哪里是我的对手?上去杀吧!催马就来在李克用的跟前:“李克用,你我在汴粱城一别多年,今日又见面了。那时节,你我乃是翁婿,咱们互有谦让。今天,你我乃是两国的仇敌,只能是决一死战了!”
老王爷一看朱温,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大胆的叛赋朱温,你身为太唐的驸马,不但不忠心保国,反而篡夺我言?天下乃人人之天下,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唐僖宗软弱无能,祸国殃民,所以才把江山丢失。我朱温走马安天下,立马定太平,正该改朝换代坐江山。你李克用偌大年纪,还能活上几年?这些国家大事,你又管它何用?听我良言相劝,你放下兵刃,与我罢兵不战,我看在翁婿的份上,可以把你留在汴梁养息。你要不听我的良言相劝,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周年。你的一身朽骨也要葬在这荒郊野外!”
老王爷听罢朱温这番话,直气得牙关紧咬,面如铁青,白眼珠子起了红线,血贯瞳仁。这就叫怒从心头起,恨在胆边生。把心中的一杆定唐刀抡了起来,大叫一声:“反贼!你看刀吧!”“呜”的一声直向朱温的顶梁砍去。您别看老王爷这么大的年纪,真要打起仗来,仍不减当年之勇。加上他真急了,好象煞神附了体一样,把这口刀抡将得象风车一样。但见:
定唐大刀数尺长,双手一摆威风扬,
迎头三刀招法巧,拦腰三刀力量强。
前三刀风雷滚动,后三刀威震八方,
上三刀珍珠点空,下三刀神鬼难防。
只因老王杀叛逆,才如恶虎下山岗。
也就是中山晋王啊!要换上别人,谁能有这两下子?朱温乃是一代枭雄,一杆大刀打遍天下,还没有碰上几个敌手呢。以前,他也没跟老王爷较量过。现在这一过招,不由得大吃一惊,哎呀呀!怪不得人家都说李克用了不起,想不到他这么大的年纪,还有这么一身武艺。也多亏他的年纪大了,要是他还年轻,我朱温早已命丧他手了!我朱温一辈子英名,如今要败在一个老头子手里,岂不要被人笑话?不!我一定要胜他!想到这里,他全神贯注,施展起了自己的一身本领。这一来果然见效,“刷刷刷!”几刀砍去,眼见着朱温就占了上风。
不管怎么说,老王爷的年纪也是大了。刚才是一腔怒火,使的是一股猛劲儿,一阵儿过去,就觉得体力不支,渐渐地只有招架之功,无有还手之力了。眼看着命丧朱温之手,他能那么甘心就死吗?当然不能。赶紧逃命吧!虚晃一招,拨转马头,落荒就跑。
朱温能让他跑吗?在后面就追。也不知道出去多远,追上了。朱温一看够得上了,把大刀一抡,“呜”的一声,斜肩带背向老王爷砍去。
第二十一回 大梁王败走后唐立 节度使劫后灾难生
朱温手抡大刀,奔老王爷就砍,眼看着老王爷性命休矣。忽听“当啷啷”一声巨响,朱温手中的金刀被磕飞了。来的是谁?乃是岳燕贞帐前的蓝旗牌官刘嵩,刘知远。
他不是中箭受伤了吗?怎么也出来了?原来,时隔这些天,他的伤口已经长好了。只是因为伤筋动骨一百天,外面虽已长好,里面还没有恢复。今天开战,岳元帅根本就没派他出来。他昕到信后,非要出战不可。伤口没好,端不住虎头枪,怎么杀敌?他有办法。双手不行,单手还可以吧?他的伤在左肩,右手照样好使。取来一把亮银锤,在元帅的面前舞了一阵,也还不错。所以,老元帅当即点头答应,他也就跟出来了。别看他只用一把单锤,因为他武艺好,加上劲儿大,所到之处,还是如入无人之境。杀着杀着,就杀到阵中来了。抬头一看;那不是朱温嘛!他在追赶一个人,看这个人金盔金甲,穿一件杏黄袍,知道不是一个小人物:我得去救他!正面追,追不上,从侧面就过来了。正赶上朱温举刀要杀老王爷,他上去就是一锤,一下就把朱温的刀给磕飞了。
朱温取胜心切,把精神头儿都集中在李克用的身上了,没注意旁边又过来一个人,要是注意了,他的刀也不见得会被磕飞。现在一看刀没了,大吃一惊。没有刀怎么打仗?撒马就逃。刘嵩知道他的马快,想追也追不上,就又回来保老王爷。
老王爷看看刘嵩:“小英雄,你是何人?”
“我叫刘嵩,刘知远。老英雄,您是何人?”
“我是中山晋王李克用。刘嵩,本王在长安就已听到了你的名姓,今日刚到疆场,就被你救了命。看来,咱们的缘份非浅呐!”
“老王爷,这本是您的福气和造化。既然我刘嵩有幸遇到老王爷,就把您保定了!”
“既然如此,你我一同冲杀!”两个人说着话,不离左右,又冲杀在疆场。
这时,战场上的人马就杀乱了!唐兵和梁兵打,好说,因为他们的军装号坎不一样。朱温的兵跟岳燕贞的兵打,刚开始还能分出你我来。后来这一场混战,分不出谁是谁了。有的人明白,问清楚了再打。有的人糊涂,反正是打仗,见人就杀呗!自己人就跟自己人杀了起来。这场仗打得真是尸骨成山,血流成河呀!
老王爷一看:这场仗不能再打了,再这么打下去,死人多不算,也难以取胜。干脆,往城里退,退到城里,有城墙保护,整顿好人马再说。这时,正好岳燕贞从对面杀了过来。两个人虽不认识,有刘嵩在中间介绍,就互相见过礼,简简单单商量几句,各自传令:“收兵回城!”“兵进洛阳!”令下之后,铜锣紧敲,唐兵和洛阳的兵纷纷进城,人马都进完了,这才又分出两军的界限来。
话休絮烦。大兵进城之后,清点一下人马,死伤了将近十万。数量虽然不少,但看城外的堆堆死尸,从总数上算来,反比大梁的军兵损失少得多。什么叫胜仗?这就叫胜仗。老王爷吩:咐多备滚木擂石、炮子弓箭,严守城池。然后,与岳元帅携手揽腕来到帅府。进了帅府大堂之后,分尊卑坐定,就开始夸奖开了刘嵩。说他怎么怎么勇猛,怎么怎么艺高,又怎么怎么救了自己一命。岳燕贞听了当然高兴,忙打开功劳簿,又为刘嵩记下大功一件。
老王爷问:“岳元帅,不知刘嵩现居何职?”
岳元帅答:“是本帅帐前的蓝旗牌官。”
“哎呀!这样的大将,你觉让他当一名旗牌,那也太屈才了!本王我封他为洛阳城的副元帅。”
“哦!”岳燕贞立刻明白:老王爷一到洛阳,就开始摆老资格,收买人心了。但是,他还明白,要是没有老王爷,自己这杆大旗是竖不起来的,便连忙顺情说好话:“对!刘知远救驾有功,是应封为副帅。刘知远,快快谢恩!”
刘嵩连忙上前:“谢王爷洪恩!”
“哈哈哈………岳元帅,本王听说你有一女,名为红霞,正在年轻,尚未婚配。本王有意作媒,将她许配刘副元帅为妻,你可愿意?”
“这……”岳燕贞一听就愣了:怎么我有个女儿未嫁他都知道?哦!明白了,肯定是我那亲家王铎告诉他的。看来,这个老王爷的心可够细的,难怪他带兵有方,用将有法呀!看刘知远虽然出身微贱,但他才貌双全,武艺超群,在这乱世之年,难保不会成为一个英雄。我女儿红霞若能嫁他,倒也不算委屈。想到这,连忙点头。“既然老王爷赐婚,本帅哪有不允之理?”
“哈哈哈……刘知远,快去见过你的岳父大人!”
老王爷说出这句话,刘知远就有点懵了。怎么?他家中有妻呀!他的结发之妻姓李,名李三娘。跟刘知远结婚三个月,因为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才含着眼泪缝制了行装,送丈夫出来当兵吃粮。现在,刘嵩已经离家几年了,在洛阳城里当了个马夫头儿,跟家里早就断绝了音讯。今天才熬出头来,当上了副元帅,正合计应该给家中写个信儿,让妻子李三娘也为他高兴呢。忽然听到老王爷赐婚,让他娶岳元帅之女,他怎能不懵?又一想:不怕,反正我已当官了。这么大个副帅,娶个三房四妾的也是平常之事,我刘嵩娶俩,又算得了什么?想到这儿,急忙上前跪倒磕头:“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刘嵩一拜!”
“哈哈哈……!”岳燕贞一阵大笑:“贤婿请起!正在战乱时节,姻缘既已定下,就不必拖延。本帅作主,命你们夫妻明日完婚!”
“遵命!”刘嵩遇到这样好事,答应得倒也痛快。
不表城里,再说城外。朱温兵发洛阳,本打算攻下洛阳城,捉拿岳家父子,为他的儿子报仇雪恨,想不到偷鸡未成搭把米,不但岳燕贞反了,还把老王爷引到了中原,和岳燕贞合兵一处,兵进洛阳城。朱温是个马上皇帝,善会用兵,怎么能就此善罢干休?他想,你们不是兵合一处嘛!那我也不怕。反正我在城外,是个活的,你们在城里是个死的。只要我紧紧困住你的洛阳城,让你们粮草用尽,到那时我朱温还是一个胜。所以,他不但不走,反而把汴梁城的大兵几乎都调来了,紧紧困住洛阳城,每天到城下骂阵,就是不往里攻。一困就是一个来月,这一月之间,洛阳城里的粮草果真就快吃没了。三顿变成两顿,千的变成稀的,许多老百姓都饿肚子了。为什么?粮食都让大兵弄走了。战乱年间,苦的还是老百姓。这一情况朱温知道吗?不用问他都知道。他这位马上皇帝,什么都明白。掐指一算,拿住李克用,再班师回朝,就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
这一天,朱温升了大帐,就要派兵攻打洛阳城。刚刚点进了卯名,还没有派将,就听有人慌慌张张来报:“万岁,大事不好,十三太保李存孝带太兵围困汴梁。”
“什么?”
“十三太保兵困汴梁,正在攻城,眼看城池不保,望万岁火速回兵解围!”
“啊——!”朱温听了,大惊失色,再也没有心思攻打洛阳了。高声传旨:“众将官,立即回师汴梁!”
这一声旨下,众将官哪敢怠慢?连忙传令全军,拔营起寨,回返汴梁。这一路之上真是人不敢脚,马不停蹄。可是,他们来到汴梁城下一看:晚了!城上插的都是大唐的旗号,城下的战场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死尸遍地,到处都被血给染红了。
朱温在马上坐着,见此状况,差点没有摔下马来:完了,我半生戎马,东挡西杀,好不容易打下江山,想不到在今日又毁于一旦。唉!我也实在太糊涂了。只因为一个王铎,一个王雪艳,我竞跟臣下结仇,和洛阳动起干戈。如今因小失大,大势已去,我又追悔何及?越想越气,传下旨意:“全军安营扎寨,死也要夺回汴梁城!”
按下朱温不表,再说李存孝。他奉了老王爷之命,与军师周德威一同前往中山搬兵,星夜赶路,来到沙陀国。见了刘王妃,把长安的事一说,老王妃真是大大地吃了一惊。一想,我要不派兵前去,长安早晚也得落在朱温之手。到那时,老王爷将会死无葬身之地。派兵吧,也不容易呀!当年老王爷带走了大兵三十万,把沙陀国的青壮年男儿都带没了。虽然这些年又从外面来了不少人,还有不少孩子也长大了。但是,沙陀国这么大的地面,一时间也难以凑齐呀!再则说来,老百姓都想过个太平日子,谁愿意去当兵打仗啊?想招兵,不容易。不容易,也得招。就这样,她只好老的、小的一块儿要。好不容易又凑足了三十万人马,连朱连寨的王宫都不要了,满门家眷一起走,这才来到了长安。到那儿一问,知道老王爷已经带兵到洛阳了,便又带兵下了中原。眼看快到洛阳,老王妃一想:朱温为了打洛阳,把大兵都带去了,此刻汴梁空虚,我何不趁机打他的汴梁?想好了,绕道走,来到汴梁就开始攻城。打汴梁也不是那么容易,攻打了好多天,伤亡惨重。但是,有李存孝这样的无敌大将,能不胜吗?最后终于拿下了城池,进了皇宫,把国宝玉玺也得到手了。抓住了朱温的满门家眷,一个没留,全杀死了。然后搜城,搜查朱温的残党,把那些为非作歹的全杀了,没做坏事的也都抄没家私,财产充入国库。刚刚料理完了,朱温的大兵也就到了城下了。
刘王妃一听朱温带兵回来了,忙找李存孝:“儿啊,你速带大兵出城,趁朱温还没有站稳脚跟,杀了他!”
“儿遵命!”
李存孝听了王妃的吩咐,急忙带大兵出城。城门一开,撒马就往外冲。这些大兵涌出城门,象一条巨龙似的直扑梁营。此刻,朱温的大兵还没有扎好营寨。因为京城都让人家夺去了。心也就有点儿散了。现在一看城里涌出来了大兵,打头的又是李存孝,谁还敢恋城?也没有人再想为朱温卖命了。纷纷调过屁股,拔腿就跑。朱温想拦,哪里还拦得住?兵败如山倒,谁也休想再把它扶起。朱温一看完了!自己又不是李存孝的对手,能在这儿挺着送命吗?刚刚发下的誓言也都不算了。上了战马,也跑了,这大兵一败,一个个急急乎如丧家之犬,忙忙乎如漏网之鱼,恨爹娘没给他们多生两条腿,埋怨老天爷没给他们安一对翅膀。哭爹喊娘,叫苦连天。腿快的跑了,腿慢的死了,心眼几来的快的往地下一跪,把兵刃用双手在头上一举,这叫做交枪不杀,投降了。霎时间,朱温的大兵溃不成军,一败涂地。李存孝的大兵一直追出去二十多里,看看追不上了,才收兵回城。
刘王妃一看李存孝得胜回城,也没有说什么, “哈哈”一阵大笑了事。然后,她派下人来把守汴梁城,亲自点齐了大兵,直到洛阳。
老玉爷兵扎洛阳,与岳元帅会师,等着十三太保到来。等了一个多月,一点音讯也没有。眼看着城里粮草用尽,危在旦夕,忽见朱温的大兵撤了,心里纳闷:这事怎么回事?忙派探马出城察看。还没等探马回来,刘王妃的大兵就到了。
派人往城中送了信,老王爷急忙带人迎了出来。老夫老妻相见,别有一番心情,不细言表。十三太保和众家弟兄见面,也不再多说。简段捷说:众人进了洛阳,在帅府大营上相聚。老王爷一听汴梁拿下了,朱温败走了,国宝玉玺又回到了李家手里,心里这个高兴劲就甭提了。怎么办?早说好了,打败了朱温,就要重建大唐。谁来当皇帝?二太保李存勖。为什么让他当?书中暗表,这位李存勖乃是云南王李克能的儿子。李克能是李克用的亲弟弟,因见李克用老来无子,才将儿子过继给他一个。本打算等中山晋王李克用百年之后,由他来继承中山晋王的王位。想不到世上的风云变幻,使他当了一代人主帝主。您别看老王爷李克用对十三太保李存孝这么好,那么好的,又封他这个公,那个王的。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可没把帝位让给他。为什么?外姓人嘛!
闲言少叙,没出十天,李存勖就在洛阳城里登基坐殿,大唐朝重新建立。后人为了区别开来,把这一朝代称了后唐。从此后京都东迁,长安城也再不是天子脚下繁华之地了。
唐庄宗李存勖登基坐殿,天下更乱了。免不了又得东挡西杀,一面追剿朱温余部一面镇压各方反叛,不觉之间又过了多年。这时,朱温的大兵冰消瓦解,连他本人的去向都找不到了。
这一天,唐庄宗李存勖正在金殿之上与众文武谈论国事,忽听前敌打来折报:“启奏我主万岁,朱州节度使贺连多、合州节度使王崇龙、燕州节度使周顺、曹州节度使刘放,幽州节度使马三铁相继带兵来反,到潼台投靠朱温,要与我大唐朝再争天下。请万岁速发大兵到潼台灭寇。
“哦!”李存勖闻听此言,大吃一惊:这几位节度使都是我大唐的老臣,当初大齐政权建立,他们谁也没有屈服,一直打着大唐的旗号。后来朱温立帝,建国大梁,他们见僖宗已死,大唐朝没有了皇帝,才无奈承认了朱温。等到朱温一倒,我大唐再建,他们便立即调过头来,再度成为大唐之臣,并不遗余力,在疆场拼杀,大战朱温。怎么今日天下初定,他们又叛我大唐?真真是不可思议呀!不过,他们如此一来,倒让我找到了朱温的下落。嗯!待我立即散朝,到后宫与我皇父商定应对之策:“哦,朕知道了。卷帘散朝!”
唐庄宗这位皇帝,也是个无能之辈。遇到大事做不了主,还得找他的父王李克用。到在后富,面见了老王爷,“皇父,朱温的下落找到了。”
“哦!他在哪里?”
