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观音菩萨出身修行传
明·朱鼎臣
南海观音菩萨出身修行传(又名《观音得道》、《大香山》、《观音出身南游记》、《南海观音全传》、《观音传》、《南海观世音菩萨出身香山修行》)
版本:
明焕文堂刊本。四卷二十五回。
作者:
题“南州西大午辰走人订着”,“羊城冲怀朱鼎臣编辑”。朱鼎臣,明万历间人,着有《唐三藏西游释厄传》。
内容:
前半部叙述观音坚心修道,矢志不移的故事;后半部叙述观音及善才、龙女收伏青狮白象的故事。文字简略粗疏,但在民间颇有影响。
第一回 庄王往西岳求嗣
第二回 岳神奏上帝
第三回 妙善公主降生
第四回 朝中招选女婿
第五回 妙善不从招赘
第六回 妙善后园修行
第七回 庄王夫妇园中劝女
第八回 采女奉旨劝公主
第九回 妙善往白雀寺
第十回 寺中神将助力
第十一回 庄王火烧白雀寺
第十二回 妙善云阳赴死
第十三回 妙善魂游地府
第十四回 妙善还魂逢释迦
第十五回 香山修禅点化善才龙女
第十六回 妙善化身治病
第十七回 妙善揭榜入国
第十八回 妙善入宫视病,救活二姐
第十九回 仙人手目调药
第二十回 妙善驾云归香山
第二十一回 狮象托身拖去清音
第二十二回 庄王被魔受难
第二十三回 善才领兵收妖
第二十四回 妙善救得君臣返国
第二十五回 妙善一家骨完聚
第一回 庄王往西岳求嗣
鹧鸪天
国主妙庄王,幼女妙善娘。父欲招女婿,修行不嫁郎。
发去园中禁,容貌越非常。白雀寺中使,天神相助忙。
遣兵去烧殿,精诚感上苍。逍遥楼上劝,苦苦不相降。
押赴法场绞,虎背密山藏。灵魂归地府,十殿放毫光。
究囚蒙解脱,香山得返阳。九载修行满,功成道德强。
父疚合乎眼,医疾得如常。文武入山谢,方知骨肉伤。
一家登佛国,快乐在西方。
话说金天大吴氏十一年,有西域王灵人,姓婆名伽,表字罗玉。自一十七岁起兵,二十岁登位,国名兴林,年号妙庄,掌管三十六载。东至佛齐国,西至天竺国,南至天真国,北至遏罗国,地方三千里。文有赵震,武有褚杰,君明臣良,刑清政理,万民乐业,四海无虞。当时大赦天下。于是,立宝德皇后伯牙氏为正宫。
谁想王与皇后年俱四十并无子息,三宫六院俱亦乏嗣。庄王对皇后曰:“寡人百战千征,千辛万苦才取得一个金瓯天下,指望子孙承守,传位无穷,今日妃嫔虽多,并无太子,朕心十分烦恼,不知子童有何高见?”伯牙皇后奏曰:“和气致祥,乖气致戾。想是当年我王东征西讨,杀人大多,恐乖天和,所以致我夫妇四十已过,尚无一子传后。妾近闻得西岳华山圣帝十分灵感,凡有祈祷皆获果报。我王何不发一道旨意,差礼部掌礼官悉怛喃、支都二人前去那殿上,命僧道广建罗天大酪七日七夜,仟过生前罪葱,求嗣继后。
倘或至诚格天,求得一子,江山有靠,岂不甚美。”庄王闻奏,心中大喜,实时设朝。乃宣文丞相赵震上殿,吩咐曰:“寡人无子,要往西岳求嗣。卿可命掌礼官备办齐整,二月十九日,朕与皇后亲往行香。不得有误。”赵震领旨,即差司祭司大使悉怛喃,纪善局承务郎支都二人前往西岳庙。点起僧道五十人,自二月十二日建酪起,十九日完满,皇帝亲来行香。
二人领旨,乃急办下成都锦十正、朱佳香五十斤、高丽纸五箱,令支猪四只、太和鸡八对、曲江鱼十尾,衣锦龙荔、洞庭金桔、密云小枣,水陆珍馐,百般果品无不具备。二人带领百数校尉搬运祭礼,竟奔西岳投下。
悉怛喃将圣旨开了,宣读已毕。只见岳庙住持道士,姓安,道号志空,率众徒弟接旨。已了,即吩咐首班弟子一庐打扫岳庙中殿,选集山前山后僧道数满五十,登时勤起法器,诵符请圣,建起无量清酪。真个是:
金钟法鼓闹喧天,揭帝哆哪件件全。
僧道两边齐拜咒,庄王果是结良缘。
却说庄王一连设醮七月七夜不歇,及到十九日清晨,庄王夫妇换了洁净祭服,大将军褚杰保驾,点起羽林亲军二百名,前后护持来到岳庙下辇。掌坛道士志空俯伏接入,皇帝夫妇升殿将祭物摆开,悉但哺读祝文,支都行酒,将庄王心事一一祷罢。志空复引人诚斋阁坐下更衣,众僧道俱各叩头已毕。庄王吩咐曰:“今日为朕之事,多亏了你众人忙了七日七夜,朕若后日得子承继,决不轻慢你众人。”吩咐已罢,乃将祭奠之牲分赏给僧道去了。庄王同皇后及文武大臣一同治装回朝,将朝内大小官员俱各平升一级,命光禄司设宴,于是夫妇退人后宫去讫。
虔诚秉壁拜西华,夫妇惟求子克家。
当日杀威难忏悔,特教三女布毗伽。
第二回 岳神奏上帝
却说岳神感受庄王斋雕,知庄王是嗜杀之君,不该有子,该注他绝后。只是他今日有这一点处心,亦当寻个善报与他。乃呼千里眼、顺风耳二人,问曰:“今日有庄王要求子嗣,如今哪处有修善的人可着他去降世报生,以救天下万民苦难。一则不绝他之后,二则使善人得以救世。你可速查报来。”二人即挪开慧眼,提起真觉,遍听遍观天下一遍,乃即奏曰:“今有鹫岭孤竹国抵树园施勤长者,祖宗三代修行,吃斋好善,仗义疏财,济人利物,德施不倦。令长者有三子,长曰施文,次曰施晋,三曰施善,俱皆持斋把素修善。只因前日有西霞山强人王喆带有同伙三十人,被车触国天兵杀得无处投奔。饥了数日,竟来施文家乞食。他兄弟三人知他是强盗,要饿死他与民除害,故分文斋粮不与。王喆无可奈何,乃复与众商议曰:『做也是死,不做也是死,如今这等饥饿怎生过得。』乃提起杀人心,展开放火手,仍转车触国,将一大户戴德儒家打破。杀死男妇一百余口,房屋火焚,财物掳掠,回空怨气冲入上天。司善土地奏过玉皇,玉皇大怒,说:『他三世救人,强人须不当救,但逼得他杀绝戴家,却不明明是他假手!今速将他兄弟三人拿入神霄洞天监禁,永不许他再见天日。』此系施家之事,今上圣要答庄王之醮,何不奏上天曹,赦此三人罪过,着他投生以救凡世岂不美哉!”
岳神闻奏,说:“既有此人,我便修表去奏。”召唤清风童子排备法服,直入昊天金阙紫微大帝阶下,俯伏奏曰:“臣掌西岳,职纠人间善恶。今存兴林婆伽王四十无子,夫妇发心在本山建清醮七昼夜,祈求子息。臣查得抵树园施文兄弟三人素行为善,而施善修行尤笃,非二兄可及。三人只因不救王敲之暴,得罪天廷,已蒙监禁终身。臣今冒死上奏,乞陛下赦他三人前愆,转男身为女身,次第投入伯牙氏腹内,限三年长短出世。复令施善不变夙心,生即斋戒,后成正果,以善度尘世。一则使婆伽王无子有女,恶仅及身而止;一则使施善历代之善得大度于世。臣无任下情,统祈垂听之至三。”帝当时闻奏大悦。即吩咐北斗、降生神急领其事,将三人一时俱皆释放,把三个真魂付与北斗,带去婆伽王宫中,着本宫土地投讫。正是:
湛湛青天不可欺,未曾举意我先知。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第三回 妙善公主降生
却说光阴迅速,日月如梭。庄王自移设醮求嗣以后,不觉瞬息三年。指望生一男子接绍宗支,谁知宫中采女每夜闻得异香满室,霞光遍宫。初生一个乃是公主,取名妙清,庄王心中甚是不悦。及至二年复生一胎,又是公主,庄王吩咐宫人,将去淹死,众臣知得,连忙保劝,庄王不得已,权叫奶婆洗起,取名妙音。及至三年,皇后复有吉叶,庄王指望必生太子,谁知却是施善托世。宫人报说又是一个公主,庄王当时闷闷不乐。乃对丞相赵震曰:“寡人如今五十己过,止生三女、江山一旦休矣。只是可惜我一生汗马之劳付之流水,教我如何死得瞑目。”赵震乃劝曰:“儿女乃大排定,非人力所能为,我王善保龙体,且待三公子主长成,选择三个驸马,待我上万岁之后,拣择谁可托得江山者,便把后事尽付与他就是。帝王有子亦不过使他承先继后,无子而让于女婿,使吾王世世代代得享祭把,亦如有子一般,何必过虑。臣记昔日尧舜皆让于贤,岂不是如此!”庄王闻赵震之劝,其心始宽,乃命宫人养起,取名妙善。妙善生后,行止动静绝与两个姐姐不同。口即斋素,心即好善,尤善修行。
一日,姊妹三人入长春花园闲玩。妙清笑曰:“我姊妹今日上籍父王庇荫,一下得母亲教育,清闲无事,得在此游戏,但不知常常得如是也不?”妙音答曰:“姐姐差矣!即如人家小是是兄弟,大是各乡里,况我等俱是女子,一旦及笄。父王把我适与他人,你东我西,焉得长能如此聚首。”只有妙善笑而不应。妙清问曰:“妹妹笑而不答,其故何也?”妙善曰:“依小妹之见,人生富贵荣华如毒水朝露,霎眼不见。且如做皇帝的是至尊无对,谁不思量万年长久,哪知兴废存亡不移时而即变。自三皇至此,不知更了几朝几代,当口之威福今何在哉!至亲莫如父母、夫妻、子弟,反到一旦大限来时,你说顾得顾不得?至爱莫如田地、家业、财宝,一旦无常,你说守得守不得?小妹今日也不顾荣华夫妇之乐,只愿寻一所干净名山好去处修行。倘一日修得出头,成个善人,那时腾身北级,翘足南溟,昂头东海,转眼西隅。上则度得生身父母超升天道,中则救得人间苦难贫寒,下则化得凶神恶鬼不兴殃祟,则小妹之分头足矣。二位姐姐何必多求。”
精心默祷格穹苍,弄瓦何期作弄璋。
总为施勤三子善,他年南海法无量。
第四回 朝中招选女婿
话尚未毕,只见数个采女忙入园中,说:“圣上有旨:今日朝中大设筵宴,将大公主、二公主招赘新科文武状元为婿。速入更衣,勿得有违。”三姊妹听罢,实时归宫。
且说新科文职状元姓赵,名魁,字得达,乃实应人氏。父震,现为当朝丞相。庄王见他人才出众,文学超群,即将长公主妙清招他为东牀女婿。登时造起驸马府。又有新科武举状元,姓何,名凤,字朝阳,乃河东人氏。少年奋志,一十八般武艺件件惯熟。庄王又将第二个公主妙音招他为西府驸马。当时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一代君臣百平婚眷,庆喜筵席载笑载歌,此乐真人间罕有也。
今日庄王寿届六旬,天寿皇节。赵魁与何风商议曰:“我二人宿缘有幸,今喜连襟,同寅协恭,共扶社稷。且喜皇上今值六旬寿诞,我等合该同公主上殿祝寿递觞。”何凤曰:“姨丈所言正吾愚见。”乃备赛蟠桃一盒,久藏琼浆二壶,向二位公主一同把盏。
庄王当时喜女婿冰清,外翁玉洁,又是华诞,不觉饮得酕醄大醉。转入神宁宫坐定,举目一看,只见大公主、二公主俱不在侧,银烛煌煌,只身孤身,心中猛省起来。说道:“我招他二人为驸马,乃是半子,缓急不离左右,谁想他身恋夫妇之乐,得我撇得不瞅不睬,此人如何把得大事。若是今把江山付与他掌管,一发不睬我了。如今只有三公主在身(边),未曾招人,日今务要招个有恩有义,真真当得半子的在我身旁,然后把天下大事交与他管,那时我退入养老宫,做个太上皇,我愿方足。”乃呼太监怀安曰:“汝可接娘娘来,我有大事与他商量。”怀安忙入干清宫,宣得皇后到来。庄王曰:“寡人今日贱辰,娘娘将何为寿?”伯牙皇后跪进曰:“粹童别无他寿,只愿妙善他日招个孝顺女婿,时时在宫中伏事我王,妾方满心满意。”庄王曰:“尔言正合朕意。”乃吩咐采女:“尔可去景梅宫请三公主到此。”但见采女不移时宣得三公主来到,叩头山呼已毕。且听下回分说。
