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恨此生遇见你*恨也纠缠》作者:用心才冷
战神
天启六年,澜江关
宋长月站在城头,目光定定地落在城外的澜江江面上。城头上的宋字帅旗旗角轻轻地拂在他略显清瘦的脸上。身后是他的四个虎将,正用崇敬的目光看着元帅。离宋长月最近的,正是他最得力的战将——常安邦。常安邦是个三十岁的青年将领,出身将门的他十五岁就到军中效力,虽然出身高贵,但常安邦却是从一个小兵一步一个脚印地成长为边关一等一的虎将。他身材高大,面目俊朗,性情豪放。虽然行动上并没有少将军的傲慢,但骨子里的高傲却到了极致,能让他看得上的人少之又少,而能让他真正心服口服的也只有元帅宋长月一人而已。
澜江关依山而建,前面依托着澜江天险,是宁国南面最重要的关隘。南面的金吉国想攻打宁国,这里是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关卡。在过去一百年间,两国一直争斗不断,苦了这一带的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地!尤其是十几年前,金吉国出了一位大将楚膘,能征善战,一举攻破了包括澜江关在内的十五道关卡,深入宁国腹地,直逼宁国都城开龙城。一时间,宁国国内战火冲天,死伤惨重,国将不国。逼得先帝迁都北帝城,割地赔款,苟且偷安!
宋长月比常安邦还要小四、五岁。出生农家的他在十几年前的战乱中,父母双亡,乱世之中,为了给父母报仇,十二岁就投了军。十几年的摸爬滚打,从一个伙头军,成长为宁国最年轻的大将军,边关统帅。其非凡的天赋和吃苦能力已经得到了各国的承认。
年纪轻轻地他,不仅用最快的时间得到了上至皇帝下至士兵的佩服和信任,刚满二十岁就成为三军元帅,更以他非凡的军事才能,仅用一年的时间就将金吉国大军赶出了宁国。金吉国大将楚膘因此羞愧吐血,从此养病在家。金吉国也失去了和宁国一战的能力,五年来只能安静地守在自己的家里,不敢再来挑衅!
有了宋长月的庇护,两国中间那块没有确定归属的肥沃的土地也开始有人耕种,其实两国相邻,边境百姓多年来通婚往来,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宋长月虽是宁国守将,对金吉国的平民就并不苛刻。这块土地本来十分肥沃,只因战争的原因已茺了多年,没了战火的打扰,这里现在已经是一片鱼米之乡的风光。宋长月按一定的比例抽取军饷,除此之外对百姓绝不打扰。遇上农忙之时,还会让兵士下田帮百姓种田。所以边境的百姓,无论是宁国人还是金吉国人对这位大元帅都是敬如天人。更有人说他就是天上的战神转世,百战百胜,无人能及!不仅宁国和金吉国,只要知道宁国的人没有不知道宁国的战神——宋长月!都说他天纵奇才,雄才大略,爱兵如子……
常安邦看了看太阳,时间已经不早,宋长月已经看着江面发了两个时辰的呆了。常安邦轻轻走上前一步:“元帅!”宋长月收回定在前方的视线,看向常安邦。常安邦道:“时辰不早啦!元帅还是回府吧!”宋长月看了看天色,淡淡地道:“原来这么久啦!回府吧!”一边往回走一边对几员爱将道:“晚上到我府里吃饭!本帅请客!”
几员大将,互相看看,不知今天元帅到底怎么啦。竟然兴致这么高。但——心直口快地李邻将军笑道:“元帅!你能请我们吃什么好吃的?你府上那个王婶做的饭菜实在太一般啦。哪有元帅请客这么小气的!”“哈,哈……”几个将军都大笑起来。陈大志是几位将军中年纪最大,资格最老的,摸着胡子笑道:“李猴儿,元帅请客你也敢不给面子啊!真是没大没小!”李邻刚从军时就在陈大志手下当兵,陈大志一向爱他如子侄,尽管现在两人的地位相仿,李邻对这个亦父亦兄的陈将军是十分尊敬的。不过他生性洒脱,最喜玩笑,陈大志叫他猴儿他也不在意,只说:“元帅那是在大帐里,既然请我们去做客,他就是主,我就是贵客!哪有什么大小。这做主人的招待好客人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我要是元帅,府里连个像样的厨子都没有,才不会出丑请人来吃饭!”
刘自勇也道:“小李说得有道理!”
几人说话间已经下了城墙,几个士兵把将军们的马牵了过来。宋长月一手执缰,回头道:“今夜请几位将军光临帅府晚宴。如有不爱来的,大可以回营睡觉!”李邻马上接道:“说是说,饭我是一定要去吃的!你当元帅的不怕丢脸,我可不能不给你面子!”刘自勇笑道:“听李邻这话,怎么夹枪带棍的!”常安邦性子高傲,并不多话,只淡淡一笑:“卑职自当来讨杯酒喝!”陈大志和刘自勇也应了下来。宋长月一笑道:“好!我先行一步!在府中等候几位将军!”上马带着一队小校回府去了!
黄昏时分,常安邦、陈大志、李邻和刘自勇,各自在自己帐中梳洗整齐,换下了一身盔甲,穿着锦袍便服到帅府去赴宴。四人在帅府门前不远处凑到了一处,李邻一看到刘自勇就笑道:“大刘啊!看你穿得——怎么像新姑爷上门一样?啧、啧……元帅现在连老婆都还没有找到,你太着急了吧!”刘大勇穿一件酱红色锦袍,本来他身材颇为魁梧,平日里穿着军服,十分英挺,但这种滑溜溜,软绵绵的料子就从不上身。也从来不做。这件还是过年时才做的,一次也没穿过。今天来吃酒,现找了出来,穿在身上,正觉得不舒服。听李邻这么说,也反唇相讥道:“也不用马尿照照你那样子,一会灌多了黄汤,那猴儿屁股就长到脸上来啦!”李邻一喝酒就脸红,刘大勇最爱拿他吃醉的样子取笑。
两人一边走一边斗嘴,常安邦和陈大志只笑笑跟在后面,一同向帅府门口走去。没到门口,帅府管家王叔就迎了出来道:“几位将军好!正念着几位将军该到了!快请!快请!”
常安邦问道:“王叔,宋元帅呢?”王叔老脸笑成一团菊花:“将军在后院呢!老朽带几位将军过去!”李邻笑道:“宋元帅好小气,就今天说他小气,到他家做客竟不来迎我们!哪像个主人!”王叔笑道:“李将军,元帅确实有点小事。将军也是这里的熟客啦。元帅也没把将军当客人,将军这不是和元帅生分了吗?”
刘自勇大笑道:“李邻,你和王叔掰嘴皮子,不明着吃亏吗?王叔行走江湖做大生意时,你小子连妈都还不会叫呢!”众人大笑,李邻也笑着自嘲道:“王叔,俺当兵的嘴笨,再不敢在你面前耍嘴玩!”
几人说说笑笑,由王叔引到后院。这帅府本身并不算小,但宋长月住进来后,除了护卫,仅招了四五个佣人,再加上王叔夫妇,一个做管家,一个做饭。宋长月并未成婚,府中连主带仆不到十人,显得特别空旷。
还没到后院,众人就闻到空气中饭菜的香气,一时竟是食指大动。李邻笑道:“王婶的手艺好像进步了很多嘛!”飞快地转过回廊,却见后院的空地的石桌上,已经摆了一桌精美的饭菜,王婶正在那里摆酒布筷。看见几人走了过来,连忙见礼,笑道:“几位将军好!”李邻第一个冲到桌前,看着满桌的菜,吃惊道:“王婶,原来你有这么好的手艺,上几次怎么都藏了起来!”
常安邦是世家公子,山珍海味吃过不少,一扫桌上的菜式,倒是吃了一惊!桌上的菜式个个精致,虽然还没入口,但匠心独具,色香俱佳,就算京里的大厨也做不出来。在这样的边城能看到,更是让人吃惊。
正在这时,宋长月走了出来。四人一看,本能的肃立,但一看元帅, 不由大吃一惊,只见宋元帅,身围灶裙,手中还端着一盘菜,竟是一副下厨的模样!四人惊叫:“元帅!”
宋长月见四人发呆的样子,淡然一笑,示意四人坐下!他二十五六岁模样,高而略显清瘦,穿上盔甲时威猛,此时一身浅蓝色长袍,倒有几分书生的俊逸。
李邻道:“元、元帅,是你亲自下厨!”宋长月微笑道:“本帅亲自下厨,总对得起你李将军的面子了吧!”李邻不好意思地笑道:“哪啊!我说着玩的!”
宋长月放下手中的菜,招呼四位部将入座。又对王叔王婶笑道:“王叔王婶一起坐下吃吧!”王叔王婶忙推辞,常安邦道:“王叔,王婶,元帅做事你们还信不过吗?他请你们坐下,一定有他的道理!你就大大方方地坐吧!我们都是带兵的人,不讲那么多礼数!”他出身高贵,说话自然有种气质,其它几人也附合,王叔王婶才小心地坐了下来。
宋长月手一伸,道了声“请”,几位大将军毫不客气就开动起来。宋元帅虽然威严,但和这几员爱将之私下里却是如兄弟一般。如果不是这样,也难收服这些桀骜不驯的虎将。几人都觉得元帅的手艺确实不错,连常安邦都心服口服,只不过他心里有点腹诽,“堂堂大元帅,竟学这女人做菜的手艺!”但不可否认,元帅连做菜都是一个天才,道道菜都是匠心独具,色香味俱佳。
宋长月看着几位部将吃得开心,脸上也有一丝笑容。他吃得并不多,但一直往王叔王婶碗里夹菜。
李邻一边吃一边赞,一边喝酒,一边与其它人斗嘴。将军们吃饭原是没那么多规矩的。刚开始有点拘束的王氏夫妇也放松了下来。陈大志忽然道:“元帅,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这么高兴?”
宋长月怔了片刻,轻轻地道:“今天是我二十六岁生日,也是家父家母去世十五年的祭日!”
此话一出,几个人都停了下来。宋长月垂下眼帘,用一种淡淡地语气道:“十五年前,天气很好。虽然听人说金吉军队打进了宁国。但大家都想着还有明山关挡在前面,并没有急着逃命。那天一早,妈妈给我穿上新做的小袄,煮了两个鸡蛋。晚上,煮了一桌菜,在后院为了庆生。我们农家孩子,这就是最开心的时候啦。当天夜里,明山关破!金吉军杀了过来!我的父母……双双死于敌人刀下!”
后院里没有一点声音,仅有风声吹过。这些杀人如麻地将领们一声不吭地看着他们的元帅,当年他二十岁领兵时,所有将军都不服他,但他用他的果敢,气魄,收服了所有人。这些带兵的将军无论资格多老,性格多么桀骜不驯,只要他眼神一扫过,都乖乖听命!只有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才了解他其实是冰山下一座火山,外表的冰冷理智,掩盖了如火的爱憎。虽然用的轻轻淡淡地语气,也是他第一次在几个爱将面前展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这几位将军,要他们带兵都是一把好手,但安慰人,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啦。
静静地后院,传来低低地饮泣声,王婶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把宋长月从自己的回忆中拉了回来。宋长月轻叹一声:“我是不是败了兄弟们的兴?我自罚一杯!”说着一口干掉杯中酒。常安邦沉声道:“元帅,如果你信得过我们,就说出来吧!我们是你的部下,更是你的兄弟,你的苦,我们帮你扛!说出来,心里可能就好受一些!”
陈、李、刘三位也点头,觉得常安邦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
宋长月沉声道:“如果我不把各位当兄弟,也不会请各位来,更不会说这些话。”宋长月又干了一杯,接着说:“从家乡逃了出来,我就参了军,因为年纪太小,只能做个伙夫。我的手艺是从那开始学起的。娘菜做得好,我从小也看了一些,再加上后来学的,很快我就成为军中最好的伙夫,将军们的饮食由我来负责。然后,我开始从将军们那里借来兵书,一步步,由小校到元帅。我二十岁统军,二十一岁将金吉人赶出了宁国。但父母的仇恨一直在我心里压着!”
宋长月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脸上有着潮红色:“十五年来,仇恨的滋味不好受啊。爹娘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手握重兵,本可以领兵杀进金吉,为父母报仇!”说到这里,宋长月挺直了身子,眼中精光闪烁,那种威震八方的王霸之气让周围人都是一震,他被称为战神,绝对不是没有原因的,当他决定一件重要的事情时,那种冠绝天下,无人争锋的气势,即使是真正的王者,一国之君也无法抗拒。宋长月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我不能因个人的仇恨,而伤了国本!既然身为大将,当以身许国,国仇大于家恨!”
四位将军听着宋长月的话,心里渐渐明白起来,五年来,宁国经过休养生息,渐渐回复了元气。朝中就开始有人吵着要向金吉国用兵,报一箭之仇。军中不少将校的亲人也死于那场战火,也吵着要出兵报仇。但是做为全军高级将领的他们,深知金吉国的国力并没有大损,而且金吉国二殿下也是大将之才,如果出兵,即使能胜,也将是场惨胜!而给其它国家可乘之机。刘自勇就是吵着要出兵为家人报仇,而宋长月用另一种方式告诉他:身为将帅,绝不能因私人的仇恨置国家士兵安危于不顾!
刘自勇红着脸,自已倒了一杯酒:”元帅!我敬你!你放心!我会去劝服他们!”陈大志也倒上酒道:“元帅,俺军人的命是国家的,不是自己的。绝不会为了家仇而动摇国本!”李邻也举杯道:“元帅,李邻平时说话没大没小,但,我服你,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常安邦没有说话,也拿起杯子。五人相视一笑,都在不言中。正要碰杯,李邻忽然叫道:“王叔王婶,还有你们呢!快端杯子!”
七人吃到明月长空。五位将军都喝多啦。可谁也不愿走,就在帅府后院里,舞剑唱歌,一直闹到半夜,最后几个人包括宋长月在内全部醉倒在后院的亭子里。还是王叔请几个护卫将这一位元帅,四位将军抬回了房间。
次日一早,宋长月睁开眼睛,只见他的大床上四脚八叉地睡着刘自勇和李邻两人,而其它三人,包括自己都躺在地上。陈大志也醒了过来,骂道:“这两个东西,把我们都踢了下来!两人占个大床!”常安邦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正在这时,床上的刘自勇翻了一个身,飞起一脚,竟将李邻也踢了下来!李邻刚一着地,就惊醒了过来!大骂道:“姓刘的!你敢踢我!欺人太……”他还没骂完,就听到旁边三人大笑之声。而刘自勇竟还没有醒。
公主
金吉国京城,皇家演武场内,一对少年男女正在练剑。宝剑挥舞,如旋风如暴雨,极为好看。两人斗得极为激烈,外人很难看出两人谁占了上风。忽然剑气一收,一个剑眉长目的少年跳出战圈,笑道:“露儿,今天就比到这里吧!明天父帅要考量我们兄弟的功夫,我还要留点力气!”
宝剑一收,少女撇嘴道:“不行,还没有分出胜负来呢。”少年一笑道:“就算你赢了就是啦!”那少女冷笑道:“输是输,赢是赢,哪有什么就算!”少年微微一怔,见她生气,只得哄道:“是你赢了!还不行吗?小露你最近怎么这么爱生气!我又哪惹到你了?”那少女听少年语气温柔,脸色略好一些:“昨天我和你说的事,你没有跟你爹说起吗?”少年为难道:“我爹一向公私分明,要想拿到金吉帅印一定要技艺超群,谋略出众才行。我跟他说也没用!”少女一笑,明眸闪动,美得不似人间人物:“那还不容易,你是你爹心中金吉少年一辈第一高手,又谋略出众,只要你在比试中让我一步,就可以啦!”少年道:“怎么可以在比试中做假!”少女嗔道:“你不答应,别怪我再不理你!”语气一转,温柔如水地又道:“辞哥,你不是早就答应我,要全力帮助我吗?拿到金吉帅位,这是最为关键的一步,不然我怎么能跟大哥竟争呢?皇子十五岁就有了自己的府邸和封地,现在都已经经营有八年啦,他手下能人众多,有钱有人,而我,公主是没有自己的府和封地,如果再得不到兵权,那我还有什么资本和他争?”
那少年正是金吉第一名将楚膘最心爱的儿子楚辞,而少女则是金吉二殿下,公主金露,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互相之间早有情意,尤其是楚辞,对风华绝代的金露早已是一片痴心。听她这样说,心中更是柔软,但是,楚辞仍坚持道:“我早说过我会帮你,但是,我不能在比试中做弊,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金露一板脸:“又在我面前摆大丈夫,你要当大丈夫,以后我就不再认识你!”楚辞脸上闪过为难,但仍坚持不松口。金露软硬兼施,楚辞也不答应。金露一气之下,挥动带鞘的宝剑向楚辞砸去,楚辞站着一动不动,任剑鞘砸在头上。虽然是剑鞘,力量还是不小,楚辞头上,一下冒出鲜血来。金露这才慌了神,慌忙用手去捂:“你怎么不躲?出血了,我来给你包扎!”楚辞带笑按住她的手:“除了男人的气节,我可以把一切都给你!”金露看着楚辞满脸的鲜血,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我来给你包扎,可千万不要留下疤才好!”楚辞道:“我要是留了疤,变丑了,你就不再理我了吗?”金露脸露笑容,轻轻在楚辞脸上一吻:“就算你变丑了,我也还是喜欢你!”这一下,动作大胆,两人的脸都红了起来。
就在此时,忽听一个威严的声音道:“露儿,你在做什么?”金露脸色一变:“父皇!”楚辞已经行礼道:“参见皇上!”又对跟在金吉皇身边的一个老者道:“父帅,您也来了!”楚膘冲儿子点点头,儿子一脸的鲜血,做父亲的当然关心,但当着皇帝不能表现出来。用不着楚膘问话,金吉皇已经板着脸道:“楚辞,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楚辞行礼道:“是臣不小心!”金吉皇正色道:“你不用隐瞒,一定是露儿欺负你!”转脸对金露道:“露儿,你也太不像话,楚辞是金吉少年第一高手,也是将来的金吉大帅,你怎么可以仗着公主的身份,欺辱重臣?”金露脸色发灰,不敢做声,父皇为人威严,而且对楚膘极为依重。这次要不是因为楚膘身体越来越不好,绝不会下令重选一个金吉元帅。而楚辞是所有人心中的人选,自己公然打伤未来的重臣,又正好被父皇看见,只怕他一气之下,就会重重的惩罚她。楚辞心中正是柔情激荡,看金露的脸色,知道她怕父皇责备,连忙为她开脱:“皇上,公主没有欺负我,皇上不要错怪了她!”金吉皇冷着脸道:“你不用替她说话,我的女儿我最清楚,她就是争强好胜!如果不是她,你怎么会一脸鲜血,难道你自己头痒撞的?这回我不能饶她!来人——”眼看金吉皇就要惩罚金露,楚辞急道:“皇上,刚才是我和公主比武,动手时不小心一时误伤,是楚辞学艺不精,不关公主的事。如果皇上要惩罚,就请惩罚楚辞吧!”楚膘一直没说话,儿子的功夫如何,他是最清楚的,公主的武功也极高,但毕竟是个女孩,力气小些,如果两人认真比试,还是儿子胜面大。但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皇上处分公主,只得帮着儿子道:“皇上,是犬子学艺不精。动手比武,失手伤人也是常事,请皇上不要再责备公主!”
金吉皇并不放松:“楚辞是金吉少年第一高手,露儿怎么能伤得了他。”楚辞急道:“的确是楚辞学艺不精,请皇上开恩!”金吉皇脸色变得沉静:“楚辞,你要知道。三天后就是元帅的选拨,朕要选一下武艺高强的元帅,如果你真的武艺比不上露儿,也许你的帅位就会被露儿抢去!”楚辞脸色一僵,但看看低头不语,楚楚可怜的金露,终于低头道:“无论皇上怎么决定,臣都听从皇上的吩咐。无论能不能做元帅,只请皇上不要再惩罚公主!”金吉皇脸色一变,咬牙道:“好!记住这句话,永远不要后悔!”说着大袖一摆,转身离开!楚膘担忧又带着责备地看了儿子一眼,转身跟着皇帝离开了。
皇帝刚一走,金露看见父皇已经走远,猛地一下跳起来,搂住楚辞的脖子笑道:“辞哥哥,你对我太好啦!这下,父皇一定会考虑把帅位给我啦!”楚辞脸色却并不好,刚才事出无奈,当着皇上和父亲的面说了言不由衷的话,但现在,也不可能再改过来啦,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但看到金露艳丽无比的笑容,楚辞觉得自己的牺牲,总算是有回报的。金露也看出楚辞心里不好受,一反常态的拼命讨好他,逗他笑。楚辞终于淡淡地挤出一丝微笑。
金露至傍晚才回宫,回宫第一件事就是去母后处请安,可是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父亲的贴身太监正站在门外,原来父皇也在这里。金露今天刚刚被父亲责备过,就想躲开,悄悄地退到母后寝宫的后面,找个僻静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坐下,静静地等父亲离开再去参见母后。刚坐了一小会,忽然见母后宫中的后门轻轻打开,父皇搀着母后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只远远跟着几个侍卫,金露怕让父亲看见,缩了缩身子。她本来就躲得隐蔽,再加上内功高强,屏息之后,远处的高手们根本发现不了,而父母更是不知她就在一旁。
金吉皇拉着妻子坐到离女儿不远的一块石头上,两人说些琐事。金吉皇后是当年的金吉第一美女,和金吉皇夫妻情深,现在虽然年纪大了,仍美丽动人,如果不是这样,也生不出号称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太子金勇和天下第一美女的金露。金吉皇虽有几个侧妃,但在他心中,这个妻子仍是他最信任最挂念的女人,有什么事总爱找她商量。两人说了一会不是很重要的事。金吉皇忽然叹了一口气。皇后一怔:“皇上今天是有心事吧?有什么事可以告诉臣妾吗?”金吉皇叹道:“我正是为我们的一对儿女心烦!”皇后侧耳倾听,并不多话,她知道丈夫要的只是一个听众而已。而一旁的金露更是紧张,将功力发挥到极致,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金吉皇道:“按金吉的祖制,勇儿既是长子又是男子,金吉将来的皇位一定是他的。可是露儿聪明绝顶,论武功才智都略胜勇儿一筹,而且露儿生性要强,只怕她不会甘心帮助兄长,将来会是一场大祸。”皇后轻声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既然露儿才智武功都高出一筹,皇上为什么一定要勇儿来做这个皇帝呢?”金吉皇冷哼一声道:“虽然金吉曾经有过一个女帝,但先帝当时是独生女,没有其它的选择。接下来的金吉皇家,只要有男子,怎么能让女子继位?”皇后叹道:“难道女儿就一定不如男子吗?”金吉皇道:“当然!”皇后道:“既然皇上心意已决,还有什么好忧心的。露儿虽然好强,也绝不敢违抗您的旨意!再过两年,找个驸马把她嫁出去,也就是啦!”金吉皇道:“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楚辞,我也用不着担心。我看那楚辞对露儿一往情深,为了她,什么都愿意放弃!楚家掌握着金吉的兵权,如果楚辞支持露儿,勇儿这个皇位怕是很难坐稳的!”皇后吃惊道:“我看楚辞这孩子很好,皇上不要难为他!”金吉皇摇头道:“楚膘为我金吉立下赫赫战功,他的威信和忠诚朕是信得过的。既使为了他,朕也不会难为楚辞,何况,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楚辞是个将才,比他父亲更出色,我们将来要对宁国用兵,离不开这样的良将!朕只是担心,将来朕百年后,露儿有了楚辞的支持,会和勇儿分庭抗礼,弄不好就是金吉一劫!”
皇后心中对女儿十分偏爱,听来听去丈夫对女儿不放心,不由转移话题道:“皇上,儿孙自有儿孙福。勇儿既然要继承大统,有些挑战是他必需面对的。皇上就不要为他们兄妹费心啦。倒是我听说,宁国那边出了个大动静,皇上这两天一直为此事伤神,要是不要紧的话,皇上可以说给臣妾听听吗?也许臣妾可以帮皇上宽宽心。”
金吉皇一听这话,心思立即就转移开了,皱眉道:“倒没什么可以瞒你的。是宁国皇帝要和元帅宋长月结义并封为武王,请各国派使者观礼!这宋长月是我们金吉的死敌,如果不是他,现在宁国已经成为我的囊中物!此人在一天,金吉就不能安枕。我本来想用计让他们君臣互相猜忌,只要除掉了宋长月,我金吉铁军一定可以再次称霸天下!但现在看来宁帝是铁了心要重用宋长月,这对金吉十分不妙!”皇后问道:“那个宋长月总听你们提起,他真的那么厉害吗?”金吉皇道:“楚膘说过,此人是用兵奇才,虽然年纪轻轻,但心思之精,用兵之神,确实可当战神之名,有他在,是金吉最大的祸患!”皇后道:“难道他就没有弱点?陛下不是说过,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金吉皇叹道:“六年来,朕一直在找他的弱点,但此人才智过人,手下又得力,朕的人根本无法接近他,更无法知道他的弱点,只是知道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在这世上并无第二个亲人,而且不贪财不好色也不很在乎威望,更不怕死,实在想不出他的弱点是什么。”皇后坚定地道:“陛下,臣妾相信陛下的一句话,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宋长月的弱点只是没被人发现。陛下只要小心求证,总有一天会发现的,到时候就会有办法。陛下用不着现在担心!”皇后的话坚定了金吉皇的信心,不由笑道:“皇后,你真是朕的红颜知己,朕心里不论有什么事,跟你一说就畅快了不少!”说着站起身来去扶妻子起身,看着妻子娇美无比的样子,金吉皇忽然灵光一闪:“英雄难过美人关!宋长月是英雄,又至今没有娶亲。要是能用美人计,除掉他,或是让他为我所用,那就是金吉的福气啦!”皇后白了他一眼:“那陛下有什么想法吗?”金吉皇皱眉想了一会道:“朕一时还没想好,宋长月不是平常人,宁国美女也不少,能让他动心,可并不容易。但是,此人的确是天下奇才,如果能得到他,金吉一统天下的霸业可成。”皇后眼中光一闪:“一般美女当然不行,如果是露儿呢?”金吉皇一拍手道:“不错!露儿的美青出于蓝,只要是男人,怎么可能不对她动心!”皇后又有些犹豫道:“可是露儿已经有了楚辞,她怕是不会答应的!”金吉皇笑道:“得楚辞可以定金吉,但是得宋长月则可以定天下。露儿这样的女子,她会做最好的选择的!”皇后问道:“皇上不是不愿让露儿做女皇吗?”金吉皇正色道:“我当然希望勇儿能承皇位,但是如果能得到宋长月,就能完成我金吉历代先帝一统天下的梦想,如果是这样,由露儿来做皇帝又有什么不可!再说,如果露儿真有本事,让宋长月为她倾倒,天下又有谁是她的对手?即使宋长月不肯为金吉所用,除掉他仍是大功一件,露儿也有资格成为金吉女皇!”皇后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金吉皇正色道:“朕马上下旨,让勇儿和露儿一起去宁国观礼。这兄妹二人,谁有资格继承朕的位子,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和造化啦!”
目送着父母的离开,金露慢慢从藏身处走了出来,默默的咀嚼着父皇刚才的那句话:“得楚辞可以定金吉,但是得宋长月则可以定天下!”金露脸上闪耀着发现猎物的光彩:“宋长月,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要会会你!”
初见
御花园里,宁帝和宋长月在赏花喝酒。宁帝一副云淡风清,神清气爽地样子。宋长月却是神色倦倦,有点神不守舍,还算清俊的脸上,有一种头疼的表情。宁帝注意到了宋长月的反常,笑道:”长月,身体不舒服?”宋长月叹了一口气:“皇上,这个王爷真不好当,我还没当上,就已经一个头有两个大啦!”宁帝笑道:“这话怎么讲?朕没听明白!当个王爷,难道比统率三军还麻烦吗?”宋长月苦笑道:“做个元帅就一天到晚要摆出一个让人怕的架子,现在要做王爷,连宫门都不让我出,好容易回京城一趟,我连大街都没去过一次。要不您明天放我半天假,让我出去转转!”
宁帝正色道:“不行!你不可以出宫,就老实呆在宫里!大典在即,你别给我惹事!”宋长月伸手抓了一颗葡萄丢到嘴里,不在乎地道:“我又不是惹事精,哪能一出门就惹事,这几年在边关,我可是按你的吩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军营就是帅府,您有什么不放心的?”宁帝一手拍开宋长月粗鲁抓食的手,道:“别人不知,我还不知道你!这几年在边关你是很乖,但那是为了收伏三军,在他们面前装装样子。其实,你的骨子里这个野性就是改不了,让你出去不是管闲事就是惹祸,我还不清楚?”宋长月一笑:“我现在好歹也到了年纪,哪有小时候那么胡闹,皇上也太看不起我了!”宁帝严肃起来:“我当然知道你已经成熟了很多。但是现在,四国使者已经到了三国,就差南边的金吉国啦!不过快马已经来报,金吉国大殿下金勇和二殿下金露公主明晚就能赶到,正好赶得上后日大典。这些人来明面上说是为了道贺,其实更怀鬼胎,我不是怕你惹祸,我是怕祸找上你!”
宋长月道:“不用这么夸张吧?又不是皇上大婚。各国使者的身份都不低啊。这金吉国的两位殿下中的一个,很可能是下位金吉皇。”
宁帝一边吃一边道:“他们来可不是冲着朕的面子,而是冲着你战神的风采!这几年你的名气大得吓死人。那些喂不饱的狼们哪个不看着宁国的大好江山眼馋。就忌着你的威名。朕早就知道,就是他们挑动朝内大臣来参你,想看着朕自毁长城。朕决不能趁了他们的心!也要提防他们使什么阴着。”说道这里,宁帝的眼中露出一股恨意与杀气!
宋长月淡淡道:“他们的野心昭然,宁国在五国中央,又是土地最肥沃,当然是他们心中的肥肉。我们不能总是等着挨打,这几日长月根据这几年的观察再找了兵部几位有见识的大臣写的那个平疆方略奏本,昨日刚送上来。皇上看过了吗?”
宁帝笑道:“怎么没看!看得我一夜都没睡好!”伸手拿了一串葡萄递给宋长月,笑道:“这个方略写得太好啦!真没看出你不仅武略非凡,文韬也是非凡啊!朕这个兄弟可是认对啦!”
宋长月接过葡萄,道:“陛下真觉得好!”
宁帝道:“当然!好极啦!”
宋长月嘴角微微向上一扬道:“如果臣用这个奏本讨个赏,皇上能答应吗?”
宁帝坐直了,有些戒备地看了宋长月一眼:“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宋长月只道:“陛下还没回答臣呢?”
宁帝道:“论理就该好好赏你。但是你一这么说话,朕就觉得你有什么阴谋。你先说要什么赏,朕才能决定给不给!”
宋长月叹口气:“皇上是越来越谨慎啦!”
宁帝笑道:“是你越来越狡猾啦!不想被你骗,就要小心些。”
宋长月道:“长月再大的胆子,也从没欺骗过皇上!”
宁帝道:“别费话。你要什么赏,痛快说出来。朕能赏自然会赏给你的!”
宋长月忽然翻身跪下道:“臣请皇上金口一诺,等后日封王大典后,许宋长月归隐!”
宁帝一呆,道:“长月,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长月叹道:“皇上,长月最爱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那王爷的帽子其实不合适我。但皇上的厚爱,再说也是稳定周邦的一个有用的棋。长月也就硬着脖子戴上啦。这是其一;其二,长月年纪虽轻,已是位极人臣,一面招人忌恨,更一方面,自己也觉得没了什么混头。这几年不会有什么战事,长月想过过隐居的生活。有一天国家需要臣效力,臣自当为陛下鞠躬尽瘁;其三,长月私下归隐,自然会将兵符交回。这样朝中对臣有疑虑的忠心老臣们就可以放下心来。”
宁帝道:“你是不是记恨朕那天逗你的话?”
宋长月正色道:“皇上,臣父亲和臣说过‘恩不可以忘,仇却不妨忘’。何况相对开国以来从没有过的恩宠,长月怎么会为一句戏言记恨您?难道您信不过我吗?”
宁帝仍有些犹豫道:“你若归隐,各国会不会趁机做乱?”
“不会!长月虽然归隐却没有死!原来只是皇上的臣子,现在则更是皇上的兄弟,只要国有事,长月决不会袖手。那些国君都是明白人。不会不明白。”
宁帝道:“那你归隐想要做什么?你这么一个闲不住的人,不要告诉我,你要去修仙!”
宋长月笑道:“还是皇上了解我,我想学医!”
“学医!”宁帝笑道:“你的想法倒别致!”
宋长月正色道:“臣久经战乱,身上也沾了无数鲜血。虽然是不得不为,但心中还是有些愧疚,只想学些医术,治病救人,略赎一身杀孽!”
宁帝看着宋长月神情坚持,知道他心意已定。而且他的分析的确合理合情。终于点头道:“好!朕答应你!无论你在哪里,都是朕的兄弟!”
金吉国的使团直到大典前一天晚上才到。由礼部官员将其迎进了国宾馆。
金吉国使团仪仗一进城,就引起了不少百姓的围观!只见大皇子金勇骑着一匹极为神骏的白马,而公主金露却是坐在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上。金勇与金露都是金吉国皇后所生,金吉国皇后是该国当年第一美女,金 勇,金露尽得母亲遗传,生得都是美丽非凡。金勇的眉有几分像金吉皇帝,虽然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但英气逼人,让人不会怀疑他的身份。金露则完全承继了母亲的美丽,冰肌玉肤,仪态万千,美得让人屏息。金吉国女子地位极高,世家女子不仅和男儿一样读书,如果家中男儿无能的话,父母也会把家业交给女儿,由女儿招女婿。当然一般能这么做的,都是大富大贵的世家。所以金露做为金吉皇帝最出色的女儿,一直和哥哥金勇一起被认为是最可能继承皇位的人选。
金吉国风气开放,金露虽没有骑马,却把马车帘大开。围观的百姓从没见过这样仙子一样的美女和美男,将金吉国使团的仪仗围了个水泄不通。跟本走不过去。急得负责接待的礼部官员一头汗水。派出士兵开道,但人实在太多,走得仍是奇慢无比。这样走下去,明早都不一定能到国宾馆。
正在此时,忽听一人喝道:“贵客远来!这样岂是待客之道?”话音一落,八名黑衣少年跃入人群圈内。冲宁国官员一抱手,行礼道:“元帅得知贵客行路受阻,特命我等前来。”礼部官员名叫孙亚就像看到救星一样道:“多谢宋元帅,有劳八位军爷!”八人连说不敢!紧接着其中领头的两人,走到仪仗前面,喝道:”里正都来了吧?“立即跑过来几位里正。那领头的青年道:”贵客来此,一路劳顿。请各位约束本块百姓站到道路两旁。如有不听约束的,各位里正记下自己那片的人名来。”
那几个里正听他这样一说,连忙扯着嗓子嚷道:“听到军爷的话没有,快站到两边去。这样围着,也难看清贵客的面容。大家站开,反而看得清些。”另一个道:“赵家老二,你再乱站,我明天就找你爹教训你去。”那边有人叫:“王家大嫂,快点站边上去!”这些里正虽然官职卑微,但与辖块百姓却是最熟悉的。百姓们不怕上面的大官,倒敬畏这些身边的父母官。很快就让开了一条路。
那八位青年分成两列护着仪仗前进,终于顺利地将金吉国使团送到了国宾馆。八人向金勇和金露行过礼后,正要退下。却被金勇叫住:“慢着。八位可是宋元帅手下。”八人中领头的赵天齐恭敬地答道:“是!元帅请皇子公主早些休息。明日才好观礼。”金勇笑道:“宋元帅可好,即知我们仪仗受阻,却只派几位前来!”话说到后来,脸上满是肃杀之气。他相貌极美,本来是一片温文高贵之气,但一转眼,脸上就像结了万年寒冰一般,旁边的人都看得心里一寒。但宋长月那八位亲随却似并不在意。赵天齐仍是不卑不亢地答道:“皇子不知。大典就是明日,按我国规矩,元帅要在府上沐浴斋戒,以示对上天的敬意。我家元帅知道皇子,公主千里而来,一路辛苦,才在今日赶到,十分感动。但礼仪所限,特派我等前来!明日大典后,元帅再为几位接风。”
次日一早,各国来使由礼部官员分别陪同,来宁国太庙前空地观礼。
宁帝对这次大典十分重视,所有仪仗都是最高一级。保卫安全的侍卫都是一等一的精英。百官早早就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准备就绪。开龙城几乎倾城出动,所有男女老少个个兴致勃勃,穿上最好的衣服,和过节一样,争相目睹这宁国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大事。
四国使者纷纷来到观礼台。三国使者来得较早,在京几日已经互相认识。正在彼此寒喧之时。金吉国两位殿下也到了观礼台。金露公主出现在观礼台前时,所有的使者、官员和围观的百姓都被她惊人的美貌惊呆啦!她穿一件金丝长裙,裙身完全贴合她绝美的身材,拖地三尺的裙裾在身后雀屏一样展开。更显得她风华绝代,华贵无俦。外罩一件黑色如雾如烟般轻薄地纱披,更显出她的神秘和拒人于千里外的高贵。仿佛她就是那天上的圣母,凡人永远也够不到她的一片衣角,更不可能得到她的一丝垂顾。
金勇与金露慢慢走上观礼台。那三国使者都还在初见金露的美丽中沉溺。在场几十万人,竟安静地似一根针落地都听得见。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似乎一出气,这梦一样的仙女就会消失掉。金露心中微微一笑。今天的这个亮相是她精心计划的。这件金丝编织的华衣正是考虑到是几十万人的大场合……又在太阳刚刚出来不久的时辰,霞光映着金光,更显出她无比的美丽和气势。远处的人不可能看清她的样子,但远远看去那与天地融而为一的气势已经足以超越人间美丽的极致。近处的人,更没人不被她绝世的容光所倾倒。黑色的轻纱,不仅增加了她的美丽而显出她的高贵,更增加了可望不可及的无奈。看着三国使者目瞪口呆的样子,金露心中更有把握,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只等宁帝和宋长月出场啦!”
众人刚刚从惊艳中回过神来,仪式已经开始。美轮美奂的仪仗之后,一个着束发金冠,穿紫色王袍的青年走了出来。正是宋长月。宋长月的出现,引起周围几十万百姓的欢呼,地动山摇。金露的目光紧紧的眼在宋长月身上。她最尊敬的楚膘将军正是败在宋长月手下,卧病已经几年,对自幼胸怀壮志的金露公主来说 ,宋长月是她认定最大的对手,她当然要看个仔细。金露看着宋长月在礼部官员的指引下,从容地完成各种仪式。他的容貌称得上英俊,但并不是绝顶的美男子,比起皇兄差得太多;他的衣着中规中矩,没有任何特色;他的举止从容大气,却看不到盖世英雄力拨山兮气盖世的风采。但他出场时那地动天摇的欢呼,让金露的心,紧紧一收!出身皇族的她,早习惯这种万人欢呼的场面,但这种发自内心的崇敬和敬仰却是她从没见到的。不因地位,不关权势,更不会因为容貌,几十万人只为一人沸腾。看来宋长月在宁国人的心中的地位的确如神祗一般。
宋长月拜 过了代表王权的王印后,宁帝的车驾终于出现。所有人全部跪行君臣大礼。空地上空满是“万岁!万岁!”的呼声。总管太监张公公亲自推出宁帝的轮椅。宋长月由地上站起,从车驾里将宁帝抱出,抱上轮椅。然后亲自推着宁帝走上祭礼台。两人在祭台上焚香,敬酒。祭天地日月,祭列位先皇,结兄弟之盟。宁帝行动不便,所有需要人帮助的地方,都由宋长月完成,不假于任何人之手。这些举动,在这种大场合,普通人做来,难免有些尴尬。但宋长月做来,就自然亲切已极。而看在别人眼里,也觉得天经地义一般。宁帝一脸微笑却并未减少他一丝丝的帝王
尊贵之气。虽然他只能坐着,但那站在权力顶峰的人才有的那种腑视众生的王者之气却是所有人都看得明明白白地。金勇和金露对看了一眼,心道:“也只有这样的帝王才能让宋长月如此卖命”
夜宴
当天晚上,四品以上官员和各国使者入宫赴宴。
宴会还未开始,宋长月在屋里对着宁帝送来的晚上赴宴的衣服发呆。宁帝对他今天如此平淡的出场造型不满意,安心要让他今晚大大地表现一番。可是,宋长月心里苦笑,“几国使者个个都相貌不凡,尤其是金吉国皇子和金露公主,实是天人之姿。自己再什么华服打扮,其实也不过是个陪衬罢了。”宋长月心里明白,宁帝虽然英明,面对他却总有几份孩子气。宁帝本人英俊不凡,但失了双腿后,自然地就不再有争美之心,从此后,总把宋长月看成他的替身,看到他“惊艳”出场,就像是他自己受到赞美一样。世人看宋长月身上有一种王者之气,其实,这种气质还是在宁帝地训练中渐渐形成的。谁让他老被宁帝选做自己的替身,看他举手投足,宁帝就想像自己这样翩翩行走的样子。对宁帝的这种心态,宋长月是了解的,也愿意做他的“替身”,但是今晚,对方的实力太强啦。宋长月当然记得,在观礼台上那道耀人魂魄的金光。虽然表面上他并没有注视观礼台,但那世间无二,天下无双的美丽还是收进了他的眼里,他不能不承认,自己要想超过对方,实在是没有可能!金露公主,果然太美啦!
可是皇兄的要求又不能不考虑,宋长月皱着眉开始冥思苦想!怎么办呢?
随着一声:“武王到!”的通传。宋长月从容地走进大殿。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刷地对准了他。宋长月用目光扫过,接收到数百道惊讶的目光,和低低的抽气的声音。心里也不敢确定,他们对自己这模样是“惊”,还是“惊艳”!反正他已经尽力啦。要是宁帝再不满意,他也没有办法。
正在此时,传来一阵“皇上驾到!”。宋长月连忙和百官一起迎驾。宁帝一进大殿,就看见宋长月跪在最前面,玄盔玄甲,一身武将打扮。根本没有穿他专门命人送去的华服。宁帝道:“平身!”宋长月一抬起头来,对上宁帝的目光,很清楚地从宁帝眼中看到了吃惊。宁帝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通报长食国使者阿莫大人到!宁帝便不再说话,坐到了大殿正中的皇座上。而宋长月按安排坐在他右手最近的位置,宁国百官纷纷在右边入座,左边是留给客人。
阿莫大人带着十几人从人走了进来。先向宁帝行了礼,再向旁边的宋长月行礼时,忽然看清了宋长月,嘴一下张大,竟一时忘了准备好的道贺之词。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宋长月也客气几句。长食国使者入座。坐好之后,长食国使者仍不时偷偷看向宋长月。
阮国使者和大岭国使者是同时到的。两人见到宋长月,也是一脸的惊异。宋长月几乎都想伸手摸摸自己那张脸,有那么恐怖吗?虽然他这回想的点子是惊人了点,但在府里看着也还好啊。几位手下都说他看起来英武不凡,还是他那几个手下审美能力都太差了点。也是自己的错,那几位打仗个个是好手,要他们说什么叫美,就难保啦。但是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硬挺啦。宋长月一面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面对几位使者,心虚地不敢看向宁帝。看来宴后这顿骂是要挨的啦!
如事前所料,金吉国的大美人是最后一个到的。当如玉如仙的金勇和如梦如幻的绝色美人兄妹出现在殿前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金勇一身皇族的打扮,而金露公主则换了一件雪白的轻纱。不同于白天的高贵艳丽,如今的她清丽雅致,如一朵绝美的白莲,谁也无法想象仅一天的时候,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出现在她的身上,偏偏每一种都美得那么无瑕。
金露走进殿来时,心中满满的认定,今天自己将锁住所有人的目光。可当她看到宋长月时,美丽的眼睛里再也藏不住惊讶一闪而过。这就是今天早上见到的那个王爷吗?一身黑色的盔甲,仍是一项束发金冠,他好像天生就适合这样的盔甲,穿在他身上一股英气升腾而出。那种万夫莫挡的英气,神鬼不忌的霸气,让金露忽然觉得这高高的大殿矮了很多,仿佛根本装不下他伟岸的身躯。而最让人吃惊的,是他的半边脸上,竟画着一只展翅的雄鹰。金露不能不叹服这只鹰出现在他的脸上,实在太配他的气质。把他骨子里的英气完全勾画了出来。当金露的眼睛对上那双眼睛时,她的心虽然停跳了一下。这是一个极危险的男人!即使他不是最美的,但他就是最吸引人的。做他的敌人真是太危险啦!
金勇发现妹妹坐在那里很长时间都心神不定,完全没有注意到几位使者和宁国百官的奉承。这和平时的妹妹大不相同。就用关切的目光盯着金露。金露正沉溺在自己的思想中,哥哥瞪了她好几眼,她才醒了过来。看着周围那些爱慕和奉承的眼神,她明眸一转,勾去了无数男人的心。就连宁帝和宋长月也不能不被这绝色容光所吸引,不过两人定力超强,倒是还能保持镇静。金露在心中暗暗估量着用美人计让两人反目的可能性。
宴会开始,照例是那些奉承的话语和美食歌舞。大多数人都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倒是一副自得的样子,但宋长月常在军中,几乎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看到这些歌舞,倒是觉得有趣得很。他的兴致勃勃,落入了金勇的眼中。金勇早有准备,笑道:“武王既然这么喜欢歌舞,小王从金吉带来几个绝色的舞姬,请宁国皇帝和武王欣赏一下金吉的舞蹈如何?”宁帝一笑道:“太子有心啦。千里而来,还准备得这么周全。皇弟,一起欣赏一下金吉舞蹈如何?”宋长月在正式场合神态极为庄重,点头道:“好!”又冲金勇一拱手:“多谢太子美意!”金露在心中冷哼:“又是一个假装道貌岸然的人!”
金勇一拍手,几个美丽的金吉舞姬飘进大殿翩翩起舞。这几个舞姬是金勇精心选择的。虽然比不上金露的绝色美貌,但风情入骨之处,却仍是非凡的。金露看着几个舞姬,知道哥哥是下了很大的功夫的,看来哥哥已经知道了自己跟来宁国,父亲打的主意。但是——金露眼带不屑地扫过那几个舞姬,她金露如果被这几个女人比了下去,还配称天下第一美女吗?又有什么资格成为女皇。一想到这里,金露缓缓起身,笑道:“皇兄果然准备得周全。我却没有准备。不如本宫也为宁国皇帝陛下一舞吧!”一听金露这话,在场所有男人的眼睛都开始放光,天下第一美人的舞蹈,天下有几人有这眼福。金露一站起,那几个舞姬哪敢和公主争,连忙退到一边。金露走到场中,摆个姿势,尚未起舞,已迷晕了众多男子。她一曲舞罢,场中一时竟没有一点声音,所有人都沉浸在她的绝色美丽中。
场中有片刻的冷场,金露知道自己已经迷住了所有人,心中又得意又不屑,眼中扫过众人,慢慢落到了宋长月的脸上,那才是她的猎物!宋长月也被金露的绝色所震慑,一时没有做声,但他统领三军,定力超人,很快就清醒过来,当他发觉金露的眼还没有扫到他时,他眼角的余光就捕捉到了金露眼中的冷笑。骨子的好胜一下被激了出来,无论如何,他不能让这个少女看不起,即使她美得让人屏息!所以当金露的眼扫到宋长月时,一由一怔,她在宋长月眼中并没有看到她认定的痴迷和爱慕,正相反,宋长月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严肃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神魂颠倒的影子!而且他轻轻的开始鼓起掌来,一边鼓一边道:”公主的舞蹈功底比起前面几位金吉姑娘还是差了一些,不过!以公主之尊已是难得之极!“金露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宋长月客观的评价到了她的耳中,就成了刻薄的讥讽!金露正要反唇相讥,金勇却抢先站了起来,向宁帝敬酒,将众人的注意力移开。金露也不便再发作。看她恨恨地坐下,金勇心中冷笑,宋长月的这几句话,让金勇心中十分舒服!
各怀鬼胎的宴会终于结束啦。宁帝将宋长月留在了宫中。宁帝今天的确喝了不少,伸手接过太监递上的醒酒汤,道:“你们退下吧!朕和皇弟聊聊。”宋长月过来将宁帝扶到躺椅上,让他坐得舒服。宁帝半躺半坐地看着宋长月笑道:“你怎么想出来在脸上画了这么一个东西?”
宋长月道:“还是被人所逼。明知道金吉国皇子和公主如此美艳,却非逼我出丑。”
宁帝道:“不过你真是让他们全惊艳了一把!连我,都看呆啦!”
宋长月道:“皇上!”
宁帝笑道:“你忘了,从今天起,你该叫朕皇兄啦!”
宋长月道:“皇兄!您就别拿我开心啦!”
宁帝正色道:“今天这酒喝得开心。既得了一个好兄弟,又显出了我国君臣一心,国泰民安。这些使者要怀狼子野心,也要好好想想!”
宋长月道:“是!”
宁帝打量了他一下,轻声道:“你明天一定要走吗?朕真的舍不得你。”
宋长月笑道:“皇兄,君无戏言!这可是你答应的!”
宁帝叹口气道:“也罢!朕知道你其实是个自由自在的性子。这几年,在军中一天到晚要做出一副泰山崩于前不动声色的样子。其实也难为了你。但你也要记得,常回来看看哥哥。哥哥在这深宫中,也是寂寞得很!也只有在你面前,才能自自在在的说说笑笑。”
宋长月沉声道:“我会回来看你的!不是来看皇上,是来看我的大哥!”
神医
天启十一年。在大邻国的一座山谷中。
杜谷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床上跳起来,喊道:“饿死啦!徒弟,今天有什么好吃的?”没有听到回答,杜谷子走出屋,却见徒弟并没有像平时一样,笑着端出可口的饭菜。杜谷子骂道:“这小子,越来越懒,竟不给师父做饭啦!你想饿死我吗?”一边说着,一边向徒弟住的小屋走去,用力一推门,门开了,杜谷子闯进小屋,正骂骂咧咧的嘴当时就停住啦,小屋中,年轻的弟子自伏在案上昏睡,还没有燃尽的蜡烛说明他又是熬了一个通宵。杜谷子看着得意弟子,心中有再多的不舍也不能表露出来。宁帝的密旨是昨晚送到的。金吉国又有入侵迹象,宋长月必须立即回国。到了分别的时候,杜谷子才感觉到自己心中对这个弟子的感情已经极深。宋长月不仅传他一身的医术,更将他的医术进行了发扬和创新。五年来,除了进山采药,师徒两人游走四方,绝大多数的名医都担心倒了自己的牌子,对不能医治,或是医治没有把握的病人都推开不治,但宋长月却不一样,他对每个病人都尽心尽力,即使因为医治不成功,而被病人家属当成庸医打得头破血流也不改初衷。但正因为如此,他的医术增长快得让杜谷子都目瞪口呆。杜谷子现在明白,为什么宋长月可以在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成就,非凡的天赋加上非凡的刻苦,还有对最高境界的追求和不计得失,不在乎世人眼光的性格,是他成就远超常人的真正原因。杜谷子为有这样的弟子而自豪,也为他有着隐隐的担心,看着宋长月脸上那道明显的伤疤,这是上回抢救一位老人,老人没有救过来,被老人的儿子们打的,看来没有个半年一年是退不下去的。杜谷子心道:“长月,人力总是有限的,你还是要多保重自己啊!”
那青年正是宋长月。他当年离开开龙城就直接到了这座无名山谷,拜当世名医杜谷子为师,苦修医道。本来杜谷子性情孤僻,从来没有收过徒弟,但几年前,宋长月曾经对他有过一次救命之恩,只好顺口答应收他为徒。但想他一位手握兵权的大元帅,哪有时间来这深山中学艺。没想到五年前宋长月竟真的归隐来这里找他学医。杜谷子碍于诺言,只能收了这个弟子。收下徒弟之后才发现,宋长月的确是个万里挑一可承他一身医术的奇才。五年的苦学,现在宋长月的医术已经远胜过世上所谓的名医。
早饭后,杜谷子将宋长月送到谷口道:“长月,你该回去啦!”宋长月跪下行了辞师礼。杜谷子将他扶起,道:“杜谷子一生能有你这样的徒弟,是天大的福气!以后记得回来看望一下师父!”宋长月答道:“等那边事了,弟子会回来再向师父学习!”杜谷子笑道:“还学什么,你的医术已经超过了师父我,我早就没什么可教你的了!”
宋长月告别师父,出了山谷。他一身青衫,身背药箱。出谷走了几天,倒是看了几个病人,都是些头疼脑热的小病。宋长月抹了一下脸上汗水,看了看天上毒日头,决定去前边市镇买匹马儿代步。正想着马儿,忽然听到道旁树林里传来马儿的嘶鸣声。宋长月是个武将,自然是识马的,一听这叫声就知是个难得的好马。一时好奇,就穿进林子里去看看。
走了不远,果然看到一匹白马站在林间,白马看到宋长月,只是来回踱着步子,却并不跑开。宋长月就知道白马的主人可能出事啦。白马守着主人不步离开。宋长月奔了几步,果然看到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女。宋长月略略一诊视,马上确定少女是从马上摔下,摔伤了头部,再加上出血过多,晕死了过去。看来晕了有一段时间啦。要是再不救她,有性命之忧。
宋长月飞快地给少女包扎好伤口,但她头部受伤,很可能有生命危险,必须尽快找一个地方,好好医治。宋长月走到白马面前,白马通灵,知道他在帮助自己的主人,并没有跑开。宋长月拍拍白马道:“马儿,你主人伤得不轻。我得带她去镇上先找个地方住下,再好好给她治!辛苦你驮我们两人啦!”白马打了个响鼻,宋长月知道它是答应啦。就伸手 抱起了少女,翻身上了马。双腿一磕马肚子,马儿立即向最近的市镇奔去。
一进镇,宋长月找了一间干净的客栈,要了一间干净的客房,把少女放在了床上。马上就开了一个药方,叫伙计以最快的速度把药抓齐煎好。忙了好半天,终于把药给少女灌了下去。又叫来一个老妈妈,给少女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宋长月不敢离开少女,一直守着房内,随时观察,依少女的情况更改药方。这一忙就是三天四夜。宋长月深知这样重的外伤,如果一个不小心,少女即使能救活也会变成傻子,所以这三天四夜内他几乎没有合过眼。用针灸来舒通她的经络。到了第四天上午,终于支撑不住,伏在桌上睡了过去。
正在好睡时,忽觉头上一阵剧痛,痛醒了过来。没等他睁开眼睛,就被人踢倒在地,一只脚正踏在他的腰上。宋长月睁开眼睛,只见寒光闪闪,一把长剑正指着自己的咽喉。这一惊倒完全清醒了过来!再看面前站着的,正是自己照顾了几天几夜的少女。她现在左脚正踏着宋长月,而手中长剑指着他的脖子。一双杏眼正冷冷地着他,问道:“你是谁?怎么把我带到了这里!”
宋长月道:“我是个大夫!小姑娘,你先把剑拿开!”
少女道:“不许叫我小姑娘!”一边说,一边脚下加劲,她年纪虽小,那脚上的劲可大得很,宋长月竟觉得腰好像要断了一样疼。要想挣开根本不可能。更不用说那脖子上的长剑,要是少女发疯真的刺了下来,那他死得可太冤啦。
宋长月忙道:“大姑娘!大小姐!你摔下马来受了伤,是我把你救到这里来的!”
少女一怔,好像记得自己确实是从马上摔了下来。但是……
少女脚上的劲刚小了一些,又加力一踩,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就算你救了我,也不代表你安了什么好心!”
宋长月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小姑娘这么不讲理,无奈道:“我说的是实话。再说你怎么知道我没安好心?”
少女一撇嘴道:“看你就不像一个好人!”
宋长月深感无力道:“大小姐,不论我是不是好人,我救了你总是真的。不然你现在还躺在林子里呢。哪还能踩在我身上,用剑指着我!”
少女听他这么说,才收了剑,放开脚道:“真没用!原来看你像个江洋大盗,就原来是个废物。要是冯大哥被我踩住,早就跃了起来!”
宋长月站了起来,只觉腰部疼痛,他是武将出身,三五个大汉近不了他的身,却被这少女踩在地上起不了身。他可以确定这个少女是有功夫在身。他心中有气,不想答理那个少女。
那少女却道:“饿死啦!丑八怪,有什么可吃的东西。”
宋长月瞪她一眼,道:“我去叫店家送些清淡的饮食来!”
宋长月打开门,正看到店小二站在不远处,就叫道:“店家,我妹妹醒了,弄着清淡的吃食来。”
店小二一见宋长月,满脸带笑道:“客官,小姐醒啦!客官可真是个好哥哥,这几天几夜守着……”他还要啰嗦,宋长月连忙止住了他的话,道:“你马上去准备饮食。还有我再要一个空房间。”
小二答应着离开。宋长月回头对房中少女道:“你既然醒来,看来也没什么大碍啦。你的东西放在床头柜子里,马在马厩里。房间我已经结过账。你想走想留都随便。”说完打开桌上的药箱,取出几粒药丸道:“你头上伤得不轻,这几粒药对你的伤有好处。记得这几天饮食要清淡一些。”把药放在桌上,背起药箱,拿起自己的小包袱。宋长月就向门外走去。
少女道:“你到哪儿去?”
宋长月并不回头道:“我要去休息!后会无期!”
少女一把拉住他,道:“你不能走。我刚刚……”她似乎有些歉意,又说不出口,马上又辩解说:“那也不能怪我。我一睁开眼,就看到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面孔,我就当是碰到坏人啦。谁让你才得那么可怕!”
宋长月鼻子都要气歪啦,道:“我守了你四天四夜没有睡觉,胡子长出来,脸色也很难看。刚睡了一小会,就被你又砸又踢,还有剑指着我!还说我可怕!”
少女道:“那有什么了不起,多少人求我砸他踢他,我还不高兴呢!”
宋长月这下可以确定,自己碰到了一个被惯坏了的女孩,也不想和她再说,只道:“松手!我要去休息!”
少女道:“不行!我叫你走,你才可以走!我现在要你在这陪我!”
宋长月用力挣了一下,奈何他虽然出身武将,却并未练过上乘功夫,只是一个普通人。那少女年纪虽轻,却是一个一等一的高手,根本挣不动。
这时,门推开啦。店小二托着一托盘走了进来。道:“客官,这是一些清淡的小菜和粥,最合适受伤的人。”一边到桌上放下。
一转眼,看宋长月的脸色又青又白,便笑道:“小姑娘,你哥哥这两天照顾你可累得狠啦。你要再不醒,我看他也要撑不住啦!”
那少女脸色一变,一翻手拍在小二脸上:“叫谁小姑娘!”这一巴掌下去,小二一声痛呼,转了好几个转才站住,一张嘴,吐出一颗牙来。小二又惊又怒。宋长月看着也吓了一跳,这小女孩怎么这样任性!人家只是叫了她一声小姑娘,竟打掉人家一颗牙齿!
那少女打了小二一巴掌,还不罢休,正要再打,宋长月忍不住怒喝道:“住手!”这一声喝自有一种无法抵挡的气势。少女不由停下了动作,回头惊异地看着宋长月。
宋长月不理少女发怔。走上前,扶起小二,往他手里塞了一大块银子,道:“对不起!这银子给你看病吧!”小二又惊又怕,连忙收了银子飞快地退了出去。
宋长月另开了一间房,痛痛快快睡了两天两夜,才觉得精神恢复了大半。这天起了床,淋浴后,又剃了胡子,终于觉得清爽了许多。这时也觉得肚子有点饿啦。正打算叫小二弄点吃的,门一开,那个少女竟走了进来。
宋长月一怔:“你还没走!”
少女笑道:“你醒啦!没想到你剃了胡子还是挺帅的嘛!”
宋长月不想理她。自己梳理头发。少女走了过来,对着镜子里的宋长月道:“你的头发很漂亮啊!”一时来了兴趣,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梳子道:“我来帮你梳!”
宋长月冷冷地瞪了她一眼,那目光如利剑一般。少女竟也吓了一跳,宋长月夺过梳子,飞快地将头发梳好系上。
刚一转身,那少女一把拉住他道:”你刚才练得是什么功夫?怎么只是瞪了我一眼,我心里就觉得凉凉的好害怕。我师父用鞭子打我,我都没怕过。你教教我好吗?”
宋长月心中苦笑,他哪会什么功夫,不过是领兵多年,练出的气质。在军中,无论多么难驯的战将,都在他的一个眼神下听命。这少女虽然功夫不错,但却并不明白,有一种东西叫气质,是任何人也模仿不来的!
宋长月道:”这功夫女人不能练。不然就会长出胡子来!“
少女有些不相信道:“你骗人!练功怎么能练出胡子来!”
宋长月微笑道:“你最好相信我。不然就会变成你刚醒时看到我的模样!”
少女道:“可你现在的模样挺不错的呀!”
宋长月哄她到底道:“是啊!因为我是男人,所以没关系。但女人练啦,就会长出长长的胡须,变成男人的样子。”
宋长月知道少女虽然没有全信,但也不敢冒险。哪个女孩子不对自己的容貌紧张得紧。这少女虽然年纪还小,但已是一个绝色的坯子,当然更加珍视自己的容貌。
宋长月出了客栈,打算好好吃点东西,那少女也跟了出来。宋长月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摆也摆不脱,只好沉着脸不理她。自顾自往前走。那少女走在他身边,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宋长月只不理她。
小魔女
宋长月出了客栈,打算好好吃点东西,那少女也跟了出来。宋长月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摆也摆不脱,只好沉着脸不理她。自顾自往前走。那少女走在他身边,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宋长月只不理她。
少女道:“我叫玉亭亭。你叫什么名字?”没有回答。
少女接着道:“你是个大夫吗?你治死过多少人?我看你的医术也不怎么样!像我这样的伤哪用得着几天几夜?”还是没人回答。
少女又道:“你说,你救我是不是因为看到我美貌无双,人见人爱?说出来吧,不用不好意思。没人笑话你的!”宋长月仍是不理。
少女说东说西,宋长月就是一声不吭。很快找到一家店,刚一进去,就有小二迎了上来,小二道:“爷,吃饭!几位?”。玉亭亭抢着答道:“两位!”宋长月哼了一声,在一个靠边的桌子旁坐下。玉亭亭也毫不客气地坐在他对面。小二跑过来,对宋长月问道:“两位,吃点什么?”