“兵败潼台。不过,朱州节度使、合州节度使、燕州节度使、曹州节度使、幽州节度使相继造反,带兵投靠朱温,要与我大唐再争天下呢?”
“怎么?竟会有这样的事?”
“正是。”
“这……五位节度使同时造反,只怕这背后大有文章。儿呀,其他几位节度使倒也不在话下,唯有这朱州节度使赫连铎不可不防。你可知道,他在山东有一位最要好的朋友,就是白马银枪高嗣继。这个人武艺高强,十分勇猛。一匹白马,一杆银枪,有天下无敌之称。几年来,我多次派人请他到朝中居官,都被他回绝。如今赫连铎投靠朱温,备不住会拉他同去。如若他与我大唐作起对来,可能就有无限的麻烦。”
“皇父,这便如何是好?”
“儿啊,你不要担心。为父我要亲去潼台,面见赫连铎,弄清他反叛的原委。如若事有他因,尚可挽回。”
“皇父,您偌大年纪,还要去长途跋涉,奋战沙场,儿我于心何忍哪?”
“咳!事关国家安危,谈何忍不忍心?不要忘了,你皇娘偌大年纪,这些年来还一直未下战场。如今她在太原驻兵,与十三太保李存孝共拒北方之敌。”
“皇父,这些事儿我又岂能忘记了?多年以来,我皇娘与众位御兄御弟为我的江山含辛茹苦,历经艰难,不惜流血牺牲,在疆场上厮杀,才保得我社稷安稳至今,儿我终生难忘。皇父啊,儿我也知道,为了我李氏江山万代永存,您不得不再次出征。只是您这样大的年纪,又是人单势孤…”
“唉!面对五路节度使强劲之师,为父能只身前去吗?我要到太原找你皇娘,与他们共发大兵前往潼台。”
“哦!如此,儿我也就放心了。”
“为父走了之后,你要好好治理朝政,遇事与群臣商议,千万不要独断专行。”
“儿我谨记就是。”
就这样,父子两人商定好了。第二天早上,老王爷就点起了一队人马,出离京都洛阳,到太原府与刘王妃和众位太保会师不提。
五位节度使为什么会同时造反?原来,这都是朱温使的鬼把戏。他兵败潼台之后,手下的人马已经不争了,除了二位太子以外,也就有尚让等十几员战将和三四万人马。就这么点儿人,他还有什么支撑头儿?可是,朱温是个大大的野心家,只要他人不死,就不甘心失败。这一天,他把尚让找来了,跟他合谋定计,要想收复赫连铎等几位既有兵权又有实力的节度使。尚让一听,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似的: “梁王,不是我尚让说泄气话。我们现在兵败潼台,这么点人,这么点马,能把他们收复?您这是白日做梦。”
朱温哈哈一笑:“尚让,收复他们,我不用大兵攻打。只要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就可以办到。”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尚让一说,把尚让都给惊呆了。大叫一声:“高!这主意实在是高!”
朱温问:“尚将军,这几位节度使认识你不?”
尚让一摇头:“我们互相闻名,但没见过面。”
“这就好办了。你打扮成天使官的模样,我这儿有从汴粱皇官中带来的空头旨意,我把它分别写好,你带它面见五州节度使,如此这般,定能将他们收复。”
尚让急忙点头:“好!我尚让为灭大唐,愿为梁王效犬马之劳。”
书要简短。尚让奉了朱温之命,装扮成大唐朝天使官的模样,领了一帮人马,带了五张假圣旨,悄悄地离了潼台,第一站就来在了朱州。到在节度使的府门外,命人往里传禀。工夫不大,赫连铎就迎了出来。把尚让接进大堂,急忙将身跪倒,听天使官宣读旨意。
尚让把旨意打开,高声宣读:“圣主明君皇帝旨下,诏示朱州节度使赫连铎:自朕登基以来,你们安居边塞,不来朝拜,料必存有反叛之心。念你乃是我大唐朝的老臣,朕不忍兴师动众。赐你三般朝典,以令自裁。如敢有违,朕即大兵压境,灭你朱州,拿你回朝,将你碎尸万段。钦此!”尚让读完了这张假圣旨,将白绫、匕首、毒酒取出来了。往赫连铎的面前一递:“赫连节度使,请选一样吧!”
赫连铎听罢旨意,当时就愣住了,怎么?我赫连铎为国驻守边塞,寸步不敢离开,只怕一离职守,外寇就要入侵。这些年来我确实没有入京朝拜,那也是你当皇上的没有宣诏哇!我要不闻宣诏,便私自入京,那叫擅离职守。擅离职守也是死罪一条哇!哦!看起来,只因当年我曾降过大梁,你记着旧恨,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真是伴君如伴虎哇!想不蓟我赫连铎半生戎马,守在边关,含辛茹苦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却落了个刀头之鬼。行了!君让臣死,臣不死不忠。今天我就拼着一死,来换取一个清白之名吧!想到此处,两服含泪,什么也不说,取过匕首,刀尖直对咽喉。刚要用力自刎,就听后面有人断喝了一声:“住手。”
第二十二回 朱全忠诡计收五将 李克用一怒打潼台
赫连铎正要引颈自刎,忽听得后面一声断喝:“住手!”回头一看,过来一个人。这个人身高九尺,细腰爹背,双肩抱拢,遍体雄风。看脸面,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五官端正,象个银盆似的。看打扮:白缎子扎巾,白缎子箭袖,外罩英雄开氅,足登薄底快靴,肋下佩带三尺宝剑。此人是谁?乃是赫连铎最要好的朋友,就是前回书中说的那位白马银枪高嗣继。此人家住山东雕鹅岭下瓦子坡村,自幼练就一身好武艺,一杆银枪威震山东,素有天下无敌之称。但是,他生逢乱世,看不出哪位是英君明主,便只在林下隐居,拒不出来居官。现在他是来看望与自己分别多年的老友赫连铎,才离开山东,到在朱州。今天,听说天使官来了,不知是为了何事。在后面偷着看,一看老朋友要引颈自刎,他就不让了。在后面断喝一声,迈步就冲了上来。一把将匕首拽了下来,“当啷啷”往地下一扔:“赫连铎,你这是何意?”
赫连铎老泪纵横:“贤弟,皇上赐我三般朝典,我不死不忠啊!”
高嗣继一听,眼珠子就瞪起来了:“赫连兄,你真没有骨气!不就是一个乱世君王吗?对他还有什么忠不忠的?俗话说得好:君不正臣投国外,父不正子奔他乡。你含辛茹苦,驻守边关,为皇上守卫疆土,他不但不加封赏,还要赐你一死。这样的皇上你保他何来?走!快跟小弟我到雕鹅岭去,你要辞官不做,也不听他皇上的圣旨。他要敢派兵来打,咱们就跟他决一死战。”
高嗣继这番话,正中尚让的下怀。可是,他表面上却装出来一副可怜相。哭哭叽叽地对高嗣继说:“这位英雄,您不能这样讲话,本天使官奉万岁的旨意而来,赫连铎将军要不死,本官回得京去无法交旨呀!”
高嗣继一叫大怒:“呛啷啷”把宝剑就亮出来了。用剑尖指着尚让的鼻子:“狗官,你少费话!什么万岁.不万岁的,我们不承认他,他就啥也不是。休要罗嗦,我饶你一命。你要再敢说出半个不字,我高嗣继叫你有来无回!”
尚让一听他就是高嗣继,顺着杆儿就爬上来了,“哎呀高英雄,久闻您的大名,想不到今日在此见了面了,真是幸会呀!幸会!高英雄您说的话倒也有理,谁不知道赫连将军忠心耿耿,这些年来驻守边关,使外寇闻风丧胆,望影而逃,才保得我中原大国在乱世之年不能被外寇番邦入侵。可是,皇上他不念这些功劳,反而疑心太重,硬说赫连将军要反,还派本官给他送来三般朝典,要赐他一死。这样的昏君,保他还有何用?要依下官之见,你们跑到雕鹅岭,只怕也逃不出昏王李存勖的手掌心。倒不如到潼台去投靠朱温,与梁王兵合一处,将归一家,若能夺取了李氏天下,不但再无灾难,更可保一生的富贵荣华。”
“嗯?”高嗣继愣了,眼望尚让:“你是什么天使官?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你不但不替你家皇上说话,反要劝人家与他作对?”
尚让又装出了一副气愤的样子:“哼!不瞒将军说,您别看我是天使官,在唐王的驾前居官为宦,其实,我早已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了。那唐王李存勖即位以来,大行杀戮,无恶不做,在他的身边做官,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性命不保。唉!怎奈本官我的家眷都在洛阳,又不能丢下不管。要不然,我就与赫连将军一起去投朱温,起雄兵,打洛阳,杀死李存勖这个昏君!”
这一席话没有说服高嗣继,倒把赫连铎的心给打动了,他看了看高嗣继:“贤弟,你要不让我死,我还真得走这条路。如果我要不投朱温,到在你的雕鹅岭,照样逃不出李存勖的手掌心。”
就这样,尚让大行骗术,劝服了朱州节度使赫连铎。然后,他又到在另外四个州,使那四位节度使也上了套,全都带大兵到撞台去投靠了朱温。
长话短说。朱温见这一计成功,把五位节度使都骗来了,还带来了大兵三十来万,他就乐坏了。最让他高兴的还不仅是这些,因为赫连铎一起兵,不愿意跟好兄弟分手,把高嗣继也带到了潼台。虽然高嗣继没跟李存孝交过手,也不知两个人的武艺谁高谁低。但这是一名威名远震的英雄啊!听说他的一杆银枪天下无敌,要能收下这员大将,朱温不就如虎添翼了嘛!但是,他并不知道,人家高嗣继并不是来投他,只是为了与老朋友多聚些日子才来到了潼台。
闲言不表。这一日,朱温摆上了酒宴,招待这五位节度使。洒席宴上,朱温大吹大擂:“众位将军,你们带大兵来投我朱温,本王十分感激。别看唐王李存勖得了天下,高居金銮宝殿。他昏庸无道,苦害臣下,早已不得人心,迟早会众叛亲离。如今你们来投本王,将来定会有更多被害的将官来投。到那时,本王发大兵再起东山,定会拿下洛阳,再进汴梁登基坐殿。本王重登大宝之后,你们就都是我的爱卿大将,不但要重加封赏,还要给你们个个封侯,让你们兵扎中原,再也不在边关野寨饱受风霜之苦。你们的王位可以世代承袭,你们的封地可以永归自家。只要你们与本王同心协力,用不了多久,定会打下这万里江山。”
正在这时,从后面走过来一个人,正是朱温的大太子朱琪。到在朱温的面前,在他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就见朱温笑了笑,向大家一摆手:“众位将官,你们且慢慢吃酒,本王我有点儿家事,去去就来。”说完话,笑呵呵地站起身来,转身出去,一直来到后堂。
朱温一进门,见里面坐着一个人。谁?正是尚让。急忙上前几步,对尚让一抱腕:“尚将军,你一路辛苦,骗来了五位节度使,三十万边塞雄兵,为本王立下了大功一件呐!”
尚让急忙站起身来:“哪里哪里,梁王,您实在是过奖了。要不是您设一锦囊妙计,我尚让有何德能,又怎会完成这样一件大事?要说功劳,还是应该归于您粱王啊!”
“咳!你我之情,情同手足。你我之才,同比天高。今日此事成功,与你我二人谁也分不开。来来来,快快坐下,待本王我为你敬酒贺功!琪儿,拿酒来!”
“是!”
朱琪取来两只杯,一壶酒,手持酒杯,亲自斟满了两杯酒。一只放在尚让的面前,一只放在朱温的跟前。然后,才又恭恭敬敬地退后几步,在那里看着这两个人饮酒。
朱温用手端起自己这杯酒,先是一阵大笑,然后才说:“尚将军,你功高日月,恩重如山,本王我今生今世难以报咎。今日就以这杯薄酒略表心意吧!请!”
尚让也连忙拿起自己这杯酒:“大王,您又何必客气?我尚让为臣,理当为君王效命。请!”
“愿你我君臣同心协力!请!”
“愿大王洪福齐天!请!”
两个人一边客气,连说了几个请字,这才各自喝进了自己这杯酒。然后,朱琪又急忙走上前来,再次为两个人斟酒,看他们两人干杯。
尚让连喝了三杯酒后,忽然觉得肚子难受,用手揉了揉肚子:“哎呀,我这一路劳乏,大概在路上受了风寒。这一下子连喝三杯,倒把肚子里的寒气给搅起来了。”
朱温哈哈一笑:“尚将军,哪里有什么寒气?乃是毒气呀!实不相瞒,我儿朱琪把酒杯端来的时候,已经预先在你那只杯里下了毒了。”
“啊!”尚让一听这句话,立即觉出肚子里疼了起来。他大惊失色,起身便问:“朱温,你这是何意?”
“尚将军,你不要惊慌,听我慢慢告诉你。你一路辛苦,对本王忠心耿耿,为本王招来了五位节度使,三十万雄兵,如此大功,本王我将会永远牢记在心。但是,你还要知道,这些人都是被你冒充大唐的使者骗来的。假如你在我这里露面。他们就会立刻真相大白,离我而去。那时,我这一番心血岂不是白费了吗?为了严守秘密,本王也只好这样做了。请尚将军放心,你死之后,我一定要给你厚葬,还要照看好你的一家老小。日后我要再登大宝,还要为你修建一座忠孝祠,为你树碑立传。这样做,也算是对得起你了。”
尚让听罢这一席话,眼珠子都气蓝了,抄起桌上的盘子,照着朱温就要打。可是,朱琪早在那儿准备着呢,一见此状,赶紧上前抓住了尚让的手腕子:“住手!尚让,你以为你还能动得了吗?有什么话,稳稳当当地说,说完之后,我朱琪还要给你安排下葬呢!”
把尚让气得破口大骂:“呸!朱温,你真是狼心狗肺,真是一个残暴之君。我尚让当年与你共同起义,共打大齐天下。大齐灭了之后,我又追随着你。这些年来我忠心耿耿地为你卖命,立下多少功劳?想不到到头来,却换来你对我下此毒手。朱温,我告诉你,今生今世我此仇难报,到在阴曹地府我也要告你一状,定让你朱温不得好死!”说着话,腹疼难忍,七窍流血。大叫了一声:“朱温,我让你不得好死!”一瞪眼儿,一蹬腿儿,他先不得好死了。
朱温见尚让一死,微微一笑。盼咐朱琪:“把他送到后花园,刨个坑埋了,不许声张,也不许让任何人知道!”吩咐完毕,转身出门,又来到大堂之上与众位节度使饮酒。酒过三巡,菜过五昧,忽见有军兵慌慌张张跑进大堂:“启禀大梁王,大唐兵马围困潼台!”
“何人领兵带队?”
“中山晋王李克用,十三太保李存孝。”
“啊!”朱温一听,真是吃惊非小。
那位说,老王爷怎么来得这么快?因为他在洛阳得知了朱温的下落,又听说五位节度使造反,都投了朱温,哪里还能沉得住气?知道这背后定有原因。为弄清事情的真象,不使朱温得逞,才决定亲征潼台。和唐庄宗简单交代,郑重道别,带人马星夜赶往太原。到那儿一看,刘王妃正在卧病,他也没有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位老妻,留下大太保带几个人在她身边侍奉,带着其他太保和大兵就来到了潼台。一路上连歇息都没有顾得,您说他能不快吗?兵到潼台,安下营寨,他也没有耽误工夫,立即就带人马在城下讨敌骂阵,工夫不大,就听见城里号炮连天,城门“嘎吱吱”开放以后,大队人马从里面涌了出来。军兵们二龙出水,两边分开之后,在正当中闪出几匹战马,马上端坐着几员战将。在这些战将的中间,簇拥着一匹高头大马,马上端坐着一人,此人蓝面马脸,巨齿獠牙,身披黄金甲,外罩绣龙袍。手端一把金刀。不用问便知,正是大梁王朱温。
李克用一见朱温,直恨得牙长四指。往前一催马,到在两军阵前,高声大叫;“朱温,你还要往哪里逃?速来本王爷的马前认罪,我还可以饶你一命。如若不然,今日你就死到临头了!”
没见朱温搭话,却见从朱温的身旁过来一人。见此人:头戴烈火狮予红铜盔,一朵红缨飘在脑后,二龙斗宝,黄金抹额。身披大叶连环甲,外罩大红袍;腰系大带,足蹬虎头战靴。坐下一匹卷毛兽,肋挎宝剑,手中一杆门扇大刀。往脸上看,黄面皮,宽眉毛,大眼睛,高鼻子,四方阔口,五绺长髯。往那儿一站,真不亚如天神下界一般;“对面,你可是老奸王李克用?”
李克用一听这话,觉得非常刺耳,没有回答,反问一句:“你是何人?”
“我乃大将赫连铎是也!”
老王爷一听是赫连铎,语气马上就变了:“哦!原来你是赫连爱卿。老将军,本王知道你一心禀正,为人忠厚,乃是我大唐的老臣。如今江山初定,怎么你竟投靠了叛逆朱温?难道就不怕毁了你一世的英名?”
赫连铎一声冷笑:“哼!李克用,你休要装模作样。我问你,你既然知道我一心禀正,为人忠厚,为什么说我反叛?赐我三般朝典,要逼我一死?”