万里江山胤子悭,欲招三婿显门阑。
谁知妙善生来拗,不恋东牀恋鹫坛。
第五回 妙善不从招赘
却说庄王问曰:“我养汝三姐妹三人,母桂虽然茂盛,但终是女子,何以掌管山川。吾闻昔日曾有尧禅舜位,我今见你两个姐姐都成亲,宣你来,别无他说,将你欲招女婿,嗣位东宫,付托后事。你说还是要招文状元?武状元?”妙善即俯身奏曰:“父王圣旨敢不听从,但孩儿身心主意不同,各有所志,愿父王见容。”庄王曰:“你且说来:”妙善曰:“孩儿不愿婚姻,只愿修行学道,若得果证菩 提,不忘养育之恩。”庄王听罢,大怒。曰:“这泼妮子又来作怪,朕为一国之主,万姓之尊,见识到不如你。哪有皇家公主好人不做,去做尼姑!”妙善复奏曰:“天下大器谁人不爱!夫妇快乐准人不喜!只是孩儿素性只愿修行,任他一切荣华,儿心全似冰炭不入。父王真苦萦心孩儿初心改,不肯改!”庄王起身,怒欲答之。妙善乃勉强假应之曰:“父王苦苦要儿招婿,儿情愿招个医土也罢。”庄王曰:“天下英才多少,汝偏不要招,却要招医士,汝心下是何主意!”妙善曰:“儿招医士非有别意,只要医得天下无万颓之相,无寒暑之时,无爱欲之情,无老病之苦,无高下之相,无贫富之辱,无你我之心,尽得吾意佛果菩提,不选日时,结成夫妇。此则儿之愿也。”庄王听罢,怒气冲天。骂道:“这个妖精一发对人前空说鬼话。”叫值日内使何陶过来听令。何陶跪下禀曰:“陛下有何发落。”庄王曰:“无奈这妮子忤旨,你可将他锦衣剥下,取御棍打出,禁在后园,侍他冻饿而死,免得挂朕心怀。”内使承旨,尽将衣寇剥下。妙善叩头拜谢,竟自往后园修行去了。
不听招亲恃二亲,后花园内受孤冷。
衣冠礼服都剥去,一旦翻成越路人。
第六回 妙善后园修行
却说妙善来到园中,甘心淡薄,一意修行,与明月为朋,与清风为友,逍遥自在,无碍无拘。全忘却宫中之乐,足以易此之乐。
忽一日,皇后思念公主不置,乃差御前采女娇红、翠红二人入园探问消息。二人见公主初心不改,即跪下劝曰:“奴婢禀告公主,俗语云:世间风流事,无过夫妇情。何不回宫招娶驸马,以图快乐,立志修行成得甚事?况且乃是王宫之女,玉叶金枝,罗绮千箱,富贵第一!何必苦恋空门,吃此黄养淡饭,成甚勾当。”妙善曰:“你等哪里晓得我心里事。富贵罗绮何道希罕,皇帝今日送我在园中,如离火坑。感谢三光,今日才得随心满意修行。
正是:长空云散清如洗,天地春回万象新。你们每每花言巧语,在此絮絮贴咕做甚?何不旱早回去,休得在此胡缠。”二宫女畏惧公主,只得叩头喏喏而归。妙善见宫女去了,欢然笑曰:“这贱人去了,且喜这园内并无忧虑,幸有白云明月为伴,真如神龙得水,猛虎逢山。不如拿香案过来,拜告大地,申奴一点诚意。”安排已了,深深拜曰:
焚香祝告王天廷,国内修行铁石冰。
奴年方十有九岁,父母偏将奴结亲。
奴见地狱千般苦,不愿将身去嫁人。
爱欲般般都放下,三途八难永除根。
锦绣罗衣披麻绩,全身净尽灭红尘。
出门一步乾坤阔,逍遥自在感天息。
清风明月常为伴,垂杨绿柳好藏身。
千般快乐浑不喜,一心只要道完成。
若得奴身成正果,鱼逢绿水现金鳞。
第七回 庄王夫妇园中劝女
却说妙善参拜天地已了,收拾香案卧唐歇息。不想皇后见两个大公主夫妇唱随如愿,快活无边,陡然想起妙善后园受苦,上下住两泪纷纷。叫娇红问曰:“你前日去劝公主,他如何回复。”娇红说:“公主修行心如铁石,全不听劝。”皇后曰:“大公主招文,二公主招武,何等快乐。偏是妙善古怪,一心只要修行,父王发怒,逐出花园,却要冻饿死他,我痛思骨肉,忧忆成病。昨日合官商议,待君 王回宫,哀告乞赦孩儿之罪。你在宫外伺候回话。”却说庄王朝散归宫。娇红慌忙禀曰:“圣驾已归,娘娘可速迎接圣驾。”皇后鞠躬接入宫内,只见庄王眉头不展,脸带忧容,闷坐龙椅。皇后奏曰:“陛下往日入宫无限欢喜,今日缘何下耐烦。朝内有何事关心,臣妾合当分忧。”庄王曰:“妙善拗性,前日不听朕言,被朕贬禁,囚于后园。朕思量起来,猛虎犹护子,毒蛇也爱儿,自家骨肉安忍禁囚园内。况朕又无五男七子。早晨听得中散大夫许智他倒有五男二女,昨日又添一子,众官都贺他。我为万乘之君,四海之主,反不如他,朕心安能欢喜!”皇后曰:“父母见识大抵相同,自家儿女怎不爱惜,从今只要改过前非,便罢。”庄王曰:“既是梓童这等说,我和你同去园中,以赏玩为由,带那不孝子回宫便了。”“当值怀安哪里?”怀安叩头享曰:“万岁有何使令。”庄王曰:“汝可护驾到后园去来。”
怀安唤娇红、翠红一同悄悄步人园中。只见妙善正在那里看经念佛。见圣驾已到,慌忙接入坐定。
庄王问口:“我儿前日忤旨,老父不觉一时性起,懈尔在此,今朝爹娘于心不下,故又来劝尔回官,早招佳婿。”妙善禀白:“儿愿出家修行,不愿在家嫁人。故今日在园中看经礼佛,无非为出尘凡之计。老爹娘莫管儿。”庄王又小心劝曰:“我儿当三省后打神仙姑诬佛法苦空世上。”只听得又说:“孩儿不要苦苦执迷,早早同我回宫,招选佳婿,掌管我万里江山,免得我老爹娘后无结果。妙善听罢,只不作声。皇后又劝曰:“吾今无子,止生汝姐妹三人,爹爹年老,再无别亲,汝可回心转意,再不可执迷如前。倘不甘听,爹爹怒起,那时汝进退无门,我老娘再不顾你了。”妙善听了母亲叮咛。哭倒在地,叩头禀曰:“修行是儿素心,招赘非儿所愿。儿思想,人生百岁为欢几何!若不早早修行,一旦无常堕落凡劫,不得轮回,那时对谁哀告。
望爹娘及早转宫,丢儿莫念。奉养则有大姐、二姐可托,比如不曾生得孩儿一般。伏乞爹爹大开恩宥,容儿留此修行不胜成藏。若苦要儿负却初心,天日在上,宁甘万死,不愿在世。”庄王忍怒复劝曰:“凡为人子不遵父命是为不孝,我想为僧道的盖是懒惰、孤贫、家苦、下流、求食度口之人。我儿决不可学他。”
妙善再奏曰:“儿闻三世清佛,今占明贤皆舍五欲成等正果,普济天下人间。天下终不然都是下流之人?”
庄王听罢,对皇后曰:“罢罢,子童,我和汝归去,管他妖精则甚。”说罢,飘然归宫去了。
妙善见父母已去,乃微微冷笑,向支机石上蟠坐,念经不辍。听下回分解。
拘禁花园诵佛经,抛开爱欲炼精金。
清风明月无边趣,圣旨虽严不易心。
第八回 采女奉旨劝公主
忽二采女入园,禀曰:“今有大公主、二公主特来拜访。”言未毕,只见妙清、妙音双双同至。妙善连忙作礼,曰:“今日不知二位尊姐到此,有失迎候。”妙清曰:“我姐妹多时不见贤妹,心如刀割。又听得爹爹把妹子拘禁在此,我二人心中十分不安,今日特来接你回去,同享荣华,免得在此孤栖冷淡,无了无休。”妙善答曰:“姐姐言之有理,但姐姐仅知其一,不知其二。修道之事昔年花园游玩已见大意,到今日禅心入定,叫我与二位尊姐同意,观如拒敌,死亟关头,我已勘破了大半。但言姐姐来看我则可,若说劝我,海枯石烂我心决不从汝之劝。二位贤姐及早归去,小妹出家,后日若得功成正果,先度双亲,后度二位姐姐同登净土,有何不可?今日双亲譬如不生小妹一般,多多借言拜上。”
妙音复劝曰:“妹子差矣,人生青春易过,容颜易改,及早回心,招了亲事,一生快乐,何须做这等勾当。”妙善曰:“姐姐你那里晓得:蟾蜍无返照之光,玉兔有伴月之意。探尽龙颜海藏、天堂地狱,任君去行。我今情愿离恩割爱,一心学道,望姐姐且莫多言。”
妙清亦怒骂曰:“以你这等愚痴下贱,在生怜俐,不听忠言劝谏,只怕你登时受苦在后。”妙善曰:“姐姐免息雷霆之怒,我与你身同意不同,汝自思天子之富贵,管我则甚。”二人听罢,乃飘然拂袖回归。
妙善看见二人去了,依然念经不歇。
皇后自那日从园中归去,十分忧闷,百计不能得儿女归回。乃禀过庄王,再差采女娇红、翠红复往园中,见三公主迸言劝曰:“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公主修行固是好事,学道法不若学人伦,夫妇人伦公主当熟悉之矣。今公主在此苦执意不回,小奴婢奉上圣言,特来请归府中,招选驸马。由不得公主肯不肯,我二人抬也抬得汝去。”妙善大怒,骂曰:“汝这奴婢,辄敢如此,我若不看敕命面,决不轻轻放汝,汝去多多拜上父王,我今只愿修行。今后汝等再不可来乱言乱道。”
娇红曰:“公主既然如此,奴婢想此地修行亦非长久之计。”妙善曰:“我已筹之熟矣,我今欲往汝州龙树县白雀禅寺,有五百僧尼请正行道,烦汝等与我奏过父王,若得此处修行,后当报你。”娇红曰:“公主请自在,奴婢竟归宫中奏知便了。”又听下回分解。
修行一念本生成,甘向花园礼佛经。
拂拂香风花影乱,团团夜月柳荫清。
亲言絮聒空克耳,婢语劳叨在送情。
自雀寺中间大觉,道高俯仰鬼神惊。
第九回 妙善往白雀寺
却说庄王为妙善之事,终日只是放心不下,尽付国政不理,专在宫中听采女回话,只见娇红二人忙忙到宫厕话,曰:“奴婢奉命到园中再三劝解,谁知公主决不回心。他说今有白雀寺,寺中有五百尼僧出家,所在正好修行。教奴婢奏过我主,他今要往那里修行,明日人宫来拜别便去。”庄王闻奏、说道:“果是这等,待我将计就计,因风吹火用力不多,一壁厢差人吩咐白雀寺僧尼劝他回来,若劝他不转,好生治罪;今就传圣旨到园中,召他到殿前,拜别之时,再将言语留他,又作区处。”
内使怀安领旨,即到园中奏曰:“主上说公主在此处难炼丹,宣娘娘入宫,好送去白雀寺,任意修行。切莫久延于此。”妙善闻旨不胜欢喜,说道:“今日才称吾心。”实时随内使转到宫中,参拜父王说:“奉爹爹之命往白雀寺修行,就此别吾父母前去。”庄王曰:“孩儿自这等痴呆,老父寤寐不安,饮食不宁,遣使宣儿回宫,做个好人,今我孩儿反好学道。”妙善曰:“爹爹差矣。常言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要天下万民信服只凭一语,今日为何言颠语倒,哄弄孩儿。”
庄王大骂曰:“泼溅无知,不依吾言,苦要修行,且看你怎生结果。”。妙善曰:“爹爹暂息雷霆之怒,恕却孩儿不孝,今朝别去,有日功成,便来救度父母。”言罢,便叩头八拜,竟出金銮而去。
拜别双亲去入禅,洗心涤虑怎迟延。
空门广布修行事,便是逍遥自在仙。
第十回 寺中神将助力
妙善既下了殿,不管认得路不认得路,望直向前便走。宫中妙清、妙音知得,统率百官、采女、内使一同赶来,苦口扯往,再三苦留。妙善凭他说得口生莲花,只是不听,拜辞便走。二公主哭回宫中去了。
当时,妙善起头一看,只见文武官及五军都督俱跪在地上送行。妙善曰:“不劳卿等远送,尔等回朝俱要尽忠报国,休献谗佞,为文者论道经邦,为武者运筹决胜,保护边防,便是你等职业。”
众臣齐奏曰:“臣等尚有一言冒犯,启上公主,不一恕罪。”
妙善曰:“众卿有何议论?”