玉亭亭道:“他是个哑巴!我来点菜!”
小二忙道:“那姑娘吩咐。”
玉亭亭道:“你们这小地方能有什么好吃的。随便上些拿手的好啦!我大哥有的是钱,不用给他省钱!”
小二连忙道:“是!是!两位稍等!”
小二退下没多久,饭菜就端了上来,东西普通而已。宋长月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真是饿啦。直接就开吃。玉亭亭倒并不怎么吃,只是这个菜戳戳,那个菜捡捡,两只眼睛骨碌碌地乱转。
就在这时,店里又进来两个青年男女。那男子二十出头,一身白衣,英俊潇洒。女子也是一身白衣,生得颇为美丽。这一男一女神态亲密,看起来是一对夫妻,从两人背上长 剑可能看出,两人是江湖中人。两人在宋长月旁边的一个桌子上坐下。
宋长月只顾自己埋头吃饭。玉亭亭的眼睛就一时不停地瞄来瞄去。正巧店小二端着一盆汤从她面前经过。玉亭亭伸脚轻轻一勾,那小二立刻跌倒,手中的一大盘汤汤水水,正冲着那个白衣女子飞去。白衣男子衣袖一扬,那盆汤水被一股无形劲风所逼,立即改了方向,向宋长月这桌飞来。玉亭亭嘻嘻一笑,闪身躲了开去。宋长月一抬头,只见连汤带碗正向自己飞来。好在他身手也算敏捷,百忙之中一低头,避过了汤碗,但汤水都淋了不少在身上。
宋长月脸上带了怒色,正要说话,忽然一眼看见那对青年男女,不由一怔!玉亭亭正笑盈盈地好不得意,等着宋长月开口。谁知宋长月根本没有看她一眼,倒是上下打量着那对青年男女。那青年露了一手功夫后,就如无事一样,只和妻子小声交谈。宋长月想了一想,终于站起身来,走到两人面前,微施一礼,道:“请问这位夫人是不是身体有些不舒服?”
那青年夫妇一愣。青年道:“先生有何见教?”
宋长月道:“在下是个大夫。看夫人脸色不对,似乎有些不妥,可否让在下给夫人把个脉!”
那夫妇两人有些惊疑不定。青年道:“内子身上确有小疾,已经看过医生,不敢有劳先生!”
宋长月淡淡道:“在下看夫人脸色印堂发表,双目泛红,绝不是一般小疾。耽误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那青年仍有些犹豫,那夫人小声道:“龙哥,这位大夫不像武林中人,不如就请先生看看!”青年打量宋长月,果然没有功夫,便道:“好!有劳先生!”
玉亭亭见没人理她,便伸个头过来笑道:“喂,你们别信他。他是个庸医,在家乡治死人命才逃到这里来的。”
青年脸色一变,正想开口拒绝宋长月。那夫人倒笑道:“小妹妹真会说笑。哪有做妹妹的在外人面前说哥哥是庸医的。”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
宋长月缓缓坐下,伸手搭上女子脉门。半晌无语。青年脸色有些惊疑担心,而玉亭亭倒是看看女子再看看宋长月,满脸都是好玩的表情。倒是那女子面带微笑。
过了好一会,宋长月仍不说话。店中各人已开始议论纷纷,都觉这大夫是骗子。玉亭亭也等得不耐,道:“你真哑巴啦!到底会不会治!我早知道你就是个庸医。”
青年脸色也很不好。
宋长月这才放开手,道:“夫人的病很麻烦。应该是病中带伤。夫人前段时间应该生了一场大病,咳血不止,后来经过调养刚好了大半,却又受了伤。伤及肺腑,很是危险。”
青年夫妇一呆,那青年急急道:“先生说得不错!我夫妇四处求医,却无人能治。先生可有妙法?”
宋长月道:“我可以一试!但只有一分把握。”青年一听一呆,道:“我不能让内子冒险,即如此,先生请吧!”
宋长月站起身来,道:“夫人之疾,已拖了不少时日,如果三天内得不到医治,就会性命不保。若两位信得过在下,可以到‘悦来客栈’找常月。三天之内,我不会离开,过了三天,两位就是来也没用啦!”说完转身就走。
玉亭亭笑道:“我说你是个庸医嘛!就会在这里危言耸听。你看别人都不上你的当!”
宋长月瞪了她一眼,丢下饭钱。转身就走出门去。那玉亭亭却跟在后面,只一个劲地取笑他。
两人回到悦来客栈,玉亭亭也不回自己房间,缠着宋长月问东问西。宋长月拿起一本医书,竟自顾自的看起书来。玉亭亭说得口干,却见宋长月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不由来了气,冲上前去,一把抢下宋长月手中的医书,骂道:“你个死常月,本姑娘给你点好脸色,你倒装起样啦!”
宋长月抬起头,道:“玉姑娘,在下一个庸医,好歹也照顾过姑娘。现在姑娘大好啦,常某不敢居功,但求姑娘大人大量,放常某一马,如何!”
玉亭亭道:“本姑娘肯和你说话,就是天大的面子!你还敢不高兴?”
宋长月气道:“没错!姑娘面子大,上嘴唇顶着天,下嘴唇顶着地。小人不识好歹,姑娘天大的面子,怎么会跟小人这种人计较呢。还是请姑娘回屋休息吧!”
玉亭亭听他说得谦卑,心中略一开心,转念一想,忽然明白过来,跳叫道:“你在骂我没有脸是不是!”
宋长月忍无可忍,道:“玉姑娘,常某看你也是个有身份人家的女孩,怎么如此不讲理?一再纠缠常某,难道你还有脸了不成!”
玉亭亭从来没有被人骂过,第一次被人骂,一时竟气得不知说什么。
宋长月接着道:“我就没见过一个姑娘,对别人轻则漫骂,重则动手,无事生非,言语刻薄。仗着些功夫,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这样的女子,就算生得貌如天仙,在常某眼里,也不过是个夜叉恶婆!天下的男子,遇到你个个都想撞墙!你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吗?告诉你,常某宁愿出门看到恶鬼也不想看你那张猪心一样让人恶心的脸!”
玉亭亭是被宠溺得不成样子的女孩,气得眼中要冒出火来。一巴掌就向宋长月打了过去。宋长月连忙一避,但少女出手太快,竟未避开,一掌正打在左脸上,左脸当时就肿了起来。少女仍未消气,又是一巴掌打来。虽然她没有运用内力,但身手之快,却是从未练过内功的宋长月绝对避不过的。宋长月躲也躲不过,只得硬挨,他性子刚硬,咬牙一声不吭,更不出声求饶。尽管他是军人出身,身体比常人强健,不多时也晕了过去!
宋长月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 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他刚一醒来就觉得全身无处不痛,一张脸,已经感觉不到是自己的。宋长月只微微一动,就痛出一身汗来,他挣扎着站起身来,摸到桌旁,拿过铜镜一照,镜中那张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把他吓了一跳。
正在这时,门声一响,宋长月抬头一看,进来的正是那个小魔女。玉亭亭刚走了进来,就见宋长月站在桌前,肿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里竟闪过一丝杀意!下意识地,玉亭亭觉得颈后一凉,缩了下脖子。但很快就装做不在乎的样子。宋长月用眼睛死死盯着这个女子,如果眼光可以杀人,她早死了千万回。玉亭亭装做不在意,道:“怎么样!以后还敢跟本姑娘这么说话吗?”
宋长月道:“玉亭亭,你这小魔头。我就该让你在树林里喂狼!”
玉亭亭脸一寒道:“常月,你胆子也太大啦!”
宋长月一字一句道:“常月死也是这些话!你这恩将仇报的恶毒女人,就该被狼吃狗啃,千人唾,万人骂!”
玉亭亭气得俏脸发白,手一扬:“你——找打!”
宋长月知道避不过,也不再避,看到玉掌飞来,只把眼一闭,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玉亭亭一掌马上就要拍到宋长月脸上,忽然顿住,看着他一张俊朗的脸庞竟被打得面目全非,心中也有些愧疚。
她慢慢放下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些粉未来,找个茶杯,用水化开,轻轻地涂在宋长月的脸上。宋长月只觉脸上一阵清凉,自然知道这是上好的治外伤的药物。脸上药涂好啦。宋长月正不知要说什么。玉亭亭给宋长月脸上上完了药,正要检查他身上的伤处。
宋长月连忙哑声道:“我自己来!你出去一下!”
玉亭亭手一顿,忽然把药往桌上一放,快步走出房去。顺手把门关上。
这边宋长月心中惊疑不安地上药。
门外玉亭亭也是俏脸通红,沉思不已。她本是个极娇纵的女孩。由于家世特殊,她从小被训练得视人命如草芥。从小家中就把她当成继承人来培养,她七岁就开始杀人,一身的功夫在江湖上也少有敌手,只是因为年纪还小,功力还没达到最高境界。她从小就被家里大人教育,世上的人,都是低贱的。人只能分成两种,对我有用的,和对我无用的。死几条无用的人命,实在是件再小不过的事情。人命在她眼里都算不上什么,男人,女人在她眼里更没有什么分别,就像你吃兔子,绝不会管那只兔子是公还是母。她早就见过男子的裸体,却从未想过,这是一个男人,而自己是个女人!
但刚才宋长月那一刻表现出来的不自在,竟让她心里一惊,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女人,而面前是一个成熟男子,心里竟觉得不自在。玉亭亭静静地站在宋长月门外。心中开始闪过她和宋长月认识的几天。初苏醒时,宋长月憔悴的面容。刚淋浴后,那张俊朗而阳光的面孔。由那双眼睛中偶尔射出的让人心悸的光芒。微笑而从容的神态,高贵而洒脱的气质;诊脉时认真的表情;发怒时狂暴的神态;庸懒而讥讽的笑容。她一边回想,一边微笑。
在玉亭亭的生活中,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一个男人。他身上的气质是多变的,有时他像王候一样高贵,有时像才子一般优雅,有时像将军一样杀气腾腾,有时却像情人一样温柔如水,有时像君子一样彬彬有礼,还有时像一个浪子一样放纵嘻笑。但变来变去,每一种变化都显得如此让人入迷。
宋长月已经换了另一件青衫。他的面孔依然肿胀变形,但一身的疼痛已经轻了很多。仅从玉亭亭给他伤药,可以看出这小女孩的家世绝对不简单。宋长月心中叹了一口气,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救了这么一个魔星。现在只想早点离开这个小魔头。但和那对白衣青年夫妇的三天之约还没有到,如果他们最后找来,自己却离开啦。那女子的性命就肯定不保。宋长月还是决定留到明天。他留在自己可能是皮肉受苦,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再说,如果昨天自己再忍一下,也许不会这么惨。说到底还是当元帅发号施令惯了。
宋长月听到门外有人轻轻敲了两声,紧接着一个俏丽的身影拿着吃的走了进来。宋长月一看到那个比天仙还要美丽的魔女脸,就觉得浑身的伤又疼得厉害起来。玉亭亭端着中饭进门,就看到宋长月坐在桌前看着她。她有些不自然地笑道:“吃饭吧!”
宋长月决定不再惹怒她。只是默不作声地吃饭。玉亭亭也一起吃。两人一起都不出声,只听到轻轻的咀嚼声。半晌,玉亭亭道:“你的名字是叫常月吧?”宋长叹嗯了一声。玉亭亭道:“你要到哪里去?”
宋长月低声着:“随遇而安,四海为家。”
玉亭亭眼睛一亮,顽皮的个性又冒了出来:“太好了!我也是来闯荡江湖的。你跟着我走吧!”
宋长月没有回答。开什么玩笑,昨天差点被她打死,还跟她一起走。
玉亭亭兴致很高地说:“你功夫很烂,我可以保护你!我不开心的时候,只要你逗我开心就好啦。这个主意好吧!”
宋长月心里比黄连还苦,只得小心提醒自己:“忍耐,忍耐!和这小魔女说什么都没有用。等明天那对夫妇要是还没来的话,想办法一个人逃走就是。”
宋长月不出声,玉亭亭就认定他是同意啦。本来她也从来没有受过人拒绝,只觉得全世界的人都要听她的。
江龙
在玉亭亭的纠缠下。宋长月陪她把小镇玩了一遍。玉亭亭没有再发飚,完全像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一样围在宋长月转,再加上她美丽不俗的容貌,街上所有的人都一脸的惊艳。而玉亭亭身边那位猪脸男,则成了小镇所有男子的众矢之的。这么美的女子,怎么和这个猪头一样的男子站在一起。虽然他身材不错,气质也不错,但那张脸可真是让人看了伤心。
第二天下午,玉亭亭本来还要拉宋长月出门,但宋长月怕那对夫妇找来,要在客栈等。玉亭亭可能也是心情大好,竟没有坚持,就在宋长月房中缠着他给讲故事。宋长月不敢惹怒了她,只能认命地当起保姆,要自己小时听过的一些故事讲给她听。他说的虽只是些民间故事,但却是玉亭亭这样家庭绝对听不到的故事。玉亭亭竟听得入了迷,讲完一个还要讲第二个。宋长月只能忍耐。只盼过了今日能早早摆脱这个魔星。
宋长月连讲了四个故事,起身去喝水。玉亭亭看着他的侧面,发现他脸上的肿又消了好多,美好俊朗的轮廓隐隐可以看出来啦。玉亭亭伸手去摸宋长月的额头,一边道:“真快,马上要好啦!”宋长月脸一下红了个透。玉亭亭看他脸通红,忽然觉得好玩,一下跃了起来,在宋长月脸上亲了一下,笑道:“ 美人,你就嫁给本少爷吧!”正是用的昨天在街上看到恶霸调戏人家女子的语气。她当时觉得好玩,就记了下来。
宋长月脸上一下发青,背过身去不再理她。玉亭亭知道他生气,心中竟有一些歉疚,道:“常月,我只是说着玩的。你再给我说故事好不好?”
宋长月顿了一会,又开始讲一个新的故事。但语气仍是完全的冰冷,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绘声绘色的感觉。玉亭亭听着也觉得无味,看宋长月就像一块冰块。她竟有些心虚,不敢惹他。但宋长月的故事实在太无味,就像老和尚念经一样,玉亭亭听着听着,竟然就睡着啦。
玉亭亭是在听到有人急促地敲门惊醒的。她刚一睁眼,就见宋长月已开门,门外正是前天遇上的那对年轻夫妇。那龙哥手里抱着妻子,脸色焦急不安。宋长月忙把两人让了进来。玉亭亭忙着要过去看热闹,一站起来,才发觉身上盖着一件青衫,不用说,是宋长月给她披上的。
宋长月要龙哥将妻子放在床上,立刻打开药箱。玉亭亭在旁边睁大个眼。宋长月看了玉亭亭一眼,忽然问道:“你认得经脉吗?”玉亭亭一听,得意地点头道:“当然认识!”
宋长月道:“好!那你来帮我!”他显然已经想好了救治之法。很有条理地拿出两排金针,再加上其它药物和用品。宋长月做好一切准备后,回头看了龙哥一眼,道:“我要用金针将药物送到夫人的经脉中。由于夫人先病后伤,一般口服药物已经达不到她的经脉,我只能用这个办法。但是夫人经脉已经十分脆弱,一有不慎,万难挽救。我要兄台右掌按在夫人百汇穴上,用内力护住她的大脑和心脉。我来施针。
龙哥望了宋长月一眼,眼中仍有一丝犹豫。宋长月叹了口气道:”兄台,在下知道你和夫人夫妻情深,不忍让她冒险,但是事已至此,如果兄台还有其它的办法,想来也不会找到我这来。如今不救夫人一定是死,救 还有一线生机。兄台是聪明人,知道应该怎么做。“
龙哥咬了咬牙道:“在下明白,就请大夫动手吧!”说完坐到床上,用手按在夫人百汇穴上,暗运功力。玉亭亭看着两人脸色凝重,只觉得好笑。却见宋长月回过头看着她道:“玉姑娘。我要给这位夫人金针送药。但我没有内功,虽然可以把握金针的深浅位置,但却无法用内力将针尖药物用最快的速度催化进夫人经脉。只能请你往我臂上送些内力,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另外,夫人是个女子,我这金针过穴,是要除去衣物,多有不便。玉姑娘既然认得经脉,一会常某蒙住两眼,口中报出穴位,姑娘就将常某的手送到那个位置。可以吗?”
玉亭亭对宋长月有些模糊的好感,见他神色凝重,也自然认真了起来,当下点头道:“你放心!”
宋长月取过一方青色巾子,先把双眼蒙好。又让玉亭亭将少妇身上的衣服脱掉。等玉亭亭一切做好。宋长月深吸一口气,抽出一根已浸好药的金针,沉声抱出了第一个穴位名称。玉亭亭立即握住他手腕引到穴道上方,同时两指一扣他的脉门,将功力传到了宋长月手上。宋长月这金针功夫是下了苦功的,又稳又准。而玉亭亭的识穴本领和内力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两人虽初次合作,但很快就越来越顺畅起来,宛如两只手心灵相通。
这样施针,宋长月动作时快时慢,每一针下去都是十分小心。这种施针方法是极耗力气的。真到天色微亮,才施针完毕。宋长月轻 声道:“好啦!”
龙哥和玉亭亭才松了一口气,虽然两人内力高强,但这一晚内力消耗的的确不小。龙哥小心地给妻子穿上衣服,用手轻轻一搭妻子的脉搏,脸色透出几分惊喜。宋长月蒙眼的巾子,早已被他的汗水湿透。他一个普通人,没有内功,一夜施针,弹精竭虑,一口气一松,竟晕了过去。
宋长月悠悠醒来,看见龙哥和玉亭亭关切地看着他,淡淡一笑道:“夫人可好些啦!”龙哥感激地道:“好多啦!柔妹刚才也醒过来啦。”
宋长月支撑着坐起,道:“我再给夫人开个方子,调养一年,就可大好啦!”
龙哥拱手道:“在下江龙,多谢神医救我柔妹!”
玉亭亭拍手笑道:“原来你就是龙游山庄的江龙啊!”江龙点头道:“不错!小妹妹一看也是江湖中人,可否告知师门大号?”玉亭亭一摆手:“我的名号你就不用知道啦。知道也没什么好的!”江龙犹豫了一下,心中有几分担忧,但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宋长月道:“江兄不用客气。其实救夫人,这位玉姑娘的功劳也很大。若没有她的内力相助,夫人的伤绝对不会好得那么快!”
江龙脸上的表情有极不明显的波动,虽然一闪即逝,还是落到了宋长月的眼里。江龙又向玉亭亭道谢。玉亭亭眼一翻道:“不用谢!要不是好玩,谁管你夫人死活!”江龙一呆,宋长月苦笑道:“江兄不要生气,她就是这个样子!”
江龙脸上挤出笑道:“不敢!玉姑娘想也是说笑而已。”
宋长月拿过笔墨,写下了一个方子。又将注意的事情细细说给江龙听。
江龙认真记了下来,又道:“夫人身体刚刚好些,我打算带她回家好好休养。常兄救命之恩,容后报答!”
宋长月一笑道:“江兄太客气啦。在下是个大夫,给人治病那是应该的。江兄只要付些诊金即可!”
江龙忙道:“应该的。”取出一叠银票递给宋长月道:“先生神人之技,这点诊金实在拿不出手,改日若能再见,再酬谢先生救命大恩!”
宋长月道:“却用不了这么多。”从中抽出一张最小的百两银票,又从身上摸出一块五十两的银子,交给江龙道:“常某的诊金,五十两够啦!”
江龙一怔,“先生救我妻子,江龙真诚感激。这点银子只是表我谢意万一。”
宋长月真诚地道:“常某是个大夫,治病救人是天份,但大夫也要吃饭,所以诊金是要收的,但多了就不用啦。我游走四方,居无定所,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只要有口饭,有地睡,常某就很开心啦!”
江龙笑道:“常兄真是个有趣的人!能和常兄认识,江龙之幸!”
刚要走开去看望自己的妻子,玉亭亭在旁边叫道:“等等!我的诊金呢?”
江龙笑道:“玉姑娘要多少诊金?江某今天只带了这么多,姑娘要是嫌不够,改日到龙游山庄来取也可。”
玉亭亭装腔作势地走过去道:“本小姐的诊金一般人是给不出的。但本女侠大人大量,就不和你计较啦。只要比这个庸医多十倍而已!”
江龙一听,知她有意和宋长月做对,笑道:“好,就依姑娘!”抽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交给玉亭亭,这才告辞。
玉亭亭手里一晃银票,对宋长月做个鬼脸道:“你看,这才叫良医和庸医的差别!”
宋长月手扶额头,皱眉道:“我头好晕!想睡一会!你出去玩会吧!”
玉亭亭看看他,道:“你的脸色不好看。看来真的太累啦!那我出去啦,晚些来找你!”
玉亭亭上午打坐了一个时辰,觉得精神大好,又到外面去玩了一会。
玉亭亭离开宋长月的房间不久,江龙忽然闪身潜进宋长月的房间。宋长月正在收拾自己的药箱,江龙忽然出现在他眼前,面带杀气地直视宋长月。宋长月却毫不意外,一边打点着自己的包袱,一边道:“江兄请把门带好,要是让那个小魔星看到了,就麻烦了!”江龙微微一怔,虽然和宋长月并不熟悉,但可以确定他身无武功,但他的定力却让身为武林高手的江龙也觉得佩服,掩上房门,江龙回身一瞧,宋长月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正气定神闲地坐在了椅子上,伸手递给江龙一杯茶:“江兄请!”江龙并不接茶,冷冷地看着宋长月:“常大夫没想过江某为什么会来这里吗?”宋长月微微一笑:“应该是为了玉姑娘吧?如果我猜得不错。江兄与玉姑娘的家里是有些过节的。”江龙眼中精光闪过:“常大夫这么想?”宋长月面带讥诮的一笑:“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江兄又何必瞒我!”江龙用剑指住宋长月:“你到底是什么人?你都知道些什么?”宋长月对眼前宝剑视而不见:“你这样对待妻子的救命恩人可不怎么地道啊!”江龙犹豫了一下,但宝剑还是没有放下:“此事非同小可,我必须弄清楚!”宋长月冷笑一声道:“如果江兄真的有事问常月,就像朋友一样坐下说话,要是用剑要挟,常月虽然没有武功,也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江龙不知不觉地垂下宝剑,心中只觉得这青年气质高贵,让人不能不信服!江龙在宋长月面前坐了下来:“常兄知道玉姑娘的来历吗?”宋长月摇头道:“我对她的了解可能还不如江兄。我在路上救了她,也在她手里吃了不少苦头。只是看得出这女孩出身特殊,视人命如草介一般。而一身的功夫却是极高,应该出身不凡!江兄只听到我报出她的姓就好像已经知道她的来历了吧?”江龙想了一下:“我也不能肯定,但她有可能是天下第一杀手玉江红的独生女儿!这次柔妹受伤,就是玉江红的手下海天楼下的手!”宋长月好奇道:“海天楼?”江龙扫了他一眼,看他神情不像做假,才解释道:“海天楼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玉江红是海天楼的主人。玉江红为人狠毒,他的女儿自然也不是善良之辈!”宋长月摇摇头道:“我不清楚玉亭亭是不是玉江红的女儿,虽然此女是把别人的性命看得轻贱,但我并不认为她是个狠毒的女孩。她的性子好玩还是占了大多数。不过按你的说法,她可能正是玉江红的女儿。我可不想再惹事,所以正打算偷偷离开!”
江龙看了看宋长月收拾好的东西,道:“你现在就要走?”宋长月微微一笑:“不错!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江龙想了一下,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块小小的令牌,交到宋长月手中:“大恩不言谢!如果将来有用得着游龙山庄的地方,以此牌为信,江龙绝不推辞!”宋长月也不拒绝,将令牌收好,笑道:“好!后会有期!”
眼见到了中午,心道:“常月会不会已经醒了?”顺手买了几样点心。就回了客栈。玉亭亭悄悄走到宋长月门前,轻轻打开房门。看床上宋长月蒙着被子睡得正香。玉亭亭轻笑,悄悄走进房间,心想:“他真的累坏啦!到底是个没内功的普通人。”
放下手中的点心,玉亭亭打量床上的人影,脸上全是醉人的笑意。这个常月真是太有意思啦。而且他的医术这么高,以后一起行走江湖一定可以多很多开心事。玉亭亭心中开心,手脚又闲不住啦。笑道:“看我给你画个花脸!”轻轻走到床边。忽然玉亭亭脸上大变,一掀被子,被子里哪里还有宋长月的影子!玉亭亭银牙一咬,哼道:“常月!你敢骗我!”
瘟疫
宋长月终于摆脱了那个小魔女。他买了一匹马,自由自在地向宁国方向行去。途中有几次他发现似乎有人在盯着他,而且像是杀手一样的武林人物。宋长月不敢确定这些人的目的,一路上就和这些人追追逃逃,玩着老鼠逗猫的游戏。宋长月其实天性乐观随性,一种天塌下来当被盖的豪气。做官的时候,为了身份的需要,压抑自己装成一副老年老成的模样,现在脱开了官家的身份,反而更激起了他的本性。他熟知兵法,总能料敌先机,在危险来临的前一刻逃离。再加上他医术超群,连带着也有一些痒痒粉,喷啼水,定身丹(就是让人两个时辰内动不了)之类的东西。好几次帮他化险为夷。
这一日,宋长月走到一个村庄旁边,正想进村要些水喝,忽见村口祠堂前围了许多人。正大声叫嚷,中间还夹着女子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声。宋长月跑了过去,好不容易挤进人群,只见祠堂前空地上,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哭得正惨,那女子二十左右,生得颇为秀美。小孩也长得十分可爱。这母子两人哭得天昏地暗,周围村民却都指着这母子,嘴上辱骂不休。就像对着十世的仇敌一样。好像恨不能冲上来,直接撕咬那母子两人。但不知为何,这些人骂得虽凶,就无一人真的上前,反而个个站得远远,不敢靠近。
祠堂前站着几个老者,一看就是族中有身份的人物。常月深知,在这种地方,族长就是这里的土皇帝,生杀予夺,都由他一句话而定。只不知这母子是犯了什么族规,又要怎么发落。
那老者中最威严的一位,开口道:“各位族人!林家不幸,竟出了这样的妖孽,眼看林家一族要遭殃。只有除掉妖孽,才有可能救我们全族性命!”
说完一挥手,两个手捧大坛的男子走上前来,将坛中之物全倒在那痛哭的母子身上。常月一闻,竟是菜油。又见一人拿着火把走近。常月心中一惊,这些人竟要烧死这对母子。常月不及细想,冲上前去,大叫道:“住手!”
那族长看见一个年青人出来喝止,不由打量了对方一下,见对方一身布衣青衫,并不像什么有地位的人,但面目英挺,身上的气质却是十分不凡。族长当即道:“你是何人!为何制止我们除妖!”
常月正色道:“我是个过路人。只是看你们要用这样残忍的手段去对付一个妇人一个孩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不知她们犯了什么事,要受这样的酷形?”
那女子抬起头来,看见常月站在面前,一身青衫,浑身上下自有一股不可侵犯的英气。那女人哭道:“英雄救我儿一命吧!就算有什么错,都是我一人的罪孽。辰儿没有错啊!”
那族长身边的一个男子道:“大胆,你是妖,妖的儿子自然也是小妖!若不把你们两人烧死。瘟神一来,全村都要死绝啦!”
一听这话,刚才被常月的气质镇住的乡人,又开始激动起来。过来几个大汉想把常月拉开。拿火把那人慢慢走进那对母子。常月大急,知道两人身上泼满菜油,只要见到一星火星,就谁也救不了。这些人不知因为怎么事,要把这样一对无辜的母子当成妖怪。常月侠义心肠一起,一伸手,拨出了护身的匕首,护在母子两人身前,道:“你们无端指人为妖。若无凭据,常某绝不许你们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族长脸色大变道:“来人,将这个人给我抓起来!”几个大汉冲了上来。常月冷然一笑,迎了上去!他久经战阵,若论一般搏杀,绝对算是一个好手。只有遇到玉亭亭那样的内功高手才会受制。这几个村汉如何是他的对手。只是他并不想杀人,只用匕首伤了几人手脚,让他们知难而退。那些族人一看,妖怪要被救走,不由发了急,竟不顾危险冲了上来!常月虽然身手不错,但他要带着两母子离开却也万万不能!尤其是两人身上都是油,不能见一点火星。
常月头上竟急出汗来,忽然那女子在常月身后说:“恩人,你要带我们母子出去,那是绝不可能的事。只求你带我儿子逃命!小女子下辈子再报你的恩!”说完,那女子忽然站了起来,道:“我就是妖孽,林庄的瘟病就是由我带来的。你们谁靠近我就会染上,全家死光光!你们倒是来啦!”说着向人群冲去。那些人见女人冲来,都吓得回避不及。常月身边自然空出一块地方。常月当然明白女人舍命救子的心意。当下抱起那个男孩,就要冲出去。谁知那男孩拼命挣扎道:“我不走!妈妈,妈妈别丢下我!”声音凄厉!那女人哭道:“辰儿,快走啊!”
常月听到这母子的声音,心中一震,尘封多年的回忆又出现在眼前。当年敌军冲进他的家时,一刀就将父亲砍倒,妈妈也是这样拼命抱住那个冲向自己的敌人,喊自己快走。而自己当时也是这样喊着。恍然间,那女子仿佛就成了当年的妈妈,而小男孩则成了幼年的自己。
常月眼中精光一闪,冷笑道:“不怕死的,你们就上来吧!”猛地冲上去,一把将那女子重新拉到自己身后。
那些村人见常月如天神下凡,脸上杀气毕露,一时竟不敢上前。常月目光一转,见这些村人虽然畏惧,却说什么也不肯退去。显然他们不要了这对母子的性命是绝不干休的。现在双方僵持,自己要想脱身不难,但这对母子本身就柔弱,又身上沾满油,实在很难脱身。自己一人不可能一直无眠无休地与这上千人对抗。到时体力不支,三人都有性命之忧!
越是情况危急,宋长月的脑子反而越是活跃。他见乡民一时不敢冲上来,一面与乡民对峙,一面轻声问那女子事情的因果。原来此处叫林庄,庄中正在流行一种不知名的瘟疫,染上的人无一幸免,已经死了十几人。女人名叫西霞,她的丈夫是村里的木匠,也是村里最先染病的几个人之一。西霞照顾丈夫十几天,虽然丈夫不治身亡,但奇怪地是她和儿子林辰两人一直在丈夫身边竟没有染上瘟疫,庄中就有人说她和儿子是妖,要烧死她们才能救全庄的性命。
宋长月心里有数之后,沉声对族长道:“族长,您身为一族之长,庄中发生了瘟疫,您不想办法找人来治,却去为难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和她的孩子。您对得起族中人对你的敬重吗?您对得起她死去的丈夫吗?”
族长道:“我正是为了全庄的性命,必要除掉这个妖孽。你是个过路人,不要再管这里的闲事。不然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啦!”
宋长月冷笑道:“路见不平,拨刀相助。这闲事,常某是管定啦!有病不去看大夫,倒去为难死了亲人的孤儿寡妇!好笑,真是好笑!”
那族长恼怒道:“我们已经死了好几个大夫啦。这肯定是妖怪在做怪!这西霞母子天天在病人身边,却没有染病,定是她在做怪!”
宋长月道:“没有染病,可能是因为她们母子体质特殊。并不能代表她们就是妖怪。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怎么乱伤人命?”
族长身边一个脸色阴阴的男子道:“等弄清楚,我们全庄也就死光啦!”
宋长月道:“族长,常某就是一个大夫,如果族长信得过,让我来看看病人如何?”
有人叫道:“别信他。林大夫那么好的医术还不是染病死啦。这种游方郎中,怎能救我们一庄人性命。他就是要找机会救那两个妖孽,说不定他也是个妖孽!”此人一说,立即周围的乡民又开始骚动。
宋长月猛一转头,目光定定地盯在人群中一个矮胖子脸上。众人见他目光射来,宛如刀剑一般,竟不自觉让出一条路来,那矮胖子脸色发白,汗水淋淋而下,不由自主地坐在地上。一瞪之威,竟至如此!
宋长月目光一转,森然道:“我不管你们信不信得过。今天你们绝对动不了这对母子!谁不怕死,就放马过来!”说完,手中匕首一扫,祠堂前一棵碗口粗的大树应声而倒。
众乡民见宋长月如此神勇,吓得退了几步。宋长月接着道:“族长,你应是个明理之人,若这母子真是妖怪,怎会没有反抗之力的等着被你们烧死?如果真是妖怪,也绝不会先害自己的亲人。仅凭没有染病,就被当成妖怪,那么现在站在这里的人,个个都可以是妖怪啦。此时瘟疫即起,大家谁也别想置身事外。与其做这种蠢事,不如让常某来看看,说不定可以效劳!”
那族长也是有些见识的人,听宋长月一说,也觉得有理。更重要的是,他见这青年气势不凡,神仙一样的人物,心中不知不觉就信了他。
族长一挥手道:“既然如此,大家退下吧!常大夫请跟我到家中一叙!”族长发话,其它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常月收了匕首道:“请族长不要为难这西霞母子。”
族长道:“那就让她们母子先回家去吧!等事情弄明白再说!”
在这庄里,族长的话就和皇帝的圣旨一般,无人难违抗。那西霞母子死里逃生,谢了族长和常月,就往家里走去。乡民见她母子走近,都远远地躲开,脸上都是惊惧之色。常月知道如果瘟疫不能得到控制,这母子俩仍可能成为替罪羔羊。
常月(即宋长月化名)在林庄住下后,立即开始诊治病人。他发现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烈性的传染病。第一件事就是将已经生病的人与未生病的人分开,由他亲自照顾,西霞母子自告奋勇的前来帮忙,反正她们母子一直和病人在一起,也没有染病,常月又亲点了几个胆大心细,略通医理,又身体健康的乡民帮忙。另外,他反复询问西霞母子和另几个接触过病人却没有染病的人吃过什么,或用过什么,再去查看了死了人的几家人的环境,心中就有了大概的方向。第三,他要求族长严格控制水源和食品。在庄中所有的水井中都投入药物。第四,禁止庄中人离开庄子,也不许外人进庄……
常月在林庄一呆就是半个月,经过种种实践和西霞等人的帮助,终于配制出了应对的药物。而且由于他的预防措施得当,庄中并没有大面积的传染出现。等药配出来后,庄中每天死人的情况就渐渐减轻,虽然仍有些病得过重和年老体弱的病人死去,但大部份都在渐渐恢复健康。这一下,林庄的所有人都把常月当成大恩人,族长对常月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庄中瘟疫没啦。大家又开始开开心心地生活。乡民对常月视为天人,天天一群人请他去吃饭。常月打算再呆几天,确定瘟疫已经走啦就离开。忽然有人从外面回来,说现在十里八乡都在流行一场大的瘟疫,已经死了很多人。而那瘟疫正是林庄发生的这种。最先发病的赵庄,人已经死了一小半,剩下的一半都逃了出去。当初西霞的丈夫也是去赵庄做活之后,回家就得病死啦。林庄人这才知道病是从赵庄传过来的。好在他们遇到了常神医,林庄这半个月闭庄,外面的瘟疫竟已经闹到如此可怕的境遇。
常月一听,知道一场大瘟疫已经形成,立即找到族长道:“族长,外面瘟疫正闹得厉害。我估计很多大夫没有见过这种病。我这里将救命的方子抄写了几十份,请族长找些人,将这些方子散出去。应该能救不少人。还有我在村里做的那些办法,也一并传出去。”
族长道:“常神医,这方子可是你想出来的。放在外边,那可是万金难求啊!你就这么随便散出去?”
常月笑道:“一个方子,能救人命就是最好的方子。银子要那么多干什么?只请族长帮我这个忙,用最快的速度把方子传出去。”
族长道:“好,既然常神医这么的慈悲心肠,我林家庄人也要多行善积德。我马上叫人,另外,村里还有一些现成的药材和配好的药,让他们一人带上几份,遇到急救命的,马上就可救人一命。”
常月笑道:“族长说得对!常月自己也要走啦!能多救得一人性命,就多救一人吧!”
族长知他救人心切,不能阻挡,只得送到门口。常月走到门口,忽然回头问道:“族长,常某想问一下,那西霞母子是怎么回事。我总觉得庄里人对她母子总有些敌意。并不像单单因为怀疑她是妖怪那么简单。”
族长道:“常神医不知道,这西霞原是我庄上最美的女子,原来嫁给了前族长的侄子。可那个林长贵生性放荡,守着个如花似玉的妻子却在外面花天酒地。后来不知怎么就死啦。是死在家里的。平时看他身体相当不错,就死得十分奇怪,身上没有一点伤。大家怀疑是西霞受不了他的虐待,杀了他,但又没有证据,后来这西霞就人性大变,与男人在一起,嬉笑怒骂,没有一点女人的样子。只到七年前,嫁给了庄里有名的老实人林木匠,才好了一些。谁知林木匠又这么横死。所以庄里人都当她是不祥之人!”
常月轻叹了一声道:“她也是个可怜的女子,请族长就多照顾一下她吧。这次还多亏她带我们找到了草药。”族长也道:“是啊!没想到西霞平时采来洗头的药草竟能冶这瘟疫。当初大家都冤枉她是妖精啦!要不是神医,我们就犯下大错啦!”
常月提起药箱,洒脱地道:“常月告辞!”不等众人相送,大踏步离开林庄。
没走多远,常月看到前面路上,一个女人带着一个男孩站在那里。常月微笑走过去,笑道:“西霞,林辰,怎么在这里站着?”
西霞抬起头来,美丽的眼睛里有着难懂的神情:“常大哥,你就要走了吗?”常月道:“是啊!你们是专门来送我的吧。”
“怎么一声不说地就走?让大家都来送送您啊!”
“可别!反正是要走的,别让大家跟着乱啦!常月在这连吃带住半个多月,事情也办完啦。还在这里混吃混喝不成。”
西霞看着面前男子清亮的眼睛,笑道:“常大哥,你这人……”
常月道:“西霞,我已经和族长说啦,请他照顾你。相信有了族长帮忙,你在庄子里的日子会过得好一些。林辰还这么小,你以后的日子还辛苦着呢。”
西霞含泪道:“常大哥,你救了我们母子的命,又这么帮我们。我怎么才能报答你?”
常月轻松地道:“哪用得着什么报答。我相信你是个善良的女人,那些人因为你的不幸,而对你有偏见,那只是他们见识不够而已。你是个坚强的女人,一定会活出自己的精彩来。”
西霞满面通红,带着儿子慢慢拜倒在地,道:“常大哥,祝你一路平安,万事顺意!西霞和辰儿永远都会记得你的恩情!”
常月笑道:“聚也随缘,散也随缘。只要大家都过得幸福安康,即使离别也没有什么好伤感的。”
敌营
这场瘟疫来势颇凶,但林庄转出的方子用风一样的速度传播了开来。因此而获救的人千千万万。随着方子的转播,一个有关神医的神话也开始到处传播。那个神话的主角,一个貌比潘安,才情绝代,医术通神,风流多情的绝代神医常月就这么名扬五国。大瘟疫来势汹汹。常月每到一个市镇就是不停地救人治病,忙得根本没有时间休息。终于随着治病的方子四方流传,瘟疫已基本结束。
此时宋长月正焦急地站在城外,已经接近宁国的边境啦,这是常月在大邻国最后一个城镇。本来明天他就可以踏上宁国的国土。但由于这场瘟疫,城门已经被封锁啦。从疫病流行地区方向来的人,一概不能进入。宋长月这次下山,本来时间十分充裕,但经过这么多事一耽搁,现在已经过了宁帝要求他回京的时间,而且这里闭城后,不知何时才能通行。而绕道去宁国的路至少要多走半个月的时间。这几日宋长月在一面行医的同时也得到了一些消息,金吉国以楚辞为大元帅,公主金露为监军,已经兵临澜江关下,军情情急,而他这个宁国主将迟迟不归,对军心将是多大的动摇。还有一层隐忧,宋长月已经感觉到前段时间一直在追踪自己的那群江湖人已经察觉了他的去向,正在前方去往宁国的路上等着他。宋长月考虑再三,终于决定改道,不去宁国都城开龙城,而是直接奔向边关澜江关!
一路上不敢有任何的耽搁。时间已经来不及啦。没到宁国境内就听到金吉国开始用兵的消息。宁帝已经下旨由武王领兵,在澜江关和金吉军对峙。宋长月一路赶来,没有多少时间休息,只是听到金吉人做了很充足的准备。这回大战看来他们是全力以赴。而现在的宁军则坚守着几个重要关卡,两军在对峙中,战场周围的气氛非常紧张现在自己的位置应该在军中帅帐内。
终于看到了澜江关高高的城墙,宋长月心里又开始发愁。澜江关已经是全面戒备,没有人能够自由进出。自己已经站在这里想了半天,就是想不出怎么才能和关内的旧部联系上。本来他是要从京中随大军赶来的,现在自己孤身到这里。原来那些认识自己的守城军士都已经看不到啦。新的兵士并不认识他。他该怎么进城呢?宋长月远远望着澜江关高大的城头,和隐隐的士兵走动的影子。虽然离开五年,但看得出,常安邦把军队带得很好。确实是兵强马壮!这场大战,虽然金吉国全力以赴,宁军也绝不会畏惧。
自在发呆,宋长月忽然看到不远处的草丛有动静。不等他做出反应,从草丛里钻出几个便衣的人,他们虽然都穿着宁国的衣服,但那久经训练的体魄和沉着锐利的眼睛,只一眼,宋长月就可以确定他们是士兵,而且是金吉国的士兵!宋长月马上意识到,这些是金吉国的探子。在宋长月发现几人的同时,几个金吉国的密探也看到了他。那几个金吉国的探子看到宋长月孤身夜里在这种地方出现,也有些惊异他的身份。其中一个瘦长脸的人,看来是这群人的头,低声道:“你是什么人?”宋长月知道此时对答不能马虎:“我是金吉国人,家原来就住在这里,我多年出门游历,正要回家却发现这里打仗,家人已经不知去向啦。”那几人看宋长月的确是长途跋涉的样子,身后的马儿和行李都说明他走了不少路。瘦长脸儿对宋长月很有好感:“这里正在打仗,你家人肯定搬到关内去啦。你既然找不到他们,就先和我回营去吧。这里宁国士兵也可能会来的。遇到他们你可就危险啦!”宋长月心道:“我就盼能遇到宁国士兵。”但嘴上还得说:“你们是金吉国人?”那瘦长脸道:“没错!我们是楚辞大将军的手下,我们正要回营,你和我们一起去吧。”宋长月当然不想去金营,道:“各位军爷,小的寻亲心切,就不和各位回去啦!”那瘦长脸道:“现在是两国交战,所有男子都要上阵报国。你看起来也有把子力气,更应该上阵杀敌,要是能挣些战功,才是男人大丈夫的行径。”他语气颇为激动,看来对宋长月的没出息十分感冒,宋长月不想惹人怀疑,再说自己现在也确实进不了澜江关,在这两军阵前乱转也不合适,只能先跟他们走一趟。陪笑道:“军爷说的是!上阵报国才是我们男儿的本色嘛。”那瘦长脸拍拍他的肩膀道:“好!我看你就觉得顺眼,放心有我金六罩着你,没什么难事!楚将军军令严明,但对士兵可好得很。跟着这样的将军一定能打胜仗!”
跟着金六他们很快就到了金营。门口守卫见他们回来,马上就招呼道:“金校尉,将军在大账等。今天混进了城去了吗?”金六骂道:“那个常安邦,把个澜江关弄得和他老娘的藏宝箱一样,紧得一丝缝都没有。今天又是白跑一趟!”宋长月听他大骂常安邦,心中却是微笑,看来常安邦的守卫做得的确到家。有这些良将在,澜江关一时是没什么危险的。那守卫看到宋长月是个陌生人:“金校尉,这位是谁?”金六拍拍宋长月道:“这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兄弟。他叫岳松。本来是住在这一带的金吉人,现在是跟我来投军的!”守卫笑道:“那几位快进去吧!将军正等着呢!”
几人匆匆来到主将的大账。宋长月跟着金六等几人进了大账,却见账中坐着一位将军。宋长月不敢抬头,怕露出破绽。他当然知道楚辞是金吉第一虎将楚膘最得意的儿子,虽然年轻,却向有金吉军中第一勇士的称号。多谋善战,是个不可多得的虎将,此次领军,金露公主自任监军,而楚辞则任元帅。金六上前,将今日去打探的经过 做了个汇报,因为宁军守备太紧,这次又是一无所获。楚辞眉头微皱,但没有说话,想了想道:“金校尉也辛苦了半夜,下去休息吧!”几人正要告退,楚辞眼光忽然扫到了宋长月:“等等,你是谁?”楚辞问的正是宋长月。
宋长月镇定地行礼道:“我叫岳松,是金吉原住在这里的百姓。特来投军的!”金六也笑道:“是啊!他从门几年,回家就看见打仗,家里人都搬走啦。正好我见他好像有点力气,就叫他一起来为国效力!”楚辞打量了宋长月几眼道:“那好吧!你就先在金校尉手下做事吧!你有什么不明白都去问金校尉。下去吧!”几人道:“是!”就退了出去。
金六笑道:“岳兄弟,你别担心,楚将军是个极好的人。以后跟着我好好干吧!”宋长月笑道:“是!”金六笑道:“对了,我跟你特别投缘,以后我们就兄弟相称吧!我二十八啦,兄弟几岁?”宋长月道:“三十一。”金六挠挠头道:“怎么,你有那么大吗?我怎么看你只有二十五六的样子。你不会骗我想当大哥吧?”宋长月微笑道:“不管谁大些。岳松以后跟着金校尉混啦。不然我们就用名字相称吧。也不用什么大哥小弟的。”金六道:“好,就听你的。不然你这个大哥我还叫不出口来呢。岳松你真有这么大吗?一点也看不出来。”
岳松跟着金六回了他的营账。金六是个校尉,有专门的营账,岳松只是个小兵,应和众士兵住在一起。金六本来想留他在自己营账中住下。但岳松不肯,只说自己当兵是来报国的,不是享福的。要和弟兄们同甘共苦。金六笑道:“岳松,我刚认识你时,觉得你这人有点娇气,现在才发现,你这人挺有男人气概的!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宋长月心中一紧,又听金六说:“你将来肯定是干大事的料!”宋长月道:“借你吉言。金六,我先走啦!”
第二天天还没亮,军中的号声已经响起,起床后的士兵马上到操场集合,开始一天的操练。宋长月穿上昨晚金六给他的一套军服,衣服略有点短,但还能穿,时间太紧,今天就只能将就啦。宋长月穿上金吉国的军服,心中有些好笑。自己这宁国元帅竟穿着金吉军服,当上了金吉小兵。跑到操场,还有一大半士兵没有赶到。宋长月心道:“毕竟是多年没有参加过这种集合,速度竟慢了许多。”不一会士兵都基本到齐啦。看得出金吉士兵的确训练有素,这样的速度绝对是一流的,连宋长月都觉得很满意。这时金六也已经赶到,一看宋长月,很满意地道:“不错!第一次集合就可以到得这么早,确是当兵的好料!”宋长月道:“还好!还好!第一次总算没有丢人!”他知道金六是个坦率的人,也不和他虚礼客气。金六觉得宋长月很对他的脾气,又拍了拍他。宋长月暗道:“我在宁国军营呆了多年,被人拍肩膀的次数可能还没有和这位金六认识这几个小时多。”
片刻时间,十万大军集合完毕,难得的是,这十万大兵站在操场上,竟一片安静。不一会,一阵马蹄声,将军来啦!这个场景是宋长月所熟悉的,不过以前他是那万人中央的那个人,但现在他是做为一个小兵,躲在一个小角落里。宋长月借着晨光打量着站在高台上的楚辞。楚辞应该有二十五六的年纪,高大威严,英武非凡。在楚辞的指挥下,十万大军开始晨练。等太阳升了起来,十万大军已经操练完毕。宋长月跟着几个同营的士兵一起去吃早饭。几人领了馒头,就坐在地上大吃起来。宋长月是昨晚才来的,今天早上大家才有机会一起聊天认识。宋长月看着身边那个年纪最小的小兵,道:“有福,你怎么这么小就出来当兵,家里人舍得吗?”那娃娃脸小兵叫王有福,刚刚十四岁,身子还显得很单薄。王有福听他问,一扬头道:“我年纪不小啦!宁国的武王宋长月十二岁就从军啦。我比他整整大了两岁!”其它几人轰笑道:“你跟宋长月比。我听说那宋长月天生异赋,十二岁时就长得身高丈二,头大如斗,脚丫子大得像个船……”那王有福听得有趣道:“张大嘴,你不要乱说,哪有人长成那个样子?”张大嘴道:“怎么不真,我表叔在宁国做生意,他是见过宋长月的,这绝对是真的!”宋长月道:“管他宋长月长什么样子呢。反正他也就一普通人啦!”王有福道:“岳松,这宋长月可不是普通人!他可神着呢!”看着小男孩神往的样子,宋长月真有点头痛,难道长久以来,自己在人们的心中一直是那种不神不妖,不人不鬼的样子?回去找个镜子好好看看,怎么会让人产生这么多联想呢?
张大嘴看着宋长月闷头吃馒头,忽然问道:“岳松,你娶了媳妇吗?”宋长月一怔道:“没有啊!怎么啦?”张大嘴道:“我今早看你出操,一招一式带着功夫。你要是没娶媳妇,倒可以去前锋营试试,那里只收身手好又没娶媳妇的。”宋长月道:“前锋营?”心中微微一动:前锋营每次做战冲在最前,也许方便自己回到宁军去。旁边李三道:“前锋营倒是好立功,但也危险得很。那可是第一批冲上去的敢死队!”王有福向往地道:“当兵哪能怕危险!我一直想去前锋营,可是就是没法过关。”宋长月问道:“怎么叫过关?”张大嘴道:“每个想进前锋营的人,必须要接得下李蒙将军的十招!”宋长月问:“李蒙将军很厉害吗?”王有福道:“当然啦!军中除了楚辞将军,李蒙将军就是最厉害的啦。能接他十招的人都不多。”宋长月不理一脸崇拜状的小屁孩,“我倒想去前锋营试试!”
话音刚落,却听旁边有人笑道:“就这么一个新兵,也想去前锋营。你以为前锋营是什么地方,靠长得俊就能进的吗?”听到这些无礼的声音,宋长月还没有任何表情。那边张大嘴等人已经回嘴道:“孟江虎,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去了几次前锋营,哪次不是被李蒙将军打得鼻青脸肿地抬回来!却到这里来笑话别人!”宋长月抬头一看,面前三四个人,带头的是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估计就是那个孟江虎。两队兵士看来平日就不和,三言两语就吵了起来。好在楚将军军令极严,这些人吵虽吵得非常厉害,却不敢在军中动手。
宋长月不知道这些人旧日有什么恩怨,只是本能的不喜欢军营里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起身挡在两队人的中间,冷斥了一声:“别吵!”宋长月一开口,正在吵架的十几个人都觉得呼吸一窒,这人怎么说话有那么强的气势?宋长月见众人都愣愣地看着他,忽然警觉自己是在敌人的营帐内,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兵。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气势是不合适的,当即痞痞地一笑,脸上又是那种洒脱的表情。众人才松了口气,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孟江虎看着这个新来的小兵,他的身材不算魁梧,但还结实有力。就凭这点就想进前锋营?孟江虎不屑地道:“你就是那个说大话要进前锋营的。”宋长月道:“是!你就是那个几次都进不了前锋营的孟江虎!”宋长月挑衅的语气,让孟江虎脸一红。这新兵,竟敢挑战他的权威!宋长月看着他想打人又不敢出手的表情,心里暗乐,果然是个莽汉,不敢违犯军规,偏偏又极易被激怒。宋长月心中对自己说:“宋长月啊,宋长月,你也是越活越回去啦。竟逗弄一个小士兵来取乐!”孟江虎喘了好几口气,才道:“只要你不被打死,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宋长月笑道:“可惜,你以后没机会啦!前锋营的勇士不是用来对付一只又蠢又笨的大肥猫的!”宋长月的表情完全是一副:我欠揍!的样子!那孟江虎在这群士兵还是有一定的威望的。听他说话这么损,终于再也忍不住,骂道:”你找死!”一拳就挥了过来。宋长月灵巧地一闪,笑道:“这就打吗?”
细作
金露本来觉得她应该是会讨厌这种笑容的,但心里却找不到一丝气愤的感觉。这个岳松真是奇怪,她第一眼看到他时,就觉得他很像记忆中的一个人,但他上场时那灿烂地一笑,记忆中的印象一下模糊起来。他们实在一点不像!记忆中的他是严正冷漠的宁国武王,而面前的岳松则是一个洒脱甚至带些流气的普通男子。面貌可能有几分相似,但两人的气质相差太远。五年前站在观礼台远远一面,本来就没有看得太清楚,而晚上的国宴时,宋长月竟然在脸上画了一只鹰,除了他无与伦比的气势给她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对他的相貌,金露真的有点记不清啦。而岳松和宋长月虽然都算是英俊的男子,但在英俊的男子中属于那种长得比较大众化的那种,绝不同于皇兄那种惊人的美和楚辞那种一见难忘的帅气。只有他们身上透出的气质,是如此独特而无与伦比,完全掩盖了他们容貌。
宋长月笑过之后道:“小的的确见过公主,但公主却肯定不记得小的啦。好像天上的太阳,每个人都记得它无比的光芒,但太阳却无法记得每个人!”宋长月的话恭敬而真诚。所有人都开始相信他的话。金露公主对楚辞道:“这个岳松是什么时候进军营的?”楚辞行礼道:“他是前天晚上才和金校尉一起到营中来效力的!”金露点了点头,面带深思地看向宋长月:“才从军两天,就可以让楚将军对你如此青眼有加,的确不凡啊!”
楚辞眉头微微一皱,从金露的语气中,他听出深深的怀疑,但是他相信金露的眼光和能力,她这样说一定有她的道理,这个岳松的确让他第一次见面就充满好感,但是身为大将,一切都要小心。
金露的眼光一直牢牢盯在宋长月的脸上,宋长月脸上任何一丝表情都无法逃过她的眼睛。即使是宋长月心里素质超强,在这样的情形和目光上,也出了一身冷汗。宋长月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但是,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他的退路,他不能退,退则必死!金露在怀疑,但她还没有确认,必竟是五年前的事。但是只要金露对他有怀疑,以她的身份,完全可以不皱眉的处死他,杀死一个小兵对她来说,和挤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差别。大战在即,她多半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潜在的危险。
宋长月横下一条心,朗声道:“公主说见过小的。那公主还记得何时见过小的吗?”金露冷冷地道:“五年前,宁国皇宫!”金露这句话一出口,包括楚辞都大吃一惊,整个金吉军营众多军士如滚油锅中泼进了冷水,一下就炸开了。但宋长月的脸色最精彩,他的脸先是发红,紧接着发白,发青,身体剧烈的颤抖,神色中带着一种绝望的恐惧,几乎要软倒在地上,但是慢慢的,一切其它表情都慢慢消失,只有一脸认命的冷笑。金露的话一出口,好几个脾气急躁的武将已经手按兵器,随时准备动手。宋长月慢慢直起身,声音平静中隐隐露出一丝无奈:“既然公主心中已经认定了我是细作,我还有什么话好说!”金露的声音依然极好听,但却冷酷到了极点:“你认啦!”宋长月一脸的傲气:“认如何,不认又如何?公主要杀人,又用得着什么理由?”淡淡一笑,慢慢拨出身上兵士们配备的防身匕首,他做出这样的动作,立即听到一阵刀剑出鞘的声音,已经有几个金吉兵将拨出了兵器。宋长月面带不屑:“难道你们还怕我行刺不成!”那些兵将虽然拨出兵器,但是没有公主和大将军的命令,都不敢冲上来。宋长月回头看了看人群中,脸色已经发白的王有福,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小兄弟,从军是很威风,但是如果这样被当成细作死掉,则是很憋屈的事!”他宋长月回头看了金露一眼:“此时此刻,公主当然是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岳松一死,若能让公主安心,也算值了!不过,岳松死也不服!”宋长月拨出匕首,本来是存了自刎之心,但心念电转下,忽然觉得这样做,对不起宁国等他归来的将士们,宋长月将手中匕首往地上一抛,目光转到楚辞身上,微微一笑:“大将军,岳松有一句话要对你说!”楚辞沉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宋长月面带怜悯地道:“娶这么一个疑心极重又绝顶聪明美丽的女子,大将军未来的日子不好过啊!”宋长月说完,不用看,他也知道金露美目喷火和楚辞满脸通红的样子,现在他是死中求活,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金露心中的怀疑反而更淡了一些。生死关头,宋长月刚开始表现出来的懦弱和畏惧和后面表现出来的无赖和不在乎都和她印象中的宋长月差得太远,加上本来她就不能确定他的面容是否与宋长月一样。但是,宋长月的态度的确激怒了她,他竟敢在楚辞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无论他是不是宋长月,他都该死!但是——金露反而犹豫啦。无论他是不是宋长月,这个人绝对是个人才,收为已用,又多一个臂助。无论如何,让他就这么死啦,就太便宜他啦!而且他的话中,显然是在讽刺她疑心太重。金露想了一下,冷笑着对楚辞道:“大将军,这种以下犯上的小兵,军规该如何处置?”楚辞犹豫了一下,现在他仍不能相信,岳松会是细作?与岳松第一次见面,楚辞就对他有着很强的好感。而且岳松也的确不像一个细作,而且以他对金露的了解,他可以看出金露心中也有太多的不确定。她只是在试探而已。楚辞想了想道:“冲撞公主,该处死!”金露冷笑道:“岳松,你听见了吗?”宋长月也冷笑一声:“岳松早就说过,公主要我死,用不着任何借口。公主诬我是敌军细作,岳松早就没了活路,也不在乎多一项罪名!”金露脸色变得可怕:“你说本宫诬陷你!”宋长月道:“公主既然说在宁国皇宫见过我,我既然能进出宁国皇宫,并被公主注意到,应该在宁国也是有名有姓之人,请问公主,我叫什么名字,官拜何职?如果我有这么高的身份,又怎么会充一个小小的细作?”宋长月的话,句句在理,必竟宋长月退隐的事,是个天大的秘密,在宁国也仅有几人知道。众人都在心中信了八九分。金露一怔,“宋长月”这三个字对金吉士兵来说,是天大的震动,金露也不敢轻易出口。如果他不是,金露就闹了个天大的笑话,而且可能让士兵在以后的战场上轻敌。而且她心中其实也没什么把握,必竟仅凭容貌的几份相似就定人之罪是无法让人信服的。
金露眼光一转,慢慢道:“本宫治军从不以势压人,你的面目的确与宁国一个人相似,大战在即,本宫也不能疏忽。而你冲撞本宫,应将被处死。但本宫看在国家用人之际,给你一个机会,你仍去前锋营听用吧。不过,你要记住,只要你有一点点异动,本宫要你知道厉害!”这是极严重的威胁。宋长月心头一松,知道金露暂时压下了对他的怀疑,只要她没在第一时间要了他的命,他就有机会逃过此劫。为了宁国,为了将士们,他必须挣扎求生!行了个礼,宋长月退到李蒙身后,从今天起,他就是前锋营的一员啦!
金露公主又对楚辞道:“现在宁国的军情不明,我们用了很多方法都打听不到确切的消息,不知宋长月到底想干什么。这段时间宁军只是坚守城中不出。几次交锋都是小战,互有胜负,但都不伤根本。他们占据地利,我军攻城要多加小心。我已命令将新做出来的攻城之物送来军前,这第一场大仗一定要打得漂亮。士兵的训练一定要抓紧!宁军叫称天下第一劲旅,我们金吉绝不能输给他们!”楚辞拱手道:“是!公主放心!”
金露又对李蒙道:“若要攻城,李将军的前锋营一定是头阵!李将军,万事有劳!”李蒙连忙跪下道:“未将当尽全力!”金露又正色道:“宋长月号称战神。本宫偏要和他一较高下!请各位将军真心助我!助我金吉!他日金露绝不相负!”众将士把金露当成天神一样敬仰(当然也有爱慕)听她一番话,个个热血沸腾,只觉得为她死啦,也是甘愿!一时欢呼雷动,群情激昂。个个恨不得现在就冲向澜江关,去把那个宋长月生擒活捉,献于梦中仙女面前。忽然有一个声音大叫道:“他妈的姓宋的。老子捉到他就把他剥光了捆在澜江关城墙上,让宁国所有人都看看他们的战神的死样!”这个声音忽然而起,正在大家一声欢呼结束后,另一声欢呼还未起时,所以听得特别真切!宋长月一听此话,脑中出现几道黑线,这声音,正是昨天和自己打了一架的孟江虎。那些军中士兵本来粗鲁的人多,刚才见到天人之姿的公主,都不敢说粗话,只怕亵渎了心目中的仙女,但现在群情激昂,一时平时常说的粗口就溜了出来!众军士刚听这话,怔了一下,但见公主并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不由都放开胆子,随口乱骂起宋长月来,话语颇为粗鄙难听!
士兵们的声音刚刚小一些,忽然听到宋长月冷冷地道:“凭你们也配?!”,这一声十分大声,很多人都听得真切,但宋长月毫不怯场,仍是一副懒懒的笑容,但嘴角轻蔑的表情非常明显。宋长月冷冷地道:“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宋长月是宁国主帅。为宁国立上了赫赫战功。是一个真正的英雄!”他这话一出,顿时就像拥了马蜂窝,有几个性子暴躁的将士就要上前揍他。楚辞一摆手道:“让他说完!”宋长月道:“两国交战,另为其主。即使是敌人,也有真的英雄。也只有真英雄才识得真英雄。将军决战杀场,最可怜的事就是没有一个真正的对手。一个将军没有对手,一生所学都无处施展。空等着白发苍苍,平平一生。实在是每个胸有大志的男儿一生的恨事!宋长月是个真英雄。岳松虽然只是一个兵士,在战场上也愿与他一搏,无论生死,都是丈夫所为。但躲着人家在背后骂人,我却瞧不起!”他的话每句都大声说出,在场中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再看他站在场中,一副挥洒青春,生死不惧的洒脱,竟震住了那些本来群情激愤要来揍他的人。
楚辞也觉得宋长月的话说得有理。他是将门之后,当然知道尊重敌人,就像尊重自己。父亲楚膘虽然被宋长月大败,至今仍在家养病。但父亲在明里暗里却没有说地宋长月一句坏话。反而总是夸宋长月确是为将奇才,言语对他十分尊重。刚才骂声刚起,他本来就想制止,但奇怪金露今天竟没做反应。平时她是最听不得别人在她面前说这种粗俗的言语。今天竟纵容士兵乱骂,楚辞估计她另有深意,才没有阻止。楚辞对这位公主,是倾慕外加佩服,金露虽然是皇家公主,但她的心智,她的能力,楚辞看得清清楚楚。别人只当她是个美丽无比的女人,但在楚辞眼里,她首先是个智慧无双的女子。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让他甘心为她守护,陪在她身边!
