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油江讲理
大汉建安十三年,江东大都督周瑜在三江口发令开兵,水陆马步杀奔赤壁,一把火把曹操八十三万人马烧得败退下来。曹操一路走彝陵山,葫芦谷,一直败到华容道。遇到关羽,吓得魂飞魄散。关羽顾及大义,将曹操放走了。曹操过了华容道,到了南郡,会到曹氏弟兄,耽搁了一夜。曹操是个老才子,他晓得,他在赤壁败下来之后,这个南郡和两湖,不是刘备来取,就是周瑜来取,所以他丢下一条计,叫曹仁依计行事,以报赤壁的大仇。曹操安排好之后,就连夜离开南郡,回都城去了。
曹操走后,曹仁就照曹操的吩咐行事,立时就发了几支令箭叫张辽领着兵丁赶奔合肥镇守。因为南郡跟两湖的粮草都要走合肥朝他们这块运。张辽就带着吕虔、满宠领命而去。曹仁又命许褚、夏侯惇领兵镇守荆州、襄阳。余者的人众叫他们陆续地返回都城。这是曹操一边。
周瑜自从曹操败北之后,就收兵回到三江口。因为在破曹期间,一切伕马钱粮用得着实不少,他指望用曹操所遗弃下来的军需粮饷,稍补自家的损失,所以周瑜就在三江口发令,命丁奉,徐盛、甘宁沿水陆两路去,把曹操烧不尽粮草军需、箩锅帐篷、旗帜刀枪,军装器械收罗回头,另外水面上要把他家烧不掉的连环船也要带回来。嘿嘿,结果丁奉,徐盛,甘宁都回来说:他们跑去扑了空,尤其水面上,船只没得,连船板也没得一块,都是些焦炭了。粮食也没得,剩些枯米。有些降卒,都是些扎枪中箭的伤兵,只有两千多人带回来,余者都不得了。周瑜觉得诧异,问丁奉、徐盛,甘宁说:“本督这把火难道把曹操的水陆马步烧得干干净净?”丁奉等人说:“都督,没有。因为我们去迟了,就在曹操被烧得败上岸的时候,水面上抽档漏空,刘备家里头有人躲在下流,舀水扑灭余火,把曹操烧不尽的连环船,大的、小的,好的,坏的,一掳一个干干净净。”“噢。……哎!”周瑜气啊,要死!大耳贼刘备,村夫诸葛亮变成小偷了。“后来怎样的?”丁奉说:“都督,我是奉令从陆路赶奔去的,等我们到乌林聚铁山,所有曹操的粮草都烧尽了。我们找到许多曹操的兵丁,他们说:就在曹操败走,我们也追下去远了,刘备家里躲在这个地方的一起人钻了出来,找水口舀水,将余火扑灭,把曹操烧不尽的军需粮草,箩锅帐篷、旗帜刀枪,一掳一个干干净净,所以我们去就只剩了些枯米了!”周瑜心里更气,说大耳贼刘备、村夫诸葛亮,你们君臣两个直即是强盗是也!又问丁奉、徐盛、甘宁说:“降卒收得怎样?”丁奉这个人性子躁,比较粗,说:“都督,我们跑了去收这些降卒,只收两三千人。”“啊!曹操诈称百万,实则也有八十三万,难不成这么多兵丁全死了?”“不,剩得很多啊!我们去时,看见乌林聚铁山后山的小路、叉路、树林、坟墓、山崖,到处都竖着招降旗。招降旗底下有一个圹埋了一口锅,锅里还有些米饭,还没有吃完呐。招降旗上写的是:故主刘琦收复故卒。我们带回来二三千曹兵,都是些扎枪中箭的。”周瑜只差跳脚啊,居然把这些扎枪中箭的带回来,我又不是开残废局!红袍大袖这一拂,二指指着武昌夏口这一角:“呔!大耳贼刘备,村夫诸葛亮,汝君臣两人直接是趁火打劫!来!传我的口令下,将这两三干的兵丁俱皆废去!”废去,就是把他们杀掉。
鲁肃是位忠厚长者,“嗯咳!”想想这个不能:“都督。”“鲁大夫。”“这些扎枪中箭的曹兵虽不得用,但轻伤的,能够找军医来将他们医治好了,还可到各队伍之中去做做呆事。他们是居心①来投诚的,如果都督一怒之下把他们废了,叫他们虽死,但死不瞑目啊!都督看如何呐?”周瑜听鲁肃这一说,想想也对:“大夫,既然如此,就劳你大夫去办吧。”“噢,谨尊都督吩咐。”周瑜袖子一拂,叫丁奉、徐盛、甘宁归班。
周瑜的气还没有消,又有人前来报了:“回都督。”“怎样?”刘备跟诸葛亮特差谋士简雍前来劳军。”“啊!”周瑜更呕,呆的②是拿我的馒头堵我的嘴。他这一笔外快财该派是我江东所得,被他趁火打劫掳去了,现在拿一点出来劳军,既然如此,我倒要当面问问。“有请。”“是。”手下人去了。少刻间,简雍到。周瑜起身迎接到中军帐口:“噢,宪和先生。”“嗳,周都督。”“宪和先生,周某未曾远迎,不可见怪啊!”“都督,我简雍特奉敝主人与军师之令,前来劳军。劳军来迟,望都督莫怪。”岂敢,岂敢。宪和先生请。”都督请。”他们相邀进中军帐,坐定下来,有当差的献了茶,茶罢之后,简雍就在身边把礼单、礼帖取出:“都督,微微薄礼,不成敬意,望都督笑纳。”周瑜接过来,望都没有望,果的,劳军的东西,都不过胖袜、棉袄、猪羊、美酒啊。“来,全收。”全收?不错,收得起他们的,脚力都不必开发。可要款待简雍?不必了。周瑜肚量狭窄,心里头呕气哩!“宪和先生,江东跟贵主人是孙刘联和,同心破曹啊?”“是啊。”“怎么周某在破曹之时,贵国军师就不辞而别,是何道理?”“嘻嘻,都督,大丈夫是要来去清白,我们军师不会不辞别的啊。”“嗯?”“都督可晓得,就在二十的头一天,我们军师就跟都督当面告辞过了。”“嗯?!”“哎。我们军师在七星坛借风时,不是说过了么,一声风起,请都督赶快发令开兵破曹。我们军师没得时间帮助都督办事了,说等都督破曹,后会有期。这个话有不得?”“有的。”“噢,这就是预先作辞。再说呐,并且请二将军周瑶带了口信。”周瑜脸一苦,心里难受啊,兄弟死在他手上,还要被他耻笑。“都督,口信不见得带不到啊?再说都督随后着丁、徐二位将军送行,我们军师也跟二位将军说得很清楚啊。”“哎,宪和先生,总而言之,贵国军师不能走得如此的匆忙!”“都督,这个难怪。因为我们军师回去要帮助都督发支把令箭,以破曹操。”周瑜一听,心里更呕。诸葛亮啊,你回去趁火打劫,发外快财,也就算了,不能再来摆功劳啦!我追击曹操,一路上没有看见你家一支兵丁,你怎么说回去帮助发令、破曹呐?“哎,宪和先生,周某在赤壁破曹之后,追赶曹操一百多里,并没有看到贵主人一支兵将出现么?”“都督切不可如此来讲。我们军师发令帮助都督破曹,参谋简雍也在班中,是我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们军师头一支令箭就是点的我们家赵将军,命他带三千马步兵,赶奔乌林聚铁山之下,不到二百里路,说这个地方是两条道路,两座山谷,南北之分,南通南郡,北到荆州,”“叫个彝陵山。”简雍一笑:“都督,对了,彝陵山。”周瑜脸一苦,想想:不好!我在三江口发若干的令箭,怎么把这个彝陵山这个地方忘却了?彝陵山这个地方不但能够阻挡曹操,把曹操吓得丧胆亡魂,而且能够收若干的降卒啊。“啊,宪和先生,贵国军师就发彝陵山这一支令箭?”“不,都督。第二支令箭,我们家军师就点的我们家三将军张飞,叫三将军张飞带了一千五百兵丁,赶奔彝陵山之下,一站多路,说那个地方非常宽大,绕山谷而过,口门子大,肚子更大,尾巴比肚子还要大,象个葫芦。”“叫葫芦谷。”“哎,哈哈哈哈……,对啊,都督,葫芦谷,葫芦谷。”简雍笑着,心里佩服。佩服哪一个?佩服自己家的军师。因为诸葛亮叫简雍来劳军,关切简雍如此的说,你不要把地名说出来,周瑜就喊了。果然不错,我说到这个地方他就喊了。
周瑜眉头皱着,想想不好,葫芦谷这个地方,我也玩了忘却掉了。啊咦喂!这个地方不但能够收曹操的兵丁,而且还能够得一顿现成的中饭。“葫芦谷派的是张飞?”“哎,是我们三将军。我们军师并且说,曹操走彝陵山败下来,路上非遭雨不可。然后天虽放晴,但要封冻。到了葫芦谷这个地方,他已力尽精残,一定要造饭吃。等他们烟收雾散,饭将要吃的时问,叫我们三将军冲出来,不但收他的兵丁,还有一顿现成的中饭。这是葫芦谷这一边。第三支令箭,都督,我们家军师本来是想叫两员偏将带领三百名刀斧手,多带绳索棍棒,去了就能够捉获曹操。说是离葫芦谷下来有八、九十里路,这个地方有大、小两条道路,都是奔南郡的。大道奔南郡要远十里,小道到南郡要近十里。但是这小道崎岖狭窄,格外难走,这条小路……”“叫华容道。”“哎。哈哈哈哈……,对对对,叫华容道。”周瑜心里头格外着急。怪自己不好,我这个人失算啊,怎么把个华容道玩了忘却了!诸葛亮厉害!他算定曹操在乌林聚铁山下来到彝林山,彝林山下来到葫芦谷,这个一路上,他被雨这一淋,在葫芦谷再遇到张飞这一吓,真是魂飞魄散,到了华容道已力尽精残,还能够叫手下人再交战吗?所以只要两员偏将,三百名刀斧手,见一个捆一个,见两个捆一双。我啊!辛苦了这么一阵子,收全功还是诸葛亮,曹操一定被诸葛亮捉住了!“宪和先生,华容道这一令一差点的哪两位偏将?”“不。本来我们军师要点两员偏将,后来因为我们家二将军关羽没有差使,所以就叫二将军关羽领着五百名关西人汉,带着周海峰将军到华容古道。我听得很清楚啊,我们家军师叫关将军在华容小道的前面,对着曹操的来路,准备烟火旌旗,虚张声势,惊吓曹操。”“哎!”“我们家关将军就埋伏在华容古道的后面,待等曹操一声到了,我们家军师要关将军跟曹操不要搭话,就叫手下人将他捉获。”周瑜听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眉头皱着,想曹操一定被他家擒获了。后人谈起来,我在赤壁破曹是不错,但收全功还是诸葛亮,曹操是诸葛亮捉住的。“宪和先生。”“哎,都督。”“曹操定被关将军捉获了?”“这个……都督,我奉令前来都督军中劳军,众将还没有回去缴令。”这一着更厉害,是诸葛亮教传的,临了③呐,还要弄个相思病把周瑜害下子。
周瑜这一刻想想,我非要到武昌跟刘备、诸葛亮讲理不可。我们江东花费了若干的国币钱粮,损兵折将,把曹操败了走,居然到临了收全功的是你们?你们发了外快财不算,还来分我的功劳?就是曹操被你们所捉,我也要叫你们把曹操交把我江东来办罪。周瑜想定:“宪和先生。”“都督。”“先生请先回武昌,代周某多多致意贵主人与贵国军师。周某赤壁破曹,理所应当;想贵国军师跟贵主人如此的劳神,又着你先生前来劳军,周某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就说周某早晚就到武昌见贵主人跟贵国军师当面答谢。”他嘴里说得好,当面答谢,其实骨子里就是前去讲理。“噢,都督,又何必呐。我简雍刚才就说过了,敝主人言道:如此微微一点薄礼,不为劳军之物,又何必称谢。”“哎!周某理当前去答谢。”“都督,既然你一定要去见敝主人和军师答谢,请都督不必赶奔武昌,我们家主公跟军师不在武昌夏口。”“在哪里?”“现已移兵油江。”周瑜一听,格外着急。急的什么事?诸葛亮,你这颗心毒啦!你不但发了外快财,曹操又被你家捉住了,还想取我南郡跟荆襄诸郡。你这个野心大啦!
这个话怎么讲?赤壁破曹主要是江东周瑜出的力,曹操败走之后,荆襄空下来了,理应归江东所得。他何以晓得诸葛亮跟刘备要攫取荆襄诸郡呢?因为形势摆在这里。两湖这块地方象只鸟,南郡是个鸟头,油江是鸟的颈项,两翅就是荆襄跟湖南诸郡。诸葛亮先把油江一得,他要打鸟头就打鸟头,要打岛翅膀就打鸟翅膀。所以油江这个地方是极要紧的。周瑜想:你分明想取两湖。我非到油江去跟你把个理评评不可。“好,宪和先生,既然如此,你先生请先回油江,代周某多多致意。就说周某随后就到油江前来当面谢礼。”“哈哈哈哈……,噢,谨遵都督吩咐。参谋告辞。”周瑜后送,送到帐口,一拱而别。
鲁肃料理过降卒的事情,复行来见周瑜,周瑜正在呕气:“鲁大夫!”“都督。”“大耳贼刘备、村夫诸葛亮强盗是也!周某破曹之后,实指望得曹操水陆所遗弃的一切军械、船只、粮饷、以补我们自家的损失,”“嗯。”“谁知竟被刘备、诸葛亮趁火打劫掳了去。”“噢!”“另外他家收掳的降卒也着实不少。曹操已经为他家所捉。现在刘备、诸葛亮又移兵油江,”“嗯!”“分明是想取周某应得的南郡和两湖。”“都督,也作兴④刘备的兵多了,夏口不够扎营,统到⑤油江。”“哎!大夫,你真是忠厚长者。他分明是想取我们的南郡跟两湖了。周某预备即去油江,会见刘备君臣当面谢礼。”“都督,什么当面谢礼?”“他送的劳军礼物,我应前去当面答谢。”“都督,你多此一礼啦。孙刘联盟,同心破曹,我们收了就算了。”“哎!你大夫真是老实人,周某名目上是谢礼,骨子里是跟刘备,诸葛亮前去讲理!”“讲理?哎嘿!”鲁肃一听,把周瑜望望,哪一个啊?你去跟诸葛亮、刘备讲理啊?我看你噢,直即的包包扎扎收起来,诸葛亮的一张嘴多会说啊!捂起半边够你周瑜一阵说呐。他没得个理,都能撰个理出来:“都督,你跑得去讲理怎么讲法?”“鲁大夫,理由现成在此,曹操败奔西北,”“嗯。”“两湖应当由江东所得。”“哎。”“他兵屯油江,想取现成的南郡、两湖,可是无理?”“都督,照鲁肃看来,你不必去油江跟他们讲理。请都督赶快把三江口的事情料理之后,回奔柴桑复命,然后都督再向吴侯讨差,我们直接发兵攻打南郡。”“哎,鲁大夫,你可晓得村夫诸葛亮这个人非常之厉害。如其等待周某把三江口的事情办毕,回奔柴桑面见武侯复命,然后再讨差发兵,恐怕诸葛亮早巳把南郡取去了。周某到那时,又如何说法呐?所以不如先跟他们讲理。”鲁肃想想,总觉得不妥。“噢,是。既然都督要去油江见他们君臣理论,万一讲不过……”“你大夫放心,周某前去与他讲理,万一讲不过他,我就跟他一场干戈!”“嘿嘿!都督,在鲁肃看来,万万不能。如今曹操新败,我们忽然为这么一件事使孙刘失和,曹操得此消息,立即领着兵将再回头怎么办?我们好汉难敌双拳,都督,我看不能。”“大夫,你不必阻挡,周某此意已决。”“噢,既然都督一定要到油江,鲁肃跟随前去。”“哎,你大夫不能跟着去。”“这是为何?”“你大夫是忠厚长者,周某与他君臣理论,有你大夫在旁边插言,反误我周某的大事。”“这个……都督不过怕我鲁肃多话,你只管放心,都督去跟他们君臣讲理,我鲁肃如其开口,你都督尽管当着他们君臣的面教训鲁肃,我决无怨言。”周瑜想想,鲁肃这个人呐,忠厚老实,他说得到做得到。我再跟他把个口煞定了。“鲁大夫,既然如此,你跟随周某到油江去,周某与他君臣理论,你大夫不能插言。”“都督只管放心。”“如其你大夫插言,就非怪周某。”“都督,我鲁肃决不琐碎。”“好。”
周瑜随时就拿了一支令箭:“甘兴霸。”“有。”大将甘宁出班。“都督。”“令箭一支,”“是。”“请将军带领凌统、董袭,”“哎!”“率兵五万,先奔油江,”“是。”“直抵刘备营盘。”“是。”“看到岸上我们家中的旗帜舞动,你就带领五万兵丁,坐马端刃,直冲奔刘备油江大营,要紧要紧!”“遵令。”甘宁接过令箭走了。周瑜又拿一支令箭:“丁奉、徐盛!”“有。”“有。”“令箭一支,”“是。”“命你二人带本督三千护卫兵丁,”“是。”“把本督的马匹也带着,”“是。”“随本督走水路奔油江,然后再改为陆路,奔他油江大营,见刘备君臣谢礼。”“遵令。”丁奉、徐盛接令箭走了。周瑜把鲁肃望望:“鲁大夫,”“都督。”“请大夫回帐篷收拾随周某明日动身。”“是,谨遵都督吩咐。”周瑜当即把军中事交了把程普等人,准备第二天动身前往油江。
简雍走三江口直奔油江,到油江码头,离舟上岸,调乘车马。简雍走着走着,一望,还了得!这座营不坏啊!不谈旁的,就这个军中的色旗,一阵风吹过来,跟江中浪涛仿佛,至少要容五、六十万人。简雍骑在马上,点头晃脑,心里得意着,佩服军师的道理。到了大营,进大营门,奔内旗门,过内旗门,奔子营寨,过了子营寨,到甬道畔,简雍下了马,马匹有人照应。
先生在这个时候没得事,正跟主人闲谈着,见简雍走底下上来。“主公!军师!参谋简雍见军师复命销差。”“宪和先生回来了。”“是。”“你到周瑜军中劳军怎样?”“是,禀军师。”简雍就把见周瑜劳军的情形由头至尾讲述一遍,诸葛亮点点头:“宪和先生,辛苦了,请归班。”“是。”简雍退到旁边。刘备听了很高兴。“哈哈哈哈……军师。”“主公。”“这个周瑜礼节很多啊,我送把他这么一点点劳军之物,他还要来见我当面答谢。”“主公,你以为周瑜是来见你我君臣谢礼?”“嗯,方才宪和先生不是这样讲的么?”“哪里是来谢礼,表面上说是来谢礼,骨子里前来讲理。”“讲,讲理!?军师,讲什么理?”“我们兵屯油江,使周瑜心中不安。他岂能不知你我君臣一定要取南郡,打两湖,所以他要来讲理。”“噢噢,军师,这个理我讲不过他,打南郡,取两湖,理当是他东吴份内之事么。”“那么主公,我们在油江不能蹲了,就让他取南郡,打两湖了?”“哎,嘿……”刘备想这个话不错啊!“照军师这一说,又怎么办呐?”“哈哈哈哈……主公,放心,我叫周瑜前来不得理讲。”“噢!一切仰仗军师。”诸葛亮点点头,先生凝神斟酌了一下,鹅毛大扇朝公案上一摆,伸手摘了一支令箭,朝班中一望:“赵子龙!”“有!”赵云出班。“军师,末将赵云见军师参礼。”“赵将军少礼,令箭一支。”“是。”“你将军在军中挑选一千兵丁。”“是。”“将军临阵欢喜穿白的,”“是。”“你这个一千兵丁也是穿白的。”“是。”“你将军骑的白马,这一千兵丁每人都要有一匹白马。”“是。”“你将军临阵用枪,这一千兵丁每人手上都要有枪。”“是。”“赵将军,你多年来奔东走西,闯南击北,吃尽辛苦,立下多少奇功,到今日也没有官衔,亮同主公送将军一个美誉。”“多谢军师。”“叫常胜将军。”“噢,是。”且慢,为什么诸葛亮送赵子龙这常胜将军的美誉呢?因为刘备当先在穰山大战时,腹背受敌,赵子龙飞山救主,下去一枪将高览刺死,回马一枪又将张邰刺伤。刘备一惊一喜,喊了声:“啊呀!常胜将军。”实则是想喊常山将军,因为赵子龙是常山人。刘备当时一惊一喜喊错了。诸葛亮想,错也不错,赵子龙不愧为常胜将军,就用这两个字。“你将军以前出兵,背后没有认图,今亮已代你将军做好一杆认图,是白旗帜黑字,一柱香下来,常胜将军,底下一个‘赵’字。”“是。”“将军挑选一名部下,代你执掌认图。”“是。”“这一千兵丁每人都有一杆白色尖角牙旗,白旗上也是黑字:常胜将军,赵。”“是。”“请将军记住,连你将军一千另一杆枪,一千另一匹马,一千另一杆旗帜,一千另两个人。”“是。”“将军就带着帐篷、干粮,离大营下去,约在七八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是。”“再命小军伏路打听,待江东周都督来到,请将军率领兵丁前去迎接。”“是。”“见了江东周都督的面呐,必得如此如此。”“是。”“然后一路上你将军如此如此。”“是,遵令。”赵子龙接令箭走了。
诸葛亮就又摘一支令箭:“张飞!”“有。”叮咚!叮咚!张飞出班。“军师,燕人张飞见军师参礼。”“三将军少礼,令箭一支,”“噢!”“三将军挑选一千兵丁。”“好。”“三将军临阵穿黑色,你这一千兵丁都穿黑的。”“噢。”“三将军是骑的乌骓马,你代我在军中合营挑选一千匹黑马。”“噢。”“三将军你用的矛,这一千兵丁每人手上要皆有一杆矛。”“噢。”“三将军,你跟随主人自从桃园结义直至现在,还没有一点官职。”“嗳。”张飞怎么没有官职,他不是有个官衔了吗?步弓手。你不能用个步弓手的名,不被人笑吗?“今主公已稍有立足之处,送三将军一个美誉,”“哧——嘿嘿嘿嘿……噢!”“叫威猛将军!”“多谢军师。”张飞威猛两个字足当。“你将军在以前出阵后面没得认图,今亮已代你做好一杆认图,是黑旗帜白字,”“噢!”“平头威猛将军,当中白倭缎挖成斗大一个字:张。”“噢!”“你用一名部下,也穿黑的,代你执掌认图。”“噢!”“这一千兵丁,每人脊背后要插一杆黑色尖角牙旗,黑底白字,威猛将军:张。”“噢!”“请三将军记住,连你,就是一千另一匹黑马,一千另一杆矛,一千另一杆黑旗,一千另两个人。”“噢!”“带着干粮,是迎接江东周都督的二队。”“噢!”“派伏路的兵丁打听,打听到赵将军带着江东周都督奔这条路来了,你代我迎接周瑜,喉咙是越大越好,越不讲理越好。”“噢。”“待到了大营,你三将军必得如此如此。”“遵令!”“张飞得意了。叫我前去喉咙越大越好,越不讲理越好,这都是我的拿手好戏。张飞接令箭走了。
诸葛亮又摘一支令箭:“关羽!”“有——”关羽出班。关羽走到诸葛亮公案面前:“军师,关某见军师参礼。”“军侯少礼,令箭一支,”“是。”“君侯带五百名关西大汉,带帐篷、粮草、箩锅,”“是。”“离我们大营下去多在三十里路的样子,拣一僻静处安扎营盘。”“是。”“这处营盘扎大一点。”“噢,是。”“君侯把营盘扎下来之后,就派人伏路打听,一声打听到赵将军跟三将军领江东周瑜前来,君侯就摆队升炮相接。见了周瑜,君侯必得如此如此,要把河梁会略提一提,”“是。”“然后留他在军中住宿一宵。第二天,请君侯跟张、赵二公,一路领着周瑜等人来大营见亮与主公。”“遵令!”关羽接令走了。
诸葛亮又摘一支令箭:“关平,刘封!”“有。”二小将进前各打一躬。“令箭一支,照我教帖上如此如此的布置。”“是。”“等到关将军、赵将军、三将军带着江东周都督奔大营的时间,你对三将军如此附耳。”“遵令。”诸葛亮又拿一支令箭:“周仓!”“噢!”叮咚!叮咚!周仓出来了。“小人周仓见军师请安。”“罢了。令箭一支,”“噢!”周海峰得意了,今天一个人独差,一令一差。“你带一对大红门旗,就在我们大营子营寨甬道这个地方,把一对大红门旗撑扎。”“噢!”“你站在门旗后面。”“噢!”“等到汝主与赵将军,把江东周都督带进大营,到了你门旗不远,或者赵将军,或者汝主要喊人接马,你代我走门旗后面蹿出来。喉咙是越大越好,尽量的代我喊。”“噢!”“蹿出来,你就要蹿得准,要落在周瑜的马前。”““噢!”“代他接马,如此如此。”“噢!”“或赵将军或汝主一声呵叱,你就要代我退下来了。”“噢。嘻……嘿……。”周仓想,我的喉咙也不比三将军的喉咙小啊,明天要跟周瑜哄一声玩玩。
周海峰叮咚叮咚走了。诸葛亮把主人望望:“主公。”“噢,军师。”“亮这数支令箭,管叫周瑜前来不能讲理。”“哈哈哈哈……全仗军师。”“主公,如其周瑜来跟主公谈到这个南郡跟两湖的事啊,……”“军师,我想周瑜来,我不必会他啊!”“不,主公,你应当会他。只要周瑜谈到南郡跟两湖的事呐,主公必得如此如此的说,亮一声开口,主公就不必烦神了。”“‘哈哈哈哈……好,就照军师的安排行事。”诸葛亮把这件事完全安排好,专等周瑜了。
周瑜如何?周瑜第二天极早起身,梳洗之后,吃了早点,冠带齐楚。丁奉、徐盛也就准备好了,鲁肃也到这边来了。他们上马,有丁奉、徐盛保护着他们出城。到江边码头,周瑜、鲁肃下骑,人上人船,马上马渡,丁奉、徐盛已经照应所有护卫都上船只,命船夫拔楔、解缆、撤跳、开舟。尖底车轮船很快啊,哗……直奔油江。
今天,巳抵到油江码头。船只靠岸,定桩,扣缆,穿跳,搭扶手。丁奉、徐盛先上岸,把马匹牵过来。周瑜、鲁肃离舟登岸,上马并辔而行。丁奉前头打引马,徐盛后头打跟马,所有的护卫都跟随后面。甘宁所率五万兵丁老早到油江口已经布置好了。而且一路上也有伏路的兵丁,周瑜也看得很清楚。鲁肃跟周瑜走着就谈着说着,周瑜一再的叮嘱鲁肃:到了油江,我跟刘备君臣谈话,你无论如何不能插言。鲁肃是个老实人,点头答应。他们正朝前面走着,猛然听到远远的,嗒——咚!一通炮响,鲁肃打了个寒颤,凝神就朝前头望,看见远远的好似一朵白云飘过来了,一色白。领首有一员大将。这个人坐在马上,直即跟一尊银宝塔相仿。后面这杆认图也款式⑥,白旗帜黑字,一柱香下来,常胜将军,底下斗大一个字:赵。后面这一千兵丁,每个兵丁都有一杆尖角牙旗,也是白旗帜黑字:常胜将军:赵。就听见远远的喊道:“呔!前面来者,可是江东周都督否?”周瑜也就凝神望了,看见前面认图上的字,常胜将军:赵。晓得赵子龙来了。周瑜在马背上应声:“正是周某。”赵子龙一听,挥腿下马,把枪朝地上一插,马缰绳在枪杆子上绕了两道,垂手落肩站在马头旁边。后面这一千兵丁纷纷下马,每人都把枪朝地上一插,马的缰绳在枪杆子上绕两道。每一个马头面前都站着一名兵丁,一崭齐。鲁肃望望,还了得,你看他家这个队伍出来多整齐!鲁肃头一个先下了马,周瑜也就下骑。马匹当然有手下人照应。渐走渐近,赵子龙抢步向前,“周大都督,末将赵云奉敝主人与军师之令,前来迎接大都督,已在此恭候两日矣!”鲁肃听听,再把周瑜瞟了下子,心里有句话:都督,你听听啊,人家早有准备了。赵子龙在这个地方等候你两天了。周瑜怎么样?周瑜潇洒自如:“赵将军,周某此番前来见贵主人与贵国军师谢礼,又何劳你将军远迎。”“接待不周,望大都督莫怪!”“岂敢岂敢!”赵子龙抢步到鲁肃面前:“鲁大夫!”“哈哈哈哈……不敢,赵将军。”“末将赵云见鲁大夫有礼了。”“哈哈哈哈……,赵将军,少礼,鲁肃答礼。”“周都督请上马。”“赵将军请。”“周都督,请。”“有丁奉、徐盛把马匹走过来,周瑜、鲁肃上马。待周瑜、鲁肃的马过了赵子龙的马头,赵云再解缰、提枪、上马,跟在后面。赵云手下这一千兵丁也是如此,他们也要等周瑜、鲁肃走过了他们的马头,兵丁才解缰、提枪、上马,尾随后面,很整齐,也很好看。
鲁肃把赵子龙望望,再把自己家的丁奉、徐盛看看,想想:你看人家大将,风度多好,假如换到你们,决不会如此。
周瑜脸偏过来把赵子龙望望:“赵将军,请你与周某并辔而行。”“末将不敢。”“哎,赵将军,周某有话与赵将军讲。”“多谢周都督。”赵子龙把马朝前面微微拎了一点,仍然差着一马头,赵子龙这个人很懂道理,因为周瑜毕竟是位大都督。周瑜把赵子龙望望,心里话:这个人啊,这是顶盔贯铠,坐马端枪象个为武的,如其他把盔铠卸了,穿了读书人的装束,大有儒家气派。我耳有所闻,他的声名浩大,穰山大战搭救刘备,在当阳长坂坡冲曹操百万大营拯救幼主。再看看丁奉、徐盛,讹差太远了。要跟他谈谈。“赵将军。”“周大都督。”“周某久慕将军声名,闻得将军在穰山大战,当阳长坂坡百万军中救幼主,威名赫赫,将军可能将往事一叙,使周某以广见闻。”赵子龙听听,心里头得意,哎,好极了。你不跟我谈,不问我,我还要想逗了谈把你听。你既然跟我谈了,叫我谈把你听,好极了。赵子龙就由认得刘备起,然后在穰山大战,怎样飞山救主,怎样把高览办去,回马枪刺伤张郃,又谈到当阳长坂坡救阿斗,冲百万大营,一个巴掌把主纛旗打断了。鲁肃听听打了个寒颤,把周瑜瞟了下子。都督,我看你直接的不必跟刘备君臣讲理啊,到他家油江大营,我们讲几句客气话掉脸就走吧。你听听,赵子龙这种本领可怕啦,一人抱不过来的主纛旗杆,被他一个巴掌打断了,象我们面前丁奉、徐盛,被他一个巴掌要打得瘫下去呢!鲁肃想想,心里胆怯。周瑜听听,心里也一惊,不过呐,他不见于气色。
他们走着谈着,正谈到长坂坡这个地方,张飞三声大喊的时候,猛然听见远远的一声,就象放炮一样?不,放炮都不及他的喉咙响:“呔!众兵丁瞧瞧,看江东周瑜小子可来否?”哗……。鲁肃一听,有点颤颤惊惊,把周瑜望望:都督,坏得很呐!赵子龙这个人是斯文达礼,你看,前头来个不讲理的,这个语气就不好听啦,喊你“周瑜小子”,而且这个声音很大,我耳底给他喊得震震的。还没有望得见人,就先听到声音。鲁肃正想着,又听到嗒——咚!一声炮响。奇怪啊!鲁肃凝神朝前头望,看见远远飘来一朵乌云。怎么是乌云?因为这一堆人马全是黑的。张飞是镔铁盔铠,裆下乌骓马,掌中丈八点钢矛。脑背后这杆认图款式,黑旗帜白字,平首几个字:威猛将军。当中斗大一个字:张。后面有一千兵丁,都是一样的装束:头上黑布缠头,正当中打个英雄结,身上黑布短袄,一路排门密扣,黑布丢裆大叉,黑布双梁薄底快靴,裆下也是黑马,掌手中每人都有一杆矛。脊背后飞虎纤,飞虎纤上插着一杆标枪,标枪上一面尖角黑牙旗,旗上都是威猛将军:张。一排边下去,远望可象一朵乌云。鲁肃心里嗒嗒嗒嗒……有点抖。