众臣曰:“臣闻上古行孝为先,背亲出家一何行奉何佛!只在宫中孝亲顺父,强如出家,出头露面被人笑话。臣等愚不谏贤,烦公主回心,只要言行相符,孝悌忠信胜似修行。”
妙善曰:“众卿听我道:凡人在世轮回难免,我身心各有所见,汝等为文者辅佐君王,为武者忠心报国,莫负平生所学。为臣于与出家各人立意不同,再休多言,卿等回去,借言拜上父王,休要牵挂孩儿,一朝道果缘成,定来相见,如今我路须生,既出了家,身且个顾,信步行将前去,何怕他凶山险水,虎豹豺狼!我今随路只借问白雀寺便了,你众卿惧各早回,再不消远送。”
辞父抛娘出外乡,寻思礼佛实为强。
若还参得玄机透,不管山遥与路长。
妙善在路饥食喝饮,晓行夜宿,不觉一日早近白雀寺边。
却说此寺创自轩辕皇帝,内有五百尼僧,掌管尼僧名唤夷优,系土罗国女于出家,道果行高,无不宣敏。闻得庄上有旨叫劝他转路,乃叫徒弟郑正常、闻法海吩咐曰:“今有三公主与国王不和,罚到我寺中,要我等劝他回心转意,招取驸马,今日到来,大家且占迎接,看是如何。”
只见妙善看看来到山门,夷优同二个徒弟加头迎接。妙善连忙答礼曰:“奴家今日特来出家,众师父何劳下礼,望师父引我参拜如来。”夷优乃引到殿上,命徒弟焚香、撞钟、打鼓、参拜己毕。炒善下殿到法堂上,请师父叁拜。夷优曰:“公主是国家金枝玉叶,荒山尽是庶民贫贱女子,到此修行不当稳便,老身安敢受公主之拜。”妙善曰:“学道在心,岂分贫贱,下拜师父何以出家?”
夷优曰:“公主莫不是星辰反乱?不顺父王,假来出家,见人之过,毁佛谤法!如何官中不招驸马受风光,岂下妙哉!老身每在此穿破衣,吃薄粥,冷冷清清有何好处!”
妙善曰:“众师父听我道:吃粥心清爽,寂寞寤寐安。宝剎五百尼僧也有富贵之家,聪明智慧,端庄洒落少年出家,终不然你也叫他嫁人!叫他还俗!我今特来与你同伴出家,共祝圣会,你反来劝我。原来汝等只图风光,过日不管生死之因乎!”
夷优曰:“非老身敢说此话,因圣旨教劝公上回宫,如若不劝回来,要放火烧寺,以此苦言劝化。”
妙善曰:“汝等亦非出家之谊,若论出家道理,不怕生死灾患才成正觉,任他来烧,烦恼则甚!”
夷优曰:“公主见识差矣,终不然为一人累及丘百僧尼同你受苦。老身住持三十余年,来尝惹半分横事,公主与父王斗气,于我有甚相干!”
妙善曰:“众师差矣,自古僧有六和五德,出家之道行也。古圣之道有舍身饲虎音,割肉饲鸽者,有燃灯为炬者,有舍般截手足者,汝等惜身养命,贪恋未除,如此修行乃利己伤人,非是释于之礼也。未来烧寺先自恓惶,想你全无达道之意!”
郑正常、闻法海对师父曰:“牯牛有胎,养子不下,将他割开。如今他左来右答,有来左答,说他不过,我们如今且去难他。”告公主知道:“你莫说出家清闲自在,不分贫贱皆当受我差使,要你同去厨中理事,物用自当勤谨,厨下完备,又要烧人换水,五百尼僧沐浴等毕,然后上堂,如有一些不台,大的荆杖,小的竹答,一顿打出山门。这等禀过在先,任从你可行则行。”妙善曰:“耳心自受,任从差遣,奴当其前。”夷优曰:“既然如此,你来皈依了佛。”
妙善乃跪对如来,言曰:“皈依诸无佛,奴身愿出家,望乞慈悲怜念,一任红尘乱似麻,奴身永远不恋。”
夷优曰:“你来皈依了法。”
妙善乃对天跪曰:“皈依清净法,奴身不染尘,愿向空门恋道心,永不思宫壸”
夷优曰:“再来皈依了僧。”
妙善乃对师父跪曰:“皈依大众,差使自当撑亦事,从头拱听经,永无愁虑生。”
只见妙善一点慕道真心□□□□,玉皇乃召大白金星吩咐曰:“今有下方庄王女子,不喜荣华,情愿修行,如今父王把他在白雀寺中受苦,那妙善粗使细务尽身所便,如此劳碌并无怨恨之心,若不救他有失好生之德。你可吩咐三官、五岳、八部天龙、伽蓝、土地速去代伊之劳,再差东侮龙王厨边开井,猛虎黑夜送柴,飞禽朝朝送菜,诸事尽发天神护持,使他得安心慕道,不得有违。”
太白金星把玉旨传下,白雀寺中诸神各各供命。正是:
一点真心格上苍,诸神领旨各奔忙。
果然作善来天眷,白雀如来不可量。
第十一回 庄王火烧白雀寺
却说夷优见妙善在寺得神力之助,乃唤徒弟郑正常商议曰:“自从公主到此,劝他不回,罚他厨头辛苦,谁知六丁神将上香,八洞神仙献果,伽蓝土地打扫厨下,龙神开井灶头,猛虎运柴,飞禽送菜,黄昏钟响,有此异事,想是神力助他。你人朝去奏上国王,取他回去,免得在此生灾惹祸。”郑正常曰:“徒弟即便去奏。”乃到殿上把上项异事一一奏上。”
庄王听奏,大怒曰:“有此等怪,你且回寺,我明日便来取他。”郑正常退去。
庄王即召五城兵马司忽必力入朝,吩咐曰:“你可来日点起五千兵马往白雀寺,不许走漏一人,将火焚了即来回话。”
忽必力领了圣旨,出到教场,点起五千兵,垦夜把白雀寺围绕三匝,水泄不通,一齐放火,只见五百尼憎无有生路,在内号天叫地:“今日焚寺,公主自己之事,连累我众人死得可怜。”妙善对僧尼众曰:“火焚寺实我之灾。”乃跪天告曰:“灵山世上,弟子庄王之女,你是轮王之孙,不救小妹之难!你离王殿我离王官;你向雪山修道,我向白雀修行。普救世间之苦,何为不护我今日之灾?”因拔竹簪口中刺血,望天喷去。只见一段精诚感动大地,须臾,乌云四起,红雨淋漓,烟消火灭,满寺俱得死里逃生。都来拜谢公主活命之恩。
忽必力见事不谐,慌忙转朝,奏过庄王。庄王怒气不息,又差忽必力提兵再去,锁来朝中间罪。忽必力承旨带领军校蜂拥而去。
转过伯牙皇后,叩在丹墀,奏曰:“妾想平昔眷属之宠,今朝不顾身命,迳造圣前,乞赐恕罪,所有小女愚痴,纳妾一计:愿我王如有便道之所,立结彩楼,妾同二女并驸马在楼上百般歌宴,却拿妙善从楼下游过。他见如此富贵,敢有回心,免得骨肉分离。未知圣意如何?”
庄王听罢曰:“依卿所奏,就着该衙门知道,搭起彩楼日,劝回公主。”但见营缮司赫连赤钦奉圣旨,结起彩楼。皇后娘娘、公主、驸马、嫔妃、采女同上楼中,百佯笙歌,百般快乐,将为可以劝得我公主回心。
谁知妙善心如精金,烈火百炼不磨。当被军校锁押过楼,忽必力禀曰:”公主你为何受这般苦楚?你看彩楼上欢声鼎沸,百般快乐,何不回宫招婿,免受禁持。”妙善曰;“我一身生在人世,本心不爱荣华,如今视死如归,只是未曾还得双亲养育之债,他何念哉!”
须臾之间,已押到法场,只见众臣摆开祭礼,那妙善已绑在场上。众臣奠酒,读祭文曰:“伏维兴林妙庄王十六年,岁次甲申,七月朔日。国亲臣等仅以清酌之奠敢昭告于公主前而言曰:
嗟乎!公主秉性贞纯,操行淑顺。不贪富贵之荣,惟思苦空之乐。有量吞天,无心世混,斗转垦移,人非物换。为生不顺于父母,故死不得乎正终。青春虚度,白日口昏,花绽遭风,灯明揜寐,逼赴黄泉,形如朝露,特送云程。鉴纳不备尚飨。
其众臣祭罢,俱各大泪。妙善只是低头闭口无一语。
俄顷,内大臣忽报圣后登临,众臣正于法场,焚香恭迎圣后到此。圣后曰:“今你卿士等既已祭毕,请各回朝,以便我吩咐。”娘娘曰:“你这回好好依我做娘的说,回家招选佳婿,免致这样出头露面,受这凌辱。你若不遵,遽然受死,你若死,教我怎生舍得母子今日分离。”妙善听母之言,面无改色,只是闭口低头不语。
俄而,皇帝有诏促母后回宫;俄而,内臣人传圣旨到,言皇帝怜妙善苦楚,赦他死罪,召回冷宫囚禁,别作施行。
妙善起来,对内臣说:“父王好没道理,要杀便杀,何故又来促回冷宫囚禁。”
内臣曰:“三公主,死门难向,常闻子孝父慈,何故苦苦执迷。”
妙善曰:“他只把死来挟制我,除了死不怕,且看他如何摆布我。”
一死须教轻泰山,修行不改任摧残。
祝融已有天神助,说甚宫囚血染凡。
第十二回 妙善云阳赴死
庄王将妙善囚在冷官,自念骨肉参伤,密谕内臣曰:“父慈子孝,缘父不慈故子不孝。我今早上已告过家庙,家祖冷宫劝他一番,且看听我也不听。”庄王乃与内臣同至,宫门,开了锁钥,已是二鼓时分。
妙善见父王来到,跪在地上。庄王哭谓之曰:“我儿,慈母配如地,严父配如无,不从父母训教,何异禽兽!你两个姐姐因顺父母,招亲百般快乐,你情愿要做囚人?世情最好的是夫妇之义,爱重如山,恩深似海。今当改过前非,顺从父命,招选驸马,一生快乐。若不依众,休想在世。”
妙善曰:“爹爹所言差矣。语者方知太阳门下无垦月,天于门下有穷儿。孩儿各有所见,夜半更深着甚来由,苦来相劝。”
庄王曰:“我儿这等愚痴,招婚是人之大礼,何故不从?”