宋长月说完话以后,场中所有人都静了下来。金露道:“这个小兵的确有些见识!好了!楚将军我们回账吧。”“是!”金露和楚辞等几位将军回账议事去了。几位将军临走时都朝宋长月瞄了一眼,颇有几分赞赏之意。
林娟
宋长月当天就搬到了前锋营。开始了前锋营的训练!前锋营里的士兵都是军中最出色的。宋长月的功夫在这里不算最好的。宋长月有意和大家保持客气的关系,他现在要等的机会就是在开战时寻找机会回到宁营。
第二天,天还完全黑着,十万大军都在沉睡,前锋营已经集合开始训练。宋长月站在士兵的队伍中,等待着将军的到来。但是出乎他的意料的是,李蒙身边竟站着一个一身戎装的女将。而她正是那天站在金露身后,最靠近金露的女将。宋长月虽然不清楚她的姓名,却肯定她一定是金露的亲信。此女此时出现在前锋营,一定是金露的安排。果然李蒙宣布,他因另有任务,这几天的前锋营训练由林娟将军来指挥。虽然林娟是金露身边最出色的女将,但是由她来指挥完全是由男子组成的前锋营,这还是没有先例的。所有前锋营的士兵都吃了一惊,但是这是公主的命令,所有人都只能服从。
林娟从容地扫视着面前这群虎背熊腰的士兵们,虽然对公主叫她来前锋营心中也有一些疑问,但是她并不怯场,她有足够的自信完成公主交给她的任何任务。严酷的训练就此开始,虽然前锋营的战士都是军中的精英,但是这样严格接近疯狂的训练还是第一次遇到。林娟冷着一张脸,拼命的在心理和体力上折磨考验着这群士兵。只一天下来,就有五个士兵因为训练受伤被抬了下去,余下的其它人也都累得趴在地上难以动弹。宋长月倒在自己的床铺上,浑身疼得难以忍受,整个训练中,林娟的目光时时落在他的身上,让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许多人都躺在床上不愿起身,但宋长月仍挣扎着站起身来,慢慢向吃饭地地方走去。到了那里,人果然比平时少了很多,宋长月默默领了一份饭食,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坐在地上慢慢的吃起来。刚吃了两口,忽然身后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没想到你的体质还不错嘛,还有精神来吃饭!”宋长月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林娟,他站起身,行了个军礼道:“谢将军夸奖,不过这里的不少弟兄比岳松来得还早。”林娟面带冷笑:“我当然知道他们来得更早,但是他们大多是经历过这种训练的人,而一个新兵能够做到这点,可就很少见啦!你真的只是个新兵吗?”宋长月恭敬地回答:“岳松是穷人家的子弟,身子粗贱些,还能勉强应付!”林娟哼了一声:“身子粗贱,这个借口可并不高明!一个敢胆在众人面前顶撞公主殿下的人,不会只是个有勇无谋的莽汉吧?”宋长月装作没有听出她话中有话,用下属回答上司问话最标准的恭敬的声音答道:“谢将军夸奖!”林娟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但也挑不出他什么错来,带着几个从人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对宋长月道:“既然你能吃苦,明天我会更加关照你的!”宋长月垂下头,应了声“是”,抬头看着林娟离开。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接下来的训练果然更加艰苦,宋长月咬牙坚持。他知道林娟在逼他出错,只要他一出错,林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杀了他,替金露解决一个疑问,而不用让金露担上滥杀下属,疑心太重的骂名。宋长月虽然是元帅,但多年来已经离开了军营士兵一般的训练,现在完全是凭着坚强的意志支撑着。只要等到开战,和宁军交锋,他就有机会。可是开战的日子迟迟没有到到来,宋长月在前锋营已经呆了三天啦。这几天他望穿秋水,却迟迟等不到进攻的命令。
这天的训练不同平时,林娟将众人带到了一个空旷的场地上,场地上用木头搭了一个高高的架子,架子顶端竖着十几根木桩,每个木桩上都绑着一个宁军士兵。这是前几天小规模战争中被俘的宁军士兵。林娟的目光扫过宋长月,冷冷地道:“我们随时都会和宁国开战,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今天带大家来,就是训练一下你们杀人的胆量和手段!这些宁国士兵就是你的目标,你们可以选择任何兵器或是方法杀死他们!”宋长月望着眼前的十几个宁军士兵,心中早已明白林娟的险恶用心,这些战士都是他爱若手足的兄弟,是他的士兵们,如果可能他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救他们,但是现在,他不能让林娟看出一丝的破绽,他要回到宁军中,他还有自己的责任要承担。但是眼前这一关该怎么过呢?难道真要去杀死自己的士兵?
正在宋长月心潮难平时,林娟冷冷地声音响起:“岳松,你第一个上。右手第一个俘虏由你来解决!”宋长月顺着林娟的声音,目光集中到右手第一个木桩上绑着的那个宁军士兵身上。那是一张极年轻的脸,浑身的伤痕可以看出他是经历了多么激烈的战斗才被俘的,那张脸上没有畏惧,只有仇恨,狠狠地盯着宋长月!宋长月忽然心里一痛,虽然久经杀场,虽然见惯了死亡和杀戮,但此时,要以一个敌人的身份杀死自己年轻的士兵,他突然发现自己并不如自己想像的坚强!宋长月面无表情地慢慢走了过去,战俘被绑的地方离地有几丈高,需要他爬上去。宋长月将短刀含在口中,身手敏捷的爬上了高台,走向那个年轻的士兵。士兵的眼中没有畏惧,而是燃烧的仇恨!宋长月慢慢举起刀,就要刺下的一瞬间,忽然听到林娟道:“等等!对这种不肯归顺的敌人,怎能只用一刀就解决啦!岳松,现在是证明你的忠诚的好时候,你好好想一想吧!”林娟的这句话,无疑是在宋长月头顶炸响了一个炸雷!他们并不满足让他的手沾上血腥,更要让他用严酷的手段来证明对宁军的仇恨和对金吉的忠诚!宋长月眼光冷冷地扫过下面仰面看着他的每个人,他们才是他真正的敌人,而身边则是自己的兄弟们,而他却要成为敌人杀死自己兄弟的那把刀!宋长月额角已经见汗,闭了下眼睛,他慢慢放下手中的短刀,看了一眼面前的宁军士兵,终于下了决心!宋长月转身顺着一旁的绳子飞快的从高台上滑了下来,跪倒在林娟面前,清晰地道:“岳松无法完成将军的任务,请将军降罪!”林娟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你为什么下来?你敢抗命!”宋长月抬起头,目光清澈而无所畏惧:“是!岳松是个士兵,不是屠夫!这种残杀没有反抗能力的战俘的事,我做不出来!”
话音未落,林娟手起刀落,一刀背砍在他的背上,如果这是刀锋,当场就能把他斩为两段!尽管只是刀背,宋长月也痛得一身冷汗。宋长月没有闪躲,他知道自己的生死是掌握在金露的手中,没有金露的命令,林娟决不会杀他。宋长月吞下涌到嘴边的一口血,继续道:“林将军用这种方法来试探岳松对金吉的忠诚,但是即使岳松杀死了这里所有的金吉士兵,将军和公主仍然不可能信任岳松的忠诚。既然如此,岳松又何必要强迫自己做不屑做的事?岳松早就说过,尊重敌人就是尊重自己,即使刀兵相向,即使生死相搏,岳松也还是佩服真正勇猛无惧的勇士!那个宁国士兵,虽然年轻,但仍可以看出他是个真正的勇士,即使是敌人,即使是要杀死他,也应用无损他勇士的尊严和我金吉军威的方式。虐杀这样一个敌人,是岳松的耻辱!”
宋长月这几句话说得极重,林娟的脸色几乎变成青色,要不是公主早就说过,此人的生死必须由她亲自决定的话,林娟的刀早就劈了下去!但是更让林娟害怕的是,宋长月的每一个字都像敲在了她的心上,其实这种虐杀战俘的训练,在金吉一直有,当初林娟第一次接受这样的训练时,也是几天都无法安然入睡。她出身只是一个女婢,因为聪明忠诚,天赋又极高,被金露公主挑出来用心培养成一位女将,成了金露的左膀右臂,但是在这些严酷的训练中,她善良温柔的女儿天性早已被冷血的杀戮所取代。但今天岳松的一番话,让她不得不面对自己内心的柔软。而这,是她平时一直不敢正视,不敢触动的地方,做为一个女人,能够成为一位女将,她的付出是其它男性将军所无法想像的,所以她只能更刻苦更狠,才能有今天!但是这个岳松,几天来的训练,他一直表现的服从恭敬,但是现在他却如一头不驯的雄狮,昂起了不屈的头,虽然他跪在地上,但他的眼神,他的表情,分明在嘲笑自己内心的懦弱和表面的残忍!林娟强压下心中的恐慌,她不能在下属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无助和懦弱,外强中干的道:“来人!将这个不听将令,以下犯上的岳松拿下!”
就在林娟下达命令的时候,忽然一声巨响,那个搭得并不十分牢固的高台忽然塌了一角,木头向着林娟等人砸下。一众士兵都身手敏捷,飞快的后退,林娟本来功夫很好,可以从容退开,但她的心神被宋长月的一番话所震憾,反应就慢了一步,等她发现一段大木头向她头上飞来时,木头已经近在眼前,没容她做出反应,忽然觉得身上一重,被一个人扑倒在地上,而木头则砸在那人的身上。林娟必竟练过功夫,马上就镇静下来,不容她多想,一翻身就站了起来,一手抓住那人,另一只手挥掌劈开后面坠落的木头,轻轻松松地就跃到了安全的地方。这场变故虽然忽然,但好在所有人都身手敏捷,仅数人受伤。林娟不能置信地看着脸色惨白的宋长月,危急之时,宋长月离她最近,当巨木砸下来时,宋长月猛地推开了她,虽然他自己也侧滚躲僻巨木,还是被巨木砸中了右腿,此时宋长月的右裤腿完全被血染红了,不知到底伤得有多重。有人想上来帮忙,宋长月却冷冷的推开了对方,深吸一口气,用手将右腿慢慢扳到面前,简单一检查,好在没有砸个正着,划了一个大口子,流了不少血而已。宋长月熟练地为自己止血。忽然,一瓶金创药递到了他的面前,宋长月慢慢抬头,对上的正是林娟没有一丝表情的双眸。林娟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但是她还是将金创药伸到宋长月面前:“涂上!”宋长月接过了药瓶,正要涂到伤口上,却听林娟又冷冷的道:“就凭你这点微末功夫,也要救人,真是不自量力!”宋长月眉一挑,抬起头来,冷冷地道:“将军责备的是!岳松的确已经后悔刚才救人的事啦!”他这话一出,噎得林娟一时说不出话来。宋长月将金创药往林娟面前一放,冷冷地道:“小的一个罪人,哪敢用这么好的药。将军收回吧!”一边说,一边慢慢站了起来,冲着刚才正准备上来拿他的那两个士兵道:“岳松抗命,再加上以下犯下,两位要带我去哪里?”那两个士兵看了看脸色难看的林娟,没有说话。林娟扫了岳松一眼,慢慢道:“先把岳松单独关起来,等本将想好了再处置!”两个士兵领命押着腐了一条腿的岳松离开。
迷情
当天晚上,林娟就专门去了金露的账中,向她汇报了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金露一声不出的听完全部过程,慢慢问道:“娟儿,你说,这个岳松会不会是宁国的细作?”林娟回答道:“这个岳松确实有些特殊,但说他是细作,怎么看都不像,他太刚太傲,这种人是不适合做细作的。”金露笑道:“鬼丫头,是不是因为他救了你,你就替他说话?”林娟正色道:“林娟只知要办好公主交待的每件事。我对公主说的每句话,都是真心的!”金露点头:“你,我信得过!其实我也觉得他越来越不像我想的那个人。再说,以那个人的身份也不可能出现在金吉军营中!”林娟心中好奇金露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是谁,但金露不说,她也不能问,只是站在一旁。金露想了一想,又道:“你把那十几个战俘怎么办啦?”林娟道:“有两个因为高台塌下,从上面摔下来摔死啦,余下的,我暂时命令先关了起来!”金露慢慢道:“把他们都押到牢里去吧!以后营中也不要再用战俘来训练啦!”林娟吃了一惊:“公主!”金露淡淡地道:“岳松说得不错,他们是军人,不是屠夫!而我需要的,是一只精锐无比的军队,而不是一群刽子手!宁军军中从来没有这样的训练,但宁军却被称为天下第一铁军。只有士兵归心,才能无坚不摧!”林娟面露喜色:“公主英明!”
金露微笑道:“不用拍我马屁!我知道你心里其实也很反感这种训练,只是一直不敢说。那个岳松的确大胆,他明知道我在怀疑他,竟然还胆公然抗命!你把他关在哪里啦?”林娟道:“我把他暂时关在一个空帐中,等公主发落!”金露笑道:“也不知他受的伤重不重,这人的确够傲,犯了可能杀头的大罪,你递给他伤药,他竟敢拒绝,还口口声声说,他已经后悔救人!我倒要亲自去看看他!”
金露带着林娟等人来到了前锋营关押宋长月的帐前。林娟看金露微微点了点头,上前亲手打开帐帘,请公主进去。金露一弯腰,走进了这个小小的帐篷,这里本来是个放置杂物的空帐,帐中物品堆得十分零乱。在小小零乱的空间中,跪着的正是得到消息的宋长月。宋长月叩头行礼,恭声道:“参见公主!”金露没有说话,冷哼了一声。没有她的命令,宋长月不能抬起头来,只是静静地伏在地上!金露过了一会才道:“你好大的胆!竟敢抗命!本宫早就说过,要你小心一点!”宋长月没有抬头,低伏着头,声音却依然清晰:“小的知罪!”他态度的恭敬,让金露觉得有些满意,终于开恩道:“现在国家正是用人之际,看在你有些头脑的份上,就许你戴罪立功,继续回前锋营听用吧!”宋长月的声音有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谢公主大恩!”他的语气更加强了金露的判断,这个岳松虽然聪明胆大,但是他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比起久经战阵的宋长月还是差了太多。他们绝不会是一个人!
从第二天起,李蒙回到了前锋营,而林娟则回到了金露身边。李蒙回来后,前锋营的训练回到了正轨,训练虽然辛苦,但比起林娟的魔鬼训练已经轻松了很多。宋长月完全应付得来,没了林娟的监视,他的行动也自由一些,他只是在等回营的机会。这天,一天的训练已经结束,宋长月独自一个人在营地的一角看着天空。宋长月叹了口气。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叫他:“岳松,岳松!”宋长月 连忙跑过去,叫他的是李蒙的副将,刘副将将一封信交给他道:“将军让你把这封信送到三十里外的中军大营中,交给金露公主!快去吧!”宋长月接受了命令,马上拉了一匹马,往中军大营赶去。到了中军大营,通报之后,一位参将将宋长月带到了主帅金露公主的账外,示意让他自己进去。宋长月恭敬的走了进去。
帐中正坐着一个美人,正是那位金露公主。公主接过信,很快看完后,才转眼看向宋长月:“岳松?”宋长月道:“是小的!公主是否要回信让小的带回去?”金露道:“我是要写封回信!你先等一会吧!”宋长月道:“是!小的在帐外等着。公主写完了再叫小的!”说着就要退出帐去。金露道:“本宫让你在帐外等了吗?”宋长月忙道:“那小的就在这里等!”金露的语气柔和了一些道:“你一路过来也辛苦啦。不用站在那里,就坐在那边的凳子上休息一下吧!”宋长月连忙道了谢,这才坐在帐边的一张凳子上休息。这两天训练颇为辛苦,再加上刚才又赶了三十多里的夜路。宋长月一时觉得有些困倦,他提醒自己不能在此时睡着,就扫视帐中物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目光转动时,竟让他发现帐中另一角竟放着一个小小的沙盘。里面正是目前两军对峙的情况。这种沙盘还是宋长月在军中常用的那种,没想到金吉军中也有相似的。多少次大战之前,宋长月都是对着沙盘一夜未睡,今天在金露帐中意外看到,竟有些亲切的感觉。
金露拿起笔写了两句,又觉得不能尽数表达自己的意思,就停了下来,一抬头,正看见宋长月盯着那个沙盘,脸上有些笑意。金露借着烛光打量宋长月,他眼睛不大,但总有一种吸引人的神采。举止恭敬而大方。金露生得绝美,男子见了她,好色的垂涎三尺,正经一些的则面红耳赤,要是遇到那种见识多的,也有不动声色的(当然心里怎么想就不好说啦),但这个岳松却不一样。他看自己的眼里有不掩饰的惊艳,但绝不让人感到失礼。就像他刚才进来时一样,进退适度,举止有礼。不卑不亢,又自然洒脱。现在坐在这里等回信,目光既没有像一般属下一样目不斜视,也不像一般男子一样只盯着她看,再加上他那让金露一见就觉得熟悉的面容,金露对这个小兵的兴趣一下大了起来,一双美目在宋长月身上扫来扫去。
宋长月很快感觉到金露注视他的目光,连忙回眸正视金露,回眸同时淡淡一笑。金露道:“这信我一时半会可能写不好!明天我亲自去一趟。”宋长月听她这么说,连忙站了起来道:“那岳松告退!”金露一摇头道:“岳松,你陪本宫到帐外走走!”宋长月一怔,道:“公主要出去啦。我去叫人吧!”金露微微一笑,风情万种:“你不是人吗?还叫别人做什么?”宋长月脑中警铃响起,金露的笑容美艳无边,但宋长月仍能从中看出一种危险的味道,看来她还没有对他放心,现在推诿只能更让她生疑,他只能答应:“是!”
宋长月跟在金露身后,身后还有几个护卫。几个人走了大半个营帐,所到之外,都是井然有序,可以看出金露颇有大将之才。金露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忽然一挥手,让几个护卫走开一些。宋长月就知道她是想单独和他谈谈。果然金露道:“岳松,本宫一向自负看人很准。但你,我有点看不透!你到底是什么人?能跟本宫说说吗?”金露的声音非常好听,但话后的意味就不一般。宋长月早就想到,即使金露在第一次见面时没有认出他来,也一定会觉得他有些面熟。在这两军交战之时,她是宁枉勿纵。宋长月清晰地回答道:“岳松生长在普通人家,从小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怕公主听着烦,不爱听!”金露道:“不,本宫想听!这几天天天对着战报,真是累死啦。听听乡里的故事倒也是一种休息!你就讲些你小时候的故事给本宫听听吧。”
宋长月道:“是!”又接着道:“公主,小的的故事公主要想听,可不可以我们都坐下来,要讲好一会呢。”金露笑道:“好啊!”就先坐在地上。
宋长月也坐了下来,夸张的伸了下腿,笑道:“小的还真有点累啦!公主,小的还有一个请求。”金露道:“你说吧!”“我讲故事时,若是有什么言语冒犯,公主千万不要生气!”金露道:“你怎么这么啰嗦,好也答应你!”宋长月笑道:“公主不用急。这就讲!”宋长月就挑小时候在乡下的一些故事说给金露听。他说得本是真事,自然情感真切,再加上言语幽默,听得金露眉飞色舞。从没听过这些有趣的小故事。讲到大时,宋长月就将自己熟悉的一些人的故事改一改讲了起来。他事先已有准备,这些故事在他心中早就重复了无数遍,连他自已都快觉得这些故事就是真的了。他说得有趣,金露也听得开心!不知不觉夜色更深,金露这段时间忙着战前最后的布置,已经三天没有睡好,竟慢慢闭上眼睛。宋长月说着说着,发觉金露没了声音,转头一看,金露竟已睡着。静静的月光照在她绝美的脸上,那无暇的肌肤,闪着朦胧的光彩,长长的睫毛在眼上投出一道美好的阴影。看着这样的睡美人,宋长月自持能力再强也觉得脑内一片空白。身体一阵燥热,尤其可怕的是他心里生出了丝丝不明的情愫。恨不得就这样拥着她,护着她,怜着她,一生一世。不自禁地,宋长月把自己的外衣披在那美人的肩上。夜深露重,她穿得那么单薄。夜里的风很凉,宋长月忽然一抖,心里忽然清亮起来,他自责道:“宋长月啊宋长月,你怎么可以有这种感觉。面前这个女人是你的敌人,是你死我活的死对头,你怎么会贪恋她的美丽竟对她产生其它的感觉?如果你这样,将至宁国于何地?将士们于何地?没想到你也是好色之徒!”这几句话在他心里闪过,立觉神智清明。宋长月往后退了一步,转身离开。
宋长月刚刚转身离开,金露的眼睛就睁了开来。她有一身极高的功夫,刚才只是闭目养神。但当宋长月以为她睡着后,她却有意的装睡,要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她内力深厚,呼吸控制自如,要想瞒过没有内功的宋长月自然是极容易的事。当宋长月将外衣披在她身上时,鼻中嗅到衣上男子的气息,金露的耳根微微发红啦。她自幼练武,其实并不怕冷。而且从小就和楚辞一起过招,对男子的气味是最熟悉不过,但今天,却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宋长月将外衣披在她身上后,却飞快地离去。这是金露想不到的。世上还有男人可以抵受得了她的美丽,竟如此干脆地离开,而不贪恋于此时难得与美人单独相对的时光?
金露听到几个护卫靠近的声音,知道岳松已经告诉她们自己入睡的事。等几个护卫走近,果然没有了岳松的影子。金露坐直身子,她最知心的林娟道:“公主,回帐休息吧!夜已经深啦!”金露站了起来,几个护卫跟在身后,等回到寝帐。几个护卫留在外面,只有林娟跟她进了帐子。
林娟从小跟着金露,是她最知心的人。在军中的日子,每晚林娟就睡在金露帐中,一来方便随时传唤,有时金露处理军务随时都要有人侯命,二来也是帖身保护,虽然金露功夫不错,但她的身份,容 不得一点闪失。另外金露也是让林娟来给自己做个伴,金露并不要别的丫头侍侯,林娟是她最亲密知心的人。
林娟帮金露换了衣服。军中条件不比宫里,每三天才能淋浴一回,今天就这么睡啦。林娟正放下公主换下来的衣服,忽然金露问道:“岳松到哪去啦?”林娟答:“他说他明天再来取公主的回信。我已经让人给他安排了住处。今晚就不回前锋营啦!”金露嗯了一声。两人睡下。林娟和金露睡在一张床上。金露忽然又问:“林娟,你说我睡着的样子美吗?”林娟笑道:“公主,你怎么问这种话。你无论醒着还是睡着都是天下第一大美人!”金露道:“醒着的时候样子我看得到,可是睡着的时候,我又看不到。”林娟道:“公主,你睡着时候的样子美极啦!我虽然是个女人,也看得神魂颠倒。要是楚大将军看到你睡着的样子,不知道会呆成什么样子!”金露微微一笑,楚辞对她的痴迷她如何不知?从她十几岁开始,见过她的男人没有不被她的美丽迷得神魂颠倒的。但楚辞一直不同其它人。金露知道,楚辞也着迷于她的外貌,但更了解和欣赏她的聪慧和能力,更难得的是全力支持她的野心,并不因为她是女子而对她有一丝的轻视。在金露的心中,楚辞已经是非常与众不同的。但今晚,她的脑里一直回悬的却是另一双带着几分野性和不羁的眼睛。这个岳松,眼里总带着几分野性和不羁,和他相处,让她觉得刺激而快乐!
回避
第二天一早,宋长月就奉令来到金露帐前,等着拿回信。不一会,帐中走出林娟对宋长月道:“公主叫岳松进去!”宋长月行了礼,进了帐。看见金露刚刚吃完早饭,对着宋长月道:“信就不用写啦!我今天正要去楚大将军营中,你就和我一起回去吧。我和楚大将军见面再谈。”宋长月行礼道:“是!”转身要走。金露忽然道:“岳松,昨天晚上你讲的故事很好听,有空再说给我听听!”宋长月恭慎地回答:“岳松也仅会讲这几个故事。军中有些兄弟故事说得甚好,公主要是想听,岳松去给公主找来!”金露一皱眉道:“岳松,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宋长月心里一惊,但神色仍很平静道:“岳松冒犯,公主恕罪!”金露道:“倒没有冒犯,只是本宫发觉你说话和以前不大一样。你以前回话恭敬大方,但今天,话里有点谨小慎微的意思!”宋长月暗暗佩服金露的观察力。昨晚他也没有睡好。虽然只是一时心动,但这对他这大元帅来说,心情不稳将绝对影响战争。宋长月暗地下了决心,要离这位公主殿下远一点。绝不能让她搅乱自己的心境。可偏偏这位公主殿下观察力也是一流的,本来也仅见过几面,自己的回避也表现得并不明显,但她已经感觉到了。在金露面前做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她比楚辞、李蒙更多一份女孩子的敏感!宋长月微微一笑道:“公主见谅!岳松是个粗人,弄不清这皇家的礼仪该有什么讲究。只想献丑不如藏拙好些。”金露看他脸上又露出那种自然大方的表情,笑道:“这里不是皇宫,军中男儿原该是大大方方的。你还和以前一样说话吧!”宋长月连忙应了声“是”,不想再跟她讨论下去,就道:“那岳松在帐外听命!”就退了出去。
等了一个时辰,金露处理完了军务,就带着一队人出发去楚辞大营,宋长月自然也跟在金露身后。正是春天,天气好,虽然大战在即,但四周的景色却颇美。宋长月眼望四周,也觉得心情不错。因为不是什么急事,看到景致这么好,金露也不由放慢了速度,一行人,竟有些踏青的味道。林娟就在宋长月的身旁。她和金露最是知心,虽然金露昨晚并没多说,但林娟感觉得出,金露对这个岳松绝对不同。现在两人并马而行。林娟对宋长月笑道是:“这里景色不错。我知道你马骑得不错。我们来赛回马如何!”宋长月一怔,忙道:“我们随公主办事,马就不用赛了吧?”林娟笑道:“公主最喜欢看赛马!一定不碍的。”金露也笑道:“反正也没什么急事!你们就赛一回给我看看吧!”宋长月无法推辞,便道:“好!不知林将军要怎么比?”林娟笑道:“不用太麻烦!就跑到前面那棵大树前!公主就是裁判!”金露也来了兴致,“好,就由本宫来裁判。谁赢了,本宫有赏!”林娟笑道:“公主要赏些什么,先说好是什么奖品。免得到时赛完,又拿些不入流的东西来混。”林娟与金露 这种态度说话也是常见,众人都微微一笑。宋长月看出两女关系亲厚,不知这林娟要和自己赛马是什么用意?是不是金露的授意?
金露拿出一根金钗道:“就是这根金钗吧!娟儿不是想了很久了吗?”那金钗做工极美,一看就不是凡品。林娟看到奖品,果然十分高兴,但回头一想又道:“公主拿这个金钗做奖品,可岳松是个男子,这个金钗他用不着啊!”另一个女子笑道:“岳松用不着,家里娘子自然用得着啦!”宋长月笑道:“这钗子岳松用不着。既然是林将军一直喜欢的东西,如果岳松赢了,就算我送给林将军的吧!”那女子笑道:“哎呀不好,林姐姐,岳松对你可真不错啊!”这话一说,林娟脸色不由变红,而金露虽然也笑着,但眼底微微一暗。宋长月只做不知道:“这位姑娘也别取笑。林将军是什么身份?岳松对林将军敬仰而已。再说岳松也未必能赢。现在还只是空头人情!”金露刚开始心里有点不舒服,但听他说,林将军是什么身份?忽然心中一动,难道他今早的疏离竟是因为身份?那女子笑道:“空头人情可不行!林姐姐什么身份,岳松既然说过要送,就一定要送的!”宋长月微微一笑:“好吧!如果岳松输了,再送林将军一件礼物,只是很粗鄙的东西,林将军不嫌就好!”几个女子笑道:“不嫌,不嫌的!”
金露一声令下,两骑向前方大树飞奔而去。宋长月功夫有限,但骑术却一点不差,这一比试起来,立即就是你争我赶,精彩不已。不一会,两人先后到了终点,还是林娟略领先了一点。金露扫了宋长月一眼,将手中的金钗给了林娟。林娟接过金钗,对宋长月一笑:”这可是我自己得来的。你的礼物呢?”其它 几个女子都是好笑地看着宋长月,看他能拿出什么像样的礼物来。宋长月看了看四周,跃下马来,摘了一些野花,顺手就编成一个精巧的花冠。那些人见他手指翻飞,编得极快,想不到这样一个精壮的男子竟如此手巧。宋长月手拿花冠,走到林娟马前,淡淡一笑,单膝跪地道:“美丽的姑娘,可以接受我微小的礼物吗?它没有金钗华美,也没有宝剑锋利,只有一缕清香和一份心意。”林娟脸突然红了起来。其它人也都瞪大了眼睛。宋长月的礼物并不出奇,但如此大胆的举动,却让人不能不吃惊。这个时代,就算男女有情,也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表露,何况,林娟的身份和岳松差得甚远。
林娟脸越来越红,而金露的脸却渐渐发白。宋长月见林娟并不说话,淡淡一笑,站直身子,道:“看来林姑娘是看不上我的礼物啦!”说完对着花儿道:“花儿啊花儿,在人们的眼里,你终是卑贱的不能与黄金相提并论。即使你是如此美丽,如此清香,又如此生机盎然。”林娟轻哼了一声,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岳松又道:“林姑娘,你可能觉得岳松冒犯啦。岳松本身就不是什么大家公子,给不出公主那样贵重的礼物。因为在岳松心里,觉得姑娘就像就野花一样美丽而坚强,虽然没有高贵的出身,但却开出了自己的美丽。这花是向一位英武的女将军表示敬意。姑娘真的不愿接受这份礼物吗?”林娟听着宋长月的话,心里有一丝感动,她从小就是个婢女,虽然现在得公主厚爱,已经成了一位军中女将,但相对于那些贵族女子,身份仍是卑下的。林娟伸手去接花冠道:“谢谢你!我很喜欢!”宋长月微微一闪:“还是我来帮你戴上吧!”不等林娟拒绝,宋长月已经伸长手,将花冠亲手戴在林娟头上。林娟心里微惊,脸立时比头上的红花还要红。看着的确美丽。
金露冷道:“好了!我们该走啦!”大家才回过神来,跟着金露飞奔向楚辞的大营。
因为有很多军务要商议,而楚辞的大营是最靠近宁国的。所以这几天金露没有回中军大营,而一直在楚辞大营中。
这几天一直是楚辞陪着金露,今天楚辞出去巡营。金露没有同行。几天都没有看到那个小兵岳松,金露的心里有点烦燥的感觉。带着林娟两人没有惊动其它人来到了前锋营。前锋营的守卫看到金露到来,马上行礼。金露一摆手道:“不要惊动大家,本宫只看看就走。”她们今天都披一件军中常见的大袄,把脸也遮住了大半。两人站在远处,只见演武场内,一群士兵正在训练,而岳松瘦而精壮的身影也在其中。他一身尘土汗水,每个动作都十分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两个人正在远处注意他。
这几天前锋营的训练多为攻城训练,宋长月知道攻城马上就要开始啦。自己身在前锋营,肯定是第一批冲上城的人,但战场危险,自己的功夫要是不过关的话,还没冲上城就得被自己人杀啦,所以他练得格外认真。按他的估计,不超过三天,大战就要开始啦。他那天在林娟面前的表现看来起到了作用,这几天金露并没有找过他。看来她对他的疑心又少了一些。必竟,这种大胆狂妄的事,绝对不是以前人们知道的宋长月可能做出来的。谁不知道宋长月是个少年老成,古板之极的人,再加上宋长月从来对女人没有兴趣,更没听说过他哄过女人。宋长月也知道金露对他有兴趣,但他可不想在金露面前表现太多。金露生得太美,他也不是圣人,不可能总是面对美色而不动心。
完成了一天的训练,宋长月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自顾自向着休息营地走去。刚走了不远,面前多了两个人。宋长月一看,立即满头黑线。马上就要回营啦,千万不能此时功亏一篑!宋长月连忙行礼道:“参见公主,参见林将军!”金露仅点了点头,林娟看了金露一眼,没有说话,自动退后几步,远远地看着两人。金露见林娟退开,才对宋长月低声道:“起来吧!我不想让别人认出来,跟我出去说话!”宋长月只能答应“是!”跟着金露出了营地。两人来到营地后面的一个湖边,林娟在远处跟着。一路上金露没有说话,宋长月也没有出声。两人各怀心事。
到了湖边,金露坐在一块大石上,这里非常安静。宋长月看她坐下,示意自己坐到她旁边来,宋长月就在金露身边坐下,两人一起看着湖面,一时安静极啦!终于,金露道:“后天就要开战啦!你有什么牵挂的吗?”宋长月没有看她,“既然上了战场,哪还能想什么牵挂?”金露道:“林娟呢?”宋长月轻笑了一声“林将军功夫比我高数倍,再说我有什么资格去牵挂她!”金露转脸看着他“那你那天为什么给她戴上花冠?”宋长月仍望着湖面“她是个美丽的女子,公主不觉得那花冠很适合她吗?”金露恨声道是:“世上不是只有她一个美丽的女人!”宋长月仍是一贯的淡然道:“可她是军中的女将。战争杀伐本来就不应该是女孩子来完成的。在这样的环境中呆长了,她们可能都要忘了自己还是个美丽的娇柔的女人。”金露冷道:“原来在你心里是这么睢不起女人。觉得女人就该在家里教教孩子绣绣花吧?”宋长月终于看了她一眼“至少比在军营安全!”金露眼中有怒火“你和那些男人一样,都是自以为是看不起女人的猪!”宋长月看到了她眼中的怒火,宁帝给他的秘信中提到这位金露公主,虽然是个女儿身,却是一个极有野心的女人。很有可能成为金吉国百年难见的一位女皇。如果这次对宁国的战争中她能赢,那她的储君之位就算是定下来啦。宋长月望着眼前这个美丽的人儿,心中叹道:“可惜!我注定是要让你失望啦!只要有我在,就决不能让你为了野心践踏宁国!”想到她处心积虑,规划多年的计划可能会毁在自己手里,宋长月钢铁一样的心里也有一丝不忍,至少在今晚,不要触怒她吧。必竟自己现在的处境还不安全。而将来如果他们再见面,那就是你死我活的死敌!宋长月甚至可以想像得到,当金露得知岳松就是宋长月时,会有多么的愤怒和悔恨。本来她是有机会将自己最大的敌人轻易铲除!
宋长月轻声道:“我怎么会瞧不起女人?其实我是非常敬佩和尊重聪明出色的女子的。”金露不屑“那你是看不起女人的功夫。要不要和我试两招?”宋长月淡淡道:“其实不用试,我知道公主的功力比我高得太多。但是我只是说一般女子,并不是说公主这样的不世奇女子啊!”金露有些生气,宋长月看着他,轻笑道:“我现在才知道,有人生起气来也这么好看!”金露的脸也终于透出了红晕。宋长月看着她美艳无双的脸,心中不由得又一动。连忙摄住心神,转开眼道:“后天就要上战场啦。说这些做什么呢。”金露心中柔情一动“是啊!前锋营将是第一个冲上去的。”金露看向宋长月的侧脸,黄昏风中的侧脸如此深刻分明。金露忽然问:“岳松,你会平安回来吗?”宋长月没有回答她,伸手将一粒石子丢入水中“我该回去啦!公主要想再呆一会就呆一会吧!小的告退!”拍拍手站了起来。
错爱
金露柳眉一竖,怒道:“站住!这是你第二次把我一个人丢在外面!”宋长月苦笑道:“公主,小的要回营去啦。公主要是想找人陪你看看湖水,可以叫楚大将军来相陪。小的身份实在不方便。”金露气得跳了起来“岳松,你再走一步试试!”宋长月无奈地道:“公主有何吩咐,小的一定照办!”金露看着宋长月,问道:“你真的不喜欢和我一起聊天吗?”宋长月知道这个问题不能马虎回答:“公主,你我之间云泥之别。再说岳松散漫成性,只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公主,实在不配陪公主聊天,更不配领受公主的关心!”金露嗔道:“配是不配,本宫自己知道。你给我坐下!”宋长月只得重新坐下。金露笑道:“坐近些!”宋长月只得照办。金露微微一笑,娇躯一倒,靠在了宋长月的怀中。宋长月一时美人在抱,忽地一腔热血全都涌到头部。金露仰起头,看着宋长月红透的脸,笑道:“只当你定力真的无人能比呢。原来也 是这样!”宋长月难堪道:“不是岳松的定力不好。是公主的美丽无人能挡!”金露轻斥道:“原来你也知道我是美丽的!”宋长月脸更红了一些,一时竟没有话说。
金露倒在宋长月怀中,心中也是突突乱跳。她并不是那种三贞九烈的女子。自从她下决心永不出嫁,一定要成为金吉国的女皇之后,这女儿之身,就成为她达到目的最重要的一个砝码。虽然至今为止,她仍是处子之身,只是因为她还没有找到需要她用身子来换得的利益。像这样倒在男子怀中,对她早不是第一次,但今天却像一个小女孩一样,第一次有心跳的感觉。宋长月浑身僵硬地坐着。他做了三十多年的童男子,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胸前是一个绝色的女子,而身周异香围绕。宋长月强压住心中的异样,紧紧闭上眼睛,不敢去看金露美极的玉颜。金露见他闭上了眼,觉得好笑道:“你闭上眼睛做什么?”宋长月强忍道:“公主,你能不能坐直了说话!”金露见一向神色淡淡地他面露紧张之色,更想逗他:“本宫就喜欢这样说话。你把眼睛睁开!”宋长月心中一声呻吟,不敢睁眼。金露故意在他身上磨了几下,宋长月更觉得下身像是要着起火来。宋长月低吼一声,猛地将金露推开。金露忽然被宋长月推开,也是吓了一跳,但见宋长月的脸色已和煮熟的螃蟹一般,不由大笑了起来。宋长月长吸了几口气,压住自己的冲动,耳边听到金露得意的笑声,宋长月深吸一口气,终于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他本身的定力过人,只是因为事出突然,对方对是这样一个绝色女子,刚才差一点失控。
宋长月慢慢张开眼睛,目中已是一片清明。金露对上他的那双眼睛,竟也呆住啦!她实在没有见过像他这样过人意志的男子!宋长月又是淡淡一笑,笑容一如即往的云淡风清“公主,如果要岳松陪你聊天,公主就要好好坐着。再不可像刚才那样!”金露对上他清明的眸子,竟感到不好意思,这才坐正了身子。两人重新肩并肩坐在湖边。这回,宋长月很少说话,主要听金露公主说。金露说了她的喜好,她的烦恼,还有其它好多好多。连金露自己都吃惊,怎么把这些从来不对人说的话都对岳松说了出来。岳松是个极好的听众,不该问的地方一句也不问,该问的地方,轻轻一句,就让金露觉得贴心。不知不觉,已是满天星辰。
金露说了很多,看着静静听着的宋长月问道:“岳松,能跟你说说心里话真是让人高兴的事。”宋长月轻轻道:“公主,你是个极聪明的女子,如果善用你的这份聪明,你会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金露笑道:“我说了这么多,你也说说你。你有什么志向?”宋长月道:“我的志向就是做个快乐自由的普通人。行走天下,帮一些需要帮助的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金露皱眉道:“你就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吗?建功立业之类的?”宋长月摇了摇头“我只想快乐自由,那些功业都不是我梦中向往!”金露道:“那你有没有喜欢的女人?她也愿意你这样吗?”宋长月道:“我现在还没有碰到我喜欢的女人。”金露道:“那你可愿意跟我回府,做我的夫待?”听到这么直白的问话,宋长月神色也是一动,想了想道:“公主是极好的女人,但却和岳松是两个世界的人。公主要的岳松给不起,岳松要的公主也瞧不起!所以,岳松求公主,就当今天没有说过这句话。岳松也不会和任何人提起!”金露眼露柔情:“如果我不嫌弃你呢?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想留在我的身边?”宋长月淡淡地道:“不想!”
金露大怒,一把扯住宋长月道:“你在拒绝我?要是不能让你心甘情愿的留下,就是斩断你的手脚,我也要留下你!”宋长月轻轻拍开她的手,仍是清清冷冷的样子道:“岳松不想骗公主。公主不觉得,越是位高权重,听到的真话就越少了吗?”金露看着宋长月清冷高傲的眼神,深深地感到这个男子有种让人无法掌控的力量。虽然他武功低微,身份卑下,但他身上就是有俯览天下的王者之气。也正是如此才让自视极高的她陷了进来。但她不会放弃。岳松越是这样,她越想要他依附于她。向她献出一颗心。不过现在也不急。他只要在她手下,就逃不过她的手心,她总要驯服那颗心!
宋长月睁开眼睛,昨天回来得太晚,被巡营的抓个正着。要不是林娟通容。一顿军法险些逃不掉的。明天就要攻城。今天不再训练,大家都在营中休息。
刚听过早饭,宋长月就看见林娟来找他。旁边的兵士们都认得林娟,见林娟来找宋长月都是嫉妒的样子。宋长月只能苦笑。林娟找宋长月,的确是金露叫他过去。宋长月只能跟着林娟,来到了楚辞的大帐。没有进帐,就听到楚辞与金露的笑声。宋长月进了帐,只见楚辞和金露正在对弈。金露笑颜如花,而楚辞看向她时眼中满是爱慕。见宋长月进来,楚辞看了宋长月一眼,道:“岳松!本将要你来,是公主身边的一个校尉生病,公主看你平日颇有些见识,就让你去公主身边当差。你还不谢谢公主!”宋长月心中一惊,知道这是金露公主的主意。一方面可以把自己调 到身边,另一方面也避开现在最危险的前锋营。宋长月这半个月来就等着明天,哪能去当什么参军。当即跪倒,大声道:“公主,楚将军,不可!”楚辞一皱眉,上下打量着宋长月。对宋长月他本来也是颇为喜欢的。但公主亲自来要人,楚辞和公主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妹,如何看不出她对岳松的意思。本来楚辞心里是不愿意的。但他也知道金露是一定要做女皇的人。既使自己深爱着她,她也明白表示将会娶他为正夫,但其它的夫侍肯定是少不了的。楚辞早知道金露对他的爱远远比不上他对她的爱。楚辞可以为金露舍弃大将军的位置,舍弃三妻四妾的风光,甚至背负被人瞧不起的眼光,嫁给金露。(在金吉国,女子可以娶夫,但大多情况仍是男子娶妻,被女子娶的夫侍,一般会让人瞧不起)但金露最多只是把自己当成众多男子中比较出色,也比较有价值的一个。当然金露对楚辞也是有些爱意的,但相对于楚辞对她的爱,那就只能说是不值一提啦。
让楚辞没有想到的是,宋长月竟然这么干脆的拒绝了金露。以金露的美貌和地位,竟有男子能如此决绝的拒绝,楚辞还从来没有见到过,何况他们都知道澜江关极难攻,做为前锋营将士,是极危险的。金露的安排,其实最重要的是要保住宋长月的命!宋长月冷然道:“公主对岳松的厚爱,岳松无以为报。但明日就要上战场,岳松为国报效的志向马上就要实现,这种时候,岳松绝不会离开前锋营!请公主和大将军收回成命!”楚辞有点犹豫。金露脸已经发黑“岳松,你竟敢抗命!”宋长月知道要是到了金露身边要想脱身就更难,不顾一切道:“公主!岳松绝不离开前锋营。明天攻城,请大将军下令,让岳松冲在第一波中。岳松一定尽全力第一个登上澜江关城头!”金露怒道:“放肆!本宫的话你也敢不听!”宋长月冷然道:“不是岳松不识抬举,但大战当前,岳松一直是前锋营的战士,忽然换了下来,犹如临阵脱逃。军人以荣誉为第一,岳松宁可死,也不愿被人耻笑。再说此时换人,一定有人会有闲言碎语,如果是这样,岳松更当不起公主和大将军的厚爱!”宋长月的话说得有理有据。金露气得脸色苍白,却找不出反驳的话来。但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怎么能承认自己错啦道:“本宫令出如山!岳松不用多说!马上下去吧!”宋长月见她这样,知道若再不争,只怕自己再难逃开。忽然后退两步,忽然抽出短剑。楚辞怒道:“岳松,你干什么?要行刺吗?”宋长月冷冷一笑:“大将军和公主都是高手,岳松哪有这样的本事。只是岳松虽然出身卑微,也是铁铮铮的军人。如果要背上临阵脱逃的恶名偷生,岳松宁可自绝于两位面前!”说话间,短剑已指着自己的心口,朗声着:“是生是死!由公主一言而决!”
金露和楚辞都没有料到宋长月竟用自己的性命来要挟。金露略一皱眉,宋长月手上微一加力,短剑已刺入肉中,血慢慢地流出。虽着剑不深,但金露也知道她是绝对不能抢下宋长月手中长剑的。金露叹了一声,楚辞知道她已妥协。便打圆场道:“既然岳松有这样的志气。公主也就成全了他吧!不如等他打完这一仗再到公主手下听用!”金露只得顺坡下驴道:“也好!”
宋长月听到二人的承诺,这才收回短剑,行礼道:“多谢公主!多谢楚大将军!未将告退!”楚辞略一挥手,宋长月转身向帐门走去。刚到门口,听得金露在后面轻道:“一切小心!我等你平安回营!”宋长月微一顿,并没回头,转身大步离去!他与她,注定是敌而非友。这份情,他永远无法领受!
出了帅帐,一直站在门口的林娟叫住了宋长月,把他带到旁边的帐里去,拿出一个小瓷瓶道:“这是上好的金创药!是公主从宫里带来的。把上衣脱下,我给你上药!”宋长月一躲“多谢林将军。这点小伤,我还是去医帐要点药就可以啦!”林娟嗔道:“坐下!本将的命令你也不听了吗?”宋长月心知离这些女子越远越好,但现在人在屋檐下,只能低头,只得坐下,脱 去上衣,让林娟给他上药。宋长月的伤口并不深,金创药一上,立即就止了血,三两下就包扎好啦。宋长月道了一声谢,匆匆穿好上衣,林娟叹道:“你今天是怎么啦?公然违抗公主的好意?你知不知道,公主从来没有对人这么好过?”宋长月一拱手道:“岳松告退啦!”就要出去。刚到帐门口,只觉眼前 一花,林娟正拦在他面前,紧紧盯着他。宋长月轻叹一声:“林将军,如果让公主看到岳松在这里,恐怕对将军和岳松都不好吧!”林娟一怔,宋长月已越过她走了出去。
夜色降临,宋长月为了躲开金露,一直和一群士兵喝酒,直到不能不回营才一身酒气的向自己的营帐走去。刚到门口,果然看到了林娟站在帐前。林娟见他一身的酒气,不由皱眉,公主已经问过几次,他却在此时才喝成这样回营。林娟望着他的背影,恨恨地咬了下下唇。但看他喝成这样,是不可能去见公主的啦。和他说什么,也多半是无用的。
林娟回去将宋长月的事告诉了金露,金露皱眉想了想道:“他根本没有喝醉,他只是借机想避开我而已!”林娟小心地道:“也许他真的喝多啦!”金露冷笑道:“你看岳松像一个不识轻重,明天就要上战场还会酗酒的人吗?”林娟不语,她也感觉到岳松有故意的成份,只是从心里,她不愿意公主责罚他。金露冷冷地道:“你退下吧!”林娟退了出去。金露冷冷地自言自语道:“任何人都别想避开我!”
攻城
大战终于开始啦!站在澜江关城下,宋长月望着高高的城墙,城墙上的身影是他熟悉的将士们。而他现在是做为前锋营的一份子前来攻城。虽然身经百战,但此刻宋长月的心里也有些紧张。攻城是最危险的,而将士们并不知道自己就混在敌人之中,怎么才能成功地和宁军将士会合,又不会丢了性命。的确是个大问题。宋长月经过认真的考虑,澜江关的守备是由他一手建成的。对每个方位有多少士兵,弓箭手的配置,如何呼应支援,他都了如指掌。所谓知已知彼,但战场必竟是个充满偶然的地方,任何一个疏忽都可能是致命的!
宋长月跟着金吉前锋营的士兵,冲到城墙下。他选择了一个弓箭难以射到的位置开始往上爬。城头上滚木大石纷纷投下。宋长月灵敏地躲闪着这些攻击。他选择的登城工具是一个绳勾,虽然他功夫不高,但对日常做战的能力却很高。否则也不会那么年轻就因军功而坐上大元帅的位置。他清楚的知道他选择的位置上面应该是李邻所统领的一支部队。李邻的部队大多格击术极高。但弓箭,投石之类,比别人要差些。他们总是喜欢把敌人放上来一些再砍。果然宋长月顺利地靠近了澜江关的城头。当宋长月看到城头那个大汉的脸时,那大汉也看见了他。大汉一扬手中明晃晃的钢刀,就向宋长月头上招呼过去。宋长月一吸气,双脚在城墙上用力一蹬,绳索一荡,大汉的刀砍了空。大汉马上又是一刀砍来。现在情况宋长月在下他在上。对宋长月十分不利。宋长月见他大刀又至,再一扭身,险险地又躲开这一刀。第三刀马上又接着过来。宋长月深吸一口气,突然松开双手,一跃抱住大汉的刀。那大汉一怔,没想到有人不管死活,竟然将大刀抱在胸前。在他一怔之时,宋长月已经借着他收刀的力气,一跃跳上了城头。宋长月感到右臂火辣辣地,知道自己中了一刀,胸口的护心甲也瘪了。刚才大汉的连环三刀的确犀利,他勉强避过了两刀,第三刀只能行险。好在,这连环三刀是常安邦手创的。当年常安邦在他面前试演过,所以他预先就知道下一刀的来路。所以拼着右臂受伤,将大刀压在自己的护心镜上。再借刀势跃上城头。虽然事先知道大刀的来势和力量,右臂的伤也着实不轻。
宋长月跃上城头,那大汉立即又向他冲来。宋长月知道李邻手下都是格斗高手,登上城头才是真正置身于危险中。宋长月不敢犹豫,大声道:“我要见你们李邻将军!”那大汉听他喊出李邻的名字,刀略停了一下,道:“你是谁?”宋长月眼睛一转,发现自己已经被四个宁军士兵包围。宋长月清晰地道:“我是宋长月!”“什么?”几个士兵都瞪大了眼!大汉上下打量着宋长月“你说你是我们元帅?当我们都是傻子吗?”宋长月正色道:“你把李邻叫来,就知道我是不是宋长月。”大汉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使诈?”宋长月抛下手中武器,将双手往身后一背道:“你可以把我捆上!押到李邻将军面前。”那大汉见宋长月气度不凡,心中也是有些惊疑,一时没有说话。宋长月冷然道:“还不快些!见到李邻将军一切就明白啦!”大汉虽然觉得宋长月气度不凡,但也不敢冒险,立即使个眼色,两个宁军冲了上来,毫不客气地就把宋长月捆了个结结实实。绳子勒上宋长月右臂的伤口,宋长月的身躯微微一抖,但并没有出声。大汉见宋长月已被捆得结结实实,这样的粗绳,即使武功高手也难挣开。这才道:“先委屈你啦!如果你真是宋元帅,我等会给你磕头赔罪,你要是金吉的奸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啦!”一挥手道:“来人,把他押到李将军那去!”
宋长月被两个士兵押到了李邻所在之处。李邻正在城头督战,看着四周金吉军的攻势极为凶猛。尤其是金吉前锋营的战士,果然个个勇猛非常。好在宁军也是训练有素,又占着地利之便。局势还完全控制得住。李邻站在城头,看着四处的喊杀声,心中热血沸腾!十年啦,终于又听到这昂扬的杀声。突然有人报告:“李将军,西城那边抓到一个俘虏!那人要见李将军!人已经押过来啦!那人自称是——”李邻听那士兵说话有点犹豫,不耐道:“那人自称是谁?说话痛快点!别像女人似的!”士兵道:“是!那人自称是宋元帅!”“什么?人在哪儿?”李邻一下绷直了身体。士兵伸手一指“在那里,过来啦!”李邻顺着士兵的手指一望,果然有西城那边有两个士兵押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走了过来。
李邻紧紧盯着那中间押着的人。他穿着金吉前锋营的军服,一身是血,尤其是右边身子几乎都被染红啦。脸上都是灰尘,一下看不清他的面貌。李邻三两步冲了过去,迎上三人。那两个士兵一见李邻,马上行礼。中间捆着的男子听到有人叫“李将军”,缓缓地仰起头来,苍白的面颊正对着李邻。李邻看清了那张脸,不由冲口而出:“我的天啊!”宋长月刚才爬城已经疲累至极,又加上右臂伤口失血过多,本来已经昏昏沉沉,等见到面前的人正是李邻时,心中那口气一松,冲着李邻淡淡地一笑,就晕了过去!李邻一把抱住宋长月下坠的身体,急道:“快去请军医!快!快!快!”
他身周的那几个士兵听将军的声音都变啦。还从来没有见过将军如此大惊失色的样子。那两个押解宋长月过来的士兵更是惊呆啦。难道这人真的是宋元帅?看李邻将宋长月抱到城楼里安全的地方放下,连忙去给宋长月解开捆绑的绳子。李邻不耐道:“废物!快滚开!”一脚将士兵踢开。伸手拨出短剑,割断宋长月身上的绳索。然后小心的撕开宋长月右臂的衣服,果然,伤口又深又长,还在往外浸着血。李邻也是身经百战的虎将,可是看到宋长月的伤,仍是心惊。急叫道:“军医!军医!他妈的,该死的军医,再不来老子剁了你!”就在他在喊时,军医已经提着药箱奔了过来,听到李邻恶狠狠的骂声,军医脚下一绊,一下失去平衡,向地上俯跌下去!正在军医哀叹这下要来个狗吃屎时,忽觉后领一紧,身子止住了下跌之势,就听李邻在身后道:“奶奶的!这时候还有功夫跌跤!快去给元帅止血,耽误了,老子要你的命!”单手一送,那军医单薄的身子被他一下丢到宋长月躺着的地方。好在李邻出手力量使得很巧,那军医双脚着地,一点也没跌着。军医只觉得头晕晕地,虽然没有摔着,但吓得可也不轻。他知道李将军性情暴躁,不敢多说。马上去检视宋长月的伤情。
李邻站在军医身旁,十分紧张地看着军医检查,忍不住问道:“怎么样?元帅要不要紧,你小子快说啊!”军医抬起头来道:“元帅失血过多。好在没有性命之忧!”李邻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还等什么?快止血!”又吩咐副将道:“你到城头去指挥。有什么情况速速来报!还有,火速通知常副帅!”等几人领命离开后,李邻又回头守着宋长月。这边军医已经给宋长月止了血包扎好。李邻见宋长月仍未醒,不禁还是有些担心:“军医,元帅怎么还没醒?”军医道:“元帅失血过多,再加上太累啦。要昏睡几个时辰才能醒来!李将军放心,元帅身体很好,这点伤奈何不了他!”李邻这才放下心来,小心地将身上的披风取下,盖在宋长月的身上。那军医看着李邻这样粗犷的人,竟有如此细致的动作,就像是个女子怕惊醒睡梦中的孩子一样温柔,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小心地问道:“李将军,这就是宋元帅吗?”李邻小心地将宋长月受伤的右臂放好,道:“不是他还有谁!这下伤得不轻,有段时间不能拿刀啦!”军医好奇地道:“宋元帅怎么会混在敌人军中?还会被自己兄弟砍伤?”李邻瞪他一眼道:“你下去给元帅熬药,问那么多做什么?”军医吓得一缩脖,匆匆退了下去。这个李将军平时虽然暴燥些,对下边还是很好的。今天火气则大得吓人,一不小心可能要挨他的鞭子,还是安生点去熬药吧!军医退了下去。李邻守在宋长月的身边,耳边听着外面的杀声,眼看着宋长月苍白的脸,李邻心中也有老大的疑问:元帅本来半个月前就应该回营,却一直到今天才出现。而且当时元帅的密信写得清楚,他会在大邻国的方向回国,所以军中一直派人在大邻边境上等着迎接元帅,可元帅为什么又去了金吉国,并用这种极危险的方式回营?元帅怎么会穿着金吉前锋营的军服。一切的一切都要等宋长月醒了才能知道!
过不多时,外面的喊杀声渐渐止歇。副将进来报告,金吉军已经退了。李邻点了点头,还没说什么,只听楼梯一阵急促的响声。常安邦和陈大志和刘自勇还有几位将军急匆匆地冲了进来。一进门,就见李邻守在一个昏睡的人身边。常安邦急道:“李邻,是宋元帅回来了吗?”他语气虽急迫,声音却压得很低,显是怕吵了正昏睡着的宋长月。陈大志和刘自勇更是急得来不及说话,直接就冲到了宋长月榻边。只见床上的人虽然苍白没有血色,但眉目分明就是大军盼了半个多月的大元帅,武王宋长月!这几人都是宋长月的旧部,对他熟悉之极。虽然现在宋长月昏迷不醒,眼睛紧闭,他们也决不会认错!
常安邦到底是副帅,先询问过了军医元帅的伤情。又询问了守城的情况。命令全体士兵还要加强戒备,防止金吉军再来攻。李邻做为守城主将,也下令各部清查伤患,及时救治,清理战场之类的善后事宜。等两人忙完后,再回头来看那几位将军,都围在宋长月身边。常安邦道:“元帅伤得不轻,虽然没有大碍,也要将养几天。这里是不方便的。马上叫人到帅府收拾一下,然后把元帅送到帅府去。不管大家有什么想问的,等元帅醒了就什么都清楚啦!现在大战已经开始,元帅终于赶回营中,这是宁国的大幸!有元帅在此坐镇,这场仗我们更有把握啦!”刘自勇也道:“是啊!大伙知道元帅回来啦。上阵杀敌都多了把子劲!”陈大志老成一些,建议道:“副帅,我们现在就可以告诉弟兄们,元帅回营的好消息!给大家鼓鼓劲!”常安邦点头道:“好!就这么办。另外,元帅这几天要静养,传我命令,探病的一律不见!”“是!”
金吉国前锋营前。林娟奉了金露的命令还在营门前张望 。最后一批士兵都已经撤了下来。可是那个一直等待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林娟急急地问旁边的李蒙:“李将军,还有没回来的将士吗?”李蒙道:“我已经派出了两队人马去接应和寻找受伤和掉队的兄弟啦。现在两队兄弟都回来啦。看来是不会再有人回来啦!”林娟往远处张望,远处空无一人。
金露心神不定地坐在大帐内,她的心已经飞到前锋营。如果不是顾及身份,她早就过去啦。从今天攻城开始,她就有很强烈的不安的感觉。而现在还没有接到林娟的回报,金露如坐针毡,楚辞正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努力做出很镇定的样子处理军务,召见众将,但偶尔顿住的眼神泄露了她的不安!楚辞等帐中只剩下他与金露两人后,轻轻道:“军务就先办到这里吧。反正这仗一天两天是打不完的。以后还有得忙的。今天前锋营攻城损失不小,要不要过去看看,也鼓舞一下士气?”金露看了楚辞一眼,知道他明白自己的心事,金露犹豫了一下道:“还是你去吧。有什么消息回来告诉我一声就好!”楚辞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去比较好,就道:“那好!我去看看!你就歇歇吧!”
敌对
看着楚辞出了帅帐,金露这才瘫倒在椅子上。从来没有这样的心神不宁,满心牵挂的只是一个人的生死安危,从早上前锋营出发后,她就一直在担心,早知道战场是九死一生的地方,早知道前锋营永远是冲在最危险的地方。但她一直祈愿那个人能够平安回营,祈愿他能远离刀枪的伤害。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一向镇定的心绪却越来越不受控制。前方攻城不顺,伤亡颇大。这本来也是早就预料到的事。宁军岂是乌合之众,大家都知道这是一场长期而惨烈的战争。但此时此刻,因为那个人的存在,她的心不再受控制。她不敢亲临前线去指挥,因为她知道她现在的心态,对一个指挥官来说是多么糟糕的事。所以她能做的只能在后方等。等到楚辞回营后,却没有带回他平安的消息。她还报着希望,希望他是殿后,会晚一些回营,因为实在放心不下,她特别吩咐了自己最信任的林娟到前锋营前守着。现在天已黑啦,林娟还没有来复命,难道他真的出事啦?不!他不会!他不是一个短命的人!金露在心里疯狂的否定自己的念头。刚才楚辞建议她一起去前锋营看一看,她心里是愿意的,但她还是不能去,以她的身份这样明显地去关心一个小兵是不合适的。而且,她也不能不顾及楚辞的感受。楚辞是她青梅竹马的师兄,也是她认定的正夫。她不能在楚辞面前表现得对另一个男子太过关心。可不去的结果,却是她在大帐里不停地想:他可能正在回营的路上,可能受了一点小伤,也可能是发生了其它偶然的事,要晚一点回营。也许他现在已经碰到了林娟,林娟正带他往大帐而来……
金露觉得自己快要发疯啦!正当她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忽然帐帘一掀,楚辞回来了,后面跟着林娟。金露心中一喜,连忙望向门口,但是,两人身后并没有第三人的身影。金露的目光首先落到林娟身上。林娟望着公主,沮丧的脸上已说明了一切。金露又带着最后一点希望望向楚辞,楚辞微微地摇了一下头,沉声道:“前锋营损失了三分之一。岳松也没有回来!有人说看到他胸口中了一刀,后面就没人知道啦!”金露的脸一下变得苍白如纸,岳松胸口中刀!他死了吗?他被俘了吗?金露脑中有一刻的空白。楚辞看着金露失去血色的樱唇,心中深深地一痛,仿佛那里也中了一刀!楚辞轻轻地走过去,把金露拥在自己怀中,心中轻叹道:“露儿,为什么你会为岳松如此动心。你和他认识才只有半个月,而我是陪你伴你二十年。为什么我在你心里就不能占据这样的位置呢?”