周瑜故作没听见,还跟赵子龙谈着走着。哪晓前头张飞又喊了:“尔等可曾瞧瞧,江东周瑜小子可来否?”周瑜忍不住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脸掉过来把赵子龙望望。“赵将军。”“是,大都督。”“前面来者是谁?”“周大都督,听此声,好象是我家三将军张飞。”“啊!他来做什么?”周瑜脸上气色就很不好看了。眉稍双吊,目露凶光,火叉头青筋梗露。“周大都督,在末将赵云看来,也是奉敝主之命,军师之令,来迎接周大都督。”“哎!周某无需他来迎接!”周瑜这个话有点亢啦。赵子龙有数,张飞如此无理,这个喊法子,一定是军师叫他这样的。“周大都督。”“赵将军。”“我们三将军性情暴躁,不大讲理啊。即便平常敝主人与军师也还要让他三分。请大都督见了三将军,凡事稍为从圆一点,可保无事。”“噢。”周瑜想想,不好!张飞不大讲理,素有声名在外。赵子龙这一说,果然不错。连刘备、诸葛亮都要让他三分,我只好忍让于他了。
鲁肃这一刻心里格外胆怯,把周瑜望望:都督,我看你直即不必讲理啊,包包扎扎收起来吧。赵云听到张飞还在不住地喊“周瑜小子,周瑜小子……”,看看越来越近,赵云连忙向张飞会意:哎,不能再喊了。你在远处喊,人家看不见你这个人,现在当了面了,你再喊,就叫周瑜难下台了。张飞会意,一声喊:“下马。”赵子龙来得快呐,噗!头一个先下了马,枪悬挂在鸟嘴环上。周瑜一望,嗯,张飞怕的是不讲理呢!你看,他是来迎接人的人啊,倒要人家先下马。周瑜,噗!只好也赶快下骑。丁奉、徐盛跳下马。丁奉先代周瑜把马接过去。鲁肃一吓也就下了马了。鲁肃的马被徐盛接过去了。所有赵云手下的兵丁,噗噗噗噗都下了马。
张飞一望:“嗤,嘿嘿嘿嘿……”噔,把自己的矛朝底下一撂,腿一挥下了马。他没得什么矛杆子在地下一插,马的绒绳在矛杆子上绕两绕,没得这话,就是矛朝地下一撂,马就这么随便跑。后面这个掌认图的小军更好,有其主必有其仆,站了歪在这个地方。张飞手下这一千兵丁,噗噗噗噗,噔噔噔噔,都是如此,矛撂得满地,听马跑了玩,东站几个,西站几个,乱糟糟的。张飞叮咚叮咚,走到赵云面前:“喂!子龙,江东周都督在哪里?”周瑜心里呕啊,要死!看他眼睛蛮大,周正应了俗话:眼大无光啊。我这么大一个人站他旁边,他看不见?赵子龙要笑也不好笑。“三将军,喏,这就是江东周都督!”张飞一望:“噢!燕人久慕江东周都督的声名,今日一见,原来就是你啊!燕人奉大哥吩咐,军师将令,前来迎接周都督,弄他个礼儿!”“呵呵,三将军,江东周瑜小子,又何劳三将军远迎,答礼了。”“噢。”张飞走到鲁肃面前:“噢,鲁大夫。”“哈哈,三将军。”“小子张飞见鲁大夫请安。俺家军师在江东,多蒙大夫关顾。”你不要看张飞,这些话他都是有道理的,是说了把周瑜听的。张飞想,我家军师蹲在你家江东,你时时刻刻想害他,多亏鲁肃关顾。所以这时候见了鲁肃如此的尊敬,请安。鲁肃笑嘻嘻:“哈哈哈哈……三将军,鲁肃与贵国军师是朋友啊,朋友之交,何谢之有?鲁肃有礼了。”“噢。”
张飞又到周瑜面前,跟周瑜用世务了。“周都督,你可好啊?”“三将军,江东周瑜小子托赖三将军虎威反照,草草平安。”“噢,周都督你可好呃?”周瑜想:不好啊!怕的他耳朵不灵啊,周瑜喉音就高了:“三将军,江东周瑜小子托赖三将军虎威反照,草草平安。”“咦!周都督你可好呃?”周瑜再一想:嗯,不好,我这个人糊涂啊,赵子龙已经把了底把我了,说张飞这个人粗暴,不大讲理,我何必跟他这块客套,什么“周瑜小子托赖三将军虎威反照,草草平安”,他不懂。他问我好,我说好就罢了。何必跟他这样琐碎⑦呢?“呵呵,三将军,周瑜小子好。”“噢,好就罢了。”周瑜心里呕啊,我又没叫你问我!“好就罢了”,摆在肚里头,回头跟刘备算总账。张飞手一抬:“周都督,请上马!”“三将军请。”“周都督请。”“三将军请。”张飞右手三个指头就把周瑜的左手脉门一把捏。他没有敢用大劲啊,也不过顶多用了一二分劲:“周都督,请上马呃!”周瑜脸这一苦:“哎!三将军,不必动手,周某上马便了。”周瑜脸苦着,半边身子只差弯下来。为什么?哪晓得人脉门这个地方有根麻筋,所以张飞三个枝头用了分把劲,把麻筋这个地方微微的捏了下子,周瑜半边身子麻了只差弯下来了。丁奉赶快把马匹牵过来
鲁肃如何?一吓他早就上马了。鲁肃想,他手这么一抓,都督半边身子都弯下来了,他回头再来跟我客气,我背不住。老实些,快上马。张飞叮咚,叮咚,叮咚,走到自己的矛面前,把矛朝起一拿,上了马。手下的兵丁都是如此。张飞一声喊:“周都督快走!”他把裆劲这一沉,哗……,马一拎下去远了。后面掌认图的小军跟着直跑。一千兵丁也是如此。周瑜想想,我还没有看过这种人,他来迎接人的,你要跟着我们走啊,他先跑了。我们又何必跟着他跑,就慢慢地走吧。
哪晓得张飞一个趟子下去,望不见周瑜了,回头又喊:“快走啊!”哗……,一个趟子又奔回来了。周瑜想:噢,你不是来迎接人的,直即是来跑马的!张飞圈马回头,到了周瑜面前:“周都督为何走得如此之慢?”周瑜把他望望,没有比你再不讲理的啦,他穷奔,反说我慢。“三将军也稍快了一些,周瑜也过慢了一些。请三将军再慢一些,周瑜再快一些,岂不是正好赶上。”“嗤,嘿嘿嘿……,在理。”周瑜想,哎,他也晓得在理。张飞嘴说在理,他复行马一拎,又下去远了。周瑜就跟着后面慢慢地走。因为赵子龙把过底把他了:凡事从圆一点么就没得事了。所以周瑜并不作气,以为张飞就是这个样子。
他们在路躜赶,时间已经不早了,加上冬令天,日天短,这一刻阳光顶多还有半个树头高。张飞呐,也不跑了。在前面慢慢地走着,远远地听到:嗒——咚!嗒——咚!塔——咚!三通炮响。哗——一字摆开。张飞一望:“嗤,嘿嘿嘿嘿……”看见迎面为首的一人一骑,威气逼人。他身高九尺,面如重枣,卧蚕眉,丹凤眼,五绺美髯,蓝靛包巾,黄巾扎额,身穿绿袍,裆下赤兔胭脂马,刀有手下人代他抬着。脑背后这杆认图款式了。平首几字:汉寿亭侯偏将军;当中金线穿成斗大一个字;关。关羽在此。张飞下了马,矛悬挂在鸟嘴环上,牵骑在手,后面一千兵丁都是如此。张飞回过头就望着远处一声喊:“喂!燕人二哥在此,下马哎!”一声喊下马,周瑜、鲁肃、赵云都下了骑。鲁肃把周瑜一望,心里有话:都督,我看你直即不必讲理啊!你看看,诸葛亮厉害哪!他把家里宝货全摆出来了,红、黑、白三副脸给你看看。
周瑜呐,心里头胆怯,但是表面上很镇静啊。双方愈来愈近,关羽下马,抢步上前:“周都督驾临油江,关某奉我兄长之命,军师吩咐,在此迎接周都督。”“关将军,周某前来见令兄及贵军师谢礼,何劳关将军远迎。”“接待来迟,望周都督莫怪。吾兄长自从赴三江口周都督河梁大会回来之后,时刻想念周都督盛情相待。”鲁肃听听,心里想想,哎呀,不好!怪不得今天诸葛亮把三副脸摆出来把你看看,尤其摆一副红脸在这个地方等着。我记得坏鬼诸葛亮在河梁会那日进营只差跟我拚命,把我拖到中军帐,隔着绸挡,先是一阵张,一阵望,然后又到原处把我手一松,他就这么走了。我想什么道理?后来问到都督才晓得,原来姓关的跟着刘备来了。嗯,鲁肃想想,都督,你不必讲理啦!你待刘备有恶,河梁会上要不是姓关的去,刘备性命就丢在你手上了。你听听姓关的这句话,自从河梁会回来之后刻刻想念。现在我们到他的油江军中,怕的多凶少吉啊!鲁肃想着这个意思,望着周瑜。
周瑜强如没有看见。他潇洒自如:“哈哈哈哈……关将军,周某有何德何能,何劳令兄长如此?”“周都督,今天关某本当迎接周都督至油江大营,只因天色不早,此间离油江大营还远,有请周都督屈驾在关某军中耽搁一宵,明日到我大营相见兄长。”“关将军,恭敬不如从命。”关羽脸这一偏:“鲁大夫。”“不敢,君侯少礼。”赵子龙、张飞跟关羽见过礼后,关羽邀请周瑜、鲁肃一起奔他的营盘。
营盘里一切都安排好了,周瑜、鲁肃各有寝帐,丁奉、徐盛跟他们的护卫兵丁也有住的地方,马匹都有人照应。有人打了水来,让周瑜、鲁肃等人梳洗之后,吃了茶,关羽叫人把晚膳弄上来,周瑜、鲁肃一席,关羽、张飞、赵云一席,丁奉、徐盛一席。鲁肃老实人,不吃酒。周瑜气了也不肯吃酒。张飞不问,酒就是命,他要吃的。吃毕,残肴撤去,打暖布,倒茶,坐在此间谈谈。时至二鼓,关羽、赵云送周瑜、鲁肃到他们寝帐休息。关羽、赵子龙、张飞不会休息,他们要轮流换班,梭巡值夜。周瑜跟鲁肃也睡不着。为什么?周瑜怄得睡不着,鲁肃怕得睡不着。直到三更重遍,鲁肃起来到周瑜榻边:“都督。”“鲁大夫。”“都督,明天到刘备军中,我们不必讲了,稍微说几句客套话,就回三江口,往柴桑见吴侯复命,再为斟酌。”“哎!大夫,你不必琐碎,周某自有主张。但有一件事,大夫必须牢记。明天到刘备军中,我跟刘备谈话,大夫切不可插一言,如插一个字,非怪周某!”“都督,你只管放心,我鲁肃决不开口。”“大夫,请回榻安息。”“噢。”鲁肃点点头,复行到自己卧榻上,要睡又睡不着,直到五鼓天明。
天刚刚亮,关羽、张飞、赵云老早就准备好了。当差的请周瑜、鲁肃出来,梳洗之后,吃茶,吃了早点。关羽手一秉:“周都督。”“关将军。”“关某奉陪周都督去我兄长油江大营。”“好,关将军,周某到令兄贵大营前去一拜。”“嗯——?”关羽一声哼。哼的什么意思?关羽想:周瑜啊,你以为我姓关的说到“我兄长大营”这一句话嫌麻了⑧?你这话暗暗损我,“贵大营”!好,一刻儿功夫到了油江,我让你看看这座营盘,你就晓得了。周瑜这个意思可是关羽想的这个意思?不错。周瑜想:昨日晚间你左一个大营,右一个大营,嘿,我倒单看你这个营盘有多大?所以呐,他今天就来软软的损关羽了。
这一刻关羽就不琐碎了。有丁奉、徐盛把马匹牵过来,周瑜、鲁肃上马,关羽、张飞、赵云上骑。丁奉、徐盛和所有的兵丁尾随着。张飞呐,今天好了,不跑马了,因为有二哥在这个地方,就跟赵子龙并辔。关羽就跟周瑜并辔,鲁肃后头跟着,一路走着说着,直奔油江刘备的营盘。
到了将近辰牌时间,将抵刘备油江大营,关羽手这一起:“周都督,喏,前面就是我兄长的一座小小的营盘。”周瑜这一望:“啊!”心里头怄啊!刘备哪一天有过这样的情形,这分明是发了外快财了!不要看旁的,就看营盘里的旗帜,一阵风吹来,如同江中浪头子仿佛。周瑜想想,这一笔外快该派我周瑜的,被你诸葛亮手燥⑨趁火打劫掳得来了。到了油江刘备大营门首。张飞马离大营门不远了,就有个当差的到张飞的马前,腰一拱:“见三将军。”“噢,罢了哎。”“请三将军下骑,小人奉军师之令,请三将军附耳。”“噢。”张飞下了马,理胡须,腰一躬,把耳轮送过去。这个当差的对准张飞的耳朵叽叽咕咕一阵!张飞忍住不笑:“嗤。嘿嘿嘿嘿……知道了。”这个官儿退了走。张飞把矛和马交了把人照应。
此时周瑜、鲁肃、关羽、赵云已经到大营门口,准备下马,关羽手一摇,说请都督到子营寨处下骑吧。周瑜点点头。关羽、赵云、周瑜、鲁肃四匹马并行进大营门。丁奉、徐盛也要跟着进去,张飞在大营门口一拦:“下马哎!”丁奉、徐盛说:“三将军,我们是前来伺候周都督的。”“哎!燕人大哥请你家周都督与鲁大夫前来赴宴,决不象你们周大都督请我兄长赴河梁大会。你们两人下马,跟随燕人走欧。”依丁奉要跟他搊⑩下子,徐盛望着丁奉会了个意,意思是:不能玩。你听赵子龙说啊,这个人不讲理啊。今天,他跟我们算客气的,不然哇呀呀一声喊,我们魂要被他喊了飞掉呢!丁奉不敢再开口了。两个人下马。张飞把丁奉、徐盛膀臂一抓,一边一个,“跟随燕人走哎!”叮咚叮咚!进了大营门。
就在大营门的右边,有一顶帐篷,里头有一桌酒肴,摆了三张座头。张飞把丁奉、徐盛拖进了帐篷,他是霸王请客,自己首席首座,一边一个客人陪着他。“请坐哎!”丁奉、徐盛左右朝下一坐。张飞吃酒他有个脾气,一不欢喜看空杯子,再不欢喜吃冷酒。空杯子摆这块难看,倒下去怕冷,端起来喝得了,一壶酒给他倒三下子,了了。丁奉、徐盛直即的不敢吃。张飞一壶喝得了,把丁奉、徐盛望望:“噢,你两人为何不饮?”徐盛说:“三将军,我们实在是不会吃酒。”“噢,你两人既然不会饮酒,燕人代饮。”倒也罢了,都是他一个人玩就是了。丁奉、徐盛的酒也给他吃掉了。
关羽,赵云引领着周瑜、鲁肃走大营门过来一条甬道,奔内旗门,内旗门过来一条甬道奔子营寨。子营寨才过来有一顶大红门旗在这地方。关羽一声喊:“来人,接马!”就听到门旗后面一声:“噢——!”周瑜、鲁肃打了个寒颤。想想刘备家里的人怎么都这么大的喉咙啊!只见门旗后面,噗!蹿出来一个黑汉,正好落在周瑜的马前。这个黑汉身高有一丈,头似斗圆,漆黑的一副脸,这副黑脸好看,犹如锅底上抹了一交桐油,乌而发亮。两道海参眉,仿佛明刺海参发足了,一劈两半巴在额颅上面。眼如鸡子,就是鸡蛋,仿佛两个鸡蛋煮熟了,壳子剥了,安在脑瓜之外。大狮子鼻子、赖口,一部绕腮短秃钢须,如铁线穿成,铺贴在颏下。头上镔铁打就荷叶卷银盔,有一根缨络挂耷脑后。身穿立缎短袄,一路排门密扣,玄缎丢裆叉裤,薄底麂皮快靴,靴筒上有两颗铜铃,动步铜铃响亮。手上拎着六十四斤镔铁大棍。他在周瑜的马前,就把周瑜的马嚼环一把抓住:“小人周仓代周都督接马。”抓住嚼环一阵子拖,一阵子推。周瑜在马背上前倾后仰,险些跌下来。关羽一望,一声哼,“哼——,周仓,不可乱动!”“噢!”周海峰把马嚼环朝下一松,把主人望望,意思是:主人,不是我要这个样子,是军师关切我来的。周仓拖着棍子。叮咚叮咚走掉了。
周瑜想想:我不必拿身分了,赶快下马。鲁肃老早就下了马了,他想想,假如再来一个,跟我也一阵子推,我不要跌下来吗?所以鲁肃快些下马。关羽、赵云一边一个陪着周瑜,鲁肃。过了这个大红门旗,朝上走,将到甬道畔,已经看见刘备、诸葛亮迎接下来了。
今天刘备这一身装束也很款式,簇崭新的金冠蟒袍。诸葛亮呐,他还是这个样子,从不改装的。刘备笑嘻嘻:“哈哈哈哈……周都督,驾临刘备荒营,恕刘备未能远迎,切勿见怪。"周瑜听到就来气。气的什么事?你家富得这副样子,还要称“荒营”?你看看两边的帐篷里,米堆得跟山一样;银子在地下滚滚的,刘备家的兵丁看见,象似没看见,用脚朝旁边踢踢。从大营门一直堆到子营寨,两边全是粮草军需。军营里有规矩的,粮草该派在后边。怎么统到前头来?周瑜想:可见粮帐堆山纳寨堆不下去,才堆到前头来啦!这是多少?!
其实,这都是诸葛亮的道理,有意地把粮草帐的粮米等等翻到前营来。在诸葛亮发令的时间,不是叫两员小将照他的教帖办吗,就办的这桩事。因为他料定周瑜是来讲理的,讲理么,要心平气和呐,他先叫你望了着气,气得昏天黑地,叫你有理讲不出来,有理也讲不清。周瑜听到刘备这句话,果然来气了。可要死,这是有意叫我难受?你趁火打劫,发了外快财,摆方子把我看,还跟我假客气!周瑜想:是不是现在就问他?慢!再忍一下子。他倒已经忍不住了,还要再忍下子。“明公,江东下臣周瑜,特地前来见明公谢礼。”“哈哈哈哈……都督,刘备接待来迟,望都督勿怪。”“岂敢,明公。”“都督。”周瑜心里还有桩不放心的事。“周某此次前来,还要向明公贺喜。”“哦!喜从何来?”“周某在赤壁破曹之后,曹操一路败退下来,一定已被明公拿获了。”“哈哈哈哈哈哈……都督,曹操一路败退下来,狼狈不堪,在华容古道,确实正遇我二弟关羽,曹操敬我二弟之雄,也是我二弟深明大义,故此将曹操放走了。曹操没有为刘备所获,有负都督贺意。”“哦。”周瑜点点头,心里头稍安了一些。曹操没有被他捉住,功劳他分不去了。
诸葛亮过来,打算跟周瑜打招呼,周瑜脸一偏,不睬。诸葛亮想;你不招呼我,我也不招呼你。他们相互邀请进中军帐。刘备这个中军帐今天款式了。上头拉着五色绸篷,两边大红绸裆,用着敞开八字式的档子,合⑾地一层棕,棕上宝兰毡,宝兰毡上大红猩猩毡,三层毡,两边双堂十六扇壁衣,亮纱蒙照,内外透光。这一刻,刘备、周瑜、鲁肃、诸葛亮走进大帐,鼓乐声吹。刘备手一抬,“周都督!”“明公!”“请周都督上座,待刘备前来见周都督道喜贺喜,拜贺周都督赤壁破曹成盖世之奇功!”“哎!明公,赤壁破曹,周某江东份内之为,何劳明公如此的客气,我们行常礼吧。”谦之再三,分宾主入座。当差的献茶,茶罢之后,就招呼摆酒了。酒肴摆了四桌头:刘备、周瑜正当中,斜对角的样子有两席头。诸葛亮就在刘备这一边席间下手一桌;鲁肃就在周瑜这一边上手一桌。邀请入席之后,有当差的巡酒上肴。刘备杯子一举:“周都督。”“明公。”“赤壁破曹,周都督显姓扬名。今备薄洒一杯,以贺周都督破曹之功。”“明公请。”彼此干了一杯,吃了一箸肴。周瑜想:我今天来,是找刘备讲理的,我不能跟诸葛亮谈。周瑜想定:“明公!”“噢,周都督!”“请问明公!曹操这一次领兵南下,所为者谁?”“嘿嘿,都督。曹操领兵南下,表面上为的是三家:荆州我兄长刘表,贵主吴侯与刘备,实骨子里为的是刘备。”“噢!再请问明公,这一次破曹又是谁人?”“都督,破曹者多亏贵主吴侯出力,周都督设谋定计,江东花费国币钱粮,损兵折将,才将曹操败走。”“哈哈哈哈……明公,周某原指望得曹操遗弃的军需粮饷,以弥补江东的损失,谁知曹操是徒有虚名,并无实际,败走之后,所剩无几,也要算个穷鬼是也!”周瑜这个人性子急,暗暗就骂了刘备。这个意思:曹操有的啊,被你这穷鬼掳得来了。刘备佯作不知,望着周瑜:“哈哈哈哈……”一阵笑,笑得周瑜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刘备懂还是不懂他的意思。周瑜想:我不能再含糊了,要挑明了跟他说:“明公,周某江东素有声名,国富民殷,兵精粮足,破曹这一点损失么……哈哈,也就随它去了。周某还有一事不明,要请问明公。”“都督,有何事?”“曹操现在败奔西北,他所遗弃的荆襄诸郡,该派谁人去取?”“嘿嘿,都督,曹操败奔西北,荆襄九郡四十二州,当然由都督发兵去取。”周瑜一听,心里高兴:“噢!明公,如果江东欲取荆襄,周某应当先取哪一座城池?”“都督,依刘备的愚见,欲取荆襄,首先要打南郡,南郡一下,荆襄垂手可得矣!”“明公,既然江东应取南郡,明公为何兵屯油江?”
这时候有个人心里着躁了。哪一个?鲁肃。鲁肃听到刘备说荆襄该派江东打,南郡该派江东取,鲁肃点头晃脑,心里头有句话:好!不愧人称仁义过天,四海之中大英雄!我们都督这一次来,一心要跟刘备谈,是要跟他谈才对。刘备是明理之人。忽然听到周瑜问到江东打南郡,明公为何兵屯油江?啧,鲁肃着躁,想:你问他这句话什么事?你随他去了。我们赶快说两句客气话就回去,发兵打南郡,你这样一问,叫刘备如何回答?不要再弄了毛起来。
刘备听到周瑜问这句话:“哈哈哈哈……,都督,刘备屯兵油江是想助都督一臂之力耳!”鲁肃一听,放心了。把周瑜望望,都督,你顶好顺势跟他打一躬,就请明公助一臂之力,我们就告辞了。我要交代,周瑜若是真狠,就站起身来,一躬到地:我们江东取南郡,请明公从油江发兵,相助一臂之力。不怕诸葛亮再厉害,也没得办法了。就是他把南郡打下来,也只好交了把江东,因为他有话在这个地方。但是诸葛亮早就盘算过了,周瑜这个人,性情太傲,现在又是一肚子气,他是不会这么说的。
周瑜把刘备望望,噢,你居然也说起大话来了!我江东取南郡要你发兵相助?“哎,明公,此言差矣!周某江东发兵攻打南郡,何需明公相助?今明公兵屯油江,在周某看来,分明是想取我南郡。”
鲁肃这一刻在旁边急坏了,把周瑜望望,都督,就是刘备有这个意思,你也不能说破啊!你这不是把理送把人家说吗?鲁肃心里干着急,不敢开口。刘备怎么样?刘备一笑:“都督,此话怎讲?备由当阳道下来寄居在武昌,曹操兵发东南,我们军师过江,与都督同心破曹。现在江东要取南郡,备就不能相助都督一臂之力吗?”“哎,明公,周某江东国富民殷,兵精粮足,无需明公相助。”周瑜为何要这个样子抱板⑿?一是周瑜性情孤傲;二是他今天一路来受的气大了,你捞了我的好处,发了外快财,反过来在我面前说这种大话,狂话,麻木话?帮助我们江东打南郡,我偏要单取,不要帮助。刘备看周瑜这副样子,只好笑笑,眼睛瞟着诸葛亮,这个意思:军师,你出来说下子啊!
诸葛亮也晓得主公望着他的意思。先生想,我这个口如何开法?周瑜来时,我滚热地想和他招呼,他把脸一偏,不理我。我现在跟他开口,他照常能脸一板,教训我:卧龙先生,我跟你贵主人谈话,你先生何必插言?那一来,我这个脸就没处摆了。所以先生在等机会。这个时候,周瑜又吃一杯酒,食一箸肴。“明公。”“都督。”“周某跟明公讲说清楚,我们江东发兵单打南郡,只请明公在油江按兵不动即可。”“嘿嘿,是,都督。”刘备又没得话说了。
诸葛亮这一刻忍不住了:“主公!”“哎,军师。”“主公可曾听见,周都督说他发兵单打南郡,无需主公在油江发兵相助?”“嗯。”“哈哈哈哈……,都督。”诸葛亮狠了,先跟主人谈,忽然一岔,一笑,接着就来招呼周瑜。他未说先笑什么事?有句俗话说;拳不打笑脸。不怕你气哺哺的要来找我,跟我动手,我望着你笑嘻嘻地老远就招呼,你不见得就来动手打我吧?鲁肃听到诸葛亮招呼,忙把周瑜望望:都督,我看你包包扎扎收起来吧,不必说了,诸葛亮开口了。他一声开口,就全是他的理,你就不得理了。他这个嘴多会说啊,捏着半边都够你一阵说呐。周瑜傲得很,见诸葛亮笑嘻嘻的,倒不能不睬他:“卧龙先生。”“都督,亮本不当插言,”诸葛亮狠了,先把招呼打在前面,“不过,因为都督刚才说敝主人兵屯油江,欲想取江东现成的南郡。都督,你这一点呐,是误会了。因为敝主人兵屯油江,是想帮助都督攻打南郡。都督刚才跟敝主人说,叫敝主人在油江按兵不动,都督回去发兵单打南郡,哈哈哈哈……都督,亮就劝敝主人在油江按兵不动,让都督回去发兵单打南郡。”“好!”“但是亮有一言要请问都督:都督发兵单打南郡,准备何日起兵呢?”周瑜想想。问我哪一天起兵?照这个情形我不能耽搁,最好急不待缓。如其耽搁下来,让曹仁在南郡准备好了,再打就不容易了。我要把个日期划算一下……。“卧龙先生。”“都督。”“周某回去即刻见敝主吴侯复命,就在今年发兵攻打南郡。”“就在今年?”“然。”“都督,现在已到冬令啦!古人说:六腊不交兵。都督又何必如此焦躁,顶好等到来春。”“不。周某想急不待缓,欲取就在今年。”“好的。请问都督,什么日期能把南郡打下来?请都督把个期限,亮就好劝敝主人在油江按兵需至何时。”鲁肃听听,暗暗的摇头,心里的话。不通!我们江东取南郡,竟能够限日期吗?一年打不下来,还是我江东打,十年打不下来,还是我江东打,总归是我们江东打。你何能要我们限个日期,岂不笑话了?鲁肃在这块干着急,但是不敢说,望着周瑜,心里在喊:都督,这个事情你要注意啊!不能把期限给他啊!周瑜如何?他这个人傲得很!“噢!”把诸葛亮望望,你直即藐视我,总以为我南郡打不下来是不是?哼!诸葛亮啊,并不是我周瑜麻木。曹操素有声明,他雄兵有百万,将列千员,在赤壁之间没有到四十天,我都能将他败走,南郡这个曹仁能有多大的道理?你既问我的日期,我把个日期给你。“卧龙先生。”“都督。”“攻打南郡,五十天足够了。”周瑜也算是宽打窄用了。他想的,赤壁破曹也不过将近四十日。就作南郡是一座城池,不容易打,我多加十天,五十日也足够了。鲁肃呐,望着周瑜摇头,意思是:不该把期限给他。刘备呢?也望着军师摇头,意思是。不能答应啊!曹操那么大的势力,周瑜破曹也不过四十天,现在打南郡岂能要五十天?诸葛亮如何?诸葛亮听周瑜说的五十天,“哈哈哈哈……,都督,这五十天呐,不好算账,最好请都督把个整数。依亮的愚见,都督最好以两个月为期限。"刘备一听,不住的摇头了。什么道理?军师,你这个人今天怎么糊涂了?人家要五十天,你怎么还要加十天,岂不是笑话吗?鲁肃一听,暗暗点头。心里头有句话呐。诸葛亮啊,照这个情形,你还有大寿过。
周瑜一听,心里更气。把诸葛亮望望,你直即藐视我南郡打不下来就是了:“好,卧龙先生,就是两个月。”“哈哈哈哈……,都督,不可见气啊!在这个两个月之中,当然都督取南郡是稳操胜券。如若万一南郡打不下来,都督又待如何呢?”鲁肃想想,可要死,依我的性子就溜他个嘴头了⒀,打不下来还是我们打!他这个得步进步的朝里头追,打不下来又待如何?周瑜心里头更呕啊,噢!你直即就说我南郡打不下来就是了。说句大话把你听听:“卧龙先生,以两个月为限期,若打不下南郡,周某甘心让贵主人走油江发兵取之。”“哈哈哈哈……,好极了!既然如此,都督,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哎,周某又何能失信与贵君臣!”“好,亮就劝敝主人在油江暂且按兵不动。主公!”“哎,军师。”“既然周都督说,他发兵单打南郡,以两月为限期,主公耐烦一点,你就在油江按兵不动,让周都督回去发兵单打南郡。两月为限期,如其两个月周都督打不下来,到那时亮同主公再走油江发兵取之。”“噢噢噢,谨遵军师吩咐。”诸葛亮脸这一偏:“都督!”“卧龙先生。”“这个两个月为限期,我们以何日起止呢?”周瑜一算,我走油江这块回去见我家主人复命,然后再回柴桑。“周某想以腊月初一起兵到南郡。”“噢,两个月为限期,就到来年正月底止。”“然!”“如其到来年正月底都督南郡打不下,二月初一,亮就同敝主人走油江发兵攻打南郡。”“正是!”“好极了!哈哈哈哈……但愿都督此番发兵攻打南郡,旗开得胜,马到成功。”诸葛亮话就不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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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居心:存心,有意。
②呆的:肯定的。
③临了:最后。
④作兴:有可能。
⑤统到:移到。
⑥款式:阔气,气派。
⑦琐碎:罗嗦。
⑧麻了:自大了。
⑨手燥:手快。
⑩搊:拧,顶。
⑾合:紧靠,紧贴。
⑿抱板:抱定宗旨。
⒀溜他的嘴头了:刷他的耳光。
二、智取牛金
周瑜和诸葛亮约定,以两个月为期限,如果过了这个期限,由刘备发兵取之。话说定了。大家酒也不吃了,残肴撤去,打暖布,倒茶。诸葛亮把周瑜望望,想想:周瑜啊,我呐,稍微要把点底把你,不能过份刻薄:“都督。”“卧龙先生。”“都督回去见贵主人讨差兵发南郡,请都督要注意啊,南郡曹仁非曹操在赤壁可比,因为南郡毕竟是一座城池。亮目前得报,曹操走华容道下来到了南郡,他曾耽搁了一夜,曹操是老才子,我料定他必有计策授予曹仁,加之曹仁是文武双全,请都督要格外当心。”“承蒙卧龙先生指教,周某心感。”周瑜尽管嘴里说得好听,心里更加怄气,想你诸葛亮直即就是藐视我。我呐,单跟你拗口气,把南郡打下来,你才晓得我周瑜的道理。周瑜说过之后,就起身告辞了。刘备、诸葛亮当得后送。一直送到中军帐外,周瑜、鲁肃阻挡了:“明公、卧龙先生,请留步。”“恕亮跟敝主人不远送都督。”刘备跟诸葛亮就站在这个地方望前他们出了了营寨,这个时候有人把马匹牵过来,周瑜、鲁肃上马。周瑜左右一看:奇怪啊!我面前的两个护卫丁奉、徐盛到哪里去了?进了大营我直即就没有看见啊!