妙善曰:“宁可使须弥山粉碎,大于世界平沉,教我招夫此事休提。”
庄王曰:“你这等不识抬举!教你招大为帝,此乃好事,何故不从?”
妙善曰:“爹爹正觉昏迷,邪心炽盛,你为万民之主,不能齐家,焉能治国。若是天子人工,畴肯半夜三更父入子宫,逼女嫁人,天下闻知,乃万世之羞,是何道理?”
庄王见妙善执了一念,决无回心从父招大之理,曰:“明日在法场斩首,以治你不孝。”说罢,忿忿即出冷宫。
土地闻见此事,即忙具表奏上玉皇。玉皇曰:“如今西方除了世尊,就是妙善此等大识智菩萨,今日有难,岂可坐视。他如今忤了父命,明早押赴法场处决,你可防护。待他刀砍刀断,枪戳枪折,绞他之时使他不知疼痛。汝可化作一虎,跳入场中,速将妙善背入山林净处。将灵丹一颗放他口里,使他尸首不坏,魂归地府,游遍即送还魂。香山得通南海普陀岩,显灵方成正果。”
土地领了玉旨,即于法场俟候。但见时至五更,军校将法场团团围转,监斩官忽必力把妙善绑在场中,专等旨到开刀。
妙善就绑,怡然大笑,说道:“我今旱得超升,再不沉迷于地,但你等可速斩我,休凌辱我的身躯。”说罢,令旨已到,催促下手。
只见一阵风过,天昏地黑,法场红光罩起,妙善刀砍不入,枪戳不入。
圣旨传下,再取红绫丈二,绞死无违。
方绞之时,忽见猛虎跃入场中,军校惊得四散,将妙善一竟背入密松林去讫。监斩官回奏庄王,庄王大喜,曰:“今小女不合于天理,不忠不孝,应该虎食。劳卿所至,钦赏黄金二锭。尔其退朝。”
公主修行一命倾,父心何忍丧儿身!
岂知作善天怜念,南海功成万古秋。
第十三回 妙善魂游地府
却说妙善被父绞死,土地将他尸骸背在山中,他一点幽魂不散,杳杳如浮云,昏昏似梦中。抬头一看,不知身在何州荷地。乃自叹曰:“奴家被爹爹绞死,缘何来到此间。又无高山草木,又无日月星辰,又无人形房屋,又无鸡犬相闻,怎生是好?”
正叹之间,只见一青衣童予放大毫光,手执幢幡,向前言曰:“吾奉阎君敕旨,迎接公主游一十八重地狱。”
妙善曰:“此是何处地方?”
童子曰:“此正是阴司,只为公主不肯招亲,却被父王绞死。久闻公主大慈大悲,道风高超,主司启奏,十主大悦,普传敕旨,特来迎接。不须惊恐,即使登程。”
妙善只得与童子同行,来到鬼门关,只见众鬼各各跪门迎接。牛头马面都来双拳拱手。入了关门,俱见枷锁刑具令众鬼受苦楚之惨。妙善问童子曰:“此皆何等刑具?是何等之人当受此罪?”
童子曰:“不忠不孝受那凌迟碎剐、剥皮扬灰之刑;贪淫屠戮受那刀山剑树之刑;抛弃五谷、轻回百物受那雅春磨磨之刑;势豪凌虐小民受那铁牀铜柱之刑;纵恣口腹食尽水陆受那沸汤油锅之刑;搬唇弄齿、面是背非、谗谮阴狡受那抉目拔舌抽肠剖腹之刑;推人落水、坑人下井受那奈河水渰之刑;淹没子女、触污三光受那血湖血海之刑;恃强凌弱、将大压小、以富吞贫、以贵欺贱受那石压锉烧之刑,钓鱼射鸟,投机骋诈受那铁鹰、铁犬、毒蛇、恶虎咬啮之刑,还有黑暗饿鬼阿比畜生种种刑具,不可胜数。”童子一边指说,妙善一边行去。忽见几个尼僧一手将妙善扯住,喊叫:“慈悲度脱。”妙善曰:“我平日与你无冤,何故扯我?”众尼曰:“我是白雀寺僧尼,因公主不从父王,故来放火惊死。我这九个僧尼不得超脱,望公主慈悲救拔。”妙善曰:“既要超脱,合掌向前,随我诵经。”但见地藏王观见冤魂缠住善心公主,乃向前吩咐众魂曰:“我今已与尔奏过阎君,发尔俱向极乐园,投生出世,再不在此处在死受苦。”僧尼俱大欢喜,拜别而去。
看看公主来到金桥,但见上面宝盖幢幡,下是黄罗锦绣,左右栏杆四龙围绕,紫云布地,百乐齐鸣。公主间曰:“为何此桥这等官贵?”
童子曰:“只为公主善心,千般地狱化作锦城,血湖化作莲池。”
妙善曰:“此间又听得有哀乐两样之声,为何?”
童子曰:“乐者十王殿内笙歌之乐,哀者地狱中鬼囚之苦。”
妙善曰:“受罪之鬼何方人氏?”
童子曰:“都是阳间为恶之人,今来阴司受刑。”
妙善曰:“既是如此,待我解厄超度他去。”
只见真经诵动,囚下天花乱坠,囚中放大光明,枷锁自脱,百刑俱解,一切鬼囚俱得佛力超生,地狱为之一空。
妙善举头再看,见十王齐齐都在前面迎接。妙善急忙答礼曰:“弟子有何德行,敢劳阎帝垂青。”
十王曰:“吾等闻知公主诵经说法,天花乱坠,真乃善载!善载!大众愿来拱听。”
妙善曰:“既要听经,可将三途、八难、十八重地狱一切鬼囚放出听讲。”阎帝吩咐牛头马面速将众囚一齐放释。
妙善诵经已罢,陡然地狱化作天堂,刑具化作莲花,冤家债主一应囚犯俱得解脱。
判官即忙将死生簿来禀过阎君,曰:“自从公主到此,刑具尽化,罪人尽脱,吾恐地狱天堂自古设立,若今不送他转去,是有天堂无地狱,成甚酆都世界!”
十王曰:“既然如此,今公主地府皆已游过,可着二十四对幢幡送公主过奈何桥,引到密松林尸所,着他还魂,往升上界。”阎君与六曹俱在孟婆亭作别而去。
游遍阴司过奈何,狱囚冤债尽消磨。
孟婆亭下相分手,飒飒仙风鼓太和。
第十四回 妙善还魂逢释迦
点化却说妙善离了地府,真魂被童子引得附在原尸体上。一时醒转起来,只见身卧树林之下,叹曰:“我记得先在地府无所不闻,无所不见,只指望求离八难,何期今再还魂,凄凄冷冷,孤苦伶仃,又无山居学道,又元林隐藏身,如何是好?”
正在沉吟硬咽珠泪交流,云移笃动,释迦如来驾起祥云,一时来到妙善面前。打于恭,言说道:“娘子为甚在此荒山野路?”妙善把那生前死后还魂之事一一对那先生告诉了一遍。
释迦曰:“娘子,我看你这般苦楚,不若与我权为夫妇,结草为庵,随时度日,有何不可?”
妙善曰:“先生差矣,弟子游遍阴司,探尽轮回之事,你这皮毛之后在我跟前休得乱说。”
释迦曰:“善哉,善哉。吾乃非别,西天释迎是也,前言戏之耳,因你修行,此处不是安身之所,特来指引你到香山去,修行有着落。”
妙善连忙拜倒地上,说:“弟子肉眼,一时不识师父到此,万望莫罪。但不知香山在哪地方?”
释迦曰:“香山乃自古隐仙之所在,越国南海中间。上有普陀岩可以修行。”妙善曰:“此去未知有几多路程?”
释迦曰:“记有三千余里。”
妙善曰:“只怕身上无食,肚中饥饿,力不能胜,一时恐难到得。”
释迦曰:“我有仙桃一颗带来与你,此桃不是凡果,上界欢喜园中之桃。吃了四时不渴,八节不饥,永无荣枯,长生不老。”
妙善得了此桃,遂拜别释迦,竟往香山趱程前去。
大白金星云头观见妙善行步艰难,乃唤香山土地向前,吩咐曰:“今有妙善公主要往香山修行,奈缘路远,尔可变作猛虎挡路,待他来时,尔可背他前去,不得有违。”
土地受了金星敕旨,在于当路伺候。只见妙善沿途借问而来。正行之间,撞见老虎当路而吼。妙善向前祝虎曰:“我是不孝之女,违父出家,今日相见任从饱食。”
虎忽作人言曰:“禀告公主,吾非虎也,乃香山土地,奉上帝敕旨,化身迎接公主,望请乘骑送至香山。”
妙善曰:“既是如此,感谢公公,倘若得道成,不忘厚报。”
言语之间,耳边只听得如风似电,早到香山。只见:
层峦耸翠,古木生阴,万顷金波,皓月团团。凝碧海千林玉笋,祥云蔼罩青岭,泻下丹崖群鹿舞,瀑布泉高吹来绿,树众禽鸣调黄茸。乃悬崖有四季不谢之花,断崖有尽日常新之草,郁 插神霄。登泰山而小鲁,片帆遮巨浪,驾溟渤而扬彼,幽禽野鹤停长松,锦鲤游鳞穿远渚。真个生成鹫岭,宛然昼出蓬莱,铃锋朝昏尽是沙门说法,鹫岛上下悉皆梵剎燃香,依峰作锁环水城。正是:
天下名山称第一,世间胜境此为尊。
第十五回 香山修禅点化善才龙女
却说妙善既到香山,清心涤虑,朝诵暮习,修到九载,神机广大,妙法无边。只见岩中群虎数千咬木衔石遮盖,四围山王土地围护,人为龙象交泰,神钦鬼奉,猿猴献果,鸾凤供花,庆云祥瑞重重罩裹。妙善自知百炼丹成。永可不涉死生障路。
当时有地藏王与香山土地商议曰:“自公主娘娘到此修行,如今正果已成,自世尊以来一人而已。不惟三千大士菩萨由彼挥指,而三千大千世界亦由彼管辖,上含重霄,下至九地,凡有血气皆在彼之掌握。此诚我等之主而为诸侯之所瞻依者也。今日二月十九日可尊口高座,以救济万民。”
土地听罢,即会同四海龙王、五岳圣帝、一百二十位大岁神煞、三十六员天门天将、风伯雨师、雷公电母、三十六显、八仙十王共尊妙善盘莲花宝座,以为:人天普门教主。俱各参拜已毕,但无一徒自是妙善招度,一善男女中倘得一好徒弟,着土地报来。
土地访得充州大华山有一童子,名唤善才,家居乐邦,父母俱丧,自幼在本山出家,未成正果,此子可度。乃将其人回奏娘娘。妙善即差土地前去取来。只见下一时间土地接得童于到座。妙香问曰:“你是何人?”