半晌,金露在楚辞怀里回过神来。虽然心还是很痛,但她是金吉军队的指挥者,要做的事太多啦。她没有时间为一个小兵哀悼——虽然他是她二十年生命中第一个让她如此心动的男子。金露找回了自己的神志,也找回了自己的判断和责任。这时金露才发觉自己在楚辞的怀中。金露一抬头,正对上楚辞心痛的眼神和紧皱的眉头。金露轻叹了一口气,楚辞对她的好,真是怎么说也说不完。面对生死从不畏惧的他,只会因她而皱眉而痛苦。金露的心里忽然涌出一股热流,轻轻地伸出一只手,抚摸着楚辞紧皱的眉头,带着爱意和歉意地说:“辞哥,有你在身边真好!”楚辞听到金露温柔的声音,身体轻轻一颤,这是他多么想听到的话。金露轻轻抓住楚辞粗大的手掌,在自己的脸上轻蹭,轻轻地道:“辞哥,还记得我们说过的话吗?我会是你的妻,而你将是我的夫!我们会恩爱一辈子的!”楚辞声音哑哑地响起:“露儿!我爱你!”金露呢喃道:“我也是!”闭上眼,将眼中那滴未流出的泪挤到心底——“别了!岳松!终只是一个美梦,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
夜深啦,金露轻轻道:“辞哥,你回去吧!我这里没事啦!”楚辞有些担心的看了看金露,见她已经恢复了平日的神态,这才不得不告辞。眼送楚辞离开,金露轻声道:“林娟,你过来!”林娟走进,金露向她详细询问了她打听到的消息。林娟将打听到的一切都细细告诉了公主。岳松的确是第一批爬上城头的战士,但是上城头之前,已经有人看到他胸前中了一刀,而城头上发生的事,则没有人知道,因为所有爬上城头的金吉士兵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金露听完了一切,半晌不语,过了一会才道:“我该强留下他的!”林娟低声道:“公主!”金露摇了摇手,止住林娟的劝慰,轻轻叹道:“我知道这只是一场梦,到了醒的时候啦!放心,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改变我!”
宋长月慢慢睁开眼睛。熟悉的一切让他意识到:他回家啦!这是他的帅府,他的卧室!宋长月用眼光打量了一下四周,一切都和五年前离开时一样,好像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床旁睡着的那个少年是谁?仔细看看,不正是自己最喜欢的亲卫赵天齐吗?这小子,常安邦在给他的信中已经说啦,三年前就提拨了他,现在已经是位副将啦!他怎么不回去休息,倒在自己的房间里。宋长月想坐起身来,右臂一使劲,顿觉一阵刺骨的疼痛,不由轻哼了一声。听到动静,伏在床边睡的赵天齐一下跳了起来。一看宋长月睁开双眼,痛得满头大汗的样子,不由又惊又喜:“元帅,你醒啦!“
宋长月微微一笑“是,我醒啦!”赵天齐高兴地跳了起来:“元帅,你要喝水吗?要不要坐起来?我该为你做点什么?”宋长月微一摇头道:“你先把声音放轻一点,吵死人啦!”赵天齐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是太高兴啦!”宋长月看了看四周,问:“是你在照顾我?”赵天齐道:“本来是王婶来照顾你的。可我看王婶年纪大啦。就一定要来照顾你。王婶还不愿意,被我硬推了出去!”宋长月道:“你呀!去给我倒杯水来吧!”赵天齐说:“好!”跑到桌前拿起茶壶,忽然苦着脸道:“我忘了!茶壶没水啦!我马上去烧!元帅稍微等等!”说声就冲过去打开门。
赵天齐一冲出去,差点撞到刚走过来的王婶:“这孩子,毛燥燥地!差点撞到我!”赵天齐的声音:“王婶,你来啦!太好啦!元帅醒了,正要喝水,您就送水来啦!”王婶惊道:“元帅醒啦!”门口立即冲进了一位婆婆,可不正是王婶。王婶看见宋长月躺在床上,眼睛正看着她。顿时老泪夺眶而出:“我的好公子,你可醒啦!”宋长月淡淡地道:“王婶,害你担心啦!我现在已经没事啦!”王婶也顾不得主仆的礼节,快步冲到宋长月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遍,才道:“好公子,你这一去就五年,刚回来就是一身血的,可吓死老婆子啦!”宋长月知道王婶对自己的关心,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忙安慰她道:“王婶,没事啦!难道你看我回来不开心吗?”王婶抹抹泪道:“哪能啊!老婆子开心着呢。对了,你不是要喝水吗?我马上给你倒!”一边倒水一边说:“天齐这毛小子,非把我赶出去,说要守着你。他哪会侍侯人。连水没了都不知道倒!”赵天齐看了宋长月一眼,难堪地道:“王婶,你就别在元帅面前拆我的台啦!”宋长月看着两人在面前说话,心中也是满满的温暖。回家啦!走了五年,终于回家啦!王婆正在喋喋不休地教训着赵天齐,忽然听到门外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道:“王婶,元帅刚刚醒。您老人家就晚一些再教训人吧。把元帅让给我们一会好不好!”
王婶一听这话,连忙道:“好好好!我老婆子不打扰你们说正事啦!”宋长月听出是常安邦的声音,道:“安邦来啦,快进来吧!”常安邦带着陈大志、刘自勇等大将走了进来。顿时满屋都是人。王婶连忙退了出去。赵天齐也退到了一角。常安邦坐在宋长月的床沿上。其它几位将军,位置高的坐在椅子上,其它人就站在一旁。常安邦先仔细观察了宋长月的气色,才道:“嗯!好多啦!看来用不了几天。元帅就可以回军营啦。”
宋长月道:“安邦,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又对大家说“也辛苦众位兄弟啦!”常安邦道:“辛苦倒不怕。可是元帅不归营,这仗真不知怎么打。昨天李邻兄弟派人通报我说元帅回来啦,却又受了伤,真吓了我一跳!”宋长月道:“我也是没办法啊!不这样回不来。”常安邦关切地道:”元帅,现在觉得如何?”又回头吩咐,“快叫军医来给元帅看看。”宋长月道:“不用啦!这点伤我自己知道,养几天就好啦。等会我自己开个方子吃吃就行啦!不用麻烦军医,刚打过仗,军中伤患不会少,够他忙一会的啦。”刘自勇奇道:“元帅也会诊病?”宋长月微微一笑道:“我这五年也不是白过的。你就放心吧!”常安邦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坚持。
刘自勇在旁边忍不住啦,问道:“元帅怎么会混在金吉军中呢?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宋长月轻叹道:“说来话长。”就将这几日发生的事讲给众人听。众人听得目瞪口呆。陈大志道:“好险,幸好那金露没有认出元帅,不然可就大事不好啦!”其它大将也点头。常安邦道:“元帅不是要从大邻国回国吗?怎么去了金吉?”其它将军们也觉得疑惑,都看着宋长月,脸上全是好奇的神色。宋长月叹道:“还不是为了躲开大邻国海天楼玉江红的手下,才不能不绕道。”陈大志好奇道:“玉江红,是什么人物?”常安邦对江湖上要熟悉一些,解释道:“玉江红是海天楼的主人,是武林第一高手,江湖中人称他为天下第一武公子,是天下六大第一公子之一。此人武功极高,而且心狠手辣,他的海天楼,其实是个杀手组织。”这些军中战将对江湖并不熟悉,听得都觉得很有意思。常安邦又道:“那玉江红虽然手狠,但也是武林成名人物,自视极高。一般人是请不动他的海天楼的。元帅得罪了什么重要人物,要让海天楼来找你的麻烦啊?”宋长月看着众将个个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看着他,只得道:“我得罪的可能是玉江红的女儿!”常安邦吸了一口气,面上有了些担忧的神色。刘自勇忙问:“常大哥,怎么啦?那个玉亭亭很厉害吗?”常安邦看了宋长月一眼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教我武功的师父说过,玉江红有个女儿叫玉亭亭,是他的心肝宝贝,娇宠得无法无天。这小姑娘虽然只有十五岁,生得又是极美,武功也尽得其父真传,却是江湖上有名的魔星。遇到她的人鲜有不倒霉的。玉江红对这个女儿是百依百顺,如果有人得罪了玉亭亭,那就是得罪了这个江湖第一高手和海天楼。这辈子就再难逃过他们的追杀!”刘自勇道:“难道我们还怕他们不成?”常安邦道:“不然!他们虽然人少,不敢在大军中做乱,但他们身手高强,神出鬼没。如果目标一落了单,他们就有下手的机会。而且这些人阴魂不散,有人为了追杀一个人可以等多年。”陈大志老成持重道:“那倒有些麻烦,被这些江湖高手缠上,万一哪一天落单岂不要出事。”常安邦有些担心道:“元帅,你是怎么得罪那个玉亭亭的?说出来,大家可以帮你参谋一下。如果能找人和解的最好!要是不能,我们也不能束手待毙,先下手为强,以我们的实力绝对可以铲除海天楼!”宋长月苦笑道:“众兄弟不用为我担心。我和那玉亭亭的恩怨也没那么复杂,总之,她现在并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也不用管她。”看常安邦还有些担心的样子,忙打岔道:“李邻呢?怎么没有看见他?”心里却想:“开玩笑,和玉亭亭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怎么能告诉这些兄弟,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被一个女孩弄得那么惨,还不笑破了他们的肚皮?”
一提到李邻,常安邦倒笑了起来。陈大志也笑道:“那猴儿,去给你报仇去啦!”正说着,就听门外李邻大声道:“元帅醒了吗?李邻来请罪啦!”宋长月道:“进来吧!好好的请什么罪?”只见李邻拉着一个大汉,走了进来。宋长月用眼一瞄,这个大汉他认识,正是那个在城头砍了他一刀,还把他捆起来的那位。李邻和大汉看到宋长月斜坐在床上,连忙跪下道:“未将(卑职)参见元帅!”宋长月淡淡道:“不用,起来吧!”
元帅
李邻没有起身,他身旁的大汉也不敢起身。李邻一拱手道:“元帅,我已经找到这个砍伤元帅的李方正啦!李邻束下不严让下属伤了元帅,也特来向元帅请罪!请元帅责罚!”大汉李正方也磕头道:“卑职不知是元帅,下了狠手,还把元帅捆起来。请元帅责罚!”宋长月看着李正方,正色道:“你叫李正方,是什么职务?”李正方大声道:“小的是个十夫长!”宋长月冷然道:“好!你砍伤了本帅,又捆了本帅。就罚你做个百夫长吧!”李正方刚开始听到宋长月声音极冷,只觉这处罚肯定轻不了。没想到竟是这样,一时竟反应不过来。倒是常安邦等人早知宋长月的脾性,知他不会真的惩罚李正方,但李正方不降反升还是有点出乎意料。宋长月对常安邦道:“我和李正方动手时,他夺命三刀使得颇出犀利。不仅深得当初常兄创招时的精髓,更有变通,可以适用于居高临下的攻城战。这个李正方是个肯用脑子打仗的人。”众人这才明白。宋长月之所以能得这么多人全心佩服,他的识人之能,绝不下于他的谋略之精。李正方因祸得福,不由用崇敬的眼光看着宋长月道:“元帅!李正方给你磕头啦!”宋长月笑道:“别忙着磕头,你明知我可能是元帅的情况下,仍将我捆得那么紧。我也是要罚的!”李正方正色道:“请元帅责罚!李正方甘心领责!”宋长月淡淡一笑道:“就罚你打一壶好酒,弄一桌好菜,请那天绑我的几位兄弟好好吃一顿。我估计这一下把他们也吓得不轻。也得给他们压压惊!”李正方听了这个命令,大嘴张开一时合不拢来。倒是众位将军笑了出来。常安邦看着宋长月,心想:“元帅这回回来性格倒是比以前活泼了些。再不像以前那样不苟言笑。”这几年常安邦代理军务,一直和宋长月有密信联络。渐渐发现宋长月的信越来越活泼幽默,想来宋长月十二岁投军,十几年来一直过着铁血的军营生涯,每天在刀光剑影中生活,倒失了很多少年的性情。但学医五年,每日沉浸在青山碧水中,学的是济世活人之术,看得是平和美满的人间图,倒将他心中那份深埋的快乐无拘的心性勾了出来。
宋长月打发了李正方,又看向一直跪着的李邻,道:“李邻将军何罪之有!还不快快起来!”李邻并不起身,道:“元帅宽洪,不罚李正方,但李邻是守城将军,下属以下犯上,李邻不能宽纵了自己。元帅罚了李邻,也正好给下面的人做个榜样!”宋长月道:“你的部下英勇出众,在当时的敌我不明的情况下,哪算得上是以下犯上。你就快给我起来吧!小心我踢你!”陈大志也笑道:“李猴儿,元帅已经说啦。你就不用再装啦。快起来吧!”李邻却正色道:“元帅是原谅了李邻,可是李邻真的不能原谅自己。要是万一,元帅有个什么,李邻万死也不能赎罪!”说声动了真情,眼睛竟红啦。李邻这话一说,众将都不出声,只觉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连常安邦心中都在后怕。宋长月轻轻叹了一声,勉强抬起身体坐正,强忍着伤处的剧痛,认真地说道:“李邻,你不用这样自责。其实此事最大的责任是本帅,是本帅没有及时赶回军营,才不得不冒险。如果要说有罪,是本帅而不是你们!长月向你们赔礼啦!”说着,就要下床行礼。众将如何肯让他下床,常安邦连忙按住宋长月。宋长月又道:“既然如此,此话就不要再提啦!等本帅伤好一些,再请你喝酒!”众将都笑了起来。
随后几天,宋长月仍在家中养病。每天下午,常安邦会带着一些重要的军务到帅府来与他商议。宋长月的伤一天天见好。这天,常安邦亲自检查了宋长月的伤口道:“元帅这伤好得可真是神速。看来元帅这几年的医术学得真不错。”宋长月笑道:“这五年也真辛苦你啦。为我背了这么多事!”常安邦笑道:“跟我还那么客气做什么?”一边说,一边亲自给宋长月换药。宋长月的府中除了王婶没有女子,一向宋长月的起居都是自己照顾自己,这几日右臂不便,找了个小兵来照顾,但小兵们都比较粗,而宋长月坚持军医比较忙,不让麻烦军医,而让小兵帮他换药(因为伤在右臂自己换药多有不便)。但小兵总是弄不好。让常安邦看到后,就在每天商议完军务后,一定要留下来给他换药。药换好啦!宋长月一边穿衣一边道:“这几天的军情我已经看过啦。你说得很对,楚辞肯定会有大的动作。你们商量的那个办法不错。就照着做吧!”常安邦道:“是!”宋长月又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李邻那天说的话。其实我也想过啦。以你的才能,做三军统帅是绝对可以胜任的,其实很多事我做得可能还不如安邦。如果我真的有事,这军中的大事就要常兄一肩担起来。我相信凭常兄的能力,打退金吉不在话下!”
常安邦直视宋长月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闪烁着真诚。常安邦冷冷地道:“长月,我也有几句真心话要对你说!”宋长月点头道:“好啊!”常安邦道:“我常安邦这辈子没有佩服过什么人,但我佩服你。你说得对,如果只论训练士兵,行军布阵,我并不逊于你。一般军中事务,的确没有话说。但是,随机应变,神机妙算,这些本事我永远不如你。所以你是百战百胜的战神!而我只能是个还算不错的将军。没有你,宁国不一定会输,但是有了你,宁国一定会赢。这就是你我的不同。所以——你别想推掉责任。这个大元帅,你逃不掉也躲不开!”宋长月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常安邦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这五年性子是越来越野啦,只想着到处游历,过自由开心的日子。所以总想把这千斤重担让我帮你担。我告诉你,平时没事的事,也就罢啦!这些事,我帮你做。到了战事来临,你别想到一边躲清闲!不然你躲到哪个洞里,我也把你抓出来!像那天李正方一样,把你绑到帅座上去。只要你不怕在众将面前丢人!”宋长月轻喃道:“我又不是老鼠,什么叫躲到洞里去!”常安邦听他这么一说,严肃的脸上也憋不住笑了起来。宋长月又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长月即是武王,怎么能不知道。长月想的是,战场终是刀枪无眼的地方,谁能永远百战百胜?我只希望,万一我有不测,安邦能帮我担起这个重任!”常安邦听他这么一说,忙正色道:“别胡说!我可以有事!别人可以有事!你绝对不可以!我和全军将士会用性命护你周全!”宋长月看着常安邦眼中闪着坚定的目光,语气更是一片至诚!知道不方便再说下去。常安邦道:“我要回营啦!”说完就出去啦。宋长月静静地看着桌上的烛光,常安邦的话,他听懂啦!宋长月轻而坚定地道:“我也会用性命护将士和宁国周全!”
宋长月在帅府休息了十多天就搬回了军营。手上的伤虽然没有全好,但精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啦。带着众将在营中转了一圈。宋长月对常安邦这几年的治军成绩非常满意。宁军并没有因为十年的休战而变得丧失战斗力。相反,现在是兵强马壮。宁军士兵们知道武王已经回来啦,个个精神抖擞!宁军四年一换,所以当初宋长月离开时的士兵,大多已经换成了新人。这些新人虽然从来没有见过武王,但心中早把他当成神祗一样的敬重。那些留下的老兵,现在大多已经是军中的骨干,不少甚至升了将领。看到宋长月,个个都是眼眶通红。宋长月重新看到这些老弟兄,也是感动得很。
大战已经开始,军中事情非常多。金吉军的攻势如潮,战事每天大小不断。澜江关易守难攻,金露把更多的将兵力放在了其它关口上。宁国和金吉两国相接的地方最多。而且大都是平原,并不是很利于防守。宁军虽然精锐,人数却远远少于对方。金吉这十年来处心积虑,金吉皇帝穷兵黩武,在国内大力征兵,国中男子大都上了战场,在兵力上远远超过宁国,金露、楚辞也确是大将之才,金吉军的战斗力并不比天下第一的宁军差得太多。宁军人人奋勇,但有限的兵力要分配到上百个关隘上,相比起金吉军集中起来的力量,宁军的单点军力就显得太单薄啦!好在宁军确实精锐,将军指挥得力,仗打了二个月,双方互有胜负,并没让金吉军占到便宜。
帅帐中,宋长月正在看最新的战报。金吉军久战无功,锐气一再受挫,但宁军人员较少,仗越打伤员越多,严重地影响了战斗能力。昨天常安邦向他建议向国内征兵。这些年来,宁国国内发达繁荣,人口大增,本来是不缺兵源,但宁帝这几年一直采取与民休养生息的政策,不仅少征兵,而且还让大量服役的士兵回家种田,所以二十几年的战乱的影子在宁国早已不见了踪影。到处都是繁荣景象。现在金吉来犯,再征兵也是应该的。那些百姓为了保护自己富足的家园,想来也是愿意的。但——宋长月有自己的考虑。宁军的战斗能力他是心里有数的,虽然人数上少于对方,但战斗力却绝对够强,不然他也不会建议宁帝放那么多士兵回乡。但金吉国一上来攻势太猛,而且还有一些新式的武器,刚开战,双方不了解,宁军在这方面吃了些亏,但时间一长,宁军熟悉了金吉的战法,就绝对应付得来。还有,现征来的新兵,没有经过训练就上战场,战斗能力是相当有限的,这会加大宁军的伤亡。而这些新兵 也都是家中的宝贝,大好的男儿,宋长月不愿让他们还没有被训练成合格的战士前就送他们去战场冒险!宋长月放下战报,就手拿起身边写好的几张纸。这是他抽空写的几个药方,对常见的外伤效用颇神。这几日,宋长月百忙中抽出些空,将那些军医叫来,一起讨论怎样给士兵治伤的问题。从最普通的上药,拨箭,到这个季节军中常发的病患,锯腿等,都集思广益,再进行一些基本的培训,主要是战场中的急救能力。在战场上,时间就是生命,早一刻施救就可能救一条命。那些军医发现元帅对医术竟如此精通都是大大称奇。而对宋长月高超的医术更是叹为观止。宋长月看到军医们都是在营中等着伤员从战场上抬下来才救治,感觉这样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使很多可以救治的士兵不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救治。重则丧命,轻则加重伤势。所以和常安邦商量后,调出了一小队细心灵巧,懂一些医术或是识些字的士兵,专门训练他们一些战场包扎急救的技能,到打仗时,就拿着急救药物,跟在进攻队伍后面,对刚受伤的战士进行急救,再送到后面军营中去。这个办法试行了一段时间,收效不错。宋长月正在考虑要向其它关隘推行。不过在军中要想找一个即懂医术又懂军务的人来训练这些士兵,并不是件十分容易的事。这几天,宋长月特别从自己训练的这些人中,挑出了十位,打算把他们送到几个伤员量最大的关隘去。
计谋
宋长月忙了一整天,也觉得有些累。右臂的伤口已经痊愈,不过字写得多啦还是有点酸。刚刚站起来走了两步,松动一下筋骨。就听帐外脚步声响,有人在外面禀报道:“元帅,刘自勇将军来啦!”宋长月连忙道:“请!”说话间,刘自勇已经大踏步走了进来。刘自勇刚一看见宋长月,眼睛就红啦:“元帅——”宋长月有些吃惊,刘自勇可是流血不流泪的虎将,什么时候见过他这个样子。宋长月镇定地道:“何事来报!”听到他沉静充满威严的声音,刘自勇一下镇定了下来,道:“元帅!昨晚我叫天齐带一队兵马去金吉刺探军情,刚才两个兄弟把天齐抬了回来。”宋长月一听是赵天齐出事啦,心中一惊,但脸上还 不能表现出来:“天齐怎么样啦?”刘自勇道:“还有一口气。但伤得太重,军医说,怕是不行啦!元帅,你把天齐兄弟交给我,是我没有照顾好他!”宋长月哪有时间听他啰嗦,猛地站起身来,道:“跟我去看看他!”一边说,一边冲出帅帐。刘自勇连忙紧紧跟上!
宋长月一进医帐,看到床上躺着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心里就是一揪。他当然忘不了,赵天齐是他十三年前从金吉军手下救下来的孤儿,当时才只有八岁。救下他来后就一起带在身边,是他看着赵天齐长大,将赵天齐训练成自己最得力的手下。对赵天齐来说,宋长月是元帅是兄长,对宋长月来说,赵天齐也就像他的小兄弟一样。没料到,短短一天没见,一个英挺的少年竟混身是血,生死不知!宋长月冲了上去,军医们连忙退开。宋长月仔细检查了赵天齐的伤,伤势最重的是喉部一剑,一剑穿喉,按说这样的伤,当时就非死不可,可赵天齐竟还活着,气管已被刺穿,但重要的血管并没有被割断,不然赵天齐就算有十条命也早交待啦!但这条命也在一线之间。那些军医哪治过这样的伤势,根本无法下手。宋长月深吸了一口气,拼命镇静心神,沉声道:“军医,给我准备药酒,棉布,针线,还有止血药,金创药和热水。”一边脱下帅服,只穿着中衣,一挽袖子,就站在了床边。那几个军医不敢怠慢,立即把东西备好。时间紧迫,现在最重要的是赵天齐的呼吸可能随时都会停止,宋长月用药酒洗了个手,立即开始用针线缝合赵天齐被刺穿的喉管。好在喉管被利剑所穿,伤口还算平整。宋长月用最快的速度缝合完伤喉管,紧接着开始清理伤处。所有人围在他身边,一个个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那几个军医看着宋长月灵巧的双手,实在不敢相信竟有这样的医术。
宋长月费了半天,才算处理了赵天齐喉部的伤口。看赵天齐的情况还算稳定,这才略松了一口气,这种伤,他以前也从未治过,只是情急之下做的试验,死马当成活马医,看来还有些用。赵天齐本来呼吸不畅,脸已经弊得有些发紫,现在脸色倒好了一些。宋长月又从贴身处取出一粒药,这是师父送他的救命丸,叫军医拿来一小杯酒,化开之后,知道赵天齐不能吞咽,就直接找了个细细的小管子,顺着赵天齐的喉咙将药酒吹进他的喉咙。然后再开始处理赵天齐身上其它的伤处。看来赵天齐是碰到了高手。这样的伤势绝对不是一般军中兵士能造成的。重伤赵天齐的人应该是个武林高手。但是谁呢?宋长月在金吉营中见到的武林高手,就是金露、楚辞和李蒙还有一个林娟。难道赵天齐是遇到了他们中的一个?宋长月压下心中疑问,先给赵天齐治伤,等所有的伤口都处理完后,又上下仔细检查了两遍,确定没有其它的伤口,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时赵天齐呼吸已经渐渐平稳,看来暂时这条命是捡回来,现在要小心的是伤口感染。只要赵天齐能醒来,就该没什么大事啦!
宋长月忙完这一切,只觉一身大汗,身体疲累不已。一抬头,一屋子的人都盯着他,个个脸上全是惊佩无比的神色。宋长月淡道:“好了,赵副将的身子暂时不能移动,也不能喝水吃东西。每隔一个时辰,将药用管子吹进他的喉咙里,千万要小心,一点点地吹,不可着急。若他醒了,马上向我禀报!”接过军医递过来的手巾,擦去满手的鲜血。又走到桌前,提笔写好药方,交给药童:“快去办!”那药童本来对宋长月就佩服得五体投地,今天又亲眼见到如此神奇的医术,真是惊为天人。一时竟忘了去接药方。直到宋长月轻轻哼了一声,药童才醒过来,连忙接了药方跑开。宋长月看了看昏迷中的赵天齐,轻轻给他拟了下被子,道:“天齐,我能为你做的,我已经尽力做啦。你一定要挺住,不然就太对不起我啦!”众人看在眼里,心中都是一阵感动。宋长月回头看一眼刘自勇,问道:“什么时辰啦?你们大家都回去休息一下吧!”刘自勇哑声道是:“元帅,已经是早晨啦!”“什么?”宋长月走到帐门口一看,果然外面已是天光大亮。这一忙竟忙了一夜!宋长月道:“都天亮啦!帐中还有事要处理。本帅先回去啦!这里就辛苦军医啦!”刘自勇道:“元帅,你累了一夜!也先休息一下吧!”宋长月冲他淡淡一笑:“没关系!军务是最重要的!倒是你,随时都有可能要冲杀上阵,还是回帐休息一会吧!”说完转身而去!
赵天齐这伤实在太重,足足昏迷了七天七夜,终于醒了过来。这下宋元帅神人之技的医术也是全军传扬。所有的士兵对元帅更是敬得不知道该怎么敬才好!常安邦向帅帐走去,一路上听到的都是兵士在议论宋元帅的神术。到了帅帐,一掀帘,宋长月正在伏案疾书,看到常安邦进来,不由笑道:“安邦,你来啦!坐下喝口茶!”立即有士兵将茶送了过来。
宋长月道:“安邦,我有一个新的想法,正想和你商量。”常安邦一笑:“说吧!”宋长月放下笔道:“这段时间我军的伤亡实在不小,我考虑了一下,不是我军不够精锐,关键在于金露和楚辞的确都是大将之才!我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这回算得上将遇良才啦!”常安邦点头道:“不错!金露狡诈多智,而楚辞英勇又常有奇谋,确实是不可小看的对手!不过我们也不怯他们。必竟他们都是在兵书上学来的功夫,说起在血火中得到的经验,他们还很有限!”宋长月淡淡道:“初生牛犊不怕虎!越是这样,越是勇不可当。我们的确不用怕他,但是,士兵们短时间的伤亡太大啦。我们兵力仅有金吉的三分之一,一定要小心!”常安邦道:“我已经建议了三次增兵,可你一直不同意!”宋长月道:“增兵当然最简单,但是还是那句话,一群没有良好训练过的平民来前线,可能带来更大的伤亡。我不愿拿我宁国大好男儿的性命来搏。我有另外一个办法,可以挑起金吉国内之乱,让他们君臣猜忌,皇家父子兄妹不合,这样的话,金吉的战斗力就会大大下降!”
常安邦一拍手:“那是最好!长月,是怎么一个计策,快说来听听!”说到这里,宋长月脸上倒有了一丝不自在,常安邦奇道:“到底是怎么一个计策,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奇怪?”宋长月看了看帐中并无别人,这才附耳在常安邦耳边说出他在金吉营中的详细经历。常安邦听完,嘴张得老大,半晌才道:“那个金露公主对你真的很不错啊!你的意思是——”宋长月眼中闪着光:“如果金吉皇帝知道金露放走了敌军的主帅,而且在军中还对他如此青眼有加,会怎么想?金露的哥哥金勇是金吉皇太子,但是如果金露得胜,金勇的皇位可能就保不住啦,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了这样一个机会,他会怎么做?还有楚辞是金吉军队真正的指挥者,此人是难得的帅才,如果金吉皇帝夺了金露兵权,金勇是唯一的接替人选。楚辞将如何自处,一边是臣子之义,一边是和金露的男女之情。即使楚辞以国家为重,全力帮助金勇,金勇又怎么能完全信任他。必竟楚辞对金露的好,所有人都看得到。谁都知道,这场仗不仅事关两国命运,也关系到这兄妹两人的命运!成王败寇,输的一方将十分危险!”
常安邦兴奋到:“好一个反间计!只要我们放出消息。金露通敌的罪名是很难洗脱的!即使金吉皇没有全信,也不会再将大权交到金露手上!只是——”常安邦道:“她对你还真是不错。你真的忍心利用她的一片真心,置她于父兄猜疑的境地吗?”宋长月眼底一暗,脑中金露深情的眼神一闪而过,咬牙道:“身为大将,我没有别的选择!战场上不仅拼得是士兵们的勇猛,还有为将者的心机和智谋!再说,如果易地而处,金露也不会放过我!”常安邦松了一口气:“这我就放心啦!这回你回来,我觉得你和以前不太一样啦!心是比以前软了许多!我就怕你做了几年郎中,圣手仁心,忘了为将者要心如铁石!”宋长月冷笑道:“做郎中当然要医者父母心,但是做大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宋长月知道什么时候拿金针,什么时候拿宝剑!你就放心吧!”常安邦手中拿着茶,笑道:“说到这个,我这一路上过来,就听到到处都在传说,我们宁军中出了一位大国手,大神医,传得好不热闹,真是神乎其神啊。不知元帅听说过了没有?”宋长月无可奈何地苦笑道:“你就不要跟着笑话我了好不好!这几天走到哪儿,那些兄弟看我的眼神都不对,让我觉得别扭死啦!就像我是个什么怪物一样。”常安邦笑道:“哪是把你当怪物,根本是把你当天神啦!”宋长月道:“这几天每天都有人跑来偷偷和我的手下打听,想拜我为师求医。我哪有这样的功夫,天天这点事就已经忙得脚不点地。我就是想收徒弟,也没时间去教啊!”
常安邦笑道:“是啊!一个人学得再多,精力还是有限的。这几天你也累得狠了一点。既然我回来啦,就为你分担一些啦!”宋长月一听,如蒙大赦,连忙站起来,将常安邦拉到桌前,把笔往常安邦手里一塞道:“太好啦!你真是我的知音,就知道我是怎么想的。这些杂七杂八的事,还是你来吧!”常安邦苦笑道:“我只说帮你分担一部分,你怎么全推给我。”宋长月笑道:“你出去巡军已有半个月,这半个月可全是我来做的。怎么也该让我轻松半个月 吧!”常安邦道:“你就不会出去巡视?那时还不是要我来做。”宋长月道:“那个到时再说。常兄,常大哥,我真的累啦。这两天又要忙军务又要照看赵天齐那个臭小子,别人我也不放心啊。实在太累啦。我就在这睡一会。你有事再叫我。没事的话,千万不要叫人来吵我!”常安邦一边看着公文,一边道:“你啊!一叫我常大哥就是要打赖皮的时候。”却听不到宋长月回话,抬眼一看,宋长月已经靠在旁边的小榻上睡着啦!
这段时间的军情渐渐稳定,金吉军在经过了最初的猛攻后,渐渐开始沉稳起来。但常安邦敏锐地感觉到,大战还没有真正的开始。近三个月的交战,双方都收起了轻视之心,小心翼翼地对峙着,试探着。金露肯定还有王牌没有使出来,做为主帅一步也不能放松,就让他多歇一会吧。而刚才和宋长月商量的计策,也要马上找稳妥的人去实施。
计谋2
宋长月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了一件干净的青衫,找了一个安静的位子坐下,开始一边欣赏街景一边享用自己的晚餐。好久,好久没有这么惬意啦!常月舒服地半闭上眼睛。他青衫飘飘,临窗而坐,自然有一份出尘的洒脱。而俊朗的面孔,更使他显得出色。酒楼里的人有不少都注意到了那个青衫青年。这几日金吉的攻势主要针对虎踞关,宋长月秘密到虎踞关来巡视。今天难得有空带着几个亲卫到城中饭店去吃饭。虽然兵临城下,但是虎踞关地势险要,将士英勇善战,再加上有武王的威名,百姓们并不慌张,关内仍是百业兴旺。
“那位公子好人材啊!”人们低声的议论零星飘进宋长月耳朵里。做为武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他的特长。不过他现在太舒服啦。并不愿睁开眼睛去看看谁在议论他。心里也是有些好笑的,自己这张脸长了三十多年,竟很少听到别人赞美。过去他战神的威名,完全掩盖了他还是个长得不错的男子的事实。现在,以一个普通人出现在人前,反而得到了以前从未得到的赞美。
一阵话语声又传到宋长月耳中“这青年生得确实不错!但比起那位神医常月公子,就差得太多啦。都说常月公子那生得是天人之姿,连金吉国的大皇子,那是五国第一美男子,都自叹不如。常月公子不仅医术如神,人也风流不拘,在林庄为了救一个寡妇竟大战众人,的确是风流天下第一啊!”
宋长月听到这番话,心中苦笑,怎么自己一时救人竟变成了风流韵事,自己独来独往倒是不怕,西霞一个女子带着孩子,这事对她可不太妙。但自己又能怎么办呢。这种事一向是越描越黑。
那边又有话声传来“现在常月公子的声名已经顶了天,百姓都当他是万家生佛。龙游山庄的庄主夫人李柔,前段时间中了影子堂的血影掌,性命难保,李庄主带着夫人求遍天下名医竟无人能治。要不是遇到了常月公子,李夫人的性命就保不住啦!如今天下没有不知道常月公子的人,据说长食国国主贴出榜文,请常月公子进天盛宫为他看病。只要常月公子能答应,治好了长食国国主的病,国主可用国宝相赐!”
另一人道:“那长食国国宝,据说是一把世所无比的宝剑,此剑出世二百年来,没有一人使得了它。据说此剑识主,只有它认定的英雄才能拿得起他。世人都说,世上配拿这把宝剑的人,只有宁国的武王殿下宋长月。只可惜武王殿下并不会医,自然也得不到这样的名剑啦!”
“武王殿下号称战神,和刚才说的常月公子,还有金吉国大皇子、我国玉江红公子、阮国冷勃公子,长食国无忧公子,合称六大第一公子。宋长月用兵天下第一,称第一战公子;常月医术天下无双,称第一医公子;大皇子金勇,美貌天下第一,称第一美公子;玉江红公子,武功天下第一,是第一武公子;还有冷勃公子,文采非凡,称第一雅公子;无忧公子,最善经商,称第一富公子!这六大公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宋长月听得有趣,自己什么时候又成了第一医公子?没想到用常月这个身份出山才一个多月,竟可以与自己十几年拼命得到的战神之名齐名。哈哈,天下六大公子,自己占了两个,有趣有趣!
急促的马蹄声惊动了宋长月,他刚坐直身子,从楼下跑上来一个传信兵,飞奔到宋长月身前,小声在宋长月耳边说了几句,宋长月眼中精光暴涨,站起身,不顾周围吃惊的眼神,在一众护卫的保护下匆匆离开。刚才传信兵带来消息。在虎踞关外百里处,多了一支精锐的金吉军队,从数量和装备来看,都不像是这段时间与宁国相抗的军队,金吉举全国之力攻宁,几乎所有的精锐都在金露的指挥下,这只军队从何而来,何人带领,必须尽快查清!宋长月再也没有休息的心情,立即回虎踞关总兵府,找自己的爱将刘自勇商议。
在金吉军营金露的帅帐中,一番宴客的景象。
大帐内灯火通明,主位上是两个绝美的男女。金露公主一身盛装,装扮得万分美丽。而身旁的楚辞也是打扮得威武俊美。而金露的上首坐着的那个绝顶的美少年,正是金露的兄长,金吉国皇太子金勇。这次他不仅带来了五万的生力军,更重要的是,他还带来了两名贵客。客位上坐着的两个人,一个文质彬彬,一个贵气逼人,都气宇非凡。那个年长一些的,正是天下第一武公子玉江红,而另一个是天下第一富公子无忧。这两人不知何故竟到了金露的军中。
金露浅笑盈盈地举杯道:“江公子,无忧公子,两位远道而来助我金吉,本宫真是开心得紧。请饮了这一杯!”玉江红文雅地回道:“公主不用客气。海天楼既然接了皇上的生意,公主就请放心。”无忧笑道:“玉兄一言九鼎。那个宋长月肯定是活不长啦!”金露笑得极美:“本宫倒不一定想要他的性命,若能生擒当然最好!”玉江红淡然道:“若要生擒,银子就要翻倍。宋长月不是等闲之辈,要生擒可难得多。”金露笑道:“当然,天下第一战公子,价钱自然便宜不了。要不是价钱太高,本宫真想要玉楼主生擒此人。”玉江红道:“据我所知,公主的产业恐怕还付不起这么大一笔钱吧。”金露微笑道:“若是玉公子真能生擒此人,金露也尽量想办法不让玉公子吃亏,不过加倍的银子就有点太多啦!”玉江红哼道:“如果真能生擒,倒可以再谈价钱。不过,那个宋长月,在公主的眼中就那么重要吗?”金露微笑道:“在本宫眼里,他只是一个一钱不值的臭男人,而在宁国人的心里,他是无人能敌的战神,他 是宁军的魂,只要能杀了他,宁军军魂即散。还有什么杀气和我金吉大军对抗。”无忧笑道:“公主真是聪明,只是公主好像有点看不起男人啊!”金露微微一笑,一双杏眼在无忧脸上一勾,笑道:“哪里。本宫只是看不起那些没用甚至还会拦我路的臭男人,对无忧公子这样真心相助的豪杰,心中是敬仰得紧!”说话间,眼波流转,美艳不可方物,无忧竟也看得痴啦。楚辞知道金露又在施美人计,心中虽然不快,却也只能忍耐。金勇不动声色地看着,这次父皇叫来他,主要目的就是让他也能在军中树立一定的威信,但金露的领军才能,金勇自知不如,再加上楚辞全力相助,金勇只能静观其变。
玉江红倒不为金露美色所动,只道:“好。既然已经谈妥,玉某马上就会布置下去。但宋长月在千军万马之中,身边也不乏高手。这行刺的事,一时还急不得。再说,大家都还不认得他,也不好下手。”金露笑道:“那是当然!三日后,我们和宁军将有一场大战。这场大战,宋长月一定会亲自到场。玉公子的人隐身在我军中自然就能看到宋长月。下手就有了目标!”楚辞听金露这样说,脸上微微露出一点担忧之色。无忧果然好眼力,一眼就看了出来,问道:“楚大将军对三日后之战有什么担忧之处吗?”楚辞没有说话,金露则是微微一笑:“其实也不怕告诉二位,三日后的一战,是开战以来最大的一场大战,我军可是下了大本钱的。”玉江红道:“那公主的赌注下得可不小啊!”金露道:“赌注不大,怎么能让宋长月亲自出战!两军已经大战了近三个月,至今,宋长月仍未在任何一场战中出现。这一局,即使输了,能诱出宋长月,方便玉楼主的人下手,也是值得。再说,金露有把握,此战不会输!”玉江红点头道:“那是最好!另外,海天楼与金吉合作的事,玉某也不想其它人知道。否则,杀了宋长月却引来宁国全国的报复,海天楼将永无宁日!”金露笑道:“玉公子放心,只要你的人不露出来,本宫的人也一定不会有丝毫泄漏。必竟谁要是惹上这样的大麻烦都是够头痛的!”玉江红站起来道:“那好!既然这样,我先回去啦。我不方便在人前露面。有事再与公主联络。”无忧笑道:“玉兄何必急着走?再喝一会不好么?”玉江红道:“玉某没有那么大的闲情!无忧公子要是还想喝,可以接着喝,我相信金露公主会很愿意招待你这样英俊出色的公子。”无忧听了这话,笑得更是开心。金露倒似微微有些害羞,玉颜微红。楚辞听着玉江红话中有话的言语,看着三人的表情,心中不是滋味,他非常清楚,金露又在运用她百战百胜的美人计,若不是金露用美人计,天下第一富公子无忧怎么会放弃金勇对金露颇送秋波,必竟,现在,金吉皇太子还是金勇,而无忧和玉江红都是金吉皇帝找来的高人,和金勇也已经接触了很长的时间。等玉江红走了一会,楚辞实在受不了金露与无忧眉来眼去。借故也离开了酒宴。
楚辞回到自己的寝帐,心绪更加烦乱!自己对金露一片痴情,可她对自己却总是若即若离,只要需要,金露就会施展她的美人计。楚辞知道她的野心,也早已下定了决心,要陪着她,成全她。但事情每次发生,看着她与别人眉来眼去,楚辞心中仍是郁闷之极。
楚辞在帐中,怎么也睡不着。已经到了半夜,忽听帐外有声音,竟是金露的声音。楚辞心中一阵欣喜,想想忙倒在床上,装做睡着的样子。帐帘一响,金露已经走了进来,仍是刚才宴中的那身华服,带着些淡淡的清香和酒气走近。楚辞故意闭上眼睛不理她。金露坐在楚辞床边,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没睡。特来找你说说话的。”楚辞听她语音柔软,心中早已软了,但仍未睁开眼睛。金露听他不再掩饰呼吸声,就知道他已经消了气。金露俏皮地在楚辞脸上亲了一下笑道:“好吃!”楚辞被她逗得再也装不下去,睁开眼来。金露轻俯下身,用手轻轻抚摸着楚辞英挺的鼻子。楚辞一伸手,就将金露拥在怀中,两人静静地倒在床上,金露的耳朵正贴在楚辞的胸口上。一时两人都不再说话,静静地享受这难得的纯情的一刻。
过了一会,金露轻轻的在楚辞怀中道:“辞哥,我们多久没有这样轻松地在一起啦?”楚辞道:“自从你那天对我发誓要做金吉的女皇开始,就再没有过啦!”金露叹道:“我从小心就高,什么都不肯服输。我明明样样都比大哥强,可是因为我是女子,只能排在大哥后面。我就不服气,我偏要做金吉开国以来第二位女皇!辞哥,我说到一定会做到!”楚辞叹口气:“我知道!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做到!”金露转脸看着楚辞,美艳的脸上带着笑:“你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吗?”楚辞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一痛,轻轻推开金露,坐了起来道:“是!我记得!我说我会全力帮助你,支持你!绝不会阻挠你,妨碍你!我对你的承诺,永远都算数,永远都不会忘记。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不过,你实在用不着提醒我。”金露从后面拥住他道:“你永远记得对我的承诺,我也永远记得对你的承诺!你是我今生的夫!我知道即使在金吉,男子嫁人都是让人瞧低的,而你是楚老将军最得意的儿子,本来你可以做着大将军,娶上一屋子的娇妻美妾过日子。但是你答应嫁给我,做我的夫。因为你知道,如果我嫁了出去,就会完全失去成为女皇的资格。我要当女皇,就只能娶夫,而给你一个皇夫的位置也是我必须做到的。我不能让人瞧不起你,如果我只是一个公主,而你成为我的夫,那你会被人看不起。但是如果我成了万人之上的女皇,做我的皇夫,一样可以统领三军,也绝不敢有人瞧不起你!这是我欠你的,我一定要做到。所以辞哥,别生我的气,帮帮我好吗?为了我们的将来?”
阴谋与爱情
楚辞听她轻声细语,心中柔情激荡,刚才的气恼早已随风散了。转过身去反拥住金露:“露儿。”两人四目相对,都是情意绵绵,楚辞的唇一下罩住金露唇瓣。这一次深吻,两人口舌间不停地较量争夺。楚辞只觉自己已经要烧着了一般,疯狂地亲吻着金露,从唇至颈,又从颈上慢慢往上滑。一支手已经开始解开金露身上的衣服。金露也觉得浑身燥热,加上今天又喝了不少酒,在楚辞的挑逗下。两人再难自禁!当楚辞的唇终于含住金露的胸前的蓓蕾时,金露终于哼了出声。楚辞 浑身颤抖,加剧了动作的深度。两人很快就冲破了最后的界限,融为了一体!
激情之后,楚辞慢慢起身,惊喜地看到床上的一抹嫣红,本来他不敢奢望能成为金露的第一个男人,这一下胸中更是涨满了喜悦。金露肯将辛苦保留的处子之身交给自己,看来,她是真的对自己动了情!金露也缓缓坐起身来,初经人事的身子虽然十分不适,好在她是练武的身子,倒还经受得住。金露本来有点懊恼自己一时情动,将处子之身就交了出去。但看着楚辞喜悦和感动的眼神,刚刚的那点失落也淡得几乎感觉不到啦。必竟,楚辞是从小到大对她最好的男人,也是多年来自己最喜欢的男人,把身子交给他,也是好的。没有了利益算计,只是相爱的两人的结合。只不过,当想到相爱之时,金露心尖上划过一个影子,如轻烟一样极淡,但却像刀一样刮过她的心尖“好痛!岳松,是你吗?为什么你总在不经意时回来?”金露在心里喊着,眼中泪水盈盈。
楚辞不知道她心里所想,看着她眼中的泪,倒是慌了:“露儿,怎么啦?是不是我弄痛了你?”金露垂下头,轻声道:“没什么?我还挺得住!”楚辞看了看她,道:“露儿,我真是太开心啦!你呢?”金露羞红了脸嗔道:“别问啦!你也不害羞?”楚辞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道:“有了你,刀山火海我也不怕!”金露温柔地道:“我不要你闯什么刀山火海,从此以后,我是你的,你是我的。你不可以有事。即使是上了战场,也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楚辞感动地拥紧她,仿佛要将怀里的人儿挤进他的身体里“我会的,我会呵护你一生!”过了好一会,楚辞低声道:“露儿,我心里有点不放心。三日后的大战,我们并没有必胜的把握。”金露道:“我知道!虽然我军的兵力三倍于宁军,但以宁军的实力,还有宋长月的指挥,这场仗我们胜利的机会只占四成。但是我还是要赌!”金露支起半个身子,盯着楚辞 的眼睛道:“这三个多月来,和宁军大战了数次。我们都知道在领军做战上,我们比不上宋长月,而宁军的精锐程度又高于我军。之所以能保持不败,一是我们的人数远远多于对方;二来我们的武器很多都是新的,宁军没有见过。但是时间一长,我们的第二条优势就会慢慢消失,而第一条优势也会变成劣势。你知道宁国国力比金吉富饶,军粮供应不成问题,而我军人数众多,后方的军粮供应不够充分。如果这仗拖下去,双方对峙,光军粮这一项,就会让我军变成只能挨打的劣势。这场大战,父皇对我寄以很大的希望,我绝对不能败!如果败啦,大哥的太子之位就会稳固,而我再难推动他。如果我胜啦,我就会成为金吉的女皇!这是我梦睐以求的事。现在我决定打这一仗是很冒险,但也是在我军实力还强的情况下做出的。胜了最好,即使不胜。宁军也会受重创。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是这样的大战,怎么能吸引宋长月亲自出战。只要他出战,被玉江红的人盯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要宋长月一死!宁军士气必受重创,到那时,我再重整军队,仍有取胜的希望!”
楚辞看着金露充满野心的双眸,轻叹一声,深深吻了她一下,道:“就听你的!胜利是属于我们的!”金露笑道:“没错!是属于我们的!”两个人影又交缠在了一起。
宁军大营中,宋长月已经换好了盔甲,正在和部将做着最后的交待。今天他将亲自到虎踞关前去指挥。这段时间的战报,已经明白表明,这将是开战以来最惨烈的一场恶战。金露集中的金吉的精锐,摆出了和宁军决战的阵势。宁军虽然做了充分的准备,但金吉军的数量三倍于宁军,这场仗是不容有失的。如果此战胜了,宁军就可以挥军攻入金吉。宋长月早已想好,不能把在家里等着别人来打,这场仗要打到金吉国去。十年前因为国力不足,没有动摇金吉的根本,让他们十年后卷土重来,这回,要让金吉完全认输,再没有能力来犯宁国。
宋长月最后将未处理完的军务交给常安邦,以后的战略,两人已经讨论了无数遍,都已经是了然于胸,不需要更多的嘱咐啦。宋长月站起身来,郑重地对常安邦道:“安邦,军中的事就交给你啦!”常安邦也站起身道:“长月,这次大战风险太大,还是我去指挥,你坐镇中军吧!”宋长月一笑道:“此事我们已经议过。不用再议啦!军中诸事拜托!后会有期!”常安邦上前给了宋长月一个大大的拥抱:“后会有期!我给你备好庆功酒!”宋长月道:“好!我等着喝呢!”其它留在营中的众将也都躬身道:“元帅保重!”宋长月走上前去,与众将击掌告别,转身就出了大帐。
帐外早已是旌旗招展,就要出征的宁军将士们肃立在两旁。个个眼中都闪着必胜的信心和昂扬的斗志。十万大兵站在太阳下,就安静之极,没有一点声音。宋长月从帐中走出,马上有人将他的战马牵过来。宋长月翻身上马,跟在他身后的将领们也紧跟着上马。宋长月手臂一挥,冷冷的两个字“出发!”从口中喊出。顿时十万宁军井然有序地开拨。宋长月骑着马,走在队伍中间,身前身后是他的将军们,还有十六个贴身保护他的亲卫。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当年训练的八大亲卫现在都已经是军中的虎将啦。这十六个贴身亲卫却是常安邦在这几年内专门为他挑选和训练的。常安邦出身将门,又拜武林高手为师,不仅是一员虎将,更是一个武林高手。他选的这十六个亲卫,打仗的功夫不能说太高,但武功却是个个不凡。常安邦的目的,就是要防止敌人派高手前来行刺。这次宋长月亲自上前线,常安邦说什么一定要他把十六位亲卫全带上。宋长月知道他的担心,也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第二天一早,宋长月没有等到天亮,就先发制人,命令宁军开始进攻。由于三个月中,宁军一直是采取守势,主动进攻并不多,而此次金吉军三倍于宁军,金吉军也没想到宁军竟会首先采取攻势,而且是在忽然之间。金吉军一时不备,双方刚一接触,金吉军顿时损失惨重!但楚辞也不是等闲之辈,很快的整理了队伍,迎了上来。宁军人数较少,但士气正旺,两军战在一起,顿时杀声震天,地动山摇!
金露和楚辞站在高处,看着两军厮杀在一起,宁军的勇猛确实天下无双。但他们辛苦训练的金吉军也顽强出众。一个兵精,一个人多,确定一场恶战。楚辞手一扬,早已埋伏好的伏兵冒了出来,这些伏兵并未配有大刀等武器,倒是个个手上都拿着香一样的东西,另一手拿着火把。冲出来之后将香点燃,站在上风口,那烟就冲着下面的交战士兵吹去。宁军士兵一嗅到这烟味,立即头昏眼花,而早已服过解药的金吉士兵却并不在乎,立刻战场形势发生了改观。中了毒烟的宁军立即处于了下风,金吉士气大振,很多中毒的宁军士兵被杀,中毒较轻,或是功夫较高的仍在苦苦抵抗。宁军后方,宋长月也看得清清楚楚,金吉军竟然用毒烟。宋长月想了一想,轻声吩咐了陈然之几句。陈然之立即领命去布置,立刻几百架投石车推了出来。宁军投手将破布包上湿草,里面装有碎石之类,重量比石头轻,但仍可以投远。陈然之一声令下,几百只点燃的破布草球被抛了出去。正好落在两军交战的位置。那些湿草点燃后冒出极浓的白烟,后面的破布草球又不停地抛过来。一时之间,战场上烟雾弥漫,谁也看不清谁。金吉军只得停上追击的脚步,而宁军训练有素,马上伏低身体,借着白烟的掩护撤到后方。救护队的士兵早已冲了上来,给受伤的士兵包扎。宋长月命令陈然之,金吉军一旦靠近,立即放箭。之后又亲自去看了几位中毒的士兵,看来并没有什么大碍。给写了几个药方,让人快快去配药来。
金吉军等白烟散后,才发现宁军已经撤离战场,再要进攻,却被宁军的箭挡住,伤亡不小。楚辞见一时讨不了便宜,就先下令收兵回营。
双方回营清点损失都不小。楚辞看着金露道:“没想到,专心准备了好久的毒阵竟没发挥多少用处!这种法子,只能出奇制胜,这回用上啦,下回就不好用啦!”金露倒是微笑道:“没关系!至少我现在可以肯定,宋长月到了前线啦。”楚辞点头道:“不错!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到用这种奇怪的法子阻断我军的追击,把兵队从容撤了下来,除了他没别人!”金露眼中有一丝期待:“能和战神在战场上好好打上一场,真是每个将军的梦想啊!”楚辞也点了点头,深有同感,对接下来的战事有了更多的期待。
化爱为恨
突然有人来报玉江红求见。两人连忙回营,只见玉江红正站在帐中。玉江红看到二人,开门见山的道:“金露公主,楚大将军,我已经布置好了杀手刺杀宋长月。宁军对帅帐的保卫非常森严,而宋长月 的十六位亲卫个个武功高强,这十六人与宋长月形影不离,根本无法下手!我的人试了几次都无法靠近帅帐,也没有见到宋长月。现在可行的办法是,在乱军中杀了宋长月。在乱军之中,那十六亲卫功夫再高,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才好下手。但是我们先要确定宋长月的身份。如果暗杀错误,打草惊蛇,就很难再有下一次的机会!”
金露也点头道:“不错!现在第一步是要让玉公子的人能正确的认出宋长月。此人虽然领军多年,却很少在人前出现。我也是五年前见过他一面,而且一次离得太远,而另一次也没看清。此人生得普通,如果不认清楚,可能会杀错人。让他有了戒备就麻烦啦!”楚辞道:“要不然,明天接阵时,我在阵前提出要和宋长月一晤,宋长月应该会现身相见。到时玉公子的人能下手就下手,不能下手也可以认准此人,等机会下手!”金露摇手道:“不,明天我亲自去阵前,去会会宋长月。”楚辞忙道:“两军阵前太危险,再说宋长月的亲卫个个都是高手,我不能让你冒险!”金露自信道是:“放心!我也是个高手。再说我又不是一个人去。”楚辞仍不放心道:“我们想干掉宋长月,万一宋长月也有同样的想法呢?再说,宋长月本人的功夫如何,还没有人清楚呢。如果他本人也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公主就太危险啦!”金露仍坚持道:“我一定要去看看,这回我要认清这个宋长月,自从有了他,金吉吃了多少败仗,我一定要见识一下这个金吉的仇人!”玉江红笑道:“楚大将军不用担心。玉某可以装扮了陪在公主身边,一来可以看得更清楚;二来也可保公主平安!”楚辞和金露听了玉江红的话,都很高兴。玉江红是天下第一高手,有他在身边,还有什么担心的?如果方便的话,当时就能解决了宋长月。
果然第二天,两军刚刚摆好架势。金吉军中飞奔出一位信使,大声道:“金吉国二公主殿下请宁国武王殿下阵前一见!”来回跑着在两军阵前喊了几十声。这信使声音极大,宋长月在后面也隐隐听到了,问道:“是谁在喊?”立即有小校来报是金吉国公主要求与武王阵前一见。陈然之一听,有些担心道:“金露诡计多端,不会有什么阴谋吧?”宋长月微微一笑,“阴谋肯定是有。但她在两军阵前向我发出邀请,我如果连见她一面的勇气都没有,岂不是未动手就输了锐气!”
金吉国使者喊了几十声后,宁军终于有了动静,一群人簇拥着一骑缓缓从后面走了出来。而同时,金吉营中也有了动静。金露公主一身戎装在侍卫的保护下也出现在两军阵前。两群人离开几百米的距离,双方从人往边上一闪,露出两位主角。金露本来脸上带着淡淡地微笑,在看清前面的宋长月后,脸色一下煞白,身子一晃,险些从马上跌下。玉江红在她身边轻轻一扶,才稳住了身体。那个宁军重重护卫下,身着玄衣玄甲,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不正是自己念念难忘的“岳松”吗?金露心里道:“不可能!不是岳松!”可是再仔细看,那眉眼,那脸上淡淡的表情,还有那一身的不凡气息,不是岳松又是谁?只不过眼前的宋长月更严肃更多一股浓浓的王霸之气,而记忆中的岳松更多一些潇洒,闲散之色。但是金露可以确认,他们绝对是一个人:岳松就是宋长月!!!宁国的死敌,不共戴天的仇人!金露看着宋长月,脸色由惊到疑到怒,转了几个转。本来绝美的脸,因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狰狞,金露拼命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在两军阵前失仪。而金露的脸色落到宋长月眼里,却是另一种滋味。宋长月一开始就知道金露的身份,这回相见,对他的影响当然不大。正因为知道金露的身份,从刚开始,宋长月就没有把感情沦落过。但当他看到金露脸上那种痛苦被欺骗后愤怒到了极点的表情,也有一点点愧疚。但他现在不能顾及金露的感受,现在他们是死敌,打击敌人才是他现在应该做的。宋长月微微一笑道:“公主殿下,三个月没见,公主殿下过得好吗?”金露看着那曾经让她失神的笑容,心中的疼,就像就人跺碎了一样。他居然还记得,居然还敢公然提起。他让她又想起了自己在湖边向他示爱的卑微,做为一个公主向一个小兵示爱,竟被拒绝,而这小兵竟是金吉的敌人。先是欺骗她,再是诱惑她,再然后拒绝她,羞辱她!当她为了他的安危而要将他调到身边时,他竟假装要为金吉效力,以死相挟。而当她以为他战死而心伤时,他却安然坐在宁军大营里思考着怎么打败她!金露强忍着心中的愤怒,挤出一个比哭还像哭的笑容,她还想说两句体面的话,但是,抖嗦的嘴唇让她不敢发声,生怕控制不住自已哭出声来。要是这样,她以后哪还有脸带兵?