丁奉、徐盛究竟哪里去了?他们一跨进营门,就被张飞抓住吃酒去了。丁奉、徐盛还好,酒一点都没有敢吃。等到张飞把酒吃足了,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张飞朝起一站,一手抓住一个,“嗤,嘿嘿嘿嘿……丁、徐二位将军!”“张将军。”“你家都督与鲁大夫来了。”手这一松,张飞叮咚叮咚走了。丁奉、徐盛站在营门首,看到都督与鲁肃来了,心头稍安,罢了,没出其他什么事情。连忙迎上来:“都督!”“都督!”周瑜一见,眉梢双吊,可要死,你们是我面前的护卫,居然不在我左右。“汝二人到哪里去了?”徐盛说:“回禀都督,我们跟随都督到了他们大营,谁知张三将军把我们两个人阻挡住,带到大营门下角一顶帐篷里面吃酒,所以我们没有能够跟随都督,望都督成全。”周瑜听了,再想想:连我见了张飞都没有办法,何况他们是我手下人呢!手一挥:罢了。只好叫丁奉、徐盛上马,把护卫的兵丁带着,出了刘备油江大营。
一直走下来十多里路,鲁肃开口了:“都督,”“鲁大夫。”“你这一次到油江来跟刘备理论,怎么把理输给人家?我们明明晓得他们屯兵油江,是想取南郡,其所以不敢出兵,是他们于理太亏。刘备这个人仁义得很啊,他说要帮助我们发兵攻打南郡。都督此时,应当起身,一躬到底,请他相助一臂之力。谁知都督偏要叫他按兵不动,还要听诸葛亮的话,限两个月日期,真是岂有此理!”“哎,大夫,周某想,百万曹兵我尚且不惧,岂惧南郡曹仁乎?”“噢噢!”“大夫,你不必琐碎,我们赶快回去。来,丁奉!”“是,都督。”“你赶快蹿先到码头,对甘兴霸将军说:叫他把五万水师带着,先奔柴桑。本督回三江后,随即班师。”“是哎,谨遵都督吩咐。”丁奉先去了。周瑜呐?周瑜就跟鲁肃,由徐盛保护着,直奔油江码头。到码头,人上人船,马上马渡。甘宁此时已经得了消息,把五万水师带着,先回柴桑去了。
周瑜乘着尖底车轮船,哗——,一路追赶,直奔三江口。到了三江口,他也不过耽搁了一天,把一切善后办办,交了把地方上头。周瑜就班师返回柴桑。回到柴桑,见孙权缴剑,复命销差。因为在破曹之前,东吴文官主降,武将主战,孙仲谋曾当场抽出宝剑,砍公案一角,把宝剑赐予周瑜,以示决心。现在曹操已经破了,所以周瑜要把宝剑交了把他。孙仲谋传旨,大宰猪羊,犒劳全军。这个庆功酒席,就摆在吴侯府这一边堂上。孙权陪着周瑜、鲁肃以及众文武开怀畅饮。吃了几杯酒,食了几箸肴,孙仲谋笑嘻嘻地说:“列位先生,诸位将军!”“是哎,主公。”“主公。”“主公。”“这一次赤壁破曹,都督成盖世之奇功。今天庆功酒席间,望你们列公开怀畅饮,尽醉方休。”“是哎,主公请。”又干了一杯。酒至半酣,周瑜起身到孙权面前:“主公。”“都督,施礼为何?”“主公,臣周瑜见主公讨差,预备明日发兵攻打南郡。”“哎,都督,你破曹辛劳,鞍马劳顿,而且今年年内已无多日,在孤看来,是否开春发兵,攻取南郡?”“主公,不能。因臣周瑜破曹之后,就直奔油江刘备军中,如此如此。”他就把油江讲理,必须限期攻取南郡的事说了一遍。孙权听了说道:“噢,既然如此,都督在家度岁,由孤统领全国之兵,亲发南郡如何?”周瑜说:“哎,主公,不能,臣周瑜何劳主公亲自出兵呢!”“好,如此讲来,都督不辞劳苦,兵发南郡,孤岂能在家安然度岁!”“主公,你一定要想出兵呐,请主公领兵攻打合肥。”“噢?孤攻打合肥对都督取南郡有何益处?”“主公,有益。臣周瑜得报,南郡守将曹仁所有粮草都是走合肥运往南郡。今主公领兵攻打合肥,合肥吃紧,断他南郡粮草的来路,臣周瑜攻打南郡就毫不费事了。”“哦!哈哈哈哈……如此讲来,孤就领兵攻打合肥。”“主公领兵攻打合肥呐,臣周瑜保举一人为主公面前的参赞军机。”“谁?”“下大夫吕范。再命大将太史慈为前部先锋。明天臣与主公同时兵发合肥、南郡。”“好,如此讲来,孤谨遵都督吩咐。”酒斟数巡,肴上几味,吃毕饮食,残肴撤去,打暖布、倒茶。略坐片刻,周瑜起身告辞,回帅府。鲁肃回他的大夫邸。众文武各回自己的住处。
周瑜回到了自己的帅府,命人拿了一面牌挂在外面。牌上书明:本都准于明日升堂发令,兵发南郡,晓谕文武一体知悉,无违特示。牌挂出去,看到的当然都要来,有的未看到,他家里人、手下人看到也都要告诉他们。
次日一早,周瑜起身,梳洗毕,冠带齐楚。外面嗒——咚!……升三通炮。周瑜升坐大堂。手下人捧着两颗大印,朝公案两边一放。文武皆至,前来行参,参礼毕,两边站定。周瑜凝神伸手就在威武架上摘了一支令箭:“程德谋老将军。”“有!”“公子程咨。”“有!”程咨跟随父亲一起出班:“都督,老将程普见都督参礼。”“老将军少礼。”程咨也行了礼。“老将军,”“都督。”“令箭一支,”“是。”“老将军为周某先锋。”“是。”“先锋印在此,请老将军拜印、受印。”“是。”趁这一刻交代,程普拜过印、受过印之后,有人把这颗印捧到程普那一边。凡是随军的人都要到程普那一边贺喜。军中除去主将,就以先锋为尊了。“老将军这一支令箭,统兵一万。”“是!”“随带着粮草军需,锹锄等等,”“是。”“走水路先行过江、登陆,赶奔南郡。”“是。”“老将军,你先在城外安扎营盘,候周某大队来军中祭旗之后,再行兵发南郡。”“遵令!”
程普接令箭走后,周瑜又摘一支令箭:“甘宁!”“有——!”大将甘宁出班。“都督,末将甘宁见都督参礼。”“兴霸将军少礼。令箭一支,”“是。”“你调兵五千,为周某军中总督根道。”“是。”“你就在此间拜印、受印。”“是。”交代清楚,本来江东总督粮道是黄盖,黄盖自从赤壁破曹之后,一直在家里养伤,到现在没有能够到周瑜这一边来站班应差。所以现在粮道要交了把甘宁。“兴霸将军提粮运饷,莫乏军中使用。”“遵令。”甘宁接过令箭走了。
周瑜又摘一支令箭:“吕蒙、蒋钦。”“有。”“有。”吕蒙、蒋钦进前,两个人各打一躬。“令箭一支,”“是。”“你两人调兵一万,为本督后队接应。”“是。”周瑜又拿一支令箭:“丁奉、徐盛。”“有。”“有。”丁奉、徐盛两个人进前,各打一躬。“令箭一支,”“是。”“代本督将陆路三万兵丁调齐在城外安扎营盘,侯本督到军中祭旗,再起队兵发南郡。”“遵令。”周瑜令箭发过之后,说:“你们在坐列公听了,”“是,都督。”“都督。”“都督。”……“本督这一次兵发南郡,仍然是鲁大夫随军为参赞军机。”哗——,众人异口同声说:都督,这个用得工稳,应当是鲁大夫参赞军机。周瑜说:“你们列公随军之人着实人少,本督来不及一个个点调,少刻间,有一面牌悬挂在外面,凡是牌上有名者皆是随军之人。”众人应答。周瑜然后就关切贴身心腹官儿,叫太史慈领兵一万,为孙权面前的前部先锋,兵发合肥。周瑜就关切孙权了,说主公,合肥守将张辽是文武双全,主公前往合肥,不能轻易开兵,只要牵制住张辽,不得粮草出来支援南郡,我这一边就容易得手了。孙权当得应答。周瑜把这件事情办过之后,回到后面见乔夫人辞别,鲁肃也回府邸收拾,而后一起奔军中。
到了此日,及早起身,周瑜先到孙权这一边来,让主公先祭旗。祭旗之后,升炮。鼓号声响,太史慈先起队,奔合肥进发。周瑜回到自己的营盘,设好香案,文武两边站立。升炮,周瑜三跪九叩首。斩乌鸡,杀黑犬。祭了旗之后,鼓号声扬,大队起程,一路兵发南郡。
我再交代刘备送走周瑜、鲁肃之后,跟诸葛亮回到后帐。才坐定下来,刘备忍不住了:“军师。”“主公。”“请问军师,周瑜要五十天打南郡,军师为何还要多限十天?万一在两个月里,周瑜把南郡打下来,我们在油江就登不住啦,又到何处?”“哈哈哈哈……主公,哪个说周瑜两个月就能把南郡打下来?在亮料定,周瑜两个月不但不能把南郡打下来,恐怕还要吃大亏。”“噢?!”“哎。”“军师,备总归放心不下。”“主公,请放心,待亮安排。”诸葛亮斟酌了片刻,招呼手下人:“来,升炮坐帐。”“喳!”嗒——咚!……三筒炮响。聚将鼓擂,刘备跟诸葛亮升坐中军大帐。文武都前来行参。参礼毕,两边站立。诸葛亮开了几张教帖,伸手在威武架上摘了一支令箭,朝班中一望:“赵子龙。”“有!”赵云出班。“军师,末将赵云见军师参礼。”“赵将军少礼。令箭一支,””是。”“你将军调三千步兵。”“是。”“请将军要谨记啊,你这一次要辛苦,不能在军中多睡。”“是。”“三千兵丁完全换成百姓的装束,你将军要装扮成商贾模样。”“是。”“带大车、粟袋若干。将兵械暗藏在粮车里面,抵到南郡的南乡,你就跟人家说,现在是寒冬腊月,在这个地方要度岁,等到来春再走。”“是。”“然后命手下兵丁,混进南郡。直到来年正月,叫他们有亲投亲,无亲投友,没得亲友的,在客寓寄住。”“是。”“到了来年正月底,你将军必得如此如此。”“遵令。”赵子龙答应,接过令箭走了。“主公!”“哎,军师!”“亮就这一支令箭,管叫周瑜不能得南郡。”“哈哈哈哈……全仗军师妙计。”
赵子龙遵照军师吩咐,挑了三千名南郡籍的兵丁,关切他们乔装改扮。也不过耽搁了一天,赵子龙就领着三千兵丁,推着大车,嘎儿……奔南郡南乡了。
在路躜赶,非止一日。今天到南郡的南乡,赵子龙就叫手下兵丁跟南乡的农户们谈了。有的住在农户家里,有的住在帐篷里面。赵将军安顿好之后,也不过两三天,就得报说:周瑜的大队已抵南郡城下。赵子龙就叫手下兵丁陆续混进南郡城了。诸葛亮用的这个章程厉害,有个名称,叫“隔年下种”。现在“种子”种下去了,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我再交代。
周瑜进兵也很快,他居中坐镇,马前也有执事,有蜈蚣幡、百脚幡、对子引马、提炉宫灯、大红伞盖。周瑜骑着马,鲁肃也骑着马,所有文武都跟随着,哗……,正朝前行进着,前队不走了,周瑜一声传唤:“来,前队为何不走?查!”用不着查,程德谋面前的手下人已经来了:“是,回都督,我们大队已抵南郡东门城外不远了,请都督示下。”“哦。”周瑜点点头,马朝前面领着,鲁肃与众文武都跟着。到了前队,程普看见都督到,请都督示下。周瑜点点头,叫手下人把马领到高阜处,周瑜就朝南郡城头望了:只见南郡城头上旗幡招展,城门关闭,吊桥高扯。周瑜这个人骄得很.“来!”“是,都督。”“传本督口令下,大队逼城下寨!”“唦!”手下人应答。
鲁肃一想:嗯,不好了。都督,你不能急躁,我们才到这个地方啊,就能逼城下寨?“哎!且慢!”“是。”“都督,兵书上有:兵行百里,不战就自疲了。我们大队今天才到这个地方,都督何能逼城下寨呐?还有个兵半扎者可击,兵半渡者可劫!”“哎,大夫,哪有这许多的顾虑?周某破曹毫不费事,今岂惧南郡曹仁小崽?毋得多言,逼城下寨!”“哎!”有人传话给程普。程德谋有阅历,升炮安营扎寨。亲领三千弓箭队在前面,以防南郡城中得了信,领队冲得来。嗒——咚!一通安营炮响,撑大帐,立旗门,竖主纛,七层围子守,八面虎狼威,地菱钉,绊马索,一切规模整治。军政司画四址八道地图,请周瑜过目。周瑜就走前营奔左哨,走左哨绕到右哨,再奔后宰、中军,一望,大致无误,然后周瑜、鲁肃下马,升坐中军大帐,文武都下骑,两边站立。程德谋来复命,也在旁边站班。营盘已经扎定下来了,手下人还要忙着筑土城、挖壕沟之类的,四处布置埋伏,好在寨头上都有程德谋的弓箭队护住,一时不会出问题。
时间不大,猛听到营门首这个地方,哗——,吵嚷声很大,滴笃,滴笃……来了个报事的。周瑜就凝神朝下望了,报事的进了大帐,到周瑜公案面前一跪:“报禀都督。”“何事?”“南郡城中曹仁领兵到征场要战啊!”周瑜这一听:“啊!”可要死!曹仁倒是厉害呐,不怪刘备说他是文武双全,我安营扎寨才定,他居然来要战了?“知道了,退!”“唦!”报事的退去。现在什么日期,就是建安十三年冬月二十八。周瑜在油江跟诸葛亮说好,是腊月初一起兵,他现在提前在冬月二十八就抵到南郡城下,所以到了下文就不能怪诸葛亮了。
周瑜想了一下:“列位先生,诸位将军。”“都督。”“都督。”“都督。”……“曹仁贼子如此猖狂,本督营盘方才扎定,他就前来要战,有哪一位将军而会曹仁?”他话音才落,旁边有人喊:“有。蒋钦愿往!”蒋钦出班:“好!令箭一支,”“是!”“你将军调三千护阵兵丁。”“是!”“本督才到此间,扎营方定,小心为佳!”“是,遵令!”蒋钦接令箭走了。
到了中军帐底下,有人把他的马匹兵刃带过来,蒋钦上马,调三千护阵兵丁出阵,周瑜就坐在中军,凝神听着。只听到自家营门首这个地方,嗒——咚!一通亮炮,鼓声响亮。哪晓得时间并不大,鼓也不响了,呐喊声也不雄壮了。听到下面辔铃声响,周瑜双眉一皱,抬头一望,看见蒋钦到子营寨下马,半边身子侧着,脸苦着上来了,到了周瑜中军帐公案面前:“见都督缴令销差。”“罢了。你将军胜败如何?”“是哎,都督,末将领兵会战曹仁,谁知曹仁匹夫非常之勇哎,见了面,一个照面,末将没有小心,左肩头中了一下,败阵而回。”周瑜怄啊:啊!想想我在赤壁破曹之际,步步都是胜仗,嘿嘿,到了南郡,营盘才扎下来,才出去,蒋钦就带伤了。不谈了,算了。“好,带罪归班。”“是。”
就在这一刻,听到底下,哗——滴笃,滴笃,滴笃……,周瑜一望,又来一个,进了中军帐,到公案面前不远:“报——禀都督!”“怎样?”“曹仁在征场索战啊!”周瑜心里更怄,可要死了,你打了胜仗该派就回去了,居然还索战。要如真在水面上,对过来什么人,我家去什么人,领多少兵,我有个数了。水师我是内行。陆路上我也是个内行,但要差一些。蒋钦出去,已经带伤回头,现在人家不肯收兵,又索战,我究竟点哪一个出去能会曹仁?心里没得把握。我只好还是混而言之地问问:“诸位将军!”“都督。”“都督。”“都督。”……“曹仁匹夫,如此猖狂,你们有哪一位将军再去会曹仁动手,以振军威!”他的话音刚落,武将班中,“有,吕蒙愿往!”吕蒙出了班了,“都督哎,末将吕蒙愿会曹仁。”“噢,蒋钦业已带伤而回,你此番出阵会曹仁,务必要小心一点。”“是!”“因为本督领兵才到此间,军威要紧!”“是。”“倘若有失,本督是决不姑宽!”“是,遵令!”周瑜拿了支令箭,仍然叫吕蒙调三千护阵兵丁出去会曹仁动手。吕蒙领令箭后在军中调三千兵丁,坐马端刀,上阵出战了。周瑜坐在中军帐,仍然凝神听着,听到自家大营门首,嗒——咚!一通亮炮,哗——,鼓点声、呐喊声非常雄壮。嘿,时间并不大,鼓又不响了,呐喊声也不雄壮了。啊!周瑜脸一苦,不好了!一个病,蒋钦如此,哪晓得吕蒙出去也是如此。时间也不大,听到底下辔铃声响。周瑜一望,见吕蒙坐在马背上,半边身子歪下来了。到了子营寨,吕蒙下马,刀马有人照应。吕蒙一手捂住自己的腿,一瘸一跛的上来了。令箭拿着,到了周瑜公案面前:“见都督缴令销差。”周瑜把令箭接过来,归了架子。“都督,末将吕蒙出去会战曹仁,谁知这个匹夫骁勇非常,只一个回合,末将没有小心,在左腿面中了他一下子,带伤而回,望都督恕罪。”周瑜一听,眉梢双吊,目露凶光,火叉头青筋梗露,二指指着吕蒙:“大胆!蒋钦出去,不知曹仁的深浅,遭败而回。你此番出去,胆敢有损本督军威!来,把吕蒙绑了,斩!”“威——武!”武士举威,一踊而上,扒去吕蒙的外盖,上绑绳,朝底下推了。蒋钦打败仗回来,没有治罪,吕蒙打败仗回来,要治罪,要斩!是何道理?因为他军中有个规矩。蒋钦出去是头一个,不晓得对过的深浅,有句俗话,叫个头难头难。你吕蒙是第二次去会对过动手,就说曹仁的本事你不得而知,自己家里蒋钦的本事你该派有数啊,你吕蒙不斟酌吗?你带伤回来事小,我的军中的锐气就给你败掉了!你这叫冒险贪功,因此要推出去杀。
吕蒙被推出了中军帐。鲁肃连忙望着众人秉秉手,意思是。赶快出来讲情啊?众文武纷纷出来,到案前跪倒:“都督!”“都督!”……“列公何为?”“都督,我们才到南郡城下安营下寨,兵书说:兵行百里,不战自疲。我们才把营盘扎定下来,还没有休息,对过就起兵讨战,所以不是他的对手。如今蒋钦、吕蒙带伤而回,都督若一怒之下,再斩自家的上将,格外于军中不利了,望都督法外施思,饶恕吕蒙将军的性命,留他随后立功赎罪。”周瑜杀吕蒙的意思就是制住底下人再冒险贪功。这刻既然众人讲情,周瑜得风就转了。“若非你们人众代他讲情,本督决不姑宽。列公请归班。来,将吕蒙推转。”有人一声喊,把吕蒙推回头,到了公案面前,松绑,谢不斩之恩。周瑜说:“若非众文武代你讲情,本督是定斩不容!带罪归班,随后立功赎罪。”“是,多谢都督。”吕蒙退到旁边,跟蒋钦站在一起,倒也罢了,你望着我叹气,我望着你嗅鼻子。周瑜望望,实在忍不下去:“败军之将,有何面目在此,退了!”“是!”吕蒙、蒋钦走了。周瑜还在气着,鲁肃劝道:“都督,胜败是军家常事。我们是鞍马劳顿,对过以逸代劳,他是个生力,因此交战起来不能稳操胜券。都督,你何必如此生气呢?”周瑜想,这话倒不错,想想,也就不气了。
就在这一刻,底下哗——,一阵吵嚷,滴笃,滴笃,滴笃,又是一个,周瑜望望,还是报事的小军。进了中军帐,到公案面前:“报——禀都督!”“怎样?”“敌将曹仁在营外骂战啊!”周瑜一听,气又上来了:“曹仁贼子,你胆敢如此的猖狂?退了!”“是!”报事的退去。周瑜越想越气,追本寻源,还是吕蒙、蒋钦这两个人遭败回头,把军中的威气弄掉了。所以人家要骂战了。“诸位将军!”“都督。”“都督。”……“曹仁贼子,猖狂太盛,居然在营外骂战,还有哪一位将军愿会曹仁?”“有——!凌统愿往!”小将凌统出班。“哎,凌公续将军,吕蒙、蒋钦出去会曹仁,皆非他对手,遭败带伤而回……”“都督放心哎,小将凌统出去会曹仁动手,虽不能大获全胜,总也可以保全军中大红的体面。”周瑜点点头,你不要看凌统年纪比较轻啊,到底他的父亲凌超是了不得的名将,说话有道理了。虽不能够大获全胜,但能够保全大红体面,他一定都有几分把握。“好!既然如此,你领兵去会曹仁,如其再遭败回来,本督决不姑宽。”“那是自然。”周瑜拿了令箭:“这一支令箭仍然调三千护阵兵丁,去会曹仁动手,务必要保全军中大红体面。”“都督放心。”
凌统接过令箭,箭壶里一插,得意洋洋。调了三千护阵兵丁,有人把凌统马匹牵过来,凌统上骑,接过他的一杆丈八矛。凌统端矛在手,领着兵丁出阵。周瑜在中军帐就凝神听了。听到自家大营这一边嗒——咚!一通炮,哗——,呐喊声震耳,鼓声响亮。哎,时间并且不小呐,不象先前那两起,这回鼓声始终不减,呐喊声也没有朝下低。周瑜心里并得意呐。又过了一刻功夫,听到底下辔铃声响亮,看到凌统已经回头,到子营寨。凌统附身下马,马匹兵刃有人照应,凌统把令箭取出来,大踏步进中军帐,走到周瑜公案面前:“都督,小将凌统见都督缴令销差。”周瑜把令箭接过来归了架子:“胜败如何?”“回禀都督,小将凌统领兵出去会战曹仁,我到了征场把曹仁一望,见这个匹夫骁勇非常,我在他马前转了三转,赶快收队回头,成全军中大红体面!”周瑜望着凌统张张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天才“唉”,叹了一口气。叹气什么事?周瑜想:我还不好治他的罪,他讨差时就说明了,虽不能大获全胜,总能够保全军中大红体面。他出去转了三转,没有敢跟人家动手,没有打胜败,也不能说他打败仗,他没有跟人家动手啊。周瑜想想,这个样子传出去不要给人家笑死啦?我在赤壁破曹操那多威风,到了南郡,唉!曹仁前来动手,两个带伤,一个转三转,不敢打,回了头了!威气不是散尽了吗?这件事传到刘备、诸葛亮耳朵里,不要把人家大牙笑掉吗?周瑜又一想,他是主动请战,又没有打败仗,不但不能治凌统的罪,还要稍为说两句好话把他听听:“好,足见凌公续将军识时务为俊杰,知进退便是高人。归班!”“是。”凌统退到旁边,望着左右的人众,头走搊搊的,大拇指头翘着。凌统为什么要这个样子?凌统想:吕蒙、蒋钦出去会曹仁动手,一个照面一个回合,都带伤回头。我不能够跟他动手,兜三个圈子,赶快回头,不失自己的身分。我没有打,保全了大红体面,都督不但不会治我的罪,还要说两句好话听听,这就是我的道理。
就在这时,下面哗——,又是一声吵嚷,接着滴笃、滴笃、滴笃……,又来一个,进了中军帐:“报——禀都督,敌将曹仁在营外骂战,口出狂言,说我们军中如其没有本领,不要朝外献丑,如再不出战,他就领兵前来冲营啊!”周瑜心里怄啊,朝起一站,红袍大袖一拂,二指指着征场:“曹仁匹夫!你胆敢如此猖狂,藐视本督军中无人!”周瑜想;东吴的威气全给凌统败尽了。是哎,人家已经说了大话了,没得本事的,不必出去献丑。象凌统就是的。周瑜气得不能忍:“诸位将军,曹仁如此猖狂,你们有哪一位将军出去会曹仁,务必扳回军中大红体面,把军中锐气扶正。哪一位将军愿往?”没得人答应。周瑜又问:“有哪一位将军愿会曹仁?”还是没得人开口。“谁人愿讨差会曹仁,以振军威?”没得人答话。周瑜连问三遍都不得人睬。周瑜这个时候,心里头难受了!“啊!”没有遇到过。我在赤壁破曹,处处都是走上风,到了南郡城外,你看才来,唉!连凌统可算连打三个败仗,现在吓得我这块没得人敢去。“吁唏……想周某在三江口赤壁破曹,无往而不胜。现在到此南郡,敌将曹仁如此猖狂,吓得周某军中无人敢去会曹仁动手,岂不为敌人耻笑,为本督恼恨!来!”“是!都督。”“传本督的口令下,挂免战牌——!”周瑜为什么把个“牌”字拖这么长?周瑜心里怄啊!从来没有过的。“是!”手下人答应,才预备下去办,忽然听到对面班中:“有——老将愿往。”
这一刻,班中毕毕静。鲁肃头一个顺着声音先朝武将班中望,众人都凝神望,周瑜也凝神在望,看见班中出来一员老将:他身高八尺,面如满月,两条泰山眉,一双虎目,正准头,阔口,大大两耳,颔下五绺白须。只见他呵腰低首,咳噜噜地出班了。周瑜眉头一皱,不好了!照这个情形,我怕在南郡城外的营盘还扎不住呢!何意?军中精壮少年都不敢出来了。出来了哪一个?老将程普。他是三世旧臣。老将军今天是呵腰低首,咳着出来了。到了周瑜公案面前:“都督哎,咳!咳!老将程普,见都督讨差,愿到征场会曹仁动手,扶正军中的锐气,扳回大红体面。”周瑜想:你这么大岁数啦,咳噜噜的,出去虽不致送死,叫人家望见你,也要藐视我军无人。“老将军,请归班。周某今天决不开战,情愿挂免战牌。”“怎么?老将讨差会战曹仁,都督不允,情愿挂免战牌?难不成老将没有本领?”“老将军,你有本领。”“既然有本领,为何不用老将到征场会战曹仁?”“哎,老将军,你不可见气啊,你年迈了!”“噢!呃嘿嘿嘿嘿……老将老了!都督,我是老者顶上发,老者颏下须。老将的筋骨不老,请都督让老将领兵会战曹仁,扶正军中锐气,扳回大红体面!”“嗨!老将军,你又何必如此,老将军年事已高,再者老将军今天身体似乎不爽,请回去休息,随后待机会再战。”“那不能,都督说我程普老了,不错。但是都督既然晓得我程普老了,为何将我程普带至军中?还要叫我做前部先锋?”“这个……”“既然把我程普带至军中,叫我做前部先锋,就是预备用我程普。现在敌将如此的猖狂,老将讨差,要扶正军中锐气,扳回大红体面。都督说我老了,不肯用我程普。既然如此,我程普何必活在世间空吃军中有限的米粮,不如一死,把粮米省下来让都督军中的精壮少年们吃吧!”说着,手一起,把腰问佩剑,嗖——,朝外抽了。周瑜吓坏了,“哎哎哎!”望着众将,“速挡!老将军,切切不可如此!”周瑜想想:坏了,不要他会战曹仁,他立刻要拔剑自刎。是的啊,岁数大的,为将的,都是要个脸面啊!周瑜想想:凌统啊!都是你不敢跟人家打,军中的锐气被你丢尽啦!