善才答曰:“念弟子名唤善才,家居乐邦,父母俱丧,六亲骨肉全无,自幼在本山出家。今闻娘娘在此千百亿化,弟于特来望乞脱度。”
娘娘曰:“只怕你心意不诚。”
善才曰:“不远千里而来,何为不诚?”
娘娘曰:“你也晓得什么本事?”
善才曰:“弟子知得肚问好恶之事,能观千里之外。”
娘娘曰:“既晓得这般本事,如何肯来投我?”
善才曰:“自古无师不成正果。”
娘娘曰:“既是如此,你且权居岩下,待我取了法戒文簿,再来度你。”娘娘乃唤土地:“你可引众神仙化作海中强盗,明火待枪杀上山来,我即奔上岩头避难,跌下岩去,以试他善恶之心何如。”
土地听令,即化作勇猛强人,蜂拥杀人山来。娘娘连叫救命,失脚跌下万丈深岩。善才看见为师戎重,急忙亦逃将下岩,托起师父,即对娘娘哭曰:“师父弄假成真,不该如此戏唬弟子。”
娘娘亦哭曰:“尔果真心慕道。尔才上岩见岩下有甚人否?”
善才曰:“我见底下有一童子死尸。”
娘娘曰:“此即你之凡胎,如今我已与你脱化了。白是合掌诵经,再不可离我左右。”
一日,娘娘挪开慧眼,见东海龙王差第三太子出来巡海,太子承父之命变作一金鳞鲤鱼,随海踊跃,误入渔人网中,被渔人拿起,将在越州市上货卖。娘娘即遣善才化作客人,将一吊钱前去买到,岩前令放之归海,三太子再三拜谢娘娘活命之恩。归到尤宫,报知父王。龙王说:“你可即取夜明珠一颗,送上娘娘殿里,照他夜间诵经。”
时有三太子公主素心暮道,要去修行,闻得此事,即禀老龙王曰:“孙女愿送此珠,往拜娘娘学道。”
龙王曰:“你有此盛举,我水族永无沉溺之忧。”及取水晶蛟绢帕盛珊瑚果盒,托九龙吐焰明珠一颗,公主捧定献上娘娘。
娘娘受了明珠,让公主回宫。龙女曰:“弟子不愿归宫,情愿在此伏事娘娘。皈依佛法。”
娘娘曰:“学道甚难,尔乃公主,如何受得这苦?”
龙女曰:“娘娘当初十磨百难尚且耽九之,何况今时有娘娘真正师父在此,弟子何不可学。方乞娘娘以慈悲为本,收留弟子。”
娘娘曰:“你既诚心,可拜了善才为兄,自今呼为兄妹,专一修心讲道,不得有违。”
自是二人领了娘娘法旨,闲则诵经说法,有事则救苦救难,一任替天行道。
花市道人读传至此,乃叹曰:
作善天庭必降祥,千磨万劫为诈忙。
终身只恨韶华短,出世应知道味长。
已入天堂轻地狱,既登佛境藐阎王。
善才龙女参禅定,种种慈悲求万方。
第十六回 妙善化身治病
却说庄王自从绞妙善死后,只在宫中与妃嫔作乐,朝政付与赵震总摄,凡有内外件旨一任杀戮。有白雀寺伽蓝搜他过恶,迭成文簿,一一奏上天曹。王皇殴前掌书令乃接上表文,转达天廷。
玉皇见奏,心中大怒。说:“此人杀女不慈,烧寺甚虐,叫注禄判官查他阳寿何如。”
判官将簿细查,见他阳寿尚有二十年未尽。玉皇曰:“既他帝禄未可削除,可宣降疾神人前来听差。”
天医宫中温元帅听得五旨,即忙俯伏玉阶,启圣上有何法旨。
玉皇曰:“今有兴林国妙庄王行恶,放火杀入,当除符命削籍,但此人阳寿未尽。汝可即降灾殃缠害其身,使他妙药难医,后来感动善女舍身救他,方显报应,汝其钦哉。”
温元帅领旨,即将重疾恶疮降与庄王身上。但见庄王在宫乐极悲生,忽然身体沉重。周身发出恶疮,皮肉俱烂,日夜叫痛不止。
娘娘在香山佛位上心眼一观,会见父王身染重疾,乃烂肉痛不止。说曰:“如今我父得病,十分狼狈,我今虽能成道,父母养育之恩亦当补报。不免化作凡僧与父亲一看生疮,到彼揭傍救取,一来报得他养育之恩,二来显得我修行有用。你二人好好与我护持香火,我去下凡走一遭即来。”正是:
只因九载功成大,变化凡憎便不难。
第十七回 妙善揭榜入国
却说庄王得疾十分沉重,伯牙皇后衣不懈带,朝夕事奉汤药,忽然想起妙善死得苦楚,乃以言挑曰:“我王这等重疾,一旦倘有不讳,独无后言乎?”庄王曰:“让位与女婿便了。”
皇后曰:“哪个女婿?”
庄王曰:“凭粹童择哪一个。”
皇后曰:“可去宣来?”乃以皇帝手诏命怀安太监去召,怀安一时回报说:“两个驸马爷同二位公主各在府中饮酒作乐,小奴婢先到赵府禀事,闭门不理;后到何府亦复如然。奴婢又再三禀云:『如今皇帝病重,你府中爷爷知否?,俱曰:『知得多时。』又听得两个公主说:“纵然有病,终不会就死。,因此奴婢回复。”皇后把怀安所奏之事,将手扶住庄王,一一把上项事逐件对庄王细说。
庄王听罢,气满胸臆,恼得几死者数次,夫妇相抱大哭一场,说:“我有太子决不到此地位!可惜第三十女儿又无福承受,如今怎生是了。”
皇后曰:“当时女儿修行,听他出家,即有缓急亦可叫他来身边。如今两个大女儿,他自享富贵,这等宣诏他反视如路人,公然不睬。”
庄王哭曰:“路遥知马力,事久见人心。今日若非粹童,朕之在此有谁看顾!今日死者已不能复生!可宣值日内臣速写榜文,四处张挂,但有天下名医有能医得朕疾,即愈便把大位让与他去。这两个畜生或若到来,可与一顿乱棒赶他出去。”
皇后传旨命中书科写下榜文,招集天下医士。军上即将榜文贴于皇城四门。榜文曰:
朕以丕德黍凤位,获戾上下神抵非可言罄,或者天降之罚,俾朕躬偶进恶疾。数月不痊,群臣成思为朕属记山川,但冥冥决事终成幻路;而起死回生沉疗顿称,山林草泽未必无抱奇术,足以斡旋天地者存于其间。今朕从士舆论,惟尔罗拽名医,果能挟策来治,扫清疙瘩,使一德辉炫而日月既触中天,则尔之于朕不啻明良,而朕之于尔视再生尤重。朕即退位养老,揭历数于尔,攸嘱尔其尽心,朕言不再。
但见妙善化作一个老和尚,头戴皮毗卢帽,身穿百纳袈裟,脚穿四耳麻鞋,腰悬盛药葫芦,走到城边,转过迎和门下,将求医榜文读罢,随而揭在手中。有守门军士看见,一把拿住,问曰:“你是甚么和尚,这等胆大来揭榜文!”和尚曰:“贫僧祖代名医,九州岛万国哪一个得病不是我去医好!如今你皇帝要性命,我老僧要天下。将手段传帝位,你众人代我通报,我如进去。”
众军士曰:“你这分明是个颠和尚,好好快去,免我打你。”
和尚曰:“你哪里晓得我本事?”
军士曰:“目今多少金紫医官尚且医治不效,你自家烂疮尚不能疗,焉能救得别人!”
和尚曰:“你众人休得恐号老憎,我自幼出家,但有肿身重疾、及死骷髅,不劳一服灵丹,病即除根。尔去上奏国爷,这病症老僧极能医治。今古病源各有冤债,老僧烂疮有药无方,君王病症有方无药。”“军士曰:“这和尚说话甚有来因,我们大家去禀丞相爷,宣他进去用药。”
君王一旦病缠身,杂选良方不遂心。
真个药医不死病,果然佛化有缘人。
第十八回 妙善入宫视病,救活二姐
丞相得军士所禀,即到宫门奏曰:“蒙旨张挂傍文,招取医士。今一僧人揭榜,愿医我王,特奏圣驾。”
皇后传懿旨:“可着他进宫。”
丞相即宣和尚来到宫门。山呼万岁已毕。内旨问:“僧受业何师?姓甚名谁?出家几载?”
和尚奏曰:“贫僧受业圆通祖师,师父名唤悉达。贫僧名讳光明,药师、药藏皆我徒弟。”
内旨曰:“僧人既有妙剂,烦即制来,病愈之日当有重赏。”
和尚曰:“榜文说付以天下,今止言重赏,贫僧不敢下药。”
庄王闻奏,大怒。扶病强勉起来,见僧问曰:“天下便把与你,你用甚药可医得病愈。”
和尚曰:“此病非凡药可料,除是仙人手目差人割取过来,和灵丹捣搽方可救得。”
庄王人等晒曰:“纵有黄金万两,谁肯舍身割偶,和尚将此必无之事欺诳朕躬,此系妖言,药何说?难容恕。”
和尚笑曰:“臣启圣上暂息雷霆,臣出此言必有来历。此仙人住居香山庵中,一十九载忍辱无嗔,专一救济贫窘,舍身无吝。陛下要去取他手目,不用金宝,只用沉檀香一盒,差大臣顶礼拜清,即便取得来到。
庄王曰:“此去香山几多路程?”