玉江红易了容在金露的身旁,看到了久寻的猎物,自然的心中杀意充溢。宋长月身边的十六亲卫莫名地感到一阵杀气,立即感到有高手在侧。顿时提高了警惕。将宋长月紧紧围在中间。宋长月虽然没有感到什么杀气,但是从亲卫们的反应中,他已经知道危险来临。当即道:“金露公主,旧已述过,我们改日再见吧!”一群人立即向宁军中退去!玉江红看到难得的行刺机会逝去,心中也不觉惋惜,但没有打握一击成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长月退回宁军中。
宋长月一退回宁军,宁军的攻势马上开始发动。在金吉军中的楚辞一见,也立即指挥金吉军迎了上去。楚辞催马赶到失魂落魄的金露身边,低声问:“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金露抬头看了他一眼,挤出一丝笑:“没什么!宋长月——就是岳松!”“岳松?!”楚辞也吃了一惊 ,宋长月竟在他们的眼皮下面逃脱掉。
宁军和金吉军这场大战开始得轰轰烈烈,双方各出奇着,一直打了三天三夜,宁军在宋长月的指挥下终于占了上风。金吉军已经陷入苦苦支撑的境地。金露已经三天没睡,美丽的脸显得十分憔悴,倒让她更多了些让人怜爱的美丽。楚辞更是忙得双眼下凹,满面都是胡荏,而坏消息仍是一个一个地转来。宁军已经完全占据了优势。而玉江红那边却迟迟没有消息,这让金露更加忧心如焚。而宁军中的宋长月也是忙碌非常,宁军虽然占了优势,但金吉军也是勇猛过人,既要战胜敌人,又要尽量减少士兵的伤亡,宋长月也有两天没有休息啦。陈然之看着宋长月憔悴的面孔道:“元帅,我军现在大占优势,你也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们呢!”宋长月笑道:“这场战马上就要打完啦!大家都累坏啦,等仗打完,大家一起歇歇。战士们不眠不休地在战场上打了三天三夜,那才辛苦呢,等大战结束,我给大家庆功!”帐中的众将军都笑了起来,虽然都很辛苦,但胜利在望,每个人心中都是喜悦的。
让金露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此时,金吉皇帝秘密驾临军前!金吉帝一出现就黑着一张脸,金露马上感觉到事情不妙,不容她多想,金吉帝已经雷霆大怒,原来,金吉帝早已得到密报,金露放走了宁国主将,金吉帝本来是将信将疑,女儿是他的生的,他当然知道金露的心性,在她心中没什么比权力更重要。但是,金吉帝一心想让儿子继承皇位,一直有心打压这个女儿,这回金露带兵是事出无奈,确实难找比她更合适的监军人选,但这段时间金露公主的威望猛增,是时机要压压她了。但临阵换帅总是不妥,所以才会先派太子金勇到军前劳军,再打探一下确切的消息,如果金露真的和宋长月有私情,那么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把兵权交给她啦。而两人在两军阵前的一面,很多人都认出了宁国武王正是公主照顾有加的“岳松”,这事再也瞒不住人,所以金吉帝才会在这个关键时间赶到金吉军营。
金吉帝在皇帐中大发脾气,金露无法辩驳,只能跪地听训。金吉帝发完脾气,看着女儿道:“露儿,这次你犯的错太大!父皇也不能包庇你!从今天起,你交出监军之权,由你皇兄接任!你跟我回宫去吧!”金露脸色发灰,这个位置是她如此辛苦才得来的,竟被父皇轻轻一句话就剥夺了,皇兄从十五岁开始就协助父皇处理政务,在朝中大臣心中,他就是将来的金吉皇,自己再失去了兵权,还有什么力量与他相争?而更让金露惊心的是金吉皇后面的话:“朕已经决定与长食国联姻,你回宫休息一段时间后,就准备嫁到长食吧!”金露急道:“长食皇帝,不是重病吗?”金吉皇点头道:“不错!所以这回联姻的对象是长食皇太子龙冷魄!”金露一下惊呼出声:“父皇,那龙冷魄还是个十几岁的孩童,我怎么能嫁给他?”金吉皇冷冷地道:“是孩童又怎样?他是长食未来的国君,就配成为你的丈夫!”金露奋力抗争道:“父皇,你早知道女儿已经和楚辞相爱!父皇请收回成命!”金吉皇冷冷地道:“楚辞父皇已经有了安排,我打算把他指婚给你的妹妹金虹,从今往后,他就是你的妹夫啦,你要记得和他保持距离!”金露一下跳了起来:“父皇,你不可以这样!”金吉皇冷笑道:“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你要抗命吧?”金露脸色惨白:“父皇,你要打要罚,都由您,但是,你不能就这样将我赶出金吉,更不能就这样指定我和楚辞的终生!”金吉皇冷冷地道:“不用多说!这是圣旨!没有人可以改变!你就准备去当长食太子妃吧!”金露仍要力争,但金吉皇根本不听她多说,就叫人将她拉了下去。
遇险
金露被软禁后,金吉皇马上又召见了楚辞,楚辞自从知道金吉皇忽然驾临,就知道大事不好!金露来拜见时,他就想跟来,但是被锦衣卫拦下。此时听到皇帝召见,急急地赶到皇帐,一时帐,不见金露,楚辞心中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自从知道宋长月的身份起,他就知道大事不妙,金勇金露兄妹间,现在为了皇位,已经是箭拨弩张,此时的这个消息,对金露大大不利。按道理宋长月的身份他们也是刚刚知道,皇上不可能这么快得到消息,楚辞心知这一定是宋长月的计谋,他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只等金露被夺去军权,再说金露没有认出宋长月,这个过错是无法辩驳的。楚辞只想着怎么为金露开脱,打算将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但金吉皇十分精明,自己怕骗不了他。楚辞一面向金吉皇行礼,一边脑中无数个念头闪过,只想着怎么救金露。而此时金吉皇上下打量楚辞,果然是个威风帅气的英挺将军,也不怪自己的两个女儿都钟情于他。金吉皇打定主意,既然不让金露继承皇位,就必须拆散楚辞和金露,否则勇儿是坐不稳这个皇位的!楚辞是个难得的将才,有了他,即使不能战胜宁国,金吉自保还是可能的。金吉皇对楚辞道:“楚辞,我要把我的女儿许配给你,可好!”楚辞一听,心中又疑又喜,低声道:“皇上!”金吉皇笑笑道:“朕已经想好,将金虹公主许你为妻!”楚辞一惊,抬起头来:“皇上不可!”金吉皇冷笑道:“难道你也要和露儿一样抗旨吗?”楚辞听到金露的名字,心中一震:“皇上,金露公主怎么啦?”金吉皇冷冷道:“她很好!我已经决定将她嫁给长食皇太子,明天她就和我一起回宫,过段时间就出嫁!”楚辞急道:“皇上,臣和金露公主情投意合……”金吉皇打断他道:“不用多说!这是圣旨!”楚辞一下跳了起来,顾不得君臣大礼:“陛下,臣不能接旨!”金吉皇怒道:“楚辞,你要造反吗?你不顾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你楚家一门的性命了吗?”楚辞脸色惨白。金吉皇接着道:“朕不是没有给露儿机会,是她自己认人不清,竟放虎归山,放走了宋长月,她既然不配成为金吉女皇,我就不能将她成为勇儿的威胁!至于你,朕希望你能成为勇儿的左膀右臂,但是,如果你执迷不悟,我也不能放过你!你救不了露儿,越是抗旨,越是害她!如果你不肯娶虹儿的话,我要考虑是不是要放露儿去长食!”楚辞浑身一抖,金吉皇的言外之意,他已经听得明白,如果自己能忠于金勇,金吉皇就会放金露离开,给她一条生路,不然,为了避免将来的祸患……楚辞一时不敢再想下去!
这几天仗打得很顺手,金吉统帅换了金勇,金勇用兵还是逊于金露,更重要的是,金勇与楚辞心有隔阂,两人无法全力配合。自己的计谋起了作用,在得知金勇也来到前线后,宋长月就知道金露失去指挥权的日子到了。这个女人总有千奇百怪的点子,虽然宋长月并不怕她,但将士们的伤亡却因此而增加。每次想到在金吉营中见到的那个年轻的宁国士兵,宋长月心中就一紧,他不能让将士们多冒险,用这个办法,虽然不光明,但只要能减少将士们的伤亡,他不在乎金露恨他入骨!忽然想到明天的战场上有个地方可能可以利用,减少我军的伤亡。不由再也躺不住,披衣出帐道:“去牵马来,本帅要出营一趟!”帐门口守着四名亲卫,连忙道:“元帅要去哪里?我们去叫其它兄弟一起跟随!”宋长月笑道:“不用啦。我只是到北边的鹰口去看一看地形,这几天你们弟兄日夜守侯,也太累啦,就你们四个跟我出去一趟吧!其它人,让他们歇歇吧!”亲卫犹豫道:“常副帅命我们随时陪伴在元帅左右,我还是去把兄弟们都叫来吧!再说离开大军很危险,要不明天元帅在大军保护下再去。”宋长月摆手道:“看地形哪有在大军保护下去的。如果是这样,哪还能出其不意?再说你们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有你们陪伴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亲卫还要说什么,宋长月正色道:“这次大战我们胜了之后,虽然金吉元气大伤,但要想完全结束这场战事,可能还要一些时日,你们十六个总不能没日没夜的守着我吧?再说战场就是个危险的地方,怕危险就躲在军中,还打什么仗,做什么元帅?好了!现在就你们四个跟我去鹰口一趟,其它的弟兄就别惊动他们啦!”宋长月这么一说,亲卫不得不遵命。当即命人给宋长月备了马,四人紧跟着出营而去。临出营时,亲卫仍不放心,还是叫了一小队兄弟相随。宋长月看在眼里,也没再多说。这总是他们的职责所在,自己也不好太为难他们。刚走到营口,陈然之也追了上来。陈然之也是宋长月极信重的爱将,虽然他是个儒将出身,周身有些文人的气质,和宋长月身边那几位将军完全不同,但宋长月却很欣赏他虑事的周全和稳重,一直对他委以重任。不然这样的大战,也不会选他在自己身边。这场大战,虽然宋长月是指挥者,但陈然之却是执行者,带上他正好可以在现场将做战意图说得更明确清晰。
一行人出了宁军大营,向北而行。北面是宁军的地盘,所以危险性也小一些,但四大亲卫仍是不敢马虎,四匹马将宋长月紧紧围在中间。鹰口离得并不远,不多时,一行人就到鹰口。鹰口是一个悬崖,因形似鹰口而得名。明天两军交战的地方应该就在此附近,宋长月早已想好要在这里插一支伏兵,定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半夜来此,就是来实地看看计划的可行性。到了鹰口,宋长月策马立于崖上,放眼四望,果然是个险要的所在,山高林密,正好安排伏兵。宋长月转身和陈然之开始讨论,何处伏兵,何时出击,怎么和主力呼应,一一安排停当,陈然之听得十分仔细,有了疑问,立即就提出来。两人再商讨。很快,一个漂亮的做战计划就在两人胸中成型。正说得高兴,忽然四大亲卫道:“元帅小心,有高手正在靠近!”宋长月,陈然之一听都是一惊。宋长月镇静地道:“对方人数如何?功夫怎样?”
亲卫道:“人数大概二十个,功夫高强!看来是专门的杀手。我们带来放哨的兄弟多半已经被他们干掉啦!”宋长月暗惊,看来这些人是冲自已来的,可是没道理,自己出营是临时决定,事先无人知晓,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知道他的动向,还集结了这么多的高手同时出现?但面上仍是十分镇静:“向军中求援,马上占据有利地形。”亲卫道:“是!”一甩手,袖中飞出一只小鸟向宁营方向飞去,但忽然暗处飞来一箭,正中那只小鸟。众人都是一惊,这人的箭奇准,力量更是奇大,射箭之人的功力实在不凡。
求援的小鸟被射死,众人更是惊异。而潜伏之人也知道宋长月等人发现了他们,索性不再隐藏,慢慢现出身来。宋长月往四周一看,果然有二十来个人。个个都是一身黑衣蒙面。那四大亲卫的脸齐齐地发白,虽然只一眼,他们已经感觉到这二十个人的武功个个都不在他们之下,尤其是领头的那个人,武功深不可测!别说他们四个,就是十六亲卫都在,也难敌这些人!但保护元帅是他们的责任,四大亲卫仍护在宋长月身前。宋长月静静地看着走在最前的那个人,这人的身形有些眼熟,会是谁呢?没有时间懊恼今天出营的举动。宋长月已经知道自己一群人的险境,宋长月虽然功夫不好,但他的眼力可不差,对手一群人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自己现在身边只有一个不会武功的儒将陈然之和四个亲卫,自己的功夫也是一点皮毛,在这些高手眼里根本没有一点用。其它带来的兄弟本来应该是散在四处放哨,现在估计也都被他们消灭啦。饶是宋长月久经危险,此时仍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但是,此时此刻,他决不能乱。宋长月有点后悔没有把药箱带出来,或者至少带上些迷药之类,也许能有用,但看着对方都是武林高手,要想对他们下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宋长月表面上不动声色,但脑中却在狂转:“怎么办?怎么办?”再看陈然之等人,都看着他,等他的主意。看着下属们的目光,宋长月脑子忽然冷静下来。明天就是此战的关键一战,现在对做战布置完全了解的人只有自己和陈然之两人,无论如何,不能同时落到敌人手中。看对手的功夫,绝对是江湖中顶尖的高手,一定是冲着自己来的。自己要想逃脱恐怕希望不大,但是陈然之对方肯定不会太注意,而且今天几人出营都穿得便装,没人看得出陈然之一派文质彬彬的样子竟是一位将军,看来让陈然之平安逃走的希望要大得多。但是,这些人显然是些杀手,一旦出手,就不会留下活口。怎么才能让陈然之逃走呢?宋长月脑中电转,已经有了主意!
黑衣人渐渐走近,但并不快,可能也是觉得他们是瓮中之鳖,正在享受猎手的乐趣。宋长月不再看向那些人,轻轻地把五人叫到身边,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五人一听,马上反对。宋长月当然知道他们的意思,急道:“这二十个人是冲着我来的。你们认为我有希望脱身吗?”亲卫们道:“我等拼死冲上去,拖得一时是一时,元帅赶快往营中跑,只要回了营,就安全啦!”宋长月苦笑道:“这里虽然离大营不算远,但你们四人能挡几个,对方只要留下几个人和你们缠斗,其它人绝对有足够的时间来追杀我。陈将军就更不用说啦。这个办法大家谁都跑不了。但是以我为饵,你们四人护陈将军逃出,明日大战,我军必胜!”那几人还是不依,宋长月真的急啦,眼看黑衣人越来越近,再没有时间。宋长月冷然道:“这是军令,违令者斩!”飞快地撕下一片袍角,咬破中指,用血在袍角上写了几个字,塞到陈然之手中道:“将此信交给常副帅!明日之战,一切拜托!”用力握了握陈然之的手。陈然之眼眶湿润。
遇险二
就在这时,那黑衣人已经离得很近啦。宋长月正要起身,那四个亲卫已经冲了上去,他们不愿遵从宋长月的将令,明知是以卵击石,仍就冲了上去。四名亲卫的功夫都颇高,但当先的那个黑衣人的功夫更是惊人,以一当四,竟然不落下风。而其它的黑衣人竟袖手旁观,看来对他们头的功夫是十分信服的。宋长月看了几招,忽然笑道:“是海天楼的玉公子吧?”那领头的黑衣人一愣,甩开那四个亲卫的纠缠,笑道:“宋元帅好眼力!”宋长月微微摇头道:“不是我的眼力好,是玉公子的掩饰功夫没做好!”玉江红道:“怎么讲!”宋长月看着冲到到面前挡着他的四个亲卫道:”我这四个兄弟的功夫都是一等一的,而他们四人联手仍无法取胜的人,这世上不过廖廖数人,而你玉公子则是其中之一,这是一;再有,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集结如此多的杀手,除了海天楼,我确实想不出还有第二家分号。”玉江红冷笑道:“你知道得倒清楚,可惜你虽然聪明绝顶,却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半夜离开军营,给了我们可乘之机!这回你可逃不了啦。”宋长月微笑道:“我还真有些不明白,玉公子怎么能这么快知道我的行踪?难道你我心灵相通?”玉江红冷笑道:“这你就不用知道啦!反正今天是你的死期!”宋长月嘴角一扬道:“本来我是以为我的死期到了,但是现在看来,我的死期还差得远呢。”玉江红眼神一冷道:“你还有本事逃脱吗?我本以为宋长月是如何可怕的一个对手,没想到竟是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在我海天楼这么多高手的围攻下,你还逃得了吗?”宋长月自信地笑道:“当然。玉兄应该知道宋长月活着比死啦,对你有用得多!”玉江红眼中精光一闪:“也对!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宋长月微微一笑道:”想要我束手就擒,就请放了我的这些兄弟!”玉江红道:“那可不行,他们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不能留下活口!”宋长月道:“这不用玉公子担心,我能处理!”玉江红冷笑道:“宋元帅用这种小孩也不相信的把戏来哄玉某吗?这样几句话就要我放了他们?”宋长月冷冷扫了玉江红一眼,眼中不怒自威的神色,让玉江红自然停住了笑声。宋长月冷冷地道:“如果玉公子能见到玉亭亭姑娘,就会知道宋长月对你的价值,绝对值得你这么做!”玉江红冷笑,一脸的不屑:“你也是有身份的人,用这种话来哄人有什么意思?”宋长月叹了一声:“可惜,海天楼这么大的名头,竟连一个武功低微的郎中都抓不住,那冷魄剑也不知会落到何人手里!”玉江红一呆,仔细打量宋长月:“你!”宋长月冷冷道:“常月,宋长月一字之差,以玉公子的聪明真的想不通其中的关键吗?”玉江红心念电转,自己曾命多人去追拿神医常月,却无功而返,听亭亭说,这个常月身上并没有什么功夫,难道常月竟就是宋长月,这样就难怪他会如此机警,自己出动了那么多精英竟拿不住一个不通内功的普通人。这样的人,实在可怕,更重要的是,常月还关系到那天下第一神剑——冷魄剑!此剑对玉江红的重要性,远超于金钱!想到这里,玉江红不再说话。宋长月知道他动了心,这才回头看着五位下属,轻轻说了几句,五人一脸担心,但还是不得不点头。宋长月又看了玉江红一眼,要五人跪上立誓,如果泄露了玉江红的身份,就让宋长月乱箭穿身而死。宋长月一定要求五人以他自己来发毒誓。玉江红不由信了大半,他深知这些人对宋长月的忠心,如果是用他们自己的性命发誓,可能还有疑问,但是用宋长月的性命发誓,他们一定不敢违背誓言。最重要的是,玉江红知道宋长月对他的价值,如果杀了五人,宋长月以死相拼或是暗中搞鬼,都对自己大大不利。再说,要是一举杀了这几个高手,也很难让人不怀疑到海天楼去。必竟能有这样实力的人并不是多。
宋长月看着四个亲卫和陈然之离去,确定他们已经安全后,才回头对玉江红一笑。忽然问:”玉公子,站了这么半天,你就没有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吗?“玉江红听他一说,忽然想起宋长月也是个使药的高手,不由心中一惊,马上暗运内力,检查周天。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再看宋长月笑得得意,玉江红心中惊疑不定,对这个诡诈的对手,他不能不防。就在这时,宋长月淡淡一笑,正在玉江红暗自小心他会使毒时,宋长月身子忽然急退,而他身后,正是百丈悬崖,他这一退,立即掉了下去!玉江红万万没有料到他有这一招,飞身一跃,却什么也没抓住。眼看着宋长月堕下深崖。玉江红又气又怒,实在想不到宋长月竟会自尽,他应该知道自己无意杀他,为什么还要走这一步呢?不对!宋长月是什么人物?怎会轻易轻生?玉江红命令道:“下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正在玉江红下令时,宋长月竟在离他二十多丈的崖边大树上伏着。其实这次堕崖是宋长月早就想好的一步棋。他这次出来没有带别的东西,但就带了一只攻城时用的绳勾,上次攻城受了伤之后,宋长月就将此勾带在身上,总想着要把此勾做点改动,便于攻城时使用,没想到竟在今天用上啦。他早注意到崖下树木众多,自己从崖上堕下时,就抛出绳勾,勾住了崖下生长的一棵大树,然后爬到树上。这一招虽然有些险,但宋长月攻城的功夫学得还是很到家的。再加上夜色正浓,崖下黑黑一片,玉江红既使功力高强,眼力非凡,也绝对看不到这里。这是他早就想好的脱身之策。刚才他想自己吸引敌人,也是想好用此计脱身,但是这样还是太冒险,尤其他不能保证对方会不会放过陈然之等人,现在陈然之等人已经安全,自己脱身就更方便。宋长月静静地伏在树上,不敢有一点响动发出。玉江红是天下第一高手,任何一点声音都可能暴露自己。好在两人离得颇远,再加上山风很大,倒是不用担心呼吸声被他听见。不然以自己的功夫,要长久憋气还真的做不到!
玉江红在崖上站了一会,命令手下到崖下搜索。崖深林密,加上天黑,搜索并不快。宋长月用力把身子缩在树叉里,努力使自己不至被人发现。好在这些人搜了一会,并没有发现宋长月的行踪,想看时间不早,玉江红脸色一沉,将手下招到身边,冷声道:“宋长月,你要是再不现身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啦!”等了一会没有动静,玉江红忽然仰天长啸。听到啸声,宋长月浑身一颤,这声音穿破他的耳鼓,直砸在他的心上。宋长月只觉得五脏翻转,双眼发黑,几乎掉下树来。宋长月将身体拼命地贴在树上,极力想抵抗那穿脑魔音,但是没有用,那声音一下下刺穿他的全身,他根本无力抵抗。好在玉江红并不想杀死宋长月,再加他不知道宋长月的具体位置,只是将声音传遍全谷,再加上宋长月本人意志坚强过人。才能撑得了一时半刻。宋长月意思渐渐模糊,啸声何时停止,宋长月并不知道。他爬在树上,昏昏沉沉中忽然喷出一口鲜血,这是被玉江红内力震伤的。他的意志已经绷到了极限,喷出鲜血后,竟晕了过去。
宋长月被山中夜里冰冷的山风冻醒。他刚一醒来,就觉得四肢五脏没有一处不痛得如要裂开一样,身上没一个地方听自己的使唤。宋长月勉强几次想站起来,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借着冷月,他隐隐看到自己在鹰口崖底,可能是自己昏迷中从树上掉了下来。好在崖底树木不少,自己伏身的那棵树下是一缓坡,才滚到崖底,没有送了性命。宋长月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现在伤得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治伤。宋长月又挣扎了几下,仍是一点也动不了。只觉得浑身冰冷,如果再这样下去,即使血没有流干,只怕冻也冻死啦!宋长月暗暗对自己说:“不能放弃!我还要活着回去!不能放弃!绝对不能放弃!”在心中的强烈的求生欲下,宋长月苦苦支撑着随时可能失去的神志,不让自己晕厥。时间一点点过去,宋长月渐渐觉得神志越来越模糊,只有心中还有一点清明。忽然他隐隐听到有人声靠近。他再也顾不得对方是敌是友,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没人救他,他是死定啦。宋长月强撑着一口气,想喊出声,才发觉自己已经叫不出声音。想动,却一点也动不了。耳听得声音渐渐越过自己,要越走越远。宋长月一急之下,右手竟微微动了一下,宋长月用尽全身力气,敲了身边的大树一下,虽然声音很轻,但终于惊动了来人,就听有人叫道:“是谁!”宋长月已经用尽了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再无法做出一点回答,还没有看到来人,就晕了过去!
被俘
疼!好疼!不知昏迷了多久,宋长月终于被疼醒过来。这是什么地方?黑黑地什么也看不见。宋长月想动一动,却连一根指头都抬不起来。自己死了吗?为什么还有如此清晰的疼痛的感觉。既然会疼,应该是没有死吧?宋长月正是猜测是谁救了他,一道石门缓缓地拉开,从门外透出一丝光亮来。宋长月眯着眼睛,努力适应这份光亮。等眼睛略适应了一些,借着外面并不强烈的亮光,宋长月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应该是一个石牢。大概七,八个平方的大小,自己四肢被铁链锁在石壁上,整个身子像个破烂的布袋瘫在地上。宋长月真要佩服自己的身体一向强壮,这样的情况竟然还能醒来。牢门打开后,慢慢有个矮小的身影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宋长月努力想看清对方的面貌,但是对方脸背着光,根本看不清,不过感觉是个中年男子,不很精壮。那人放下手里的盘子,上面是几个碗盏,估计是给他吃的。宋长月努力对那人一笑。看着那人把盖子打开,只一嗅,宋长月就知道是治伤的药和补品。难怪自己竟能醒来。这些药和补品,就是一般大户人家也不见得吃得起的。这个救自己的人是谁。为什么一方面将自己关在这种地方,另一方面又用这么好的东西来为他治伤?那中年男子示意宋长月吃,宋长月苦笑,他现在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怎么能自己吃?那中年男子打量了他一会,可能看出他是真的不能动,这才拿起碗,一点点地喂给宋长月吃。宋长月勉强张开口,含了一口汤药,却无法下咽,喉咙僵硬地一点也不听自己的使唤。那人用手轻轻抚过宋长月的颈部,宋长月只觉一股热流,不自觉地那口药就咽了下去。这才知道自己昏迷这段时间,可能就是由这人这样给自己喂药的。宋长月没法做别的表示,又对他微微一笑,表示感谢!那人一言不发,喂过药后,转身离开。等石门一关,牢中又是一面漆黑。
宋长月呆在黑暗中,没有别的办法。他现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也不知道这些人对自己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宁金大战最后的结果。现在唯一可做的事,就尽量的积聚体力,才能想办法脱离困境!不知不觉,宋长月 又昏睡了过去。忽然他感觉到有人站在他面前,用充满恨意的目光在打量他。宋长月勉强想睁开眼睛,但总觉得力不从心。一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干了一样。有一只手忽然掐住他的脖子,一种窒息的感觉罩住了他。可他既发不出声音,也做不了出任何反抗的动作,只能软软的任那只手越收越紧。就在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断气时,那只手忽然一松,宋长月软软的身子一下倒在地上,被放开的喉咙大口地吸着新鲜空气,可他仍是发不出一点声音,虚弱到了极点的身体再也经不起这样的刺激,索性彻底晕过去了事。又过了不知多久,宋长月终于觉得自己是真的醒啦。虽然张开眼,仍是一片漆黑,但他真切地感到疼痛,紧接着他听到一个沙哑的不似人声的声音。刚听到这个声音,确实让宋长月吃了一惊,但他很快就发觉那个不似人声的声音正是来自他自己的喉咙。
在强烈的疼痛下,宋长月无法勉强自己进行思考,可能是他的呻吟着惊动了外边的人,不一会,石牢门终于再次打开,那中年男子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根蜡烛,在宋长月的脸上照了一下。宋长月在黑暗中呆了太长时间的眼睛受不了这样的强光,眯成了一条线。就听那男子道:“居然还没死。我得去通知主人!”“主人?”看着男子走出石牢,宋长月脑中的疑问跳了出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石门再度开启,这回进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宋长月努力睁大眼睛,看向最前边的两个人。看清了面前的两个人,宋长月的眼瞳猛地一缩,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回看来真的是要交待在这里啦!
金露和楚辞低头盯着地上那个人半人半鬼的模样。头发乱成一团,双眼深陷,胡子青惨惨地满脸,脸颊看不到一点肉,恍如一个骷髅,满身的伤口乱七八糟地缠着破布,上面的鲜血早已凝固成深黑色。身上发出一股股的腐臭的气息,尤其是裸露在外的两个伤口,甚至可以看到蛆虫在爬。唯一可以看出他还是活人的地方,就是那双半睁的,赤红的眼瞳。金露面露厌恶地皱了下眉,退后一步,可能是被宋长月身上的气味能熏到了。楚辞面不改色,轻轻地俯下身子,道:“你醒了吧?还认得我们吗?”宋长月“啊”了一声,他破败的嗓子发出任何一个声音就要用很大的力气。楚辞用冷得冻死人的语气说:“我是应该叫你岳松,还是宋长月呢?”宋长月用力挤出一个像鬼哭一样的笑容,没有回答。楚辞的声音又大了一些:“你号称战神,都传说你有天神保护,百战百胜,不知这回还有哪路天神能救得了你?”宋长月听到他的话后,把本来睁开的眼睛完全闭了起来。楚辞再问他任何话,都得不到任何一点的回应。
楚辞回头看了金露一眼:“公主,他是不会回答的啦。我们走吧!”金露摆了摆手,用手掩住鼻子,也俯下身,在宋长月耳边道:“算你命不好,居然受这么重的伤都没有死!本宫会让你见识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说完后直起身来对其他人道:“不可以让他死啦!本宫要他活着!”说完,和楚辞双双走了出去。
既然金露发了话,那些属下也不敢怠慢。很快请来了医生,将犯人身上所有的伤口都重新清洗和包扎了一遍。由于受伤时间太长,很多地方伤口已经和破布连成了一片,那大夫根本不管,用手硬撕,就好像皮被人生生剥下来一样的剧痛。但无论怎样痛得死去活来,宋长月只是紧咬牙关,一声不出,直至昏厥,再从昏厥中痛醒,不记得昏过去几次,等到药全部换完,宋长月的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得稀烂。到最后所有人都不能不佩服他的硬气。
在上好的金创药和补药的双重作用下,宋长月身上的伤渐渐有了好转的迹象。这几天他没有再见到楚辞或是金露,按他的估计,这两天金吉和宁国的大战应该正是关键的时候。虽然他并不知道鹰口之战的胜负,但他有信心,陈然之平安回到大营,这场战,宁国不会输。而他在鹰口交给陈然之的血书,已经将接下来的军务交给了常安邦,以常安邦的才干,宋长月是信得过的。让他有些吃惊的是,金露怎么还在金吉军中?看到金露和楚辞几天都没有来理他,宋长月相信这是宁军已经开始反攻,让金吉应接不暇的结果。如果战事稍有停顿,金露肯定不会放过他!
又过了两天,金露帐中忽然来人,命令将宋长月押到金露帐中。来提宋长月的正是林娟。初看到宋长月时,林娟差点没有认出他来,那个神采飞扬的岳松完全被面前这个鬼魅一样的人所代替。直到宋长月对她淡淡一笑,哑声着:“林将军,好久不见!”林娟听到那声音虽然沙哑得可怕,但那淡淡的语气,眼中透出的从容,却透出了岳松的影子。林娟用看不懂地目光又打量了宋长月一下,才对其它人道:“给他换件衣服,再洗洗干净,把头发梳一梳,胡子也剃干净。这样鬼一样的样子,让公主看得恶心!”那几个人答应一声,立即照办。这些人动起手来,粗鲁之极,才不管宋长月伤痕累累的身体,很快就按林娟的要求将宋长月弄了弄干净。等林娟再进来时,看到瘫在床上的宋长月,一件不合身的粗布衣裳,随意裹住他缠满纱布的身体,黑发草草束起,胡子也刮干净啦(虽然有七、八个新鲜的伤口),脸已经洗过,身上也没有了腐臭的气味,当看到他因剧痛而咬破的唇边流下的鲜红的血,还有那双因消瘦而显得更大的眼眸,林娟心中竟微微一疼。
金露这回重掌兵权,是金吉皇无奈之下的妥协,她深深地知道,如果这次自己再输啦,那就真的没有机会啦。所以她一定要赢。能够俘虏宋长月,这是意料之外的事。金露决心要好好利用一下这个机会。她就不信失去了统帅的宁军还能百战百胜。
没有想到的是,虽然宁军失去了主帅,但战斗力并没有减弱,这几天战事颇繁,战局对金吉军队越来越不利。金露急于从宋长月口中得到宁军的布置。所以今天,她百忙中抽出时间来“照顾”一下宋长月。
当士兵将宋长月抬进金露的营帐中时,金露已经等在里面啦。宋长月微微睁开眼睛,打量着金露那张美极也冷极的面孔。在宋长月打量金露的同时,金露也紧紧地盯着他。瘦得已经脱了人形的面容和身材,蜡黄的皮肤,怎么看怎么像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可是,为什么那双眼睛仍是那样淡定从容,明亮如昔?明明已经面目全非,却仍可以看到他微微上扬的唇角?听给他治伤的医生说,无论怎么疼痛折磨,他都是一声不吭地忍了下去。
练狱
金露居高临下地看着宋长月,冷冷地道:“看来你最近过得还挺自在嘛!怎样,我的人招待得还好吧?”宋长月道:“还好吧!”金露冷笑道:“知道今天我怎么招待你吗?”宋长月用沙哑的嗓子道:“入乡随俗。公主请便吧!”金露在他眼中看不到一丝畏惧,更加冰冷地道:“本宫想请宁国武王殿下尝尝我金吉营中的十大酷刑。殿下可以好好体味一下,这金吉风味和宁国风味有什么不同!”宋长月无声地叹了一声:“这样说话有意思吗?”金露脸色一变,一伸手,捏住宋长月的脖子。宋长月只觉一口气上不来,那梦中窒息的感觉再次出现。等金露终于放开手,宋长月立即跌在地上大声的喘气。金露笑道:“怎么样?这个滋味还不错吧!”宋长月等自己能说出话来才道:“公主要是喜欢这种滋味,可以自己试试!”金露不再理他,喝道:“来人,上刑!”立即走过来两人,将宋长月的手脚都捆在一根空心的钢柱上。钢柱中空,里面放置着焦炭,只要焦炭点燃,人就会被烤成一团烤肉,正是听说却从没见过的“炮烙”酷刑。那几个人手脚麻利,几下就将宋长月牢牢缚于钢柱上。宋长月知道今天是自己的死期到了,忽然回头冲金露一笑道:“公主,能告诉我鹰口一战胜负如何吗?”他这话一出口,只见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惨白,金露的脸色变得通红。虽只一瞬间,宋长月已经笑了出来:“谢谢!我可以放心上路啦!”回过脸来,努力将胸口贴在钢柱上,轻轻闭上双眼。那几个行刑之人见他这副从容的表情,惊诧地嘴都闭不上。这炮烙之刑是以前军中留下的,因为太过残忍,已经上百年没有用过,这次金露命令拿出来,本想再硬的汉子看到这样的酷刑,也会吓得大惊失色。但这个宋长月硬是面不改色(其实宋长月早已面无人色,改不改色也没人看得出来)还用如此轻松的语调,捅在金露的痛处。他们当然知道,半个月前鹰口崖一战,金吉全军覆没,宁军大获全胜,急得金吉皇帝当着众将吐出一口鲜血,这几天宁军乘胜追击,已经打到了金吉国土。金吉军节节败退,败象已显!
其实宋长月也不是不害怕,只是害怕也没有用,不如早死早超生。若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不如就这么灰气烟灭来得干脆。好在已经知道宁军大胜的消息,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啦。等了一会,没有听见金露命令点火,宋长月睁开眼道:“是杀是剐痛快点!”金露气得脸色惨白,一抬手,就要下令。忽然林娟走上前来,在金露耳边说了一句,金露眼神一冷,仿佛清醒了过来,看了宋长月一眼道:“你想激我早点杀了你,哪有那么便宜!把他带下去,等本宫想好了新的玩法再来。”宋长月临被拖下去时,金露对他说了一句:“等你伤好些,能经得起这些刑法时,我们再算!”
等宋长月被拖下去后,金露只觉更是气闷。就去找楚辞,楚辞正对着一群不利的战报头痛,看见金露进来,连忙收起忧心的表情,笑道:“露儿,怎么到我这来啦?我忙完自然会去找你的!”金露随意在楚辞帐中坐下,沉脸道:“我刚才提审了宋长月。”楚辞看着她的脸色:“我不是跟你说,不用去审他了吗?你怎么又去了?”金露怒道:“我军现在形势不利,宋长月肯定知道宁军下一步的计划,如果我们能问出来,岂不是有希望反败为胜!上次大战,金吉受了重创,父皇无奈,才许我戴罪立功,这次再输了,那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啦!”楚辞坐在金露身边道:“露儿,我知道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金露横他一眼:“但是什么?”楚辞道:“但是像宋长月这样的铁铮铮的男子,他如果能在酷刑下低头,他就绝不会是宋长月。对这种人,只有杀掉一条路。根本不用在他身上费什么功夫!”金露不耐道:“男人是怎么回事,我了解得十分清楚。我就不相信,他的骨头那么硬!”楚辞摇头道:“露儿,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太瞧不起男人啦。男人中,虽然有好色贪财的轻浮之辈,可也有威武不屈,富贵不淫的好男儿。”金露盯着楚辞道:“今天你怎么总是和我扭着说话!”楚辞苦笑道:“我不是和你对着来。实在,我是太了解宋长月这种人啦。你看那天他清醒时的眼神,虽然样子不人不鬼,但他的眼睛,依然透出一股不屈!”金露一拍桌子道:“我就是要他屈服!你就等着!”楚辞轻叹一声,再不多说。金露恨恨地道:“这个宋长月不仅骗了我,还利用此事让父皇不再信任我,要不是因为战事吃紧,父皇实在无人可用,现在我就被关在深宫,准备嫁给长食国那个小孩子,而你,已成为金虹的驸马!”宋长月这一计,差点让金露失去了她最珍视的两件东西,这让金露随时想起来都恨彻骨髓!当初对岳松的爱意,如今只留下对宋长月的恨意。
随着战事越来越不利,金露对宋长月的刑罚越来越变本加厉。可是无论她怎样折磨,宋长月都咬牙苦忍,即使是痛到极尽,无法忍耐,惨叫得失去声音,但对宁军的进攻策略却始终未露一字。金露怕宋长月因受不了酷刑的折磨而死,每次用刑之后,都让军医给他用最好的药治伤,喂他大补的食品。的确应了她的那句话,让宋长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长月由昏迷中再次恢复了些意识,隐隐听见身边两个看守他的金吉士兵在说话。“大个,这个宁国人这回昏迷的时间比哪回都长,大概醒不过来了吧?”一个尖嗓子道。另一个粗嗓子道:“谁知道!醒不过来是他的造化!这么不人不鬼地活着,才真是作孽!”尖嗓子道:“这宋长月也真硬,受了这么多刑,十个指头都被人扭断居然还是什么都不说!”粗嗓子轻声道:“那当然,他可不是一般人!我听原来住澜江关边上的人说,这宋长月可是天神转世!不然哪受得了这样的酷刑。”尖嗓子道:“再怎么天神转世,那也是人生肉长的身子。真没想到,公主看着那么美,下手这么狠!”“嘘!小心点,让人听见,你还活不活?”一时两人都不再说话。过了一会,那尖嗓子又轻声道:“大个,你说这仗是不是要打完啦?听小李说,前边——”他的话虽然停住,可能是大个捂住了他的嘴,过了一会,可能是确定安全后,大个才道:“看来金吉是撑不了多久啦。这仗打玩了,还不知我们能不能平安回家呢。”尖嗓子小声道:“大个,宁军真的那么厉害?我小时听爷爷说当年楚膘大将军一直打到宁国开龙城边上,差一点把上一个宁帝吓得尿裤子,威风得不得了啦!现在是怎么啦?”大个叹了口气道:“那都是老黄历啦!自从十多年前宁国出了这个宋长月,宁军就成了天下第一铁军,楚老将军一病不起也是败在宋长月手下气的。”尖嗓子道:“那个宋长月就是现在躺在床上的那个?”大子哼道:“除了他还有谁?世上哪还有第二个宋长月!”尖嗓子低叫道:“不会吧!他怎么会弄成这样?”大个道:“我听说公主请了有大本事的人帮忙,千辛万苦才抓到了他。要不是,军情这么紧急,公主哪有时间天天来审问他。”尖嗓子声音微有些发抖:“他不是已经被抓住了吗?怎么宁军还那么厉害。是不是真有鬼神相助啊?”大个道:“我怎么知道!现在只能听天由命啦!”
两个士兵正在悄悄说着话,忽然听见帐外传来脚步声,两人连忙闭上了嘴,安静地守在一旁。帐帘被人揭开,宋长月清晰地听见那两个士兵吃惊地叫道:“楚大将军!”接着是行礼的声音。楚辞点了点头,几步走到宋长月的床前,宋长月慢慢地睁开眼睛,两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视线相交,似有火花闪动。楚辞低头打量了宋长月一会,轻轻揭开他身上的被子,被子下是一副破败不堪的身躯,虽然已经包扎过,但血迹隐隐由布中透了出来。放在身侧的两只手十指上密密地缠着布,身上没有一处完整的肌肤。楚辞仔细看过宋长月的伤,一挥手,让帐中其它人都退了出去。宋长月盯着他,不说一句话。楚辞将被子给宋长月重新盖好,问道:“想喝点水吗?”宋长月微微点了一下头。楚辞走过去,倒了一杯水,试试温度正好,又走回宋长月床边,一手将宋长月的上半身抱着坐起,一手将水杯递到他唇边。宋长月慢慢喝完水,艰难地冲楚辞淡淡地一笑:“你来有什么事吗?”楚辞将宋长月的身子放平,放下杯子,坐在宋长月面前的椅子上,刚才轻轻一抱,宋长月的身体已经瘦得只剩骨头,楚辞有些黯然的道:“明天我们要开拨去吉州城。今天有空就特来看看你!”宋长月眼睛忽然一亮:“吉州城!”楚辞点头道:“不错!吉州城!这是金吉最后一道险关。如果吉州失守,金吉就再无屏障。金吉就彻底的输啦!”宋长月心中因听到宁军大胜的好消息而喜悦,本来早无人色的脸上,竟涌出些许兴奋的红色。楚辞盯着宋长月的脸,明明已如死人的面孔,在听到大军胜利的消息后,仍能迸发出兴奋的火焰,映得他的眼眸光彩照人。
江家少爷
刹那的兴奋之后,宋长月猛然明白楚辞来此的目的:“你是来向我告别的!”楚辞点了点头:“是!我想公主是没有必要再留着你啦!”宋长月淡淡一笑道:“真是个好消息!谢谢你这时仍能来送我一程。不管怎么样,你是个让我尊重的对手!”楚辞叹道:“我是个让你尊重的对手。你是个让我佩服的敌人!”楚辞轻轻把宋长月身上的被子理理好,接着说:“可惜的是,我们没法做朋友!”宋长月道:“如果金吉不是要犯我宁国的话,本来我们是有可能成为朋友的!”楚辞叹了一口气,转脸看着帐门口,道:“我还有事!还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吗?”宋长月道:“我这没事啦!我们后会无期!”楚辞默然站了一小会,转身离开。
知道了金吉军的状况,宋长月没有再说一句话。晚上大个将药端到宋长月面前时,宋长月悠悠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大个道:“宋将军,你伤得很重,这药是一定要喝的!”宋长月看了他一眼,道:“不用啦!我已经用不着啦。”刚说完这句话,帐帘一掀,金露走了进来。大个看到金露,匆忙行礼。金露一挥手,大个恋恋不舍地出了帐子,心里暗暗报怨: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近距离看一看这个心目中的仙女,却被人赶了出来。但出了帐后,心中也不由得担心宋长月的状况,虽然他只是奉命看守宋长月仅一个多月,但他已经不知不觉地对这个刚强而和善的犯人所折服,心中不自觉地希望他不要受太大的伤害。但是按现在金吉的状况,看来宋长月是到大限啦。
金露让所有人都离开营帐一段距离后,才慢慢地走向宋长月。宋长月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他平静地看着走进的金露,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金露走到他床边,道:“今天楚辞来看过你?”宋长月慢慢点了点头。金露问:“他对你说了什么?”宋长月嘴轻轻一捌道:“他告诉我,现在我对你已经没用啦,所以来向我告个别!”金露看着宋长月,道:“没看出你竟有这样的魅力。林娟、楚辞我身边最亲近的人竟个个在意你的生死!”宋长月轻道:“我不明白你说些什么?”金露冷然道:“上回炮烙的时候,林娟竟劝我暂缓行刑。而楚辞也几次劝我不用再审问你。今天更亲自来向你告别!”说着用手轻轻托住宋长月下颚,“你说这是为什么?难道你真的有妖法不成?”宋长月直视着金露的眼睛,淡淡地道:“他们确实在意我的生死,但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敌人来在意。人活在世上,除了在意亲人,爱人,也会在意自己的敌人。不然公主这段时间为何如此‘关照’宋某?”金露看着宋长月,眼中有一种矛盾的光芒:“我该怎么处置你?岳松?”
宋长月冷冷地道:“我不是岳松。岳松只是一个化名。我是宋长月,你的死敌宋长月!”金露目光有些迷朦:“你对我说实话,你曾经对我动过心吗?”宋长月一怔,沉吟了一下,缓缓道:“是的!有那么一瞬间,我是有些动心的。”金露眼中透出光彩:“那就是说你喜欢我?”宋长月轻轻摇头道:“不是!我那一瞬间的动心,只是一时迷惑于美色。实际我从未喜欢过你本人。”金露一把揪住宋长月胸口道:“你说什么?”宋长月疼得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勉强道:“我只是不想在临死前还要说谎!”金露怒道:“这时候你知道不说谎啦。当初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谎?还利用我的感情来反间我和父皇,要不是因为战事吃紧,我几乎被你害死!说,如果再来一次,你会不会还是对我说谎?”宋长月强咽下涌到咽部的一口血,闻言道:“是,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金露盯着宋长月,良久,脸色渐渐变得柔和起来,慢慢坐到宋长月床前,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苍白的额头,叹道:“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骗过我,而我也从来没有对一个男人如此费过心思。岳松,你知道吗?当听说你战死时,我的心像被人摘去了一样。那三个月,我总不时想起你来。可是当我再在战场看见你时,你竟成了宁国的武王宋长月。我真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但我不得不承认你的才气,你的谋略。这一个多月来,看着你一直受着酷刑的折磨,却仍是如此不屈服。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坚忍和勇气。也许当时的岳松让我动心的是那挺直如松,淡泊如云的气息,而如今的宋长月更多了一份非凡的才华、过人的勇气和无敌的智慧。楚辞说得对,我是太小看男人啦,尤其是你!现在宁军逼进吉州,我没有时间再和你磨,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还是不肯说出宁军的行军步骤的话,我也只能杀了你,再全力与常安邦一战!”宋长月淡淡道:“你这么聪明的人,还不知道我的回答是什么吗?何必再耽误时间?”金露眼中透出浓浓的杀气:“是!我就等着你这个回答!宋长月,你的死期到啦!”一伸手紧紧掐住宋长月的喉咙,一用力。宋长月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也越来越模糊,胸口憋得像要炸开一样,却吸不到一丝空气,脑子也完全失去了意识,原来这就是濒死的感觉!
“怎么可能没有死?!”从刚一苏醒开始,宋长月就不停地问着自己这个问题。本来是必死之命,怎么还是醒了过来。从一睁开眼,宋长月就发现自己呆在一间精致的房间内。房间装饰得十分清雅,却又透出一份高贵,完全不同他在金吉营中住的那个简陋的大帐。宋长月用力挣扎着坐起,虽然身体虚弱地要命,但是比起在金吉营中一动不能动要好了很多,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受刑时被扭断的十根手指都被小心的包扎好,指骨都已经接好,看来是不会残废的啦。他身上的伤口都被包扎得很好,身上清爽干净,一些细小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连应该疼得不行的喉咙也感觉还好,种种迹象表明,他昏迷的时间已经不短啦。再看看身上的衣物,不再是鲜血浸染的粗布囚服,而是一身舒适柔软的上好锦袍。自己到底到了什么地方?这家的主人好像对自己并没有恶意,但是自己是怎么从金露手中逃脱的呢?金露可不是等闲之辈,不仅手握兵权,本人还有一身高强的武功。还有,自己怎么会没死呢?
脑中有太多的疑问,但是宋长月实在没有力气去多想。他的力气在勉强坐起后就全部用完,一张嘴张大只能用来喘气,说不出一句话来。等到气喘匀啦,宋长月终于可以开声说话:“有人吗?”很快有了动静,门轻轻一开,宋长月望向门口,门口站着一个丫环,十四、五岁的年纪,清秀美丽,一双眼睛灵得可爱。丫环看见宋长月,脸上现出甜甜的笑容:“大夫说公子今天能醒,没想到公子真就醒啦。怎么这么快就坐起来啦?”说着,小丫环走了进来,慢慢地扶着宋长月,在他身后放了几个垫子,帮助他靠坐在床上。宋长月打量着面前这个清秀可人的小丫环,没有杀气,也没有功夫,应该和杀场没有什么关系。宋长月看着小人在他身边忙来忙去,忍不住道:“小姑娘,我这是在哪里?你是谁?”小丫环一笑道:“公子,我叫小环,你当然是在家里呢。夫人叫我来照顾你的。你病了好多天,什么也不知道。大家都担心坏了,这下可好,你醒过来啦。大夫说,你只要醒过来,就没事啦,我去叫夫人,她一定开心得很!”宋长月连忙叫住小环:“等等!小环,你说夫人?夫人是谁?”小环一笑道:“公子,你真是病得太厉害了,连夫人是谁都不知道了吗?夫人就是你的母亲啊!您这一病几十天,夫人可担心坏啦!我现在马上去叫她!”一边说着,一边飞奔了出去!
宋长月叫不住她,看着小环的背影跑远,不由皱眉道:“夫人?我的母亲?难道我还没醒?”过了一会,小环从门外带进一个五十来岁的高贵淡雅的妇人。估计就是小环口中的夫人。那妇人一见宋长月坐在床上,关心地道:“靖儿,你怎么起来啦?小环,怎么让公子坐着,还不快扶公子躺下!”宋长月静静地看着夫人,一派大家风范,应该是个大富人家的女眷,举止高雅,眉间有着淡淡的忧郁。看她对自己的态度,并不是母亲对孩子的关怀,倒像是对客人的关心。宋长月轻轻摆手,对走过来扶他的小环道:“不用啦!就让我这么坐着吧。”用探究的目光看了夫人一眼道:“夫人,我想知道我是在哪里?还有,您到底是谁?”小环忙道:“公子,你怎么又在说疯话。那是夫人啊!”夫人认真地看了宋长月一眼,一挥手:“小环,这里不用你啦。你到外面去,我和公子说会话。不要叫外人靠近!”小环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夫人慢慢坐到宋长月面前:“公子,我不知道你以前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但是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岳洪靖,当然你还有一个名字叫岳松。我是你的母亲。吉州富商江有财是你的继父,在这个家里,你还有两个哥哥和三个妹妹,他们都已经成家。你是我和亡夫唯一的儿子,你生父叫岳洪,原来在澜江关外务农,二十年前去世。你很小就离开家,只到两个月前我才刚刚找到你。”宋长月听得完全头晕脑涨,怎么自己有了一个新的身份,新的家世,新的父母?这是怎么回事?但是有一个词他听得很明白:“吉州?是金吉国的吉州?”夫人点头道:“是的!你现在在金吉国吉州城内江家。”宋长月无力地靠在垫子上,他有点明白自己并不是逃了出来,而是有人特意将自己安排在这里的。这个人是谁?肯定不会是宁国的人。更不会是金露。她要他生还是死都是一句话的事,用不着大费周章,再说宁军攻势正猛,和宋长月这个宁军主帅有任何的牵扯不清,都会严重影响她的前途。在金吉营中宋长月就明白,金露不可能让自己活着,即使她曾经对那个‘岳松’有过好感,但是比起她的女皇大业来说,任何的绊脚石都不能存在。那会是谁呢?
乱世豪门
宋长月抬头看着江夫人:“夫人,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你的儿子岳洪靖。我只想知道是谁把我送到这里来,又给我编了这么一段身世出来?你又为什么要来做我的母亲?”江夫人对上宋长月的双眸,竟感到里面无形的压力,难怪送他来的人说过,如果他想知道什么就直说,因为很难有人在他面前说谎。江夫人从容地道:“是楚辞大将军亲自送你过来的。”“楚辞!”宋长月倒真的一怔。江夫人又道:“楚老将军当年对我娘家有恩。多年来我一直想着报答。这回楚大将军来吉州驻防,就半夜独自带了你来。楚大将军来得时候,吩咐得很清楚,要我把你当成失散多年的儿子岳洪靖,你现在还有一个名字叫岳松。他要我不要追问你的来历,只对所有人都这么说。你刚来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昏迷不醒,我请了全城最好的大夫,救了十几天才活了过来。你又昏迷了这么多天,我好几次都以为你醒不过来啦。不过还好,你竟真的醒了过来。我也对得起楚将军的托付啦。”宋长月沉思了一下,他现在终于明白是楚辞救了自己。楚辞是金吉军中第二号人物,又和金露关系特殊,他能救他倒不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他为什么要救他呢?两国交兵,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停了一下,宋长月又问道:“江夫人,我还想知道。现在宁军和金吉军打得怎么样啦?”江夫人面现忧色道:“现在宁军已经围困了吉州城,我听说宁军副元帅常安邦亲自在城外指挥。楚将军和金露公主虽然全力相抗,恐怕也是支持不了多久啦。”宋长月又问:“楚将军没有再来过吗?他有什么话留给我吗?”江夫人道:“你病得最重的那几天,他来过一次,留下些治伤的灵药。什么话也没留下!”宋长月轻轻叹了口气道:“明白啦!多谢夫人这两个月的精心照料。”江夫人笑道:“不用啦。现在你虽然醒啦,伤得还是很重,怕不养个一年半载是好不了的。从今天起,你我就母子相称,别让别人看出了破绽。”
正说着,门外传来小环的声音:“二夫人,三夫人,少爷小姐,夫人在里面和公子说话呢。您们有什么事吗?奴婢去通报一声。”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我们也没什么事,只是听说夫人丢了多年的儿子找到啦,特地来祝贺一下。顺便也看看那位岳公子伤好些了吗?”小环笑道:“二夫人,您心真仁慈。多谢挂心,岳少爷今天刚刚醒啦!”另一个女人的声音道:“呀!这么重的伤这么快就醒啦?夫人可是花了大功夫啦!”宋长月看向江夫人,只见她脸上隐隐透出一些忧色,但还是做出一副高贵平静的样子来,看来这个家里的关系也不简单。江夫人也有些担心地看了宋长月一眼,对这个捡来的儿子,她心里也有太多的不确定和担忧。楚辞将他送来时,他伤得几乎就要死掉,身上全是看着都吓人的伤口,而对他的身份,楚辞好像也有很多的顾忌,再三叫她不要追问,也不可对任何人提起。他到底是谁?为什么刚一醒来,身上就透着一股让人心折的气息?一边想着一边扬声道:“小环,快请二位夫人进来!”小环答应了一声,只听钗环脆响,几个衣着富贵的人缓缓走了进来。宋长月看了过去,当先的两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一个清秀妩媚,另一个艳丽如火,都有几分姿色。而跟着的两男三女,应该就是江夫人口中所说的哥哥和妹妹吧。看起来一个个生得都还不错。至少比他这个冒牌岳少爷要强些。
那二夫人和三夫人带着江家五兄妹先向江夫人行过礼,江夫人连忙请二夫人和三夫人坐下,几个女人客客气气地说些废话。宋长月冷眼看得出,这两位小夫人,对江夫人都有些怨色,而江夫人神色中也透着对他们的防备。其实三女的掩饰功夫还是很不错的,但宋长月怎么样的眼力,这点看得清清楚楚。再看向那几个站着的少爷小姐,也正在打量着自己这个’岳少爷’,脸上有明显的敌意和不屑。想来忽然多出一个跟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来,这些自视血缘高贵的少爷小姐们,对他是有些防备的。二夫人和江夫人说了几句,忽然转脸看向宋长月,用夸张的声音道:“这位就是姐姐失散的儿子吧?怎么姐姐不让我们认识认识!”江夫人笑道:“哪里。应该是让他来拜见两位妹妹,只是靖儿前段时间伤得太重,现在刚醒过来,精神还没有恢复,本想等他好些,让他去两位妹妹那里拜见!靖儿,还不快给两位夫人见礼!”宋长月看着江夫人眼底的担忧,倒是坦然下来,既然暂时不能不顶着岳洪靖的身份,那就配合一下江夫人好啦。反正他对江夫人的印象不错,再说,她还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当即轻轻点头道:“二夫人,三夫人!洪靖向你们请安啦。请恕岳洪靖还不能起身行礼,改日再拜见两位。”那个三夫人笑道:“大姐,这岳公子虽然不是我江家的骨肉,也是姐姐的儿子,是不是该称我们一声姨娘啊?”江夫人勉强笑道:“三妹说得不错!靖儿,还不重新见礼!”宋长月脸有些发红,这两位夫人都只三十多岁,而宋长月也已经三十多岁,年纪相仿,却要叫她们娘,这可实在不太好叫出口,略一迟疑,抬眼看见江夫人担忧的眼神,不由道:“二娘,三娘,洪靖有礼啦!”三夫人看来是个外向的人,笑道:“姐姐真是好福气,儿子丢了这么多年,竟还能找得回来。听说洪靖刚回来时伤得很重。看现在这个样子,恢复得不错嘛。姐姐可是用心啦!”二夫人也道:“是啊!岳公子虽然是姐姐的儿子,但到底不是我们江家的骨肉。姐姐花了这么多钱来给岳公子治伤,老爷竟一声不吭,老爷对姐姐真是好得紧!妹妹们可是羡慕得紧!”这话一出,江夫人的脸色就有些难看啦。那三夫人看来没什么教养,也接着道:“可惜妹妹只嫁过老爷一个人,如果妹妹也像姐姐这样,从外面带回一个儿子,不知老爷能不能像对岳公子一样?”江夫人的脸色已经很难看啦,但顾忌到自己的身份勉强没有发作。宋长月已经听出,江夫人为了救他,肯定是花了很大的价钱,这两位姨太太本来对她就有些不满,见她这样给这一个外人花钱,就有意用言语来刺她。
宋长月轻声道:“娘,靖儿才知道,继父对娘这么好,让两位姨娘都这么羡慕娘。靖儿在外面就听说,继父是个极精明重情的人。我想,继父早就看出娘是个贤内助,有了娘这样的贤内助,继父才能挣下这么大的家业吧。”宋长月声音温柔,自然有一种从容的力量,听了他的话,江夫人立觉有了底气,抬头笑道:“两位妹妹说笑啦。老爷和我夫妻情深,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啦。我的儿子他也是爱如已出的。”江夫人和宋长月一搭一挡,二位夫人和五个江家少爷小姐脸色更不好看啦。其中最小的那个小姐,一脸的不忿,可能是被娇惯的,竟插嘴道:“大娘!宁国军队已经攻到吉州城外,所有的富贵人家都在想办法带着家财往外逃。现在爹不在家,大娘只顾着给自己儿子治病,却不想着赶快带着大家逃命,等宁军打了进来,我们江家可就完啦!”江夫人一皱眉道:“霞儿,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是怪我不管一家人的死活吗?”江霞是三夫人的女儿,三夫人连忙帮着女儿道:“大姐,话不是这么说的,霞儿说得也有道理。现在吉州城随时可能被攻破,到那时,江家可能就不保,你现在是当家人,不能只顾着自己儿子,要为我们大家想一想。谁不是儿子女儿一堆啦。”江夫人道:“不是我不想逃。可是现在宁军将吉州城围得水泄不通,谁也逃不出去。有什么办法?”江霞得了她妈的支持,又道:“那也不能坐在这等死啊!江家是吉州有名的富商,要是城破,那些虎狼一样的宁国士兵第一个就不会放过我们。”江夫人道:“我只是一个女流。现在大兵压境,我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不知两位妹妹有什么主意?”那二夫人和三夫人一听,互相望了一眼,才道:“姐姐,我们商量了一下。宁军一旦破城,江家的目标太大,不如将家中值钱的东西分了,大家都分开藏在安全的地方,就算被人找到了一些,也不会被一窝端了,等宁军走啦,再将剩下的钱拿出来,江家也不至破败啦。”
宋长月听到一半,心中就已偷笑出来,说了这么半天,就是想趁着战乱来分家产。宋长月并不出声,静静地看着江夫人。江夫人脸色一沉道:“妹妹,这事姐姐我可做不了主。要是老爷回来啦,发现我把家产给分啦,怪罪下来,姐姐可吃罪不起!”三夫人脸一冷道:“那姐姐花这么多钱给一个不相干的人又算什么?”江夫人有些薄怒道:“妹妹说得是什么话。这是我的儿子,我为他治病,怎么叫不相干的人!”三夫人冷笑道:“找了十几年都没找到,忽然就冒出一个儿子来,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这话背后的意思可就不雅啦。宋长月眉头微微一皱,仍是不发一言。要看江夫人怎么对付。江夫人怒道:“妹妹不可这样说话。洪靖是我在岳家时亲生的孩儿,这事当年的乡邻都可以做证。我们母子失散十几年,现在意外重逢。妹妹怎能含血喷人?!”三夫人针锋相对道:“姐姐说的那些妹妹是没见到的,自然不能说姐姐说得真不真,你那些乡邻现在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但是现在宁军在外,姐姐为了这个不是江家的儿子而置江家正宗的骨血的安危不顾。只想着把钱花在这个野种身上,却不肯把钱分给我们的孩子。虽说江家五个孩子没有一个是你亲生的,到底也叫了你这么多年大娘不是。姐姐真的这么不念旧情吗?”三夫人的话越说越重,看来是不惜拼着翻脸。原来江家老爷常年在外经商,家中的事一直由江夫人掌管。江夫人管事一向公正,府中上下都心服口服。江有财知道这两个小夫人都是享乐就不会理财之人,所以虽然宠爱她们,钱却从来不交到两位如夫人手里。全由江夫人掌管。两位如夫人早已不满。现在宁军兵临城下,江家的富贵可能靠不住啦,就想乘江老爷不在分家。本来她们知道府中的管事听夫人的话,还有些胆怯。但是江夫人为了给宋长月治伤,这两月花的银子无数。她们将此事在管事中间一挑拨,就有管事开始向着她们。必竟岳洪靖不是江家正经的主子,江夫人这样为他花钱,就有人看不过眼啦。
危机重来
江夫人看两位如夫人如此嚣张,也感觉到她们是有恃无恐,表面仍平静地道:“两位妹妹都是这么想的?”二夫人看了三夫人一眼,轻声道:“小妹觉得三妹说得有道理!”江夫人再看向那五位江家少爷和小姐,他们显然也是商量好了的。这五位少爷小姐都已成家,但都无法自立,每天在家中蹭吃蹭穿,巴不得能分得一份家产。后面三个妹妹更是两位夫人所生,更是向着她们的亲娘。江夫人在江家并无所出,力量就更单薄了一些。江夫人想了一下,觉得此事恐怕有些麻烦,就道:“这样吧!姐姐先和各位管事们商量一下,再给妹妹们一个答复!”三夫人道:“姐姐,你是江家的夫人,我们也是。这种事,我们也应该有旁听的份吧?”其它几人也都点头称是。江夫人只得道:“那好吧!小环,叫管家去把江家在吉州各商号的管事都请来。”江家长子江博学道:“不用啦!所有在吉州的管事都已经被请到了前厅,只等大娘和二位姨娘前去啦!”江夫人看了一眼江博学,他是江老爷原配所生,是江家正宗的继承人,在江家说话的分量非同小可,有他出面,看来这个家不分也不行啦。江夫人只得道:“那好吧!我们这就去!”回头看了宋长月一眼,道:“靖儿,娘有事要做。你伤刚好些。就要这里静养,药还是要吃的,一会叫小环把药给你端来。你放心养病。晚些娘再来看你!”宋长月冲她微微一笑,看得出江夫人眼中的无措,但现在这个情况,自己的身份是不便说什么的,再说,江夫人之所以处于这么被动的情况,可能还是因为他吧。宋长月对江夫人有了一种感激。虽然知道她是为了报恩才收留自己,但她如此不计代价地救自己,仍是让他心里觉得温暖。
过了一会,小环将药送了过来。宋长月仍是浑身无力,而且两手都缠满纱布,只能由小环一口口地喂给他吃。宋长月看着药,他是认得这些药的,都是些极名贵的药材,仅从这药就可以看出江夫人对他真的太好啦。但是宋长月心道,其实根本用不着这么多如此名贵的药材,这个医生不是医术不精,就是成心多骗钱。故意给他弄了那么名贵的药,药效反而不能达到最好。但他现在不方便说什么。吃过药后,宋长月觉得十分劳累,虽然只是在床上坐了一会,但他现在的身子实在太虚弱啦,小环扶着他躺下。宋长月不一会即沉沉睡去。一觉无梦,等宋长月再醒来,已是第二天晚上。小环见他醒来,马上端来吃的。宋长月觉得这一觉睡得相当好,精神一下涨了许多。吃完饭后,宋长月问小环:“小环,夫人来过吗?”小环面有忧色道:“昨晚夫人来过一次,看公子睡着就走啦!不知道今晚会不会来!”宋长月沉吟了一下,问道:“小环,江家的事怎么样啦。你知道吗?”小环勉强笑道:“公子病刚好些,就不用为这些操心啦。夫人处理得了!”宋长月道:“你不用顾忌我的身体,我现在好了很多。有什么话就实说。”小环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哪藏得住话,听宋长月这么一说,不由眼圈一红,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宋长月。
原来江家大小早就有了打算,只等江夫人一去,马上就商量出来,将江家在金吉的产业中所有值钱和能变卖的东西都折成银子,分给了二位如夫人和五位少爷小姐,只把搬不走,藏不住的江家大院和几家商号的店铺房子分给了江夫人。表面上江夫人得了这么多的地产,其实这些都是搬不走的,现在兵乱之中,根本没法变成银子,而且现在吉州破城已经是眼前的事,只要城破,这些房子多半是保不住的。可以说,江夫人现在是什么也没有啦!江夫人手里本来还有些体已,都让她用来打发了那些佣人,仆妇。现在手里那点钱,还要支付宋长月的药钱和剩下这几个人的吃用,可以说是非常紧张的。这两天江夫人愁得吃不下,睡不着。
宋长月听明白江夫人的困境,倒是对她更有了一份好感,等药端上来时,宋长月一看“怎么还用这么贵的药?”小环道:“夫人说啦,什么都可以省,公子的药是不能省的!”宋长月道:“这药我以后不吃啦。”小环急道:“那怎么行!公子,你的身体刚刚好一点,还弱着呢,要好好补一补!”正说着,江夫人一脸憔悴地走了进来。小环一见夫人,立即告状道:“夫人,你看公子不肯吃药!”江夫人一听,连忙笑道:“靖儿,药怎么能不吃?快别任性,吃药吧!”宋长月看着江夫人一天一夜仿佛老了十岁的脸,心中感动道:“娘,这药太浪费,我还是不吃啦!”江夫人一听,脸一沉,假装生气道:“你说什么?这药是由着你不吃的吗?这段时间你病成那样,要不是这药,你还能和娘说话!乖,娘亲自喂你!”宋长月知道他们并非母子,但看江夫人的神态,分明和幼时母亲关心自己吃药时相似,不觉心中一软,好像眼前的老妇人就是自己的母亲一般。一时难以开口见江夫人亲自将药喂到他口边,只能张开嘴喝了。两个人一个喂一个吃,一时房中安静的只剩下喂药的声音。宋长月和江夫人相互对视着,竟有一种母子之情在彼此心中激荡。宋长月自幼丧母,而江夫人唯一的儿子也丢失多年,两人同命相怜,又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情况下相识,江夫人照顾了宋长月两个月,两人之间已经渐渐把对方当成自己真正的亲人。宋长月吃完了药,江夫人让小环把碗端走,宋长月看着江夫人,轻声道:“娘,你不用担心,这药虽然用了很多珍贵的药材,其实对我的伤并不是最好。我说一个方子,你叫人去配,效果比这强多啦,而价钱还不到刚才那药的零头!”江夫人看了宋长月一眼道:“靖儿,你别是为了给娘省钱才这么说的。是不是小环跟你说什么啦。你放心,不管怎样,娘不会让你吃不上药!”宋长月一笑道:“娘,你就信我一次。我可不是吹牛,就算你手里没钱,等我伤好啦,就靠行医,也能让你过舒服的日子!”江夫人一怔,但是还是点头道:“那好吧!你来说,我来写!”江夫人拿过笔墨纸砚,宋长月轻轻说出一串药名,江夫人没读过多少书,但好在管家多年,一般的书写还是没问题的,她见宋长月说起药名来毫不犹豫,对他更信了几分。药方写好,就叫小环明日照方抓药。
接下来的一个月,宋长月就住在江家。江家其它人分了财产也不再来管他们的事。江夫人只留了几个贴身的佣人侍侯她和宋长月的生活。小环就专门照顾宋长月的起居。刚开始几天,由于宋长月伤得实在太重,连最起码的方便之事都要别人帮助。开始确实觉得很别扭,慢慢才好些。
小环倒是不在意,在她心中侍侯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且岳少爷从来都是彬彬有礼,让她很喜欢和他在一起。一个月过去啦,宋长月的十指已经能够活动,虽然不能做剧烈的活动,但轻微的做些事还是可以的。身上的伤也好了很多。宋长月揽镜自照,竟恢复了平日风采的五、六分,虽然算不上英俊,也是个顺眼的男子啦。江夫人手里的钱虽然不多,但好在自从换了药后,花销小了很多,还支持得住。江夫人冷眼看宋长月,越看越不像一个普通人,而他的医术真的比外面的大夫还要高超,自他醒了之后,自已开药自己治伤,伤竟好得奇速,不然以他这么重的伤,没有一年半年是绝对下不了床的。而现在他已经可以在小环的搀扶下在园子里散步啦。江夫人去看了江家的商号回来,往园子里走来,正看见宋长月坐在园中一块石头上,微闭着眼晒着太阳,轻风吹在他苍白的脸上,宋长月脸上露出安然恬意的神色。江夫人远远看着,虽然自他清醒两人只相处了一个多月,但江夫人心里已经真的好他当成了自己失散的儿子。只是心里仍总有隐隐的不安。那天楚辞神色凝重的那番话一直压在她的心头。而宋长月自从清醒后,也对自己原来的身份一字不提。她虽然不敢问,但心里总是担心,她倒不是担心宋长月不是好人,但从宋长月清醒后的表现,她越来越感到这个捡来的儿子绝对绝对不是一般人!因为心中的不安,即使在江家遇到这么大的事情时,她也忍着没有去找楚辞。下意识的觉得离楚辞远一点,宋长月就安全一些!但是今天去商号时,意外竟见到了楚辞的信使,楚辞给她一个含糊的口信,要她带着这个“儿子”找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吉州已经被宁军围成一个铁桶,在这城中,到哪去找安全的地方避祸?而听信使的话,好像要她避的不仅是宁军还有金吉的士兵。到底是怎么啦?楚辞不就是金吉大将吗?为什么要避开金吉士兵呢?