李克用一愣:“什么?这是哪里的事呀?”
赫连铎又一声冷笑:“哼!老奸王,你不要跟我装糊涂你儿子派天使官前往朱州,逼我自尽,难道你会不知?想不到我赫连铎久驻边陲,一心保国,到头来却落了一个反叛之名。既然你逼我反,那我就反了吧!君逼臣反,臣不反不活。今日我既然反了,就要保梁王、灭大唐,打你李克用,推倒李存勖,让你们李家的天下从此灭亡。”
“哎呀呀!赫连爱卿,你此一番慷慨陈词,本王也不好辩驳。我只问你一句,你说当今万岁赐你三般朝典,我要说此事根本无有。你又该怎样解释呢?”
“呸!李克用,你真不愧是一个老奸王,你真能装模作样。你与你儿李存勖心怀叵测,苦害忠良,不但要逼死我,还要逼死合州、燕州、曹州、幽州那四位节度使。此事作罢,因为我们不服,反了,你又来矢口否认,故作不知。真真欺人太甚!难道我们这么大的年纪,就会被你当作娃娃戏要不成?”
“赫连爱卿,你多有误会,且听我一言……”
“住口!你不要说了。如今我们已是两国的仇敌,你我只能是刀兵相见,谁昕你的胡言乱语?来l你撒马过来!我赫连铎让你在我的马前不过去三趟,就在此潼台城下做他乡厉鬼!”
现在,老王爷李克用什么都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朱温搞的鬼呀!可是,他想揭穿朱温,又拿不出证据来,人家赫连铎也根本不听他的呀!正在为难之际,赫连铎高举门扇大刀就上来了:“李克用,你不要装傻充愣,我赫连铎杀你来了!”说罢,大刀抡起,带着风声,“呜!”就劈下来了。
老王爷根本就没有思想准备,还在那儿核计心事呢。一见这把大刀过来了,也忙举刀往上招架,但听得“当啷啷”俩兵刃相碰。老王爷这一双胳膊当时就麻了。再想往上举刀,举不起来。眼看着赫连铎的大刀又举起来了,老王爷性命难保。就在这时,从后面“嗒嗒嗒”跑过来两匹战马。马上两员将同时高喊:“父王,不必害怕!待儿我取他性命!”“当啷啷!”这一声响亮,两员将的兵刃同时磕在赫连锋的大刀上,把赫连铎的大刀“悠——!”就磕飞了。
赫连铎赶忙一提马的丝缰,那匹马赶紧往后追, “嗒嗒嗒嗒!”一下子就退出去十几丈远。眼望这两员战将高叫了一声:“你们什么人?为什么两个人打一个?难道不懂得疆场上的规矩吗?”
那位说:来的两位是谁?乃是十三太保李存孝和十一太保康君笠。这两人在后面观阵,都怕老王爷有失。见老王爷在那光说话,兵刃在手里端着,也不象是准备厮杀的样子,心里都为他着急。同时打马往阵前闯,想提醒老王爷一句,就在这时,赫连铎就上来了。这两个人一看不好,同时往前闯,才救下了老王爷的性命。这阵儿,他们见老王爷已经脱险,便都松了一口气,一听赫连铎问他们为啥俩打一,一时也无言可对。愣了一下,就听李存孝说:“对不起,老将军,我们是为救父王之命,才同时上前。现在父王已经脱险,那也就算了。您说得有理,我们不该俩打一。我们向您陪罪,请您把刀捡起来,咱们接着往下打,这回,保证咱们是一个对一个,绝不能俩打一,您看可以吗?”
“哦!此话倒也有理。待我取刀,咱们接着往下打。”
早有军兵上前,替赫连铎把刀拾了起来,递在他的手里。赫连铎端刀在手,重新打马上前,高声相问:“对面唐将,你是何人?”
“我乃十三太保李存孝是也。你是何人?”
赫连铎没有回答,因为他一听这位就是李存孝,愣了一愣:哎呀!这不就是那位威名远震的大英雄嘛!怎么今日见了他的面,竟是这样一副尊容?看他这样子,也不过是稀松平常。看来,真是耳闻不如眼见,眼见才是真情。备不住传说之中一半是假呀!甭急!待我跟他一过招,便知他的本领如何。想到这儿,他才开始答话:“我乃大将赫连铎是也。李存孝,听说你横推八匹马,倒拽九头牛,单人独马闯长安,逼死齐大王……可有此事?”
“唉!好汉不提当年勇。事隔多年,还提它干什么?”
“哼!你不要跟我故作谦虚,就你这样子,能有那么大的本事?我赫连铎根本不信。”
“您要不信,那咱们就较量较量呗!不过,赫连将军,我听说你是大唐朝的老臣,不知中了何人的奸计,你才成了反叛?只要你迷途知返,我还是不忍心杀你。请你三思!”
“呸!李存孝,你害怕了吗?既然害怕,就不要上来,何必借故推辞?不必罗嗦,快快来战,我要让你在我的马前过不去三趟!”
“赫连将军,你不听我的良言相劝,可不要后悔呀!”
“后悔我就不是大将赫连铎。”
“那就请吧!”
“请!”
两个人刚要打,康君笠上来了:“老弟,杀鸡焉用牛刀?待为兄我来杀这老贼!”
康君笠为什么要抢着打这一战?书中暗表,他刚才跟李存孝同时上来磕赫连铎这口刀,一下子就把这口刀给磕飞了。心中暗想:我也没费多大的劲儿呀!看来,赫连铎身无缚鸡之力,武艺也必然不怎么样。这样一员有名的大将,要是被我战败,岂不可立下大功一件?到那时,也让我康君笠露露脸。其实,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没费多大劲儿?因为那劲头儿是李存孝使的。两个人同时对付一口刀,本来就可以省一半儿的劲。李存孝的劲比他大那么多,他能觉出费劲来吗?就因这一误会,他才要抢这一功劳。见两个人要打了,怕这个到手的功劳飞了,他才催马上来,要换下十三太保李存孝。
李存孝一摇头:“十一兄,这一仗还是由我来打。”
“不!我打!”
“只怕你不是他的对手!”
“老弟弟,你不要小瞧人!你能打,我就能打,请你退下,看我取他项上人头。”说完话,催马就上去了。
“十一兄,你可要小心了!”李存孝怕康君笠危险,在后面就喊。他这一声还没有喊完,就见两个人已经打上了。“当!当!当!”没出三下,就见康君笠早被赫连铎生擒活捉,撤马回队,到在队前,往地下一扔:“绑!”军兵们往上一拥,抹肩头拢二臂,把他捆了个结实。康君笠大功没有告成,反成了梁营的俘虏。
李存孝怕出事,怕出事的,还真就出事儿了。眼看着十一太保被人家活捉,撒马就往前追,想把这位兄长救下来。可是,哪知道赫连铎也是骑着一匹快马,没追上,十一兄被人家绑起来了。这时,赫连铎早又撒马回来了。一见李存孝:“怎么样?你也想要与他同样下场吗?我赫连铎可不能那么便宜你。他乃无名小辈,我免他一死。你是出名的英雄,我就要你的命。你敢来打吗?”
“老匹夫,你休要张狂,少要撒野,看十三太保李存孝取你项上人头!”
十三太保大喊一声,催马舞槊,要大战赫连铎。
第二十三回 康君笠降梁献毒计 刘王妃领兵战太原
赫连铎没瞧起李存孝,前一回刀被磕飞,还以为是两十人同时用力,再加上他没有提防的结果呢。这回他来战李存孝,还真注意了这一招。与李存孝马打对面,用力握紧大刀,“力劈华山”就往下砍。李存孝举槊相迎,兵刃碰兵刃,“当啷!悠——!”赫连铎的门扇大刀又飞了。这下子,他才知道了李存孝的厉害。大叫一声:“好大的力气!”撒马就往回跑。李存孝知道他的马快,哪里还欠他的空?上去就是一槊。这一槊正砸在赫连铎的后背,当时就把他砸得抱鞍吐血。幸亏他的马快,把他带回本阵。一进阵,他就坐不住马鞍鞒了,身子一歪, “扑通”一声栽落马下。 “哇哇哇!”大口大口地吐起血来。什么样的好汉也架不住三口血呀!他这一吐就是十几口。朱温一看:完了!这些人里除了赫连铎,再也没有更厉害的人了。就属高嗣继行,可他又没来。没办法,往后撤吧!一声令下,带大兵撤回潼台。进城之后,紧关城门,命军兵多备滚木擂石、灰瓶炮子,死守城池。
朱温带众将回转大堂,这时,赫连铎都快不行了。鲜血虽然不再往外吐了,身子却再也支持不住了。被人家放躺在一张桌案上,浑身瘫软,面色煞白,跟一个死人都差不多了。
这时,在大堂之上就恼怒了一人。谁?正是赫连铎最好的朋友,白马银枪高嗣继。高叫一声,上前讨令:“粱王,请给我一支令箭,我要出战李存孝,杀死他,为我赫连兄长报仇!”
朱温正等他这句话呢,听了之后,心里的高兴劲儿就甭提了。因为高嗣继刚才没有出城,朱温就知道这位英雄不是保他来的,心里就凉了半截儿。可是,表面上却不能露出来呀!他正想用人家,再把人家得罪了,人家一走,他不就白费心计了嘛!所以,朱温才没有表示什么。现在赫连铎受了这样的重伤,朱温没别的指望,就指望高嗣继能够助他一臂之力呢。现在一看,不用说,不用劝,人家自己主动提出来了,他能不高兴吗?可是,他虽然那么高兴,面上却不表示出来,反而露出伤心之色:“高将军,您不要急于出战。那十三太保十分厉害,要是您再出了一个好歹,我可实在受不了哇!”
他为什么这么说?这叫激将法,也是拉拢人的一种手段。说实在话,他也真不想出战。一是刚刚收兵回城,怎好立即再出去?二是天色已晚,不是打仗的时候。再有一条最主要:高嗣继威名虽大,没跟李存孝交过手,也不知谁高谁低,万一他也打不过李存孝,剩下这帮人连主心骨都没了!不管怎么说,高嗣继已经跟李存孝结了仇了,就要助我一臂之力。我朱温的驾前增添了这员大将,这就是不幸中之万幸!
高嗣继不知朱温心里的秘密,还在那说呢:“梁王,您为什么不让我为赫连兄报仇?”
朱温咬牙切齿:“此仇一定要报!高将军,您不要着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我要给你报仇之机。来人哪!把赫连将军抬在本王的房中,快找军医来为他治伤,本王我要亲自煎汤喂药,侍奉赫连将军。”
您瞧!朱温多会拢络人心!
吃罢晚饭,朱温在房中歇息。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哎呀!赫连铎在二军阵前擒来一将,乃是李克用的十一太保康君笠。听说这个人沽名钓誉,好大喜功,和十三太保早就不合。我能不能利用他助我一臂之力呢?要是把他利用上,叫他在大唐的营中暗中助我,岂不是胜过我的万马千军?嗯!这倒是一个上策。想好了,把二太子朱真叫了过来。在他的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朱填点头答应:“父王,我这就去了!”
“注意,别让他死了!”
“放心,万无一失。”
不提朱真,再说十一太保康君笠,他被捉之后,被押在一间牢房里。正在那后悔呢,哎!早知道赫连铎那样厉害,我真不该上来呀。这回完了,说不定朱温把我杀了。他要是把我杀了,那我就再也露不了脸了!正在那琢磨,就听房门“哗啦”一响,从外面进来几个人,一个个全都是彪形大汉,手里边拿着鞭子,棍子,还有枪和刀。有一个人高举火把,把这间牢房照得通亮。为首的一位高叫一声:“喂!你就是十一太保康君笠吗?
康君笠一看这个阵势,早就吓坏了,哆哆嗦嗦地回答:“哦……是,……我是康君笠。"
“哼!告诉你,我是赫连铎的儿子,我爹赫连铎被你弟弟十三太保打伤,已奄奄一息,这个仇我就要找你来报了,这叫作弟债兄还。来呀,给我打,往死了打,还别忙着打死,要让他多遭一阵罪,一直把他折磨死。这一声令下,几十人同时往上,鞭子、棍子一齐打,连刀和枪也上去了,打得康君笠狼一般地嚎叫,求饶,人家连理都不理,还是一个劲儿地打,外加用枪刺,用刀拉。这些人还都不往要命的地方下手,尽往屁股哇,腿上啊,胳膊呀,脸上使劲。痛得康君笠一个劲儿地求饶:“小爷爷,别打了!李存孝欠的债,别往我身上算哪!饶命啊!啊——!”
这时,房门又开了,从外面进来一人:“怎么回事?谁让你们到我的牢房殴打俘虏?”
那几个彪形大汉立即住手,为首的这个人说:“王爷,他弟弟打伤了我爹爹,眼看性命不保,我要拿他给我爹爹报仇!”
康君笠一看进来这个人,认识:正是当年大梁的皇上,如今的丧家犬朱温,急忙上前跪爬了几步:“王爷,王爷,您饶命!快饶命啊!”
朱温一声冷笑:“康君笠,不是本王我不饶你。这要是在以往,我与你父李克用乃是翁婿,你我便也应该是兄弟的情份。可是,如今我们是两国的仇敌,我要拿住一个,杀死一个。何况你的弟弟打伤了我的爱将赫连铎,他的儿子报仇心切,打你两下又有何妨?”
“王爷,在疆场之上,我们固然是两国的仇敌,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也是兵家的正理。可我康君笠已成俘虏,手中没有兵刃,您就不该打我呀!再则说来,我弟弟打伤赫连将军,与我康君笠何干?”
“康君笠,你想让本王不打你,不杀你,倒也不难。就怕给你指出了好路你不走!”
“王爷,只要您高抬贵手,饶我一命,让我干哈就干啥。”
“那好!我这儿有笔墨砚台,还有备好的纸张。我念,你写,我说什么,你就写什么。等你写完了,也写对了,你的命也就保住了。”
“那好,我写,我写!”
“嗯!来呀,给他备好纸笔!”
朱温一声令下,有人把笔墨和纸张都进来了。在康君笠的面前放好,康君笠铺好了纸,拿起了笔,象狗一样后腿盘着,前腿立着就准备写了。
朱温念遘。“降书!我,康君笠,中山晋王驾前的十一太保,因李克用残暴无度,李存勘昏庸无能,再不愿为他们卖命。英雄保明主,俊鸟登高枝。从今日始,我弃暗投明,为大梁王朱温效劳。某年,某月,某日。”
他念完了,康君笠也写完了。朱温取纸在手,从头到尾念了一遍,哈哈一阵大笑:“好了!就这么简单。你们都撇下去!来人哪!给本王备下一桌酒宴,我要款待新投我的爱将康君笠。”令传完了,火把也就熄灭了。几个人过来拉着康君笠的手,连灯笼都不点,摸着黑走出牢房。转弯抹角来到一间屋内,那里面早已备好了一桌酒宴。朱温让康君笠坐下,有几个人在旁边侍候,就劝康君笠喝酒。
康君笠说:“王爷,我康君笠既然投了您,从今以后就是您手下的将官,您又何必这样客气?我身上受了这么些伤,哪能喝得下酒?请您找个医生给我治治。”
朱温说:“不用治。本王我今天收了你,并不是让你留在我的身边。我要把你放回唐营,叫你在唐营卧底。只要你随时把情报送给本王,送一次我就给你记上一功。如果你要能把李存孝杀死,那就是大功一件。功成之后,你可以拿着他的人头,立即到我梁营请功。到那时,本王我就封你为我梁营的兵马大元帅,岂不要强似今天?如果本王我再打回汴梁,重坐我的大梁天下,我就封你官居一品,位列三公。从此后你高官得傲,骏马得骑,今生今世就是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呀!你要放心,我朱温说话算话,绝不食言。可有一件,我让你办的事你要办不到,我可不能封你高官。你要是回营之后就变卦,可要知道,你的降书在我的手中攥着。只要我把这个证据拿给李克用看,他立刻就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康君笠听到这儿,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这是一个大阴谋呀!这个老贼也真够损的,事都让他做绝了。现在我是拴上线儿的蚂蚱,想飞是飞不了啦!怎么办?没办法,我也只好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了。反正我已经降了,那就从今天开始吧!朱温说了,我只要办成一件事,他就给我记一功。功多官大,早立早好,我何不在今天就为他献上一计,把这第一件大功先立下呢?想到这几,他就说了:“王爷,我实话对您说,李存孝早就是我康君笠的服中钉,肉中刺了,要不是看在李克用的面上,也早想将他置于死地,就因为杀他之后,我无处投奔,才一直没有动手。今天我投了大梁,有王爷您给我作为靠山,那我就不怕了。请放心,杀李存孝,我康君笠包下了。只要我回到唐营,我定会寻找机会杀他。王爷,现在两军阵前开兵见仗,有李存孝在,大梁很难取胜。我即便立即回营杀他,只怕一时也没有机会下手。我有一计,想献给王爷,不知您听是不听?”
“嗯?说说看!”
“王爷,李克用带兵来打潼台,刘王妃正在卧病。因为她不能一同前来,就把她留在太原了。在老王妃的身边只有大太保李嗣源带几个弟兄侍候,城内的兵马只有三五万。王爷应趁此机会偷离潼台,绕道突袭太原,只要太原到手,拿住刘王妃,用刘王妃的命来换李存孝的命,恐怕李克用他不能不应。您要知道,他们老俩口子的感情非常深厚,别看李克用对李存孝好,要把他和王妃放在一起,让他从中挑一个,他是只能要老王妃,不能要李存孝。”
“哦!”朱温一听,眼睛就亮了,康君笠,你此话当真?”