和尚曰:“约有三千余里,但执贫僧这个路引在手,不过五日就可回转。”庄王出旨,即差丞相赵震同刘钦前去,修敕文一道、宝香一盒,竟往求觅无违,又着令金瓜武士将此僧谨防在左顺门下,休令脱逃。
却说两个驸马听得僧人医病,要进宫内,曰:“前日忤旨,又不敢入去,欲要不进,尤恐僧人医好,夺了天下。”乃与心腹内臣霍礼商议:“先使人夜间刺死和尚,后将毒药只说和尚进来之药,哄圣上吃了,实时和尚也死,皇帝也死,天下自然无人占得。”赵魁、何凤欢天喜地。
等到夜静,置了毒药,乃呼手下亲信苍头索答来,吩咐曰:“你到半夜可悄悄手持利刀,潜入左顺门里,将和尚刺死,不得有误。”
妙善原是将身上袈裟指一个化身在此,他自己已转香山去了。彼时在庵方与善才议事,慧眼一看,只见何、赵二人行此不良之事,乃唤值日游奕使者,吩咐曰:“尔即去庄王牀前,将内臣进来毒药换了,将苍头缚在左顺门下,即来回报。”
却说时至三更,内臣霍礼手捧毒药在手,向宫门叩门,内问何人,霍礼曰。“奴婢在左顺门接得和尚制来之药,说仙人手目一时未到,权送此药,陛下一服可省疼痛。”
皇后方才接过,被游奕神将乳香止痛汤换了,皇帝保全无事。毒药倾在地上冲倒宫人无数。
索答来看定和尚拔出利刀,劈头剁去,和尚闪在一边,自身被袈裟绊倒在地,用力挣扎,手足犹如被缚,不能脱去。游奕神干了此两桩事,转庵回复去了。
侍至天明,何、赵二人打听,只见朝内喧喧嚷嚷,说:宫内谁人行毒药,冲倒几个宫女不能起牀;又报:和尚被人行刺未遂,那行凶人倒在地上动止不得。庄王病中闻得此事,出旨着锦衣卫拿那行凶人,着实鞠究报来。
掌锦衣卫是大将军褚杰第二子椿定烈,差校尉到左顺门把那行凶人一时剪绑,押到阶下。索答来忽然醒起来,睁开双目说:“我非梦里?我在杀那和尚,怎么捆倒在此?”褚定烈吩咐:“与我松绑,叫他招了。”索答来初然不认,直至重刑乃直言招曰:“小人是赵府苍头,名唤索答来,主公与何爷听得圣旨,要将天下让与和尚,主公惧怕失了天下。故着内臣霍礼阴用毒药毒死皇帝,又差小人刺死和尚。此系上命差遣,小人所供是实。”诸定烈收了供状,将索答来监下,入宫转奏庄王。
庄王得奏咬牙切齿,对皇后大骂曰:“我作何孽!好好一个孝顺女儿又苦逼他死了,这等不义禽兽享我富贵不思报本,反来用药毒我,杀我医僧。天不容他,使他二事都不得遂。”下旨:“着锦衣卫即将何、赵二贼绑赴法场,登时斩首,以警将来。内臣霍礼、苍头索答来凌迟处死。钦此。”
稽定烈素受文臣之气,何、赵二人每恃皇亲常傲慢他,定烈蓄恨在心,承旨即点起二于羽林军,将何、赵二府紧紧围上。两个公主无计可施。只得冒死来说母后宽恩大赦。
皇后乞女儿哀挽不付,乃首御惕前,带两个女儿哭诉曰:“幼女已亡,此二贼谋为不轨,自然杀无赦。但两个女儿系自家骨血,乞我王曲赦罪恶也庄王沉吟半晌,吩咐将二贱人幽闭冷宫,余无所赦。
姊妹二人在冷宫哭思:“三妹修行,我等阻他,今日我等福不到头,祸反先至,要此性命做甚么,不如死去,早与三妹作伴。”二人相抱大哭,一时昏倒在地。冷宫土地即托梦与他说:“尔二人不要枉死,尔三妹未死,今已得道,尔可乃今修行,后日他来度尔。谨记吾言。”二人醒转,似梦非梦,说道:“宁可信其有。”从此吃斋把素,朝夕诵经,一意宫中修行。
却说二驸马在府自知理亏,再无生道,乃在府中自缢身死。军校打开府门,将尸验过。定烈命军士抓了二人首级,转到法场,取出霍、索二犯,上了木驴,凌迟已毕。然后具表申奏庄王。
庄王思想二女都是这样结果,其病转加沉重。后人有诗叹曰:
当年征战杀人多,收得寅图出入梦。
一怒几千肝脑碎,满城无限怨魂难。
已知虐女心尤惨,难免连牀病转磨。
南海老憎赠手目,兴林国统属谁何。
第十九回 仙人手目调药
丞相赵震与行人刘钦带领人马表札日夜趱行,不消二日夜,已到香山寺前。妙善着善才化作凡童,出门迎接,指引到坛。刘钦将圣旨对坛宣读:诏曰:朕闻大仙久隐灵谷,道风高超,名播乾坤,慈怜囚生。兴林大国五十四载天下和平,忽染一恙,任点诸方,并无寸效。今遇僧人指点,药用不滇手眼,以信颠言,仰望仙人大喜大会,朕身痊痾,不忘厚德。特敕臣赵震等来取,以慰朕心。仙人接敕已罢,吩咐使臣曰:“远路劳顿,皇帝望殷,你可取刀来,将我左边手眼割去,叮嘱医人用心医治。”
刘钦捧刀在手,不敢动作。仙人曰:“尔要速去回命,何得作此儿女之愍。”刘钦只得将刀下手,但见初下刀之时鲜血淋漓,后来就似沉香一般,乃把金盘盛起,拜谢大仙,回见国王。
妙善既化手眼分他割去,向善才曰:“我今先赶入宫与他调治,我再化得有右边手眼在此,再来取时,尔可仍付与他。”说罢,飞腾而去。
赵震取得手眼到国,竟入宫中,先献上皇后,皇后一见心内恻然,说:“世间有此大仙肯舍身救人,不顾自己肢体!”仔细举起来一看,不觉两泪汪汪:“此手分明是我第三个女孩儿的手,我记得他左手虎口有一点黑滤,今却严然。”庄王曰:“天下相似者极多,哪里便是。”皇后哭曰:“若非自家儿女,谁人肯活活割手抉目与你治病。”
正在疑惑之中,和尚闻得取到手眼,便入官奏曰:“此大仙修行已经二百余年,救人多矣,皇上不必用疑。”皇后方始拭泪宽心,付手眼与僧人调药。
和尚掩了凡人之目,丢开手眼,口取一粒仙丹,捣未调水,指示庄王搽上左边。刚搽得左边半身,药已用尽。但见左边如狂风扫叶,雪遇太阳,其肿顿消,疮痕无影,却有右边患痛如故。
庄王复问僧曰:“贤卿有此高方丹金,右边无效还是何如?”
和尚曰:“大仙之手得左只治左,得右治右,今只求得他左边是以左好而右不验。”
庄王曰:“今日损人利己,朕所不忍为。”
和尚曰:“若无大仙,右边手目从何而来?”
庄王曰:“未知大仙还肯舍否?”
和尚曰:“大仙以慈悲为本,上身割落他亦喜为。”
庄玉复差刘钦领了敕文,星夜又到香山取讨。刘钦来到庵中,仍将圣旨展开,对大仙宣读:“皇帝诏曰:朕蒙大德,喜舍左边手眼,病除一半,右边不能全有,朕今负罪再祈真仙大圣,朕得病痊,不昧初心,在处建创庙字,家户写立真神,独尊大法,留传万世,本国他乡进香,岁岁供花。伏望大喜大舍。特敕请求,无违朕志。”
使臣读罢敕文,善才化作大仙,乃叫使臣取刀,右边手目一齐割去,用盘盛住。刘钦起头一看,只见大仙两边鲜血淋淋未干,合口而坐,真个惨人。乃私叹曰:“这和尚也不是好人,要救一个人就坏一个人!想他只是要皇帝做得紧。”说罢,拜辞大仙,连夜回国,献上右边手目。
庄王大喜,乃宣和尚进宫配药。和尚仍取一粒仙丹,研水将庄王右边一搽,剎那间,如阴云一洗,晴空朗现,尺雾一清,红日正照,鋥躬焕然复新,庄王全身依然如旧。满朝庆贺,文武齐欢,共议尊和尚为镇国禅师,议择日让以大宝,册立为帝,谢他再生活命之恩,令市人远散传。至此赞曰:
哀哀父母甚劬劳,举世纷然变蓼蒿。
养志守身亲义重,捐躯竭力孝行高。
火烧白雀悲三界,魂逐青衣化下曹。
紫竹半林摇晓吹,普陀千古圣恩褒。
第二十回 妙善驾云归香山
庄王病体得痊,喜不自胜,乃颁特旨,宣光明和尚上殿。丞相赵震领旨,请和尚上殿受封,光明和尚上殿,俯伏陛辉,听旨:“诏曰:朕今得命,此事非常,死中得活,枯木生花。天遣仙医,感恩非浅,实朕宿世之父母。当颁天下大赦,权将正殿为讲堂,暂把龙牀为法座,严洁道场。敕号僧人为:三天门下大宝法王、镇国禅师。代朕掌管江山,朕退入养老宫,今日聚集文武,交国授受。尔其钦哉。”
和尚既拜谢敕旨,乃对众官曰:“贫憎出家之人,散诞惯了,如今只愿主上仁民爱物,不嗜杀人,尔众文武承流宣化,尽忠报国,则贫僧高枕日红,共乐升平世界,诚为万幸。若夫皇帝之位,非惟贫僧不愿,亦贫僧无此福胜受也。”言罢,山呼万岁,拜谢皇帝,用袍袖一拂,紫雾祥云从天而坠,乃将身驾起,腾空而去,因掷四句偈语下来:
吾乃西方一世尊,特来救尔病除根。
□□正道无邪色,勿使灵真染色尘。
文武拾得读罢,乃曰:“原来这老僧是个活佛,望空驾云去了。”就将偈语奏上庄王。
庄王曰:“一吾有何德能感动世尊下界,又感动大仙舍我手目。我且问你,当时大仙是甚佯人?”
赵震奏曰:“乃是一个女子,其相貌与三公主甚是相似。”
庄王曰:“尔下刀时,他也怕痛苦?”
赵震曰:“小臣下刀之时,只见鲜血淋漓,见者心恻,而那大仙并无戚客,欢天喜地。”
庄王曰:“有此异事!若说我女得道,当时怛怛绞死,被虎咬去;若说不是我女儿,谁人舍得断臂抉目救人之危,此事一发异哉!尔众臣僚共诸眷属可速持斋戒,清净身心,竟往香山面谢仙姑,一则以解朕心之疑,二则以报答其生成之德。
仙女慈悲救朕身,志心顶礼用殷懃。
满朝文武并妃嫔,同到香山礼世尊。
第二十一回 狮象托身拖去清音
妙清、妙音自从附马犯法典刑,把他监禁冷官,二人在富绝去五欲,志心皈依佛法,朝夕诵经不辍。
一日,西方世尊如来山门上站刻青狮、白象把门,奈缘听经诵偈多年,灵通灵变即有知觉运动,有时化为长老,有时化为须弥,又有时化为少年豪杰。
时当八月十五,乃王母蟠挑会,诸神具在,如来亦与其宴。门外青狮、白象见大佛王母宫中去了,两人乃相与商量曰:“我等终日拘禁在此山门,动辄不得自如,如今不免将身上泥上指个化身在此,就此无人走下凡间,逍遥片时,有何不可!”两个化身一变,变作两个青年汉子,逢店饮酒,又听得惑言:“若要拿些妇女,可速速到人林国中便走一走。觑见冷宫中有二美人在那里,你就拿得近宫山魈一问。”山魈把二人首未底行,从头说了一遍。
青狮即化作妙善形象,白象即化作徒弟,双双半夜敲开冷宫宫门。
妙清、妙音慌忙向前,一看,见是妙善。二人十分着惊,说道:”妹妹你既死了,又何以在此惊我?”
妙善曰:“小妹身从那日父王赐死,感得天神假装猛虎将我背入天宫,如今我已为天上掌书玉女。昨日,云端见尔冷宫受苦,故今师徒二人奏过玉皇,专来接你上天同享快乐。”妙清二人听罢,妹妹三人抱头大哭。
妙善曰:”事不宜迟,姐姐可速同我起身,恐守宫人知觉不便。”
妙清曰:“妹妹有道能腾云驾雾,我二人怎么同尔走得?”
妙善曰:“不妨,请二位姐姐闭了双目,不要开,待我带你上去。”
二人依言,但见狮、象作起法来,一时之间拖得妙清,妙音来到清凉山绝顶之上。二人睁眼不见了妙善师徒,眼前只有穿青、穿白二少年子弟来到,笑谓妙清等曰:“吾乃非别,是天上玉皇大帝外甥,适间云头忽观见两个煞魔,长手短躯,谅拖尔来食,被我打走。我二人有前世之恩,你可共我结成夫妇,后日我带尔上天。”
妙清二人听罢,唬得魂不附体,对妹子说曰:“事已至此,有死而已,他何恤哉。”乃对二少年曰:“我乃庄上之女,驸马之妻,只因有许圣旨,囚入冷宫。既在冷宫净心学道,死生已置之度外,你是何处妖精,敢来我跟前胡说!”