这时,程普的长子程咨以及凌统、董袭等人都上来阻挡:“老将军,不能如此!”周瑜想想;唉!只好容他出去。容他出去不要紧,我把这个责任要交给一个人,另外我亲自代他助阵,一个不对,我就叫众将一起上,先把曹仁挡住,把老将军救回来。周瑜想定:“老将军,你切不可如此,宝剑请入匣,周某用你便了。”“嘿嘿嘿嘿……既然如此,老将还有用,还能够在军中立功,报效吴侯和都督哎!”嚓啷!宝剑入匣。众将退在旁边。“老将军,”“都督。”“周某用老将军出去会曹仁可以。”“嗯。”“但有一件,周某要亲自代老将军助阵。”“好!”周瑜就拿了一支令箭,“公子程咨!”“有!”程咨出班。“都督,小军程咨见都督请安。”“罢了,令箭一支,”“是!”“代令尊调三千护阵兵丁,一半是弓箭手,”“是。”“先到征场布阵。”“是。”“你要小心,本督将令尊就交在你的身上,倘然大意,本督决不姑宽!”“遵令!”程咨把父亲望望,老太爷啊!你怎么想得起来的,我就不懂啊,这么大岁数了,咳噜噜的,你就在营坐休息休息好了,一定要去会对过曹仁动手?吕蒙、蒋钦都在中壮年,都非曹仁的对手,何况你这么大岁数了,还咳噜噜的,万一到征场有个差处,我回来怎么见都督?凌统、董袭等人这个时候都望着程咨示意,你赶快去吧。程咨也怕父亲看出来,把身子偏着,望着旁边凌统、董袭等人秉着手,这个意思:诸位叔伯弟兄,请你们看在我家父亲的面上,看在我年轻,到了征场,一声不对,请赶快一拥而上,把我父亲救下来。众将点点头,心里都有数了。
“老将军。”“都督。”“周某就先带着众文武到征场代老将军助阵。”“好!”周瑜手一秉:“列位先生,诸位将军。”“都督。”“都督。”……“诸你们列公跟随周某出大营代老将军助阵。”“是,愿随都督。”周瑜说着,也就望着众将示意:哎,他这么大岁数了,到征场上,万一不对,你们就一拥而上啊。众将都点头有数了。
周瑜起身,文武跟随,出了中军帐,有人把马匹牵过来,周瑜等人上马。众将个个都端着兵刃,随周瑜先行出营。
程咨调了护阵兵丁已经到阵上布好阵脚。周瑜带着众文武,哗……出了大营门。周瑜在正当中把马勒定,文武在两旁雁翅分开。周瑜就凝神朝征场上望了,“啊!”周瑜诧异。诧异什么事?征场上不是曹仁。周瑜跟曹仁会过?没有。没有会过,他怎么晓得不是曹仁?因为曹仁在曹操面前素有声名,人称为白袍大将,用的是一杆枪。今天对过这个将官不是穿的白袍,而且这个装束在我们中原不大见得到,用的这杆兵刃也不大看得到。所以周瑜就诧异了。对过征场上究竟是什么人?对过征场上这个人果然不是曹仁,他是刚刚投奔到曹仁这里来的。因为曹操从赤壁一路败下来,路过南郡曾关切曹仁,孙、刘两家,无论哪一家来攻打南郡,叫曹仁定要死守。实在守不住要弃城而走了,打开他的锦囊,定有妙计报赤壁大仇。曹仁是谨遵曹操的吩咐,无论哪一家前来攻打,他都决心死守。那为什么今天开战呢?有个好斗的人在南郡城里。哪一个?轻刀快马曹子廉曹洪。因为曹操离开南郡之后,没有两三天,有两个人,一文一武,来投奔曹仁。文人姓陈,单名是个矫字;武将姓牛,单名一个金字。这两个人都是辽东人。曹仁重用牛金为前部先锋,命陈矫为参赞军机兼南郡太守。今天,曹洪就跟哥哥曹仁说了:兄长,周瑜如此的麻木,他居然敢逼城下寨。在小弟看来,兵书上有两句话,叫兵半扎者可击,兵半渡者可劫。我们何妨请牛金领兵到对过要战,我们到城头上观战,如其牛金败回来呐,我们也晓得牛金的本领有限。万一牛金打了胜仗,照常能把周瑜的锐气败掉。我们就趁这个机会,将周瑜退走,岂不更好?曹仁说:兄弟,丞相临走时关切你我,死守南郡,不能开兵。曹洪说:兄长,又不是你我出去,叫牛金出啊。他在辽东国称禁边无敌大将军,今天我们也可以试一试他的本领究竟如何?再则,你我弟兄上城头观战,稍有不对,即可领兵出阵,还不致有大的危险。曹仁听兄弟这么一说,心里头活动了,就叫牛金领三千兵丁,出来要战。曹氏弟兄领着五百名弓箭手到城头观战。牛金到了征场,对过出来个将官,一个照面,带了伤回去了。曹洪得意:啥哈哈哈……说:兄长,你看,足见先锋牛金本领不错啊!曹仁说:贤弟,在愚兄看来,我们赶快收队吧。曹洪说:哎,兄长,让牛大将军好事成双吧!这时,听到对过的炮又响了,又出来一个将官,曹仁一望有数,晓得这个将官比前一个稍许硬一点,哪晓得也是一个回合,也带伤回去了。曹仁就准备招呼鸣金收队。曹洪说:且慢,兄长。对过这两个将官都不行,一人一个照面,就带伤而回,没有看到牛大将军真正的本领,让他连中三元吧。所以曹仁没有鸣金。牛金就在那块索战了。见对过第三个出来更好了,在牛金马前转了三转,没敢动手,就收队回去了。曹洪笑不住口,说:兄长你看,对过的将官陆路上实在不行。我们直即就让牛大将军在这块骂战,让他四四如意吧。就在这个时间,牛金在征场骂战了。周瑜一望,想这个人没有看过,不晓得究竟什么人?心里来气。来什么气呐?见对过这个将官太不象话了,兵刃桠在鞍鞯上,两手叉住腰杆,头仰着,在征场驱驰不定,嘴里头出言不逊。手下的兵丁更好,骑马的都下了马了,抓着缰绳坐在地上骂,步下的直即睡在地上骂。望着周瑜的寨头上,说你家家里没有本领的不必出外献丑,快点派能将前来领死,否则我们来冲营了!周瑜怄啊,直即藐视我们军中无人就是了。掉过脸就凝神朝营里头望,只见程普在自己的坐马面前转来转去,嘴里还叽咕着:“哎,我老了,人老珠黄不值钱,来来来,赶快将老夫抬上马。”
营门首两边的众文武望望,啊咦喂!你这个样还能出去跟对过过交战吗?周瑜掉脸望见程普叫人把他抬上马,心里想:坏了!连忙示意众将:“列公,留神!”“是哎,都督放心。”
只见有人把程普抬上马,程德谋呵腰低首,趴伏在马背上,有人把他的丈八蛇矛抬过来,程普端矛在手。用矛跟用枪一样,矛在兵刃之中俗称大枪,因为矛头子是弯曲的,到前头有两个桠叉。程普端着这杆矛该派前七后三,平胸端定。他不是的,把矛前三后七,夹在胳肢窝里,趴伏在马背上,马拎着,格铃铃铃……辔铃声响,朝营门首走来。
周瑜望望,心里担心,这个样子还能跟对过动手吗?周瑜的马朝旁边一偏,程德谋老将军的马,出了大营门。周瑜想,你不得精神,我要代你长长威:“升炮!”嗒——咚!一通亮炮。这个一通亮炮,你晓呐喊的人,哗——!擂鼓的格外起劲,咕隆隆隆隆……代老将军助助威。程德谋该派马一拎直奔征场。没得这话,你们用你们的劲,他这匹马慢慢地朝征场走。
牛金正两只手叉着腰杆,头仰着,在这块骂着。因为牛金这个人的个头高,立地身高一丈开外,头似斗圆,这副脸呐与众不同,仿佛是一张白纸,哺——喷了一交血,叫面如喷血。两条狗尾眉,一双三角菱眍瞜眼,大狮子鼻子,赖口,短秃胡须。他的盔铠也与我们中原的不同,头上是张口獬豸盔,身上是麒麟黾背大叶甲,虎头战靴,内衬红袍,九吞头一十八扎,裆下骑的红沙点子马,手掌中用的这杆兵刃叫一字鎏金镋。学习武的,出师前老师都要关切,两军阵前,遇到用锤的,用镋的,不能藐视他,叫锤镋之下,不可轻敌。程普趴伏在马背上,马拎着,慢慢奔征场。牛金两手叉住腰杆,兵刃桠在鞍鞯上,他背后也有个掌认图的,这个小军也忘形了,把认图丢在地上,人就朝地上一坐,也跟着这块骂战。忽然周瑜家营门下放一通炮,喊声震耳,鼓声又浓。牛金忙把兵刃端在手上。他手下的兵丁,骑马的完全上马,步下的赶快朝起站,掌认图这一个把认人图抓住,也就退到旁边。牛金后面这杆认图并且款式了:白缕倭缎镶边,白绫飘带,二十四金铃坠脚,一个金葫芦顶,平首几字:辽东禁边无敌大将军,当中斗大一个字:牛。
牛金他个头高,眼光直射,头仰着,朝周瑜营门首望。咦!奇怪啊?这一通亮炮之后,没有将官出战吗?你把个腰呵下来,头低下来望唦。
程普是趴伏在马背上,马走得很慢,你不要看程德谋老将军样子很萎靡,两道目光炯炯有神,他朝征场一望:“啊!”老将军微微一声哼,什么意思?这个将官不是曹仁。认图上称他是禁边无敌大将军,姓牛,不晓得他叫什么名字?离着牛金半箭远,老将军矛这一指;“呔!好大胆的贼将,你胆敢在征场耀武扬威,可知老夫前来会你!”牛金听到面前有人说话,低头呵腰朝下一看,“啊!”牛金一惊,马朝后面一退,我这个人大意啦!只晓得把胸脯挺着,头仰着,朝周瑜营门首望,哪晓来人已经到了我的马前。这是他喊的啊,如若不喊,冒里冒失一下头,我照常吃他的亏。牛金再一望,“吁唏!”哪里象个官,活象棺材瓢子!牛金不由心里就犯骄了。“呔!老鬼,你姓甚名谁?”程普把他望望:“嘿!好大胆的贼子,胆敢藐视老夫!老夫姓程,名普!”牛金听到程普两个字,微微一惊,马又朝后一退。程普在江东声名不小的啊!他跟随孙文台患难起家,我在辽东早就耳有所闻。牛金想:我牛金在辽东称禁边无敌大将军,有些声名。但是人家提到为武的当中,都说江东程普等人,从来没有人提到我。我呐,早有个愿望,能够到东南方这一带,会这一起名将。哪晓得程普已经老成这副样子了。牛金不由得意了:“嘿嘿嘿嘿……,你就是江东的老将程普?老鬼,将军镋下不丧年迈之人,你赶快回营,换精壮少年前来领死!”程普把他望望,可要死,我报了名把你听,你还犯骄啊?骂我老鬼?“嘿嘿,好大胆的贼将,你胆敢藐视老夫,我程普特来会你,你姓甚名谁?”“你问咱?坐稳鞍桥听了,我乃辽东禁边无敌大将军,姓牛名金哎!”“嘿嘿嘿嘿……”程普二笑,“嗯,原来你是牛的筋哎,今天我程普特地前来挑你这一根牛筋。”“啊!好大胆的老鬼,你敢破口伤人!”一马撞上来,牛金镔铁镋一起,“啊!”呜——,贯足了十二分劲,一镋朝下打来。程德谋如何?程德谋腰呵着,膀子微微的弯着,两手把自己的点钢矛朝上一抬!牛金这个镔铁镋镋头子到了老将军矛杆上,铮!铮铮铮铮……老将军两膀一阵子晃。
这一镋好象不是打在程德谋的矛杆子上,犹如打在周瑜身上,犹如打在鲁肃跟一班文武身上。众文武都代老将军担心,看得出对过这一镋劲道着实不小。公子程咨格外惊慌,两手端着兵刃,手心汗都勒出来了。众武将一个个兵刃端在手上,牙齿咬住,担心老将军背不住啊。有的文人眼睛都闭起来,不忍心望啊!生怕对过这一镋下来,老将军有性命危险!周瑜这一边的兵丁,原来有摇旗的,有呐喊的,现在一个个旗子也不摇;呐喊的,嘴张得多大的朝征场望;擂鼓的,抓着鼓键子发呆。大家恨不能把周身的劲借到程德谋老将军身上,借到老将军这两臂上。
程普如何?老将军是久驰沙场,阅历很深。程普的腰没有直,呵着,两膀弯着,这根矛杆子挡着他的镜头子,铮铮铮……一阵子震。老将军两膀略为抖了几下子,然后老将军腰杆一直,两膀也伸直了,“嗨!”铮!可算把牛金这一镋推掉了,两马过门。
在营门首的周瑜松了一口气,啊呀!好了,这一下推掉了。众文武也是如此,都代程德谋老将军松了一口气。众兵丁呐,呐喊的仍旧呐喊;摇旗的仍然摇旗;擂鼓的,咕隆隆隆……又擂鼓。
程普在马过门的时间,一手端着矛,一手理住颏下的银髯,掉脸把牛金望望,“嗯!”头微微的点两点。
牛金在马过门的时间,一手执住自己的镔铁镋,一手理着短秃胡须,掉脸也把程普望望,“哼!”哼了一下,头一掐。这是什么意思?牛金想:好!不愧称江东名将,稍为瓤一点①的,我这一镋就能要他的好看。我会一般的将官,顶多用十分劲,十二分劲没有用过,就象周瑜军中先前出来的壮年人,我也不过用了十分劲,他们就吃不住了。因为你是程普,声名大了!我这一镋才贯足十二分劲,这一下打下去,你看他也不过两膀微微震了下子,一推,把我这一镋推掉了。果然名不虚传,他所以头一掐,哼了一声!
程普在马过门时,望着牛金头微微点两点,嗯了一声是什么意思?文人开口知抱负,武将举手就见高低。一动手,程普掀牛金的这个一镋,牛金的斤两就给程普称过了。牛金这个人啊,劲道不小,但是有力无功。怎么晓得他有力无功呢?程普久经沙场,阅历很深。如其是功力俱全的人,这一镋打到他的矛杆子上,铮铮铮铮……一阵子震,不但老将军的膀子要抖,手上还要发麻,再重,虎口能够震了裂开来。这就叫功力俱全。刚才牛金这一镋,打在他矛杆子上,铮铮铮铮……,老将军两膀尽管抖,但手心不发烫不麻,虎口没有震动。所以老将军有数,这一个光有力气,没得功夫。程德谋头点点,他想:今天我是稳操必胜了。怎样取胜?跟他赌力气赌不过他。为武的有两句话:力不打功,功不斗法。力气跟功夫比,功夫占长。法就是兵刃的招式。枪有枪法,刀有刀法。所以老将军想:我今天要用矛法来取胜于他。另外呐,依仗自己的功夫好,能够占长。现在我要拖他,拖到他力气差不多了,就可听我摆布了。
老将军主意打定,牛金已圈转坐骑。程普狠啦,始终不还手。牛金年纪轻,性子急,左一镋,右一镋,打了大概有六、七镋,没有能够奈何程普。牛金忍不住了:“哇呀呀!”直喊。镋一起:“老鬼,照打!”呜——呜——呜——,一路镋法下来裹逼程普。这一路镋法有多少呐?也不过八八六十四镋。就这个八八六十四镋,一镋快似一镋,一镋锋辣似一镋,程德谋掀拦隔架,丝毫不乱。这时候两匹马,哗——,兜着圈子,兵刃把人都裹起来了。只见两件兵刃,寒光闪闪。程德谋掀着,心里得意着。得意什么事?想想牛金,你今天要中我的计了。我是以功来胜你的力,你居然上了我的当了。等他八八六十四镋掀过,牛金马一拎,哗——跳到圈子外边。哺!透了一口气。程德谋老将军也拎马跳到圈子外面,矛攒在左手,右手一起,将颏下这部胡须一拔,哺!也透了一口气。腿一夹,程德谋一声喊:“牛金,老夫程普今天挑定你这根牛筋了!走!”一马撞上来,老将军一矛。这一矛是个虚的。牛金才来掀,老将军矛收回来,呜!呜!呜!呜!一路矛法。一矛紧似一矛,一矛快似一矛,一矛厉害似一矛。牛金掀着,心里佩服着,好不容易把他三十六矛掀完。两马又窜出圈子外,喘了口气。圈转回头,牛金一马又撞上来,又是一路镋法,这一路镋法,比不上前面那六十四镋了。他是一镋松似一镋,一镋慢似一镋。程德谋老将军掀他这个镋呐,先前还听见铮!铮!铮!现在程德谋掀他的镋,只听见嗒!嗒!嗒!声音都不脆了。老将军心里有数,牛金的气力渐渐朝下退了。程普这一刻手上掀着,心里得意着。
周瑜在营门口望得清楚,咦!奇怪了!程德谋今天身体不好,咳噜噜的,先前在军中上马,都是叫人把他抬上去的,这个时候,动到手象似生龙活虎,这是什么道理?周瑜想想:先前程普是装病啊!不仅周瑜晓得了,鲁肃这个人尽管老实,也看出来了,两边文武呐也有的晓得了,众人都代程德谋老将军放心了。程德谋老将军今天一定能为军中扳回大红体面!
程普跟牛金的两匹马盘旋着,程德谋掀掉牛金一路镋法,牛金又准备马一拎朝圈子外窜了。程普来得快了,程普想:还能让你窜出去吗?不能让他过门,见他镋才朝回收,呜——,老将军劈面就是一矛,牛金见他一矛到,镔铁镋这一起,预备来掀,程德谋不等他的镔铁镋合到他的矛上,把矛急收回头,端平了,对准牛金胸前,呜——,又是一矛。牛金镋头子朝下一收,预备来隔他这一矛,老将军就手把矛又收回来,矛头朝上,矛椎朝下,对准牛金的丹田,呜——又是一矛。老将军这一刻就是用的矛法,叫个:迎门三急让,平地一声雷。它是上中下三下子。他临了这下子,对准你丹田。你生怕来戳到你,你可是贯足了劲来掀他的兵刃啊?只要搭碰到他的矛,他呐,左手朝后头一收,右手一松,矛椎子就认定你头顶,啪!一椎打得来,这叫“平地一声雷”。你防了底下,防不到上头。牛金到底是辽东禁边无敌大将军,也是有声名的啊。晓得程普的矛法厉害,临了这一矛,我不能掀,顶好让吧,他把个镋朝掌中一横,右踏镫一勾,马头正预备朝右边让,哪晓得丹田让掉了,就在左腿这个地方,被老将军运一矛,哧——!进去了。老将军就把两手一拧,矛头子,唰!一旋,就仿佛我们现在吃坏梨,用刀子一剜,牛金这个左腿面子被他矛头这一剜,旋了酒杯口大的一个洞。牛金脸一苦:“老鬼哎,战尔不过,休得来追!”哗——倒拖自己的镔铁镋,拎马败走了!
曹兵一望,不好了,“牛金将军带伤,燥点②走哎—一!”程德谋老将军腰杆子一直,矛朝又顶上一竖:“朝哪里走!拎马冲得来,嚓!嚓!嚓!挑去五、六个兵丁。哗——,公子程咨带领兵丁跟随着程德谋来追了。周瑜望望:哎,不能追。对过将官已经带了伤,我们军中可算已经扳回大红体面,扶正军中的锐气:“来,鸣金。”他招呼鸣金,城头上曹仁也招呼呜金:嗦啷啷啷……。古来有规矩,闻金声,则止追。只要听到鸣金,你就不能再追了。
牛金如何?牛金在前头脸苦着,拖着镔铁镋不顾命的跑啊,他也顾不了后头兵丁了,程普望望他这副狼狈样子,一声喊:“呔!牛金听了,今天老夫饶你的性命,你家鸣金,我们也鸣金了。”收队回头了。
牛金带着手下的残兵败卒,到了南郡城下,曹仁招呼城头上坠桥。桥坠下来,牛金带领着残兵败卒过了吊桥,然后吊桥高扯,城门大开,牛金进了城。
曹仁抱怨兄弟曹洪说:贤弟啊,先前我们这个大红体面你不要,你要让先锋四四如意,这次如意得好?带伤回来了。从此以后,不能再好战啦!曹洪不开口。弟兄两个人踩城坡,下敌楼,才准备上马,牛金已经到了:“都督!”“牛大将军,今天征场不幸吃了亏,赶快奔衙门。”曹仁、曹洪带着牛金奔自己的衙门。曹仁就叫军医赶快代牛大将军把伤口洗洗,然后用金疮药代他敷擦起来,要牛金养伤,我先不琐碎。曹仁下令;从此以后没有我的口令,不准擅自开战,手下人应答,从此南郡城城门紧闭,吊桥高扯,一时没有人再出来应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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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瓤一点:软一点,弱一点。
②燥点:快点。
三、周瑜中箭
周瑜招呼鸣金之后,就带着众文武回转大营,周瑜升坐中军大帐,文武两边站立,专等程普、程咨回来。程咨先进了营,至中军帐,到周瑜公案面前,把令箭拿出来:“都督,小将程咨见都督缴令销差。”周瑜把令箭接过来归了架子:“贵公子,请归班。”“是。”一刻儿功夫,程普回来了。到了子营寨,有两个兵丁代他把矛抬过,老将军下马。马匹有人照应,老将军仍然呵腰低首,咳噜噜的,进中军帐。到了周瑜公案面前:“都督,老将程普见都督复命销差!”“哈哈哈哈……,老将军,老将军不愧是老当益壮,今天代周某军中扶正锐气,扳回大红体面。”“都督,老将多亏自幼跟随文台老将军,在鞍马上稍稍学了一点功夫,才得侥幸成功,嘿嘿嘿嘿……,都督切不可谬奖。”周瑜这一刻有数了,鲁肃也晓得了。噢,程德谋老将军今天装病出去,会对过敌将交战,就是以此来教训这班中壮年将官。可是这个意思?不错。程普今天装病出去,他有两个用意。一个用意是:老将军是先锋,觉得义不容辞。他想:我们家里的吕蒙、蒋钦、凌统都不错啊,在少年中,要算是杰出了。一个照面,一个回合,一个转三转就回头了!究竟曹仁有多狠啊?是三头还是六臂?我倒要出去会会他。程普又想:我今天怎样去会他呢?他想起兵书上的一句成语:骄心诱敌。他就装病,叫你把他一望,不由犯骄,骨里是他诱你上他的当。第二层意思呐,他是以此来教训自己家里这一班中壮年将士。他们多数认为江东以长江为险隘,交锋打仗以舟船为先,我们只要水面上功夫好就行了。久而久之,这话传到程普他们耳内,程普心里想;唉!我这么大岁数了,何必跟他们多琐碎,摆在心里头。你们总有一天去出征人家,一声到了陆路上,你就现高低了。哎,没想到刚刚赤壁破曹之后,到了南郡,就把颜色把你们看了。老将军是恨铁不成钢。我年老有病,尚能把牛金败走,你们年轻力壮,为什么败在牛金手下?程德谋也就不过今天说了一下子,从此之后,象吕蒙、蒋钦、凌统、董袭、陈武、潘璋等人,每天都在鞍马上用功。到后来能够稳取荆州,把关羽败走麦城,都是今天教训他们的好处。周瑜有数,招呼:“老将军,你请归班。”随即命人宰猪羊,犒劳全军,为程德谋老将军庆功。这个庆功酒吃到尽欢而散。
到次日一早,周瑜就请程德谋老将军带领着公子程咨领兵到南郡城下要战。南郡城上如何?免战牌高悬,不开战。老将军由大早要战起,一直要到将近午牌,收兵进营吃中饭。吃过中饭再来,要到下昼收队回营。连续三天。南郡城城门始终紧闭,吊桥高扯,免战牌高悬,不开战。周瑜心里着急啦,就攻城。攻城的器具都用交了①,爬城索啊,云梯啊,城头上用滚木擂石,灰瓶火炮啊,叫你始终不得成功。周瑜想:攻城不行就围城,我在城外,你在城里,我的粮草军需来路畅通,我把城朝起一困,单看你南郡如何的守法?一声没粮,百姓就不允许你守城了。周瑜想定了,就请程德谋老将军带领着程咨领兵困守南郡东门,韩当领兵困南郡的西门,周泰领兵困南郡的南门,吕蒙、蒋钦领兵困南郡的北门。四门皆困,单看你南郡城中有多少粮米?
周瑜派兵困住南郡的四门之后,叫人在子营寨这个地方竖起了瞭高楼。周瑜每天起得很早,上瞭高楼,望南郡城的动静,一直望到将近午牌,下瞭高楼吃中饭。吃过中饭休息休息,将近要到黄昏,再上瞭高楼望南郡城中的动静。就这样,他一天望两遍,一直望到建安十三年腊月中旬。周瑜每天从瞭高楼下来都是愁眉不展。哎,就在中旬的第一天,周瑜大早上瞭高楼,望到中午下瞭高楼吃中饭时,眉头没有皱。吃过中饭,将近下昼,周瑜又上瞭高楼,望到黄昏。周瑜下瞭高楼时,咦?!悦色和颜。到第二天,周瑜仍然如此,早点都不吃,先上瞭高楼,看看对过,看到将近午牌,下瞭高楼时,周瑜脸上微微有了笑容。午后休息休息,将到下昼,周瑜再上瞭高楼,一直望到将要起更,下瞭高楼的时候,不但满脸笑容,“哈哈……”还微微有点笑声。这是中旬的第二天。到了第三天,周瑜大早上瞭高楼,一直望到将近午牌,周瑜下瞭高楼吃中饭,一个人坐在后帐:“哈哈哈哈……”笑不住口。饭后周瑜招呼,传鼓升帐。文武皆至,行礼已毕,两边站立。周瑜摘一支令箭:“官儿,”“有。”“令箭一支,”“是。”“前去把四城门的兵将召回,见本督缴令销差。”“遵令。”官儿接过令箭才预备走,鲁肃说:“哎,且慢。”官儿站住了。鲁肃出班禀道:“都督!”“鲁大夫。”“都督,我们围困南郡,好不容易已困到今天,为何突然要把程德谋等将军调回?”“哈哈哈哈……鲁大夫!你哪里知道!”“啊?”“曹仁今夜必定是弃南郡城而走。”“噢!都督,你就晓得曹仁今夜一定弃南郡而走?”“然。”“曹仁既然弃南郡城而走,周某就不能死困啦,八门金锁阵,尚有一条生门,何况我现在困他的城池。所谓困兽犹斗,如其死困,周某军中就有损失,兵书上叫归师莫掩,穷寇莫追,所以将程德谋等将军完全调回,放开一条生路,让曹仁弃南郡而走。周某徒手而得南郡,何乐而不为?”“都督,你怎么晓得曹仁他们要弃城而走?”“大夫,到那时间,就定知吾言之不谬矣!”“噢噢噢!那么快去。”“喳!”官儿应答去了。
时间不大。困城的兵将全回到军中,来见周瑜缴令销差。周瑜下令,招呼全军提早吃晚饭。一餐饭毕,周瑜立即升坐中军帐,专等南郡城里的消息。等啊等啊,一直等到将要起更。还没有起更的时间,听到大营门首,哗——,滴笃、滴笃、滴笃……,足步之声。周瑜就凝神朝下望了,看见来了一个报事的。进了中军帐,到周瑜公案面前单落膝跪倒:“报!禀都督!”“怎样?”“小人奉命探听南郡城下曹仁的军情。今探得南郡四城门紧闭,吊桥高扯,城头是密布旌旗,没有弃城而走的情况。”周瑜点点头,“知道了,退。”“唦!”报事的退去,周瑜心里得意。“哈哈哈哈……”鲁肃不懂了,说:“哎,都督,刚才报事的来报,说曹仁没得弃城而走的情形啊,在我鲁肃看来还是请程德谋等将军前去困城。”“鲁大夫,你何必焦躁,时间尚早。”“噢噢!”鲁肃也不敢多琐碎了。既然都督说时间尚早末,怕的是早呐,就等吧。
又等了一刻儿功夫,只听营门首,嗒——呐!定更炮响了,一更了。听到底下又有足步之声,有报事的又来禀报,说:“禀都督,小人奉命探听南郡军情事,今探得南郡四城门仍然紧闭,吊桥高扯,城头密布旌旗,好象又添了守城兵丁。”“哈哈哈哈……知道了,退!”“唦!”手下人又退去了。鲁肃这一刻忍不住了:“都督,你看看,这—刻已经起更了,对过并没得弃城而走。都督,还是请程德谋等将军前去困城,不要让粮草流进南郡啊!”周瑜一笑:“哎,鲁大夫,南郡曹仁现在是虚张声势,因此他城门关闭,吊桥高扯,城头好象又添了守城兵丁,这是个假的。”“噢噢!”“目前时间尚早,周某料定,他多在二鼓之后,必定弃城而走。”“噢噢噢!”鲁肃不再琐碎。
这时一更已经打过很久了。过去打更,每一更要反复打两遍,打更人先打过去,再打过来,这是第二遍,叫重遍。这时,报事仍不断来报,说南郡仍然城门关闭,吊桥高扯,城头上旌旗更密,守城兵丁好象又增加了。周瑜听了心里就格外得意。又过了一刻,听见:嘎嘎嘎嘎,哐!哐!二更了。二更才敲过,又有人来报事了。说曹仁没得弃城而走的迹象,还是如此,城门关闭,吊桥高扯,城头上密布旌旗,守城的兵丁个个手执刀枪,密布在城头,有灯球照耀着。鲁肃这个时候,真正忍耐不住了:“都督,你看,已经二鼓了,对过还是如此。我看,都督还是请程德谋老将军他们前去困城吧,万不能前功尽弃。”“哈哈哈哈……,鲁大夫,你不必焦躁。曹仁一定要弃城而走。”他的话音刚落,滴笃、滴笃、滴笃……,底下报事的来了,进中军帐:“报,禀都督!”“怎样?”“现在南郡四门大开,吊桥平垂,曹仁带领着手下兵丁和通城百姓偃旗息鼓,灯球篾缆是稀稀朗朗,纷纷从四城门而出,弃城而走啊!”“哈哈哈哈……”周瑜大笑:“知道了,退!”“唦!”“鲁大夫!”“哎,都督。”“如何?哈哈哈哈”……鲁肃佩服都督料事如神,“都督,这个奇怪了,你怎么晓得曹仁要弃南郡城而走?”“鲁大夫,你哪里知道,周某自从请程德谋等将军困城之后,即命人在子营寨竖了个瞭高楼。”“哎。”“周某每日早晚上瞭高楼一次。”“嗯,不错。”“大夫可记得,常言道:晨昏时分,登高观看,见城中青烟上升,必有人家。”“是的。”“鲁大夫,起初周某只见每日晨昏,必见炊烟升起,就在大前日,”“嗯。”“周某看到南郡城中已经脱粮了。”“噢?!都督,你怎么能看到南郡城中已经脱粮了?”“我就在大前天登瞭高楼看到城中早午间各举了一遍火,晚间就没有烟火升起了,分明是已脱了一顿粮。”“嗯。”“前天周某又登瞭高楼,看了两遍,只见城中早上举了一遍火,中晚未见炊烟升起,岂不是已脱了两顿粮!”“嗯。”“今天,周某由早一直看到中午,中午看到晚间,始终未见炊烟升起,晓得他已整天的脱粮了。即使兵丁可以忍耐,百姓也忍耐不住,他不弃城而走,百姓也要开城而逃。鲁大夫,周某又何能斩尽杀绝,所以请程德谋老将军不必困城,放一条生路,让他弃城而去吧。”“噢,哈哈哈哈…”鲁肃得意啊!他们谈着说着,已听见三更重遍,快到四鼓,底下探马又来报了,进了中军帐到公案前:“报!禀都督。”“何事?”“小人奉命探听南郡军情,现在南郡四城门大开,吊桥平垂,曹仁带领兵丁,已离开南郡城向西南而走。现已看不见灯球篾缆,听不到人喊马嘶,南郡已是空城池一座啊——”“哈哈哈哈……知道了,退!”“唦!”探子退去,周瑜非常得意,摘下一支令箭:“丁奉、徐盛。”“有。”丁奉、徐盛两个人出班。“都督!”“都督!”“你们两个人代本督调三千护卫兵丁,随本督立即进南郡城安民理事。”“遵令!”“鲁大夫!”“哎,都督。”“周某先进南郡城后,军中由大夫料理一切,等到辰牌时分,请大夫带领大队人马进南郡城,帮助周某办事。”“噢,谨遵都督吩咐。都督,只是在鲁肃看来,现在是冬令天,虽已五鼓,尚未天明。常言道:黄昏不入进,夤夜不钻城。恐皂白难分,请都督耐烦片刻,等到天色大亮再说吧。”周瑜想想:“哎,鲁大夫,南郡已是空城一座,你何必多虑?”“都督,话虽如此,我们防人之心不可无。”周瑜点点头。这次多亏鲁肃谏劝,如其不是鲁肃谏劝,周瑜五鼓立即进南郡城,哼!照常把条命送掉!噢?什么道理?