“我康君笠既已投了大梁,就是大粱之将,为大梁王爷效命,岂能有半旬假话?”
“高!你真够一个帅才呀!可惜,你在李克用身边这么多年,他竟没看出来,真是有服无珠。好了,我立即放你出城。正好你有一身伤,回到唐营之后,你就说是从牢房中乘人不备杀出来的。从今往后,你就在唐营中给本王卧底,待大功告成之后,本王绝不食言,定封你为我大梁的兵马大元帅。”
“谢主隆恩!”还没怎么的,他先谢封了。
闲言少叙。朱温把康君笠秘密避出城外之后,连夜就按照康君笠的计策行事。在潼台城内留下几员将,几万兵,让他们多备滚木擂石,灰瓶炮子,安排弓箭手死守城头。然后率大兵偷偷出城,躲过了唐营,绕道直取太原。
非止一日,大兵就到了太原。朱温一声令下,大兵安营下寨。太原的探马一见,急忙回城禀报了卧病在床的老王妃。
老王妃一听此信,大吃了一惊:哎呀!老王爷带大兵去攻打潼台,怎么朱温的大兵反而到在丁我的太原?莫非老王爷和十三太保他们发生了不测?真要是那样,我太原城也就保不住了。她这一着急,出了一身冷汗,翻身就起来了。
老王妃心中暗想:紧急的时刻,我可不能慌张。我要是一慌,太原城里就没有主心骨了。这位老王妃,在这个时刻,还真能沉得住气,就见她神色自若,披挂整齐,传下军令,升了大帐。见大伙儿都到齐了,大声说道: “众家太保,众位将官,大梁王朱温兵临城下,眼看就要开兵见仗。虽然我们城内人马不多,但城池坚固。朱温带兵前来,我们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死守城池。老王爷带兵去打潼台,一定是扑了空了。用不了多久,他定会带人马赶回,到那时我们就会转危为安。”她向大家说了点假话,目的是为了安定军心。
就在这时,军兵就跑上来报信了:“启禀老王妃,大梁王朱温带兵来到城下讨敌骂阵,让您赶快献关投降。如若不然,他就要挥兵攻城,打平太原。”
老王妃听罢,眼望众将,问了一声:“众太保,众将官,你们看怎么办?”
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因为老王妃镇静自若,下边的众将们还真都没害怕,一个个擦拳磨掌,怒目圆睁: “老王妃,您就传令吧!我们都愿为大唐拼死杀贼。”
“说得好!众位,你们可要知道,朱温不是一个寻常之辈,在两军阵前不可轻敌!”
“是!”
“来人呐!给本王妃带马,我要亲自带领众将出马临敌!”
老王妃一声令下,众将赶紧准备。工夫不大,一切准备完毕,放响了三声大炮,城门“吱呀呀”一开,老王妃一马当先,带着大兵就出来了。到在两军阵前一看,见对面兵如云,将如海,人欢马炸,旗幡招展,真有铺天盖地之势。正当中“哗啦啦”一杆大旗随风飘摆。这面旗:黄缎子面儿,红火沿儿,自月光。上绣斗大一个“梁”字。旗脚下站着一个马童,拉着一匹战马。马上端坐着一个人。这个人年纪已在五十挂零,胸宽背厚,膀大腰圆。簸金盔,披金甲,五彩战靴穿入金镫,手中端一口大金刀。往脸上看,蓝靛色的,挺长个脸,就象马脸似的。狮子鼻,野猪口,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有许多人都认识他。大太保李嗣源一指这个人,告诉老王妃:“王娘,他就是朱温。”
老王妃一点头:“知道了。”继续观看敌阵。
这时,就见朱温动了动嘴,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用手往前一指,在他的身旁就蹿出来一匹战马,马上端坐一员将。这员将一催战马, “嗒嗒嗒嗒!”就来在了两军阵前。把战马一勒,高声大叫。“对面听了!我大兵压城,你太原不保。若识时务,赶紧献关投降,可保性命。若不识时务,我大兵往上一涌,定叫你们顷刻之间死无葬身之地!”
老王妃一听这话,当即就沉不住气了。催马就要上前,大太保说:“王娘且住!朱温大兵压境,您不能亲自出马,待孩儿我去会他一阵l”
老王妃急忙嘱咐一句:“儿啊,你可要小心了!”
“不劳叮咛!”
李嗣源答应一声,催马端枪,来到两军阵前。仔细打量对面这员将,见此人身高近丈,虎背熊腰,双肩抱拢。看岁数,不到四十。黑黝黝的一张脸,黑中透亮,亮中透明。两道剑眉斜插入鬓,一对大眼炯炯放光。头戴八瓣荷叶盔,身挂大叶乌金甲,背后插着八杆镶金边,穿金线、上绣寸蟒金龙的护背旗。黑战袍,红中衣、虎头靴、黑战马,掌中一对浑铁锤。
李嗣源看罢这员将,把手中钢枪一点:“对面,你是何人?”
那员将回答一声,嗓音洪亮:“你要问起某家,有名告你。某家原为大唐朝幽州节度使,名日马三铁。只因大唐朝昏君李存勖生性多疑,诬我反叛,赐我三般朝典,要逼我一死。俗话说得确好:君不正臣投外国,父不正于奔他乡。我马三铁久驻幽州,抵御外寇,为大唐的江山立下汗马功劳。那昏君李存勖不但不加赏赐,还要逼我一死,某家岂能容忍?为此,某家率兵反了大唐,投靠大梁。如今,某家是梁王驾前的大将了。你是何人?”
“我乃中山晋王驾前的大太保李嗣源。马将军,前几日我父王来到太原,曾对我提起此事,说你们几位节度使都是大唐的忠良,不知为何突然反叛,投了朱温。今日听你一说,我才明白了。马将军,请你听我一句良言,我相信当今万岁绝不会做出此事,定是朱温老贼行使奸计,请你三思再三思,千万不要上当!”
“呸!李嗣源,你不要在此狡辩。那天使官来时,带着李存勖的皇王圣旨,上盖玉玺大印,难道还能有假吗?”
“哦!马将军,请您不要忘了,当初朱温驾坐汴梁,国宝玉玺曾在他手,莫不是他用空头旨意伪造圣旨,才使你上当受骗?”
“什么?李嗣源,亏你想得出来。我马三铁并非三岁的娃娃,岂能信你的一片胡言?今日你我在阵前相见,就是两国的仇敌。少费话,且吃某家一锤!”马三铁的脾气也够暴的,再不多说,抡锤就打。
李嗣源看见锤来,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了,赶紧挺枪相迎。两个人马来马往,就杀在了一处。只杀了五六个回合,李嗣源就有些招架不住了。这位马三铁人大锤大,武艺高强。就这么几锤,就把李嗣源打得两膀酸麻,再想举枪,就有些举不起来了。料想不好,回马就要败阵。就见这位马三铁连空都不给他允一允,上来又是一锤。这锤也是来得急点儿,打得不太准,没打着李嗣源的脑袋,打中了李嗣源的肩头,李嗣源急催战马,带伤败阵。
刘王妃一看李嗣源败下来了,又沉不住气了。催马又要往前闯,就听旁边又有人大叫一声:“老王妃,您不能亲自出马,待末将去会他一阵!”
刘王妃回头一看,但见说话的这员将九尺开外的身材,细腰爹背,双肩抱拢,一身银盔银甲,面如银盆。卧蚕眉,豹子眼,鼻直口方,颏下一部短髯;看年纪也就三十多岁。谁?乃是太原府的总兵石敬瑭。当年,他在汴梁抓住朱温,救了老王爷一命,从此后升官为将,后唐建立,他才在太原当了一个总兵。也是他时运不好,一直没有出头露面的机会,才一直在这儿埋没着。今天,他见李嗣源败下阵来,刘王妃要亲自出马。这样的机会他怎能错过?立即上前拦住了老王妃,要上阵打这一仗。刘王妃一看是他,立刻把当年的事想起来了,看来,这员大将的武艺定然不错,那就让他上去较量一阵吧!忙吩咐一句:“石将军,你要小心!”
“遵命!”
石敬瑭领命,手端虎头铲,飞马来到两军阵前,与马三铁互通了姓名,要分个上下高低。
第二十四回 石敬瑭再次逞雄威 金枪将结拜银枪将
石敬瑭手舞虎头铲来战马三铁,马兰铁不敢怠慢,急忙举锤相迎。这两员将打在一处,真是一场好杀!但见:石敬瑭虎头豹眼,马三铁猿臂熊身。虎头铲欺霜傲雪,浑铁锤快似流星。这个似离山猛虎,那个如出海游龙。一个怒气若雷吼,一个烈火发在胸。这两员将足足杀了二十几个回合,分不出胜负。
石敬瑭的心眼儿那有多快呀!一想:这位马三铁是来拼命的,生死不怕呀!我要跟他打得多加点儿小心。别看他这么勇,他那只是一股拼劲儿。我要想胜他,就得想法使点巧劲儿。将不在勇而在智。凭我的武艺,再加上巧劲,要想胜他必然不难,想好了,忙抡虎头铲:上、下、左,接连就是三下。马三铁连忙摆锤相迎,没想到这三下全是虚的。因为他大锤抡开,使的是浑身之力。三下子都走空了,把腰差点儿没扭了,刚把锤头撤回,人家第四下子从右边又来了。忙又举锤招架,晚了这么一丁点儿。就听“扑!当啷!”虎头铲是被架住了,肪下却感到热辣辣的。低头一看:哟!原来肚皮早被铲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往外直涌,肠子都跟着出来了。马三铁自知性命不保,使尽了最后一把力,把手中大锤照着石敬瑭的脑袋就扔了过去。“悠!悠!”两把大锤一先一后砸向石敬瑭。石敬瑭左一闪,右一闪,全都躲过。再看马三铁,在马上栽了两栽,晃了两晃, “扑通通”跌落尘埃,死于非命。
马三铁一死,另外三位节度使都急了。一个接着一个地往上上,都来战石敬瑭。这时,石敬瑭正杀得得意,也顺手了,把通身的武艺都使出来了。没用三招两式,把这三个人全部战败。
这时候,把朱温急坏了,再也不能稳稳当当地观阵了,催马舞刀就杀了上来。到在石敬瑭的对面大叫一声:“什么人这样张狂!俺朱温取你性命来了!”
石敬瑭一看朱温上来了,急忙把马一带。手端虎头铲大笑了一声:“朱温,难道你忘了吗?汴梁城摆酒设宴,我曾经为你舞剑助兴。你摔杯为号,要杀老王爷,是我石敬瑭一把将你抓住,让你送我们出城。想不到你诡计多端,到古城门日,你使了一个金蝉脱壳,才逃得了一命。你我这么大的交情,怎么今日相见,反倒不认识了呢?”
朱温一听这位乃是石敬瑭,不由得心里一惊。把石敬瑭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果然正是此人。只不过岁月如流,这位小将的年岁已经大了,没有了当年的稚气,更比当年威风了。
朱温点了点头:“石敬瑭,原来是你。想不到一别多年,我们又见面了。想当初,本王我是大意了,才被你抓了一个措手不及。今日本王与你马上相见论高低,料你石敬瑭也难以是我朱温的对手。来来来!待孤家陪你大战三百合!”
石赦瑭高叫一声:“请!”两个人就打在了一处。就见两个人刀来铲去,马打盘旋,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足杀了三四十个回合,就是分不出个高低胜败。
杀到这个时候,石敬瑭就服了,不管怎么说,朱温也是那么大的年纪了。能跟我石敬瑭杀这么半天,那就不简单!行了,事到如今,我也别跟他折腾了。干脆,快刀斩乱麻,给他来个痛快的。就见这位石敬瑭,运足了力气,把虎头铲都抡圆了。“呜——!”带着风声,照着朱温的顶梁就砸。朱温急忙举刀相迎,就听“当啷啷!”“悠!”怎么?朱温的金刀被磕飞了。就着朱温一发愣的节骨眼儿,如果石敬瑭紧接着再来一下,朱温的命就得交待到这儿。可是,石敬瑭接连得胜他就有点傲气了。把虎头铲左手中一握,大笑了一声:“哈哈!朱温,你还不服吗?请接我这一铲。”说罢,再想抡铲往下打,朱温拨转马头就跑了。石敬瑭哪里肯放?催马就追。可是,他的马怎跟朱温的马相比?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不一会儿的工夫,人家已经到了本阵了。石敬瑭心里这个悔呀!从汴梁城抓朱温算起,两次了,都让他这么跑了,唉!都怪我粗心大意,也算他朱温命不该绝吧!
石敬瑭见朱温已跑,追是追不上了。再往前追,追到人家的阵中,人家的大兵往上一拥,只怕我难以逃回。便把战马一勒,虎头铲一端,面对着梁营就骂起阵来:“梁兵梁将听了,你们的大将都已被我战败,连你们的狗王也不是我的对手,哪一个敢上来,我石敬瑭就要他的狗命,如果没人敢上,朱温,你赶快率大兵从我太原城下退去,石爷爷我饶你一条狗命。你要不想退走,就赶紧派将上来与我分个上下高低。我让你们来一个,死一个,两个来,一对儿死.不管你们来多少,石爷爷我今天全包下了!”
石敬瑭正在那里耀武扬威,破口骂阵,以为对方谁也不敢上来了。突然,就听梁营里洪钟般地响了这么一嗓子:“呔!石敬瑭,你休要在此卖狼言,夸海口。你以为天下无人了吗?待某家前来会你一阵!”随着这声喊叫,从里面窜出一匹白龙马。马上面一员大将:头戴雪练银盔,身上索着连环银叶甲,白战袍半披半挂,护心镜亮如秋水,四杆护背旗飘在脑后。肋下佩带三尺宝剑,壶中有箭,袋中有弓。大红巾衣,虎头战靴。鱼褐尾腰间倒挂,征裙上密钉银钉。看脸上,面似钷盆,五官端正,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在他的手中端一杆亮银枪,被阳光一照,银光耀眼,好一员威风凛凛的大将!
来者是谁?乃是白马银枪高嗣继。他怎么才来上阵?他是刚刚赶到战场。为什么他要晚来?书中交待:在潼台一发兵,他心里就犯开了合计:我又不是梁营的将官,我干嘛要跟他们一起去?干脆,我在后面跟着。两军阵前开兵见仗,我能不打就尽量不打,如果用得着我,我看看是谁再说。反正我的仇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李存孝。别人哪,到时候再说。所以,他就一个人匹马单枪走在了队伍之后。这一天,他正往前走,来到一个黄泥岗。突然从前面跑来一匹马,马上端坐一人,此人金盔金甲,面如淡金,四方大脸,剑眉阔口。看年龄并不算大,也就二十来岁。胯下黄骠马,掌中赤金枪.来到高嗣继的马前,横枪拦住去路。用枪尖点指:“呔!你可是闻名天下,号称威震山东的白马银检高嗣继?”
高嗣继一愣:“正是。这位英雄,不知您找我何事?”
“是就好。我找你没剐的事,就是要会会你,和你分一个上下高低。”
“哦I请问您与我高嗣继何仇何恨?”
“一无仇,二无恨,就因为你手中一杆亮银枪,号称天下无敢,我手中有一杆赤金枪,曾走南闯北,斗遍天下英雄好汉,也不曾遇到敌手,听人说你是天下第一枪,才特意前来找你试试。”
“哦!”高嗣继明白了:“这位英雄,原来你是来找我会武的。好,既然来了,我高嗣继欢迎,可是,我现在正有军务在身,不能耽搁,是不是咱们以后再会?”
“不行。既然我今天把你找到了,咱们今天就会。你赢了,我放你过去,有什么军务由你去干。你要赢不了我,我还不难为你,你当我的面叫一声师傅,我还照样放你过去。”
“嗯?”高嗣继是个练武之人,一听这话他就知道了:这位是个犟脾气,大老远的来找我会武,我要是不答应,人家准不能够放过。没有办法,那就答应吧: “好!这位英雄,您想来找我会武,我不能不答应。但我得问问清楚,你姓氏名谁?家住哪里?手中的金枪是哪位师傅传授?”
“你要问,我实不相瞒,我的家也住山东,乃是山后石州火塘寨。我姓杨,名叫杨兖,自幼拜金枪老祖夏乐其为师学艺。”
“哎呀呀!这么说来,您应该是我的师弟呀!”
“对。我知道你的师傅银枪将原乃是我师傅的亲兄长,他教会你一杆银枪,号称天下无敌。今天,我不管咱们是不是师兄弟,就要会会你这杆银枪。别的话步说,请过招吧!”
“好,请!”
这二位师兄弟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嘿!这顿打呀,咱们就用不着细说了,从早晨打到下晚黑,连中午饭都没吃,愣没分出个上下高低来。后来,两个人都累得不行了,“咕咚咚!”都从马上掉下来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那直喘粗气。还是高嗣继先说话:“杨兖,你真是一位了不得的英雄,一杆金枪威力无穷。你要想争天下第一枪,我就让给你了。”
杨兖一听,连连摇头:“那不行,第一就是第一,用不着让。我看出来了,要凭真打定招,咱们再打三天三夜也分不出个胜败来。这么办吧,从今以后,我叫你天下第一枪,你叫我天下第一枪怎么样?”