青衣曰:“吾系玉叶金枝,先已对你说了,安得妄疑我为邪,成就一对夫妻亦是夙世缘分。尔说学道,道在哪里?你的妹子苦要修行,如今已作虎餐之滓。人生一世快乐为第一,我不玷辱于尔,尔何执迷不通。”言罢,二人陪着笑脸来抱妙清。
妙清姊妹恐身有夫,便欲寻死。二少年欲心虽炽,但一时逼死了他,岂不白白用这一片苦心。乃将迷魂水一口喷将起来,把他姊妹都迷得眼目昏了,复带去藏在万花谷中五松岩内,着落岩前一个千年跛脚鳖精与他守住,他两个终夜出去,各处淫人,日间回转岩内,百般调戏妙清姊妹。又教鳖精化作山村女儿,摄得近方人间饮食,诈言:“我是前村王家使女,昨日在此岩前拾柴,观见尔二位娘子在此受苦,故送食授你之命。”妙清听罢,心中无疑,权时受了充饥,由是鳖精日复一日,三厨不绝。
却说把守冷宫内校入宫不见了二位公主,慌了手脚,连忙进宫来禀。庄王正要起驾在香山,闻说此事,登时气倒在地。说:“这两个贱人终不然逃走不成!他幼长深闺,又无法术,若是死了却有尸首,若是出外修行,他又不晓得寺观。”将两个守宫军士重责四十,就限他各处地方访来。军士畏法,只得负痛前去。
那妖精淫宿妙清、妙音不遂,开眼一望,只见宫中发出军士四方来缉,两个商量曰:“一不作二不休,皇后宫中娇红、翠红容貌亦尽去得。原是妙善宫中使女,我等何不再化作妙善,拖得他来,亦尽够我受用。”
青狮即变作妙善,白象即变作从行女徒,瞰得二采女方出宫门,二妖向前叫曰:“尔这丫头就不认得我?”
娇红抬头一看,认得是公主,乃曰:“公主死了,缘何又得在此?”
妖怪曰:“我今修行有道,刑杀莫加。昔年之死,乃是一了你众人之眼。我今已在香山成了大佛,来度你前去。”
娇红曰:“既是如此,我去禀过皇后即来。”
妖怪曰:“你去便有阻滞,可快跟我,迟了我便去了。”
娇红二人说:“公主怎么带我?”
妖怪曰:“尔合着眼,我既带你前去。”
娇、翠将眼合了,却被二妖复拖到五松岩东一大壁子下。二女开眼,只见那妖变得青脸獠牙,巨口血舌,三丈五尺长大。二女惊得呆了,不能做声,被两个妖怪终夜恣淫,有天无日。二女求生不得生,要死不得死。
前日承敕缉访军士遍访地方,寂无动静,宫中又报失了两采女。皇后曰:“怎么有此怪异,前日二公主已不知下落,今又失却宫女,此事非凡人可识。香山既有大仙,皇帝又要去拜谢他,不如速趁此机会,明早准备法驾上山去。”到天明庄王出旨,命大臣保驾,点起羽林军三千,前簇后拥敬往香山还愿。忽必力与褚定烈当先引驾开路,大将军诸杰督兵后护,迤逦起程。正是:
天子巡狩驾六龙,旌旗耀日剑光冲。
香山若能逢真佛,注耀当年幼女情。
第二十二回 庄王被魔受难
庄王圣驾行了二日,早到澄心县。命文武众军俱各驿中安歇,皇帝、皇后、妃嫔止宿县中正堂。
二妖怪知得庄王往香山,恐怕泄漏他天机,乃到半夜时分,化作狂风猛雨,飞沙走石把庄王夫妇二人迷倒,仍摄入万花谷中千层岩底黑暗洞中,不见天日。庄王夫妇居于岩底,如醉如梦,酪然不醒人事。
待到天明,众臣俱人县来问安,并不见了皇帝、皇后,各处动问,俱说不知,只有两个未睡宫女说:“昨夜风起之时,恍熄见两个无长不长的人进来,后即不知去向。”
众官俱各无奈,说:“有这等大变,国中不可一日无君,今日君父有难,我等坐视不救,枉为臣子,今日上天下地也要去寻来。”
褚将军曰:“赵丞相莫惮劳苦,可急到香山去问大仙,我领众军遍地去访,定烈可送诸宫嫔权且归国,又作道理。”
妖怪知得赵震上山,又差破鳖精在香山渡口化作渡船等候。赵震到渡上船,不知是怪,被他妖气一时迷倒在船,亦背入洞中。
时有何凤之子何朝阳,当时见父受刑,年纪十八,逃在答罕国避难。经今三年,打听得庄王被魔不见,文武俱皆失散,国内空虚无主。乃于答罕国赤鲁花处借乓三万,杀奔兴林国来。国内运筹决胜无一人在,何朝阳安然居了大位。大赦天下,建国为“栗连”,改元大武元年。着人冷宫去取母亲,宫人来禀:“娘娘不见多时。”何朝阳与大臣议曰:“外公、外婆杀我父王,谁知此位仍归于我!只可怜我父母不得享福。”亦差人四下探问,根究母亲。却说妙善救好父亲,归庵数日,适逢大帝有诏,说:“焰魔天宫走出一十八个鬼王,在凡间作乱,扰害生民不得安生。即差李天王统兵剿灭,妙善带天王第二子木咤太子一同督战,不得有违。”妙善领了玉旨,乃吩咐善才、龙女曰:“我今要去收服鬼王,庄王这几日必定来谢愿,你可替我行礼,我去便回。”二人领了娘娘法旨,只见妙善驾一朵祥云,望西去讫。
善才对龙女曰:“师父已去,我等在此清闲无事,同去岩后千仞峰观洒片时有何光境。”
二人同上到高崖之处,左盼顾右瞻望。善才对龙女曰:“此处是我娘娘父母之国,怎么怨气冲天,有甚缘故?待我仔细再看。兴林国中无主,天位已被何朝阳占了。”龙女曰:“我等何不化身,到他国中一问,便知端的。”两人乃回转庵中,吩咐守庵土地曰:“我去兴林国走一遭,你可谨持香火。”土地领命。
善才化作凡僧,龙女化作小沙门,一同化作游方僧模样,沿途抄化,来到兴林国内。看见一个太监出来,说声:“公公化缘。”
太监说:“我这国王专一要拿游方和尚,你可快走,尚保性命。”
和尚曰:“请问公公,有甚缘故。”
大监曰:“不说尔还不知,当初我这是兴林国,我是庄王保驾太监,只因第三个公主要出家修行,惹得国内七颠八倒。后来,庄王把两个驸马也杀了,把两个大公主囚在冷宫。后来得一大病,得一僧人取香山大仙手目医好其病,正要去香山酬愿,只见冷宫二位公主不见踪影,宫中又不见两个采女,遍访无踪。那日,庄王整备法驾,一则还愿,二则请问大仙消息。行路歇至三更,风雨大作,又不见了皇帝、皇后,丞相上山又不见转来,大将军去国至今未回。如今这新国王是何驸马公子,瞰我国内无主,打破城池,夺去江山。我权且顺从他在此,他如今要寻母后,说道一定是游方僧拖去。因此,吩咐四门,但有僧人即要拿去枭首。”
和尚听此言活,深深汀个叉手:“多谢公公指教。”
善才回头对龙女说:“师父又不在庵,怎么有此怪异,待我叫得守宫土地来问,便知端底。”
守宫土地听叫,忙到眼前,问曰:“仙童有何吩咐?”
善才曰:“公主娘娘、皇帝、皇后今在何处”你可直直报来。”
土地禀曰:“说起这个妖怪,惊破人胆,公主这一干人俱被如来世尊山门外那两个神通广大、变化无方的青狮、白象拖在万花谷中,不能观见天日。除非三十六员天将,方可取得。”
善才知此消息,吩咐土地退去,急忙与尤女回转庵中,商议收魔。
妖气氛氲挠太和,兴林国内尽消魔。
轻将玉字他人管,不见妻孪近榻过。
幽谷凄凉云暗影,五松惨淡鸟依稀。
大曹若不行剿灭,枉把身躯立普陀。
第二十三回 善才领兵收妖
善才转到庵中,只说师父已回,谁知师父还未转来。与龙女商量曰:“我二人蒙师父指教之恩,未曾补报万分之一,今值他父母有难,我等何不统领天将把妖精擒捉,送还父母、公主,倒不是我一场大功劳?”
龙女说:“师兄说得有理。”乃拨殷王苟毕力前部先锋,五显三圣为左右护战,太岁部下一百二十位诸天神煞与已督兵在后,大发天兵四十万,杀奔万花谷中五松岩前,把谷中重重围绕。
二妖正在岩东与娇红作乐,跛鳖精闻得天兵到来,唬得屁滚尿流,慌忙报入岩来,二妖曰:“不必优愁,侍我出去一个一个绑来便是。”
却说青狮原是火之精,有个兄弟名唤独火鬼,现在东鹫山,独伯一方;白象原是水之精,有个妹子名唤水母娘娘,现在泗州西洋海显圣。二妖看见天兵来得雄猛,乃差岩边飞天蜈蚣精前去请火鬼助阵;又差双尾蚺蛇精前去请水母娘娘助阵。二人听令,各化作一个小小蚊虫,星奔电掣来到两处传下法旨。两处俱各起兵,独火鬼点起火兵五千,火轮火鸦惧发;水母娘娘点起水兵五千,虾精鳖将俱发,杀喊连天,把天兵围在中间。
二妖洞中闻得救兵来到,摇身一变,变作两个唬蛮大王,身长四丈,三头六臂,各执一般兵器。一个身骑金毛獬豸,一个身骑八爪豺狠,振掂撒沙变作百万雄兵,杀将出来。
王灵官头戴簇金盔,身穿定铁甲,腰束九龙縧,脚穿洒水靴,手执劈魔竹节鞭,坐下吐火吸水神驹。出阵骂曰:“你这阔口长鼻畜生,不守如来山,不遵佛法,敢来下方如此作怪。好好送去皇帝,身皈佛教,饶你残生。半声不肯,一鞭打你身成齑粉。”
二妖听罢,大骂曰:“我与你合不相统摄,今无故听善才那小畜生指挥,敢来围绕我的行台。尔若善善退去,尚保首领,半时不退,内外夹攻,要尔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惹得王灵官性起,招动天兵杀将入来。只见青狮放出万丈烈火,独火鬼火轮、火鸦满天通红;白象涌起五湖大水,水母娘娘水族虾鳖遍地茫白。天兵杀得首尾不能相顾,见火益热,见水益深,没奈他何,被他困倒在谷中。善才谓龙女曰:“这两个畜生好生利害,怎么收得他水火,方可擒得他服。”龙女曰:“吾闻石城火焰山上有个红孩儿,乃是三昧不灭真火炼成身体,师兄可即去请他来相助;我去南海领得父子兵来与他相战,此不是以火敌火,以水敌水,何愁征他不服!”
善才曰:“师弟说得有理。”乃传令:“大兵权时屯札在此,不要走透风息,待我取得兵来,然后厮杀。”天兵各营俱已听令,善才两个各驾一朵云去了。
善才来到火焰山,着山王土地前去通报,红孩儿接入洞中相叙。礼毕,问曰:“仙兄到敝山有何指教?”
善才曰:“小弟因师父去赴蟠桃会,不在敝庵,斗胆领天兵到万花谷收服青狮、白象,不想那妖怪原是水火之精,又借得独火鬼、水母娘娘两个前来助恶,因此杀输于他。大王哀念佛法慈悲,肯赐半壁之力,小弟死生不忘。”红孩儿曰:“我去止能敌得他火住,还有那水怎么计较?”
善才曰:“我已着师弟龙女前去他父王宫中,领他水族父子兵前来策应,如今想已将到,望大王速赐指挥。”
红孩儿曰:“仙兄先行,小弟即领部兵前来,”
善才再三叮嘱,相别去了。行到半路,撞见龙女带领父子兵来到。
善才曰:“师弟来得最好,我去通报五显,尔可札兵在此,待红孩儿兵到在外面协同杀将来,信炮为号,我在里面杀将出。”说罢,竟奔万花谷去,五显三圣俱接到,问:“救兵何如?”善才曰:“两个俱已动兵,待等信炮一响,我和尔只管摆布厮杀。”
说声未了,只听得号炮连天,殷元帅入大营禀说:“西边火势冲天,南边水声沸涌,想是救兵已在外厮杀。”
善才曰:“殷将军帅三圣引一万兵,从西接应,烧出南天;王将军帅五显引一万兵,从南接应,直冲西路;我与三官督大兵两路拒敌。”分拨已定。只见二妖正在设酒筵与独人、水母劳军,踱脚鳖精惊得一步一跷人营禀曰:“祸事到矣!如今善才、龙女借得火焰山、南海两路生力兵来到,火王快作主张。”
独火鬼曰:“红孩儿当我子孙,何足畏哉!”