就在周瑜困城的时候,南郡城中的兵数不少,都有二,三万人,另外还有百姓。就在大前天,管粮官就来禀明曹仁了。现在南郡城中还剩三天的军粮。曹仁听到后,走来踱去,抓耳挠腮,烦不胜烦,这一来糟啦!三天后就没得粮了,兵丁还可以捱个一顿半顿,民以食为天,百姓没得粮吃,非闹不可的啊!曹仁这个心思大啦!一直烦到晚间,灯烛点多了都嫌烦。有人拿晚饭来,曹仁吃不下去。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手捏着拳头,托着自己的头,两道目光望着飞花蜡烛,心里想:怎么办?三天后,这个南郡就守不住了。想着想着,听到嘎嘎嘎嘎……哐!哐!二更鼓敲,曹仁忽然一触机:“啊!有了。”有了什么?曹仁想:丞相走赤壁下来到我南郡,也是在二鼓的时候把我传到书房。丞相跟我说,他离开南郡,孙、刘两家都要有一家来打的,叫我守,万一守不住,叫我打开他的锦囊观看,自有妙计。我个人呆了,何必烦呐?曹仁随即到自己的卧室,嚯隆嗵,房门一关,烛台点了。箱笼打开,取出锦囊。锦囊就是四川锦做起来的一个口袋。他把锦囊口扒开;里头有一封信。曹仁把它抽出来,由头至尾一望,“喔唷!哈哈哈哈……真妙计也!”曹仁把它熟记在心,就在烛台上把这封书信烧掉了。又在箱子底下,取出一个竹筒,曹仁把竹筒子打开来,里头有两支箭。这两支箭比一般用的箭要长到这么二寸。曹仁就把这个两支箭跟箭壶里的箭摆在一起挂好。走出卧室,回到书房,曹仁随即命手下人拿晚饭来吃。手下人奇怪!先前拿了把他吃,不吃,这刻又叫拿晚饭吃。曹仁一餐饭毕之后,望着面前贴身当差的:“来!”“是,都督。”“你去,命管粮官来见。”“是。”一刻儿功夫,管粮官到了。“都督,小人管粮官见都督请安。”“罢了。你们都退了。”“是。”曹仁手下的人全退到外面。曹仁把管粮官望望:“管粮官。”“是,都督。”“你曾对本督说,我们城中连百姓吃的,只有三天粮了?”“是。”“你明天把三天的粮代我关出去。”“是。”“兵丁百姓来领粮时你要关切,头一天,他们造饭只准早中两遍举火。”“是。”“这个举早中两遍火呐,就把晚上这顿饭带了煮熟了。”“是。”“第二天只准举早间一遍火,中、晚都不许烧,早上就把中午和晚间跟第三天的全天的粮都带了煮熟。”“是。”“叫他们吃点辛苦,第三天要完全吃冷饭,听本督令下行事。”“遵命!”管粮官应答了去了。周瑜在瞭高楼看到,以为他们头一天脱了一顿粮,第二天脱两顿粮,今天呐直接的没有举火,他以为他们全天脱粮了。实则全不是的,他们一顿也没有脱。
今天午后曹仁在城头逡巡,看到四门城外人马移动,周瑜困城的兵将纷纷撤走了。曹仁心里得意了,哎,我这个章程可以成功了。就在下昼时分,曹仁关切兵丁跟百姓要提前吃晚饭。吃过晚饭之后,候本督的示下。
曹仁提早吃过晚饭,就升坐大堂。曹仁摘了一支令箭,“牛金!”“有!”“令箭一支,带领三千兵丁,出西门,点一半灯球篾缆,一路走着,一路熄着。”“是。”“走下去数里之遥,要把灯球篾缆全部熄尽。”“是!”“熄尽之后,就带着手下兵丁偃旗息鼓摸黑路回头。你出西门的,回头就进北门,出南门的,回头你就进西门。”“是!”“进城之后,埋伏在城圈子里面,不能有一点灯光。”“遵令!”牛金退下去。
曹仁又摘了一支令箭:“曹洪!”“有!”兄弟曹洪出班。“是,兄长。”“贤弟,这一支令箭你调兵三千。”“是。”“照牛金的情况如此如此。”“是。”曹仁就又拿一支令箭,望着旁边嫡侄:“曹纯!”“有!”曹纯进前:“叔父。”“令箭一支,也调兵三千,如此如此。”“遵令!”曹仁把旁边陈矫望望:“陈大夫。”“是,都督。”“我本人领兵出城了。”“是。”“你调两百名刀斧手,三百名弓箭手,”“是。”“在东门城头埋伏,不能有一点灯光。”“是。”“我料定周瑜明日一早,定要带着护卫进我的南郡城安民理事。”“是。”“等到周瑜过了护城河的吊桥,他的护卫还没有上吊桥的时间,你一通号炮,把吊桥高扯,乱箭齐飞,射断周瑜后面的护卫。我呐,听到你号炮就从城圈子里窜出来,生擒活捉周瑜,代丞相报赤壁之大仇。要紧要紧!”“是,遵令。”“且慢,陈大夫,我走之后,你把我的一切兵符印鉴保管好了。多在三更重遍之后,你就非上城头不可,要紧要紧!”“是,谨遵都督吩咐!”曹仁吩咐过之后,调兵三千,灯球篾缆也只点一半,领着城中的百姓,纷纷出城。
曹仁是顶盔贯铠,弯弓插箭,坐马端枪,领着兵丁出东门。他出东门,钻树林,绕山洼,走小路,他这个灯球篾缆,走着熄着,走着,灭着。走了四、五里路,灯球篾缆全灭尽了,然后摸黑走小路,绕树林,复行回头。曹仁回头就进北门,进了北门奔城中心,百姓纷纷都回去,家家关门闭户,一点灯光不得。曹仁领着兵丁,到东门城圈子,叫兵丁埋伏下来。他拎着马,就到东门城圈子外面不远,拣个黑的地方,下了马,伏在马背上休息。
陈矫把曹仁的兵符印鉴收好之后,就听着外面的更声。一直等到三更重遍,陈矫就带领着兵丁,上东门城头。他本人坐在敌楼里面。刀斧手都躲在城圈子里头。弓箭手就在城头上,一个个都在城墙垛子这个地方在朝下望。箭都是准备好好的,摆在后面,弓也摆在一旁。牛金、曹洪、曹纯也都埋伏好了。整个南郡是剑拔弩张,但是鸦雀无声。
周瑜正在军中等着,一直等到五鼓,大营里嗒——咚!鸣炮了,鸣过炮之后,军中的灯就全熄了。但是冬令天,天没有大亮呐。周瑜性子急啊:“丁奉、徐盛。”“是,都督。”“本督的护卫兵丁、执事可曾准备好?”“准备齐全,请都督乘骑。”周瑜点头。“鲁大夫!”“唉,都督。”“周某先行进南郡城。”“是哎,都督,在我鲁肃看来,请都督再稍等片刻!”“哎——大夫,天色已经渐渐的亮了,周某走征场过去,到南郡城下,不是就大亮了吗?大夫,你不必如此多虑。”“噢噢噢。”“周某进南郡之后,请大夫在辰牌时间赶领众人进南郡城,帮助周某办事。”“是,谨遵都督吩咐。”“列公!”“都督。”“都督。”……“本督进城,先行安民理事,有鲁大夫跟程德谋老将军在军中照应一切。随后到辰牌时间,要抵到南郡城中。”众人异口同声:“是哎,都督放心。”周瑜一声佯咳嗽:“嗯咳!”红袍大袖一拂,哒哒哒哒……。鲁肃跟程普等人后送。抵中军帐外,有丁奉把马匹牵过来,周瑜上骑,丁奉、徐盛上马,执事在前头领着路。周瑜的执事有蜈蚣幡、百脚幡、火勾执戟、对子引马、提炉宫灯、大红伞盖。丁奉在前头打引马,徐盛在周瑜马后打跟马,周瑜在当中。护卫的兵丁都跟随徐盛的马后。众人跟着后送,一直送到大营门首。周瑜也就叫他们留步了。马拎着,哗……,离开大营。鲁肃、程普等众人望着周瑜他们下去远了,望不见他们了,然后回营。
周瑜带着丁奉、徐盛跟护卫浩浩荡荡,过了征场奔南郡城下。到了南郡城下,周瑜看见吊桥平垂,城门大开,心里多得意啊!前头的执事呐,纷纷的上吊桥了。丁奉的马也上吊桥,周瑜的马匹也上吊桥,徐盛的这一匹马的前蹄上了吊桥,两条后腿还在护城河的岸边。周瑜忽然把马停下来,马朝下这一停,周瑜红袍大袖一拂,脸偏着,二指就指着油江一角,说道:“呔!大耳贼刘备,村夫诸葛亮,汝君臣两人藐视本督不能得南郡,今本督不到一月,已进南郡城出榜安民理事了,汝君臣两人在油江梦中还未醒啊——!”小注字并批的:不晓得是刘备跟诸葛亮在梦中未醒?也不晓得是你周瑜在梦中说梦话?所以他这句话话音才落,就听到城头上,嗒——咚!一通号炮,嘎嘎嘎嘎……嚓嚓嚓嚓,嚓嚓嚓嚓,炮响,扯桥,放箭,一起来了。徐盛这马的前蹄就跟着吊桥朝起了,徐盛并来得快呢,兵刃抓在左手,右手一起,连忙抱着马的颈项。周瑜将二指指着油江话还没说了,忽然听到城头上一通炮响,桥陡然朝起高了,马就朝过斜了,“啊!”周瑜晓得不好,就把右踏镫一勾,左屈膝飞虎纤一碰把个马偏过来就想回头下桥,但来不及了。桥头已经离开护城河的岸边有几尺高了,而且徐盛连人带马倒挂在这个地方,正挡着他的回头路。周瑜的马只好就横在桥上。已经上了吊桥上的执事抓着手上的东西在拨箭。丁奉也舞着手上的兵刃也在拨着箭。这个箭嚓嚓嚓嚓……叮咚!叮咚!纷纷被他们拨了落在护城河里。
奇怪,这个桥扯了一半扯不起来了!曹仁曾关切陈矫,一定要等到周瑜过了吊桥再扯。这也难怪了,陈矫伏在敌楼里面并望得清楚,看到周瑜带着执事奔南郡城了,看见执事上吊桥,看见有个将官也上了吊桥,看见周瑜本人也上了吊桥。忽然看见周瑜把马停下来,脸一偏,手指着背后在讲话。因为陈矫是辽东人,一是他听不懂周瑜的话,二是他在高处,周瑜在低处,距离又比较远,只看到周瑜脸朝背后,手一抬,嘴在动。陈矫想:不好!周瑜一定是识破了我们都督的妙计了!哎,不能把他放走了。随即将火绳抓手上,嗒——咚!一通炮响,扯桥,放箭。哪晓得桥扯了离护城河岸边约有二三尺高,因为吊桥上人又多,马也着实不少,扯不起来了。
曹仁不晓得啊。曹仁躲在离城门口约隔着一箭远的地方,这时天渐渐在亮了,曹仁已经上马了,枪端在掌中,趴伏在马背上,凝着神在望。猛听到城上嗒——咚!一通号炮,又听到嘎嘎嘎嘎……嚓嚓嚓嚓……,他晓得周瑜已经到了。曹仁一声喊:“周瑜小子!既中我曹仁妙计,你向哪里走!”哗……拎马朝外冲了。将到城门口,曹仁一望:“啊!”暗暗跺脚,糟了!这个陈矫误了事了。我再三关切你要等周瑜过了吊桥再放炮扯桥,我将将好窜出去把他生擒活捉。现在不行啊!怎么不行的?曹仁一望就晓得了,吊桥上人和马匹太多,扯吧,吊桥扯不起来了,一放,周瑜非逃走不可。曹仁心里着急了。再一想,不必了,何必生擒活捉呢?丞相妙计上有的,能够生擒活捉更好,不能生擒活捉,以箭伤之。曹仁想定,枪桠在鞍山上,弓囊取弓,箭壶里摘了一支箭,它这个箭壶里原有十二支箭,昨晚又放入两支箭,这两支箭比平常用的箭长二寸,所以曹仁不会讹错的。摘了一支箭,抿上弓弦,拉满了,就对住吊桥头上这个穿红袍的。曹仁的箭法非常准,弓力又硬:“周瑜小子,向哪里走?看箭!”噔,嗖——一箭来了。
这时城头上乱箭齐飞,周瑜的前面虽然有丁奉拨着箭,哪晓得周瑜的左肩头已经中了一箭,不过不要紧,这一箭是城头上小军射的。现在曹仁这一支箭射来,直接象股旋风差不多,对着周瑜左肋,嗖——嚓!一箭进去了。人的左肋这个地方,是个软肉啊,加上曹仁的臂力又大,这一箭,到了周瑜左肋的软肉里面都有寸把深。周瑜在马上坐不住啦,眼睛一黑,头一昏,一声喊:“啊!”“啊”字才出口,“呀”都没有出来,就从马上朝下栽了。
徐盛马的前蹄挂在吊桥上,后腿就在护城河的岸边,徐盛一手抓住兵刃,一手抱住马的颈项,挂在这个地方。周瑜是朝右边歪的。这个右手将将捺住徐盛的马头,徐盛急死啦!看到丁奉还在前面舞着兵刃,其实城头上的箭已经不放了。徐盛喊道:“丁大哥,赶快下马,将都督背走哎!”丁奉被徐盛这一喊,调头一看,赶快下马,兵刃也不要了,马匹也不要了,到了周瑜面前一个探身,就把周瑜的右膀一抓,拿自己的左肩就着周瑜的身子,朝背后一背。就在徐盛马倒挂的这个地方,旁边有一个人的档子。丁奉背着周瑜,噗!窜下吊桥,哒哒哒哒……,直往回跑!
曹仁这一支箭放过之后,他空弓抓手上,凝神在望,看见对过这个穿红袍的中了箭,朝马下栽,忽然有个人跳下马,走马头底下拱过去,把周瑜背在背后跳下吊桥逃走了。曹仁急死啦,望着城上捉足丹田底气一声喊:“放吊桥——!”城头上千斤一起,嘎嘎嘎嘎……吊桥落了槽。吊桥一落槽,徐盛马回头了。吊桥上周瑜的执事,哗——纷纷过了桥。丁奉这一匹马倒也还好呐,有个兵丁蹿上去把马牵回头,朝回头跑。徐盛端着手上的兵刃,在吊桥旁边准备断后。曹仁把空弓撂掉,枪一端,马一拎,哗——冲上了吊桥。徐盛迎上去,刀一起:“呔!大胆曹仁,如此猖狂,看刀!”蹿上去就是一刀。曹仁掀去他这一刀,贯足了劲,预备来斗。徐盛晓得不是曹仁的对手,刀朝回一收:“战尔不过,休得来追!”哗——,拎马走了。
徐盛一路在往回逃,哪晓得曹仁的马快,徐盛的马慢,眼看越追越近,徐盛只好把马一拎,跃出大路,朝横档里窜了出去,落荒而逃。曹仁看见徐盛落荒逃去,把马一勒,想想追还是不追?就在这个时间,忽然看见前面一些往回逃的东吴兵丁中,有个将官肩上背驮着一个人,这个人红袍纱帽。会不会是周瑜?曹仁想;我不必追赶那个骑马的将官了。他一声大喊:“呔!背驮周瑜逃走者听了,赶快将周瑜放下,如若不然,尔休想活命!”哗——,直追过来。
丁奉掉脸一望,看到曹仁单单来追他,脚下更快,哒哒哒哒……,但你脚下再快也不及马快,逃着逃着回头看看,隔着还有一箭半远,逃着逃着再回头看看,约隔着只有一箭远。丁奉急死啦!肩上有周瑜,手上没兵刃。想想,完啦!曹仁走上来一枪头,都督在我背上,先去,我然后再死。再左右一望:哎,有了!看到路边不远乌罕罕的一片树林,我顶好跟他钻树林吧。进了树林,我可以穿树档。曹仁你胯下有马匹,手上有长枪,就不得过来了。丁奉想定,哒哒哒哒……离开大路,直朝树林奔过去。曹仁如何?曹仁喊着:“贼将,赶快将周瑜留下,如若不然,本督来——也!”他这块,哗——追着,丁奉哒哒哒哒……跑着。这一刻,丁奉是拚命的奔啊!曹仁心里也着急,可要死,这个将官不坏啊!快点追。丁奉看看已经要到树林口了,心里得意啊,哒哒哒哒……埋着头格外跑得快。将到树林口,只听到“啊——”“呀”字都没有出口,脚下一绊,轰!跌下去了。什么道理?丁奉没有注意脚下,这个树林子被周围的人家伐啊,砍啊,根桩很多,丁奉哪块晓得呢,脚下一绊,他“啊”字才出口,“呀”字还没有喊出来,轰!一个筋斗跌下去,啪!周瑜虽然也跌下去了,但跌得还好,他是右半边身子着地的,左边中箭的半边身子还是在上头,假如一翻一滚,那就糟了。曹仁在树林外面望得很清楚。“好!周瑜小子也有今日了!你往哪里走!”哗……,他的马这一刻渐渐朝下慢了。什么事要慢?曹仁有曹仁的想法,这个地方的树桩多,我不能再绊倒了。现在我是笃定稳拿了。所以他把裆劲松一松,拎马缓缓地往前走。就在离着树林口大约还有半箭远的样子,忽听到右边有人一声喊:“呔,敌将曹仁,休伤我都督,看箭!”曹仁听到喊他“看箭”,来得快啦,枪朝鞍上一桠,人朝马背上一伏,“啊!”他趴在马鞍子上过了片刻,咦!怎么没有听到箭的声音啊!箭还有声音?当然啊。因为箭矢上有翎花,所以箭在飞的时候有一种风声。曹仁想:不好,我上当了!他这叫虚张声势,曹仁腰杆子一直,枪一端,凝神朝右边望。看见迎面好象一个金球,得儿……滚了过来。到了曹仁马前:“大胆曹仁贼子,胆敢如此猖狂,看刀!”一刀来是虚的,接逗刀头收回,呜呜呜呜……,一路刀法来裹逼曹仁。曹仁见来人非常勇猛,他枪这一起,来掀他的兵刃。有数,劲道不小!他不敢大意,上护其身,下护其马,枪头枪椎跟着他刀头刀椎走,掀拦隔架。只听见铮!铮!铮!嘡!嘡!嘡……就跟放旺鞭差不多。
周瑜在树林里头趴伏着,半边身子朝上哎,该派要听见?他朝哪块听见呢?他因为中了这支箭昏厥过去了。丁奉呢?丁奉也昏厥过去了。这时曹仁心里着急了,眼看着周瑜倒在地上,擒不到手。咦!这是什么人呢?就在这个时间,听到大路上一片吵嚷:“捉曹仁,拿曹仁哎——”哗——!曹仁想:不好!我不能恋战了,他家接应的兵将来了。曹仁贯足了两膀膂力,把来人这口刀,铮!朝旁边一拨,虚晃一枪:“贼将!战尔不过,休得来追!”哗——曹仁依仗这匹马快,拎马就逃跑。这一刻,周瑜的全军都出来了,程普、韩当、周泰、吕蒙、蒋钦领着队伍,纷纷到来。“捉曹仁,拿曹仁啊——”曹仁裆劲一沉,直往南郡城奔去。
程普怎么带着众将领兵来的?徐盛落荒之后,兜了一个圈子奔回自家大营。他到了自家大营门首,下马入内,见了鲁肃。他们正在忙着,准备就要拔寨起行。徐盛晓得都督还没有回来,心里更急,气喘嘘嘘到鲁肃面前,说:“回鲁大夫,不好!”“啊!徐将军,什么事?”“嗨,鲁大夫,我们跟随都督奔南郡城下,才到护城河吊桥边,城头上,一通号炮,乱箭齐飞,都督带箭!”“啊?!”“嗯,现在丁奉将军背驮都督,后面敌将曹仁在紧紧追赶,请大夫赶快接应,否则都督与丁奉有性命危险!”鲁肃一听,“唉嗨!”想想,都督,我是劝你的啊,你单②不肯听,要提前进南郡城,如其在军中,等到这个时候跟我们一起进城,不是一点事都不得了么!鲁肃就望着程普等人说:“老将军,赶快调兵,前去接应!”这么样子,程普带领着韩当、周泰等人就领兵来了。哪晓得追到这个地方,看见曹仁奔到南郡城下,看见曹仁过了护城河,看到吊桥高扯,看到城门关闭了。“唉!”程普急死了。丁奉跟都督到哪里去了?如其说是送命了,敌将曹仁马颈项下要拴扣首级,现在看到曹仁马颈项下并没得东西。程普心下稍安一些,但是不晓得丁奉跟都督到哪里去了?程德谋只好带着众将与兵丁朝回头走。刚走到一半,猛然听见这一边路口有人喊:“程德谋老将军,我甘宁在此哎!”老将军一望,只见甘宁勒马横刀站在路口。程德谋老将军上前:“兴霸将军,你怎么到此?可曾见到都督与丁奉将军?”“老将军放心哎,都督与丁奉将军就在树林里面。我甘宁提着粮草准备奔大营右哨,将走到这边山头,猛然听见有马蹄之声,我在山顶这一望,看见丁奉将军背驮都督,一跤跌倒,后面曹仁正提枪追来,眼看搭救不及,只好虚张声势,喊了声“曹仁看箭”,才得冲下山来,将曹仁败走。甘宁说罢,领着他们直奔树林而来。到了树林口,众人都下马。程德谋老将军带着众将进了树林。看见都督和丁奉都躺在那里,老将军先行叫人把轿床拿来。命手下人把周瑜先抬上轿床。再叫手下人把丁奉挝③了苏醒了。丁奉被挝了苏醒过来,嘴里还骂着:“曹仁贼子,我丁奉决不与你甘休!”程普说道:“丁奉将军,不必惊慌,程普等在此!”“啊!”丁奉把眼睛睁开一望,果然不错,甘宁啊,程普啊,韩当、周泰都在此处。说:“老将军,都督安在吗?”“都督现在轿床。”轿床呐,有人抬着。程德谋招呼把轿床抬着先走。凌统、董袭在轿床前头,韩当、周泰就在周瑜的轿床左右,吕蒙、蒋钦就在轿床的后面,所有的兵丁周围环绕。程德谋老将军断后,他生怕曹仁从南郡城中乘虚再冲得来,就关切甘宁说:“兴霸将军,我们先行奔军中,你将军如何?”“老将军先行,甘宁等到粮车前来,再奔军中。”程德谋点头。他们出了树林,各人纷纷上马,丁奉也有人搀扶着,跟着周瑜的轿床一路回大营。
到了大营门首呐,鲁肃迎上来,双手扶着轿床,说道:“都督!你中了曹仁的诡计了!都督,你这刻怎么样?”周瑜昏昏糊糊,还没有苏醒。鲁肃带着众人,哗啦啦啦啦……,穿过中军帐奔后帐,后帐过来奔寝帐。到寝帐,鲁肃先代周瑜把头上这一顶纱帽除掉。身上就代他把带子解掉了,红袍慢慢的脱下来。然后把周瑜抬到榻上。轿床拿了撤掉。靴子代他脱掉。鲁肃俯下身,又低声喊道:“都督,你这个时候究竟怎样?”嗯,有这一个辗转,周瑜这一口气渐渐地缓了过来:“喔喔喔……好——疼——痛!”周瑜苏醒过来了。“哎,都督,你究竟觉得怎样?”周瑜望着他摇手,指指肋下跟肩头,意思是:赶快把箭代我打掉。鲁肃点点头,左右望望,看见程普:“老将军,都督已经苏醒了,要赶快把箭打掉才好。”“嗯!”程普一想:我能打箭,但是岁数大了,有个老眼昏花,其他的人呐,也不敢动手。你不要看这打箭,也要有学问,要顺着箭路子打,不然,人要更痛苦。就在这个时间,甘宁已经到。他的粮车已经进了营了。把粮交把粮道官之后,甘宁不放心周瑜,赶快奔寝帐来看望都督。程德谋老将军看到甘宁,心想:好了。“兴霸将军,请你赶快代都督把个箭打掉吧!”“好。”甘宁是水师的好手,他打箭毫不费事。甘兴霸到了周瑜的榻面前,准备先代他打肩头这一只箭。只见他左手三个指头捏住箭杆,右手这一起,就在他中箭的部位,微微的一挪,呋!七寸子一拧劲,箭打出来了。箭打出来后,鲁肃赶快把周瑜肩头这个地方的衣服解开。啊!箭眼里鲜血淋淋的,就叫手下人拿了金疮药来,先代他敷搽起来,裹扎好。甘宁把他肩头这支箭打了朝旁边一撂,就代周瑜来打肋下这一支箭。奇怪了!甘兴霸三个指头才把箭杆子抓住,还没有拧劲,只听周瑜“啊——啊啊呃”一声,“啊”字、“呀”字都没有出口,人又厥过去了。“哦!”甘宁一吓,手一松,不敢打了。过了半回功夫,周瑜又苏醒过来。“喔喔喔喔……唷!痛煞我也!”周瑜就是喊痛,好象都很吃力。“啊!”甘宁就把程普望望,也把鲁肃望望,暗暗地啧嘴;坏了!肋下这一支箭,究竟能打不能打?箭不打下来不好敷药啊!“都督哎,你忍耐一点,我甘宁代都督打箭。”“喔唷!兴霸将军,请你赶快代周某将箭打去!”“是,都督,你只管放心。”甘宁三个指头才靠近箭杆子,要想拧劲,周瑜又一声“啊呀”,又厥过去了。“噢!”甘宁一吓,手一松,想想:坏了!这一支箭究竟能打不能打?说不定假如箭不打,他还能够这样撑持住,箭一打,照常这一痛就这么过去了,不得过来又怎么办?甘宁心里也着急。鲁肃这一刻脸苦着:“都督,都督——!你忍耐一点,忍住点疼痛,兴霸将军代你打箭,箭打掉就好敷药了!”程普、韩当、周泰都在这个地方斟酌着。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程德谋到底年纪大,有点阅历,把甘宁望望:“兴霸将军!”“老将军!”“在我程普的愚见,最好趁都督昏厥过去,这一刻不知痛苦,你代他打箭吧!箭中在身上,不是好事,箭打掉之后,预备金疮药代都督敷搽,我看不至于有什么大的妨碍。”甘宁一想,这个话倒也不错,总归这个箭在身上不是事啊,趁他这个时候昏过去了,代他把箭打掉。甘宁左手把箭杆子抓住,右手就微微地捺住周瑜的左肋下这个地方。一拧劲,箭杆子都没有能够出来,再用劲,呋!把箭头子箭杆子一起摘出来了。甘宁这一拧劲,自己手上有数,这个左肋下的箭跟肩头的箭讹差得远了。甘宁把箭摘出来之后,没有朝旁边摆,对着箭头子凝神望望,奇怪了!这支箭头子有倒须钩的,再看看叮在箭头子上的血不是鲜红的,是紫黑色。这支箭究竟是什么箭?不晓得。待鲁肃把周瑜左肋下的衣服扒开来再一看呐,箭眼只得半颗绿豆这么大,淌的黑血。甘宁望望,叫人立即去把这只箭弄干净再送来。有个当差的接过箭就走了。
鲁肃就叫手下人拿金疮药来,整包的朝周瑜左肋下这个地方一敷,再用油纸、棉花、红布把他裹扎起来。这时,周瑜苏醒过来了,喊声可怕了:“好——疼痛啊!”不但喊着好疼痛,身上这个汗就直朝下洒了。“哦哦哦……!”鲁肃脸苦着:“都督,你这个肋下的箭已经打掉了,请都督要忍耐一点痛苦!”“哦哦哦唷!鲁大夫,痛煞我也!请大夫赶快找医者代我诊治。”“都督,你只管放心,我就去找医者来代都督诊治。”甘宁就望着鲁肃目中示意:“这个……大夫。”鲁肃会意,立即关照手下人:“你们小心在这个地方侍候都督。我着人去请医者。”“唦。”鲁肃交代过之后,跟随兴霸将军等人退到后帐。