“行!咱们就这样定了!”
好嘛!两个人比赛,来了个并列第一名。
俗话说不打不成交,这两个人打完了,累过了,再一块歇过乏来,一同上路,找了个客店一同歇息,当天晚上,两个人撮土为香,结拜了把兄弟。第二天,两个人一同上路,因为都骑战马,走得也快,就来到了两军阵前,到这一看,战场上早打起来了。听人来报,说太原城里出来一员战将,接连战败四位节度使,连朱温都不是他的对手。杨充哪肯服气:
“高兄,咱们到两军阵前会他一会!”
高嗣继连忙阻拦:“贤弟,你又不是大梁的将官,何必为他卖命?”
“咱们不是磕头兄弟嘛!你投了大梁,我也投大梁。”
“傻弟弟,我哪里是投了朱温哪?只因我与赫连将军要好,他被唐王逼得走投无路,投了大梁。我为了陪他多玩几天,才到了梁营。”
“那,他们到太原打仗,你跟来干什么?”
“唉?十三太保李存孝打伤了我的赫连兄,我要为他报仇,来战李存孝。”
“那,我也跟你一块打李存孝。”
“李存孝他不在这儿。”
“哎呀高兄,你怎么尽说糊涂话?既然他不在这,你来干什么?”
“唉!我一出潼台就有些后悔了。可是,既然出来了,我也不能回去呀!只好跟到这里。”
“哦!原来是这样。”
两个人正在说话,朱真过来了。见了高嗣继便说:“高将军,两军阵前正在开兵见使,你怎么没有出马?”
高嗣继看了看朱真:“二太子,我高嗣继并不是大梁的战将,不听调遣。”
“哦!”朱真这才明白,原来高嗣继并没有投梁。这位二太子干什么来了?就是来找他出战的。现在一听高嗣继这么说,就把他给噎住了。这小子有多鬼呀!眉头一皱,他就想出了一个主意:“高将军,您是不知,石敬瑭十分狂妄,他说咱们大梁营中没有能人,连白马银枪将高嗣继也不是他的对手。”
高嗣继一愣, “哦!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啊!他知道。当初,唐王下旨,要逼赫连将军一死的时候,您不是在场了嘛!后来,您跟赫连将军一起到了潼台,他们就知道了。石敬瑭还说:‘高嗣继反贼,你要敢出来见你石爷爷,我让你白马死,银枪折,就在我的太原城下做鬼。’我听了这样的话能不生气吗?这才回来找您。”
俗话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经这小子一挑拨,高嗣继才催马舞枪来战石敬瑭。
高嗣继一见石敬瑭,真是气炸连肝肺,咬碎口中牙。大叫一声:“石敬瑭,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张牙舞爪。你不是想让高嗣继白马死、银枪折嘛!好!今日我倒要看看你石敬瑭到底有多大本事!”说着话,挥舞手中银枪,照石敬瑭就刺。
您别看方才石敬瑭耀武场威,不可一世的。面对着高嗣继的这杆银枪,他就束手无策了。也算他武艺不凡,并没有受着伤,但再也不敢跟人家打了。瞅准一个空隙,虚晃一招,拨马就走。
唐营刘王妃见石敬瑭败下来了,知道再没有人能抵挡这员猛将,便急忙收兵回城。
朱温见高嗣继战败了石敬瑭,非常高兴,见天色已晚,收兵回营,要为高将军贺功。高嗣继一摇头,没答应。自己到伙房里面要了点酒菜,和杨兖对酒长谈不提。
第二天一早,朱温升了大帐,点过卯名,发出军令:“众将官,昨日石敬瑭一败,料他们再也不敢出城来战。今日本王亲自带队攻城,只许进,不许退,要一举拿下太原,违令者斩!”
“遵命!”
军令传下之后,大兵出营,一直来到太原城下,开始攻城。霎时间兵将如蚁,刀枪如林,一齐拥到了太原城下,什么云梯呀、轮梯呀,往城头上一搭,有那不怕死的军兵就抢着上城。下面的弓箭手掩护,呐喊助威。催阵鼓擂得象爆豆似的,号角声惊天动地。城里的军兵早有防备,能让他轻易就上去嘛!赶忙在城头上迎敌。有的人手拿大斧子,见软梯就剁,绳子一断,人就往下掉。有的人快爬到城上了,往下一挤,“吭”的一声,当时就把肠子掉断了。有的人拿着长杆子,见到云梯就往外挑,竹竿子头搭住云梯的头,几个人同时用力,撅起云梯,再往外一推。眼看着云梯离开城头,直立起来,再往后一倒,往地下一摔,谁爬得最快谁倒霉。有的人不拿武器,见到有人往上爬,举滚木檑石就往下砸。那真是砸腰腰断,砸腿腿折,砸到人的脑袋上,个顶个,全都盛开桃花。还有人拿火把,见哪个地方人多就往哪里扔。那火把里都包着硫磺火药哇,落到地上往四处一炸, “扑!”落到哪儿哪儿着。火星子溅到人的军装上, “呼!”火就起来了。火小的扑打灭了,火大的扑打不灭,连翻带滚,灭了算便宜,再不灭就变成了烧家雀。更多的拿着弓箭刀枪,离得远就射,离近了就砍,就扎。这阵打呀!但l见梁兵死的死,伤的伤,“扑扑通通”往城下掉。工夫不大,太原城下遍地死尸。
老王妃亲自在城头上指挥守城,看到将士们这样奋勇,战果辉煌。按理说她应该高兴,可是,她根本高兴不起来,下面的敌兵太多了!一眼望不到边的连营,到处都是梁兵梁将。杀完了一伙,再上来一伙,轮番作战。有上来打的,还有在后面歇乏的。城上就不行了,一共就这么些兵马,谁也离不开城头。受伤的,死亡的越来越多,滚木擂石越用越少,雕翎箭都快用完了。再打下去,只怕要坚持不了太久。急忙传令:“滚木擂石要省着用,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放箭!她不传这一令倒好,传下这一令,军兵们能不听嘛,霎时间滚木擂石扔得少了,雕翎箭也放得不多了,这一情况就被城下看见了。
朱温见此状况,心中暗想:看来是到时候了。我在此时一鼓作气,豁出来几万军兵的性命,只要攻下太原,把老王妃拿住,那就是大功告成!立刻传令:“三军听了:只许上前,不许靠后!全给我攻城!”这时,正好有几个败下去的军兵从他跟前经过。他抽出肋下宝剑,不由分说, “咔嚓嚓”几剑,把那几个人的脑袋全削下来了:“看到吗?谁再靠后,这就是下场!”
这下子,军兵们哪有一个敢不上前的?连刚刚败下来的军兵也急忙调头往回走:“看到了吗?梁王发怒了,往回撤就得死。”
“对,还是往上攻吧!攻上城去,也许还有条话路。”
“唉!当兵就是卖命的,逼着咱们卖,那就卖吧!”
就这样,军兵们纷纷上前,谁也不肯靠后,眼看着太原城危在旦夕。
老王妃在城上看得清楚,知道朱温是发了狠了,这几十万大军往上攻。甭说是双方交战,就是人家挺着脖子让你砍,那也得砍他半天。没有办法,还得死守哇!立即传令:“军兵听了!重伤不下城,轻伤不离位,一定要死守城头,誓与太原共存亡!”将令传下之后,老王妃将外罩红袍脱下,往地上一扔, “呛啷啷”抽出肋下宝剑,她也上去了,老王妃身先士卒,军兵们哪还有不卖命的?“呼啦啦!”都来到城边上了。顿时,城上城下杀声震天,鼓声动地,枪挑处,开膛破肚;刀砍处,头落如瓜。工夫不大,城上城下一片死尸。淌在地上的血就象刚刚下过了一场暴雨似的,南流北淌。
这时,忽见城下梁兵阵中一阵大乱,一彪人马从东南角下飞一样地杀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十三太保李存孝。
他怎么来了?原来,老王爷带兵在潼台攻打朱温,接连派人到城下要了几天阵,怎么城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想攻城,潼台城高,不好攻,派人打探,想找个易于攻取的突破口。打探的回来说,朱温的大兵在几天前就偷偷地出了城。绕道奔西北去了。老王爷听了一愣:怎么,他跑了?跟军师一商量,周德威就明白了:“老王爷,定是有人走漏了消息,朱温带兵偷偷出城,去攻打太原去了。倘若太原失守,老王妃被拿,那就什么都晚了!”
“啊? !”老王爷一听,真是吃惊非小, “这便如何是好?”
“老王爷,您不要着急,速派李存孝带三千飞虎军到太原解围救驾。然后,咱们速带大兵前往太原,或许有救。”
“对,就这么办了。”
老王爷慌忙传令,命李存孝带飞虎军先行。现在的三千飞虎军可不比当年了,一色的马队,没一个步兵。闻令就走,每人带点干粮,连行李都没带,星夜赶路,纵马飞驰,能不快吗?就这样,他们来到了太原城下,这三千飞虎军要闯营,那不跟玩似的?纵马往里冲,杀开一条血路,连速度都没有减,眨眼的工夫就来到了太原城下。抬头叫喊,老王妃看得真切,忙吩咐城门开放,李存孝的三千飞虎军就进了太原城。
李存孝带兵一到,消息就象长了翅膀似的,立刻传到朱温的耳朵里。这个老小子大吃一惊,攻城的劲头当时就没了。立即吩咐撤兵,太原城转危为安。
不提李存孝与刘王妃怎么在城里相见。单说朱温见李存孝赶到,不敢再攻城,收兵回营。到营里,闷闷不乐。眼看大功告成,被李存孝给破了,他能不难受嘛!眼珠一转:事到如今,别无良策,只有让白马银枪高嗣继出马去战李存孝。到高的住处一看,高嗣继正跟杨兖在那饮酒呢。朱温不认识杨兖,杨兖也不认识朱温。经过高嗣继一介绍,他们俩也算认识了。朱温说:“高将军,您不是要为赫连将军报仇嘛!现在李存孝来到太原,机会到了。”
“哦!太好了!来呀,给我拉马抬检,我要去战李存孝!”
“高将军,您可要小心!”
“不劳吩咐!”
高嗣继提枪上马,一兵一卒未带,出营要战李存孝,为赫连铎报仇。
第二十五回 结金兰英雄交良将 送密信歹徒害忠贤
高嗣继匹马单枪,来到太原城下要阵。手指城头高声呐喊。“城上昕了,快去禀报十三太保,叫他快快出城与我交战。我乃白马银枪高嗣继是也,特来寻他报我赫连兄长一槊之仇。”
守城的军兵听了,哪敢怠慢?“噔噔噔”飞跑下城,来到帅府大堂禀报;“启禀老王妃,高嗣继又来到城下讨战,口口声声专找十三太保李存孝,说要报他赫连兄长一槊之仇!”
此刻,刘王妃和十三太保正在大堂之上与众将商议退敌之策。一听军兵前来禀报,李存孝便说:“王娘,既然高嗣继口口声声让我出战,您就赶快传令吧!”
刘王妃说:“存孝,你远路而来,一路劳乏,如今刚刚进城,还没有歇过乏来,我怎能让你出城冒险?”
李存孝说:“王娘,方才听你们言讲,梁营里除了高嗣继而外,再无强将。儿我要出城去将他战败,就能吓破朱温的狗胆。到那时,我太原之围就算解了。”
老王妃一摇头:“存孝,万一你要战不败他,或在阵前有失,太原岂不是又陷重围?到那时又该怎办?”
“王娘,您不必担心。我想t那高嗣继虽在梁营,他却不一定投靠朱温。据我所知,这个人一身傲骨,满腔正气,对朱温的所做所为绝不能视而不见。怎么能甘心保他?在潼台,我与赫连铎见阵,相劝不听,与我动起手来,我才伤他一槊。这位赫连铎与高嗣继多年交好,我在潼台槊打赫连铎,高嗣继要为他报这一槊之仇,也算是人之常情。王娘,您速传令箭让我出城。我到在两军阵前,能劝就劝他,劝不了他就打。想我李存孝这身武艺,也不见得就败在他手。万一我败了,有四员飞虎将和三千飞虎军,还有石敬瑭这样的大将把守太原,料朱温一时也难以攻下太原。我王父的大兵随后就至如太原城仍可万无一失。”
“那,你可要小心了!”
“王娘放心!”
“你要带多少人马出城?”
“一个也不带。既然高嗣继一人前来,我要带兵出城,那就是欺负他,也让他耻笑。”
“好吧!你一定要多加注意,不可有失!”
“遵命!”
李存孝领了将令,在辕门外飞身上马,一个人催马端槊出了城。来到两军阵前,与高嗣继马打对头,问了一声:“对面,您可就是威震山东的白马银枪高嗣继吗?”
“对,正是某家。你就是十三太保李存孝?”
“不错,正是来将。高将军,虽然和你初次相见,但您的大名我久有耳闻,听说您一身傲骨,满腔正气,乃是一位正人君子,豪气英雄。常言说得好:英雄保明主,俊鸟登高枝。您不会来保朱温吧?”
“对,我是没有保朱温,但我也不保昏王李存勖。今日我来到此处,非为别事,就是来打你李存孝,报我赫连兄长那一槊之仇。”
“高将军,这你就错了,我打了赫连铎不假,可我跟他并没有什么仇恨。在潼台城下,我曾劝他不要打,他非但不听,反而捉去了我十一兄康君笠。我一怒之下打他一槊,但我手下留情,没有要他的性命。”
“李存孝,算了吧!不要跟我挑好听的说,你以为我高嗣继就那么容易上你的当吗?你要有本事,就战败我高嗣继,那才算你是个英雄。你要打不败我,我今天就杀了你,还要骂你是个徒有虚名的狗熊l”
“高将军,您先不要动手,听我把话说完,免得伤了和气。”
“怎么?你怕了吗?你要是怕了,就别跟我动手打,乖乖地吃我一枪,我保证不扎你的要害之处,这就算我为兄长报了仇了。你要不挺着挨我一枪,咱们就动手打。到那时,你可别怪我高嗣继手下无情!”
“高将军,您听我说……”
“不!我不听。要打,你就动手,不敢打,你就吃我一枪,咱们少说废话,动真格的吧!”
李存孝一听,这个人是横竖不听劝呐!看来,这一仗是非打不可了:“高将军,不要以为你一杆银枪,自以为天下无敌,可知我李存孝在疆场上征杀半生,还没有吃过败仗嘛!你真要跟我打,我保你不能取胜。到时候你要后悔,就别怪我李存孝了。”
“你少罗嗦!快打吧!”
“好,要打,我让你先过第一招。”
“那你就看枪吧!”
高嗣继再不多说,挺检就刺李存孝。您还别说,他这银枪的招术变化多端, “刷刷刷刷”猛杀猛攻,真弄得李存孝有点忙活不开了。
可是,三五招过去之后,李存孝就得手了。反过来用双槊向他进攻。“当啷!当啷!”就这么两槊,当时就把高嗣继打得两膀酸麻,胳膊就抬不起来了。心里头大吃一惊,人人都说李存孝厉害,果然是名不虚传呐!刚想拨马败阵,李存孝早把双槊交在了左手。趁高嗣继调转马头这个工夫,双足一点镫,小肚子一碰马的铁过粱,胯下战马往上一蹿,李存孝再把右手一伸,一下子抓住了高嗣继的襟甲丝绦。往回轻轻一用力,把他生擒活捉了,掉转马头,回到城下,都没舍得往地下扔,轻轻一撒手,把高嗣继放到地下了。抬头高叫一声:“开城!”城门“吱呀呀”一声开了,李存孝低声叫高嗣继:“高将军,请进城吧!”
高嗣继这一被擒,他就以为自己完了。到这一看,人家把他轻放在地上,让他进城,还带了一个“请”字。这在战场之上,已经是最高的待遇了。他也是个人物,不能撒腿就跑哇!只好把头一低,乖乖地跟着李存孝进了城。
李存孝带高嗣继进帅府,没到大堂,直接来到后堂,进门就吩咐:“来呀!摆酒,我要招待客人。”
高嗣继忙问:“李存孝,你这是何意?”
“没别的意思,我想跟高将军交个朋友。”
“哼!李存孝,你不要刁买人心,就你这样的朋友,我不交。”
“怎么?还记着我打赫连铎那一槊哪?好吧,既然您跟我记了仇,我就叫您消消气儿。来,这把槊给您,您就打我一槊,为您的赫连兄长报仇吧!不过,您要小心,别把我打死了。等您把我打完了,气也消了,咱们还是照样交朋友。高将军,我李存孝从来就敬佩象您这样的英雄。今日既然有牵相会,我绝不会把机会错过。您这位朋友我是交定了!”说着话,把一把槊交给了高嗣继,“朋友,请打吧!”
嘿!您看看,李存孝这样对待高嗣继,高嗣继能好意思动手打吗?连槊都投有接:“李存孝,你真是一位盖世的英雄,我高嗣继打心眼里佩服你。可是,你让我和你交朋友,那成了什么人?”