江夫人心中有些烦乱,但是还是急急赶回家中,命令小环收拾东西,准备马上带少爷出去避一避。正在急急地收拾东西,忽然听到大门口一阵喧哗,打门的声音粗鲁地响起。江夫人心里一阵乱跳,强做镇定的要小环去开门,门刚一打开,一群金吉士兵,如狼似虎般冲了进来!小环急得大叫:“你们,你们干什么?这是江府!”却没人理他,一个大汉顺手将她推倒在地。江夫人强自镇定地走出来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能私闯民宅?”大汉冷然道:“奉命,来捉拿要犯!”江夫人一挺胸道“我们江家是吉州的大户,清白人家,哪有什么要犯!就是你们楚大将军来,也不能如此无礼!”那大汉沉声道:“今天要不是楚大将军,我们还不会到这里来呢。说,楚将军带来的那个人在哪里?”江夫人脸色一下变得苍白,来了,自己的担心竟成了真的:“楚将军带什么人老身怎么知道。你们弄错了吧!”大汉冷然道:“楚大将军已经被公主软禁,这事是瞒不了啦。老夫人还是把人交出来吧。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重临险境
江夫人脸色发青,楚辞竟被软禁,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惊天的大事?要不要交出靖儿。想到宋长月刚刚在园中晒太阳时那安定恬然的神色,和他轻轻叫‘娘’的声音,江夫人的心里忽然一阵发热,虽然明知他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但江夫人在心底已经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江夫人心一横道:“老身不知你们说的是什么。这家里只有老身和一些仆人,没有其它人!”心中却在暗暗求告,希望老张手脚够快,已经将靖儿送了出去。江夫人话声刚落,大汉已经一脸凶相:“老太婆,是你自己不识抬举。来人,给我搜!”
“不用啦!我已经来啦!”那轻轻淡淡又从容的声音响起,江夫人的脸色就完全惨白一片,她当然听得出,这是靖儿的声音。宋长月一手拄着拐杖,缓缓地从一块山石后走出。扶着他的正是江夫人叫去带他离开的老张。老张的脸色也是一片青,有些愧疚地看了江夫人一眼,他本来是受命先带少爷离开的,但少爷说什么也不肯走,而他实在抗不住少爷那无人能敌的命令眼神。只能扶着他过来。宋长月这一现身,所有人,包括冲进来的金吉士兵和门外看热闹的众人都震住啦。宋长月用尽全身力气,尽量走得直一些。这时,那个带头来抓宋长月的大汉才道:“岳松!真的是你!”宋长月轻轻一笑:“金六,是我!我们又见面啦!”金六沉默了一下,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宋长月又对金六旁边一个大汉笑道:“孟江虎,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孟江虎啐了一声道:“早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原来是宁军的细作!”宋长月淡淡地道:“那你也太抬举金吉军队了吧。有谁有资格让我去做一个细作去刺探军情?”孟江虎怒喝一声,上前揪住宋长月的衣领,大拳头就要扑杀而下。金六忙道:“孟江虎,不可!这是公主要的人,只能交给公主发落!”孟江虎听金六这么一说,只得放下拳头,放开宋长月的衣领。宋长月从容地整了一下衣领,慢慢走到江老夫人面前。看着江夫人泪流满面,宋长月忽然丢掉手中拐杖,当众跪倒在江夫人面前。江夫人连忙去扶,宋长月沉声道:“娘!就让孩子最后拜你一次吧!”江夫人哭道:“靖儿,你为什么要出来?”宋长月轻道:“没有用啦!楚辞也是被我连累的。我不能再连累娘。虽然你只做了我三个月娘,但孩儿心里已经把你当成了亲娘。这封信你小心收着,如果宁军破城,只要你将此信交给宁军将领,保证娘一家无事!”说话间,江老夫人感到手心多了一个纸团。没等她再说什么,宋长月向江老夫人连磕了三个响头,勉强站起身来,对金六笑道:“金六,这位老夫人并不知道我的来历,是受了楚将军的托付才收留了我,希望不要连累她们!”金六点头道:“公主只令抓你回去。老夫人只是受人之托,公主没有下令责罚。我们自然不会无礼!”宋长月点了点头,早有两个士兵冲了上来,将他牢牢捆住。金六走上前去,一把拎起宋长月,出了江家大门,把宋长月往马背上一搭,跃上马背,带着一队人匆匆离开江府。江老夫人站在门口,泪流满面。而旁边的乡邻都在偷偷议论。“这个人听说是江夫人失散多年的儿子,刚刚找到才三个月,不知做了什么坏事,竟被发现抓走!……”
宋长月被金六横放在马背上,头冲下,滋味确实不好受,他只忍着,轻叹自己还是逃不过金露的手掌。到了金吉军营,金六跳下马来,就提着宋长月走进金露的营帐。
金露早已在帐中等着,见金六将宋长月提进她的大帐。就让金六和其它人退了下去。宋长月看着金露,金露瘦了许多,但仍是美得无人能比。金露也打量着宋长月,三个月不见,他的气色好了许多,可以看出当初那风神俊朗的影子来。再不像三个月前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金露看着宋长月,心中又恨又气,但欣喜的感觉也着实不少。三个月前,她亲手处死宋长月时,当她的手越收越紧,看着宋长月渐渐没有气息时,她竟有一种无法言语的恐惧感。原来她是如此憎恨他,可是宋长月真的死在她手上时,她竟没有一丝喜悦,反而心疼得流下了两滴泪。当时她实在不忍再看着他们处理宋长月尸体,就草草交给了副将。自从宋长月死后,金露的心里就没有一刻是轻松的,总是在梦中梦见那双黑眸,总是在白天 不经意地想起他的笑容。总是回味他曾经说过的话。脑子里时时刻刻都会浮现出他的影子。和上次听说岳松死时不一样,这回的疼痛更深刻更无助,虽然一时并不太显,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无休无止,越演越烈!上次岳松死时,她可以在楚辞身上找到安慰,可是这回,连楚辞也安慰不了她又痛又冷的心。金露这才知道,上次对岳松,只能算是一种迷恋,而对宋长月则是真正的爱恋。无论她恨他有多深。她仍无法不被宋长月倾倒。就像她自己对宋长月说的:当时的岳松让我动心的是那挺直如松,淡泊如云的气息,而如今的宋长月更多了一份非凡的才华、过人的勇气和无敌的智慧。还有一点,这回宋长月是她自己亲手杀死的,所以那种痛更深入骨髓。所以当楚辞的亲信不小心透露出宋长月并没有死而是被楚辞所救时,她心里竟有压不住的狂喜,虽然恨楚辞竟敢瞒着自己,但她心里隐隐仍是感激楚辞的,所以仅仅是将楚辞软禁起来。也没有下令追究救他的那家人。尽管得知宋长月没有死,但直到看到宋长月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时,金露才真的感觉自己没有在做梦。她想了无数遍,宋长月怎么可能在自己手下逃生呢?可能是她当时心里太乱,感觉他已经没有气后就急急松了手,并没有仔细确认他是不是已经气绝,也因为自己不忍而急急离开,给了楚辞偷梁换柱的机会。
宋长月坐在地上,仰头看着金露,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女子能像她一样,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样美得无暇。更重要的是,她还是个极出色的才女。她的才华,她的谋略,宋长月并不是没有看在眼里。换了任何一个人,在他如此精密的布置下,早就应该败得一塌糊涂。十一年前他所领的宁军,军容不整,训练无方,只是草草训练了一下就仅用了一年时间就将楚膘带领的四十万精兵赶出了宁国。可今天的宁军训练有素,将士个个都是精锐,多年的修整,兵强马壮,和金露对阵这么久,金吉军仍保持着战斗力。从领兵来说,她的确已经是百年难得的将才,绝对不会输于常安邦!而且她用计抓住了他,不管怎么说,在这方面上他是输给了她。传说中百战百胜的战神,还是在这个美艳绝伦的女子手下输了一回,并且是致命的一回。弄得他几个月来一直在生死边缘挣扎。虽然受尽了她的折磨,还差一点被她掐死,但是在江家养伤的一个月中,每当想起她时,宋长月竟不觉得恨。甚至对她有些难言的爱意和歉意。因为他不能不承认,做为金吉的主帅,她所做的并没有什么错。就像他做的一样。而且金露曾经这么明白地向他表示过爱意,没有男人能对金露这样集聪明、美丽、高贵、冷酷于一身的女人表示爱意而无动于衷。宋长月更知道自己打败了金吉军,对金露想做女皇的梦想,是多大的打击!光想到这点,他就不能恨她。尽管,宋长月知道即使再来一回,他还是会选择将金吉打得一败涂地,但情感上,宋长月对金露是有一丝歉意的。
金露缓缓走了过来,俯下身去,用小刀轻轻划断宋长月身上的绳索。宋长月看到金露走近,心里无法自制的有些紧张,必竟他在金露手下吃了太多的苦头。但金露仅仅是解开他身上的束缚。宋长月轻轻活动着酸麻的手脚,并不着急从地上起来。他现在手脚的力气,就连走路都是勉强,又被捆了这么久。更不用说在金露这样的高手面前逃走。所以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地上,以不变应万变。金露走回桌旁,回头一看,宋长月仍坐在原地,道:“怎么,不想起来吗?要不要本宫来扶你?”宋长月淡淡道:“不用啦!我起得来!”说着用力要从地上站起,但实在是力所不及,出了一头汗,身子也无法站直。金露在一旁看得不耐烦,一伸手,托住宋长月的肋下,就将他扶了起来,轻轻一用力,已经托着他坐在了桌旁的椅子上。宋长月轻轻道:“多谢!”正对上金露美丽的眼眸。看着这么一个美得让人难以呼吸的女子,宋长月的脸不自禁地发红。金露看到宋长月脸上可疑的红色,忽然也觉得有些不自在,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仍托在宋长月的腰上。连忙放下手,两人一时都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金露伸手从桌上取过两个酒杯,给两人都倒了一杯酒“这酒是师父给我的方子,味道好不说。平时喝强身健体,对练武之人治内伤也很有效,你来尝一尝吧!”宋长月伸手接过杯子,轻轻道:“谢谢!”慢慢将酒送到唇边,缓缓饮尽。金露看着他青紫的手指,问道:“手指都好了吗?”宋长月听她如此温柔的问话,倒是怔了一下,淡淡地道:“还好!救我的老夫人请了最好的大夫,现在已经能做一些事啦,但还不大使得上劲。”金露慢慢拉住宋长月的右手,宋长月身子微微一僵,不自禁地挣扎了一下,但马上就放弃啦。深吸了一口气,将眼睛移开。金露看出宋长月神色中的紧张,忽然笑道:“原来你也是怕的啊!当初你要不是那么死硬,我也不会让人掰断你的十指指骨。一定疼极了吧?”宋长月轻叹道:“十指连心!怎么会不痛!”金露看着宋长月颈部,她亲手掐出的伤痕还清晰的印在上面。其它衣服遮住的地方,可能想像得到还有多少伤痕。金露的心,不由地疼痛柔软起来:“你啊!”接下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兵临城下
宋长月试着想抽回自己的右手,但金露抓得很紧,他根本抽不回去。宋长月强笑道:“也没什么。两国交兵,我们都是在尽自己的本份。没什么好说的!”金露深深地看着宋长月:“岳松,如果你不是宋长月,你会喜欢我吗?”宋长月微微一震,想了片刻,轻轻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我真的会喜欢你的。必竟,你是我见过最美最出色的女子。”金露脸上露出极美的笑容,宋长月一时竟也看得呆啦。金露笑过之后,轻轻地道:“那从此之后这世上就没有宋长月这个人存在啦!”宋长月神色一正,眼神又变得锐利清冷:“公主要杀宋某,就痛快点下手吧!”金露脸上笑容有些诡异,但仍是邪邪的美丽着:“我只要叫宋长月的这个人消失,而不是你消失!”宋长月脸色一变。金露已经有些得意地道:“其实楚辞给你编的身份真的不错。富商的继子,岳洪靖,又名岳松。有身世有父母,还有证人,就算将来有人看到你和宋长月长得一样,别人也只会认为那是两个长得相似的人而已。”宋长月不能置信地道:“你是要我隐姓埋名?”金露笑道:“不错!从此以后,世上多了一个岳松,少了一个宋长月。宋长月是宁国的武王,可岳松却是土生土长的金吉人。”宋长月道:“你给我换个身份,是为了什么?”金露微笑道:“只要你不是宋长月,不是宁国人,我就可以娶你为夫。虽然我的正夫一定是楚辞,但我保证一定会善待你。而且楚辞救 过你的命,他对你也是惺惺相惜,一定不会介意的!”宋长月这回真的吃了一惊:“你说什么?要娶我为夫?”金露坦然地道:“不错!我既然不忍杀你,只能把你留在身边。我们金吉女子也可娶夫。而我有了你们两人的帮助,一定能登上女皇之位,到那时楚辞是我的皇夫,你则是我的皇侧夫。有了你们两人帮助,即使这场大战金吉输啦,我也一样能和皇兄一争短长!”
宋长月怔了一下,才道:“你知道这场大战金吉要输啦。就想让我做你的侧夫?即使仗打输了,有了我和楚辞帮你,你仍有当女皇的希望,对吗?”金露自信的道:“只要你全力帮我,我是不会亏待你的!”宋长月看了她一眼,忽然有点好笑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虽然我是你的俘虏,但不等于我要嫁给你吧。我还没有爱上你呢!”金露霸气地道:“那没关系。只要你不是宋长月,你就会爱上我,这只是迟早的事!再说,你现在也没有拒绝的可能!”宋长月看着她自负的样子,忽然有些不快道:“你知不知道这种事要两相情愿。别说我并不爱你,就算我真的喜欢你,我也不会嫁给你。”金露眼中含怒道:“为什么?”宋长月直视她的目光道:“你虽然够美,但也够冷酷!而且如果我嫁给你,就一定要卷进金吉国的争斗中,你一定会要我帮你清除异已,成为你手里的一把刀,甚至当你得到皇位后,你可能还会让我带兵去攻打其它的国家,包括宁国。如果我不答应,你对我也不会留情!即使你答应不攻打宁国,我也不想跟你终生生活在深宫中,我早说过,你要的我给不起,我要的你看不起。我只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和你向往的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活。另外,我亲眼看到你对楚辞的态度,我更不想成为第二个楚辞。楚辞爱你至深,他为了你可以放弃一切,他的领兵才华绝不在你之下,但为了突出你,他永远甘心做你的附属。但你是怎么对待他的,仅因为一点小事就将他软禁,你施展美人计,什么时候顾忌过他的感受?对你来说,不论是我还是楚辞,都只是一个有用的棋子而已。也许你是有点喜欢我们,但这种喜欢绝对是排在用处后面的。我不想成为你的棋子,也不想成为你手中的刀,更不想成为你深宫中的一生的囚犯。所以我不会嫁给你!”宋长月说得直接,金露脸色变得发青,握住宋长月右手的双手一使劲,宋长月顿时疼得头上冒出冷汗来,只能咬牙苦忍。
金露心高气傲,上次宋长月的拒绝已经让她感觉非常难堪,这回又听到宋长月这样的话,心中的怒火更是烧满胸膛。从来再优秀的男子也受不了她微微一点示好,但宋长月却一次次地挑战她的权威。本来金露已经想好了下面要做的事,既然宋长月死也不肯背叛宁国,她也不再勉强,只想收他为夫,即使这次大战输了,在父皇面前会比较难交待,但有了这样的臂助,加上楚家的兵权,要想得到皇位,仍是大有希望。但是宋长月竟如此不识抬举,金露气得肺都要炸啦。一伸手,将宋长月抱在了怀中,她就不相信,有男人能抗拒她非凡的美貌!宋长月想挣扎,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闻着泌人心脾的女子幽香,宋长月也觉得脑子发热,宋长月努力稳定自己的心绪,运用过人的意志力与体内男子原始的冲动抗衡。他清楚的知道,金露是个多么自负而野心勃勃的女人,如果自己屈服于她,她一定会得寸进尺要求更多,直到把他变成完全没有自己意志的傀儡,为了她的野心而到处征战。像楚辞一样,本来是大好的男儿,却只为她一人而活。付出一切却得不到她最起码的尊重!
想到这些,宋长月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体内原始的冲动也渐渐平息。金露发现宋长月的异样,心中羞愤难当。她实在想不到自己一向自负的美貌竟又一次被人轻视。金露猛地抱起宋长月的身躯,将他抱到自己的床上,完全无视他的挣扎,仅一只手却控制住宋长月无法挣扎,另一只手则伸向他的衣服。宋长月知道她想做什么,但偏偏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紧闭着眼,一声不出。金露不费什么力气就解开了宋长月的衣服,露出他伤痕累累的胸膛。金露用手轻轻地上面抚摸,她柔软的手指轻轻抚上时,宋长月的身体再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到底他是一个正常的男子,而且三十多岁仍未娶妻,还是一个童男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挑逗。宋长月感到身体越来越不听自己的使唤,虽然心中的意志一直清明,但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虽然一个男子失身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如果失身给这样一个妖异的女子,他没有把握能控制住自己的心,要是不幸身心沦陷,那才是生不如死呢!到了关键时候,宋长月突然大笑了起来。金露听他笑得奇怪,不由停下了抚弄他的手,媚声道:“现在就笑成这样,等会可怎么好!”
宋长月笑得更加狂放,弄得金露微微皱眉:“你别以为笑一笑,我就会放过你。我不相信你真是铁打的人,铁打的心!”宋长月笑得上气 不接下气,咳了几声才道:“我只是觉得好笑!天下第一美女的金露公主竟要用这种方法和一个男人欢好。真是让天下男人失望啦!”金露并不上当:“你是不是抗不住啦?跟我玩激将法,没用!”宋长月忽然盯住她道:“你真的对自己的身体这么不在乎吗?”金露有些不自然道:“别来这些,我不会上当的!”宋长月邪邪地一笑:“那你就不用压住我啦。这种事本来就应该由男人来!”金露看他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心中惊疑,但是料他也没能力在她面前做鬼,就放开了控制他的手。宋长月邪邪的笑着,用伤痕累累的手轻轻捧住金露美艳的小脸,一边轻轻抚摸着,一边慢慢地道:“哎,宋某白长了三十多年,竟没玩过这么美的女人。想当初在勾栏中的女子连你的脚指头都比不上。”说着邪邪地去解金露的衣衫,口中仍在道:“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艳福。你这个女人又美又骚,而且还出身高贵,最重要的是身子干净,虽然不知被多少男人用过,好在有钱,应该都洗干净啦。最妙还是不用花钱!”他嘴上不三不四,两只受过伤的手动作却快不起来。但是金露听了他的话,心里觉得一阵阵的反胃,她虽然不很在意女子的贞节,但是必竟是金枝玉叶,真正得到过她身体的只有楚辞一人。可宋长月竟把她说得比妓女都不如,这家伙到底玩过多少妓女,哪里还有一点让她心动的那个绝世奇男子的风骨。但是金露心知宋长月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强忍着恶心,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看两人谁能玩得过谁。宋长月又接着道:“那勾栏院什么都还好,就是那些女人身子不干净,一不小心就会得上些烂病,像什么梅毒,身上都烂得露出骨头,眼睛鼻子都烂得一块块掉下来……”他是个医生,对那些病的症状知道的自然十分清楚,现在在金露耳边娓娓道来,竟是听得金露汗毛直立,她可是有洁癖的公主,哪听过这么恶心的事。再也忍无可忍,一把就将宋长月推下了床!宋长月被推下床,摔得头昏眼花,却突然狂笑了起来。金露恨得银牙咬断,这一仗,还是她输了!
金露从床上跳了下来,恨恨地踢了宋长月两脚,疼得他蜷成一团。金露越想越气,但是再不敢非礼宋长月,再让她听下去,非把中午吃的饭全吐出来不可。越是这样,她心中的怒火越是无法消除,咬着牙对地上的宋长月道:“就算你再狠再硬,这辈子也别想逃出我的手心!”正在此时,帐外有士兵来报,宁军又开始攻城啦!金露又踢了宋长月一脚,就冲出帐去,直奔城头!
果然,常安邦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守城多日的金吉军已经难以支撑,吉州城随时可能被攻破!金露站在城头,看着城外汹涌而来的宁军,心中被深深震撼啦。这就是宋长月带出来的宁军,整束的军风,非凡的战斗能力,自己多年的努力和准备在他手下竟如此不堪一击。如果现在是由宋长月亲自指挥,吉州城可能早就破啦。吉州一破,金吉就要全面陷入战火,到那时,自己这个女皇别说可能当不上,就算当上啦,也坐不安稳。金露心里实实在在地感到了紧张。看着宁军像海浪一样,一浪高过一浪的进攻,而守城的金吉军已经是精疲力尽。金露回头想找个人商量,才发现楚辞并不在她身边,金露真的害怕了,她现在才发现她一直那么有信心,是因为一直有楚辞站在她的身后,为她遮风挡雨,只是她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李蒙一身是血地冲了过来:“公主,快想想办法!将士们快顶不住 啦!”李蒙是金吉军中最勇猛的将军,他都这么说,可见形势是多么危急。金露再也无法维持镇定,厉声道:“林娟!去我的帐中,将宋长月押上来!”林娟答应了一声,片刻就把衣衫不整的宋长月押上了城头。金露看着宋长月,虽然衣衫不整,仍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而当宋长月看到城下汹涌的宁军大潮时,眼睛里竟发出光来,兴奋的神情并没有一丝掩饰。金露心中的怒火已经完全烧掉了她的理智,命令李蒙将宋长月绑在城头最高的地方。
月碎长空
李蒙看了一眼宋长月,心中有些黯然,从第一次见到宋长月开始,他就对他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没想到,最终还是必须敌对、李蒙没有自己动手,而是让一旁的孟江虎动手。孟江虎立即走了过来,手脚麻利地将宋长月绑在了城头的旗杆上,有意无意间,宋长月本来就散开的衣服被撕碎。金吉开始有人大声对宁军喊话:“宁国士兵听着,你们的武王宋长月现在在我们的手里,如果你们不退兵,就等着看他死吧!”城下的宁军士兵听到喊话,同时也看到城头上绑着的那个伤痕累累,几乎全裸的男子,有眼尖的已经认出正是武王宋长月。宁军的士兵停止了攻城,马上有人跑到后面去向常安邦报告。常安邦发觉士兵停止攻城,正在奇怪,忽然听到前方报告,心中吃了一惊,连忙带着李邻、刘自勇等人冲到了城墙下。抬头一看,城头上绑的正是失踪已经五个月的元帅宋长月!而宋长月身上尽是触目惊心的伤痕,光看这些伤痕,就知道他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常安邦大吃一惊,高声喊道:“城上是宋元帅吗?”宋长月看到常安邦到了,勉力应道:“常大哥,你终于来啦!”常安邦惊怒地道:“元帅,你怎么样?”宋长月一笑道:“暂时还没死!”常安邦道:“元帅,别这么说!安邦拚着性命不要,也要救元帅!”宋长月沉声道:“常副帅,你说的什么话!难道你忘了当初我说过的。身为大将,命就不是自己的,是国家的。你怎么能用大军的胜利,将士们的性命来换宋长月的一条命呢?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元帅,就一箭射死我,再指挥大军攻城!”常安邦听他这么说,心中犹豫,刘自勇早就耐不住啦:“元帅,这些金吉狗敢为难你,我们杀进城来,要他们以血还血!”宋长月微微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几乎气疯了的孟江虎怒道:“宋长月,你还不叫你的士兵退走。我马上就要了你的命!”宋长月轻蔑地一笑,清晰异常地道:“宁国士兵听着,攻城之时,当人人争先,临阵退缩是我宁军的耻辱!”孟江虎用刀柄撞在宋长月腰间:“你真是找死!”宋长月受此一撞,脸色更加苍白。常安邦怒道:“你胆敢伤害元帅,我常某决不饶你!”孟江虎冷笑一声,举起大刀,一刀挥下,竟生生砍下宋长月的左手!宋长月疼得浑身一抖,宁军将士和金露看到此情都是大吃了一惊,就在此时,孟江虎再次举起大刀,不等他大刀落下,从宁军中飞出一箭,此箭功力深厚,由城下飞上城头,一剑刺穿了孟江虎,箭势仍不衰,又扎穿了一个金露的一个爱将。两人立即倒地身亡。这一箭,正是宁军中第一神射手刘自勇射出的!
刘自勇这一剑一开头,宁军中的神射手都纷纷开弓,一时间剑如飞蝗,射向城头,站在宋长月身侧的金吉兵死伤惨重。金露的脸色通红,刚看到孟江虎斩下宋长月左手时,金露阻止不及,本来正要发作,但紧接着宁军疯狂的报复,金吉士兵纷纷倒在她的眼前,金露身为金吉的主帅,怎能不心疼她的将士?看着城下如蚁的宁军,金露暗暗咬了咬牙,终于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不能让宁军破城!宋长月已受重伤,又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如果宁军破城,后果不堪设想!
金露亲自抽出佩剑,向宋长月走去。城下宁军大喊,但离得太远,根本无法阻止,刘自勇连发数箭,但金露武功高强,根本伤不了她。金露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走到宋长月身前。宋长月看着她的眼睛,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清明,宋长月心中一凉,看来这回是在劫难逃啦。城下的宁军怒声大喊。金露不理城下的声音,挺剑指向宋长月的右手手腕,冷酷地道:“宋长月,如果再不下令退兵,我就连这只手也给你废了!”宋长月脸色惨白,却仍咬牙不语。城下李邻急得大叫:“元帅!你怎么样啦!”宋长月瞪着眼睛,大声道:“宁国全体将士听令!有临阵退缩者——斩!”金露的脸色变得通红,牙一咬,手中宝剑猛地挥了下去,立即斩下宋长月的右手。这一下常安邦急道:“金露,你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再伤我元帅,宁军上下将血洗吉州!”金露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赌徒一样:“宁军听着,马上退兵!不然你们就看看你们元帅的凄惨下场吧!”宋长月忽然喝道:“安邦!难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吗?如果你们用这种方法来救我性命,我也无脸活着!我双手已废,死又何惧!下令攻城!”宋长月的强硬完全让金露失去了最后的理智。金露冷冷地道:“宋长月,这是你逼我的!不要怪我心狠!”宋长月冷笑一声:“金露,宋长月即使粉身碎骨,也不会放过你!”金露红着眼道:“好!我不杀你!我要让你生不如死!”宝剑忽地再次挥下,生生的挑断了宋长月的双脚脚筋!宋长月惨白着脸,忍痛道:“金露,你就痛快点让我上路,否则,宋长月只要一天不死,此仇一定要报!”金露也白着一张脸,握剑的手不由自主的抖动,眼光从宋长月身上移到染满了他鲜血的城头,金露忽然觉得天旋地转,几乎支撑不住,幸好林娟在旁边一把扶住了她:“公主!”金露痛苦地闭了一下眼,低声对林娟道:“把他解下来,我们冲出城去!”林娟低泣道:“公主!”金露苦笑道:“吉州是守不住啦。”林娟道:“是!”看了看重伤的宋长月:“他怎么办?要不要给他一个痛快?”金露抖了一下,道:“不!带上他,我们一起冲出去!”林娟声音中的哭腔已经完全控制不住,哭道:“公主!这是何苦!”金露振作了一下:“不用再说啦。事情已经这样,没有回头路啦!”
而城下常安邦等人在下面看得真切,都放声大喊,宁军将士个个虎目含泪!常安邦不再犹豫,下令强攻。他知道以宋长月的性格,是绝不会妥协,如果自己此时放弃,不仅对大军不利,而且宋长月也绝不会苟活于世。
一声令下,宁军将士个个奋勇争先,拚命向城头攻来。金吉军本来就是苦苦支撑,现在宁军人人拚命,更是无法抵挡,不过一个时辰,吉州城破!宁军大军杀进城来。但是当他们冲上城头时,却不见了金露和宋长月!
天启十三年,金吉国重镇吉州城破。宁军在副元帅常安邦的指挥下冲进了吉州城。宁军士兵冲进城,就像疯了一样,满城的搜索,城中不论是大家还是小户,都让宁军翻了个遍,而且将城中所有的壮年男子和年轻的美丽女子全部拘禁起来。因为人数太多,宁军将几家吉州有名的富户的家宅都做为拘人之所。大宅外围以重兵,墙上站满弓箭手,若有人想逃走,一律射杀!一时间吉州城中,人人自危,满目荒凉!
常安邦坐在吉州太守的衙门里,心情十分烦闷,现在吉州形势已经完全在宁军的控制下,但是宋元帅和金露还有楚辞却都下落不明。这让所有将军心里都像插了一把刀一样,脸上完全没有大胜的喜悦。常安邦和众将静静地坐在大堂上,不时有兵士前来报告情况。但一直没有他们最关心的宋长月的下落。刘自勇沉声道:“会不会是金露把元帅给带走啦?这个女人太狠毒,我看元帅身上,全是受大刑的伤痕。”陈然之又担心又自责的道:“元帅这回受此大难,都怪我当初没有阻止元帅出营,在敌人来时,也没有保护元帅!”常安邦一摆手道:“陈将军不用自责。这事不能怪你,这种事是防不胜防的。再说,元帅决定的事,谁也不能让他改变主意。你能及时将元帅的作战意图带回,我们才能胜得这么漂亮,你有功无过!只是元帅现在到底怎么样啦?命令再加派人手全城搜寻元帅的下落,如有能提供消息者,重赏!”正说着,外面报:“李邻将军到!”
常安邦忙道:“快请!”话未说完,李邻已经冲了进来,他眼睛血红,神色激愤,见到常安邦也没顾着见礼,大声道:“副帅,我刚从那几个囚人的地方回来,没有宋元帅的消息,也没有金露的消息。不过,我抓到了一个女人。她承认是金露最得力的侍女林娟。她知道一些元帅在金吉营的事。我已经把她抓来啦!”常安邦眼睛一亮道:“马上带上来!”众将军都兴奋地站了起来。李邻手一挥,两个士兵押着一个美丽的女子走了进来。常安邦用眼一扫林娟,清秀娇好的面容,看不出竟是传说中金露身边武功最出色的女侍。林娟倔强地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大堂正中那个银盔银甲的将军,深沉睿智的眼眸,高傲冷漠的气质,他就是宁军的副帅常安邦!林娟打量着常安邦,城破时,她拼死保护公主冲出重围,不慎受伤与公主失散,结果碰上了李邻,和李邻一阵恶战后不支被俘。
城破之后
常安邦也打量着这个清秀的女子,虽然身上带伤,但那毫不畏惧的眼神,仍让他暗暗喝采,虽然是敌人,光凭她在此时,而对着他还能有这份镇定,就足以让他佩服。他还真没见过这么英气勃勃的女子。但是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她可能知道一些有关宋元帅的事。常安邦冷冷 地道:“你是金露的侍女?”林娟头一抬,冷冷地道:“不错!”常安邦接着问:“那你知道宋元帅的事啦!”林娟看他一眼:“你们想知道宋长月的事,就让这两个家伙把手拿开!”常安邦用眼神一扫,押住林娟的两个士兵就放开了手。林娟站直身子,看了常安邦一眼,从容道:“不错,我是知道一些,事到如今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但是,要我开口也没那么容易!”李邻怒道:“你敢不说!老子宰了你!”林娟微笑道:“被你们抓到,我还怕死不成。现在是你们有求于我,要是你们对我不客气,就别想从我口中听到一丝有关你们元帅的消息!”李邻等几个性格暴燥的将军都跳了起来。但常安邦冷冷一哼,手轻轻一摆,几位将军只得退了下来。宁军军纪森严,常安邦在军中的威信仅次于宋长月,这些将军再桀骜也不敢在他面前无礼。
林娟看了常安邦一眼,径自走到一个椅子上坐下,笑道:“你这人板起脸来还挺有威严的。不知道宋长月在宁军中是什么样子?”众将听到她提起宋长月,心中关心,急着要听下去,就都没有在意她放肆的举动。常安邦微微一笑,走到林娟面前的椅子坐下,看着林娟道:“宋元帅在金吉军中发生的事,还请姑娘见告!”林娟坦然看着他道:“要想知道,先给我拿些吃的来!”常安邦点头道:“好!来人,给林姑娘上茶再送些点心来。”转身又对一个小校说,“请军医来一下,林姑娘身上的伤也要处理一下!”林娟瞪着眼看着常安邦,她本来到了宁军手中,估计是讨不了好的。她虽然出身卑微,但性子却傲,本来是故意激怒宁军将领,没想到这位常副帅,竟如此对她,虽然是为了得知宋长月的消息,但那风度举止带着高贵,浑然天成,即使是她从小见多的皇家子弟们也没几个及得上的。林娟见茶和点心送了过来,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这场恶战,可消耗了她太多的体力。不一会,军医也赶来啦,很快将林娟身上的伤口处理好。林娟看了常安邦一眼,他正一脸从容地坐在她身前,好吧!要是现在再不说,就显得自己粗鲁无礼。反正这些事已经不怕他们知道啦。说就说吧!林娟清了清喉咙,道:“好吧!我就告诉你们!”她这话一出口的,所有人包括常安邦脸上都露出关切之色。林娟心中暗道,看来这个宋长月在宁军将领心中的地位真的无人能及。其它的将军不用常安邦吩咐,都已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努力让气氛不至像一场审问。
大堂里一片静寂,只听到林娟清越的声音娓娓道来。林娟将宋长月第一次在金吉军中化名岳松时发生的事一一道来,这些事常安邦等亲近的将军是听过的,但这回从林娟口中听来仍有另一番有趣的味道。再讲到宋长月被俘的这一段,所有的将军都开始神色凝重,元帅所受的非人的折磨,让他们目哧俱裂。常安邦的心里更是如大海翻滚一般,他可以看出林娟所说的仍有很多保留,宋长月所受的折磨,只怕比这女子说的还要深重十倍。但是他不敢说出来,怕军队因为听到这样的消息会失去理智,到时吉州城就会变成一片地狱!做为宁军目前的最高统帅,他必须要想清楚该怎么做。所以虽然心中惊涛骇浪,但表情仍比较平静。林娟说完这些,抬眼看了看常安邦,心中有不安的感觉:他的表情怎么这么平静?这不是正常的反应,难道他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还是看出了我的隐瞒?如果他知道了我们曾经那样对付他们的元帅,会不会给全城百姓带来灾难?想到这里,林娟有些后悔啦!早知道自己再隐瞒一些,刚才说的那些还是太多啦!不过,看常安邦的眼神,自己有能力瞒得过他吗?林娟心里越来越不安,她不担心常安邦对她不利,但担心宁军会报复吉州的百姓!
在吉州城西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小院中,江老夫人和小环、老张等四五个仆人暂时躲在了这里。小环不安地看着江老夫人,自从少爷被抓走后,老夫人的眼泪就没有干过。这个小院本来是老张的家,江夫人准备带宋长月避祸时,因为出不了城,就想暂时在老张这个偏僻的小院住几天。但是没想到少爷被抓走就没了音信,而当天吉州城就破啦。宁军涌了进来,到处搜查。江夫人怕树大招风,就连忙和几个留下的仆人搬到了这里。现在已经入夜,但到处仍都是宁军敲门拘人的声音,无论是谁只要壮年男子和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都会被宁军捉去。老张回江家大院打听风声,却发现江家大院已经变成了拘人之所。急急赶回,路上也遇到两股宁军,好在他年纪已大,才没有被抓去,见满城都在抓人,而宁军士兵个个如狼似虎,如遇反抗或打或杀,连忙回来报信。老夫人本来指望能打听到靖儿的下落,却得到这样一个消息,更是连急带吓,多年的头痛的老毛病也犯了起来。好在小环带了药,小心照顾着。
江夫人坐在床上,头上缠着布,面色黯然地看着桌上的蜡烛:“靖儿没有回江家吗?会不会回家的路上被那些人也抓起来啦?”老张道:“江家现在被宁国的军队守得严严实实,我根本无法走近,也没法探听消息。但是听人说,宁军将全城的壮年男子和美貌女子都抓到一起,好像是要为什么人报仇!这些人可能都活不了啦!”小环道:“为什么人报仇,要杀那么多人?这些宁国人太残忍啦!”江夫人沉声道:“我年轻时和先夫在金宁边境生活过十几年,那里的宁国人大多还是和善的。这二十年来,老爷也去宁国做过生意,一直听说宁军军纪严明,从来没有这种滥杀平民的行为。怎么现在会成这样?”老张叹道:“是啊!我也打听过。宁军这一路打来,也打下了二十来座金吉城市,但破城之后,对城中百姓并不大肆骚扰,所以开始我们对吉州破城并不是很在意,没想到这回宁军破城却和以前大不一样,看来吉州百姓要惨啦!”正在议论,忽然听到门外敲门的声音,几人都似惊弓之鸟,不敢去开门。还是江夫人叹了口气道:“老张,你去开门吧。要真是宁军,关着门也躲不过的。”老张只能起身去开门。刚走到门口,只听大门“砰”的一声,已被一群宁军士兵撞开。这群士兵看了浑身发抖的老张一眼,道:“院子还有什么人,给我走出来看看。”老张颤着声音答道:“军爷,这里只有我家老夫人住着,再就是我们几个老仆人,没有其它人啦!”那个领头的道:“让他们都出来。军爷要看一看!”说话的时间江夫人和小环还有几个老仆都被宁军士兵拉出了房间。那个领头的军官,打量了几人,问旁边的士兵道:“仔细搜查一下,还有没有其它人!”十几个士兵应道:“是!”立即又到屋内一通乱搬。江夫人虽然见多识广,听着这动静,也是心惊胆战。好容易那几个士兵走了出来道:“没有其他人!”军官点了点头,又打量了几个人几眼,指着小环道:“把这个丫头带走!其它人放啦!”
就有人过来抓小环,小环吓得脸色惨白:“夫人,夫人救我!”江夫人也急得一把拉住小环道:“军爷,她只是个小丫环,请别为难她!”军官一挥手道:“这我不管!上边有令,所有年青貌美的女子都要先抓起来。”小环吓得只剩下哭,江夫人紧紧拉着她,可哪抗得过几个虎背熊腰的宁军士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环被抓走。江夫人哭着追到门口,“小环,这是怎么啦!上午靖儿刚被抓走,现在还你也要被抓走!我这老婆子还活着干什么?我和你们拼啦!”说着,就向领头的军官冲去。那军官眉头一皱,但见她是个老婆婆,终于没有动手,只轻轻一闪,就让她扑倒在地,喝道:“老婆子,你失心疯啦!要不是看在你是个老婆婆的份上,你吃不了兜着走!”江夫人一扑未成,知道不是他们的对手,不由坐在地上大哭起来。老张等那群士兵走后,才匆匆走了过来,扶起江夫人。江夫人哭道:“靖儿,你在哪里?娘现在是一无所有,再也活不下去啦!”老张听她哭得伤心,忽然想起一事道:“老夫人,你还记得少爷被抓走时,塞给你一张纸条吗?”江夫人一听此话,忽然心中一震:“靖儿是给我了一张纸条。他说——他说把这封信交给宁军将领可保全家无事!”江夫人一想到这里,忽然眼睛一亮,“难道靖儿真的和这些宁国人有关系。如果是这样,能不能请他们帮忙去寻找靖儿?还可以救回小环!”老张也激动道:“夫人,快把纸条拿出来,也许真能救少爷和小环呢。”江夫人又沉吟道:“可是万一我猜错了呢。靖儿是楚大将军送来的,宁军和楚大将军可是死敌啊。如果靖儿真是宁军的人,楚大将军怎么会对他这么关心?要是这样,会不会害了靖儿和小环?”老张听了这话,也苦着脸,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复仇之火
宁军的全城搜拿持续了十天,全城壮年男子和年青女子都被抓了起来。虽然没有开始屠杀,但是所有人心里都已经感到死亡的阴影。常安邦独自站在风中,心中烦闷无比,已经十天啦,宋长月仍是没有一点下落,全城的壮年男子都抓了来,却找不到他的一点影子。他在几十万大军的注视下,被金露断了手脚,现在是生是死,没有一点消息。怎么不让人心急如焚!宁军将士的心情也越来越狂燥,连常安邦都感到有些难以约束啦。他当然知道,在宁军将士的眼里,宋长月绝不仅仅是个统帅,他是整个宁军的灵魂,失去了他,宁军就失去了魂!一个没有魂的军队,要不就是混乱不堪一击,要不就是残忍报复,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常安邦不愿看到的。做为宁军目前的最高统帅,也是宋长月最信任的人,他的眼略当然比那些将军和士兵高得多。这回和金吉用兵,目的是要完全打掉金吉的野心,让他们没有能力再来进犯宁国。现在仗已经赢啦,就可以要求金吉皇签约投降,结束这场战争。否则的话,金吉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果宁军陷入其中,其它几国肯定会趁机而动。现在战士们的情绪如此激动,如果真的酿成屠城惨剧对大军速战速决不利。再说他也不忍心让那么多无辜百姓受难。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他难以控制的,宋元帅失踪数月,大军在常安邦的指挥上仍是势如破竹,将士们虽然担心元帅的安危,但常安邦代理军务已有多年,士兵们对他也是心服口服的,对他的命令仍是绝对服从。但是这回在吉州城头,所有人都亲眼看到宋长月被赤身裸体地绑在城头上,身上遍布着触目惊心的伤痕,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金露竟在两军阵前,数十万大军面前,亲自斩断了宋长月的双手,挑断了他的双脚脚筋,可以想像宋元帅既使逃过不死,终生也将是个手足瘫痪废人!他那样风采出众的奇男子,竟受此大辱,不要说每个宁军士兵都恨不能将金吉人赶尽杀绝,就是他常安邦一向以冷静自持而自傲,也在两军阵前冲口而出要血洗全城!!!他又怎么能怪将士们如此激动呢。这几日,他常常梦见宋长月一身是血地倒在他面前,身上的伤口狰狞无比,让他恨不得那些伤口是长在自己身上,能帮元帅分担一些痛苦。但是,真的要用一城百姓的鲜血来洗刷这种痛,平息这仇恨吗?何况,以血还血,只会让仇恨更深更不可解!常安邦抚着自己疼痛难忍的头,眉毛完全纠到了一起。
这时,有士兵来通报,说前几天抓起来的那个林娟,要求见常副帅有重要的事要说。常安邦怔了一下,才想起那个清秀高傲的女子,这几天心力交瘁竟一直忘了她。这时候她能有什么事?常安邦点头道:“把她押来吧!”见小校退下后,常安邦随便找了一个位子坐下,闭目养神。只到听到脚步声,这才睁开眼睛。林娟正站在他身前十几米的地方。手脚上都锁着镣铐,被关押了几天,虽然常安邦并没让人对她用刑,但清秀的小脸已经憔悴了不少。常安邦对上那对清亮的眸子,冷冷地道:“是你要见我?有什么话吗?”林娟瞪着面前的将军,几天不见,他竟也憔悴了许多,脸上丝毫没有得胜后的志得意满。他是怎么啦?为什么打了这样的大胜仗,却看不到他一点欣喜的样子。林娟朗声答道:“常元帅,我想问问你打算将吉州百姓怎么办?”常安邦脸一沉道:“林娟,这种事你有资格问吗?”林娟大声道:“我当然有资格问!你的军队现在到处抓人,监牢里完全住不下啦。两军交战,你抓那么多平民做什么?你真的要屠城吗?”常安邦冷然地道:“这事我没必要告诉你。来人,把她押下去!”就有士兵来抓林娟。林娟拼命挣扎,一下将两个士兵撞倒。常安邦一怔,林娟举起手中镣铐做为武器,竟和来抓她的宁军士兵打了起来。林娟是金露手下功夫最好的女将,上次她在乱军中受了伤,才被李邻所擒。这几日她伤已经好了不少,虽然有镣铐在身,那几个小兵仍是很难制住她。常安邦脸色一暗,忽然反手抽出身旁一个小校的佩剑,林娟只觉得眼前一花,常安邦的剑尖已经指在她的咽喉上。林娟一呆,只这一招,她就知道常安邦的功夫绝对高出她不止一点。林娟见过宋长月的功夫,本来对常安邦的功夫并没放在眼里,现在才知道常安邦才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她当然不知道,常安邦出身将门,从四岁就开始和名师习武,加上天赋过人,尽得真传。而宋长月虽然谋略过人,却从小贫苦,根本没有机会修习上乘功夫。再加上每个人即使天赋再好,也不可能样样都出色,在武功这方面,宋长月和常安邦可谓天差地远,不可同日而语!
林娟看到常安邦的剑到,知道避不开,只得闭目等死。但常安邦的剑仅指到她喉头就停了下来。常安邦冷冷道是:“不要在我面前卖弄!”对小校道:“押下去!”林娟只得让小校押住,在小校拉着她往外走时,林娟忽然喊道:“常安邦!你不可以这么残忍!求你!救救吉州的百姓们,现在只有你能制止你的士兵啦!你明明不是个残忍的人,为什么要做这样残忍的事?”林娟被小校一拉着往外走,一路狂喊!直到已经看不见常安邦,她仍在不停地喊,一边喊,一边泪流满面,林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竟能有这么多的泪水。以前,即使面对死亡,她也没有这么痛快地哭过,但现在她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真到今天,她才深深地感到,自己骨子里还是个娇弱的女人,在看到自己无法控制无法忍受的情况时,竟和一般女人一样爱哭,不过现在没关系,就让她一次哭个够。也许下次,她连哭都哭不出来啦。
林娟已经被带出两个院子,忽然常安邦的亲随小校跑过来道:“常副帅叫把这女犯带过去!”林娟一听,精神一振,他终于肯听她说啦!是不是满城的百姓还有希望?!林娟被士兵带回到常安邦面前。常安邦看着她进来,对其他人一挥手道:“你们下去吧!”其他人都退了下去。林娟看着他。但常安邦并不说话,只盯着房门许久,林娟一时也不敢打扰他。常安邦忽然叹了口气道:“你是想劝我放弃屠城?”林娟眼睛一亮:“是!”常安邦仔细看了她一眼,轻叹道:“脸都哭花啦!擦擦吧!”伸手递上一块雪白的丝帕。林娟有些脸红,伸手接过丝帕,在脸上擦了几下,忽然嗅到丝帕上淡淡的青草一样的香气,这香气,如此舒服,和常安邦身上散出的味道一模一样,林娟忽然意识到这是常安邦的手帕,脸不由得红了起来,只能低着头,手里拿着丝帕,不知该怎么办。常安邦看着她羞红而显得更加美丽的脸,轻叹道:“你知不知道,不愿屠城的,并不止是你!”林娟一听,一时也忘了脸红的事,抬起头问道:“你是什么意思?你也不愿屠城吗?”常安邦点点头:“是,我是个将军,不是个屠夫。带兵打败不等于烧杀抢掠!要不是你们金吉屡屡来犯我大宁,我们决不会出兵。”林娟心虚道:“是金吉先犯宁国不错。可是百姓们并没有错啊。你既然是元帅,就可以约束士兵,不要屠城嘛。”常安邦冷笑一声道:“哪那么容易?我是元帅,可我也顾忌将士们的心啊!”林娟瞪着一双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常安邦,不敢出声,不知怎么地,现在她对他有些敬佩还有些畏怕。常安邦恨声道:“我大宁进入金吉以来,一直军纪严明,不伤普通百姓,但是你们的金露公主却将我们的克制当成软弱。竟如此对待我军元帅,暗杀酷刑,公然羞辱,更……”常安邦实在说不下去,一时住了口,只听到他粗粗的喘气声,看来他正在全力控制自己的怒火,不然他担心自己会把眼前这个女人撕啦!林娟听着常安邦的指责,头也越垂越低,刚才要和常安邦谈一谈的勇气早消失得一干二净。她当然知道金露对宋长月做了什么,所以她更能理解常安邦和宁军将士的愤怒。而她却是个帮凶,虽然是身不由已,也罪不可赦。
等了一会,常安邦才再次开口,声音中有一丝沙哑:“士可杀不可辱!长月是我的元帅更是我的兄弟,他是个铁骨铮铮的奇男子,竟被你们这样羞辱折磨,即使侥幸不死,将来也是个手脚瘫痪的废人。一想到这些,我都无法控制自己杀人的欲望,怎能责怪兄弟们为元帅报仇心切。如果兄弟们心中这团火不能有个地方发泄,只会造成更大的惨祸!你知不知道?”林娟根本抬不起头来,她现在才发现男人之间的友情是如此深厚动人。宋长月能得到这么多铁铮铮的男儿的爱戴,他本身更是何等出色的人,却变成现在这个处境,怎么能怪宁军报复手段狠毒。但是——真的要让一城百姓做牺牲吗?但是林娟深深地知道被怒火烧昏了头脑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何况现在被怒火烧昏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支军队,一支有几十万人,训练有素,叫称天下第一铁军的宁军!这样的灾难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难以承担的,即使常安邦有天大的本事,想控制住这个已经被怒火控制的军队也是困难的,尤其常安邦本身的怒火绝不低于宁军其他人,只是他的自制力超强,才能到现在还没有失去理智,但要他来控制这个局势就更难啦。林娟感到无力而绝望,呆呆地望着常安邦!
男人的承担
常安邦盯着她的脸,忽然道:“也许还有一条路!”林娟本来已经感到没有希望,忽然听他这么一说,一下挺直了背,将信将疑地看着常安邦。常安邦用冰冷无比的语气道:“我可以给将士们找一个发泄怒火的出口。让他们的怒火得到一定的宣泄,这样,我就能控制住大局!”林娟急急问道:“什么样的出口?”常安邦盯着她:“一个人!把折磨羞辱元帅的罪名推到他的头上,用他的血来还元帅受的折磨,用他的命来抵元帅受的羞辱!虽然这不是最好的办法,也不能让将士们的怒火得到彻底的宣泄,但是却可以让这种怒火控制在我能控制的份上,至少不会酿成屠城惨剧!”林娟定定地看着常安邦。常安邦却盯着她,不再说话。他什么意思?林娟在心里问了自己几遍,看着常安邦冷酷到了极点的表情,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明白了常安邦说这话的意思。要想让士兵们的怒火得到宣泄,一般的人当然不行。士兵们根本不会相信。但自己是金露最信任的人,自己也是最好的替罪羊。但做替罪羊的后果,肯定是死得惨烈无比!林娟的脸色变得又青又白。到底她只是正当花季的女孩,她可没有自信能像宋长月那样面对那么多折磨仍能笑对生死。但是,她还能选择吗?林娟脸色变了几变,终于惨然道:“好!”
忽然听到一个好听的男声响起:“不好!”林娟吓得浑身一抖,猛回头,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英俊非凡的男子。常安邦倒是面不改色:“阁下好俊的功夫,竟不动声色将我那些手下都制住啦!”那男子微微一笑,优雅地走了进来,慢慢坐下。看了林娟一眼,道:“林娟,这是我们男人应该承担的事,就不用你一个姑娘家来承担啦!”林娟这时才能说出话来:“楚将军!”来人正是金吉元帅楚辞!常安邦听了林娟的话倒是面不改色:“原来是楚大将军,闻名已久,今日真是有幸一见!”楚辞淡淡一笑:“败军之将,只能躲起来,怕丢人现眼!”常安邦道:“金吉大军已败,金露也已经逃走。将军为何不走?以将军的功夫,应该不成问题。”楚辞道:“本来是可以走的。但是楚某挂着要见常副帅一面,所以特地留了下来!”常安邦讽刺道:“难道金吉还想故技重施,用暗杀的手段吗?”楚辞道:“见笑!常将军的功夫和楚辞交手,三百招内难分胜负。而现在是在常将军军营中,只怕不要三十招,你的护卫就到啦。到哪时,楚辞哪还有机会取胜?”常安邦冷冷地道:“那楚将军为何要现身相见!难道不怕陷在此处吗?”楚辞叹道:“我这就叫飞蛾扑火!刚才在外面我把二位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啦。常兄身为宁军统帅,仍能挂念吉州百姓的性命,不愿因仇恨而滥杀,楚某替百姓谢谢常将军的仁心义胆!”说声对常安邦一礼。常安邦闪开,并不受他这一礼道:“你不用说得好听,我并没有说一定放过吉州百姓。何况这事也不是我完全能控制的!”楚辞正色道:“我在外面听得十分清楚。常将军要找一个人来平息军中怒火,我想林娟一个小小侍女,怕是没有这个分量吧!”林娟连忙道:“楚将军,你放心,虽然林娟只是个小小侍女,但我相信常将军的为人和能力,他既然答应林娟当了这个替罪羊,就能控制住宁军不再屠城,就一定能做到!”常安邦听了她的话,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楚辞道:“我说过,这是男人应该担的事。常将军,林娟一个小小侍女,分量是轻了些,常兄就算能勉强控制住军队,也不能保证这个怒火不知什么时侯就复燃!”
常安邦看着楚辞:“那楚将军有什么高见!”楚辞微笑道:“有一个人比林娟更合适来做这件事!”常安邦看着楚辞,忽然冷笑道:“楚将军说的那人可是近在眼前!”楚辞淡淡道:“不错!正是在下楚辞!”林娟一惊:“不行!楚将军,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是多么尊贵的人。不能替我送命!”楚辞冲她一摇手:“不是为你!是为吉州百姓!我是金吉元帅,替宁国元帅抵命,也勉强说得过去。再加上常将军在军中的威望,这场大难应该可以平息!”常安邦冷冷道:“为什么?”楚辞淡淡道:“不为什么?我是金吉元帅却没有守住吉州,这是我该受的。这场仗,皇上马上就会派人向宁国求和,我这大将也用不着啦。能用一条命,换吉州城这么多人的性命也算值得!”常安邦看着他,森然道:“你知不知道,如果是你来为宋元帅抵命的话。我的将士们是不会有一点客气的,到时他们会把宋元帅所受的折磨还给你。你承受得了吗?”楚辞脸上有一种惨然的从容:“我知道!所以我只有一个请求!如果我真的受不住时,请常将军给我一个痛快!虽然比宋元帅我还是便宜了些,但我相信常将军会答应我!”常安邦怒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会下那样的辣手?”楚辞一听,脸色一变,良久才道:“千错万错,总是我错。也罢!千刀万剐,我都认啦!常将军就动手吧!”林娟急道:“不可能!楚将军,你快走啊!难道你忘了公主还在等你吗?”楚辞一直平静的表情忽然像裂开了一条缝,露出里面满满的痛苦:“楚辞的生命中不会再有公主啦!从此以后,金露和楚辞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林娟听楚辞如此绝然的语气,倒是一下怔住啦。林娟从小跟着金露,和楚辞也认识了十几年,楚辞对金露的一片痴情之苦,她一直是看在眼里的。可是她分别的可以感到,楚辞再不是那个爱金露爱到痴狂的楚辞。楚辞看了林娟一眼,勉强笑道:“在她的眼里,楚辞也不过是个有用的棋子。”常安邦定定地看着楚辞,轻轻叹了一声。这时外面的士兵已经发现这里的异样,几个副将带着一队士兵冲了进来。楚辞微微一笑,负手而立。那副将看了看常安邦。常安邦手轻轻一挥,几个士兵冲了上去,楚辞并未反抗,束手就擒!临被押走时,楚辞轻轻抖了一下衣服,那样子竟从容得像要去赴宴一般。
江老夫人在张家小院里躲了十天后,终于发现外面的气氛好像松了一些。宁军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到处搜查抓人,打人杀人的事也基本绝迹。刚松了一口气,突然见老张急急地从外面跑了回来,脸色惨白地道:”不好啦!不好啦!宁军在城中校场上摆下了刑场!要杀人啦!”江老夫人正在喝水,一听这话,吓得手一松,杯子在地上摔得粉碎:“杀人!是小环她们吗?”老张脸色铁青:“不知道!反正在大宅里关的那些人都被押了过去。小环应该也在里面。还有,还有——”老张犹豫着不敢说,江夫人急得一拍桌子:“还有什么?”老张差点没吓得坐在地上,话倒是吓得流利了起来:“还有,我看到二夫人、三夫人,少爷小姐还有少夫人,姑爷,都在人群里面,也被押到了校场!”江老夫人一听这话,惊得两眼一翻,当场就晕了过去!老张吓得大叫:“夫人,夫人!”连忙和几个老仆又是拍背,又是掐人中,才将江夫人救了过来。江夫人刚一醒,“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谁能料到宁军竟这么没有人性,竟真要屠城!哭了一会,老张急道:“夫人,别哭啦!我们快逃吧!现在所有宁军都在校场,城中其它地方守备都松啦。我们快逃吧!不然,他们杀完校场上的人,可能也不会放过其他人!”江夫人本来吓得六神无主,但听老张这么一说,忽然有了主意,决然道:“老张,给我找辆车!我要去救他们!”老张急道:“夫人,你哪能救他们啊。这些宁国人已经都成了魔鬼,什么也听不进去啦。就算少爷真跟他们有什么渊源,此时怕也没人听您的啦!”江夫人面容一整道:“如果我救不了他们,就和他们一起死就是。反正我们江家人要做鬼就一起上路。我一个孤老婆子有什么可怕的。”又对其它几个多年跟随的老仆道:“你们还是快逃吧!你们都是有家的人,不用陪我去送死!”那几个老仆都是跟随江夫人多年,再说他们的儿女也有被抓走的。听江夫人这么说,反而不怕啦。都吵着要跟江夫人一同去校场。大不了,老命交待在那里就是!