到了后帐,甘宁把鲁肃望望:“鲁大夫!”“哎,兴霸将军!”“你刚才看见都督的箭疮处没有?”“是啊,我看过了。”“都督这个肋下箭疮跟肩头的箭疮大不相同啊!在我甘宁想,这支箭头子肯定有毒!”鲁肃一听,一吓!这时手下人已经把箭弄干净了,拿得来交给甘宁。甘宁把箭接过来:“鲁大夫,请看!”甘宁在自己箭囊里头把所有的箭拿出来,跟这一支箭一比,这一支箭比其他的显然长出二寸。“鲁大夫,这支毒箭,还不知是什么毒?”鲁大夫一听,心里更躁。“来人!”“是,大夫!”“再去催一遍。”“是。”“把军中的某医者请来,就说都督中箭,叫他赶快来诊治。”“是。”手下人去。时间不大,请了个军医来了。这个军医总在四十外岁。在汉时,军中的医者,医道都比较浅。他吃的是呆粮饷,只能代兵丁、将士看看伤风、感冒和一般的疮伤,大的症侯就不能治了。医者来到后帐见到鲁肃:“鲁大夫。”“不敢。”“学生听到都督带箭,特地前来代都督诊治。”“请。”鲁肃就邀请这个医者赶奔周瑜寝帐。甘宁、程普、韩当、周泰跟着,余者的都在寝帐外站着,凝着神等候消息。鲁肃把医者带到寝帐周瑜榻面前。周瑜哼着:“好——疼——痛!”“哎,都督!”“喔喔喔喔唷!鲁大夫!”“都督,你忍着点痛啊,我现在把医者请得来代都督诊治,你不要动,我代你把这个箭疮处打开。”鲁肃随即把油纸、棉花、红布完全都揭开,给医者望。医者诊包带得来的,打开来,从里面拿出蛮长的一根鹅毛来。哎,因为伤口上有金疮药呐,要把金疮药略为掸一掸,医者望了一会儿功夫,点点头,仍然拿金疮药代他敷搽上去,说:“鲁大夫,都督中箭的这个地方是在闹湿气啊!”“啊!闹湿气?”“哎,鲁大夫!都督箭疮刚才学生看了半会,箭打掉之后,该派淌血,它这个里头淌的水,而且水是发黄的,湿气都是淌水。将将④这一箭射在他这个地方,如其不射在这个部份,这个地方还要拱湿气的。”“噢噢噢。”“哎,这个样子,在我学生看来,弄一点九一丹上上。”说着,医者就把诊包里头的膏药拿出来,拿点麻纸出来,在掌心一搓,然后再双股头一搓,搓个麻捻,接逗就在诊包里头拿了一个小瓶子出来,塞子一拔,就把这个麻捻子在嘴上衔住了,他就把药瓶子里的药微微地朝瓶口倒倒,就把麻捻子在里头一滚。他在这个地方弄住药末,鲁肃就把周瑜这个箭疮上的油纸、棉花、红布全打开了,拿鹅毛掸掉了金疮药。医者一望,好极了。就把这个蘸过药的麻捻朝周瑜箭眼里头一塞,麻捻子才塞进了箭眼,周瑜一声“啊唷”,冷汗直披!昏厥过去了。鲁肃一惊:“哎,都督!哎,先生!”“鲁大夫,这个麻捻上,上的九一丹进去,多少要有点疼痛。大夫,不可惊慌。”医者在膏药上也倒了点九一丹,把它朝上一敷,油纸、棉花、红布代他裹扎好。医者呐,把诊包一卷,拿起走了。
自从医者上了药捻子之后,周瑜是昏昏沉沉;有时苏醒,喊叫疼痛。喊呀喊的,又昏厥过去。鲁肃、程普、甘宁、韩当、周泰都在这块着急,怎么好?因为蹲在这个地方,是南郡郊外。如其在我们江东柴桑,倒也好办了,可以请名医。“唉!”鲁肃心里头着急,想想我们不要在这个地方误了都督,赶快先到后帐商议。
鲁肃、程普、甘宁、韩当、周泰等人都到后帐坐定下来。鲁肃说:“哎,诸位将军,列位先生,都督这个箭疮,你们看如何?”程普说:“鲁大夫,要赶快找医者前来诊治。”“哎!老将军,我也晓得,军医他们的医道有限。”“鲁大夫,老将所说是在此地找名医。”“老将军,我们在这个地方是客军,南郡城外哪个地方有名医?我们哪块知道?”大家正在心里烦着,外面来了个当差的,哒哒哒哒……进了后帐:“启禀鲁大夫。”“怎样?”“合肥吴侯特差参赞军机吕范大夫到军中来见都督。”“嗯?!”鲁肃眉头一皱,坏啦!吴侯特地叫吕范来,就怕应了一句俗话,叫:福无双降,祸不单行。那就糟了。“噢,吕大夫在哪里?”“是,在子营寨上首帐篷专等。”“好的,有请。”“是。”当差的去了,鲁肃就带着程普、甘宁等人离后帐,奔中军帐。到中军帐口,吕范已经到了。吕范笑嘻嘻地上来:“哈哈哈哈……鲁大夫!”“不敢,子衡大夫。”“程德谋老将军,兴霸将军,诸位将军!”“吕大夫。”“吕大夫。”……吕范跟大家见礼。鲁肃邀请吕范到了后帐坐定。有人献茶。茶罢之后,鲁肃问道:“子衡大夫到我们南郡大营有何要事?”“啊,鲁大夫,参谋吕范特奉吴侯之命来见都督,吴侯自从到了合肥,安扎了营盘下来,第二天跟合肥张辽开兵交战,打了两仗,互有胜败。”“噢。”“但是最近谷利带伤,张辽天天要战,吴侯是闭营不战,免战牌高悬。吴侯心中非常难受啊。所以不放心南郡军中,叫我前来,问问都督这一边怎样?”“唉!”鲁肃叹了一口气:“予衡大夫,吴侯在合肥军中失利,我们南郡军中,也是如此如此……”他就把南郡军中的事,一来吕蒙、蒋钦带伤,凌统转了三转不敢打,程普扳回军中大红体面,扶正军中锐气。曹仁是闭城不出,我们困城。就在某一天如此情形,就把周瑜中了对过的“窝弓擒猛虎”的诡计,身带重伤的情形,说了一遍。说都督现在昏昏沉沉啊。吕范这一听:“啊呀!鲁大夫,照这个说法,啧,那么周周正正福无双降,祸不单行了!”“是啊!”“我想见见都督。”“哎,子衡大夫,你见了都督,都督一定要问合肥军中情况,请你千万不能说。”“大夫,你只管放心,学生吕范自有章程。”好。既然如此,请子衡大夫稍等,我先到寝帐通报。”“好。”
鲁肃跨进寝帐,周瑜正在哼着。鲁肃进了寝帐:“都督!都督!”“喔喔喔唷!鲁大夫。”“都督,现在合肥吴侯军中特差参赞军机吕子衡大夫临营。”周瑜听到这句话:“噢!鲁大夫,吴侯在合肥军事上怎样?”“都督,你只管放心啊,我听子衡大夫说,吴侯到合肥并没有怎么样?开兵跟张辽交战,各有胜败。”“喔喔喔喔唷!”周瑜想想:哎,这个都是有的啊,胜败末,是军家之常事。“噢,互有胜败。”“都督,子衡大夫要来见都督一面。”“鲁大夫,快去有请子衡大夫来见周某。”“噢,噢。”鲁肃离开寝帐,赶奔后帐。“子衡大夫,我见都督说过了,我是如此说相,请你大夫见了都督的面,千万不能说出合肥军中的实情!”“大夫,只管放心。”吕范跟随鲁肃离后帐赶奔寝帐。程普、甘宁、韩当、周泰跟着一起进寝帐。鲁肃、吕范到了周瑜榻前。鲁肃喊道:“都督,子衡大夫已至。”吕范抢步上前:“都督,参谋吕范见都督奉揖请安。”“喔喔喔唷,子衡大夫,吴侯在合肥军中怎样?”“都督,你只管放心啊,吴侯自从领兵到了合肥,安扎管盘,跟对过先开战。两三天之间,互有胜败。最近吴侯打了两个胜仗。现在杀得张辽闭城不战,免战牌高悬。吴侯不放心都督军中,叫参谋特地前来看看都督南郡军中怎样的。”周瑜听罢,一声短叹:“唉!”想想,想我家主人他从来也没有出征过。哎,这一次叫他领兵到合肥去,我不过叫他牵制合肥的张辽。你看主人去,连打两个胜仗。而我这南郡军中,反不如主人;现在我这块还带伤。所以周瑜一声短叹,把吕范望望:“子衡大夫!”“哎,都督。”“周某的南郡军中,不及吴侯多多矣!”“都督,你不要烦神,这一点呐,我已经听鲁大夫说过。我呐,一则来是奉吴侯之命,不放心都督军中;再则听鲁大夫说都督身带箭伤,所以要来看一看。”鲁肃在这个时候说:“都督,子衡大夫说,想看看你的箭伤。”周瑜点头。鲁肃就代他把箭疮打开,吕范蹲下来仔细一望,点点头对鲁肃说:“你赶快代都督把箭疮裹扎好。”周瑜问吕范:“子衡大夫,你看周某的箭伤……”“是,都督,你的箭疮是比较重。因为左肋下这个地方是软肉啊。但都督放心,不必烦神,我跟鲁大夫到后帐稍坐,商议一下,请医者诊治。”周瑜点头。鲁肃就跟吕范,程普、甘宁等人离开寝帐奔后帐。才坐下来,鲁肃不放心:“子衡大夫,你看都督的箭疮如何?”“啧,鲁大夫,我学生看都督的这个箭疮处啊,微微有这么一点腥血味,怕的都督中的这一支箭很不妙!鲁大夫可曾请医者斟酌?”“哎,我请的军中医者。军医说都督这个地方闹湿气,代他上九一丹。”“哎,鲁大夫,军医只能代小军医治着枪中箭等等。都督这个身体非同小可,而且中的这一支箭,在我看来,与寻常的箭不同,作兴有毒啊!大夫,应当找名医。”“嗳!子衡大夫,鲁肃跟程德谋老将军、兴霸将军等人正在焦急着。我们在南郡城外可算客军,晓得名医在哪里?”“这个话倒不错。鲁大大,这样子噢,我学生在合肥就听说了,敝家师已到柴桑。我想暂不回合肥,连夜追赶前往柴桑,能把敝家师请得来代都督诊治箭疮,就万无一失了。”“噢!”鲁肃听听,“子衡大夫,令师是谁?”“鲁大大,敝家师乃是华元化华佗老先生。”鲁肃听听:“噢唷!哈哈哈哈……,子衡大夫,令师既然是神医华老先生,子衡大夫的医道定也不寻常啊?”“哎,鲁大夫,学生吕范并不会医道。我是跟敝家师啊,有这么一个名目是师生,但是并没有跟敝家师学过医道。”“噢!怎么子衡大夫为华元化老先生的门人呢?”“大夫,因为家母曾患肺疾,请华老先生医治,华老先生如此嘱咐,学生如法炮制,果然家母的病痊愈。我无以酬谢,即以师礼敬之。”“噢!原来如此。”
华元化老先生就是华佗。华佗的这个医道在三国上是了不起的,称为神医。吕范虽是他学生,的确没有学过医道。因为吕范的母亲犯的肺疾,请华佗看。华佗对吕范说:可以不要吃药。你预备一号船,把令堂带在船上.每天早早去了,在水面上游荡,一声太阳出了,你把令堂胸口的衣服略为解开,迎太阳晒一晒,多吃梨。另外呐,如其能够找到了鳖,用砂吊子煨出来,把令堂吃下去,个把月就可以痊愈了。吕范就照华老先生的话去做,母亲的病果然好了。所以吕范无以酬谢,即拜华老先生为师。因为华佗在三国上,他这个医道是享大名的,什么蹊跷古奇的病,他都治过。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就拿江东来比,首先周泰就是华佗看过的。周泰因为曲佞山救驾,身中几处枪伤,伤口糜烂,不得好,华佗来代他看好了。可想华老先生的这个医道如何了。所以鲁肃听到这句话心里安了:“子衡大夫,既然如此,请你大夫不能耽搁,吃点饮食,立即启程,赶奔柴桑。”“大夫,你只管放心。”鲁肃叫人赶快带饮食吃,吕范吃过之后,带了随差,骑了马匹,连夜赶路,直奔柴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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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用交了:用到了,用遍了。
②单:偏的意思,单不肯听,即偏不肯听。
③挝:人昏厥过去,用强刺激按摩的方法使其苏醒,扬州人称“挝”。
④将将:正巧,正好。
四、假丧定计
送走吕范之后,鲁肃、程普、甘宁、韩当、周泰等人都在军中照料,不敢大意,怕的南郡城中曹仁到军前要战、冲营。周瑜这几天偶尔苏醒比较清楚,但昏糊居多数。整整三昼夜,汤水不进,哼声低沉。望着望着,周瑜脸上的这个气色难看了,直接象张白纸,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子都是白寥寥的。鲁肃、程普等人心中烦啊,天天派探马往柴桑的路上打探,吕范可曾来了?就在今天午后,鲁肃、程普、甘宁等人正在后帐议论着,有人报得来了:“鲁大夫!”“怎样?““吕子衡大夫已经把医者请至军中。”“喔唷!哈哈哈哈……”好了!华老先生能够来代都督医治箭疮,我们都督可以痊愈了。“啊!快,有请,有请!”鲁肃跟程普、甘宁等人起身,迎接到中军帐口,吕范已经引领着医者到了。这位医者,身高八尺,瘦长白面,两道清眉,一双俊目,正准头,阔口,大大两耳,三绺乌须,儒巾儒服。有位药童拎着药箱跟在后面。鲁肃抢步上前:“噢,子衡大夫!”“鲁大夫!”“请问子衡大夫,这位可是……?”“鲁大夫,我学生连夜追赶到柴桑,谁知敝家师已离柴桑远去!敝家师他是云游四海,诚心济世。”“噢噢!”鲁肃尽管答应,心里头想;唉!你看看,偏偏不巧,华老先生不在柴桑!“鲁大夫,学生就请敝家师长徒赤苓子先生临营,代都督诊治箭疮。赤苓子先生的医道是敝家师亲手教传,医治都督箭疮,是绰绰乎有余。鲁大夫,这就是师兄赤苓子先生,”鲁肃连忙招呼:“哦!赤苓子先生。”“不敢,鲁大夫。”哪晓华陀有两个爱门徒:一个叫赤苓子;一个叫乌赤芍。这两个学生医道都不错。所以现在药店里头有两种药:一叫赤芩子,一叫乌亦芍,就是用他们二位的名字起这两味药名。“赤苓子先生驾临军中,代我们都督诊治箭疮,鲁肃等未曾远迎,切勿见怪。”“鲁大夫,你何必如此。”“请。”“请。”相邀到后帐,坐定下来,有人打暖布、倒茶。赤苓子先生人很爽直:“哎,鲁大夫!”“先生。”“学生既然已至军中,都督的箭疮又重,我们就先代都督医治。”“好,请子衡大夫在此陪伴赤苓子先生,鲁肃先到寝帐禀明都督。”“是。”
鲁肃起身,离开后帐奔寝帐。周瑜正在哼着。鲁肃到了周瑜榻面前:“都督!都督!”“噢……,鲁大夫。”“都督,现在吕子衡大夫,请来华元化老先生……”鲁肃才说到“请来华元化老先生”,底下的话还没有说呐,周瑜忽然精神了许多:“噢!鲁大夫,原来华老先生临营代周某诊治!”鲁肃又高兴,又心酸。可惜吕范大夫迟去一步,华老先生竟无缘前来:“哎,都督,来者是华陀老先生的得爱门人,叫赤苓子先生,临营代都督诊治箭疮。”周瑜一听,眉头一皱:“噢!”想想罢了,他也是华陀的爱门人,请他看吧。“鲁大夫,既然如此,即请赤苓子先生来代周某诊治。”“噢噢,是,都督。”鲁肃转身离开寝帐,赶奔后帐:“子衡大夫,赤苓子先生,我们都督听说赤苓子先生临营,欢喜非常,有请赤苓子先生至寝帐代都督诊治。”赤苓子点点头。吕范起身,随鲁肃陪赤苓子赶奔寝帐。甘宁、程普、药僮等人都跟着,到了寝帐周瑜榻而前。鲁肃上前:“都督,子衡大夫陪赤苓子先生来了。”吕范上前说:“都督,参谋吕范见都督奉揖请安。”“子衡大夫少礼。”赤苓子先生手一秉:“都督,学生赤苓子来代都督诊治。”“哦哦哦唷,有烦先生了。”鲁肃说:“都督,你不要动,我代你把患处解开。”鲁肃把裹扎布解开后,赤苓子看到膏药敷在疮面上,就叫药僮把药箱拿过来,从诊包里拿出一把镊子,用镊子把这张膏药边钳住,微微掀开来一望一闻,闻到周瑜箭疮处不但有微微的腥味,还有一阵臭气。赤苓子先生把镊子放下来,仍然代他裹扎好。药僮就把诊包朝起一包,药箱子拎着。赤苓子先生镊子抓在手上:“都督,你放心,你这个箭疮处……还无关紧要,学生既来,当得代都督诊治,让都督箭疮早日痊愈。鲁大夫,子衡大夫,我们到后帐再议。”“噢,是。”才进后帐,鲁肃不放心:“先生,你看我们都督这个箭疮……”“鲁大夫,都督中的这一支箭是毒箭!”“噢!”“嗯。”“请问赤苓子先生,中的是什么毒箭?”“鲁大夫,究竟什么毒箭,学生就难以回答了。但学生受敝家师传教,能够医治一切无名毒疮,敝家师也有药料留在此间。”好极了!”“鲁大夫,学生要跟你大夫把话说清楚。”“嗯?!”“学生能够代都督诊治箭疮,不过日期至少要一百二十天,方能复好如初。”“噢。”鲁肃想,一百二十天就一百二十天了,只要能医好,那怕二百四十天也无关。“嘿嘿,赤苓子先生,日期多寡不关。”“哎——。鲁大夫,不,有关。在这一百二十天里,有三件事都督不能沾染。如其沾染,箭疮崩裂,有性命之危。“噢!请问先生,哪三件大事?”“第一件,就是酒。在箭疮未痊愈之前,滴酒不能沾唇。因为酒性烈,喝下去箭疮容易迸裂。”鲁肃听听,这个不要紧。我们都督尽管酒量好,在赤壁破曹之前,用反间计款待蒋干时,他吃得大醉如泥还用计呐。但他不好酒,这一点他还忌得住。“哎哎哎,请问先生,第二件?”“第二件事,就是酒底下一个字:色。都督必须记住,在这一百二十天之里,不能够回上房。”鲁肃听听,这也无关。我们都督对这一点本不在意,尽管都督是美男子,俏丈夫,乔夫人也生得美而贤,都督并在这个上头淡得很呐。“哎,赤苓子先生,第三件?”“第三件,鲁大夫,是最要紧的。”“嗯?”“在一百二十天之里,都督不能动气。一声动了气,箭疮进裂,必有性命之忧。”噢!”鲁肃一听,打了个寒颤!坏了,头两件事,我能代我们都督答应,唯有临了这件事,我就不能代我们都督答应。我们都督性情躁,好作气,一点芝麻大的小事他就要来气。鲁肃眉头皱着。赤苓子把鲁肃望望:“大夫,这三件事,如其都督忌不住啊,趁这个时候与学生说明,学生情愿领罪,都不能代都督诊治,唯恐污了敝家师的声誉。”鲁肃点点头,不由称赞一声:“好——!”赤苓子尽管是医者,没得一点江湖术。有些医者,看过之后,就跟你讲经说法,跟你讲价钱,要多少钱,要多少药的工本,我才能代你治呢!他刚才讲的三件事,就是为了都督能够早日痊愈,为了保全他家华老先生的名誉,这种医者才叫人尊敬:“噢噢,赤苓子先生。你先生所说的这三件事中的前两件,我都能代我们都督作主,唯有临了这个‘气’字,我啊,要到寝帐先禀明我们都督。”赤苓子先生也盛赞鲁肃这个人是惇厚老实。“哎,子衡大夫,请你陪伴先生。”“是。”鲁肃离后帐奔寝帐,到周瑜榻面前。周瑜还是哼着。“都督!”“鲁大夫。医者看了怎样?”“是,都督。赤苓子先生看了都督箭疮处,他说尚无大碍,能够代都督诊治。”“嗯。”“但有一件,医者说:日期要长,至少要一百二十天。”“哎,鲁大夫,日期多寡无关。”赤苓子先生说,在这个一百二十天之里有个三件事都督要谨记。”周瑜想想。不要说三件事了,就是三十件我都依他:“哎,鲁大夫,哪三件事?”“第一,点酒不能沾唇。”“嗯。”“第二件,都督不能回上房。”“哎,大夫,周某为人,大夫岂能不知?这两点周某是能忌得住的。第三件?”“都督,第三件事最要紧,赤苓子说的,在一百二十天之里,都督不能真正的动气。”“啊!”“哎。一声动气,箭疮迸裂,恐怕有性命危险!赤芩子说,这三件事,如其都督能够忌得住,当代都督诊治;如其忌不住,他情愿领罪,也不能沾污家师声名。”周瑜点点头:“鲁大夫,周某是件件依从,你赶快请赤苓子先生代周某诊治箭疮。”“是。”鲁肃高兴:好!都督秉性的确改得多啦!鲁肃离开寝帐直奔后帐:“子衡大夫。”“哎。”“赤苓子先生。”“鲁大夫。”“我将才到寝帐把你先生所讲的这个三件事对我们都督禀明。都督说:件件遵从先生吩咐,请先生即刻代我们都督诊治。”“好极了!好极了!学生遵命。”赤苓子随即叫药僮把药箱拿过来,从里面拿出一包药草:“鲁大夫,”“哎,先生。”“请大夫把这药草用砂吊子煨出来,然后用木盆装好,送到寝帐都督榻前。”“噢噢。”鲁肃把药草接过来,关切当差的照办。然后赤苓子先生就叫鲁大夫命手下人,先在寝帐周瑜榻面前伸左腿这个地方,栽一根木桩,上面要弄个铁圈。鲁肃也关切手下人前去照办。先生就邀请吕范、鲁肃、甘宁、程普等人,离后帐奔寝帐。僮儿拎着药箱跟随。
进了寝帐,赤苓子到周瑜榻前:“都督。”“喔唷,赤苓子先生,请你赶快代周某解除痛苦。”“是,都督,最多个把时辰,都督的痛苦就可离身了。”“噢!”赤苓子先把周瑜的被褥朝里头一揭,把周瑜一只左腿绑在榻面前这根木桩上。右腿叫两个当差的摁住。一个摁住他的股拐带小腿肚子,一个就摁住他的大腿跟腿弯子这个部位。赤苓子先生然后就叫鲁大夫抓住周瑜的左手,右边臂膀也有当差的摁住。这一切都做好了,当差的用木盆盛着热气腾腾的药草水,端过来朝榻边一放,赤苓子叫药僮把药箱子打开,拿出一个小包,打开,里头什么东西都有,刀啊,钩子,小锯子啊,小斧头啊,小凿子全在里面。鲁肃望望;哎,这位先生恐怕做过细木匠的。赤苓子先生拿出一把镊子、一把刀来,一把钩子摆在旁边。然后在药箱里面拿出一团棉花,捻成一个个团子,个个有豌豆大。先生用镊子捏住,在个药瓶里头略为蘸了一下,朝自己鼻孔里一塞。然后拿了一把大镊子把周瑜的疮口打开,这时吕范、鲁肃、程普、甘宁等站在榻面前的人,都闻见一股腥臭味。赤苓子小镊子一拿,夹住棉花球蘸着药水,把疮口周围敷的药,洗干净了,一望,里头有个麻捻子,镊子一起,把麻捻子摘出来,疮口里头乌黑。赤苓子说:“鲁大夫,子衡大夫,列位请看,都督的这个疮口侥幸不在致命处,否则,都督的生命休矣!”众人都点点头。赤苓子来得快哪!镊子朝药水盆旁边一戗,刀、钩子一拿,刀就在他这个疮口处画了个十字,然后钩子一钩,钩一块,割一块,钩一块,刮一块,一直割到好肉,看见淌鲜血了,赤苓子先生就把刀朝药水盆里头一戗,小镊子一拿,镊着棉花,蘸着药水,把周瑜疮口周围洗干净,再伸到里头这一洗,咦!奇怪呐,鲜血立时就止住不淌了。赤灵子就把镊子钩子朝盆里一放,然后从药箱子里拿出一包药,药包打开来,一股香味扑鼻,可想这个药很好啦,一定都是有八宝的。周瑜本来这个箭疮处有小馒头大,先生代他动了手术,这一割,疮口有大酒杯口子这么大,所以这一包药用上去正好。他这包药是用油纸包着,油纸就不拿了,棉花红布朝上一合,代他裹扎起来。然后先生亲自动手把周瑜左腿解开,当差的手也朝下一松。周瑜如何?周瑜头上尽管有汗,但是这一刻脸上的起色稍微转了一些。鲁肃望望:“都督,都督,你这一刻左肋下觉得如何?”“喔,嚯嚯嚯嚯……鲁大夫,赤苓子先生真不愧为华老先生得意门生是也,周某较前已轻松十倍了!”“噢!都督,你痛苦如何?”“这一刻周某也不感到疼痛了。”鲁肃得意:“噢!”“鲁大夫!”“哎,都督。”“请你大夫跟子衡大夫讲,劝赤苓子先生在军中多耽搁一些时期,代周某医治箭疮。”“都督,你只管放心。”赤苓子先生也说:“都督,这是学生份内之事,我应当要在军中多登数日啊。都督,你请休息吧,我就跟鲁大夫、子衡大夫到后帐开药方。”周瑜点头。鲁肃叫当差好好地侍候都督,然后陪赤苓子等人离开寝帐,到了后帐。“鲁大夫!”“赤苓子先生!”“请你大夫查问一下,都督中的这一支箭在哪里?”甘宁说:“先生,这支箭在我身边。”甘宁随即就把这一支箭拿出来,交了把赤苓子。赤苓子望望:“列公请看,这支箭与其他的箭不同。”甘宁在旁边说道:“不错,比寻常箭长到二寸。”“对了,在我看,甘将军、鲁大夫,这一支箭就不必留啦,留下来要遗害旁人,赶快拿了毁掉吧。”“好。”甘宁随即就把箭接过去,箭杆一折两段。“哎,兴霸将军,不是一折了事啊,一折两段,箭头子还能伤人啊,最好把箭头子拿了锤扁了,锤秃了。”“哎。”“跟这个水盆一起,命手下人拿了去,拣僻静的山崖或是山洞,没得人走的地方,挖个潭,深埋下去,不能再贻害旁人。”甘宁、鲁肃、吕范等人都点点头。鲁肃立即叫两个当差的,带着锹锄,把药水盆跟断箭带着,先前把箭头子敲秃了,敲坏了,摆在药水盆里头。拣个僻静山崖,挖个坑,把它埋下去,用土填起来,覆盖好。随后这个地方草都不生,你看它毒有多大!