李存孝一摇头:“高嗣继,都说你大仁大义,通情达理,想不到你竟这样鼠肚鸡肠。我打了赫连铎不假,那是在两军阵前。私下里,我跟他有何仇何恨?我再告诉你一次,疆场之上,我劝他不打,他不但不听,还抓走了我的十一兄,是我一怒之下才打了他。为此我们俩动了手,难道你就是我的仇人了?我在疆场上就该一槊打死你吗?”
“这……李存孝,就算不该为此结仇,冲着你二哥昏君李存勖,我也不交你。”
“高将军,您请坐下,听我慢慢对你说。”
这时,酒宴就摆上来了。两个人对坐桌前边吃边说。李存孝把三般朝典的事解释了又解释,无奈高嗣继就是不信。但是,他对李存孝本人不再是刚才那个态度了:“李存孝,我承认你是个好人。你想跟我交朋友,我答应,但我不保李克用。”
“那么你保朱温吗?”
“也不保。只要你放我出了太原,我立刻回转山东。”
“好吧!既然如此,酒宴撤下,摆上香案,你我对面盟誓,面北磕头,结交金兰之好。”
“请吧!”
两个人说办就办,不一会工夫,结拜完毕,高嗣继为兄,李存孝为弟,两个仇人摇身一变,成了结义弟兄。
刚刚结拜完毕,有人来报:“启禀忠孝王,太原城外又来了一位金枪将,自报杨兖,让你快把白马银枪将放出去。如若不然,他就让你开城出马,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李存孝一愣:“哎呀,怎么火塘寨的杨兖也投了朱温?”
高嗣继连忙摇头:“不,他是跟我来玩的,并没有投朱温。”
“哦,那您说这仗打不打?”
“老兄弟,我看这仗就不用打了吧!请放我出城,我去见我的师弟杨兖,同他一同回转山东,咱们后会有期了!”
“唉!既然兄长执意要走,我李存孝料也阻拦不住,好吧,但等战事结束,小弟我定到山东登门拜望。请了!”
李存孝给高嗣继找来一匹马,一直把他进出城去。然后回转帅府,面见老王妃:“王娘,儿李存孝向您请罪来了。”
老王妃一愣;“存孝,你何出此言?”
“只因为没有请示王娘,私自放走了高嗣继。”
“儿啊,你因何放他?”
“王娘,孩儿我见他是个英雄,不忍杀他,与他八拜结交,成了结义弟兄。因他不愿保唐,孩儿我也不敢勉强,只好放他出城。”
“嘟!大胆李存孝,你这不是放虎归山嘛!”
“王娘,您但请放心。他出城之后,不会回转梁营,他要离开两军阵前,回转山东。只要高嗣继一走,梁营也就没有人了,我太原转危为安,单等我父王的大兵一到,就可以挥师攻打朱温了。”
“哦!既然如此,为娘不怪。”
“谢王娘!”
不表这娘儿俩怎样讲话。再说高嗣继打马出城之后,见杨兖还在骂哪:“李存孝,快把我兄长高嗣继放出来!如若不然,我和你以死相拼!”
高嗣继急忙上前:“兄弟,别骂了,咱们走吧!”
杨兖一愣:“兄长,他们把你放??咳!想不到李存孝那么大的名气,我这一折腾,他就把你放了。看起来他还是心怀鬼胎呐!”
“兄弟,你胡说些什么?”高嗣继把城里的情况对杨兖说了一遍,杨兖才默默点了点头:“好!大哥,咱们说走就走!”
这两个人办事痛快,说走马上就走了。
白马银枪将一走,朱温连点主心骨都没有了。一想,李存孝现在城里,说不定什么时候杀出城来,谁也不是他的对手。李存孝的飞虎军来到了太原,老王爷的大兵也定会不久就到。要是一开兵见阵,我朱温必败无疑,怎么办?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我赶紧溜吧!如若带大兵走,这些人马一起队,走到哪几也不得让人家追上。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凭我朱温的本事,到哪还招不来几十万人马?干脆,我给他来一个神不知,鬼不觉,自己溜吧!想好了主意,把两个儿子和一些心腹大将找来了。大家伙儿一块商议一阵,决定趁夜晚溜掉。挨到天黑以后,朱温把这些人都聚齐了,打着进营嘹哨的旗号,出了军营,看看到了没人之处,撒马就跑。跑到哪里去了?暂且不提。转眼到了第二天,老王爷的大兵就赶到了,安营下寨之后,派将闯营给城里送了信。两下里约定好了时辰,各放号炮,直往梁营冲杀。因为梁王已跑,梁营失掉了指挥,还能打仗吗?梁兵梁将纷纷跪地投降。这一仗没动多少刀枪,胜利结束。王崇龙、周顺和刘放也都成了俘虏,到老王爷面前请罪。老王爷哈哈一笑:“众卿家你们都是受了朱温的骗,本王不怪。速带大兵各回各州,守住边关。如果边关有失,本王可就要拿你们定罪了!”
三位节度使连忙跪倒磕头:“老王爷宽洪海量,饶命之恩永生难报。我等回到边关之后,定舍生忘死,为国效力。如边关有失,愿交项上人头。”
“好!听说幽州节度使战死疆场,不知他可有后人?”
周顺忙答:“回禀老王爷,他有一子,名叫马云龙,也在军中为将。”
老王爷一点头:“你唤他前来,本王要让他子袭父职,接任幽州节度使。”
工夫不大,周顺把马云龙找来了,老王爷当面加封,把马云龙感动得流泪不止:“老王爷,臣受此洪恩,没齿难忘,回到幽州之后,定死保大庸,再无半点动摇。”
“如此甚好!众位卿家,你们速带各自兵马回转边关去吧!”
“遵命!”四位节度使一声答应,欢天喜地,各自点兵回州不提。
老王爷打发走了这四位,又派人带书信前往潼台给赫连铎,饶恕他反叛之罪,也让他速带大兵回转朱州。为什么老王爷这么宽洪海量?这就说明他会用人哪!
太原之围已解,老王爷决定带兵回朝,临走之时,又加封石敬瑭为太原节度使,让他带大兵守住这块地面。然后,与老王妃一道,点齐大兵回转洛阳。
书要简短。非止一日,大兵回到京都。王爷、王妃带众位太保上殿见驾,讲明了战事经过,又把功劳簿奏上。唐庄宗看罢大喜,按功劳封官的封官,赏赐的赏赐。然后又传下旨意:众位卿家,你们此次大败朱温,功劳非小,朕赐御宴,为你们贺功三天!”
这三天大宴真是没比的了:什么山中走兽、云中雁,陆地牛羊,海底鲜,真是应有尽有。满门官眷,全朝文武,三军将士全都有份,连洛阳的百姓都跟着借了光。一时间,整个洛阳城大醉三天,被后人传为笑谈。为什么传为笑谈?这就叫乐极生悲,因为在这场胜利的背后,正酝酿着一场失败的悲剧。且听我从头道来!
朱温从太原城下溜走,跑到哪儿去了?不算太远,西岳华山。在那里找了个山头,叫做虎林寨,暂时在那里当了个山大王。这小子恨呐!不恨别人,就恨李存孝。这么些年了,他朱温没怕过谁,就怕李存孝。他在哪里都能打胜仗,只要李存孝一到,他是非败不可。李存孝哇李存孝,当今世上有你没我,有我没你,你我二人誓不两立,不共戴天!怎么收拾他?动用康君笠吧!要是康君笠能够得手,我朱温东山再起,照样还可以打天下,当皇帝。朱温想好了主意,写下一封书信,找来一个心腹,让他乔装改扮,化装成一个商人的模样偷下高山,来到洛阳城,找到康君笠的府上,叫门人往里投禀,说有一笔买卖要同康君笠一块儿做。门人听不懂,给他往里传信,康君笠叫人带他进来,斥退了左右之后,这个差人就把书信掏出来了。康君笠打开一看,见上面写得清楚:康君笠爱卿,你向本王禀报了太原的军情,本王虽未成功,但按功行赏,照例给你记大功一次。现正等你速杀李存孝,如成功,请速带李存孝的人头到渑池,有人在那里接你。限期半月,不可拖延。如你见信后借故摧拖,本王即向李克用告发你叛逆之罪,到那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下面的落款是。大梁王朱温,年、月、日。
康君笠看罢了这封信,都有点吓哆嗦了。怎么办?我杀不杀李存孝?要不杀,朱温就会前来告发我。看来,要想保命,我非杀李存孝不可了!哼!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我跟李存孝早已是深仇大恨,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康君笠下定了决心,告诉这位送信人,“你去给梁王送信,告诉他我不出半月,定杀李存孝。不过,你还要跟他讲明白,事成之后,他要再打下江山,可要保我高官得做,骏马得骑。”
“十一太保,您但请放心!梁王做事干脆,从来都说话算话。如果您能杀死李存孝,他立刻就会带大兵杀回中原,打下江山之后,让您位列三公。”
“好,请他派人到渑池等信吧!”
打发走了送信人,康君笠又来到了十二太保李存信的府上。见过了李存信,两个人在小屋里密谋。康君笠说:“十二弟,你恨李存孝不?”
李存信一听这话中有话,忙问:“十一兄,恨又怎样?”
“杀了他!”
“哎呀!杀他之后,你我可到哪里安身哪?”
“实不相瞒,我已投了梁王朱温,他说只要我杀死李存孝,保我高官得做,骏马得骑,还让我当大梁的兵马大元帅。”
李存信一摇头:“十一兄,朱温说得倒好听,如今他惨败逃走,连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象这样一个逃亡败君,兵在哪里?将在哪里?又怎么让你当兵马大元帅?”
“十二弟,你不要小瞧朱温。你别看他现在逃走,没兵没马,只要李存孝一死,他完全可以东山再起,重打天下。这个人通身本事,手段高强,只要他下了决心,挥手之间便可得到千军万马。他要说重打天下,用不了三年五载,准能成功。”
康君笠把朱温好一顿欢,最后把李存信说服了:“十一兄,你说吧,咱们怎样杀李存孝?”
“我想,明日是九月九日,正是重阳登高之期。你我约他一同出城登山赏景,备下毒酒野饮,定能害他一死。”
“好!咱们就这么办了!”
闲话少叙,转眼就是第二天。康君笠和李存信起了一个早,各带几位亲信家将,骑马提盒来到李存孝的府上。兄弟之间过府,连招呼都用不着打,进了门,直到后堂。此时,李存孝刚刚起身,正和少王妃邓瑞云一起吃早点。一看两位哥哥来了,忙让步王妃回避,把二个人让进屋内。坐下之后,康君笠便说:“十三弟,今日是重阳节,天气又这么好,我和你十二兄要出城登山玩去,想找你一同前去。”
李存信也忙着帮他说话:“老弟弟,咱们弟兄这么些年了,南征北战,东挡西杀,很少在一起玩乐。如今大局已定,天下太平,咱们也该叙叙兄弟之情,一块玩玩了。你看,我们哥儿俩把吃的喝的都预备好了,咱们出城登山玩儿,顺便再吃点野餐,那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别有一番乐趣呀!”
李存孝为人憨厚,哪里知道两位哥哥今儿怀歹意?听两人相劝了几句,就答应下来。叫人在马棚里牵出马来,穿便装上马就走,工夫不大,早来到洛阳城外,三个人催马往前走,一路上显得非常亲热。来到高山之上,逛了一阵,赏了一会山景,就到中午时分了。康君笠找了一块平整的地方,叫家将把食盒抬过来。拿出了里面的酒菜,往地上一放,三个人就喝了起来。李存孝吃得非常高兴,说的尽是宽心话:“二位哥哥,我们都是老王爷的义子,这些年来情同手足。我李存孝自幼父母双亡,还没有弟兄,咱们就是亲生骨肉了。从前,咱们在疆场上奋力冲杀,夺回了大唐的江山,二哥又当上了大唐的皇帝。今后,我们就更应该齐心协力,共保天下太平啊!”
“对对对!哈哈哈……”
康君笠和李存信一边说话,一边在李存孝的酒杯里暗下了毒药。然后各端自己的酒杯,说了一声:“请!”“咕咚咚!”各自喝下了这杯酒。
第二十六回 受暗算英雄遭惨死 下华山恶贼劫灵车
李存孝没长害人心,也没生害人意。端起这杯毒酒,一仰脖“咚咚咚”就喝了下去。工夫不大,就觉得肚子里疼痛起来。还没想到人家会害他:“哎呀,二位哥哥,我这肚子里怎么疼了起来?”
康君笠还在那装模作样呢:“怎么?肚子疼了?大概是方才跑了一气,肚子里进去寒风了。存孝你快躺下,我给你揉揉肚子,驱驱寒气。”
“哎!那就麻烦你了。”李存孝真老实,答应一声,躺下去了。
这时,康君笠对李存信和众位家丁一使眼色:“上!”几个人“呼啦啦”同时上前,抡开了绳索就把李存孝给捆住了。到了这个时候,李存孝还是没太明白:“二位哥哥,你们这是何意?”
康君笠一声冷笑:“李存孝,谁是你的哥哥?我们和你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早先,我们哥儿俩在老王爷的驾前最受宠,就因为你一来,把我们哥俩就给顶了。李克用的眼里没有我们,我们还保他何用?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哥儿俩已投了朱温,杀你李存孝,一是为我们自己报仇,二也是为了向梁王交令。刚才你喝了什么?那是特意给你备下的毒酒,用不了多大工夫,你就要死于非命了!”
“什么?”李存孝这才明白自己上了当,气得破口大骂, “康君笠,李存信,你们俩真是狼心狗肺,禽兽不如。我们父王多年以来待你们不薄,想不到你们会背叛他。我李存孝一直把你们看作是手足至亲,想不到你们对我下此毒手。你们可知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今天,你们害死了我,早晚会有人替我报仇,让你们两个禽兽死无葬身之地!
李存孝这一阵痛骂,把李存信给骂火了。这小子更坏,当即就出主意:“十一兄,你看李存孝死到临头还不老实,把咱们骂得这样苦,你能甘心听下去吗?让我说,咱们干脆把他嘴堵上,不让他骂,再给他来个五马分尸,死也不给他留一个完整的尸首。”
康君笠马上点头:“对对对!还是你的主意高!”
这两个小子也真是太坏了。用宝剑砍下了一段树干,再修理修理,做成了一个楔子。命家将用钢刀把李存孝的嘴撬开,把楔子尖往嘴里一插,再往下一用力,李存孝就再也骂不出声来了。然后,又命人把李存孝的两只胳膊、两条腿,再加一个脑袋分别用绳子绑结实完了,牵过来五匹战马,把绳子的另一头系了一个扣,分别套在这五匹马的脖子上。完了再让五个家将分别向五个方向赶这五匹马。这五匹马往五个方向挣,什么样的好汉能受得了?这就叫五马分尸,杀人都不给留个整尸首。就是这样,李存信还不解恨呢,在一旁高声大叫:“李存孝,十三太保,你不是一个盖世的英雄吗?看你今天还有什么能耐?往日你横推八马倒,倒拽九牛回,今天就这五匹马,外加一杯酒,我看你能怎么对付?”
这时,李存孝的眼珠子都气冒出来了,狠狠地瞪着这两个禽兽,心里的话都说不出来。胳膊腿猛一用力,愣把这四匹马给拽回来了。可是,胳膊腿好使,脑袋那儿却不能使劲儿呀!那根绳子是绑在他的脖子上的,马一用力,气都喘不出来了。眼看着李存孝白眼珠子直翻,眼看就要被勒死。就听山下一阵人嚷马嘶。康君笠和李存信顺着声音一看,原来是老王爷带着那九位太保和四员飞虎将来了。这俩人一见,大吃一惊,也顾不得再分尸了,忙解战马,带着家将们飞身上去,一溜烟跑下了山,转弯抹脚直奔渑池不提。
老王爷是怎么来的?就在这天早上,老王爷有事想找十三太保商议。派人到他府上去找,回来说十三太保跟康君笠、李存信出城登山去了。李克用心里纳闷:康君笠、李存信平日和十三太保不怎么对付,今天怎儿会他出城去玩?正在琢磨,军师周德威就到了。老王爷把此事对他一说,军师当时就愣了:“老王爷,大事不好,十三太保危险!”
这句话,把老王爷说懵了:“军师,你何出此言?”
军师说:“老王爷,恕我直言。康君笠在潼台被赫连铎生擒活捉,难道你忘了吗?当天夜晚,他从潼台跑了回来,我就有些怀疑;那么高的一座城,城里是朱温的几十万大兵,他就那么容易杀出来?在那以后,朱温突然带兵袭击太原,谁走漏的风声?只怕就是他康君笠。这些日子,我就在暗中观察,早就看出来康君笠怀有心事,不知他又想干什么?我正想把此事禀报王爷,想不到这边就出事了。老王爷,定是康君笠降了朱温,如今和李存信勾结,要暗害十三太保了!”