老张听江夫人这么坚决,也打起精神,一抹眼泪,从后院牵出拉磨的马儿,套上运麦子的板车,就让江夫人坐了上去。其它几个老仆也要跟去。江夫人不让,救人如救火,这一群老弱妇儒什么时候才能赶到校场。最后还是由老张架车,送江夫人到校场上去。江夫人临走时,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又将宋长月临走时塞给她的纸条小心的贴身藏好,在几个老仆的搀扶下上了板车。老张鞭子一扬,马车就出发啦。其它几人站在门口,流泪为江夫人送行。大家心里都当是一场死别!
母亲的勇气
江老夫人赶到校场时,只见校场已经被围得人山人海,宁军士兵包围住了整个校场,校场内吉州百姓站的满满的。江老夫人的马车根本进不去。江夫人也不多说,跳下马车,老张马儿也不管啦。扶着江夫人,就往人群里闯。两人相互搀扶,用尽全身的力气,一点点地往里挤。被赶到校场的百姓都知道是大限来临,个个面色悲戚,绝望,看着周围衣甲鲜明的宁军士兵,心里只在想宁军到底要用什么法子,是用乱箭还是大刀。也有不服的想反抗,但几下就被冲上来的宁军士兵捆成一个粽子绑在柱子上。江夫人拼了老命,终于挤到一个近的可以看到刑台的位置。也顾不得发散衣破,举目向四周望去,却没有看到小环和江家众人,想来这十万多人之中,要找那几个人也是很难的事。
就在此时,台子上冲下一群宁军士兵,紧接着军号响起,所有宁军士兵全部肃立行礼,看来是宁军的统帅要出来啦。果然不一会,慢慢走出一个银盔银甲的将军,三十五六岁的年纪,高大威严,只往那里一站,那气势就让所有人心中一寒。看见宁军大官出来,校场内的百姓都当死期将至,不由哭喊咒骂声大起。虽然有士兵上来制止,但一时骚乱仍是停不下来。只见场外围着的一些宁军弓箭手已经举起了手中箭。常安邦见此情景,眉头一皱,一扬手,制止放箭。冷冷扫了全场一眼,那如鹰阴冷的目光,让所有接触的人都是一缩。常安邦大声道:“各位吉州的百姓,我大宁军队一向军纪严明,从不滥杀无辜百姓!”这句话一出,骂声哭声更大。常安邦一提内气,声音如炸雷一般响彻全场:“今天请全城百姓到这来,是做一个见证!我大宁铁军要为我大宁武王讨回一个公道!本帅对吉州百姓并无恶意,我的士兵也不会滥杀百姓。还请大家安静!”常安邦的话用内气送出,震得场中众人耳中做响,众人被他的气势所迫,一时竟安静了下来。常安邦接着道:“大家都知道,两军交战,本来是各凭本事,本事不济被敌人杀了砍了,就是应该。但是金吉军中竟不顾道义,不仅派人暗算我大宁武王,更对他大加折磨后,再在两军阵前加以羞辱。辱我武王,如辱我宁国全军,我宁国大好男儿士可杀不可辱!这个仇不能不报!”常安邦此话一出,所有宁军士兵大喊:“报仇!报仇!为武王报仇!”众百姓听到如此汹涌激愤的叫喊声,更是心惊胆战。常安邦示意士兵安静,又道:“但我宁军一向是正直之师,军纪如山,从不滥杀百姓。所以我命令,所有宁军士兵不可滥杀无辜!不能随意扰民!”这话一出,就有些宁军士兵面露不服之色,有人就道:“副帅,难道元帅的仇就不报了吗?”常安邦冷然道:“当然要报!但是要找对人来报!如果用这些百姓的鲜血来报仇的话,元帅也绝不会答应!”就有副将道:“那好,我们杀到金吉皇宫,将金吉皇帝一家老老小小全杀干净,给元帅报仇!”常安邦一皱眉,他当然知道,杀到金吉皇宫并不容易,这样只会让金吉全国拼命抵抗,对宁国没有什么好处。
常安邦一摆手道:“不用等那么久!我们现在就可能为元帅报仇!来人,将楚辞带上来!”场上百姓刚听到宁军元帅承诺不再杀人,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又听常安邦杀气腾腾地叫带楚辞。楚辞在吉州驻军也有一段时间,这里的百姓很多都是认识他的,因为楚家在金吉的声望和楚辞本人对百姓一向爱护有加,吉州百姓,对他敬佩的大有人在。听得常安邦这样一叫,不由都提起一颗心,看着刑台。果然一小队宁军士兵押着一个身着死囚服的男子走上了刑台。江夫人站在前面看得清楚,面如冠玉,长身玉立,不是楚辞还能是谁。下面的吉州百姓也有不少认得楚辞,不由又是一阵骚动。但慑于宁军的威压,只能在底下看着。常安邦叫人端来一碗酒,亲手拿着走到楚辞身旁,对楚辞道:“楚辞!你用卑鄙的手段伤我武王,是我们全军的死敌!但是,常某也敬你的胆气,为了一城百姓的安全,竟飞蛾扑火,自愿受死!不然以你的功夫,想要全身而逃,还是没有问题的!总之,临行,敬你一碗酒吧!”楚辞爽快地接过酒,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楚辞给宋长月抵命就是!还要谢谢常元帅深明大义,能以两国生灵为重!”说完一饮而尽!将碗往地上一摔,顿时碎成无数片。这一番话,颇有英雄气概,宁军向来最重英雄,对楚辞倒有了些敬意,无论他之前做过什么,临死之前这几句倒还对得起他的身份。
常安邦一扬手道:“行刑!”立即有几个人走上前来,将楚辞的双手双脚和头分别套进一个绳套里,捆紧,绳子的另一头,分别拉在五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手中,只要常安邦一声令下,五人同时使劲,立即就能把楚辞的身子拉成五块,正是五马分尸之刑法!其实选择这个刑法,常安邦也是考虑了良久,知道楚辞是为金露顶罪,如果刑法不重,士兵不会答应,如果太重,他与楚辞惺惺相惜,实不忍他在临死之前受太多的折磨。这五马分尸之刑,虽然酷烈,但却是立即便死,不用受太大的活罪。所以还是做了这个选择。江老夫人看着楚辞面无表情,任宁军士兵捆绑,再看常安邦手已渐渐抬起,只要他手一放下,楚辞就会身首异处。再也不能耽误,猛然大叫道:“刀下留人!”她这一声虽然不大,但在寂静的刑场还是引起了一阵波动。常安邦本来正要下令,一听示意暂缓,问:“谁在喧哗?”江老夫人再也顾不得害怕,反正喊也喊过啦。楚家是她的大恩人,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楚辞被杀。到了这个时候,江夫人倒是平静了下来。她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女子,当即从容道:“老身江门李氏,有一重要的东西要面呈宁国大将军!”常安邦一点头,刘自勇立即过去对江夫人道:“有什么东西,就交给我吧,我呈给副帅!”江夫人脸色土黄,但仍是坚持道:“不行!这东西比我的性命还要重要,必须亲自交给你们最大的将军!”刘自勇还要说什么,常安邦道:“自勇,就让老夫人过来吧!”刘自勇看了江夫人一眼,确实是没有武功的平凡老婆婆,也不怕她搞什么鬼,就大手一挥道:“江老夫人请!”江夫人听他一说,就手脚并用要爬上高台。但她年老体弱,加上心中十分害怕,一时竟爬不上来。刘自勇不耐,用手轻轻一提,就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提上了高台。江夫人脸色惨白,也顾不得责备刘自勇举止的不尊敬,只拍了拍身上的土,抖着身子向常安邦走去!
常安邦看着江夫人,一个富家老夫人的模样,明明吓得浑身发抖,却仍是故作镇定,她到底是什么人?常安邦看出江夫人并不会武功,又见她年纪不小,全身吓得发抖,倒是收敛了几份身上的杀气。不然的话,江老夫人不等靠近他,只怕就会吓得晕了过去,但尽管如此,江夫人已经吓得几乎挪不动脚步。但看着刑台上的楚辞,江夫人心里告诉自己绝不能退。心里是这么想,可是脚步就是挪不动。常安邦一看,便慢慢走了过去,尽量柔和一点问道:“老夫人,你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我?”江老夫人这时其实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啦,只是靠心中的一个信念硬撑着。见常安邦问她,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抖抖索索地拿出儿子临走时留给她的那张纸条。常安邦怔了一下,缓缓接过纸条,他留了一份小心,并没有直接去接触纸条,而是运用内力,隔空取物。江夫人递出纸条,就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已经用完,晃了一晃,双脚发软,竟瘫坐在了台上。常安邦没有看她,确定了手中纸条无毒后,这才缓缓打开!刚看一眼,常安邦立即面色大变。老张这时正站在台下,看到宁帅脸色大变,心中一急:“完啦!老夫人可能也活不成啦!”一时气急,竟晕了过去!但此时,大家都屏息看着事情的发展,竟没有注意到他。江老夫人递出纸条后,人已经吓得有些发傻,倒没有注意到常安邦脸色的变化。常安邦迅速地将信看完,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几名大将,几人刚才都站在常安邦身后,那封信也是看得清清楚楚,个个脸色都变得十分怪异。其中一位将军示意一个小校先将江老夫人扶起,让她在一张椅子上先坐下。几位将军和常安邦走到一旁去商讨起来。江老夫人见宁帅没有直接叫把自己轰走或是抓起来,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不知靖儿写的这个东西是否有用。能不能救下楚辞的这条命?
等了好一会,就在江老夫人觉得自己都要晕过去时,常安邦终于走了过来,对江老夫人深施一礼,态度十分恭敬。倒把江夫人吓得不轻。常安邦朗声道:“多谢老夫人给我们带来元帅的消息。请老夫人到我营中说话!”江夫人一听心中一惊,自己哪知道什么他们元帅的消息,但看他们的态度,靖儿的这张纸条看来是起了作用。江夫人镇定了一下道:“那,能不能把楚将军放了?”她说这话是壮着胆子,实在不敢相信宁帅能答应她的要求,必竟只凭一张纸就要人家放了这么重要的人犯,几乎是不可能的!常安邦却想了一下道:“好!来人!放了楚辞!”江夫人一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一些宁军士兵倒有些不愿,虽然摄于常安邦的威严不敢大声反对,但表情却看得出来。刘自勇更是直接走了过来道:“副帅不可!楚辞不能放他走!”常安邦一笑道:“我相信,就算我放了他,楚辞也决不会离开!如果想走,他早就逃走啦!”那边有人放开了楚辞,楚辞站起身来,看着江老夫人,神情复杂,但并没有多少死里逃生的喜色。楚辞慢慢走到常安邦面前,道:“为什么放了我?”常安邦看了江夫人一眼,伸手将宋长月的信递给他,楚辞看了信,脸色才一缓道:“原来是这样!不过,如果你想改主意的话,楚辞的命随时等你来拿!”
谁怜我伤
江夫人更是云里雾里,但看常安邦对她的尊重不像有假,也只能暂时安下心来,跟着常安邦回营。吃过晚饭,常安邦亲自带着一群将军到老夫人房中问安。江老夫人看着一群身着便服的将军们,气质虽个个不同,但脸上的尊敬之色却是一样的。常安邦来了之后,先问候了江夫人身体,之后才开始向她询问她那个捡来儿子在她家养伤的事情。江夫人便一五一十地说给了他们听。只见那些将军们听得十分认真,脸色都非常凝重。等江夫人说完,常安邦又问了些细节,确定无误,才起身对江夫人下拜道:“老夫人有大恩于我家元帅,就是有大恩于我全军!安邦在这里拜谢啦!”其它将军也纷纷下拜,倒把江老夫人惊得怔住啦。常安邦见她一脸的迷茫,这才对她解释道:“楚辞送到夫人家养伤的那个人,正是我宁国武王,宋长月元帅!”江老夫人一听这话,惊得半晌不语。早知他身份不同一般,但没有想到竟是如此显赫的身份:武王,那个传说中天神一样的男子!常安邦见江老夫人这个样子,知她受惊不小,便让士兵好生侍侯,就和众将军一起退了出去。
接下来几天,常安邦将小环和其它江家的老仆都找了来。把江家大院也重新修整整齐,让江夫人回家居住。所有被抓起来的百姓也都放了出来,其中也包括江家二夫人、三夫人,少爷小姐等。总之吉州城渐渐恢复了平静。城里虽仍有宁军巡视,但不再有人乱抓乱抢。江老夫人提心吊胆了几天,楚辞的安危,后来才听小环说,因为少爷临走时的书信写得明白,决不可枉杀吉州百姓,所以常安邦将信转遍全军后,也不再有人提出异议。金吉皇帝已经派人向宁帝乞和,两国的战事可能马上就要结束啦。所以杀楚辞也不是必要的事,再加上宁军将士知道楚辞曾经救过宋长月一命,又见他为了百姓甘心以命将抵。宁军将士也是重英雄之人,倒真心佩服了他,现在大家担心的只是武王宋长月仍然下落不明!所以宁军将领时常到江老夫人家来请安时,都是面带忧色,不敢和老夫人提起宋长月。江老夫人见宁军这么大势力竟也找不到义子的下落,只能暗暗以泪洗面。
就在宁国上下都在为宋长月的安危忧心忡忡时。宋长月正躺在一辆精美的马车上,无奈地听着一只苍蝇在他耳边不停地嗡嗡叫。正是连劝带逼的要宋长月给自己治伤。“常大哥,你就说吧!我来写。这么多天啦,你的伤也没见好多少。你可是神医啊,自己的伤总要治的对不对!”“常大哥,你别这样好不好?我说了半天你也不理我。快点说啊!”“常月,别逼急了我!”“死常月,你死了没有!你是个死人!烂人!快点说话!”看着眼前玉亭亭已经挂不住小可爱的面具,渐渐露出了魔女的本色,宋长月仍然眼睛也不抬。
自从十日前,在两军阵前被金露废去手足后,又在乱军中被玉江红救(也可说劫)了出来,这个小苍蝇就一直在他耳边嗡嗡。不过这回玉亭亭没有对他用过粗。倒是尽心尽力的照顾他,给他换药,包扎伤口,给他唱歌,陪他说话,还变着花样,给他找可口的食物,来逗他开心,除了为了逼他给他自己治伤外,玉亭亭基本上已经看不出那魔女的面貌。但是忽然之间变得可爱的玉亭亭怎么努力,也得不到宋长月一点的回应。十天来,宋长月只是躺在马车上,不食不语,除了昏睡就是发呆,别人拿来食物和水,他也只吃一点点。这样的进食法,自然使他的身体更形虚弱。玉亭亭有几回眼看已经压不住火想动手,但是看到宋长月一身的伤痕,竟没有敢下手的地方。她真怕一拳下去不小心把他打死啦。
玉江红从马车外探进头来,看了仍然不动的宋长月一眼,对女儿道:“亭亭,出来一下!”玉亭亭恨恨地放下纸笔,跳下马车。走到父亲身边,委屈地道:“爹,你说怎么办?这个死人还是不肯治伤。东西也不肯吃!让他自生自灭算啦!”玉江红沉吟道:“让他自生自灭,你忍心吗?”玉亭亭小脸一红,低头不语。玉江红道:“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最重要的是这一下,再好的医术也治不了。他这辈子就是个手足残废的废人。总要给他点时间适应。”玉亭亭扬起小脸:“真的没有办法了吗?”玉江红摇了摇头道:“我救他出来之后就已经给他检查了伤处。金露下手真狠,宋长月这辈子是彻底的废了。就算神仙也救不了他的手足。”玉亭亭怒道:“这个金露太可恶啦!我去杀了她!”玉江红一摇头道:“不可!我们已经得罪了宁国,再开罪金吉国,海天楼就更不好混啦。现在冷魄剑还没有到手,不能到外竖敌!”玉亭亭跺脚道:“爹,我要给常月报仇!”玉江红一瞪眼道:“你什么时候才能不任性。告诉你多少次,只有带着宋长月去长食国,给长食国主治好了病,得到冷魄剑,到那时你想找谁报仇都可以。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顾宋长月,不要让他在没到长食国就轻了生!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把你关回海天楼,不让你出来!”玉亭亭听了父亲的话,一时不敢回嘴。她可不要回海天楼,闷都闷死啦。所以听了玉江红的话,再不敢多说。又跳回马车和那个不言不动的死人抗争去啦!
马车又走了两天,因为顾忌到宋长月的身体,车子走得并不快。这段时间虽然宁军到处寻找宋长月的下落,但宋长月在车上从不露面,而玉江红的手下也个个是精英,始终没有被宁军或金吉军发现,一群人,慢慢向长食国进发。这天,到了一个比较热闹的市镇,玉江红考虑到大家都在马车上住了十几天,也该累啦。再说宋长月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再这样下去看来是熬不住啦。现在离宁军控制的地盘也远了,就决定在小镇的客栈中休息一晚,让大家都好好歇一下。临下马车时,玉江红最行力的手下冯为天将宋长月用大袄从头到脚裹得个严严实实抱下了车。一行人一进门,小二就来招呼道:“几位客官,住店还是吃饭?”玉江红道:“住店,也吃饭!先来十间上房”小二笑道:“不好意思,敝店现在只剩六间上房。客官们就挤着点住可好!”玉江红点头道:“也行!快去准备吧!”小二答应一声,走开啦。玉江红和手下分别占了四张桌子,玉江红这个桌子仅有他们父女和冯为天以及冯为天抱着的宋长月。
正在这时,忽然从后院跑出来一个妇人,喊道:“老爷!不好啦!夫人,少爷都出事啦!”那掌柜的男子一听,立即迎了上来,紧张道:“怎么啦?出什么事啦?”妇人哭道:“刚才少爷不听丫头的劝要去树上掏鸟窝,结果摔了下来,正摔在一块大青石,现在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已经不行啦。夫人一听到消息,旧病复发,也昏了过去!”掌柜的急道:“那快去找大夫啊!”妇人道:“已经找了全城最有名的梁大夫,大夫说,救不了啦!”掌柜地一听,眼睛一翻,差点晕了过去。当即顾不得其它,一抹眼泪哭喊道:“淑云,明志,你们可让我怎么活啊!”玉江红心头一动,忽然说:“掌柜的,夫人和少爷生命垂危,你不快点请大夫,还在这里哭什么?”那小二道:“客官,你不知道,梁大夫是我们这最好的医生,他都看不了的病人,那是定死无疑。掌柜和夫人一向恩爱,到四十岁才有了明志少爷,一向爱如珍宝。要是他们有个什么,掌柜的也不能活啦!”冯为天轻哼道:“他不会治别人就不能治吗?太悬了吧!”玉江红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被大袄裹得密不透风的宋长月道:“是啊!碰到这种事,要是遇不到一个良医。这一家人的性命可能都要交待在那里啦。”小二道:“可不是!掌柜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好人,和夫人又是恩爱非常,小少爷也是聪明可爱,怎么就碰到了这种事!”玉江红道:“可惜我们都不懂医术,想救也救不了!”说着走到掌柜身边,轻轻拍了他一下道:“这位仁兄,生死有命,也不用太伤心啦!”那掌柜看了玉江红一眼,见是个文雅的读书人,回道:“先生不知。我和内子夫妻情深,结为夫妇三十年,没有一刻相离。虽然内子身体一直不好,大夫说不易生养,但我也不愿娶妾,好容易四十岁才得了这个儿子,竟出了这事。如果他们母子有事,我活上世上也是无趣。还不如跟他们一起走了的好!”玉江红一笑道:“掌柜的不用那么难过。今天你是遇到贵人啦!我的小兄弟精通医术,说不定他能救你妻儿!”掌柜一听,眼睛一亮,但转眼又暗了下来:“梁大夫都说治不了啦,哪还有人能治?”玉亭亭已经忍不住啦,道:“井底之蛙,你见过几个医生。怎么知道没人治得了!”一指宋长月,“他就能治!”那掌柜脸上透出惊喜和怀疑的表情,看着被包得严严实实看不到脸的宋长月,惊疑不定。玉亭亭道:“你还等什么?还不求他救你妻儿!”掌柜的不敢耽误,反正死马当成活马医,扑通地跪在宋长月面前:“求神医救我一家的性命!”
宋长月虽然被包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但都听在耳里,低声道:“掌柜起来吧!带我去看看夫人和少爷吧!”玉江红和玉亭亭听到宋长月说出了十几天来第一句话,都是心中一喜。就由冯为天抱着宋长月到了后院家眷住的地方。在客栈里的客人和看热闹的人都守在客栈里议论纷纷。没一会,一个小二满脸兴奋的拿着一个方子冲了出来,喜道:“神了!神了!这位公子可真是神啦。”旁边有人问道:“唐二,怎么神啦?”唐二兴奋地道:“那公子一进去只看了看小少爷就对梁大夫说了几句话,要梁大夫用金针扎了小少爷的几个穴道。刚开始梁大夫还不肯,抱着那位公子进去的大爷手一伸,捏碎了一个杯子,吓得梁大夫只好按着那公子的话做了,没想到针刚一拨出来,小少爷就醒啦!夫人也是,那公子爷几句话,梁大夫照着做,马上就缓过气来。那公子说了这个方子,说是给夫人抓的药,吃了这个药,夫人多年的旧疾也能好啦!”“真的!那可太神啦!”“夫人的旧疾,听说是娘胎里就带来的,治了几十年也没见好,这位公子这么神,说治好就能治好?”“真的假的,他那么好的医术,怎么自己病得还要人抱着。”所有人在那里议论纷纷,而对玉江红来说,最重要的收获就是宋长月已经开始说话。只要他不再对任何人都不理,就有希望劝他答应去长食国治病。
救活了掌柜的妻小,第二天一行人又上了路。玉亭亭还是陪宋长月在马车里。宋长月仍然不言不动地躺着,玉亭亭也开始习惯他的沉默,把他的头抱到膝上,细心的给宋长月把头发梳好束起,又轻轻地给他按摩四肢。这些,她以前对父亲都很少做的事,现在照顾起宋长月来,却十分自然。玉亭亭一边帮宋长月按摩,一边逗他开心的说笑。但宋长月一直没有回应,就在玉亭亭以为他今天又不会理自己时,忽然听到宋长月淡淡地问道:“你现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玉亭亭吓了一跳,手不由得一重,掐得宋长月眉头微微一皱。玉亭亭转头对上宋长月的眼睛:“你终于跟我说话啦!”
懵懂少女心
宋长月清亮的眼眸也盯着玉亭亭:“是可怜我成了废人?还是因为你爹要得到冷魄剑?”玉亭亭终于确定宋长月确实在对她说话,高兴之下,并没有注意他的话,只是笑道:“太好啦!你又说话啦。这么多天真要把我闷死啦!偏偏爹还一定要我陪着你!”宋长月眼光一闪,垂下眼帘道:“你想出去就出去吧。我不用人陪!”玉亭亭道:“我爹会怪我的。要是又把我关回海天楼那就糟了!”宋长月冷冷地道:“他不会怪你的,你告诉他,我答应帮他就是啦!你可以出去玩啦!”“真的!”玉亭亭一听高兴地跳了起来,十几天都呆在马车里,陪着一个不说不动的人,真是把她闷死啦。“砰!”头撞到车顶的声音,玉亭亭捂着头,痛得小脸皱了起来。忽然又想到什么:“可是你要是还不好好治伤的话。不用等到了长食国就活不成啦,还怎么帮我爹!”宋长月把脸扭过去,不看她,冷然道:“我既然答应啦。自然会保证自己的身体能挨到长食国。”玉亭亭笑道:“那太好啦!你要早说,我早就出去啦!”跳下车的同时回头问宋长月:“一起出来吗?”不等宋长月回答,自己想了起来:“我忘了,你不能动!”宋长月冷冷地道:“没关系!”
玉江红正在前面骑马,忽然见女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正要问出了什么事。玉亭亭已经跑到他身边笑道:“老爹,事情已经搞定啦。宋长月答应帮你啦!”玉江红看了女儿一眼:“他有什么条件吗?”玉亭亭得意地道:“没有!他没有提任何条件。老爹,你放心,女儿出马没有办不好的事!”玉江红点了点头“那你还是回去陪陪他吧!”玉亭亭嘴一撇道:“不要!在车里闷死啦。我要和你们一起骑马。”玉江红也没勉强,就让玉亭亭在他身边骑马。玉亭亭跟在父亲身边,一路上看着左右的风土人情,十分开心。正走着,从后面快马过来一队人。鲜衣怒马,气派非凡。那一队人越过玉家车队时,领头的一位黑衣公子微一回头,向玉亭亭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一提缰,一队人马飞驰而去。玉亭亭看着这群人气势如此嚣张,心里有些不服气:“什么人这么嚣张!爹,我们追上去。不信我们的马跑不过他们!”玉江红一皱眉道:“不行!”玉亭亭正要撒娇,冯为天在旁边道:“师妹,要追上去倒是不难,可是别人受得了,宋公子怎么受得了这样的疾驰颠簸?”玉亭亭想到宋长月一身的伤和虚弱的身体,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真没劲,麻烦死啦!”
到了吃饭的时候,玉亭亭端了精心准备的吃食送到宋长月的马车上。将宋长月扶着坐好,用被子围住他的身体,不至于滑倒。再将食物细心地喂给他吃。玉亭亭喂得非常细心。而宋长月也很合作地吃着东西。不一会就吃完啦。玉亭亭非常满意地笑道:“今天好乖!”一边伸手给宋长月擦去嘴边的油渍,一边道:“真和待侯一个小孩子一样。好麻烦!”宋长月淡淡地道:“以后你不用再照顾我啦!”玉亭亭不在意地道:“那怎么行。我爹专门让我照顾你的!”宋长月冷冷地道:“去叫你爹来,我和他谈谈!”玉亭亭奇道:“你们要谈什么?”宋长月瞪了她一眼:“叫你爹来!”玉亭亭有点不高兴地道:“去就去!谁想知道你们谈什么。都是些没趣的事!”说完掀帘跳了出去。不一会,玉江红就跟着玉亭亭走了进来。宋长月示意要和玉江红单独谈几句,玉江红就把玉亭亭赶了出来。玉亭亭好奇得不得了,想在旁边偷听,但是知道父亲功力高深,躲在外面肯定被他发现,只得走开自己玩去。等她回来时,发现冯为天在宋长月的马车里,而玉江红给她单独安排了一辆车。玉亭亭也没多想,这几天照顾宋长月,也是有点累,自己一个马车正好大睡特睡补眠。连着闷了很多天,她每天都跟那些从人一起玩得开心。因为马车走得慢,他们常常自己几骑到前面市镇玩个痛快,等她们玩够啦,宋长月和玉江红才能到。但是每天宋长月的饮食和药,仍由玉亭亭照顾。她无论玩得多疯,都记得搜寻些适合宋长月吃的,又精美的东西喂给他吃。虽然时时抱怨着麻烦,却天天如此。
玉亭亭把宋长月从榻上扶了起来。见他一张脸仍是俊朗过人,一副淡淡的样子仍是那么让人心动。玉亭亭一笑,掏出一方丝帕给他擦拭脸,笑道:“今天我给你换个口味,保证你爱吃。”宋长月默默打量着她,早就知道这玉亭亭是有来历的人,果然是玉江红的独生女儿,海天楼的继承人!难怪她的功夫这么高。见她美艳的小脸渐渐变红,竟美艳不可方物,再长个两三年,应也是绝色美女一名。不过常月与玉江红年纪相仿,比玉亭亭大了十五、六岁,看她之时,倒是欣赏的成份居多。原来当初自己被人跟踪,竟是这小姑娘做怪。
宋长月这两天精神好些,问道:“你到两军阵前来,是你爹叫你来的吗?”玉亭亭道:“爹不让我来。他说有大事要去做。做完再带你回海天楼。”宋长月道:“干什么?”玉亭亭瞪他一眼道:“什么干什么?爹已经答应我啦。等他办完事。就把你交给我。这回我再不怕你跑了。”宋长月眼底满是深不见底的伤痛,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要我跟着你有什么好玩的。”玉亭亭一扬小脸道:“那我不管!你虽然功夫不好,但医术高得很,而且会讲很好听的故事,和你在一起我就高兴。”又安慰常月道:“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不受人家欺负!你就放心吧!”常月嘴上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玉亭亭见他沉默不语,忽然一笑,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常月看着玉亭亭眼里的情意,他是成年男子,少女如此明显的爱意,他怎么看不出来。不由满嘴发苦,道:“玉姑娘,我和你爹年纪差不多大。我……”
玉亭亭正动情之时,听宋长月如此一说,立即动了气,柳眉一竖道:“你敢说我太小?”常月冷冷道:“你不会想和一个老大爷在一起吧!”玉亭亭道:“你胡说!你才不是一个老大爷。就算你是老大爷,我喜欢也不要紧!我告诉你,我喜欢的东西,不许别人抢!”宋长月冷冷的道:“那你也不在意我是个废人?”玉亭亭一怔,道:“这个我倒没有想过。”想想又笑道:“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又不会嫁给你。就当养个小猫小狗也不错啊!”宋长月气结地道:“你是要把我当小狗一样养起来吗?”玉亭亭得意地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冷着饿着的!”宋长月脖子上青筋暴起,喘了几口气,从牙缝里冒出一句:“给我出去!”玉亭亭脸一板,不高兴道:“你说什么?除了我爹,还没有人敢对我这么说话!”宋长月强撑着残肢,顶翻了中间的桌子,怒道:“滚!”玉亭亭一下蹦了起来:“不要以为你受伤了,我就要处处让着你!惹翻了我,才不管爹还要你去长食国,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宋长月冷冷地道:“好啊,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玉亭亭也发怒啦,一脚将翻掉的桌子踢飞:“宋长月,你别不知好歹!”
玉亭亭发脾气离开了宋长月的房间后,之后的几天都没有和宋长月坐一辆马车,住店时也没有到宋长月的房间来过。宋长月的饮食就由冯为天照顾。过了七八天,又到了住店的时间,玉亭亭悄悄走进宋长月的房间。宋长月正独自在房间发呆,看见玉亭亭走了进来,他也不理睬,只眼望帐顶。
玉亭亭走过来,笑道:“我给你带了些好吃的来,来尝尝吧!”宋长月闭上眼不理她。玉亭亭道:“我知道你受伤心情不好,不和你计较啦。你怎么还这么小气?”宋长月仍旧不理她。玉亭亭道:“你就不想知道,你是怎么落到金露手中的吗?”宋长月心中对此一直存着疑问,听了此话,眼光一闪,开始认真倾听。玉亭亭慢慢道:“在鹰崖下,我们海天楼的人找到了你,本来是要带回给我父亲的,但是让金露得到了消息,我当时独自去找你,落到了她的手里,她用我向父亲交换了你!”到此时,宋长月才知道自己昏迷时发生的事情。他一直心有疑问,玉江红既然已经知道宋长月就是常月,也知道了他的价值,为什么还会把他交到金露手中。看来玉江红交出宋长月后,一直没有离开,而是在等待时机劫回宋长月。
就在宋长月思考时,玉亭亭已经扶他坐了起来,将怀中的美食像献宝一样的掏出来,推在了宋长月面前。宋长月心内苦笑,这还是个任性的小姑娘,如何能和她认真生气。想到这里,宋长月问道:“玉姑娘,你不是说你爹不让你来的吗?你怎么来啦?”
玉亭亭道:“他是让我在海天楼等着。但我看去了几批死士,竟都没回来。最后连爹爹都出马啦。我就想爹爹肯定有什么事没告诉我。所以我就跟来啦。才不管他高兴不高兴!”宋长月扫了她一眼,不再理她。
巧遇金勇
玉亭亭又道:“你这人真的很不简单!又会医,又会用兵,人家都说宋长月是个极古板的人,但我看你一点也不像,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常月道:“也许都有一点吧。我以前的日子里,是不允许我做一点点坏事的!玩笑不能轻易开,话不能随便说。情绪也要控制得很好。喜怒都要藏起来。可能是这几年没有那么多的责任和约束,倒把藏起来的那些坏毛病都勾了出来!”玉亭亭道:“为什么不能做坏事?我就喜欢做坏事!”宋长月道:“因为如果我做坏事,就可能会血流成河!”玉亭亭感兴趣道:“那不是正好!多有意思啊!”宋长月道:“玉姑娘,我相信你不是个天性狠毒的人,为什么对人命如此轻贱呢?”玉亭亭不在乎道:“我高兴!我从小就是看着杀人长大的。海天楼就是杀人的地方,只要收了钱,我们就去杀人。人命有什么大不了的?”宋长月道:“你想没想过,如果那天我不救你,你的命也会没有。你杀人的时候,就不想想别人也是生命吗?”玉亭亭道:“那怎么一样,怎么能把我和那些人比!”宋长月叹道:“那再说一个比方,如果有一天,有人拿钱到海天楼来买我的命,你是不是也要把我杀啦?”玉亭亭一怔道:“我不会接这样的买卖的。你放心!我说过你跟着我,我会保护你的!”
宋长月轻轻叹了一声道:“可你知道吗?我是绝不会跟着一个看不起别人生命的人的!”玉亭亭一惊,怒道:“你说什么?”宋长月看着她的眼睛道:“玉亭亭,我讨厌你这样的人!”玉亭亭冷笑道:“好,宋长月,你竟敢这么和我说话!”宋长月惨然一笑道:“我有什么不敢?这世上我还有什么可怕的事吗?”听着宋长月的这句话,玉亭亭忽然沉默,慢慢取出饭菜,默默地喂宋长月吃,宋长月仅吃了几口,就摇头不吃啦。玉亭亭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又看了宋长月一眼,烛光下,他的神态悲凉中带着绝望。
这天晚上,一行人又到了一个小镇,一行人到客栈投宿。玉江红安排房间,玉亭亭去外面看看,有什么适合宋长月吃的好吃的东西弄点回来给他吃。宋长月身子虚弱得很,是很需要开小灶的。等她回来时,拿着一个小巧的食盒,就跑进宋长月的房间。门没有锁,玉亭亭一推门就撞了进去。只见宋长月靠坐在床上,一身青衫,脸色苍白,但精神还不错。而他的身旁坐着一个秀气的女子,正在一匙匙地给他喂药。如果这还没什么的话,那女子看着宋长月眼神全是温柔之色,而宋长月轻声的和那女子说着话。那女子也轻轻的回答,手上的动作更加温柔,喂完药后,又用帕子轻轻地帮宋长月檫嘴。玉亭亭看着如此温柔细心的动作,不由气往上撞,用力一推门,屋里两个人同时回头,看到门口的玉亭亭。宋长月的脸色立即回到了冷冰冰的状态。而那女子却显然吃了一惊。玉亭亭看着宋长月的脸色更加生气,怒火一起,大踏步地走进房来,举得手中的食盒,就向着宋长月那张冰块脸砸了过去。宋 长月手脚不能动,只是头微微一偏。而那女子看到此情景,忙一下扑到宋长月身上,要替他挡这一下。玉亭亭其实只是想吓一吓宋长月,手中食盒其实并没脱手。却看到那女子一下扑在宋长月身上,两人一起倒在了床上。玉亭亭心中憋气,不愿在这里再呆下去,猛地冲出屋去!
那女子等了片刻,没有东西砸下来的动静,才松开宋长月抬起头来。正对上宋长月明亮的眼睛:“常大哥,你没事吧?”宋长月摇了摇头:“没事!她已经走啦!”西霞连忙从宋长月身上爬了起来,低头一看,“糟糕,伤口又出血啦!都怪我!”宋长月不在意地道:“没关系!你是想保护我!”西霞连忙把宋长月扶好。宋长月问道:“这么说小辰你已经安排好啦?”西霞点头道:“是!我已经把他托给族长啦。族长认小辰做了义子。他对小辰好得很,还要送小辰去读书!”宋长月道:“那你到这里来照顾我,就不想小辰吗?我还是让玉公子送你回去吧。我这随便找个人照顾就行啦!”西霞摇头道:“不!玉公子派人来说,常大哥受了很重的伤,需要贴心的人来照料,我马上就跟着来啦。小辰也说,要我把常叔叔照顾好啦,不用担心他。常大哥,你对我们母子恩重如山。西霞能照顾你,是我的福份。你千万别赶我走!”宋长月叹道:“你也看到啦。我这手脚是一辈子也好不了的啦。谁照顾我都是个大麻烦。你还有孩子,哪能老在我身边照顾。你还是回去吧!”西霞坚决地道:“除非常大哥能找到比我更好的人照顾,不然,就算你一辈子手脚不能动,我就照顾你一辈子!”
再说玉亭亭气得跑了出去,这个镇有个大湖,玉亭亭跑到湖边,才发觉自己手里还提着食盒,这是她特意给宋长月带来的小点。看着点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用手抓起一块就胡乱丢了出去,嘴里骂道:“喂狗也不给你吃!”丢了一块又丢一块,忽然听到旁边一人道:“姑娘为何生这么大的气!”玉亭亭听到声音,含怒回头,等看清了面前的男子,一下愣住啦。月光下,一个着紫色长衫的男子站在那里,浓眉黑眸,衣带飘飘,美得让人屏息。玉亭亭屏住呼吸,眼前的男子实在不像是个真人,哪有男人美成这个样子的?爹爹、宋长月,所有她以前见过的男子和他一比都太平凡啦。简直是天下第一美男啊!
那男子看着玉亭亭呆呆的样子,也有一丝好笑。他早已习惯女子们盯着他不放的眼神,不过眼前的小姑娘让他觉得很有兴趣。前几天在路上时就看到了她。虽然匆匆一眼,但那份灵俏的劲儿,就让他一见就觉得亲切。现在就近了仔细看,眉目之间,确是罕见的绝色。虽然年纪小了一些,但假以时日,绝对是个不输于金露的美女。玉亭亭呆了一下,忽然清醒过来,柳眉一扬,但娇纵的劲又来啦:“你是人还是鬼,怎么忽然在这里出现!”那美男子淡淡一笑,玉亭亭的眼睛又闪了一下,救命啊!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好看。美男子道:“我是个人。我叫金勇!”“金勇!”玉亭亭一下跳了起来,指着金勇:“金吉国大皇子,金露的哥哥!”金勇好笑地看着她,这是什么表情,见到他用得着那么夸张吗?虽然他是习惯了女人们的尖叫,但是玉亭亭那副见到鬼的表情倒是让他奇怪,他不记得他曾经得罪过这个小姑娘,怎么她脸上有一种恨恨的表情?平常女人们见到他都是花痴的表情啊!难道自己的魅力在下降?
玉亭亭看着金勇绝美的脸,却想起他是金露的哥哥,一想起金露就想起宋长月瘫痪的手脚,竟对这个超级美男也不大感冒起来。冷冷地道:“我不管你是谁,离我远一点!”转身就走。金勇奇怪不已,见她转身就走,他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特殊的小姑娘,不由追着喊:“等等!小姑娘!你别走!”玉亭亭听他跟了上来,一回身道:“叫你离我远点,不要以为你长得美,我就不会动手打你!”金勇不为所动,仍追过去,正要说话。玉亭亭粉拳一挥,直奔他俊美无比的脸而去!金勇眉毛一跳,功夫不错!没想到还是一朵带刺的霸王花。嗯!是他喜欢的类型!金勇潇洒的一闪,左手去勾玉亭亭的拳头,玉亭亭拳头一缩,右脚急踢,两人战在了一起。片刻就过了十几招,十几招一过,两人都知道对方的功夫与自己在伯仲之间,要想分出胜负,没有几百招是不可能的。金勇长声一笑,飘然退开两步道:“姑娘,我们素无冤仇,我只不过想和姑娘说说话而已,何必要打架。这么好的月光,不如一起去城中玩玩可好!”玉亭亭道:“谁说我和你没有冤仇!”金勇奇道:“我什么时候得罪过姑娘?”玉亭亭刚想说他的妹妹伤了宋长月的事,但忽然想到父亲不让他们透露宋长月在海天楼手上的事。而且想到刚才宋长月与那女人亲密的模样,玉亭亭气就不打一处来,心道,我管他做什么。当即脸一扬道:“没有!你没有得罪过我!”金勇见她神色变幻,略言又止,到底还是个纯真的小女孩,不懂掩饰自己的情绪。见她否认,也不多说,笑道:“既然我没有得罪过姑娘,就一起去城中玩玩如何。城里的夜市颇为热闹,一起去看看吧!”玉亭亭看着那张绝世美男脸,正在笑盈盈地向自己发出邀请,对金勇不由多了几分好感,又和宋长月赌气,不愿早些回去,就点头道:“好吧!我们一起去!”金勇和玉亭亭并肩往城中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玉亭亭和金勇玩了半夜才回到客栈,却发现自己的房间安排在离宋长月最远的地方,而那个新来的侍女西霞,竟就住在宋长月的房中,不由大怒,冲到宋长月房中,就要把西霞拖出来。好在住在旁边的冯为天赶到,拦住了玉亭亭。玉亭亭正在发飚,就听身后玉江红道:“亭亭,到我房间来!”玉亭亭听是父亲的声音,仍不肯离开,只要去拖西霞,西霞吓得躲在一旁。玉江红看不下去,一把抓住玉亭亭,将她拉回自己房间。
长食太子
“常公子认得这把剑?”一个低沉的男声把宋长月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他这才打量躺在龙榻上的那个男子。看到那个男子,宋长月眉头一皱,这男子只有二十多岁的年纪,而长食帝应该已经四十多岁,他是什么人?
那男子看见宋长月皱眉,道:“你是不是疑惑我的身份?”宋长月平静地道:“我只知道你并不是我的病人。至于你的身份,我没兴趣知道!”男子坐起身来:“你就是传说出的神医常月?”宋长月淡淡地道:“是!”男子道:“比我想像的还要平凡!而且,是个废人!”宋长月没有反驳,只是问道:“玉公子呢?”男子道:“你说的是那个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玉江红?他已经被抓起来啦!”宋长月沉呤了一下,确定自己不小心撞进了一个惊天的阴谋,他只关心西霞的安危:“我的侍从呢?”男子道:“你倒有功夫关心那两个从人?为什么不担心一下自己?”
宋长月面露讥讽:“既然你敢在我面前现身,就早就想好了怎么对付我,我担不担心又如何。”男子笑了起来:“果然是个聪明人!”男子说着从床上跳了下来,露出床内侧躺着的一个中年男子。宋长月一惊,那男子四十多岁,威猛霸气,但又面带病容,双眼圆睁,怒目而视,但宋长月只一眼就看出这中年男子已经死去!耳听青年男子道:“这个,就是你的病人!长食皇帝!”
宋长月吸了一口气:“你要我为你做什么?”青年男子有些意外:“你为什么不问是谁杀了他?”宋长月冷冷地道:“那与我何干!”青年男子笑道:“医者父母心,他可是你千里而来所为的病人啊!”宋长月道:“我的病人多得是,个个都是父母心,我早就累死啦!”青年笑道:“你这人有点意思。我现在倒真有一件事要你做!你可以猜猜。”宋长月打量了他片刻:“脱下上衣,让我看看你右胸的伤!”青年一怔:“你怎知我右胸有伤?”宋长月淡淡地道:“我还知道你的伤是玉江红所伤的!可对?”青年眼中有了敬意:“有点道行!看来不是浪得虚名之人。那玉江红的确厉害,如果不是我乘他不备暗袭,还真制不住他!”说话间,青年脱下上衣,露出健壮的上身。
宋长月仔细诊视了一会,慢慢道:“伤得不轻,但并不致命,总要调养三四个月。”青年穿上上衣,道:“很好!看来我是选对人啦!”吩咐道:“带上他,跟我来!”刚才将宋长月抱来的宫人,又抱起宋长月,跟着那青年出了大殿。东穿西绕地来到一个守卫森严的房间。
青年推门而入,门内还有几个人守着,见了青年深施一礼。青年一摆手,几人退下。宋长月正疑惑间,青年走到屋前一个布袋前,一伸手,布袋被打开,露出一个被绑得严严实实,口被塞住的孩子!宋长月一惊,看那孩子,只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满脸的惊恐。宋长月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他是谁?”青年托起少年的脸,笑道:“长食太子——龙冷魄!”那孩子虽然面带惊恐,仍怒视着那青年,青年随手一掌,打在少年稚气的脸上:“狗东西,竟敢用这种眼神看我!”少年被这一掌打得倒在地上,鼻孔流出血来,倒下时,他的脸正对着宋长月,宋长月清楚地看到龙冷魄眼中的寒气,这个少年年纪这么轻,眼中怎么会有这么重的杀气?
青年笑道:“不用着急,我给你找了个好大夫!”回头对宋长月道:“有什么药能让人吃了,慢慢变得神智恍惚,完全听命于别人!”宋长月一怔:“这种迷魂药害人极深,你要做什么?”青年笑道:“我只要你给他配些这种药来吃。让他完全听命于我,成为我手中的一个木偶!”龙冷魄本来倒在地上,听到这话,不由得开始挣扎,青年一脚踩在他的身上:“别急,我的好太子!皇帝已经驾崩,马上你就会成为长食的新皇帝,我会好好照料你的!”
事情到了现在,一切已经明白。这青年一定是害死长食帝的凶手,他杀了长食帝又控制了太子,只是为了控制长食朝庭。看着拼命挣扎的少年,宋长月道:“如果你还要太子来做你的傀儡,总不能让新君登基时一身是伤吧?”青年听了这话,才放开了脚,冷笑道:“要不是看这小子还有点用处,我绝不容他活到现在!”青年对宋长月道:“你马上配药给他吃。要是不听话,你自己和那两个从人都死定啦!”宋长月道:“我照你的话做,你必须放过他们!”青年冷冷一笑,看得出宋长月是强做镇定,到底只是一个文弱的医生,口中却道:“当然!你既然是一代神医,我留你还有用呢。”
宋长月心中冷笑,表面仍在示弱:“好!请问公子贵姓!”青年道:“你只要叫我主人就可以啦!”宋长月道:“是!主人!”青年微微一笑:“我还有事。这里先交给你啦。需要什么药物,只要喊一声就可以啦。但是绝不能离开这个房间!”说到这里,看了宋长月一眼,又笑道:“我倒忘了,就是让你离开,只怕也难!”宋长月看着青年轻蔑的眼神,暗自咬牙,表面上却一点没有带出来
青年出了房间,留下两个人在他身边,名为帮忙,实为监视!隐身在暗处的人就不知有多少啦。宋长月默默地看了看那个绑着的少年,就开始吩咐人准备药物,马上就有人去准备。过不了多久,药就送了过来。宋长月看了看,沉声道:“给他喂下去吧!”其中一个看管的人道:“这样就行啦?”宋长月冷冷地道:“哪有这么容易,要想让人神智不清不难,但要人能听命于其他人就不容易啦。这药只是先让他反应木讷的第一步而已。他吃了这个药,会大睡一觉,醒了之后再换新药。”
那人不再问,端着碗向少年走去。龙冷魄眼里全是恐惧,但却无法挣扎逃走。那人掏出龙冷魄口中的布,就将那碗药硬灌了进去。龙冷魄仅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怎能反抗得了。药一入腹,不用片刻就昏睡了过去。见药效如此神速,那人对宋长月也信了几分。
就这样,宋长月和少年龙冷魄被关在这个偏僻的小屋已经有三天啦。每天龙冷魄都被人灌进各种药物。而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到了第三天,龙冷魄仍在昏睡,宋长月对屋内的两人道:“我也累了,也要睡一会,你们抱我上床去休息吧!”那两人道:“主人一会就来啦,你等会再睡吧!”宋长月面带倦容:“我实在是吃不消啦。你们让我睡一会,等主人来了再叫醒我,不然,一会主人来了,我神智不清,回答不好,主人反而会生气!”两人想了一想:“好吧!”把宋长月抱上一边的小床,宋长月轻轻笑了一声:“多谢!”那抱着宋长月的人忽然觉得有些犯困,他并未在意,但是放下宋长月,刚刚走了几步,就瘫倒在地,失去了知觉,而另一人也昏睡了过去。
宋长月慢慢从床上爬起,滚下床了,他用双肘和双膝爬到龙冷魄的身边,慢慢取出一小块药物,在龙冷魄鼻下一放,龙冷魄就慢慢苏醒了过来。龙冷魄一睁眼,看到宋长月在他眼前,不由吃了一惊,眼中露出害怕和仇恨的光芒。只是嘴被塞住无法出声!宋长月低声道:“太子,我们现在都身处险境,如果你肯配合我的话,也许我们可以逃出生天,否则,就只能死在这里,或变成那人手中的木偶!”龙冷魄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宋长月。宋长月小声道:我这三天给你吃的药,都只是些安神睡眠的药,对你的身体并没有损害,但是这种药也不能多吃,再说那个人再等几天仍看不到效果的话,他不会放过我们。如果你真想脱离险境的话,你必须配合我,装成已经被控制的样子。等他放松了警惕,我们再找机会!”
龙冷魄睁大眼睛看着宋长月,宋长月道:“你要是同意我的话,就点点头!”龙冷魄想了一想,慢慢点了点头。宋长月松了一口气,道:“我给你取出布来,但是,你不可以叫喊!”龙冷魄又点了点头,宋长月才慢慢用嘴将塞住龙冷魄口的布拉了出来。龙冷魄喘了几口气,惊疑地看着宋长月:“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父皇怎么啦?”宋长月低声道:“我叫常月,是为你父皇看病的大夫。你父皇已经驾崩啦!”龙冷魄听了这句话,呆了一呆,但并没有落泪。宋长月看着他,有些奇怪这个少年的冷静。
龙冷魄想了想道:“你真的能帮我?将来想要什么样的赏赐?”宋长月道:“等你真正脱离了危险再想这些事吧。”龙冷魄冷冷地道:“也好!”宋长月道:“那人马上就要来啦。你知不知道他的来历?”龙冷魄扫了他一眼:“他是父皇的私生子,也就是我的亲哥哥,江湖上的人都叫他无忧公子!”宋长月一怔,无忧公子?天下第一富公子!龙冷魄看他的神情,问道:“你知道他?”宋长月叹了一口气:“天下第一富公子,我就是想不知道也不可能啊!”龙冷魄恨恨地道:“他到哪弄的那么多钱,还不是父皇给他的。没想到他竟连父皇都杀!”
宋长月轻轻道:“先不管这么多,你要记住我的话。等会他来了以后,你要显得顺从一些,千万不要露出仇恨的眼神,就像很多事都忘记了一样。”龙冷魄点了点头。
游龙令
无忧走进小屋时,并未发现异样。两个手下站得笔直,而宋长月无精打采地坐在椅上,龙冷魄仍被捆着。无忧问两个手下:“怎么样?”两人答道:“一切正常!”两人刚才被宋长月迷昏,醒了并不记得,即使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也不敢和主人说起,主人对待办事不力的手下如何,他们心里是清楚的。无忧又问宋长月:“常神医,这几天你的药开始有作用了吗?”宋长月淡淡一笑:“应该开始见效啦。”无忧有些怀疑地看着龙冷魄:“好像看不出什么来嘛!”宋长月冷冷一笑:“如果一看就已经变成了傻子,我这神医还有什么稀奇?你可以试试他的反应!”
无忧点头道:“不错!只要他能唯我命是从,这个样子反而更能骗人!”宋长月冷冷地道:“不过他中毒时间还不长,偶尔仍会有反复!”无忧点头道:“皇帝的死讯刚刚传出,明天太子就必须出现在群臣面前,你有把握让明天不出问题吗?”宋长月道:“可以!但时间不能太长!”无忧点头道:“没问题,我只要他露一个面,接下来就可以借口皇太子伤心过度,早早退场!”说声,无忧走到龙冷魄面前,掏出他口中的毛巾:“你还记得我吗?”龙冷魄神情平静:“你是谁?我记不起来啦!”无忧微微一笑:“我是你的大哥,也是你的主人,你以后要听我的话,知道吗?”龙冷魄怔怔地道:“大哥?主人?听你的话!”无忧上下打量了半天,又问了龙冷魄一些话,龙冷魄只是呆呆的,有时回答,有时不回答,看起来确实有点傻了。无忧点了点头:“你干得不错!事成之后,我会赏赐你的!”宋长月连忙道:“主人,我可不可以求您一个恩典?”无忧眯着眼道:“什么恩典?”宋长月道:“我身体不便,离开了我的从人,所有的事都感觉很不方便,能不能让他们来侍候我的生活起居?”无忧看了看他:“我的人照顾得不好吗?”宋长月道:“不是自己用惯的人,总是不方便。再说,主人的人,常月也不敢多要求。主人就当可怜常月是个残废吧!”无忧听他说得可怜,终于道:“好啊!就让那个女人来侍候你吧!那个男的有功夫在身,不能来!”宋长月声音里透着感激:“多谢主人!”
目送无忧离开,宋长月脸上浮现了一丝冷笑。
无忧走后没多久,真的让人把西霞送了过来。西霞一看到宋长月,顿时泪如雨下,两人劫后余生,都是感慨万千,但是此事还没有脱离险境,宋长月用眼色暗示西霞,口中却说了一些感谢敬畏主人的话。千言万语只能埋在肚子里!
龙冷魄的戏装得越来越好,无忧一天比一天放心,对几个人的监控也没那么严了。宋长月才有机会问明西霞,那天宋长月走后没多久,就有人来拿他二人,冯为天拚死保护西霞,受了重伤,失手被擒!一说到冯为天,西霞眼中全是泪水,小声问宋长月:“常大哥,冯大哥会不会有事?”宋长月也没想到冯为天仅仅因为自己临走时的一句请求,竟拼死保护西霞,这个人虽然出身是个杀手,但一诺千金的性子,多少侠义之人也不能比。宋长月沉声道:“西霞,你放心吧。至少从无忧的话里听来,为天他并没有死,我会想办法的!”西霞担心道:“常大哥,无忧真的会放过我们吗?”宋长月冷笑道:“杀君弑父,这样的大罪,我们既然知道了,他怎么可能放过我们?”西霞道:“那我们怎么办?”宋长月叹了一口气:“当初我应该坚持把你送走。如果现在只有我自己,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西霞神色一正:“常大哥,你别这么说!西霞能陪在你身边,一点也没有后悔,就算就这样死啦,西霞也开心得很!”宋长月感动,轻而坚定地道:“放心!为了你,为了为天,我不会放弃的!”西霞含泪道:“常大哥!您别为我担心!”宋长月笑道:“你怎么就这么对常大哥没有信心!常大哥的本事,你还没真见到呢!”西霞一笑,泪水却滚了下来。宋长月坚定地道:“西霞,请相信我!”西霞从来没有听他用如此慎重的语调说话,抬头看时,宋长月的脸上闪烁着无比的自信和傲冠天下的气质,他实在不像一个郎中,而像一个王者!
宋长月苦苦等待的时机终于来临。这一天,无忧带着装傻的龙冷魄和宋长月,西霞参加了长食帝的大敛仪式,龙冷魄身为皇太子,自然在他应该在的位置上,无忧则紧紧跟在他身后,而带上宋长月和西霞,则是因为宋长月坚持说,仪式时间太长,有他在身边,才能有备无患!他既然来了,自然也带上了西霞。在仪式上,宋长月一直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目光慢慢扫过来参加仪式的人,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白衣青年的身上——是江龙!宋长月心里有了主意,叫过西霞,低语道:“西霞,你将我颈间挂的那个小小玉牌摘下来!”西霞照他的话做了,宋长月轻轻道:“悄悄过去,将此物交给那边站着的白衣人,他看到这个东西就会跟你过来!”西霞担心地看着监视他们的两个人,“常大哥,这两人怎么办?”宋长月微微一笑:“没关系,我已经对他们用了药,他们不会记得这些的。”西霞答应一声,悄悄走近白衣人,将小玉牌塞到了江龙的手中。江龙见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走近,本来觉得有些奇怪,但看到她手中的东西,立即脸色一变,并不多说,跟着西霞向宋长月坐着的方向走来。
江龙慢慢走近,看到宋长月眼中有一丝疑惑,直到宋长月冲他淡淡一笑,笑容慢慢漾开,江龙倒吸了一口冷气,加快几步走过来:“真的是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宋长月淡淡地道:“江公子还记得我这个故人吧?”江龙道:“当然,你对我妻子有救命之恩,如同对江龙有救命之恩!”宋长月微微一笑:“不知江公子到这里来做什么?”江龙道:“我是受无忧公子之邀而来!”宋长月笑道:“常月大胆问一句,江龙公子前来,是否与海天楼玉江红有关?”江龙一震:“你怎么知道?”宋长月平静地道:“我知道玉江红与江公子有仇,我也听说过游龙山庄的威名,玉江红绝非浪得虚名之人,如果没有江公子这样的高手,即使无忧使计偷袭,也很难成功!”江龙叹了口气:“你猜得不错!玉江红杀人如麻,我们游龙山庄早就想解决了他,无忧公子和我有数面之缘,他请我帮忙,我自然就答应了!”
宋长月冷冷道:“江公子就没有想过,可能成为别人手里的那把刀?”江龙沉吟了一下:“我也觉得无忧有些怪怪的,必竟我们江湖中人,并不想过多涉及官家的恩怨,但是玉江红死有余辜。”宋长月道:“我问江公子一句,玉江红还活着吗?”江龙道:“还活着,只是功力全废,已经和常人无异!”“那你知不知道玉江红的手下冯为天呢?”江龙道:“此人功力不错,受了伤,现在关在天牢里!无忧的意思,可能是要他来做替死鬼!”
宋长月沉声道:“江公子,我求你帮我救出他,而且一定是在今晚!”江龙一怔道:“他是个杀手!”西霞闻声跪了下来:“江大爷!求你救救冯大哥!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了重伤!”江龙看着西霞,宋长月冷冷地道:“江公子,游龙令是你亲手交到我手上的,难道你要言而无信吗?”江龙道:“好吧!”宋长月又道:“江公子救出冯为天后,请和他来见我!”江龙道:“好!”
当天晚上,按照礼仪,太子留在灵宫为先帝守灵,无忧不方便设置多人看守。宋长月以医生的身份陪在龙冷魄的身边,两人终于有了难得单独说话的机会。看着所有人都退出了灵宫大殿,龙冷魄一跃而起:“你一直要我装傻,现在父皇就要下葬啦,我们还被无忧控制得牢牢地,你有什么办法吗?”宋长月淡淡地道:“不用急!”龙冷魄怒道:“怎么不急,天天扮成一个傻子,对着自己的仇人笑,对他言听计从!”宋长月平静地道:“太子,你要冷静!”龙冷魄激动道:“什么冷静,我不要再信你,明天百官进来的时候,我就当场揭露真相,让无忧得到报应!”宋长月冷笑:“说得容易,百官来朝时,无忧就在你的身边,只要你说出一个字,他立即就能让你死得不明不白!”龙冷魄道:“那就这样忍下去,忍到什么时候是个头?等无忧羽毛丰满了,他不会让我活着!”
宋长月微微一笑:“不用急!用不了几天啦。明天早上无忧来看望你时,你要表现得烦躁一些,要显得不太受他控制,但分寸一定要把握好,不能让他起疑,只是觉得你今天有反复而已,这样我就可以留在你的身边!”龙冷魄哼了一声:“留你在我身边有什么用。你不过是个废人!”宋长月正色道:“就凭你到今天还没有变傻,你最好还是相信我!”龙冷魄不再说话。
第二天,无忧见龙冷魄有些反复的样子,果然让宋长月留在了龙冷魄的身边。仪式在一步步的进行中,宋长月眼光悄悄的四处扫,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了江龙的影子,江龙看到宋长月,冲他微微点了点头。宋长月就知道事情已经办妥。仪式进行得差不多,宋长月轻轻抖了下衣服,左手连抖三下,右边一下。这是昨晚与龙冷魄约定的暗号。龙冷魄忽然坐地大哭,他这一哭,把众人都吓了一跳,虽然仪式的最后是所有人一起举哀,但此时时辰未到,太子怎么就哭开了?
无忧微一皱眉,看向宋长月,宋长月做了个没关系的表情,西霞扶住龙冷魄道:“太子,是不是先帝去世,太过伤心啦!”龙冷魄不答,只是哭道:“父皇父皇,报仇报仇!”西霞也落泪道:“太子,节哀!”太子的哭声凄厉无比,众臣听着都十分心酸,就有大臣道:“先帝被人刺杀,凶手至今未杀,怎么让先帝安息,让太子安心!”这话一说,马上就有人开始嚷道:“马上正法凶手!”无忧胸有成竹,道:“不错!凶手早已拿下,只是先帝刚刚去世,太子又因为伤心过度,病了这么多日子,还没有审问。既然大家都要为先帝报仇,就在今天,在先帝灵前,诛了这个恶贼!来人,将冯为天押上来!”
难以脱身
西霞听到这个名字,浑身一震,差点坐在地上,回头看宋长月,仍是一副淡淡的样子。西霞昨天听到宋长月要求江龙救出冯为天,但她担心,万一江龙没有成功,冯为天就有性命之忧。无忧传下话去,不一会,一个人面带惊慌地跑了进来,附在无忧耳边说了几句,无忧脸色一变,转眼又镇静道:“刺杀先帝的凶手昨晚被人救走啦。我马上叫人去追拿。”话说到这里,龙冷魄猛地跳了起来:“我要杀了他!”马上有人上前拉住龙冷魄,但在群臣面前,他们也只能装有劝慰太子的样子。宋长月连忙道:“无忧公子,太子心痛皇帝的离世,心智混乱,请容我带他到偏殿休息一会,再吃点药,一会就能好!”无忧点了点头,就有人将龙冷魄和宋长月,西霞送到了偏殿。等门一关上,宋长月急急道:“西霞,打开药箱,你和太子马上换好衣服。”西霞立刻打开药箱,里面是两件普通侍卫服装,这是宋长月用药催眠了两个侍卫,从他们那里弄来的,昨晚西霞用了一夜功夫改成合适她和龙冷魂的大小。两人飞快的换好衣服。
两人刚刚换好,门外传来一声闷哼,门就被推开了,闪身进来的两个人,一个一身白衣,正是江龙,而另一个一身黑衣,却是冯为天!冯为天受了重伤,但这几天已经好了很多。宋长月看了二人一眼,沉声道:“江公子,多谢你伸手相助,现在我们快走吧!”江龙道:“外边守卫森严,我和冯公子倒没关系,你们怕是很难离开!”