鲁肃当即办酒肴,款待吕范、赤苓子先生。一餐饭毕,吕范起身,说:“鲁大夫,参谋吕范要告辞了,我离开合肥到都督军中,再奔柴桑请师兄前来,日期耽搁不少,恐怕吴侯性情急躁,我要回奔合肥了。“噢,子衡大夫,如此讲来,我们不屈留你了。”“赤苓子先生。”“吕大夫。”“请你在军中多耽搁一些日期,代都督医好箭疮,我们再会。”赤苓子先生点头。鲁肃、赤苓子与众人都相送吕范到中军帐口,一拱而别。吕范带着随差,骑着马匹回奔吴侯大营。他见到吴侯当然拣些好话说,以免孙权担忧。
吕范走后,赤苓子每天都是早上跟下昼代周瑜换两遍药,洗两遍箭疮。另外,周瑜一天吃两次煎药,这叫个外头敷,里面表,怕的毒气攻到骨里去,所以用药把毒朝外头托。先后也不过耽搁了七天,周瑜的箭疮就渐渐地好了,能够吃一点糜粥汤了,脸上虽然还没得血色,不过比赤苓子先生来的时间要好到几倍。赤苓子天天给周瑜换药,鲁肃天天都跟得来。你不要看鲁肃是个老实人,他有他的想法,先生在这个地方有先生动手,先生走后我就能给都督洗疮口换药了,免得当差的粗手笨脚,使都督吃苦,所以他次次都要跟着来望望。
今天是第八天了,赤苓子先生起来之后,梳洗梳洗,吃了点东西,叫药僮把药箱收拾好,来到后帐:“鲁大夫。”“赤苓子先生早。”“鲁大夫早。我学生特地前来向大夫告辞,见都督禀辞,我要回柴桑了。”“哎,赤苓子先生,再请耽搁数日。”“鲁大夫,学生本当遵命,只因家母正在柴桑,此次临行之时,家母再三嘱咐,叫我早一点回去度岁。”鲁肃恍然,噢!不错,要过年了,人家有母亲在堂,是应该回去。“噢!既然如此,不敢强留。”鲁肃带着赤苓子,僮儿拎着药箱,先来代周瑜洗疮口,换药。换好之后,鲁肃说道:“都督。”“鲁大夫。”“赤苓子先生要向都督告辞了。”“为何?”“因为赤苓子先生有母亲在堂,来时,老母亲叫他早一点回去度岁。”周瑜点点头。赤苓子进前说:“都督,学生见都督禀辞,因为我回去要侍奉母亲度岁。”“哦!”周瑜想想,赤苓子先生是个孝子。“如此讲来,鲁大夫,“哎,都督。”“请你送赤苓子先生二百两药金。”谨遵都督吩咐。”赤苓子说:“何劳都督如此厚赏?”“哎,先生不必过谦,请代本督向令堂问安!”“是,多谢都督,赤苓子暂且告辞了。”
赤苓子跟着鲁肃,僮儿拎着药箱回到后帐。赤苓子叫僮儿把药箱打开,就把一百二十天药拿出来,一样样关切鲁肃:“哎,鲁大夫,这些药是一百二十天所用。不过大夫要谨记,我走后,你仍旧象学生一天代都督敷搽两遍。”“噢”“一个月之后,你大夫看情况可减为一天冼换一遍。”“噢。”“到了两个月之后呐,大夫就可以隔一天洗换一次。”“噢,是。”这个时候,有鲁肃面前的贴身当差拿了四封银子出来,五十两一封,一共是二百两,交了把鲁肃。鲁肃接过来,双手捧着:“哈哈哈哈……,赤苓子先生,微微薄礼,不成敬意,望先生笑纳。”“鲁大夫,哪里话说。”赤苓子也不客气,他有药本,接过来朝药箱里一摆,收拾齐全,僮儿拎着药箱,就此告辞。鲁肃等人一直送到中军帐,一拱而别。
赤苓子才走了几步,就听背后鲁肃喊道:“赤苓子先生,请稍等。”“鲁大夫,何事?”“鲁肃顷刻间就到。”鲁子敬回到自己帐篷,一刻儿功夫,来了。又捧了二百两银子:“赤苓子先生,”“鲁大夫!”“鲁肃一点敬意,望先生笑纳。”“哎,大夫,学生已蒙都督厚赐,何能再劳大夫破费?”“哎,不。赤苓子先生,鲁肃还有一言,要向你先生请教。”“请讲。”“你先生那天要代都督诊治箭疮时,曾说的要都督遵守三件事,”“嗯。”“其中酒色两个字,我能代我们都督担保,唯有临了这个‘气’字,赤苓子先生,因为我们都督性情急躁,平生肝火旺,一点事都要动气,”“啊!”“所以鲁肃请先生把那瓶疮药留一点下来,以防不测。微微薄礼,是鲁肃敬奉先生的药本。”“哎,鲁大夫,药一点都不贵,给你就是。”说着,赤苓子先生叫僮儿把药箱打开,拿出两包药来。这个药的确是好啊,没有打开就闻见喷香。两包药拿出来交了把鲁肃:“请大夫谨记,不到迸裂箭疮时,万不能用。”“噢!”“这两包药,一包颜色略深一点,一包颜色略浅一点。”“嗯。”“第一次迸箭疮时请用这浅颜色的。”“嗯。”“如其第二次箭疮再迸,可用这包深颜色的。”“噢。谨遵先生吩咐。这银子定请先生笑纳。”赤苓子一笑:“大夫心意,我已领会,学生已尽其所有,供奉都督,请大夫放心。你不要以为我还会留一手,我巳尽其所有,喏,两大包药,全都交把你了。”鲁肃非要把银两叫赤苓子收下,赤苓子摇头不肯,谦之再三,赤苓子先生只肯收下五十两。鲁肃说不行,那我就送把僮儿。赤苓子先生不能不收了,叫僮儿再收五十两,那一百两银子一定请鲁肃收回去。赤苓子把两包药交给鲁肃后带着药僮,离开周瑜的大营,返回柴桑。从此,鲁肃在军中每天照赤苓子先生吩咐,代周瑜洗疮口.换药。哎,这时,日期已经要到腊月底了,南郡城里曹仁如何了?他是每天都来要战,有时自己不来就是曹洪来,否则就是牛金来要战。什么道理?他要打听周瑜军中确实的消息。周瑜军中如何?军中免战牌高悬,营门紧闭,不开战。就这个样子,左一天,右一天往下捱。
鲁肃这一天就同程普老将军商议了:“程老将军,我们逼城下寨,在这个地方很不妥当,万一对过夜晚前来偷营劫寨,我们都督又在病中,这便如何是好?”程普说:“鲁大夫,在程普看来,我们营盘最好朝后统,离城最少要有二十里路,等到曹仁贼子起队冲来,我们便可有所准备。”鲁肃点头:“既然如此,我们今天就在一更吃晚饭,二更乘人脚定时,我们拔寨起行,就朝下退了。”“好。”程普答应。于是由程德谋布置,叫甘宁带领着手下兵丁,先行下去二十里安扎营盘。到了二鼓之后,他们就拔寨朝下退了,尾队改为前营,前营改为后队,到新扎的营盘驻扎下来。
看看已到腊月底。到了腊月底啊,官场要封印,印一封,大家就可以随意玩了。初六之后,才开印,照常办公。但是眼下不行,因为周瑜还在病中,军中人也没得这个心思。南郡城中的曹仁呢?他倒是歇息了几天。俗话说:元宵后,各事都照旧。过了初五,仍然前来要战,但周瑜这边始终是免战牌高悬。象这样左一天,右一天,到正月中旬,周瑜的身体渐渐好了,能够吃一点干粥烂饭,精神也好一些了,就在中旬之后,这一日,周瑜醒得很早,就拗在榻上,把衣裳朝起一披,两边一望,什么道理?见寝帐周围当差的一个都没得。周瑜可来气啊!我还有一口气呐,居然我面前当差的一个都没得了!不怪人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一点不假。周瑜心很窄,衣服穿好之后,被子一掀,腿一挥就下榻,趿脚履一趿,想朝起站。毕竟他睡的日期长了,刚朝起站,两条腿晃晃的,又坐下来;再站起来,两条腿晃晃的,卟笃,又坐下去。几次,周瑜才勉强站起身来。想统步,不行,头重脚轻,周瑜在榻面前定下子神,睁开眼睛望望,看到靠墙边有一根马棒,周瑜就慢慢地滴——笃、滴——笃……朝寝帐上走,走到寝帐口,到底他病后第一次下床啊,精神上差,眼睛发花,站在此间两条腿直摇。周瑜两手撑着马棒,眼睛闭一闭,养下子神,再把眼睛睁开,好一些,眼睛不花了。周瑜把寝帐帘子一掀,出寝帐一望,周瑜这个气已拱拱地朝上漫了。他看见两边甬道都绿了,青草长有寸把高。俗话说:打春三日,百草还阳。何况今天都正月二十外日了。周瑜这个心里怄啊!想想:唉!我的军中从来不作有一点杂草,由大营门一直顶到后宰门,都干净利落。嘿嘿,我不过有病个把月,你看,军中就弄成这副样子,两边的青草都有了!周瑜走到甬道这个地方,略为停下子,手撑着马捧,头搁在拳头上休息半会,然后再走。一直走到后帐,还看不见当差的,周瑜就在后帐这个地方坐下来,眼睛闭住,定下子神,撑着马棒再起身,出后帐,再奔中军帐,还是如此,两边有青草。他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到了中军帐。周瑜再一望:“啊!”不能忍了。公案歪歪的不谈了,这张座头椅背朝着外面,公案上的东西乱七八糟。你看那一边鼓架子倒着,鼓锤子摔到旁边。如其来个人到我军中,看看,象什么话?嘿!周瑜走到鼓面前,就拿手上马棒,对着鼓心,咚!咚咚!敲过之后,周瑜就慢慢走到公案面前,一手扶着公案,一手撑着马棒,就听到内旗门那个地方,哗啦……一阵脚步声。周瑜望得清楚,领头的是鲁肃,后面程普、甘宁等人都跟着来了,到了中军帐,一看是周瑜,唉!鲁肃脸一苦:“都督,你今天才好一点,不过才能够吃干粥烂饭啊,怎么陡然跑到中军帐来?都督,你走寝帐奔后帐,后帐奔中军帐,容易扑风啊;扑风再有感冒,对你这个身体不得好处。都督,你赶快请回寝帐吧!”“鲁大夫!”“哎,都督。”“周某还没有死!”“都督,你就不能图顺遂①些?还在正月里头,说这个话,唉!”“大夫,你对周某不起啊!我养病在床,你看军中居然如此!中军帐鼓架子倒了,鼓锤子滚在旁边,公案歪了过来,座头都掉了向,而且在周某寝帐居然没得一个当差的,两条甬道都有青草,如其有人到周某军中一望,成何体统?”“这个……嘿嘿,是,都督。这一点鲁肃向部督请罪,是我鲁肃的不是,不过请都督明鉴,因你在病中啊,军中不瞒都督说啦,人心……啧,不安,众文武一个个都是愁眉不展,何况兵丁,也没有心肠做这些事,想不到今天都督出来望见这种情景!都督,这个样子,你先回寝帐休息,明天请再来看看,如其还象今天这个样子,请都督责备鲁肃。”周瑜点点头:“鲁大夫,”“哎,都督。”“你跟众人在做些什么?”“我跟众人……嘿嘿,在看操。都督,你虽在病中,军中每天还是开操。自从程德谋老将军那一天带病出战,扳回军中大红体面,扶正军中锐气,这一班中壮年将士发愤用功,除去吃三顿饭而外,都要领兵开操。”“噢,今天是我们家谁人开操?”“是……是吕蒙、蒋钦。都督,你放心请回寝帐歇息吧。”周瑜点点头,鲁肃这话不错,我在病中,人心不安,小军也就懒了,不做这些事了,哪晓得我今天出来呢!周瑜撑着马棒,慢慢地离开了中军帐,奔后帐,到寝帐。鲁肃等人送到寝帐:“都督,你就上床休息吧。”鲁肃搀着周瑜到榻面前,把周瑜扶到榻上坐定,代周瑜把马棒接过来,朝旁边一戗,周瑜把趿脚履一脱,腿一挥上榻,被褥盖好。鲁肃把众当差望望:“来,你们这些当差的怎么能够离开都督的左右呐?啊?今后不能离开都督的寝帐一步。”“唦。”鲁肃说完,随众人一起走了。
到了次日一早,周瑜醒得很早,穿好衣服,叫当差的打了水来,让他梳洗,漱口,然后吃点饮食。周瑜今天的精神比昨天还要好。等他吃过饮食之后,马棒一拿,站起来就走,手下当差得不敢阻挡,有两个当差跟在后面。周瑜出了寝帐,站下来左右看看,心里稍为舒畅,两边的青草不得了,很干净。来到后帐,周瑜略为坐了一下,出后帐,再看看,蛮干净,两边没得青草了。周瑜到了中军帐,再一望,公案上整整齐齐,座头也摆正了,鼓架竖起来了。周瑜正慢慢地朝公案面前走,忽然只听到子营寨那一边,哗……啊!吵嚷声着实不小!周瑜走到鼓架子面前,手上马棒这一起,对准鼓心,咚!咚咚……!这一擂,时间不大,听到底下哗啦啦啦啦……,周瑜看见鲁肃、程普等众文武都到了,进了中军帐。鲁肃说:“哎,都督,你怎么今天又出来了?噢,不错,我鲁肃昨天说的,请都督今天出来再看看。哈哈哈哈……都督,你昨天一说,兵丁们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周瑜点点头:“鲁大夫,”“哎,都督。”“周某适才听见吵嚷之声……”“噢,这……这是我们家里人开操。”“今天是我们家谁人开操?”“噢,是我们家陈武、潘璋二位将军。都督,你赶快请回去休息吧。倒说的,春天,你不能起得早朝外头跑,两条露天甬道,如其扑了风,再有了外感,对身体格外不好。都督,请回寝帐休息吧。”周瑜心里将信将疑。什么道理?周瑜就想啦,鲁肃往常说话没得这个虚乱法子,今天为何如此?昨天为何也是如此?周瑜撑着马棒,走着想着。鲁肃、程普等人跟在后回送着,送到寝帐,鲁肃就搀住周瑜,扶到榻边坐定:“都督,你不要过于劳神啊!”把马捧接过来朝旁边一摆。周瑜把趿脚履这一脱,复行床上一坐。鲁肃望望左右:“你们小心侍候都督。都督,我们本当在这个地方陪都督谈谈,因为有事啊,跟程德谋老将军看他们开操,而且都督也不能过于劳神。哎,程德谋老将军,我们走了。”说着,哗啦……都走了。周瑜望望:“奇怪了,他为什么事如此的忙法?会不会军中有什么紧急的事?或者曹仁前来要战?鲁肃是个老实人,晓得我在病中,怕我急躁,容易动气,所以不实说,有意糊我一下。周瑜再想想,我每次问到他的话,他就不离的朝他背后望。嗯,不好,鲁肃这个人尽管老实,他照常以老实欺人,在我面前说谎,我顶好明天再出去望望。
第二天,周瑜又起得很早,周瑜今天的精神就更好了,衣服穿好,吃了些饮食,今天马棒都不要了,站起身来,哒、哒、哒,奔寝帐口。面前当差的跟着,帐帘子这一掀,周瑜出了寝帐,一路走,心里就想着:今天无论如何不能让鲁肃辗转了。过了后帐,奔中军帐,周瑜站在中军帐口,凝神听,只听到营门外,哗……。周瑜听听,点点头,心里有话,对了对了,一定是对过起队伍杀得来了,鲁肃瞒着我。嘿!周瑜想想:鲁肃啊,你应该晓得我的脾气,你就是告诉我,对过起队杀得来了,我也不见得就动气啊。周瑜想到这个地方,转身,走到鼓架子面前,鼓锤子一拿,对着鼓心,咚咚咚……,一阵子擂。擂过之后,他把鼓锤子旁边一插,人在公案面前一站,底下啊,哗……,领头是鲁肃,后面程普等人皆跟着,到了中军帐上,一望,看见周瑜在这个地方,鲁肃想想,说:“唉!都督,我跟你说过几次了,你还是出来?头一天出来我们不晓得,你昨天出来看看,该派放心了,怎么今天又出来?”“鲁大夫,周某问你,我适才间听见吵嚷之声,是不是又是我们自家开操?”“哎……确是我们自家开操。”“谁人开操?”周瑜不得让他辗转,指着鲁肃。鲁肃也不好掉脸望:“这个……都督,今天是凌统、董袭二人。哎,凌统、董袭他们年纪轻啊,操得格外不错。”周瑜望望:“噢!凌统、董袭操练?可是真情?”“都督,何能说慌?我跟程德谋老将军在那个地方望着他们开操的么?”“噢,鲁大夫是亲目所睹?”“亲目所睹,我跟程德谋老将军他们都在那个地方。”周瑜是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南郡曹仁,胆敢藐视我们军中无人,起队杀得来了!笑的是,鲁肃这个人真老实,他说慌也没有关住门。说凌统、董袭开操,你没有回头看看,董袭虽然不在,凌统笔直地站在后面。周瑜笑笑:“鲁大夫,凌统、董袭开操,你在哪个地方亲目所睹?大夫,你掉脸望一望!”“啊!”鲁肃打了个寒颤,坏了,怕的谎要被戳穿了!鲁肃掉脸一望,看到凌统就在后头,笔直地站着。鲁肃脸一苦,唉!凌统啊,你这个人木头啊!我说你在哪块开操,你赶快朝下一蹲,随便朝哪个将官后头一躲,都督就看不见了。你象吃了扁担差不多,腰都不朝下弯,笔直地站在这个地方,不被都督看出来了?凌统见鲁肃把个眉头一皱,脸一苦,凌统心里话:鲁大夫,我事先也不晓得,你陡然说我今天开操,都督两条眼光立刻扫到我身上,我就能朝下蹲了吗?鲁肃一躬到底:“望都督恕罪,鲁肃该死,不应当瞒着都督。”“鲁大夫,你就是不说,周某也知道,一定是对过起兵杀得来了!”“唉,是。都督,一点不错。实不瞒都督说啊,都督自从带了箭疮之后,曹仁一天两遍前来要战。我们已经把营盘移后二十里。”“曹仁来要战,大夫怎样?”“都督,你在病中,军无战志,将无征心,我只好将免战牌高悬,寨头多调些弓箭手,以防曹仁冲营。”“唉!”“都督,他骂阵,我们就跟他对骂,他把免战牌射掉了,我们就叫人再挂起来,单看他射得多,还是我们这边挂得多。”周瑜心里头怄啊:“唉!大夫,你对周某不起啊!你把我们军中的锐气都丧尽了,使曹仁竟敢藐视周某军中无人!鲁大夫,”“哎,都督。”“是否曹仁本人天天前来要战?”“不。都督,他家分的,分一、四、七,二、五、八,三、六、九。”“噢?”“哎,大概是一、四、七呐,可能都是曹洪来,二、五、八呐,就是牛金来,三、六、九呐,就是曹子孝本人来。”“噢,大夫,今天他家谁人在征场要战?”“今天啊,我来算算看,三、六——,哎,都督,今天逢三、六、九的日期哎,是曹仁本人来征场要战。”“好。既然如此,周某今天亲自出营,会曹仁匹夫交战。”“哪个啊?都督,你怎么想得起来的?你箭疮稍为才好一些,精神才好一点,你就能出去跟对过交战吗?都督,你不可见气,你就是好好的,一点伤痕都没有,在我鲁肃看来,也不能到征场跟曹仁交战。都督,你耐烦一点,我情愿挂免战牌。”“哎——鲁大夫,你不能阻挡,你阻挡周某,周某反而心中难受。周某闷气在胸,对箭疮反而有害。你让周某出战为上。”“这个……唉!”鲁肃叹了一口气,掉脸把凌统望望,这个事情就出在你身上,你就这么木头法子?扁担吃下去,腰杆子笔直。“都督,你一定要会曹仁动手?”“然!”“噢,噢噢……是,都督。你一定要会曹仁动手,我鲁肃与程德谋等将军在征场观战。”“好!”“都督,我另外还要请都督成全,我要叫丁奉、徐盛二位护卫保护着都督出战。”周瑜点点头。鲁肃随时就招呼:“丁奉、徐盛!”“有!”“有!”丁奉、徐盛出班:“鲁大夫!”“鲁大夫!”“你们二位将军每人拎一口朴刀,”“是。”“在左右保护都督。”“是。”“都督今天到征场会曹仁动手,如其有个长短,你们两个人休想活命!”“遵令!”鲁肃望着程普等人:“哎,程德谋老将军,诸位将军,请你们众人跟随鲁肃往征场观战。”鲁肃说着,望着程普等人目中示意。程普等人点点头,有数,大夫放心。一声都督不行,我们一拥而上,先把曹仁封住,把都督救下来。
周瑜回到后面换装。鲁肃先叫凌统调了三千护阵兵丁到营门首布阵,鲁肃与众人上马,寨头上已经把免战牌摘了。营门大开,哗——,众文武纷纷出营,两边雁翅分开。周瑜已经换了装束。周瑜今天换了什么装束?头上鱼肚白软绣山兰花一顶将巾,正中一朵绒缨,身上是鱼肚白软绣山兰花一件战袍,挺带勒得很紧,丢裆大叉,薄底靴儿,腰间佩剑。周瑜走中军帐下来,有丁奉把马匹牵过来,周瑜上骑,徐盛把周瑜用的一根花杆银尖戟献过来。周瑜端戟在手。丁奉、徐盛在周瑜的马左马右。周瑜拎马出了大营,把马勒定,朝征场一望,心里就怄气呀,看见曹仁在征场上,来往驱驰,枪桠在鞍山上,嘴里不干不净。曹仁面前的兵丁如何?马上的都下了马,牵着马望着周瑜寨头上骂;步下的,一个一个刀朝腰间一插,手抄着;还有的坐在地上骂,躺着骂。周瑜看看,心里怄啊:“升炮!”“是。”手下铳一举,嗒——咚,嗒——咚,嗒——咚,因为周瑜是大都督,他亲自出战要放三通炮。
曹仁正在征场,听见周瑜营门首升三通炮,哎!曹仁把马勒定,枪朝掌中一端,他面前的兵丁,马上都上马了,步下的也就站起来了,腰刀忙抽出来,凝神望着:只见周瑜营门首的众文武雁翅分开,武将个个戎装整齐,手端兵刃,虎视眈眈;文人也就凝神朝征场上望着,迎面来了一人一骑,啊咦喂!这匹马还无所谓,马上这一个人,直接遇见鬼了,周身皮包骨头,脸色是白里泛黄。左右还跟着两个人,拎着朴刀。曹仁马勒定,枪指着:“呔!来者是谁?”周瑜马拎着,朝前进着,离着曹仁马前约隔着箭半远,周瑜把马勒定,花杆银尖戟一指:“贼将曹仁,你可认得本督江东周郎乎?”小注子批:周瑜今天称“郎”字勉强。怎么称“郎”字勉强?“郎”字是美称。周瑜今天瘦得不像样子,脸上是白里泛黄,如何能称“郎”呢?曹仁听见他自称江东周郎,不由打了个寒颤,“啊——!”马朝后面微微一退,汗毛都竖起来了。曹仁想想:奇怪!丞相锦囊妙计上写得很清楚,中了这一支箭,非死不可,最多七七四十九天。咦?奇怪啦!居然周瑜今天还能在两军阵上来会我,一定是遇到了了不得的高明医者,所以他汗毛竖竖的。再一想,啊咦喂!尽管周瑜没有死,箭疮被看好,你看他今天这副样子,骨瘦如柴,撞上去就能把周瑜生擒活捉过来,带进南郡城,打上囚车,押奔都城。曹仁想定了:“照!周瑜小子,你前首中了我曹仁之计,居然还能够活在世间。今天你到征场来会我,向哪里走!”说到“向哪里走”,曹仁把手上的这杆枪花抖得滚圆,马拎着,预备朝上撞了。周瑜怎么样?周瑜好象眼睛定住光,嘴抿着。见曹仁离他的面前还有这么一箭远的样子,周瑜嘴一张:“啊!哺——”“啊”了一声,“呀”字都没有出口,一喷,一口鲜血,手一松,噔!花杆银尖戟朝下这一掉,人就朝下歪了。丁奉来得快啦,把周瑜右膀子这一抓,把他的右腿褪开踏镫,接着朝脊背后一背,转身,哒哒哒哒……就奔,徐盛来得更快。徐盛见丁奉把周瑜背走了,马匹空在这块,攀鞍上马,一手端着朴刀,见曹仁到,徐盛就预备拿朴刀先来把他这一枪掀掉了。这个时候鲁肃在营门首看得清楚,望着程德谋老将军:“走!”哗……程普、韩当、周泰等人,拎马直奔征场。曹仁望望,“喔唷!”枪收回头,我不必在这个地方跟他家打,他家人多啦。今天我这一枪,虽没有戳到周瑜,他嘴一张,一口鲜血,怕的命不久长了。曹仁手一挥,叫兵丁赶快退。哗……,程普、韩当、周泰等人,带领着兵丁:“捉曹仁,拿曹仁啊——”哗……,喊着,朝前头追着。曹仁如何?曹仁裆下的马又快,率领手下的兵丁,过了护城河。程德谋老将军追到吊桥边,看见曹仁已进了城,吊桥高扯,城门关闭了,老将军才带人众回头。
丁奉驮着周瑜,哒哒哒哒……,一路进大营。鲁肃带着其余的人众紧跟在后面。进中军帐,奔后帐。直到周瑜的寝帐。到了寝帐,就把周瑜朝寝帐榻上一放,代他把头上将巾解了,腰间的佩剑摘了,挺带松掉,战袍脱了,靴子代他拉掉了,让他在榻上睡下来。周瑜偏在床里,不开口。丁奉站在旁边气喘吁吁,朴刀交了给手下。鲁肃带着众人,哗——进了周瑜的寝帐:“丁奉将军,都督怎样?”丁奉眉头皱着,摇摇头。鲁肃扑到了榻前:“都督,都督!唉!我劝都督不要到征场会曹仁,都督单要会!都督,你箭疮处觉得怎样?”周瑜还是不开口。鲁肃见都督不能开口,不知究竟什么道理?众人都把个气屏住。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周瑜才开口:“鲁大夫!”说话声音蛮稳。“哎,是,都督,你怎么样?你这一口血一吐,你肋下箭疮究竟怎样?哪个地方不舒服?”周瑜摇摇头:“大夫放心,周某身体无关,箭疮无碍。”鲁肃噗嗵,心定了一些:“都督,你说身体无关,箭疮无碍,都督,你征场上口吐鲜血总归不好啊!”“鲁大夫,周某今天征场上口吐鲜血,这是周某用的一条计。”“啊!都督临阵交锋,口吐鲜血,是条计啊!这一条计在哪本兵书上?”“大夫,你岂能抱着兵书成语当作话讲!”“不是我抱着兵书成语当话讲,用计不错,旁的都能假得来,这个血假不来啊!”“大夫,你一定要问,喏,大夫,请看!”周瑜嘴这一张,舌头微微朝外一伸。鲁肃一望,啊咦喂!见周瑜舌头尖子上咬破一块。“噢,都督,你是用的这一条计。”正在说着,程普、韩当、周泰等人回来了,奔进周瑜寝帐:“鲁大夫!”“鲁大夫!”……“哎,老将军,怎样?”“曹仁这个匹夫,逃回南郡城,吊桥高扯,城门紧闭。都督怎样?”“都督口吐鲜血,跟箭疮无碍。他说是用的一条计。”“噢!?”程普等人都到榻前:“都督!”“都督!”……“老将军。”“是哎,都督,你征场口吐鲜血是用的一条计?”“然。鲁大夫,你少刻间赶快传话出去,就说周某于某时业已亡故了。”“呃呃!都督,稍为放顺遂一些,还在正月里。”“都督,你好好的,唉!”“鲁大夫,周某一心为的主公,就顾不得这许多了。”“噢,噢噢!”“大夫,你赶快叫人准备银两,备办棺木,或者就近把树木伐下来,在军中制作。”程德谋这一听有数了:“哦,都督,你今天在两军阵前口吐鲜血,再叫鲁大夫备办棺木,说都督业已亡故,都督敢非用的是假丧计吗?”“啊!老将军何以知道?”周瑜惊慌啊!想了一阵子,忽然一触机,用的假丧计,程普倒晓得了。程普能晓得,曹仁是文武双全,也作兴能够识破啊!他识破了,我岂不枉费心机!程普说:“都督只管放心,并不是都督用计有了破绽,因为你刚才说的口吐鲜血用的是一条计啊,并叫鲁大夫备办棺木,诈说都督业已亡故,我猜定是假丧计了。”周瑜一听放心了:“老将军,不错,是假丧计。”“都督,你放心,不必劳神,一切都有老将程普办理。”“好!一切仰仗老将军。”程普就跟鲁肃、甘宁等人一起出来,遵照周瑜的吩咐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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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顺遂:吉利。
五、一气周瑜
曹仁回到南郡城中,会到陈矫、曹洪、牛金,就把今天两军阵前的事情,对他们由头至尾说了一遍,说我今天在征场要战,周瑜亲自前来会我,是我如此如此,周瑜在征场上口吐鲜血,险些栽下马来,并说在本督看来,周瑜命不长了。陈矫一听:“好极了!都督,既然如此,请赶快派人打听。打听到周瑜确实死了,他们军中一定要举哀,我们就可以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一举复赤壁之仇。”曹仁点点头:“参军之言,正合吾意。”立时就派探马暗暗地出南郡城,潜伏到周瑜军前来打听。
一直到了午牌之后,未牌时分,探子回来禀报说:“都督,小人奉命出南郡城,潜伏到周瑜的大营左近打听,”“嗯。”“探得周瑜军中高竖白布,他客的兵丁挂孝举哀,我看到有人备办棺木。他们是绕树林,穿山洼,绕坟茔,走小路,棺木是走他家尾队抬进大营的。”“哦!”“再细细地打听,周瑜确实业已亡故了。”曹仁听听:“哦!丞相真乃妙计是也!退了。”“是。”探子退走,随后领赏。曹仁立即招呼传鼓升堂。外面鼓声响,曹仁亲自升坐大堂。文武都到了,曹仁就把方才得报的事跟陈矫讲述一遍。“陈大夫!”“都督。”“既然周瑜已死,本督今天即用兵书上的成语: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就此去偷营劫寨,能够夺得周瑜棺柩,将其撬开,取出周瑜这颗首级,装上灰桶,解奔都城,以报赤壁大仇。”“都督,此言极是,正合我陈矫的心意。”曹仁凝了下子神,伸手摘了一支令箭,朝班中一望:“牛金。”“有。”先锋牛金出班:“都督,牛金见都督请安。”“将军少礼。令箭一支,”“是。”“你将军调兵五千,为我的中队接应。”“是。”曹仁又摘一支令箭:“曹洪、曹纯。”“有。”“有。”曹洪、曹纯出班:“见兄长请安。”“见伯父请安。”“你们这两个人也调兵五千,”“是。”“跟随牛先锋之后,为我的后队接应。”“遵令。”曹仁又摘一支令箭:“官儿。”“有。”“令箭一支,叫所有的兵丁日间休息,一更起身,二鼓造饭,三鼓要跟我出城,不能怠慢。”“是。”官儿答应去了。曹仁望着陈矫:“陈大夫!”“是,都督。”“我离开南郡城之后,你调兵一千,在我的衙门左右逡巡。”“是。”“再把我的一切兵符印鉴打个包裹,带在身边,四门紧闭,吊桥高扯。待我把周瑜的首级带回来之后,你听到城外我们有人喊城,在城头看见确是本督到了,才能开城坠桥。”“是。”“要紧,要紧。”“是,谨遵都督吩咐。”
曹仁也是日间休息,晚间一更起身,饱餐一顿,把牛金、曹洪、曹纯查点一番,个个嘴里衔枚,马上勒口。衔枚就是把竹筹子衔在嘴里,怕人说话。因为人多啦,迎着风儿,难免有人咳嗽吐痰,嘴这一张,啪嗒,竹筹子掉下来,领阵官上来就是一刀背。竹筹子衔在嘴里,你要咳嗽,跑远一些,把头埋下来,咳的声音就有限了。灯球用皮套子套着,篾缆揣在篁筒里,一声要灯球,皮套子一抽,篾缆迎风一划,就全着了。
曹仁带领着兵丁,偃旗息鼓,出了东门,后面牛金、曹洪也跟着出了南郡城,随后城门关闭,吊桥高扯。陈矫带着人在四城门逡巡过后,到了衙门,把曹仁的兵符印鉴打个包裹摆在公案上,他就坐在公案面前看书。刀斧手站在两边护卫。衙门外也有兵丁各执灯球篾缆来往巡逻。
曹仁过了征场,看到周瑜大营就在前面不远了,曹仁在马背上把腰杆子挺挺直,凝神听了。听到周瑜家里这一边营中的寨头上,嘎嘎嘎嘎……哐,哐,哐——,三更了!奇怪了,你们说书的一声说到偷营劫寨都在三更,不作二更?不作四鼓?不是不作,因为古来军中有规矩,一更吃晚饭,二更睡觉,三更人脚就定了,所以都在三更。去劫营的也是如此,一更起身,饱餐战饭,然后收拾收拾,二鼓出城,一个更次走下来,走到这一边,将将三更,所以都在三更。曹仁听见他家寨头上敲着三更,心里得意,把嘴里竹筹子一吐,马的勒口松掉,一声大喊:“众兵丁,冲!”曹仁这一声喊,所有的兵将都把嘴里竹筹子一吐,马的勒口一松:“我们冲——啊!”哗……曹仁端着枪,一马当先,轰开麓角,冲倒旗门。周瑜的兵丁喊道:“不好了,半夜三更南郡曹仁前来偷营劫寨,我们家都督的棺柩还在大帐,快点逃欧——!”曹仁一听得意,我今天用的这个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的章程成功了!“尔等众兵将听了,跟随本督冲进大营,准进不准退!”哗……众兵将纷纷朝里头拥啦。曹仁的马匹又快,走内旗门,奔子营寨,曹仁正朝前进,抬头一望,“啊!”裆劲突然朝下一松,马停下来了。曹仁枪朝掌中一横,奇怪?周瑜的中军帐为什么一点灯光都不得啊?曹仁想:不好啊!他家大都督的棺柩在中军帐,该派中军帐多少要有点灯光,怎么漆黑的?坏啦!这一座营盘会不会是空的?他是不是用的调虎离山计?我南郡城空啦!曹仁想想:不好!我今天用的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应当他中我的计,照现在这个样子看,会不会是我中他的计了?曹仁正在想着,忽然听到这一边咕咚咚咚咚……,呣啊——,咦!有人擂更鼓,有马嘶叫。不,还是他中我的计。哎,我不必狐疑。擂更鼓就有人,顶好抓个人出来问问,就明白了。曹仁拎马就奔这边帐篷,到了帐篷口,枪桠在鞍山,人伏在马背进了帐篷口,凝神朝里一望,曹仁大惊失色:“啊呀!众兵将速退!”他怎么一望就晓得中计了?他看到这一边帐篷里头不是人擂鼓,是悬羊擂鼓。怎么叫悬羊擂鼓?就是把羊的后腿朝起一扎,倒挂在这块,把羊的前蹄对着鼓心,羊难受了,这个腿就乱蹬,将将蹬在这个鼓上。羊蹄子小哎,跟鼓槌差不多,咕咚咚咚咚……这叫悬羊擂鼓。这一边既然是悬羊擂鼓,那一边一定是饿马奔槽。饿马奔槽就是把军中的驽马饿一天,晚间把他的后腿朝起一扎,在远处槽里摆设香草料,叫马闻到吃不到,因此嘶声连连,这都是诱你来偷营劫寨的办法。所以曹仁招呼速退。
周瑜能容你速退吗?这一刻就听到中军帐黑暗处,嗒——咚!一通亮炮。这一通亮炮放过之后,哗……吵嚷之声,噗!噗!接着远处飞来几个草把子。哪晓得就在周瑜这座营盘中军帐跟子营寨之间,是块空地,在空地上堆了两个大草堆,草堆上头都洒的硫磺、烟硝、鱼油、松香,草把子点得烘烘的,落在草堆上,风又大,嚯嚯嚯嚯……,草堆烧着了,火光冲天。
曹仁手下的兵丁不少啊,他一声喊冲,人把竹筹子一吐,马把勒口一松,篾缆抽出来迎风一晃,灯球皮套一拉,全点着了,灯球篾缆照耀着,再加上这两个草堆点得烘烘的,一片刷亮,就在迎面火光之中,只见一人一骑在冲过来:“呔!曹仁贼子,既中我们都督的妙计,休想逃走,看刀!”哪一个?大将甘宁。只见他一马撞上来劈面就是一刀。曹仁枪一起,才把他这一刀掀掉,左边有韩当蹿上来又是一枪。才把这一枪托掉,右面周泰蹿上来又是一刀。才把这一刀掀掉,脑背后吕蒙上来又是一刀。就这个样子,甘宁、韩当、周泰、吕蒙四员大将轮战曹仁。后面的人如何不上来接应?后面牛金、曹洪也有人跟他们打。蒋钦、陈武、潘璋三个轮战牛金。凌统、董袭在打曹洪、曹纯。这一刻只听得喊声震耳:“捉曹仁,拿曹仁啊!”喊声四起,曹兵的哭声震耳:“不好了!求求都督、先锋,二位将军救救我们,吴营下的兵将杀得来了哎——”喊声震耳,哭声震天。曹仁心里急死啦,我还能够来救你们?你看看我面前,四个在打我一个。哪个晓得甘宁、韩当、周泰、吕蒙战着战着,甘宁到了后头,帮助蒋钦、陈武、潘璋轮战牛金。战着战着,甘宁这个刀,掌中这一平,又奔曹仁的中队。如同砍瓜削菜,浪卷浮萍,嚓嚓嚓嚓……来助战蒋钦。曹洪、曹纯是战着退着,牛金也战着退着,曹仁是朝后退,牛金、曹洪、曹纯是朝前面退,退着退着,这些人就退到一起了。这一刻吴营里韩当、周泰、吕蒙、蒋钦、陈武、潘璋、凌统、董袭八员将士就轮战曹仁他们四个。甘宁他老早就领着兵丁,另有其他事情去了。就在这一刻,曹兵一阵慌乱,喊道:不好了!小将军阵亡了!“啊!”谁阵亡了?曹纯去了。曹仁恨啊!他左冲右突,但是冲到哪里,东吴的兵围到哪里。曹仁想:我们怕的还冲不出去呢!他望着左右一声喊叫:“先锋,贤弟,你们且挡住吴营兵将。”曹仁说着,腰杆子一直,枪朝掌中一横,环顾周围,噢!曹仁望出来了。怪不道我走到哪个地方,他们围到哪个地方。嘿嘿,原来有个对头在这里呢!对头?对头。就靠着周瑜这座大营不远,有座山头,山头上有顶帐篷,帐篷旁边搭个瞭高楼,瞭高楼上竖了根吊杆,吊杆上有件东西。什么东西?木铃铛下挂着一碗灯。白灯黑字,一个“对”字。瞭高楼上小军由高视下望得清楚,他看到曹仁到哪一边,就把“对头”字灯指到那一边。吴营的兵将看到灯指到哪一边,就围到哪一边。曹仁想:要离开周瑜这一座大营,非要把这个“对头”办掉。当时他很快,马一拎,窜出圈子。枪桠在鞍山,弓囊取弓,箭壶里摘了一支箭,这一支箭,箭头子有四指宽,跟小锅铲子仿佛,飞快,抿上弦,拉满弓,对着“对”字灯的木铃铛底下绳索,曹仁煞手劲又足,噔!嗖!一箭;嚓!绳子割断;咚!“对”字灯落地;嚯嚯嚯嚯……烧起来了!瞭高楼上小军喊道:“速报都督与鲁大夫,‘对’字灯被敌将射落。”时间不大,就听见底下喊道:“瞭高楼上听着,鲁大夫跟都督吩咐:叫你望着军中喊一声,让开东南方向,放曹仁逃命啊——。”瞭高楼上小军望着军中一声喊:“军中挡曹仁的合营兵将听了,鲁大夫跟都督吩咐,叫你们让开东南这条路,放曹仁逃命啊!”哗……东南角这一边所有挡住曹仁的兵丁、将士、弓箭手纷纷朝开让。曹仁得意啦,啪,空弓一撂,枪一端:“先锋,贤弟,跟随我冲!”说着就走东南角朝外冲了,牛金、曹洪紧跟在后面。韩当、周泰、吕蒙、蒋钦、陈武、潘璋、凌统、董袭八名将士点着灯球篾缆:“捉曹仁,拿曹仁啊!”哗……追赶曹仁。曹仁仍然上他家南郡东门这一条大路,他预备走东门这一条大路回南郡城了。嘿嘿,若让你回南郡城,还能算周瑜用的计策吗?