水母娘娘亦曰:“南海兵是我管下,他来何能为!”
青妖曰:“我帮住火王。”
白妖曰:“我帮住水母。”
红孩儿对龙王曰:“以火攻火、以水攻水不见手段,我有牛魔王铁扇在此,煽起三昧真火,怕他白象、水母!要饶得他皮毛焦烂;你可涌起南海大水,把他青狮、独火鬼浸得烟消人灭。”
两将议罢,红孩儿立攻水寨,王灵官一枝兵杀来接住。白象吐水,水母作浪,红孩儿在外煽动大火,灵官里面火轮,火箭一齐发作,烧得白水成汤,水母煮得不过,带领残兵逃归泗州去了,白象被火,遍身毛都炽尽,躲人清凉山绝顶避难。
龙王兵攻火寨,殷元帅一枝兵杀来接住。青狮喷火,独火鬼主烟,龙王在外涌起巨浪滔天,殷元帅里面水囊、水柜一齐发作,浸得烈火成冰,独火鬼见得无奈何,带着败兵奔往东鹫山去了。青狮被水灌得喘气不得,急奔五松岩里藏身。
主兵、客兵会合一处。善才、龙女出来拜谢曰:“深感神威,二妖杀败,但不能拿住妖怪,必不能国王返国。大王与龙王收掠得龙兵归国,容小神后来酬报。今日且罢,我二人再转回庵中见师父又作道理。”
从来邪正不相容,岩底妖氛水火攻。
鬼母无能身早遁,象狮有力计先穷。
腾腾烈烟埋山日,滚滚洪涛战海风。
鼓罢僵尸三十里,善龙报本亦奇逢。
第二十四回 妙善救得君臣返国
却说妙善赴宴归来,与如来作别,云端一望,只见万花谷中妖气逼人,拭目一看,但见父母及二姐、宫女、丞相都迷倒在那里。乃对如来曰:“师父何不谨慎,纵放守门二畜生害及国王!与慈悲大道得无有戾乎?”
如来曰:“贤弟,尔看我山门狮象不端正在那里!”
妙善曰:“那里却是化身的,待弟子呼谷中土地来问。”
妙善慈声一换,只见谷中土地来到听旨。妙善问曰:“如今那二妖藏在何处?”
土地曰:“自从前日杀败,一个逃在清凉山,一个躲在岩下。”
如来听罢对妙善曰:”尔且回庵,我转去即拿那畜生。”
两下分别,如来转到天竺,诸佛、菩萨参拜已毕,如来曰:“尔这伙人俱是泥塑木雕的!山门那两个畜生也不会管得他住,让他万花谷中酿成这等大祸,把一个兴林国被他平白灭了。叫八金刚过来听令。”
金刚曰:“世尊有何法旨?”
如来曰:“你去到清凉山五松岩锁那两个畜生到此问罪,”金刚领旨前去。
只见妙善转庵,得知善才、龙女征战事,乃同二徒弟来谷中救父母,路上撞见金刚便问曰:“八位天王到何处去?”
金刚曰:“我等承佛旨去捉妖怪问罪。”
妙善曰:“望天王先与我打破万花洞,然后去锁妖怪。”
金刚曰:“你师徒跟我去来。”
妙善在后,金刚在前,将上下东西谷岩尽行打开,把蜈蚣、蛇精、鳖情尽行斩讫。妙善同入,化作前次老僧救出父母。复到五松岩救出二姐,岩底救出丞相,东岩救出二宫女,各把避魔汤一盏与他解了妖毒。在外将惠风一拂,褚杰亦引得大兵到来。老僧向前打个恭,复腾空去了。
君臣父子升眼一看,相抱大哭,说:“我等被妖怪迷倒在此,又得神僧来救,不然皆为此谷之怨魂矣。”大家拭泪,缓缓寻本国而归。看看来至迎和门,只见定烈,忽必力垂首来迎接庄王,皆奏曰:“小臣前欲寻主归国,不料反贼何朝阳借得察罕国兵,乘我国无主,杀将入来。臣与交战,不能抵挡,时此被他占去城池,建国改号。目今四门把守甚谨,臣专在此候陛下返国,徐议进取。”
庄王曰:“这小畜生辄敢无礼,大将军可与我驱兵向南门杀将进去,拿这畜生,碎尸万段。”
值殿黄门惴报知何贼,何贼即遣兵四门,严拒褚杰正攻南门。军士报来西门被刘钦斩开,忽必力大兵俱已拥进。何贼无计可施,乃带亲随数人舍命冲开北门,逃往察罕国去了。
庄王复辟,文武大臣俱来庆贺。庄王曰:“向日之病既死,尚得首立,今日遭此妖劫,若非那神僧搭救,空为岩底骷髅。褚定烈可代朕引三百兵到南郊筑起三层高台,竖立神僧名位,朕好朝夕去拜他复国活命之恩。”定烈承命去讫。
明日皇后复奏曰:“香山大仙手目之恩半路终止,今可命驾再去酬愿。
臣妾不敢自裁,望乞陛下特旨。”
庄王曰:“还愿之心,朕心切切。丞相可速办表礼香花,朕同皇后、公主星夜就道,上香即回。大将军务要牢守城池,恐何贼再来入寇。”赵、褚二臣各领旨去讫。
两次香山谒大仙,谁知亲女望中悬。
直教抬起寻常眼,始信神僧即大仙。
第二十五回 妙善一家骨完聚
丁时妙善救了庄王君臣,来到本坛本庵,众神参见已毕,乃着善才赍玉笋、黄芽前到火焰山答谢红该儿助阵之功;又着龙女赍青蒭、紫菜前到龙宫答谢龙王助阵之力。
却说庄王同皇后、二女、文武大臣晓夜不息,已到香山驻跸。赵震上山排开礼仪。妙善听知父王、母后亲来行香,忙排开香案,着善才伺候,他自己仍化作无手无眼污血淋漓坐在佛座内。
庄王上庵果见一座草房,庄王领皇后鞠躬四拜,众官一齐随班行礼。庄王曰:“朕今先注宝香,敬供清斋,聊表寸忱,愿赐慈悲,伏希洞鉴。”祝罢,皇帝、皇后、公主、文武又是四拜。
只见大仙被纱幔罩住,并不见动静。庄王对皇后曰:“朕是山河天地之主,万姓之王,感大仙之德远来拜谢,缘何并无动静言语。敢是朕是男人不该启问仙姑。”梓童向前,有个神像,轻轻揭起,慎细一看,显然是妙善身骸,妙音救醒起来。对皇帝说:“这个仙姑果是我妙善,前日我疑那手是他的,今果然矣。”
二公主再扶起一看,只见血迹腥臭,伶仃可怜。对父王说:“真个是我三妹。”
庄王曰:“那日绞死,明明被虎背去,怎得在此?”举头一看,委实是妙善。四人相抱,哭死复苏。
庄王问曰:“早知我儿受这苦楚,爹爹要这条性命何干?我儿且把始未原因试说爹听。”
妙善曰:“那日蒙爹爹赐我之死,天帝怜我心诚,吩咐土地化虎背救在密松林内,孩儿魂灵游遍一十八重地狱,后复还魂。西域如来指我香山修行,九载成道,众神尊我为香山佛主。前日,玉帝恼爹爹性嗜杀人,特降恶疾。孩儿看见,故化为和尚专来治病,又截手眼与爹和药。前奉爹爹来谒,谁知如来面前狮象成妖,走下凡间,化身拖去二位姐姐,又拖去宫女,惧爹知道,复到澄心县摄爹爹与母亲,捉去丞相。孩儿昨在王母娘娘处赴宴回来,见爹娘有难,又同八大天王打开岩洞,救得君臣返国。只是今日孩儿无了手眼,不能够得见得爹娘。”庄王夫妇听罢,心如刀刺。
妙清、妙音问曰:“三妹妹这等形状还可医得否?”
妙善曰:“我是慈悲之人,只要爹爹叩天下拜,我的手目必能复生。”
庄王听得此言,即焚拜曰:“天地、日月、山川,是寡人不合当初将女凌贱,今日反来舍身救父,果是孩儿孝意修行,愿得还生全手全眼。”
拜罢,妙善撇了化身,将亲身出座来见父母、姊妹、手目如故。大家且哭且喜。
妙善曰:“爹爹今日到此还许孩儿修行?还许孩儿招婿?”
庄王曰:“我儿再不可说那事,当初是我不是,若非是你这般修行得道来救我,一命险些归于黄泉。如今寡人情愿弃了山河,随你修行,尔众文武愿在此者在此,愿归国者归国,朝中自有丞相赵震竭忠事上,赤心报国,朕之此位即付与尔掌管,符玺俱已在此,尔务敬天勤民。”
赵震得命,君臣恸哭,拜别而去。
却说如来锁得狮象到殿,心中大怒,骂不绝口,吩咐哪咤解入召版地狱,压他粉碎,永不赦除。?妙善慧目一看,正见系原西方狮象,转身自反。不计二姐被这二畜惊唬之前嫌,驾云到西域,叫声“师父”,稽首。如来问:“贤弟何来?”妙善曰:“我等出家之人,当以慈悲为本。二畜触犯天条,望师父宽恩曲赦,弟子带回香山,慢慢驯治点化他成个正果。弟子不敢善辩专听,师父垂察。”如来曰:“既是如此,叫哪咤带畜生转来。”二畜跪在阶下,如来曰:“今日本该重治,承我这善菩萨救你,你可跟随他去,志心皈依,再不得变生异心。”二畜唯唯而退。
妙善拜谢如来,带得二畜回转香山,对二位姐姐曰:“你遭此二畜,受了无端苦难,尔今认得他否?”妙清曰:“往日是青白二少年,今见真相,我恨不得吞吃了他。”妙善曰:“如今姐姐既出了家,那一点心头之灭全要灭了。此时他已归我,便是佛家眷属,再莫把前事记怀。”一边吩咐善才整备斋素供养父王,一边修治房屋,安顿家小。只见值日山神来报:“玉皇颁下天诏,娘娘可排香案迎接。”说罢,太白金星已到庵前,宣读诏曰:咨尔兴林国妙庄王初未识天廷地府、六道轮回,造孽受罪在先。今妙善弃此贵而脱凡尘,九载苦修成功,暗中救困,舍身医父,济人利物,靡不曲尽。举目能瞩天下善恶,侧耳能听人间是非,朕甚嘉焉。其封为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南无灵感观音菩萨,赐与莲花宝座一副,求作南海普陀岩道场之主。其姐妙清、妙音初耽世味,后能改行迁善,修行慕道,遇难不污。妙清封为大善文殊菩萨,赐与青狮,出入骑坐;妙音封为大善普贤菩萨,赐与白象,出入骑坐;求作清凉山道场之主。其父庄王封为善胜菩萨,都仙官,其母封为万善菩萨,都夫人。其善才龙女封为金童玉女。呜呼!千叫万应普度众生,合家封赠万年香火。
众人谢恩已毕,太白金星辞别而去。自是观音娘娘在香山普陀岩大施灵显,家家供养,人人钦奉。紫竹鸣鸾,净瓶注醴,杨柳烟晴,草茅生色。自五帝以迄于华胥,共祀无违。
专心学道脱九尘,百磨千难认得真。
白雀火烧风雨至,感伤刑惨帝恩深。
医亲手目将来割,从古至今独善心。
南海普陀登正觉,一家五口作仙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