“啊!”李克用一听,大吃一惊。越想军师的话越有理,急忙找来那九位太保,带着四位飞虎将出离了洛阳,按照守城的军兵指引的方向,催战马,登高山,就找到这儿来了。离大老远一看,见这山上有人有马,虽然看不清是谁,也能料定必是他们。纵马就飞驰而来。到这儿一看,康君笠和李存信等人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再看躺在地上的李存孝,虽然还有一口气在,人已经不中用了。
四员飞虎将跑在最前面,纷纷跳下战马,上前搀扶呼叫。雪阿丹把插在李存孝口中的楔子拔下来,就见李存孝满嘴往外流血,舌头都被楔子给挤烂了。另外这几位弟兄把五条绳子都解开了,扑打前胸,捶打后背,高声呼叫。可是,任他们怎么哭,怎么喊,李存孝还是一声不吱。这时,九个太保和老王爷都到了,见此状况,谁能受得了?慌忙跳下马来,上来也是连哭带叫。尤其是老王爷李克用,连马都坐不住了, “咕咚”一声摔落在尘埃,当时就昏了过去。
还是大太保李嗣源比较沉着,高叫了一声:“快把他抬下山去找人医治!”这话一说出口,弟兄们七手八脚就要抬他。就在这时,大概李存孝昕到了这句话。把头摇了一摇,慢慢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这些人,断断续续,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不!我……毒酒………康君笠……李存信……投朱温……杀!……”就说这么几句。然后白眼珠一翻,脑袋一歪,与世长辞。
众人一见,全都哭得死去活来。足足哭了半个多时辰,这才想起要捉拿凶手。可是,还能来得及吗?康君笠和李存信他们早已不知跑出多远了。再说,他们也不知道这两个人能奔渑池呀!要是知道,豁出命来也得去追。没有办法,也只好抬着李存孝的尸首下山,一路痛哭,把这位一代英豪的尸身抬回洛阳城。到金殿之上慢慢放下来,听到信的人全都来了,谁见了谁哭,霎时间,哭声震动了整个金銮殿。
哭得最厉害的是谁?当然是四员飞虎将。还有一位,那就是中山晋王李克用,李存孝一死,他心里都疼碎了。他不但心疼这位爱子,更心疼的是他的江山。他知道,李存孝一死,朱温必然卷土重来。朝中失去了这样的大将,备路诸侯和节度使也难保不反,眼看着刚刚平定下来的天下又要大乱了,他怎能不哭?一边哭一边骂:“康君笠、李存信,本王我从小把你们养大,想不到是养了两条恶狼啊!军师啊!周德威,你早已看出康君笠靠不住,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你要是早说一天,我也能将这两个狗才置于死地。事到如今什么都晚了,让我李克用可怎么活呀?这样独一无二的当代英雄,今后我再到那里去找?今天存孝一死,只怕我大唐的江山连明日都难保哇!”老王爷边说边哭,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这时,午朝门外又跑来一人,谁?乃是少王妃邓端云。她在府上闻听了凶信,当时就傻了。早晨他们夫妻分手,见李存孝高高兴兴地骑马出了府。想不到半天的工夫,丈夫就死于非命,她怎么能受得了?连忙吩咐顺轿,一路嚎哭,就来在了皇宫。在午门外住了轿,下轿之后就一路飞跑,到在金殿,一见丈夫的尸身停放在地上,她怎能受得了?扑在尸身之上,又是一阵嚎啕:“存孝!我的夫啊!你为大唐南征北战,东挡西杀,渴饮刀头血,困卧马鞍鞒,好不容易打下了大唐的江山,想不到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康君笠,李存信,只以为你们和存孝是一家的弟兄,想不到你们竟是这样的人面豺狼。天哪!您快快睁眼吧!看看康君笠、李存信这两只恶狼现在哪里,您要把他们五雷轰顶,为我夫报仇雪恨呐!”
老王妃见邓端云哭得惨痛,满面流泪上前劝解:“孩儿呀,你不要过于伤心,要注意你的身子骨哇!人死如灯灭,哭也哭不活,你就想开了吧!”说到此处,自己也泣不成声,两个人拥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对泪人。
闲言少叙。大家不能老在这哭哇!哭罢了,还得办理丧事。这丧事办得才隆重呢,在忠孝王府高搭灵棚,无论是满门宫眷,全朝大臣,还有那些有头有脑的洛阳百姓都分期分批地前去吊唁,水陆道场一直做了七七四十九天。丧事办完之后,少王妃的心也就凉透了。回想往事,越想越心灰意冷,原来人生奋斗,荣华富贵都是过眼烟云,转瞬即逝。再看洛阳城内,连一个可亲的人物也没有了。由于存孝一死,天下果真又乱了,四方诸侯.各路藩镇纷纷起兵,都想来争夺这中原大国皇帝的宝座,消息不断传来,眼看洛阳城又面临一场灾难。面对此情此景,端云心中暗想:我一不求官,二不图荣华富贵,在这洛阳城里又举目无亲,倒不如带着存孝的尸骨离开这繁华之地,狼争虎夺之处,回转中山安守田园,图个老来清静吧!打好了主意,便到宫中去找老王爷。见面之后,把心里话讲了一逋,老王爷知道她决心已定,想劝是劝不住了,没有办法,便命人给她备好车辆,带好银两,让她回中山安家修坟,并派四员飞虎将和三千飞虎军一路护送。临行之际,老王爷夫妇二人亲自相送,一直送到十里长亭,含泪说道:“端云,你先回去吧,缺什么东西就派人到朝中来要。看如今天下又乱,说不定何时洛阳难保。到了那时,我们老夫老妻也要回转中山,与存孝儿搭伴呢!”说了半天,这才挥泪告别。
不提老王爷夫妇二人回转洛阳。单说少王妃邓端云与四员飞虎将、三千飞虎军押着李存孝的灵车往中山进发,一路之上听不见欢声笑语,只有马蹄“沓沓”,车辆“吱吱”,真可谓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每天也就走上百十来里路,跟往常行军打仗的速度相比,这个慢劲就甭提了。
这一日车队正往前走,前面来在一个黄土岗。突然间,在黄土岗的背后蹿出来一哨人马,为首的一人拦住去路,高声呐喊,“呔!对面听真,要想打此处路过,必须把灵车给我留下,如若不然,我把你们斩尽杀绝,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安修之一听,心中暗想:有劫金银财宝的,哪有劫灵车的?但不知这是一伙什么样的山贼。急忙打马上前,高声相问:“对面是哪里山贼?为何拦住我们的去路?”
对面就说话了:“你不是安修之吗?难道这些年不见,你把本王忘了不成?”
“哦!”安修之听了一愣:“这个人是谁呢?仔细一看,这才看出来了:原来是大梁王朱温。安修之面沉似水:“朱温,我们一无财宝,二无金银,这里又不是两军阵前,我也不想在此厮杀。请你把道路闪开,放我们过去,我们要押解忠孝王的灵车回中山安葬。”
“哈哈哈……!”朱温狼嚎般地一阵大笑,“安修之,我朱温不是拦路的山贼,岂肯要你的金银?就来劫你们的灵车。我要把李存孝的灵车抢下,让他暴尸荒野,再将他碎尸万段,以解我胸中之恨。”
可把安修之气坏了:“朱温,李存孝活在世上之时,你是他手下败将,那时你闻风丧胆,望影而逃。如今他已然做古,再不能上马征杀,你在此时此刻来逞威风,还算什么英雄?”
“安修之,你少说废话,要不是李存孝,我朱温早就是一代君王了,在汴梁驾坐龙楼,执掌江山。只为有他在,才使我的江山丢失,让我这一国之君流落荒野,这夺国之恨,不共戴天,此仇此恨活着难报,死了我也决不罢休,欣喜苍天有眼,让他死在我的前头,你又给我送上门来,我岂能饶他?快将灵车留下,我可饶你们不死。你要不留灵车,看到没有?我的身后带着千军万马,一挥而上,就要杀你们一个片甲不留!”
安修之明知自己不是朱温的对手。可是,为了保住忠孝王的尸首,他什么也顾不得了。大叫一声:“朱温,你休要撒野!看我安修之取你人头!”催马要往上闯,就听后面有人一声大喝:“二弟,你闪开!待我来会他。”
上来的是谁?正是少王妃邓端云。方才这两人在前面搭话,邓端云早在后面听得真而且真。心想:朱温,你真是个豺狼,李存孝生前和你结仇,如今人已经死了,你还不肯善罢甘休。我就是拼个一死,也要保住忠孝王的灵车。所以,她催马提刀就上来了。
朱温一看上来一位女将,这女将胯下桃红马,掌中绣绒刀,头戴麻冠,身披重孝。柳眉杏眼含杀气,粉面桃腮露俏容。别看她头不插花,身不披红,这一身白衣白褂,倒显得比浓妆艳抹的女子更俏十分。这小子真是一只狼啊,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在那欣赏美人!
就听邓端云一声大喝:“朱温,我丈夫已死,我邓端云也不居官为宦。过去在两军阵前交锋对敌,那是各保其主。如今我们退守田园,你放我们过去,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可以互不相扰。”
“那么,我要是不放呢?。
“那你就别怪少王妃我与你不客气了!”
“哈哈哈……!邓端云,我朱温虽然没有见过你,对你却早有耳闻,知道你貌比西施,武胜木兰。你要是碰上别人,也许还能逞逞威风。可是,面对我朱温,只怕你枉费心机。听我良言相劝,你把李存孝的灵车交给我,我将他剁成肉泥烂酱,消我胸中的仇恨,然后,我再把你带走,我封你个西宫娘娘。邓端云,你是一个年轻的少妇,何必苦守空房?这个机会你可千万不要错过!”
少王妃哪能受得了这个污辱?就见她怒目圆睁,破口大骂:“朱温!你这禽兽,敢在你家少王妃的面前胡言乱语,且吃我一刀吧!”马往前一蹿,抡手中绣绒刀奋力便砍。朱温那一身本事能怕她吗?举金刀往外招架,光招架,不进攻,一边还嘲笑邓端云:“端云呐,你不要有眼不识金香玉,我朱温看上你了,不肯杀你,要收你做我的西宫娘娘,保你有享不完的福,受不尽的荣华。奉劝你赶快扔刀下马,跟在我的马后回家。不口我要再夺下汴梁,重登金銮,天天陪你在两官下院吃喝玩乐!”一席话,把少王妃的眼珠子都气红了,就见她猛抡大刀,“刷!刷!刷!”这顿杀呀!可是,她要想战败朱温,真比登天还难。
就在这时,从朱温的背后又窜过来两匹战马,马上端坐两个人,谁?乃是康君笠,李存信。这两个人怎么来的?前面说过,他们在洛阳城外高山之上杀死了李存孝,见老王爷带人追来了,赶紧就跑。按照约定的地点,到渑池去了,早有人跟他们接头,把他们带到华山虎村寨面见朱温,朱温听了他二人的禀报,非常高兴,问他们为什么没有带来李存孝的人头,他们说因时间太紧,没有来得及取下。朱温怕其中有诈,命人到洛阳打探。回来的人说李存孝真死了,洛阳城满城正在为李存孝发丧。朱温一看机会到了,赶忙带兵马下了华山,一路上收了不少落草为寇的山贼,总共也有了三五万兵马。这位朱温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再加上他贼胆包天,就这么点人马,他就敢来夺取中原。这一日正往前走,有探马来报,说少王妃邓端云押着李存孝的灵车前往中山安葬。朱温闻听此信,立即便生歹意:李存孝活着的时候,我奈何不了他。这回他死了,我就不怕他了,我要劫他的灵车,将他暴尸荒野,碎尸万段,方消我多年之恨!这小子说办就办,知道邓端云前往中山,必要在此黄土岗上路过,便带人马预先来到这里,专门为劫李存孝的灵车。康君笠和李存信更坏,当即又为朱温献策,说十三太保的少王妃邓端云长得如何如何漂亮,而且有一身的好武艺。如果能把她收下,既可以陪王伴驾,又可以借此机会羞辱李存孝,让天下人都知道:李存孝那么大的英雄,打遍天下无敌手,却没有逃出朱温的手掌心。死了之后,不但要暴尸荒野,碎尸万段,连自己的妻子都没能保住,反给自己的仇人充了后宫。朱温一听,正合他的心意,所以才演出了方才这么一出戏。现在一看邓端云坚决不答应,还要和朱温拼命,这两个人忍不住,就催马上来了。干什么?想要劝解劝解邓端云。
这两个人真是不知羞耻,上来就劝:“少王妃,梁王说的都是实话,您要是识时务的,就赶紧答应下来吧!存孝已经死了,您又何必自寻苦恼?人生一世,得享受时就享受,用不着跟自己过不去!”
少王妃一看两个仇人就在眼前,哪里还能听得进他们说些啥?立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发,气炸连肝肺,咬碎口中牙。白眼珠子起了红线,血贯瞳仁,倾刻之间,这位美貌的少妇都变成一个夜叉鬼了!但见她抛下朱温,直奔康君笠和李存信。手舞绣绒大刀高声大喊:“康君笠、李存信,你们这狼心狗肺的贼子,今天还想走吗?且看我杀死你们,将你们碎尸万段,以报杀夫之仇!”说着话,手舞大刀上前就杀。“唰唰唰唰!”这一阵砍杀,刀刀凶狠,招招无情。这叫玩命啊!能不狠吗?本来就有十分的武艺,这回又添了十分。眼看着这两个贼子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脑袋不保,命在旦夕。
这时,另一旁早就气恼了朱温,就见他双足点镫,一催战马, “嗒嗒嗒嗒”冲了过来。高叫一声:“康君笠,李存信,你们二人赶快下去,待本王来取她项上人头!”朱温这一回上来,跟方才可不一样了。就见她抡起大刀,“刷刷”猛砍,一招更比一招凶,一刀更比一刀狠。眼看着邓端云支持不住,睑上的汗珠子都开始往外冒了。突然,她一招失手,刀被磕飞,在马背上支持不住,眼睛一发花,头一发晕,“扑通”摔落马下。朱温见状,哈哈一阵大笑,催马上前,抡刀就要往下砍。眼见着少王妃命在旦夕。突然听到有人大喊一声:“刀下留人!某家到了!”
“嗯?”朱温一听,就是一愣,心里想,这是谁呀?赶忙把刀停住,顺声音观看。就见从黄土岗下跑过来一匹战马。马上端坐着一个人,这个人跳下马来足能有一丈三尺多高。头戴方楞壮巾,身穿青缎子夹裤夹袄,腰系巴掌宽的黄绒丝绦,外罩一件英雄开衫。看脸上,面如黑锅底,黑中透亮,亮中透明。头如麦斗,眼似铜铃,狮子鼻、火盆口,厚嘴唇,大嘴岔,额下一部胡须。手中端着一杆兵刃,头尾一样,上下一边粗,乃是一个镔铁大棍。这条棍一丈二尺多长,碗口般粗细。瞧这份量没有四百斤,也有三百上下。连人带马往前一跑,真象一个凶神下界。朱温看罢此人,心中暗吃一惊:哎哟!怎么他来了?
第二十七回 朱全忠再施狠毒计 唐庄宗自刎屠龙沟
来的这个人是谁?正是当年独霸黄河两岸的那位王延章。自从他在黄河渡口败于李存孝之后,他就彻底服输了。正如他所说的一样,有李存孝在,他再不出世。这些年来他走南闯北,游山玩水,隐姓埋名,成了一个浪迹天涯的散仙。最近,他又到华山游玩,玩够了,走腻了,想回家去看看。今天他正好走在这里,突然看到前面有人在劫杀一个女人,这女人还披麻戴孝,象是刚刚死了丈夫,正在送殡似的。王延章心中暗想:什么人这么横行霸道!我要没有看见则罢,既然看到,我就不能不管。所以他就催马上山,喝住了朱温。
朱温一看是王延章来了,心里头暗暗吃惊:这个人的脾气我知道,吃软不吃硬。朝廷的王法管不了他,就服天下的英雄。想当年,我鼓动他去杀李存孝,他上当而去。可是,想不到他败在李存孝之手,从此后再没露过面。今天我在这儿劫李存孝的灵车,又要霸占人家的妻子,一旦被王延章知道了,他非打死我不可。怎么办?有办法!这小子一肚子鬼心眼儿,没有和王延章打招呼,高声对邓端云说:“少王妃,你赶紧起来,押存孝的是车回中山去吧!存孝乃是一代英雄,他被人害死,我朱温没有前去祭奠,思想起来,也够让我难过的了。怎奈是两国相争,人家不许我在洛阳露面呐!少王妃,你快走吧!省着这两个恶人再来害人。说完了这句话,打马又来到康君笠和李存信的面前。刀头一点,大骂了起来:“康君笠,李存信,你们两个是什么东西?你们和李存孝有仇,就应明着相斗。想不到你们暗下毒手,害死存孝,人死之后,又来劫灵车。天底下还有你们这样的禽兽吗?且吃我一刀!”说着话,把手中的大刀突然抡起,“咔嚓!咔嚓!”这两个败类的人头先后落地。这才叫做善恶到头终有报,恶人自有恶人磨呢,这两个小子害死了李存孝,为朱温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想不到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死了,还给朱温立下了最后一功。什么功?给朱温留下一个美名,让朱温又收了一员无敌大将。
王延章都看糊涂了,连忙过来相问:“朱温,这是怎么回事?”
朱温忙装出一副愤怒的样子,手指康君笠和李存信的尸首:“哼!这两个人心毒手辣,无恶不做。就因李存孝功高盖世,他们才怀恨在心,害死了无敌大将李存孝,还要劫杀少王妃的灵车,霸占李存孝之妻。正巧让我朱温碰上才将他们置于死地。”
“哦!他们是谁?”