他逃离周瑜大营,将到征场的边缘,就听到嗒——咚!一通炮响。“大胆贼子,既中我们都督的妙计,还想回南郡城?可知甘宁在此!”“啊呀!”曹仁一听,借着月色再一望:啊!周瑜家的营盘又扎到这里来了,这一条路不能走了,也不能再打了,因为他被周瑜营盘中的两个稻草堆炕得口干舌燥,胸口像要朝开裂似的。人一声心里干得要朝开裂,浑身的劲也没有了,只好速退,马一拎,穿南山奔南郡的南门。后面牛金、曹洪也跟着曹仁领着败兵直奔南山。这时天色已经微微地亮了。他们正朝前走着,就听见嗒——咚!一通号炮,“曹仁贼子,既中我们都督妙计,还想回南郡城?可知老夫程普在此啊!”曹仁一望:“啊呀!仍然堵牢,怎么好?”哎!这些地方显得牛金勇了。牛金马朝前一拎:“都督哎!你二位将军退后,待我牛金前来将这老鬼致于死地!”牛金为何如此?心里啊喳①,那一天他出来我藐视他,居然左腿面中了他一下子,今天非报这个仇不可,所以叫曹仁退后。牛金一马撞上来,程普望望:“嘿!好大胆的牛金,今天老夫挑定你这根牛筋了。”“老鬼,休要胡言,照打!”贯足了十二分劲,劈面就是一镋。程德谋矛朝上这一靠:“来得好!”这一靠,一崩,将他这一镋掀了。哎,牛金也坏呐,听到“铮!”这一声崩脆,牛金镋头收回,左手的椎子在前:“照!”噗!认定他马头一椎。老将军把自己矛朝下这一埋,来隔这一椎,牛金把椎收回,裹腰一镋。程德谋又把这一镋掀了。老将军想想:我让你过门,就称不起个程普了。程德谋矛这一起,对着牛金:“牛金,你小心了,看矛!”呜——把他这一镋掀掉后,接着补进门就是一矛。牛金被他这-一掀,人朝后面一仰,一个大开门。老将军不等他坐直,接着又是一矛,对准牛金的前胸直戳过来。牛金如何?牛金身子还没有竖直呐,就把镋一横,从上朝下一掀:“来得好!”只听到铮!镋!轰!哪个去了?牛金到底是辽东禁边无敌大将军,气力大,但是老将军今天这一矛功也够了,力也够了。牛金一掀,掀了个大开门。老将军接着一矛认定牛金分心直刺,这一矛,叫千金难买一声响。只要听到“铮”这一声响,矛头顺势朝下一埋,就在牛金小肚子这个地方,呋!一矛进去,老将军一拧一震,旋了一个洞,牛金坐不住啦,轰!人朝下栽,因为他个头高,就跟掼牯牛差不多,镋落地,空马炸缰。曹仁、曹洪一望:“啊呀!速退!”程德谋领着兵丁跟在后面直追。
周瑜这座营盘,现在又统回原来逼城下寨的地方。方才我上文交代,甘宁打得好好的另外有事,就是去办这件事的。
周瑜这个时候冠带齐楚,坐在中军帐上,文武两边站立。只是程普、韩当、周泰、吕蒙、蒋钦还没有回来。这一刻天色已经微微亮了,周瑜该派下令,叫丁奉、徐盛跟他一起进南郡城了。周瑜呐,应了那句俗话了:被蛇咬一日,看见草绳都心惊。因为去年大亏鲁肃苦谏,结果还吃了那么个大亏,直到今天箭疮还没有痊愈。想想,我不能再性急了,等程德谋老将军他们回来之后,我再进南郡城也不迟,所以周瑜就坐在这块等了。一直等到天色大亮,将近辰牌时分,程普、韩当、周泰、吕蒙、蒋钦都回来了。“都督,老将等见都督缴令销差。”“老将军,辛苦了,你们追赶曹仁匹夫怎样?”“是,都督,老将程普埋伏在南山谷口,他家的那个辽东的禁边无敌大将军,业已丧命于老将的矛下。我带领着韩当老将军一路追赶,直追过南郡城二、三十里,料定曹仁、曹洪再不会回南郡,才收兵回营。请都督示下。”“老将军,你跟韩老将军等人先回后帐休息。”“是。”“鲁大夫。”“都督。”“时间不早啦,周某跟你大夫带着丁奉、徐盛先奔南郡城中安民理事。”“噢噢。”“周某病后,精神尚且不够,一切仰仗大夫。”“都督,你只管放心。”“程德谋老将军,你们稍事休息,待我与鲁大夫进南郡城后,即请老将军、兴霸将军领着大队拔寨进城。”“是,谨遵都督吩咐。”“丁奉、徐盛。”“有!”“有——”“代本督与鲁大夫备马。”“是。”丁奉、徐盛备好马。周瑜起身,鲁肃跟随,出了中军帐,丁奉把马匹牵过了。周瑜、鲁肃上马,并辔而行。丁奉在前头打引马,徐盛在后头打跟马。护卫兵丁三千,跟随在后,众人后送到营门口,一拱而别。
周瑜、鲁肃一路走着,谈着。他这座营盘是逼城下寨,走出去就是征场。过了征场已到南郡城下,护城河边。丁奉马朝旁边一偏,周瑜、鲁肃把马勒定,抬头一望:“喔唷!”见南郡城门关闭,吊桥高扯,城头上还是密布旌旗。周瑜望着丁奉一声喊:“丁奉!”“都督!”“望着南郡城上喧叫一声,叫守南郡城的将士,赶快开城,迎接本督进城,安民理事,如若不然,本督将南郡打下,合城皆诛!”“是!”丁奉嗓子也粗,人也粗,望着南郡城上就喊了:“呔!城上曹营守城的兵将听着,你家守将曹仁已经逃走了,现在东吴大都督周公瑾将军特地进你们南郡城安民理事。赶快坠桥开城,自有重赏,如若不然,我们将城池打下,合城皆诛哎——”他这个一声喊过之后,城头上仍然没有应声。又过了片刻,听到城上嗒——咚!一通炮响。周瑜一惊,马就朝后头遁了。鲁肃也就打了个寒颤:不好啊!怎么又陡然放炮?周瑜、鲁肃的马遁后约半箭远,再仔细一望,咦!见城头上并没有举动。周瑜想:我去年进南郡城,一通炮响,听到咋嘎一声,扯桥,放箭。这一刻又听到一通炮响,但没有放箭。噢!作兴是守城兵将怕我治罪,升炮迎接?升炮该派要放三通炮呐,为什么只放一通?周瑜正在狐疑不定,听到城上有了声音了,咋嘎——只见挡箭板撑开,垛口有一人站定,喊道:“城外敢是江东周大都督?”鲁肃抬头一望,心里头有话:嘿嘿!诸葛亮啊,你绝子绝孙!鲁肃连忙安慰周瑜:“都督,你切不可动气,自己的身体要紧,你箭疮还未愈。”周瑜抬头一望,看见垛口站的这个人,身高八尺,长方脸,两道剑眉,一双朗目,正准头,阔口,大大两耳,五绺青须,银甲胄,腰间配着青虹宝剑,脑背后这杆认图款式,白底黑字,一柱香下来,长胜将军:赵!哪一个?大将赵子龙。
奇怪啊!赵子龙怎么进的南郡城?这回书叫赵子龙暗袭南郡。就是暗暗地把南郡夺去了。这一刻我要返回头交代一下;赵子龙在去年冬月间就到了南郡的南乡。他到了南乡,手下兵丁有亲友的,就去亲友家里;没有亲友的,有的住在农户家里。他们口称是粮商,因为到了冬令天,不愿再走了,就在这块等过过年再走。赵子龙然后就命令手下的兵丁慢慢地混城。这时,周瑜兵临城下,南郡城门关闭,吊桥高扯,每天只有巳、午、未三个时辰开半扇门。你只要开城,赵云手下兵丁就装扮成做小本生意人,一个个地朝里混。混进城,有亲投亲,无亲投友,没得亲友的就拣个客店里住下来,顶多花几个钱。一直到周瑜困城了,城门不大开了,赵子龙手下兵丁也差不多都混进来了。周瑜中计,赵云也得了信。就在周瑜中箭带伤之后,曹仁连夜着人四处提粮提饷,南郡城中米粮着实聚得不少,这些粮米可算是代赵子龙准备的。周瑜请医者代他诊治,赵云尽管不大清楚,总归晓得周瑜已经得到良医治疗了。到了今年开春,曹仁这一边到周瑜军中要战,赵云也得到消息。周瑜用假丧计赚曹仁,赵子龙也晓得。一直到昨日曹仁一更吃饭,二鼓出城之后,将近三鼓,赵云手下兵丁先到衙门,把衙门外这起护卫的兵刃缴了。然后换上曹仁兵丁的军装,抓着灯球篾缆大摇大摆到四门城头,再把城头上的守城兵丁军装、器械缴下来,把他们一个个捆捆扎扎,布条子朝嘴里一塞,关在营房里头。这时赵子龙引领着兵丁,抓住灯球篾缆,直奔太守衙门。
陈矫正在大堂上,点的飞花大蜡,在这块看书。听到脚步声,陈矫凝神朝下一望,看见来的是自家的兵丁,罢了。直到离大堂口不远,这一起掌灯球的兵丁突然朝两旁一闪。有个人抢步上前,嗖——抽出青虹宝剑,一声喊:“曹兵听了,挡我者死,让我者生,可知常山赵——子龙!”“啊!”曹兵听到常山赵子龙,吓得魂飞魄散,因为赵子龙声名大啦。当阳百万军中救阿斗,如入无人之境,一个巴掌,主纛大旗被他打断了。这一刻听到赵云一声喊,再一望,一个个吓得跌胆掉魂,有的眼睛翻着,嘴张着,嗒嗒嗒嗒直抖。堂上的刀斧手,手一举,嘡、嘡、嘡,刀都撂在地上了。陈矫坐在那块,呆若木鸡,眼睛翻着,顺着座椅人在朝下瘫了。赵子龙哒哒哒哒……,掌着青虹宝剑到陈矫面前:“尔可是陈矫?”陈矫直即点头,不能开口。两片嘴唇子嗒嗒嗒直抖,话都说不出来了。“快将曹仁贼子兵符印鉴交出,饶尔不死。”陈矫点点头,嗒嗒嗒嗒,手指着公案上一个包裹。赵子龙有数。“来,将这匹夫拿了!”“走!”哗啦哗啦……赵云手下兵丁上来,灯球撂了旁边,把陈矫外盖扒去,绑绳一上,四爪缠蹄朝起一扎,丢在旁边。赵将军嚓啷啷啷……将青虹宝剑入匣。就把这个包裹打开,兵符印鉴查点清楚,然后一声招呼:“来人。”“赵将军。”“你们赶快找囚车一辆。”一刻儿功夫,赵云手下的人从后面推来一辆囚车,把陈矫朝囚车上一押,锁朝起一锁。赵子龙派四个面前的兵丁,另外一个推车的,共计五个人,连夜把陈矫和曹仁的兵符印鉴解往油江大营。
赵将军安排好之后,上马端枪直奔东门。到了东门城下,下马,踩城坡,上敌楼。坐在敌楼里面望得清楚,吴营下的兵将忙得不可解啊,一直到了四更之后,看到曹仁他们向东南角的这个方向败走了,看到对过周瑜家里头又在原来的地方安扎营盘了,赵子龙二目紧闭,养着神,直到天色大亮,看到吴营下的兵将纷纷进营缴令。听到有人喊城,手下禀明:“赵将军,周大都督已经到城下了。”赵子龙招呼:“升炮。”人朝垛口一站,手一秉,“城外原来是周都督与鲁大夫,末将赵云不能开城与周都督、鲁大夫见礼了。”周瑜嘴张多大的这块望着,始终不能开口,心里头怄啊。不但怄,而且也在想:奇怪啊?赵子龙走哪里来的?是走地下长出来?还是走天上飞下来?小注释批的:虽不是走地下长起来,走天上飞下来,总归跟天上飞下来差不多。鲁肃还劝着:“都督,你不能作气啊,我们跟他有话说话,有理讲理。”周瑜点点头,平下子气:“城上可是赵将军?”“正是赵云。请问周都督到此何干?”周瑜心里头更怄。他问我到此何干?“赵将军,周某进南郡城安民理事。”赵子龙听听:“噢,周都督,末将赵云在油江奉敝主人与军师的将令,就在昨夜三更领兵赶奔南郡城,费无数的周折,才将曹仁败走,怎么周都督你今天进南郡城安民理事?是何道理?”鲁肃这个时候心里头有话:嘿嘿,诸葛亮啊,你这个人做事真是毒极恶极,绝子绝孙。代你算算时间、路程,你就是飞马也不见得这么快法,分明是你诸葛亮用的暗袭之计!“都督,你不要着气,我们跟他有话说话,有理讲理。理在我们这一边。”周瑜点点头。“赵将军,你此话怎讲?周某来安民理事怎么错矣?你赵将军错了!本督,”周瑜这一刻就自称本督了。他先前还周某长周某短,想想心里气不过,不跟他客气了,自称本督:“自从去岁领兵到南郡城外,与曹仁贼子交战,本督身带箭疮,后来医治痊愈,本督就在今年用假丧计,赚曹仁离开南郡败走,今天进南郡城安民理事,怎说错矣?赵将军今日进南郡城,分明是你们君臣暗袭本督江东的南郡。”“哎,周都督,末将赵云是奉令前来将曹仁败走,取下南郡,怎么说是暗袭江东?”周瑜听听:“噢!是你将曹仁败走,得取南郡!”“然。”“赵将军,本督赚曹仁离开南郡城,将其败走,你乘隙而入,怎说不是暗袭!”“周都督!暗袭也罢,不是暗袭也罢,我请问周都督一句话,当先为取南郡,周都督在油江曾同敝主人和我们军师是如何约定?”“当时约定由本督单打,贵君臣在油江按兵不动。”“嗯。限期多长?”“以两个月为限期。”“请问周都督,这两个月的限期自何日起至何日止?”“由去年腊月初一起到今年正月底止。”“请问周都督,今是何期?”“正月月底。”赵子龙在城头上摇摇头:“二月初一。”“正月底。”“二月初一。周都督不信,你请问你自家的兵将。”周瑜想想:噢!我不见得害病害得把日期都忘啦?“丁奉、徐盛!”“是,都督。”“你们众兵丁听了,今天究竟是何日期?”徐盛没有开口,倒头丁奉人粗,喉咙又大:“是哎,回都督,今天是二月初一。”他一声今天二月初一,后面兵丁异口同声:“二月初一。”“二月初一。”……周瑜听听,只差气了憋住。鲁肃连忙解劝道:“哎哎,都督,你箭疮刚好,身体要紧。今天是二月初一不错,但是南郡应当由我们江东攻打。都督你跟他有话说话,有理讲理,万万不能动气啊!”周瑜勉强点点头。赵子龙在城头听到吴营将士异口同声喊今天是“二月初一”,心里得意啊!“周都督听见没有?你们自家兵将讲,今天是二月初一。俺赵云奉敝主人与军师之令,领兵到此,攻打南郡,怎么没有理由?”周瑜脸偏着,把鲁肃望望:“鲁大夫!”“噢,是都督!”“周某记得清楚,今天是正月底,怎么是二月初一?”“这个——,嘿嘿,都督,今天是二月初一!”“噢!周某昨天会曹仁在征场交战,用假丧计,是二十九。你说曹仁本人要战,都是逢三、六、九,昨天我会的曹仁,当是二十九,今天应当是正月底。”“都督,今年正月小啊,只有二十九,没得三十,所以今天是二月初一。”周瑜一听,心里更难受。“啊!”诸葛亮厉害呐,他居然把日期算得这样准,建安十四年正月小,我周瑜就没有想到这一点,怪不得他在油江跟我左一个交口,右一个交口,到正月底止,二月初一由他们打南郡。那个时候,我就糊涂,我应当跟他说清楚,要十足天数,那末今日二月初一还是我家打,当时稍微迟钝了一下,这个理由就到了他面前了。所以诸葛亮了不起,他把日期算得准准的,建安十四年正月底是二十九,没得个三十,月小。因此周瑜心里头难受啦,周瑜这个时候呐,也叫个硬打起脸来,不讲理了:“哎!赵将军,就是二月初一,南郡也该派是本督江东所得,因为本督花费国币钱粮,损兵折将,将曹操败走,两湖本当是江东所得。我劝你赶快将南郡城让出,如若不然,休怪本督无情。”赵子龙听听:“周都督,此话怎讲?俺赵云是奉敝主人与军师的将令领兵攻打南郡。既然南郡在二月初一由俺赵云所得,又何能轻易让与都督?即便周都督领人攻打,俺赵云也无所惧怕!来,放箭!”赵云一声喊“放箭”,城头上梆声一响,嚓嚓嚓嚓……箭如飞蝗。
周瑜听见赵子龙喊放箭,心里一惊,因为他才吃过箭的苦头。拎着马连忙朝后退:“鲁大夫,村夫诸葛亮气坏周某了!丁奉!”“都督!”“你赶快回营请程德谋老将军跟甘兴霸将军,率兵五万,攻打南郡,与他决一死战!”“是!”鲁肃一听:“哎,且慢,这个……都督。”“鲁大夫。”“都督,切不可只顾一时之气,被他人嗤笑。而且曹仁刚刚败走,若是听到我们跟赵子龙将军交战,反戈回来,到那时,曹仁攻我们的后路,赵子龙打我们的前队,我们岂不要腹背受敌?都督,依鲁肃愚见,以两个月为限期,今日,限期巳到了,由他家得了南郡。但取两湖,我们没有跟他允诺。请都督进营,休息片刻,然后发令,夺取荆、襄。把荆州、襄阳取下来之后,我们再打宜陵。这三个地方得手之后,他南郡就不战自退了。都督,你看如何呐!”周瑜摇摇头还是不依。赵子龙在城头看得清楚,想:我要照军师的吩咐办了。赵子龙手一抬,望着两边弓箭手示下意,弓箭手不放箭了。赵子龙复行朝垛口一站:“周都督,你何必与俺赵云较量,末将赵云是奉命差遣,身不由己。周都督有何理由,何不与我们主公、军师理论。”鲁肃听听:“哎,都督,赵子龙将军这句话说得不错啊,他是受刘备、诸葛亮指使来的,都督不必与他较量。”周瑜想想,有点道理,点点头,气稍为平了一些。他将红袍大袖一拂,指着南郡城上:“赵子龙,今本督暂将南郡交在你的身上。”说完,拨转马头,率领将士离南郡城下,奔自家大营。赵云为什么把责任推到主人和军师的身上呢?这是按诸葛亮关切说的。如其这一刻就跟周瑜顶起来,周瑜气愤难平,情愿损兵折将,也要强攻南郡。赵云方才将南郡夺到手,人心未定,这时又有人攻城,如果城中再有内乱,曹仁闻讯,再挥戈反击,那时南郡夺到手也守不住了。不管赵云的本领再好,也怕四面楚歌。所以赵子龙要周瑜有什么话跟我家主人、军师去谈。使周瑜有恨不好发在他的身上,南郡就可暂且相安无事。
周瑜一路回营,才走了一半,迎面遇到程德谋等人带着兵将到了。程德谋一见,迎上去:“都督,怎么走南郡回兵了?”“唉!老将军,不可提起。”鲁肃又劝解道:“都督,你不必烦神。老将军,你也不必多问,我们有话到军中再讲。”“噢!”程德谋拨转马头,跟着一起回来。鲁肃就暗暗地把赵子龙暗袭南郡的事告诉程普,程德谋、韩当、周泰等人一听,个个咬牙切齿。鲁肃望着他们连连摇手,都督已经在怄气了,我们不能再叫都督难受。
到了军中,有丁奉、徐盛把周瑜搀扶下马。周瑜进中军帐,坐定之后,这个气实在不能忍。程德谋等人说:“都督,既然南郡被赵子龙暗袭了,在老将等看来,都督赶快发令开兵,夺取荆襄诸郡,使他南郡不战自退。”周瑜点点头:“老将军,此言极是。”随即摘了一支令箭,朝班中望望,“韩义公!”“有——!”“周幼平!”“有!”韩当、周泰两个人出班。“都督!”“都督哎!”“令箭一支,”“是!”“二位老将军,这一支令箭调兵五千随带灯球篾缆,粮草军需先取荆州。随后我来到荆州安民理事,再攻取其他诸郡。”“遵令。”韩当、周泰接令箭走了。周瑜又摘一支令箭:“吕蒙、蒋钦!”“有!”“有!”吕蒙、蒋钦进前各打一躬。“令箭一支,”“是!”“着你们二位将军领兵五千,带着灯球篾缆粮草等等奔襄阳进发,攻打襄阳。但襄阳是曹营名将夏侯惇、许褚镇守,你们二位将军能打则打,若不能取就先困守城池,候本督大队前来攻取。”“遵令。”周瑜又摘一支,正要发这第三支令箭,忽然听见营门外哐哐哐……一梆铜锣。这一刻周瑜中军帐中谧静无声,都在听周瑜发令,现在听到营门外铜锣声响,大家就凝神朝下望了。底下来了个探子,滴笃滴笃滴笃……到中军帐口:“报!探子某人告进!”“进!威——!”两旁威声。探子进来,到公案面前趴伏:“都督,探子某人探听南郡跟荆襄军情事,今探得赵子龙暗袭南郡,生擒太守陈矫,缴获曹仁兵符印鉴,尔后将陈矫打入囚车,连同曹仁兵符印鉴一并送往油江军中。诸葛亮就用曹仁兵符印鉴,叫张飞带领兵丁若干,装扮曹兵模样,赶奔荆州赚出夏侯惇,荆州已被张飞暗袭啊——!”周瑜一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鲁肃看见:“哎,哎哎,都督,你自己要保重,你箭疮还没有痊愈,你身体要紧!”周瑜点点头,手一挥。鲁肃有数了;“退了!”“唦!”探子退去。
过了半会,周瑜才把个气平过来:“嗯嗯,嗯嗯,鲁大夫,这诸葛村夫,气坏周某了!”“都督,你无论如何不能动气啊,都督,你自己的身体要紧,没有荆州,我们还可取襄阳。”鲁肃这话才说了,听到营外哐哐哐哐……,又是一棒铜锣,底下滴笃滴笃滴笃,又来了一个,探子到中军帐口,报了名之后,进来,到公案面前趴伏:“报——禀都督,小人奉命探听荆襄军情事,今探得请葛亮在油江用曹仁兵符印鉴,叫关羽领兵若干,装扮曹兵的模样,到了襄阳城下,赚出许褚,襄阳为关羽所得啊——!”周瑜“啊”才出口,“呀”字还没有喊出来,底下接着又来了,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来的探子不少。探子们到了中军帐口,报了名,随即进来,到了公案面前趴伏:“报——禀都督,小人奉命探听荆襄军情事,今探得赵子龙暗袭南郡,把陈矫生擒活捉,用曹仁兵符印鉴送到油江军中,诸葛亮用张飞、关羽以及关平、刘封等人,已把荆襄诸郡完全得去啦——!”周瑜心里一阵子绞,这个怄啊!过了半会功夫,周瑜一声:“啊——呀!”轰——人朝公桌上一瘫。有两句诗:
几郡城池无我份,一场辛苦为谁忙?
鲁肃可怜,眼泪直淌,叫探子退去。鲁肃上前把周瑜扶住,不住地替周瑜撸胸捶背:“都督!都督!……你自己要保重自己身体啊!”周瑜苏醒过来,喊了一声:“好——疼——痛!”鲁肃晓得坏了,一定是肋下的箭疮迸裂:“啊……都督,我叫都督不能动气,不能动气,都督就是不听鲁肃苦谏。来来来,快将都督抬回寝帐,鲁肃少刻间就到。”鲁肃可怜,抖抖颤颤奔自己的帐篷。这块有人就把周瑜抬回寝帐,安放在榻上,把周瑜的纱帽去了,身上的带子代他解了,红袍代他脱了,靴子拿了,让他睡下。被褥代他盖好。鲁肃回到自己的帐篷,时间不大,看到他拿了一大包迸疮药料到了周瑜榻前。众人都在这块不开口。周瑜喊声不止:“好——疼——痛!”鲁肃先代周瑜把衬袍解开,伤口裹扎的红布打开来。才把油纸、棉花一扒,奇怪,周瑜左肋下这个箭疮处,就象小孩害的疖子破头差不多,哧——血直朝外窜。鲁肃眼泪膨膨的:“哎哎,都督,你箭疮迸裂了!医者说的要加倍日期才能收口啊!”随即把迸疮药料打开来,整包的就朝上一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