“李克用驾前的十一太保康君笠,十二太保李存信。王老英雄,您给评评这个理。想他们同是李克用驾前的太保,就因为忌贤妒能,连手足之情都不顾了,杀死自己的弟兄,还要劫少王妃的灵车。象这样的豺狼,我应不应该将他们杀死?咳!李克用也真是有眼无珠,怎么能在驾前收养这样的恶人?看起来,他大唐的江山难保了!”
朱温这一片谎言,真把王延章给唬住了。象王延章这种人,都是身体强壮,头脑简单的人物,遇事不善于思考,休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只要你把他懵住,他就服你,还能为你卖命。就见王延章把大拇哥一竖:“朱温,我王延章佩服你,你真乃是天下的英雄豪杰,好汉呐!朱温,你听我实言相告。当年我跟李存孝斗勇,败在他手,答应只要他在世,我王延章就永不露面。如今他既然死了,我也应该出世了。你说吧,今后你想怎样.我王延章就保你朱温了!”
看到吗?朱温用康君笠和李存信之手,杀死了无敌大将李存孝。又用这两个人的命,换来了黄河大霸王延章。这事真让他做绝了!
邓端云并不知道这个事呀!见朱温没有杀她,又放她走,也没再多说什么。四员飞虎将一拥上前,保着这位少王妃上了马,押着灵车就走了。这样一来,可就便宜了朱温。这小子一看王延章答应保他了,心里当然乐坏了,世上除了李存孝以外,再论天下英雄,那也就数王延章了。我朱温得了王延章,再打天下,那就易如反掌!这小子心里美呀,嘴都乐得台不上了。忙说了一句:“王老英雄,你要愿意保我,我先命你做我的先锋官。待日后再得天下,我就让你做我的兵马大元帅。”好嘛!他又把兵马大元帅封王延章了。
书要简短,自从朱温得了王延章之后,真是威风大长啊!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抢关夺寨,直下中原,几个月的工夫,手下又拥有了二十多万兵马。这时,由于各路诸侯、藩镇都纷纷起兵造反,把唐朝的大兵东扯西拉,弄得这一堆,那一伙儿,哪里都有。别看唐朝的兵马不少,这一分散,再加上降的降,死的死,不断减员,慢慢地就剩不多了。老王爷的兵马在不断减少,朱温的兵马不断增加,很快就形成了两股可以互相抗衡的势力。
时光易逝,转瞬又是几年。这一天,唐庄宗李存勖在洛阳升了金殿,满朝文武参王拜驾已毕,文东武西,两厢排列。忽有大丞相程敬思出班奏道;“启奏我主万岁,目下中原大乱,反叛横生。北国契丹也图谋不轨,欲乘我天下乱时进犯中原。现有幽州节度使马云龙打来折报,请万岁龙目御览。”
“哦!呈上来!”
唐庄宗把折报接在手中,从头往后看了一遍,不由得目瞪口呆。怎么?因为上面写道:“我主万岁,见报如面。臣奉命守边有年,虽未建功劳,却也使边陲安定,百姓乐业。不科半月之前,契丹王耶律德光突发大兵,三十余万番兵番将长驱直入,犯我幽州。我全军将士奋勇杀贼,怎奈敌众我寡,力不能支,现伤亡惨重,眼看幽州不保。臣也知中原内乱大兴,朝中缺兵少将,自顾不暇。无有大事,不敢惊动圣上。然北兵犯边,来势凶猛,眼看幽州不保,臣若再行耽搁,只怕贻误大事。为此,臣斗胆禀奏圣上,望速发大兵来我幽州退敌。若大兵不至,臣拼死疆场,在所不惜。怕只怕大唐江山毁于契丹,我中原百姓从此沦为亡国之奴矣!”下面的落款是:“幽州节度使马云龙,年、月、日。”
唐庄宗看罢这封折报,脸都吓白了。忙把折报的内容向群臣宣读一遍:“众位爱卿,这便如何是好?”
文武大臣们面面相觑,谁也没吱声。因为他们的心里都明白,正如那折报中所写:朝中缺兵少将,白顾不暇呀!大兵都派出去平定内乱去了,还剩十来万人马,能不留着保守京城吗?一旦京城有失,大唐朝也就没了。大唐朝一毁,我们这些人上哪儿去拿俸禄去?所以,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吱声。把唐庄宗都急坏了。顾不得君王的身份,拍起了龙书案:“啪啪啪啪!”“众位卿家,太平年间你们拿俸禄,受皇恩,怎么到了用人之际,却谁也不肯出头?倘若拿不出主意,让契丹大兵长驱南下,夺取洛阳,朕位不保,你们也休想再享荣华富贵了!”
大伙一听这话,没有一个服气的,你让我们拿主意,谁拿得出来呀?
就在这时,忽昕唐庄宗的身后有人说了一句“万岁,边关告急,不可不发兵去救。请你速传旨意,我愿带七万人马出征。”
说话这个人是谁?乃是老王爷李克用。您别看唐庄宗的岁数不小了,可他没有主意。遇到了大事,还是老王爷说了算。这位老王爷已经那么大岁数了,每天都得为朝中的大事操心。今天,他听人说北边打来折报,料定是边陲出事了。不放心,到金殿来听听,见唐庄宗都发脾气了,众文武还没有一个吱声的。他才从后面转出来,说了这么一句。
唐庄宗一听老王爷说话了,忙问:“父王,您要带七万大兵到边关,京城怎么办?”
“唉!国难当头,这也是万不得已呀!幽州离洛阳不算远,倘若北国兵长驱直入,京城势必危在旦夕。须知北国的入寇终不比中原的反叛,要让他们打进来,不但我大唐的江山要毁于一旦,我炎皇的臣民也要沦落为奴。事到如今,万不得已,也只好抽调京城大兵,以救北边之急了。”
“父王,您这么大的年纪……”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己。我虽年高,身体犹壮,势在燃眉,我也只好再卖一次老了。切记住,我走之后,遇事要和大臣们商议。要知道,现今天下大乱,我朝已是朝不保夕。你的九位弟兄都带大兵四方平乱,今日我再一走,朝中也只有这些大臣们是你的知己了。你要不注意爱护臣下,把他们都得罪了,只怕又要酿成一场大祸呀!”
“父王,您别说了,儿我谨记就是!”
这就叫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想当年,老王爷保儿子李存勖在洛阳登基坐殿,是何等威风?多年过去,国事兴衰,到了今天,已经是日薄西山。这大唐朝皇家父子说起话来凄凄惨惨,真好象到了穷途末路了。
闲言少叙。老王爷带兵走后,一去数日,一点消息都没有。李存勖在长安的金殿之上,每日里观看四方打来的折报,大部都是吃败仗的消息。把这位皇帝弄得吃不香,睡不稳的,连点皇帝的威风都不会要了。
这一日,唐庄宗照例升了早朝。看看文武到齐,问了一声:“众位爱卿,有本早奏,无本散朝。”
就见大丞相程敬思迈步上了丹墀,跪倒磕头:“万岁,老王爷打来折报,请万岁御览!”
“哦!”唐庄宗一听老王爷有消息了,非常高兴。忙吩咐一声:“快呈上来!”等他把折报拿在手中,打开一看,眼腈就直了。为什么?但见那折报上写道:“万岁,臣中山晋王李克用带兵出朝,前往幽州以来,虽不遗余力,奋勇退敌。怎奈番兵众多,来势凶猛,臣无力取胜,只得节节败退。近闻梁王朱温收下一名大将王延章,此人英勇无敌,不亚于当年存孝。现如今他们抢关夺寨,已经占去中原大片土地,众多城池,恐怕不久就要兵抵洛阳,到那时只怕京城难保。为此,臣拟此折报,斗胆贸奏圣上,望速带文武撤出洛阳,回转长安避难。臣李克用也要带兵撤出幽州,回转长安,与万岁会师,重谋大计。臣以为:留得青山在,不怕无柴烧。只要我们速返长安,躲过此难,再招大兵,重打江山,大唐朝天下终不能失。如若耽搁时机,到朱温兵抵洛阳之对,便悔之晚矣!”
李存勖看罢了这封折报,大惊失色,跟文武们商议,大伙儿也都同意老王爷的主张。因为在这些日子里,各地的折报也没少打来,朱温兵下中原,四处抢关夺寨的事大伙儿也没有一个不知道的,所以,这件事一拍即合,就这么决定下来了。唐庄宗也忙给老王爷回了一封书信,把决定回师长安的事告诉他。又往各地下了圣旨,通知众位太保让他们全部带兵回长安。什么事都办完了之后,洛阳城就热闹起来了。皇宫内院和文武大臣们的府上一片忙碌,纷纷收拾细软,准备上路。没出三天,一切准备就绪,唐庄宗便点齐了洛阳城里的三万大兵,保着这些男女老少就开始上路了。这一路之上男的喊,女的叫,老的嚷,少的哭,兵将们一个个无精打彩的,唐庄宗和满朝文武就更不用说了。这下子可好,皇上落难,当官儿的全变成逃荒要饭的了。这些人马一路西行,速度也快不了。每天走那么几十里路,就得找地方安营歇息。大约走了那么十来天,来到了一座大山跟前。但见这座山非常险要,山上怪石林立,苍橙翠柏接青天,悬崖峭壁高万丈,大鹏展翘难过山。嚯!简直是一道用群山铸成的铜墙铁壁。往里走,是一道山沟,这道沟也了不得,曲曲弯弯一条路。宽敞处能容千军万马。狭窄处连一辆车都难以通过。两旁都是万丈悬崖,中间还有一条湍急的河流。河水从高处往低处流下来,发出哗哗的响声,在山谷之中回荡。野兽在山上嗥叫, “嗷嗷嗷!”鬼哭狼嚎的,一声赛过一声,都连成片了。多亏唐庄宗这一行人多,要是人少了都不敢往前走。
这时,大伙儿又走累了,想在这儿歇息。唐庄宗让人打听一下这是什么地方,回来禀报说:“这座山叫做屠龙山,这条沟叫做屠龙沟。李存勘一听,心里这个别扭劲儿就甭提了。为什么?因为皇上是“真龙天子”呀!这个地方叫屠龙山,屠龙沟,是杀龙的地方,不也就是杀皇上的地方嘛!所以,唐庄宗摇了摇头:“不行!众位卿家,此地不可久站,快走,过了这道沟再歇息。”
这道圣旨传下之后,再也没人敢说累了。纷纷打起了精神,继续往前走。走了不算太远就出事了。忽听得“叨唠唠”炮声连天,从前面转出来千军万马,往后看,刚刚走过的沟口也被堵住了,那里面也转出来了万马千军。再一听,四面山上也传来了号角之声。抬眼看去,悬崖峭壁上旗幡招展,密林之中藏着枪林。嚯!满山满岭满谷满沟,到处都是兵!
唐庄宗一见,可就吓坏了:“哎呀不好!我们中了埋伏了!快快前去打探,看看是何人带的大兵!”
“遵旨!”探马答应一声,赶忙就走。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启奏万岁,带兵者并非别人,乃是大梁王朱温。”
“啊!”唐庄宗一听,直吓得魂飞三千里,魄散九霄云。想走是走不掉了,那就硬着头皮往前闯吧!尽了最大的努力稳当稳当神儿,传了一声旨意;“众位爱卿,你们不要慌!事到如今,怕也无用,快随朕到前面去面见敌将!”
大伙儿一看皇上都能镇定下来,也就不那么慌神儿了。文武们齐聚在他的身边,一齐来到队伍的前面。到那儿一看,见对面过来几匹马,马上端坐着几个人,最前面的认识,正是大梁王朱温。
朱温一见李存勖,满脸露出奸笑。把手中的金刀一摆:“小昏王,你还走得了吗?你看到没有?这满山满岭都是我的人马。今天这屠龙沟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唐庄宗强作镇定,开口说道:“朱温,你是我大唐的驸马,不应该这样逼我。”
“哈哈哈………!李存勖,你说得可真轻巧。这些年来,到底是谁逼准呀?我朱温一家被你逼得东藏西躲,有家难奔,有国难投。想当年,我也是一朝人王帝主啊!你抢了我的国宝,夺了我的江山,占据了我的宝座,难道你都忘了吗?今天我把你引§Ⅱ此地,就是要杀你报仇,夺回我的江山。李存勖,你把国宝玉玺交出来,我可以保你一个全尸。你要不交玉玺,不让江山,我就要把你剁成肉混烂酱,把你的人马斩尽杀绝。”
“朱温,你不要胡言乱语,这江山是你朱温的吗?我的先主打下大唐江山,三百余年世代相传,这中间被你篡夺了一次。我王父挥兵把你赶出汴梁,夺回我大唐江山有何不对?朱温只要你放下屠刀,不逼朕一死,朕念你是我大唐的皇亲国戚,愿封你一块领地,让你在那里称王称帝,不听我大唐的调遣。你要不放下屠刀,继续和我大唐为敌作对,朕料定你早晚不得好死。莫以为你在此地将朕困住,杀死了朕,你就可以再得江山。你可要知道,朕的王父和九位弟兄还都带兵在外,你要将朕逼死,他们绝不能饶你!”
“哈哈哈…!李存勖,你还在做梦吗?想当初十三太保在世,我朱温确实不是你家的对手。你可要知道,现在他死了,你们就没人了。现在你们弟兄十人,再把李克用夫妇加上,都绑在一块儿也不是我朱温的对手。如今我手下有二十万大军,还有一员大将王延章。让我说,今天我朱温杀死你,夺回国宝玉玺,我就可以再登大殿,重建大梁。如若你一家不再反我,悄悄地返回中山,我朱温就不再逼你一死。如果你一家再敢跟我为敌作对,我朱温大兵一挥,就可以让你李家断子绝孙。”
俗话说:家贫出孝子,国难显忠臣。当唐庄宗跟朱温说话这个时候,有几位唐朝的大将就受不了啦。他们见朱温也太狂妄了,顿时就忘记了生死,起下了杀心。几个人一递眼色,互相一点头,催马就上来了。到在唐庄宗的跟前大叫一声:“万岁.您不要跟他罗嗦了,看我们来取朱温的项上人头!说着话,几个人同时上前,手舞兵刃就战朱温。有人领了头儿,后面就有跟着的。许多将士也都跟在后面上来了,“砰啦啦”杀出去能有好几百人。朱温能挺着挨打吗?当然不能。就见他挥舞着金刀与这些人交战,脸上还一点惧怕的神色都没有。“刷刷刷!”一连砍死了几员大将,果然不减当年的威风。但是,好虎难斗群狼啊!唐将唐兵全都红了眼了,虽然看到前边的人被砍死,后面这些人毫不在乎,不要命地往上闯,朱温就有点支持不住了。顾前难顾后,顾左难顾右,慢慢就开始往后退了。
这时,就听梁营阵中有人大喊了一声:“粱王不要害怕!大将王延章到了!”这一嗓子,瓮声瓮气的,在空谷之中能传出去好几里地。随着喊声冲出来一员黑脸大将,见此将人大马大手大棍大,没有一个地方不是大的,催马往前一冲,就好象绵羊群中来了一只骆驼。这员将一杀上来,情况立刻就变了,他杀到哪里,如入无人之境,手中这根大棍抡起来,挨着的死,碰着的亡, “扑扑扑”一阵乱响,血肉横飞,一倒就是一大片。就那么一会工夫,上去这些人全不行了,一个紧接着一个,全做了沙场之鬼。
有的人还要往上上呢,唐庄宗急忙把他们拦住:“不行!别上了,谁上去谁死,何必要白白地卖命呢?”然后,催马上前来见朱温:“朱温,朕承认今天败在你手了,想跟你商量个事,不知你能否答应?”
朱温冷笑一声:“哼!说罢!”
“我想献出玉玺,你能不能放我们一条生路?”
“行啊!可有一条,谁我都可以放,就是不放你。我朱温和李克用是不共戴天之仇,今后在沙场之上,只要见到你李家的人,我一个不留,全杀。”
“那,你能不能让我自裁一死?”
“只要你死就行。”
“好吧!”
唐庄宗只好命人把国宝玉玺取来,双手献给朱温。然后拔剑在手,一声长叹:“天哪!大势已去,江山难保,我也只有一死了之了。王父啊,您真不该写封折报,让我带文武西走长安。如今我按计而行,反丢了国宝玉玺,害了自己性命。“说罢,拔剑就要自刎。
朱温急忙把他拦住:“慢着!李存勖,你眼看要死了,我也让你死个明白。那封折报本不是李克用所写,是我朱温仿照他的笔迹,写了一封假折报。如今你这昏王果然中计,进了屠龙沟,入了我的埋伏圈。如今你大唐皇帝落入我手,日后你大唐的江山也还得归我朱温。”
“啊?”唐庄宗大吃一惊,懊悔不及。骂了一句,“朱温奸贼,你日后必不得好死!”然后,横剑自刺。
朱温见唐庄宗死了,哈哈一阵大笑。收复了剩下这帮人马,怀抱玉玺,顺大路浩浩荡荡往东行进。过了洛阳,依然马不停蹄,直奔他的汴梁老巢,想在那里再登宝殿。非止一日,来到汴梁城下,抬头一看,不由得一愣。
欲知详情如何?请看《五代演义》。这才引出了晋、汉、周三代争纷,赵匡胤出世、三过韩通、三救韩淑美、郑子明三打陶三春等热闹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