宋长月微微一笑:“用不着都离开,只要你们带太子和西霞离开就行。也不用冒险冲出去。大臣们休息的地方离此并不远,你们将太子和西霞送到那里,让太子和西霞混在左右宰相的从人中,就有机会离开!”西霞急道:“常大哥,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宋长月淡淡道:“如果带上我,谁也走不了。你们放心,我有脱身之计!”江龙看了看西霞和龙冷魄的穿着,道:“如果只带他们两人离开,也不容易。无忧怎么会放过太子!”宋长月微微一笑,“你放心,照我的话去做,一会灵宫就会大乱,到时你们乘乱带着他们逃走,记住,如遇有人搜拿,一口咬定是左右宰相的手下。在满朝文武中,怕只有这两人能让无忧有些顾虑!”龙冷魄沉声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快走吧!”西霞拉住宋长月:“常大哥,我不走!”
宋长月冷喝道:“西霞,你想害死我们大家吗。如果你们走了,我有能力脱身,如果你不走,反而会成为我的拖累!”转身去冯为天道:“为天,我还要再拖付你一次,请帮我照顾她!”冯为天点了点头。拖住西霞就往门外走,西霞挣扎不得,只能回头看着宋长月落泪。宋长月扭过脸并不看她,只对龙冷魄道:“太子,你脱离险境后,马上去找你父亲的忠心手下,就此躲起来吧!”龙冷魄冷冷地道:“我不会就这样罢休的!”宋长月叹了一口气:“那就是你的事啦。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个地步,以后你们兄弟如何争位,就与我无关啦!”
西霞和龙冷魄跟着江龙和冯为天走了不远,就见偏殿起火,四周立即乱成一团,西霞一见此情,就想冲回去,却被冯为天紧紧拉住:“西霞,你要相信他,他不会死的!”西霞哭道:“常大哥双脚残疾,他一定会被烧死的!”冯为天不肯放手,低喝道:“你要相信他,他说过有能力脱身,就一定早就想好了办法!”西霞边哭边挣扎:“不可能!你放开我,我要去救常大哥!”冯为天道:“你要相信他!”江龙沉声道:“我看常月怕是真的逃不过此劫啦!可惜他一身的医术!”冯为天急道:“不要再说啦。实话告诉你们,他不是一般人,他就是宁国战神宋长月,用计用兵,本是他的强项,这火多半是他自己放的,而且他一定是有了脱身之计才会放这把火的!”江龙,龙冷魄都大吃了一惊:“宋长月!他是宋长月!”西霞虽然不清楚宋长月是什么人,但看到几人神色,也知绝对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乘着混乱,西霞和龙冷魄在两大高手的保护下,逃出了灵宫,路上虽然遇到了盘查,但几人扮成相府手下,果然没人为难,有少数起疑的,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死在两大高手手下
龙冷魄脱离了险境,马上就跑到了外公护国公柳天豪家中。柳天豪万万没有想到外孙竟会这样出现。听完了外孙的叙述,良久不语。龙冷魄道:“外公,我现在该怎么办?”柳天豪道:“现在朝中情况十分复杂,左右宰相掌握了朝中势力,无忧公子富可敌国,投奔于他的人也不在少数!”龙冷魄面带狠色:“我不会放过无忧!”柳天豪道:“这事可不好办!你年纪还小,虽然是皇位的正牌继承人,但在朝中几乎没有势力,就算有愿意效忠于你的大臣,在无法确定你能不能成功之前,也不会急着表态。”龙冷魄道:“难道就没有人能帮我?”柳天豪叹口气道:“如果没有才智超群之人,难于登天!”龙冷魄眼光一闪:“也许有一个人可以!”柳天豪奇道:“是谁?是朝中大臣吗?”龙冷魄冷笑道:“不是朝中大臣,此时我也不知他是不是还活着,但只要他活着,如果能找到他为我所用,就一定能打败无忧!”柳天豪面带疑问,龙冷魄并不跟他多说,只是道:“外公,和我一起来的那三个人中的那个女子,你一定要派人照顾好了,给她好吃好住,但绝对不能让她离开我们的控制!”柳天豪看着外孙,知道这个外孙心机深不可测,不敢再说
第二天,柳天豪去打探消息,只听到处在说,太子在昨日的宫中大火中丧生,但没有人提到一个没有手的人在大火中被烧死。柳天豪将这个消息带回了护国公府,西霞等人听到,都暗暗松了口气!但宋长月到底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清晨,长食天佑宫中。
西霞小心的走到床前,小声道:“常大哥!该起啦!”
床上的人答应了一声,西霞便轻轻挂好纱帐,走到宋长月床前。慢慢扶起他,:“常大哥,昨晚睡得好吗?”宋长月淡淡一笑道:“还好!”西霞将他扶正,早有宫女捧上朝服,西霞便一件件小心地帮宋长月穿上。穿好衣服后,西霞找开镜子,开始在桌前为宋长月梳头。宋长月看着镜中笑道:“西霞,你现在的长食的发式已经梳得很好啦!”西霞小心的将宋长月的黑发编成一根根极细的长辫,又在颈后归成一个大辫,缀上九颗珍珠,就成了长食国贵族最喜欢的发辫样式,听了宋长月的话,西霞轻轻一笑道:“常大哥夸奖啦!西霞还要多学几种发式,让大哥上朝时更加的风度翩翩,威仪出众!”宋长月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一身长食国最尊贵的红色袍服,左耳戴着一个硕大的耳环,完全是一个长食皇族的打扮。长食国以红色为尊,龙冷魄登基后,加封宋长月为天佑王,是现在长食名义上最尊贵的亲王,在皇帝未成年前,国事由他来主理。不过实际上,长食真正的权力并没有掌握在宋长月这个天佑王或是新君龙冷魄手中。
宋长月想着朝中之事,有一些忧心。那天从着火的灵宫脱身后,到处都是搜寻他的人,如果不帮龙冷魄,他很难脱身,龙冷魄是皇位正牌的继承人,名正言顺,宋长月再劝服了左右宰相,让他们相信,对付一个未成年的小皇帝远比对付一个已经名扬天下,与金吉关系极密的无忧容易得多。在这声兄弟夺位中,左右宰相本来是抱观望态度,但听了宋长月的分析,最后还是决定倒向龙冷魄,龙冷魄才能最终登在皇位。但龙冷魄心里更清楚,左右宰相的心思,所以他一定要宋长月留下,帮他真正赢回权力,两人订下了三年的约定。宋长月会在三年内帮助他。
西霞已经将帽子给宋长月戴上,望着镜中沉思中的宋长月,西霞发现常大哥的眉头不自禁地皱在一起,最近常大哥晚上睡得越来越晚,总有看不完的奏折,见不完的臣子。而那个龙冷魄,一个多月,就和常大哥发生了三次冲突,这一次竟跑掉十几天不回来,宫里宫外,所有的事都指向常大哥,她虽然一直在深宫中,也隐隐听到各种对宋长月不利的话语。西霞忧心的打量着镜中的宋长月,一直苍白的脸色在红色的朝服映衬下倒是多了几分光彩,但眉间深深的川字纹,可以看出他心中所承受的巨大压力。先帝刚走了一个多月,这样下去,常大哥能不能受得了?
正在这时,外面有宫人叫道:“王爷!到上朝时间啦!”宋长月一震,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对身后的西霞道:“去叫冯为天进来!马上上朝!”西霞点了点头,放下梳子,打开宫门,将站在门口的冯为天让了进来。冯为天恭恭敬敬地走到宋长月身边,弯腰将他抱出寝宫,放在门外等着的一乘轻便的小轿上,微一示意,两个宫人轻轻抬起小轿,向大殿走去,而冯为天则带着一队侍卫紧跟保护。宋长月派人放出了被抓的玉江红,玉江红身受重伤,功力全废,江龙也没再为难他,放他离去。但冯为天却留了下来。
勾心斗角
大殿到了,文武百官早已站在殿外等侯。小轿并没有停下,而是抬着宋长月直接走向中间的龙椅。小轿在龙椅旁停下。冯为天走了过来,将宋长月由小轿上抱下,放在龙椅旁边设的一个椅子上。先帝刚去世时,宋长月并没有跟着新君上朝理事,而只是坐在一门之隔的耳房中听政。所以并没有在大殿中设他的位置,但现在龙冷魄十多天不上朝,宋长月代他理事,只得到前台来。 因为不方便坐在龙椅上,就在边上放了一把椅子。宋长月在几个时辰的理事过程中必须坐得笔直,而不能像在耳房听政时那样靠着或躺着,对他本来就一直虚弱的身体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考验。而左右宰相可能也发现了这个事,所以有意拖延上朝的时间,每天朝上,真正重要的奏本很少,倒是一些废话折子满天飞。
宋长月坐在椅子上,轻轻一点头,旁边的宫人立即大声道:“上朝!百官进见!”
话音一落,侯在大殿外的百官鱼贯而入。走在最前面的两人正是长食国的左右两位宰相。左宰相文清是文官出身,面目白净,五十来岁的年纪。右宰相李藓则是武将出身,生得颇为威猛,大约四十出头。两个都是世家出身,本身的能力和功劳,再加上家族的势力,使他们成为长食国内灸手可热的人物。先帝在时,因为好武荒废了政事,国中所有大事都由两位宰相决断。日积月累,现在的长食国大臣们只知有两位宰相,而不知有皇帝。百官进殿站定后,齐齐向龙椅行大礼。宋长月等他们行完大礼后,微一抬首:“平身!”大臣们这才站回自己的位置。宋长月扫了一下大殿,冷冽的目光仍如以前一样透着逼人的威严:“各位,今天有什么事要奏吗?”
左宰相文清往前走了一步道:“禀天佑王,文清要奏!”宋长月淡淡地一点头:“好!”他知道这位左宰相文采非凡,在长食文人士子中的地位极高,本人也是极为自负,又确有治国之才。文清朗声道:“新皇即位已一月有余,但皇上已有十七天未亲自临朝。臣觉得十分不妥,天佑王身为先帝托孤重臣,理应教导皇上勤政,而不应一再放纵陛下!”宋长月仍是神色不变,淡淡道:“文宰相说得有理!”转头又问道:“其他大臣还有什么要奏的吗?”文清说这番话,是想考量一下宋长月的份量和反应,见他淡淡的并不反驳,心中开始琢磨,这个常月的来历极为可疑,本来是个给先帝治病的医生,先帝却把国家和太子都托付给了他,而且一个多月下来,他的表现让文清不能不心存疑忌。虽然他很少对政事发表意见,但那波澜不惊的面孔上,那双永远让人看不透的双眸,总像汇聚着无穷的力量。文清感觉得到这个对手绝不简单。一个多月来,宋长月一直隐忍,只像个好脾气的无能王爷,文清今天是有意来摸摸他的深浅。当然不能让他就这样避开。文清并不退下,朗声道:“天佑王觉得臣的意见如何?可否示下?”宋长月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文宰相忧国忧民,自然对皇上关怀无比。皇上因先帝刚刚去世,忧伤过度,才会龙体不适,既然宰相如此关心,就请宰相下朝后去行宫看望一下皇上,如果皇上身体好些,麻烦宰相代本王恭迎皇上回宫!”文清眼波一闪道:“臣政务繁忙,怕是没有时间。再说天佑王亲自去看望皇上,那份量可是臣不能比的!”宋长月轻轻一笑道:“文宰相何出此言?本王身体不适,宰相老当益壮,正是为君分忧的时候,区区一点政务怎么会让左宰相连去看望皇上的时间都没有。要是这样,国事可托付给何人啊?”文清听他的话,绵里藏针,一时不敢随便回答,只道:“那臣遵命就是!”往后退了一步。宋长月漫不经心般道:“就有劳左宰相啦!本王身体一直不好,现在是连马车也坐不得啦。哪比得上当年,也曾金戈铁马,血战杀场,现在提起来就像是笑话一样。做武将的,离开了杀场,终是个无用的人!”宋长月的话像是自怨自艾,但眼角微微一扫,已见右宰相面露不快之色。宋长月暗暗一笑,左右两个宰相相互制衡,才是他能把握方向的关键。不过就他这一个多月的观察,左右宰相关系不错,而且两人是儿女亲家,平时也以知己相称。不过牵扯到权力,再好的知己也可能成为敌人。不过,他一定要小心,不能让两人联起手来对付自己。
宋长月又微微一笑,对李藓道:“李宰相,这几日本王看了李宰相的奏本,倒是有些所得,想和宰相探讨一下!”李藓忙出班道:“是!臣只是久在军中,对治军略有一些想法,在天佑王面前,是臣卖弄了!”宋长月轻笑道:“李宰相,常月不才,也当过兵,不说那种假客气的话。李宰相的奏本颇有见地,本王看了也是极为赞叹,才特特要和李宰相探讨一下。”李藓一躬身道:“请天佑王指教!”宋长月慢条斯理地张口,李藓一听,他竟是在背诵自己的那篇奏本。一字一句,绝无一点差错。李藓这个奏本写得颇长,但宋长月就背得如此流利,可见他的确是用心看过了。宋长月一气背完奏本,然后开始就其中的一些观点与李藓探讨起来。两人都是一代名将,对军中之事最是熟悉,几段话下来,李藓顿生得遇知音的感觉。宋长月和李藓这一番讨论,不觉早朝时间已过。宋长月才收了话题,笑道:“改日请右宰相能到本王宫中一谈,实为平生之快事!”李藓也意犹未尽道:“得空一定去向天佑王请教!”宋长月轻轻叹道:“可惜今日本王实在身体不适,不然今日就与右宰相谈个痛快!还要烦劳左宰相将皇上劝回,能让本王明天就脱了这上朝的累人差使!”说完就吩咐下朝,百官慢慢退去!
宋长月回到宫中,西霞连忙迎了上去:“常大哥,今天怎么这么晚?累坏了吧?”冯为天将宋长月抱到软榻上,转头对西霞道:“王爷坐得太久,腰疼得厉害,你去拿药酒来,我给他推拿一下!”西霞忙去拿来药酒。宋长月趴在榻上,冯为天慢慢为他推拿。西霞在旁边拿着药酒,一边埋怨:“常大哥,你也不爱惜一下自己身体。坐了这么久,你忘了自己身子还没好吗?”宋长月忍着痛道:“累是累了点。但能和李藓一谈,也是一件快事。右宰相确是一个将才!”冯为天道:“那王爷觉得他比你如何?”宋长月等西霞擦去自己额上的痛出来的汗才道:“为将帅的,只有在生死一刹的战场才能看出高低,若只是这样谈,那是看不出来的。”西霞道:“常大哥当然是天下第一将军啦!”宋长月摇头道:“你也懂带兵?就你知道!”西霞吐一下舌头。冯为天见她样子颇为有趣,笑道:“西霞姑娘倒是无所不知啊!”西霞道:“别笑话我。我只知道常大哥一定是最棒的!”宋长月摇头不语。冯为天一边使力推拿,一边道:“王爷今天和两位宰相说这么多,不怕他们生疑吗?”宋长月扭头看了冯为天一眼,:“左右宰相都不是一般人。即使我一再示弱,他们也不会相信我真的不足为虑。今天左宰相之所以借奏本时指责于我,就是想试试我的斤两。他们要试探我,我当然也要试探一下他们。第一步就是要看看两人是不是真的名副其实,确有才华。再顺便看看,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否牢不可破!我的身份隐瞒不了多久,凭他们的势力和眼线很快就会知道常月和宋长月是同一人,倒不如大方一些。”冯为天道:“那王爷觉得那两人如何?”宋长月地看了冯为天一眼:“是个不错的对手!”西霞道:“左宰相不是不希望皇上亲理朝政吗?”宋长月扫了她一眼:“西霞,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如果你再这样,我就马上送你走!”西霞一吓,连忙跪下道:“常大哥,西霞错了!西霞只是听别人这么说,就顺口说了出来!以后再不敢了!”冯为天道:“王爷,这里没有别人,你就原谅她吧!”宋长月道:“只此一次!西霞,我不是要罚你。只是你这心直口快的性子,在皇宫里很可能要吃亏,万一不小心,我会后悔莫及的!”西霞感动道:“是!常大哥,我知道啦!”冯为天看了西霞一眼,口中道:“西霞姑娘是要改改这个脾气。不过她说得也有道理。王爷想过了吗?”宋长月叹口气道:“无论左宰相是真劝还是假劝,也无论皇上是回宫还是不回宫,都会让我更了解这两个人,一个是我的对手,一个是我要辅助的人,对这么重要的两个人,了解的越多越好!”又道:“好了!我还有奏本要看。为天扶我起来吧。你最近也别老是和玉公子联系。我没什么可瞒你的,但也总觉得你像是别人安在我身边的一双眼睛。”冯为天略觉难堪,一回头间,只见西霞冲他柳眉倒竖,脸上带着怒色。自己也没得罪她呀,虽然自己确是主人放在宋长月身边的一双眼睛,但也受命要全力保护宋长月的安全,这段时间来,自己也是做得很用心。再说宋长月本人也清清楚楚,而且也并不防着自己,西霞一个丫环,生得哪门子气?
第二天,龙冷魄终于回了宫,宋长月和他深谈了一次。龙冷魄也是聪明人,开始每天按时上朝,下朝后又到御书房,由宋长月派人给他找来的老师授课。宋长月每天辅导他熟悉政事,因为皇帝年纪还小,奏章仍由宋长月来批阅。除此之外,宋长月每天都会安排一点时间,和龙冷魄单独聊一会。他发觉龙冷魄话语很少,虽然最近收敛了很多,也不再虐待宫里人,但眼中的森冷却有增无减。见到他时,有礼的举止掩不住眼中的冷漠和杀机。宋长月觉得颇为头痛,对这个天性冷漠的男孩,他的确感到比朝中那两个虎视眈眈的左右宰相更难对付。让宋长月奇怪的是,龙冷魄出身高贵,一出生就享尽人间富贵,为什么总是用那样森冷的目光看人?是什么让这十二岁的少年如此残暴,如此冷漠?现在他羽翼未丰还能控制,如果他真的成为长食至高无上的君王,这样的性情会给长食带来多大的灾难?尤其是在宋长月一次无意中看到龙冷魄虐杀御花园养的一只小鹿时,宋长月一向刚强的心抽痛啦。他清楚地看到龙冷魄虐杀小鹿时脸上的残忍的笑容和血腥的手段。宋长月终于陷入了反省中,这个少年绝不是常人想像的那样仅仅是没有管教而变得任性残暴,他是真的冷血嗜杀。仅仅十二岁的年纪就已经这样,将来完全可能成为天下的祸害。但是他该怎么办?
女人不哭
今天宋长月让冯为天送他去找太妃文轻轻,他想更多的知道些龙冷魄的事情。这个文轻轻,据说是宫中和龙冷魄最亲近的母妃,宋长月和她有几面之缘。到了文轻轻住的长思宫,宫人进宫禀报,不一会,一脸惊讶的文轻轻走了出来,“天佑王来了,请进吧!”宋长月道了谢,进了文轻轻的宫中。文轻轻的殿前有个幽静的小院,院中的小亭上放着一把琴,刚才宋长月没进门时就听到优美的琴声,文轻轻看宋长月在看琴,不由笑道:“我的琴弹得不好,在宫里也没事可做,就弹着玩的!”宋长月道:“太妃客气啦!长月对琴不是很了解,只是在外面听了一段,觉得很美。要是太妃不嫌弃的话,能再弹一段吗?”文轻轻笑道:“那有什么不可以的。你要不懂,我正好对牛弹琴。”说到这里,一下捂住嘴,脸上全是狡黠的笑意。宋长月轻轻一笑:“太妃请!”文轻轻瞄了他一眼,见他脸上并没有怒意,松了一口气道:“那好!”慢慢坐下来,轻抚一曲。
宋长月静静听着曲子,看着文轻轻。二十出头的年纪,不算绝美的面貌,倒也有几分动人之处。听她的琴声,在琴上的造诣应该不浅。宋长月倒有点讶异她竟会弹一手好琴,她看起来不是坐得住的女人。文轻轻弹完一曲,看着宋长月道:“天佑王到本宫这来,有什么事吗?”宋长月道:“也没什么,常月仅是想和太妃聊聊。”文轻轻脸上有好奇的神色:“聊天?我上次看到天佑王时,你可是很少说话的啊!”宋长月轻笑道:“每个人都有不想说话的时候,上次不说话不等于宋长月不会聊天吧。”文轻轻大方地笑道:“那正好!这宫里呆得实在太闷啦。天天听大家聊来聊去,都是宫里那点事,一点意思也没有。天佑王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就给我讲讲外面的事情吧。”宋长月道:“太妃很无聊吗?”文轻轻使劲的点头:“是啊!是啊!小时候我在文家就不受宠,一年也出不了几次门,后来才十几岁就到了宫里,从进宫那天起就再没出过皇宫一步,都快把我闷死啦!”宋长月道:“这样?太妃就没有跟先帝一起出过宫吗?”文轻轻一捌嘴道:“先帝天天练武,别说是我,太后都多少年没有出过宫啦。这深宫,其实就是我们女人的牢笼而已。”宋长月看着她:“那太妃每天都做些什么呢?”文轻轻猛地站起来,走了两步,道:“还能干什么,练琴,看书,听人胡说八道!全是些无聊的事情!”宋长月了然道:“这样的日子的确很无趣!”文轻轻一转脸,又是笑意盈盈地道:“那就说些你以前做的事给我听听吧!”宋长月淡淡道:“太妃也看到,我也是个平凡不过的人,哪有什么故事!”文轻轻道:“你骗我!就说说你的这双手吧!”话刚说完,就见宋长月的脸色变得惨白,文轻轻忽然发觉自己的话伤害了别人,不由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的伤心事!”宋长月慢慢道:“我不生气。其实你好奇也是很正常的事,但是现在我不想说给你听,如果有一天,我觉得心情能够平复到坦然讲出这段故事的时候,我会讲给你听的。现在,我每天都在尽力忘记那些伤那些事,因为只要一想起,心里就痛。所以我没法讲给你听。”文轻轻看着宋长月一向平静的脸上,隐约闪过的深重的痛楚,她虽然心粗,也知道自己的话勾起了宋长月内心最深的伤痛。停了一会,文轻轻才用欢快的语气道:“算了!我们聊点别的吧。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轻轻吗?这个名字既不贵重又不高雅,但我喜欢这个名字。因为我要轻轻松松地做人,轻轻快快的活着。我从小就不得父亲的喜欢。我父亲是个真正的才子,才高八斗,而我娘只是他的一个丫环,因为他一时高兴,成了他的小妾。娘没读过什么书。她不会教我呤诗做画,我生得呢,也很普通,没有大姐,二姐那过人的美貌。在家里,我就是个没有喜欢的小可怜。后来大姐二姐都嫁了长食最出色的男子,姐夫们对她们都好得不得了。可是我却被父亲丢到了这个牢笼里。嫁了一个比我大二十多岁,只知练武的丈夫。先帝第一次见到我就说:‘文家两位小姐都是京城有名的美女加才女,没想到她们的妹妹竟这么普通!’”文轻轻的脸上,有一种受伤害的神情。宋长月看着一向看起来开心有点没心没肺的文轻轻露出这样的神情,轻道:“太妃。”文轻轻一扭脸,似乎在掩饰脸上的神情,转脸又是笑容满面:“所以说,我也是个倒霉的女人,父亲不痛,丈夫不爱,现在更守了寡,连个孩子都没有,只能永远被锁在这个黄金大牢里,等着变老,等着死掉!”宋长月道:“太妃的神情可不像在等着死掉啊!”文轻轻笑道:“反正是等死。我为什么不能笑着等,而要哭着等呢?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爱我,至少我还有自己爱自己。别人越是这样对我,我就越要活得开心快乐!其实我知道宫里很多人都瞧不起我,觉得我又傻又疯,只是仗着父亲的势力才能在宫里做太妃。可我不在乎,做文清的女儿并没有给我任何的幸福和快乐,就算是因为他让宫里人不敢欺负我,那也是应该的。我已经这样啦,还有什么可怕的?”文轻轻一路笑,一路说,说着笑着,泪水却无声的滑落。
宋长月心中有一丝不忍,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文轻轻可能是憋得太久啦,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把这二十年来受到的冷漠和委屈一股脑冲着宋长月倒了出来。平时这样的话,就算她敢说也绝没有人敢听,但可能是因为他了解而平静的表情给了她说下去的勇气。文轻轻说了半天,情绪渐渐平复,才发觉亭子里只剩她和宋长月两人,其他的从人都站在远处,应该是宋长月把他们打发走的。宋长月了解地看着她:“把话说出来,心里好受些了吧?”文轻轻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轻轻擦去脸上的泪水“听了这么多,你会不会看不起我?”。宋长月慢慢道:“你是个可爱而率性的女子,我怎么会看不起你?你说得对,即使没有人痛爱,至少要会爱自己。即使是在等死,也要笑着等到那一天。”文轻轻不由道:“天佑王,你要真这么想就对啦!太后说,你是长食的希望。虽然你不能再行走,但有很多人都会帮助你的啊!”宋长月笑道:“那是不是也包括你啦!”文轻轻一怔,“你要我做什么?”宋长月淡淡地道:“我想知道一些有关皇帝小时候的事情。我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年纪就这样冷漠。”
文轻轻摇头笑道:“原来是为了他。难怪你今天会专门来找我聊天!”宋长月微微一笑道:“本来只是为了他,不过我现在有了更大的收获!”文轻轻不解地看着他,宋长月笑道:“我又结识了一个好朋友!有这样的朋友帮助,我在长食宫中的日子会有趣得多!”文轻轻被他的笑容所感染,笑得更开心:“还说是好朋友,要到我这来打听消息,还让人家把心里的秘密都说了出来。”宋长月道:“刚才不知是谁,下那么大的雨,差点没有把我给淹死,人家有手有脚的都跑到老远去避灾,只有我这个可怜人,一边要冒着被淹死的生命危险来安慰她,另一面还要被她指责。”文轻轻“噗”地一声轻笑,看着宋长月脸上从来没见到的顽皮的表情,竟有些脸红,冲着他做了个夸张的鬼脸。两人的心情一下都好了起来。文轻轻招手叫一个宫女过来,在两人面前的桌上摆了一些点心茶水,又挥手让宫女离开,笑道:“你既然想多了解一点皇帝的事。那我就知无不言。不过我知道的也不是太多,不知能不能帮得上你!我们边说边吃点东西吧。”宋长月摇头道:“你边吃边说吧。我听着呢!”文轻轻看着他低垂的手臂,文轻轻忙道:“对不住,我叫他们把东西拿下去吧!”宋长月笑道:“刚说了是朋友,怎么就对我客气起来。你吃你的,我听我的,如果我的存在让朋友觉得连吃东西都不自在,会很让我伤心的!”文轻轻听着他轻松的笑语,发觉宋长月说笑时一点也不冰冷,反而充满了魅力。完全不像第一次见到时那么冷淡。文轻轻也放松了下来,道:“那好吧!我就不客气啦!”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口中,大吃起来。宋长月看着她吃得虽急,但仍显得十分高雅,看来七年多的宫中生涯,还是把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子变得有些皇妃的仪态。
文轻轻吃了两口东西,喝了一口茶,慢慢打开了话匣子。从她刚进宫第一次见到龙冷魄说起。宋长月听着听着,脸色变得越来越沉重。他只当龙冷魄的童年应该是无比美好的,没有想到他的童年是如此的被忽视,如此的寂寞。从文轻轻的言语中,宋长月心中慢慢描绘出童年的龙冷魄。天生聪明过人的龙冷魄,自幼就是个极敏感的男孩。从他开始记事起,父皇就是一直在病榻上的那个人,即使偶尔身体好些,父皇也从不理睬他,对他从来是视而不见,眼里只有床头的那把冷魄剑。连他的名字都是父皇看着剑随便取的。他是先帝唯一的骨血,但龙冷魄一直觉得他在先帝眼里连那把剑剑柄上的一个坠子都不如。更糟糕的是,他的母后,从父亲病后,眼中就几乎看不到他的存在,虽然他生活在皇宫中,吃得好住得好,但是龙冷魄没有一个朋友,身边永远围满了大量的奴才,他们讨好他,奉承他,带着他到处为非做歹,到了这时候,父皇就会大声斥责他,而母后也会默默掉泪。但龙冷魄却觉得很开心,因为他发觉只要他做坏事,就可以得到父母的关注。于是他越做越多,越做越坏,也越来越有成就感!龙冷魄是个极聪明的孩子 ,他的聪明用在做坏事上,就更让人心惊。他刚刚七岁时,就曾经制造谣言,让父皇杀了他的侍卫,只因为那人有一次带他骑马时不小心让他跌了一跤。十岁时,他就试图要撕开自己乳母的衣服,因为他要证实他已经是个男人。十一岁,他已经第一次杀人,虽然杀的是个死囚,但他觉得非常兴奋。因为那件事后,先帝一反常态,将他约束在身边寸步不离一个月之久。之后,先帝决不让他再接触可能杀人的场所,也不再听信他的任何一句话。龙冷魄就变得更加叛逆。他凌虐宫中人,侮辱宫女,身边永远带着一群恶少,到处胡作非为。因为先帝严命,不谁他去杀人,他就把毒手伸向了那些可怜的动物,先是小虫,小鸟,再到小兔,小猫,小狗,又是小鹿、小狐狸,小狼之类,总之,他越来越大,想出的手段就越来越残忍,下手的对象也越来越强大。而先帝和太后觉得只要他不对人下手,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对他的这种行为也听之任之,不加管束!
第 47 章
龙冷魄最近又有变得有些反复无常,宋长月劝了几次没有效果,终于两人因为对一个人的外置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宋长月一怒之下吼道:“龙冷魄,你要是不想做一个好皇帝,可以马上告诉我,我马上就走!”天佑宫中,西霞给宋长月换掉冷掉的茶水道:“常大哥,生这么大的气真是不值得,那个小皇帝要真的是扶不上墙的,我们就早点走,也用不着跟他在这时耗啦!再说这个小皇帝,为人冷酷,真让他做了长食的君主,对百姓不见得是件好事!”宋长月叹口气道:“我也有些后悔答应帮他,毕竟我们共过一次患难。”西霞道:“那我们就走吧!反正长食国内从皇帝到大臣都希望我们离开呢!”宋长月道:“不忙!我给他七天的时间,如果他还是不肯去做一个好帝王的话,我们就走!”西霞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看等七年也没用!”宋长月摇头道:“那你的看法就太偏执啦!我相信魄儿并不是一个天性冷酷的人,只是他太聪明,太敏感,性格,幼时受到的伤害,一生也难平复。如果在他小时,我能遇上他,也许可以帮他改变这太过孤僻冷酷的性格。但现在,性格已经成型,我也难回天,但我不相信,他真的没有上进之心,如果他肯做一个好皇帝,以他的聪明和毅力,一定会是长食的骄傲!”西霞道:“常大哥,你的心可真好!”宋长月道:“我十二岁时就失去了父母,本来觉得自己是个苦命的人,但父母在世时,对我宠爱有加,而魄儿他虽然贵为皇子,却从小就被冷落忽视,如果有可能,我愿意让他感受到一种父兄一样的关切和温暖。我所担心的是,他根本就不给任何人,包括他自己一个机会来感受。所以我给他七天时间,如果他肯给自己也给我一个机会,也许他的一生不会那么冰冷!”
从那天开始,宋长月不再上朝,也不再去书房看龙冷魄学习。倒是文轻轻时常来天佑宫,和他说话解闷。今天已经是第六天,龙冷魄仍没有出现。这天一早,文轻轻就到了天佑宫,宋长月刚用完早饭,看着文轻轻进门就笑道:“真巧!我正想叫人去请太妃呢!”文轻轻笑道:“不用请,我就来啦!有什么事吗?”宋长月道:“前几天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所以也想送你一件礼物。本来想过几天送的。但现在,有可能我随时会离开。就先送了再说!”文轻轻闻言,脸上笑容一僵:“如果送完我礼物,你就要走,那我不要你的礼物!”宋长月轻笑道:“真的不要?可别后悔!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文轻轻脸色黯然,但一闪而过,又大大咧咧地道:“说着玩的!有礼物干嘛不要?快拿出来!”宋长月道:“这礼物可不能拿出来,得要你亲自去看!”文轻轻道:“好啊!到哪去看!”宋长月示意西霞递过一包东西道:“你先看看这个!”文轻轻好奇地打开包裹,里面竟是一套民间女子的衣服。文轻轻双眼放光,“你不会是要带我出宫吧?”宋长月笑道:“看不出你有时也挺聪明!去不去!”文轻轻一把将衣服抱在怀里,点头道:“去!去!一定去!”宋长月笑道“西霞,你带太妃去换一下衣服,过半个时辰,等为天回来,我们就出发!”西霞答应一声,拉着文轻轻就去换衣服去啦!
宋长月看着两个小女人笑嘻嘻地跑了出去,也微笑着让宫人给他更衣,换上一件以前最爱穿的素雅青衫。换好衣服,宫女帮他把发辫打开,给他梳一下平民的发型。刚把发辫打开,就听门一响,宋长月没有回头,笑道:“这么快就换好啦?你们女人出门不是都要弄半天吗?”没有听到身后的人回答,倒是正在给宋长月更衣的那些宫人宫女们一个个忙不迭地下跪道:“陛下——”宋长月一听一震,缓缓回头,果然,身后站着的那个少年正是长食皇帝龙冷魄。龙冷魄的眼神有些惊疑,面前的宋长月一副平民的打扮,刚才进来时,他看到冯为天做好了出行的准备,难道他这就要离开吗?龙冷魄的眼里有些难懂的愤怒,让宋长月微微一呆,转眼又笑道:“是皇帝啊!我们正要出去一趟,有事快说吧!”龙冷魄哼了一声“天佑王是要离开皇宫吗?”宋长月对着正跪在地上的宫女道:“快帮我把头发弄好。不好让女人久等的。”然后才转头对龙冷魄道:“皇帝,今天我是要出皇宫去走走!你既然来啦,愿意和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吗?”
文轻轻和西霞从马车上跳下来,只见周围天高云淡,草地上花红草绿,周围 的风景很美,不由开心地叫了一声。龙冷魄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周围,冷冷的哼了一声,并不说话,在他看来这样的风景实在没什么了不起。冯为天将宋长月抱下了车,放在专为他制作的轮椅上。
宋长月一扬手,几名侍卫牵着几匹漂亮的马走了过来。宋长月道:“太妃、西霞,你们不是都想骑马吗?我让为天专门去选了几匹好马,今天就完你们这个心愿!你们俩先去选自己的马吧!”文轻轻闻言,开心地跑了过去,细细打量那几匹马,西霞却站在原地没有动。西霞红着脸道:“我不会骑马!”宋长月轻笑道:“不会啊!这有什么了不起。我们这里这么多马术高手,你要哪个做师傅,尽管说!”西霞低个头道:“我有点害怕!”宋长月对冯为天道:“为天,西霞 不会骑马,你教教她,再保护好她!”冯为天点了点头:“是!”文轻轻已经上了红马,开始在草地上奔跑。但龙冷魄却一脸不屑地站在原地,宋长月道:“皇帝,你不骑着你的追风跑一圈吗?”龙冷魄傲然的道:“这些女人也算是骑马吗?我才没时间逗她们玩!”
龙冷魄面无表情地坐在草地上,眼睛却不自禁的瞄向宋长月。宋长月指挥着众侍卫,几下搭出一个十几米长的台子,又命人搬来灶具,指示别人按他的吩咐开始准备午餐。龙冷魄看了一会,无聊的情况下,眼光看向正在骑马的几人,西霞学得很快,已经可以在冯为天的保护下,慢慢行走啦。而文轻轻显然是有些底子的,已经开始在草地上奔跑。龙冷魄猛地从地上站起,跳上自己的爱马追风,追着几人上去。他虽然年纪小,但骑马的本事却远远高于文轻轻,加上他的爱马追风是只罕见的神驹,只一会就追上了文轻轻,文轻轻正满脸通红,兴奋不已地骑着马,忽然听到后边马蹄声,一回头,却见龙冷魄追了过来。文轻轻见他追来,更是兴奋,一拍马,向前冲去,龙冷魄眉一挑,也加快速度向文轻轻追去,两人一追一逃,颇为精彩。但文轻轻到底不是龙冷魄的对手,很快被龙冷魄追上。文轻轻不服道:“皇帝的马好,才能追得上我!”龙冷魄道:“太妃要是不服,可是换马再来比!”文轻轻看了看周围的马道:“哪有一匹能和追风相比,还是算了吧!”龙冷魄道:“如果太妃能帮我一个忙,以后想什么时候出来玩都好办!”文轻轻道:“真的?可是皇帝要我帮什么忙呢?”龙冷魄道:“我现在还没有想好,如果有一天想好了再告诉太妃!”文轻轻注意到他的眼睛向宋长月的方向瞄了一眼,她虽然并不细心,但在宫廷这么多年,还是有基本的警觉:“如果皇帝是想要不利于天佑王的话,那我可帮不上你!”龙冷魄道:“太妃,你是我的母妃,又陪我一起读过书,不会这么快就向着那个残废了吗?”文轻轻正色道:“皇帝,请注意你的言行!他是你应该敬之如父,尊之如师的天佑王!他的确手足残疾,但在文轻轻看来,他残而不废,是个真真正正的大男人,大英雄!”龙冷魄脸色一阴,一挥鞭,正抽在文轻轻的坐骑上,红马吃痛,一下狂奔起来!文轻轻骑术一般,吓得花容失色,只能死死拉着马缰,却怎么也拉不住马。
宋长月正在指挥侍卫准备午餐,忽然闻报,太妃马惊,从马跌了下来,吓昏了过去。宋长月眉头一皱,回头就见龙冷魄抱着文轻轻走近。走到宋长月近前,龙冷魄将文轻轻放下,宋长月看着文轻轻,花容失色,浑身发抖,但已经清醒了过来,看着宋长月的眼睛里全是泪水和害怕的神色。龙冷魄道:“太妃太久没有骑马,这马脾气不好,竟发疯将太妃跌了下来,来人,把那马处死,给太妃报仇压惊!”龙冷魄话一出口,立刻有人答应,一个侍卫冲上前去,刀一挥,那红马大大的马头就飞了出去!鲜血从马脖中喷出好高,周围的马儿都骚动了一下。宋长月从文轻轻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不忍,再看众人的表情,心中就有几分明白,但是——龙冷魄竟会如此对付太妃,这一点仍是出乎他的意料,这少年,怎么狠毒阴冷至此?
宋长月脸上没有多的表情,只是让人将文轻轻扶坐下,检查了一下她没有受什么伤,这种情况下,一行人当然不能再玩,宋长月吩咐回宫。
一行人回到宫中,安置好了文轻轻,回到宋长月的天佑宫,宋长月面无表情地叫住正要离开的龙冷魄。龙冷魄回头,冷冷地看着宋长月,没有说话。
宋长月示意所有人退到二百米外,不得有人偷听他们的谈话。冯为天带着众人退了出去。屋里一时安静地没有一点声音。宋长月用杀人的目光盯着龙冷魄,龙冷魄不敢和他的目光对视,只是眼望着屋顶。过了半个时辰,龙冷魄有些耐不住:“天佑王要是没话说,本皇要回去啦!”宋长月没有说话,龙冷魄实在无法忍受这种迫人的压力,慢慢向门口退去。刚到门口,宋长月忽然道:“龙冷魄,你既然想和我斗,就直接冲我来,找其他人麻烦做什么?”龙冷魄道:“我听不懂你的意思!”宋长月冷笑道:“我已经说过,如果你不愿意成为一个圣明的君主,我可以随时离开。你用不着这样做!”扬声对外面喊道:“为天,西霞,我们马上离开!”话音刚落,忽听一个凄历的少年声音道:“不行!我不放你离开!”
宋长月一回头,正对上龙冷魄充血的眼睛,里面不再是冷漠而是激动和受伤,还有阵阵的畏惧。龙冷魄握拳的手心,已经被自己的指甲刺出了血,道:“我不要做一个被天下被臣民抛弃的皇帝!我不要被所有人抛弃!你不能走!”宋长月盯着他的眼睛,已经冲进屋的冯为天和西霞也站住了,宋长月冷冷地道:“那你要我留下来怎么帮你?帮你成为什么样的皇帝?”龙冷魄道:“我要成为一个最威风的皇帝。我要让我的百姓视我为神,我要我的大臣完全听命于我。我要让父皇看看,我做皇帝比他好十倍,一百倍,一千倍!”宋长月道:“对不住!这事我帮不了你!告辞!”龙冷魄怒道:“你答应了要帮我,怎么又要走!”宋长月淡淡地道:“因为我当时只当你是一个任性的孩子,现在看来,你是一个疯子。我没法教一个疯子!”龙冷魄看着冯为天推着宋长月已经走到门口,忽然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我不是要伤太妃的,我只是吓吓她。我只是害怕!我怕你也抛弃我,怕没有人再忠于我。左右宰相,满朝大臣,没有人听我的,也没有人相信我。连我的亲生父皇和母后都信不过我!我什么都没有啦!”
龙冷魄到底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心理的防线一下崩塌,平时深藏于心的恐惧再也无法掩饰,把从来不敢跟人说的话都说了出来。他聪明绝项,怎会不知道现在是多么危险的时候,如果失去了天佑王的帮助,他不要说成为一代令主,可能小命马上都保不住。但多年养成的冷酷使他根本不会善待身边人,也不会表达自己的情感。几个月下来,他知道宋长月没有野心,也知道他是真心在教自己,但他就是不想让他过得开心轻松。他不承认,他对宋长月已经有了依靠的心理,但当宋长月绝然地要离开时,他深深地感受到了被抛弃的恐惧!他自幼被父亲忽视,冷落,养成他冷酷的个性。而宋长月给他的,正是他自幼想从父亲那里得到却从未得到过的东西,不知不觉间,宋长月已经成为心中父亲的替身。
龙冷魄哭着哭着,听不到任何人的回答,他慢慢睁开眼睛,却见泪光中,宋长月正坐在他面前。再往四周一看,冯为天和西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两人。宋长月轻轻道:“想说什么就大声说出来吧!所有人都退得足够远,什么也听不到!”龙冷魄有些难堪的慢慢止住哭泣,宋长月叹了口气,对他道:“你真的想做一个好皇帝,我会尽全力帮你的。”龙冷魄走近宋长月,终于扑倒在宋长月的怀中,把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前。
第 48 章
从那天开始,龙冷魄慢慢开始在宋长月面前摘下冷酷的面具,变成一个有血有肉的少年。宋长月也用尽心力的教导他。两人之间越来越亲密,龙冷魄只有在宋长月面前才会显示出他少年纯真和任性的一面。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之间那种如师如父如兄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就在这段时间,金吉国也发生了很多事情,金露不肯接受父亲的安排,到长食来和亲,一不做二不休,逼宫夺位,成了金吉的女皇,没过多久又传来了一个消息:“金吉女皇生了一个小公主,而这位小公主,生得竟与宋长月十分想像,有人猜测她是宋长月的孩子。金吉女皇并没有否认。而宋长月在吉州失踪后,下落一直成谜。
又到了一年中最美的春天,不知不觉宋长月到长食已经近两年,这两年间,天下发生了其它一些事,金吉女皇已经和金吉大将军楚辞大婚。在宁国,天下太平,宁帝渐渐地把国事交到了太子手中,自己慢慢退居幕后,宁太子能力极强,宁国更加兴盛。随着时间的推移,常月的身份也渐渐被揭露,他非凡的智谋和醒目的残障,都已经说明了他的身份正是失踪的宁国武王!宁国派来了使者,希望接宋长月回去,但都被宋长月拒绝!而金吉国也派来了使者,说是为了两国修好,其实另有所图。
今天本来是说好要出去春游的,可是早上刚一起身,宋长月就觉得头疼得厉害,这头疼的感觉半年前就开始有,当时正是宋长月收服朝中大臣的关键时候,每天超负荷的处理政务,接见大臣,加上他身体一直很弱,倒是没有注意,但半年多来,随着朝中大事,渐渐有了转机,这头疼的感觉却越来越频繁,发作时也越来越厉害,一发作起来,痛得宋长月面如人色,几乎晕厥。而这段时间,龙冷魄进步很大,宋长月已经可以放心交给他一部分政事处理,按理说压力轻了很多,但头痛却越来越厉害。宋长月隐约感到有些不对。虽说自己在吉州受了重伤后,体质大不如前,但自己本来就精通医术,调养了好几年,手足之伤又都是外伤,怎么体质会越来越弱?因为宋长月身体不适,今天与小皇帝约好的出游只得取消。没过多久,龙冷魄和太后燕儿和太妃文轻轻都亲自到天佑宫来看望。宋长月强支撑着病体,与三人说了几句话,三人知道他体质虚弱都很快退了出去。三人都送了许多上好的补品到天佑宫。宋长月躺在床上,等头痛略好了一点,也慢慢开始回想可疑的地方。自己在长食并没有私怨,如果得罪过什么人,一定是左右宰相这些权臣。但自己一向小心,冯为天更是十分能干,西霞也极为贴心,天佑宫中应该没有左右宰相的内线,唯一和左宰相有联系的熟人就是太妃文轻轻,但是,自己精通医道,为天又时时不离左右,而文轻轻却是个没有武功的女子,应该不会中了她的道。但是除了她,自己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啦?宋长月强撑着坐起身来,这两个月的头痛发作渐勤,宋长月已经可以断定是中了一种不知名的慢性毒药。但谁才是那暗中的敌人?
想了半天,不得要领,宋长月觉得十分劳累,便重新躺下,闭目休息。正在此时,门声轻响,西霞慢慢走了进来,宋长月知道是西霞进来,但他精神不佳,也没有睁眼。西霞放下手中文轻轻派人送来的补药,轻轻走到宋长月床前,见宋长月双目紧闭,以为他睡着啦,就小心地坐在一旁守着。过了一会,忽然门又一响,宋长月听到冯为天小声道:“王爷怎么样啦?”西霞轻声道:“看样子好些啦,已经能睡着啦!你怎么不在外面守着,就进来啦。”冯为天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开心。宋长月好奇心起,从冯为天的哼声,他感觉到这个一向冷面的男子有很大的心事,他进屋来,难道是有什么事?存着这个疑问,宋长月眼睛更不睁开,呼吸平稳,就如睡着了一样。过了一会,忽听西霞惊叫了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宋长月心中一震,悄悄睁开一条缝,却见床前不远,冯为天紧紧拥住西霞,脸上充满了渴望和痛苦的神色。西霞红着脸看着冯为天:“你发什么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惊醒了常大哥怎么办?”但神色间却没有惊惧厌恶的表情,倒是一脸娇羞。冯为天道:“我正是想让他看见!”西霞低声道:“为天,你不要胡说啦。”冯为天道:“西霞,我不知道你在躲什么?上次在马场时,我就感觉到你心里有了我,这两年来,我们朝夕常在一起,我的心里不知不觉就放不下你啦。可是你,却总是躲着我,你到底在想什么,今天一定要给我一个交待,否则别怪我用强啦!”西霞脸上闪过一丝怒色:“冯为天,你自己一厢情愿,我可没欠你什么。你不要再来纠缠我!”冯为天脸色变青,“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好,就让我看看你心里是不是有我!”说着,一收手臂,将西霞困在他钢铁一样的胸前,强吻住西霞柔嫩的唇瓣。这一下,宋长月的眼睛也睁大啦,但此时两人眼中哪里还有其他人,都没有发觉他睁开眼。面对冯为天的强吻,西霞略反抗了几下,就不再反抗,相反,沉醉其中,不知不觉,转化成一个缠绵无比的深吻。两人吻得实在无法不透气, 这才勉强分开。西霞不仅一张脸,连身上都红了起来。低着头,不再说话。冯为天却欣喜地抱住她道:“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西霞,做我的妻子好吗?我会保护你一辈子的!”西霞抬起头来,出乎宋长月意料,她清晰地道:“为天,我不会嫁给你!”冯为天的脸色变成失望:“为什么?你一定要给我说清楚!”西霞低头道:“我配不上你!我嫁过两个男人,还有一个孩子。”冯为天松了口气,不以为意的笑道:“那算什么?我还曾经是个杀手,杀过不少人。我会对你好,对孩子好的!你可以放心!江湖中人,一诺千金!我会将你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我还会教他武功,让他成为一个一等一的高手!”
西霞仍是摇头道:“辰儿不想学武,他想学医!”“那也没关系,他想学什么我自然能给他找来最好的老师,从今后,你们母子就是我冯为天要一生呵护的人!”西霞沉吟了一下,不得不正色道:“为天,你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冯为天急道:“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快说吧!”西霞脸色已经恢复正常,眼中有一股坚决:“为天,我知道你是个极好的男人。对你,我是高攀啦。但是,对不起,我不会嫁给你,也不会跟你走!”看着冯为天变得难看的脸色,西霞一股作气地将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也不瞒你。你知道常大哥对我母子有救命之恩,从我第一眼看到受伤后的常大哥后,我就下了决心,一辈子不离开他,照顾他一生,做他一生的手脚!所以我不会嫁人。因为没有一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每天守在另一个男人身旁。”冯为天怒道:“就算你走啦,也可以有其它的丫环来侍侯啊!用得着一生不嫁吗?”西霞冷静地摇头道:“除了我自己,谁我也不放心!如果他现在还是当年的常月,我会开开心心的躲在一旁,只要他快乐就好。但现在,我是绝不会离开他的。”冯为天低吼道:“你放不下他,就放得下我?”西霞看着冯为天扭曲的脸庞,想起刚才的热吻,不由连脚趾都羞红啦,想了一想,才低低道:“我想,我心里也是有你的。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你和常大哥,完全不一样,但都在我心里放不下,但是,我早就下了决心,谁也不能改变。没有了我,你还是冯为天,常大哥没有了我,生活小事都会不方便。我这辈子跟定他啦。天崩地裂我都无悔!”冯为天握住西霞的手:“西霞,你醒一醒!你仅仅因为他是你的救命恩人,而且他又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心中可怜他而已。要报恩我们有的是办法,用不着困住自己一辈子!”西霞拼命推开他,喘气道:“不!冯为天,不明白的人是你!从我第一次见到常大哥起,我的心里就印上了他的影子!我知道我不配,也知道常大哥不会喜欢我这样的女子,但我就是喜欢上了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守在他身边一辈子,对我来说,不是什么苦事,而是最幸福不过的事!”冯为天终于怒吼道:“西霞,你这个骗子!你喜欢他,那干嘛那样对我?干嘛在我受伤时对我那么好?”说着,冲出门而去。
西霞眼看着冯为天冲出去,泪再也控制不住,狂泄而下。一转眼间,却见床上的宋长月正看着她。西霞一惊,连忙抹去脸上的泪水,走到宋长月床前,“常大哥,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不叫我一声,是我吵到你了吗?”宋长月眼睛里有些难懂的神色,慢慢开口道:“西霞,你是喜欢为天的对吗?”西霞吃了一惊,强笑道:“常大哥,你在说什么?没有你这样取笑人的!”宋长月叹了口气:“都是我拖累了你!但是,西霞,你用不着骗自己,你对我只是可怜和报恩,对为天,才是真正的男女之间的爱恋!跟他走吧,别让自己一辈子后悔!”西霞知道他已经都听到啦,脸红之余,终于慢慢道:“常大哥,也许并不是我不明白,是你不明白。我对冯大哥说的,和对你说的,都没有一句假话。我也早说过,除非你找到比我更合适的照顾你的人,否则我一生也不离开你!”宋长月看着西霞的眼睛,那里面有一种柔韧已极的坚持,是任何人也无法动摇的。宋长月心中一暖,又紧接着一痛,能有人这样对他,就算此时死啦,一辈子也没白活。但是,一想到自己带给亲近的人的只有伤痛和眼泪时,宋长月忽然痛恨起自己这副不死不活的躯壳!
第 49 章
隔天,宋长月的精神略好了一些,觉得这几天呆得太闷,决定要宫中略动一下。小皇帝已经上朝去了,宫中也没什么可去的地方,宋长月就带着几个宫人去长思宫走走。自从上次听到西霞和冯为天的谈话后,宋长月对西霞客气疏远了起来,但是考虑到她的接受程度,宋长月做得非常隐匿,他知道西霞是真心关心他,正因为如此,他不忍让她陪掉一生的幸福来陪他这个废人。冯为天是个响当当的男儿,应该是西霞最好的归宿!
到了长思宫门口,因为天佑王常来,门口的宫人也不通报,直接就将宋长月让了进去。宋长月坐在轮椅上,由宫人推着穿行在长思宫美丽的花海中。文轻轻生性爱花,宫中都是一些奇花异草,长思宫不是宫中最华贵的所在,却是最生机盎然的地方,这正是宋长月喜欢这里的原因。看着这里四季变幻的鲜花,宋长月有一种被激活过来的感觉。很多时候,宋长月来此都可以听到文轻轻抚琴的声音,花美琴妙,让自幼生活在铁血军营的宋长月有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感动。这两年来,每当他心情不好时,来长思宫看看花,听听琴再和文轻轻聊聊天,心情就会开阔很多。文轻轻的乐观坚强深深吸引了宋长月疲惫不堪的心。
宋长月被文轻轻迎进了小客厅,因为双方的身份限制,宋长月是从来不会进文轻轻的寝殿,两人在一起聊天论琴时,大多是在这个环境很美的小客厅里。
宋长月已经坐定,可文轻轻却一刻不闲地张罗,将左右宫人支使得团团转,又怕风吹到宋长月叫把窗户关上,又怕窗户关上空气不好,要把背风的地方的窗子开个缝,怕他坐得不舒服,叫人拿来靠枕,怕茶太烫,怕光线太强让宋长月眼睛不舒服,把宫人支使得团团转。宋长月好笑地看着她,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仍忙个不停,轻笑道:“好了!好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怎么就成了贵客,下回都不敢来啦!你这么折腾,长思宫的宫人们都会烦我啦!”文轻轻闻言,不以为意道:“才不会!你现在还病着,当然要小心!来,把这个垫子垫在肘上,当心搁得慌!”宋长月依言将手放上,看文轻轻又吩咐宫女给他按摩双腿,终于忍无可忍道:“你要再这样。我马上就离开,好不容易躺了那么多天,出来松松筋骨,谁知道你比西霞还烦,从头管到脚!”文轻轻一听,连忙道:“好好,你别走。我们这就安安静静坐下说话!”这才在宋长月面前的主位上坐了下来。两人同时开口:“你--”两人同时开口,不由同时一笑,宋长月道:“你先说吧!”文轻轻关切地问:“你身体好些了吗?太医说可以出来了吗?”宋长月微微一笑:“好了一些。我就是医生啦。你呢?哪里不舒服吗?为什么不练琴,脸色又这么差?”文轻轻避开宋长月的眼睛,“我昨晚没有睡好,今天有点头晕,就没练琴!西霞怎么没跟来?”宋长月不愿谈西霞,也看出文轻轻的回避,两人都有所隐瞒,一时倒找不到什么话题。文轻轻笑道:“这样吧,还是我给你抚曲琴吧!”宋长月摇头,“不舒服就不要抚啦。抚琴时心境很重要!”文轻轻微笑,伸手从一位宫人手中捧过茶杯,小心地放在宋长月面前:“这是你最爱喝的茶,最上好的!”宋长月看了看茶杯,精美的茶杯中碧绿的茶水,让人心神宁静。宋长月脑中灵光一闪,漫不经心的问:“这茶是宫里的吗?”文轻轻摇头道:“不是,这是我大哥特别给我从宫外弄来的。”宋长月笑道:“没想到我们的太妃这么会享受,连一杯茶都要从宫外弄来!”文轻轻薄嗔道:“你别瞎说。这是我回家喝得好,又听大哥说这茶对受过重伤体弱的人有好处才特地要大哥弄些带回宫中,除了你,连我自己都不舍得喝!”宋长月笑着岔开话题,又聊了一会,宋长月觉得有些累啦,打算告辞,文轻轻送到门口,忽然低声道:“宋长月”宋长月回头,迎上文轻轻欲言又止的眼神,他早看出文轻轻有心事,只是在等她愿意开口再开口。可文轻轻此时又不语,宋长月眼光一扫,已明白她的顾虑,挥手令所有人退下,这才道:“有话就说吧!”文轻轻犹豫了一下,终于低声问道:“如果皇帝赢回了权力,文家是不是会面临灭顶之灾?”宋长月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也不知道。但成王败寇,而且皇帝的性格并不是仁厚宽容的那种。”文轻轻苦笑一下“是我不该过问朝政!以后我再也不问啦。天佑王不要放在心上。”文轻轻和宋长月的关系极好,两人在私下都是称呼名字,文轻轻这一声,将两人亲密的距离一下拉远许多。宋长月眼底闪过一丝心痛,面上却仍是淡淡地:“太妃保重吧。小王告辞啦!”
轮椅推出了长思宫,宋长月没有回头,但他明明感觉到文轻轻的目光定在他身后,而不经意间,一阵冷风吹过,宋长月虚弱的身体微微一抖,连忙有宫人为他披上衣服。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天佑王的心里已经冻成一块寒冰。
从那天起,文轻轻再没有去过天佑宫,而宋长月也再未到过长思宫,两人几乎从不见面,即使在某些场合上不可避免的见上一面,两人都是虚虚的客气着,却再找不到以前那种亲密的感觉。宋长月已不再入朝听政,但每天皇帝下朝后仍会到天佑宫去找他请教政事。大多时候还会留下来陪他吃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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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文轻轻在宫中忽然接到通报,母亲病危,大哥得到太后恩准,到宫门外接文太妃回府与母亲见最后一面。文轻轻对府中的人感情都淡,最亲近的就是母亲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听到这事,紧张的马上穿戴好,就急急出宫,上了左相府的轿子,轿子在文勃的催促下,四个轿夫健步如飞,很快就到了左相府。
文轻轻满脸泪水的从轿上下来,就要奔向母亲的卧室。刚走了两步,就被大哥挡住:“小妹,父亲要你去书房见他!”文轻轻一怔“我是回来看娘的,娘要不行啦。等我见过娘再去拜见父亲!”文勃没有让开,摇头道:“五娘没有病。这只是父亲要让你出宫的理由。你现在必须和我去见父亲!”文轻轻一震,瞪大眼睛看着大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即使文轻轻不问政事,她也不傻,父亲此时编了谎话把她骗出皇宫,文轻轻清楚的嗅到了阴谋的气味
文轻轻忐忑不安地跟着大哥文勃进了父亲的书房。文清和李藓正坐在里面,文清打量着一脸惊惧的女儿,眉头不由皱紧,虽然他一向不是很宠爱这个女儿,但必竟是他的亲骨肉,起码的关心还是有的。半年不见,她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原来丰满的身材竟瘦得风吹就要倒一般。身上的衣服好像是挂在她身上一样。以往的健康红晕被青黄的面色所代替。这还是他那是没心没肺,开开心心的女儿吗?因为心痛女儿,文清开口的第一句话并不是平常那客气的礼貌性的问安,而是冲口道:“三女,你病了吗?”文轻轻在文家女儿中行三,因为自幼不得宠,这种亲昵的称呼,她很少能够听到,一传到耳中,父女之间的血縁亲情一下爆发了出来,再看半年不见,一向神采奕奕的父亲苍老了十几岁,半年前还黑多白少的头发,现在几乎全白啦!文轻轻本来是个直率的性子,再也忍不住扑到父亲怀中放声大哭!
文清没有推开女儿,而是爱抚地抚摸着女儿的长发。等文轻轻止住眼泪,抬头看向父亲,两人都觉得二十多年来,两父女 竟是第一次如此亲密。文清看着满脸泪花的女儿,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慢慢道:“三女,爹把你送进宫让你受苦啦!爹对不住你!”文轻轻听到这话,心里一紧,她太了解父亲的脾气,即使他觉得对不起女儿而不会当面承认,这时主动提起,一定有什么原因。果然,文清接着道:“爹知道你这个贵妃当得有名无实。我也不忍心你这么年轻就困在深宫中一辈子!”文轻轻苦笑道:“女儿早就认命,也不怪父亲啦。父亲就不用再提啦!”文清激动道:“不,你认命,爹还不认命!我文家的女儿,不是别人的玩意,用一名份就要困住我女儿的一生,不行!”文轻轻吃惊的道:“父亲 ,你说什么啊!我可是皇家的媳妇,先帝的妃子,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你这样说,是对皇家的大不敬!”文清冷笑道:“什么皇家?没有文家哪有的龙家。我文家世代为他们做得也够多啦。龙冷魄一个冷酷的小男孩,凭什么成为长食一代令主,而我和你李伯伯为长食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却要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场?”文轻轻从父亲膝上退开,“爹,这话可是大逆不道啊!”
救命毒药
文清冷笑道:“事到如今,文家已经大难临头,还怕这些么?三女,你不会不知道,小皇帝已经夺走了爹和你李伯伯手中所有的权力,下一步,就是大开杀戒啦!”文轻轻颤抖着道:“不会!皇帝不会这样!”李藓在旁冷冷地道:“文侄女,你是看着小皇帝长大的,你觉得他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吗?”文轻轻脸白得像纸一样,挣扎着道:“还有天佑王,有他在,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一直不发一言的文勃冷笑道:“妹妹,你也太天真啦!宋长月是什么人?如果没有他,怎会有文家的今天?他可是杀人如麻的大元帅,手里的冤魂多得数不过来。他怎么会对我们有一丝的善心?”文轻轻仍在争辩:“不,你们不了解,天佑王不是那样的人!”文清打断她的话道:“够了!宋长月是什么样的人,现在根本不重要啦!”文轻轻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在她身上,顿觉呼吸艰难,耳中清清楚楚地听到文清冰冷无情的话语:“我要你在一月内干掉宋长月!只要他死了,我们的计划就有希望成功!”“不!”文轻轻失控地尖叫一声。
文清等三人没有想到文轻轻这么激烈的反应,怔了一下后,文清放缓声音开始劝导文轻轻,但文轻轻坚决的不答应,文清用一家的性命来打动文轻轻,文轻轻虽然动摇,但一想到要杀死宋长月,她仍然无法点头。见此情景,文清对文勃使了一眼色:“勃儿,你把事情都告诉轻轻吧!”文轻轻惊惧的抬头,从父亲和哥哥的表情中,她感到一种绝望,直觉告诉她,哥哥说的事,将是她无法承受的!文勃一脸肃然,声音不大,但传到文轻轻的耳中却如五雷轰顶:“妹妹,你不用再犹豫啦。即使你不下手,宋长月也活不了多久啦。他早就中了慢性的奇毒!最多也就两年的性命。”“不可能!”文轻轻拼命地摇头。文勃无情的言语仍钻进她的耳中:“这是事实!知道这毒是谁下的吗?就是你自己!你从相府带回宫去的茶,就是特配的慢性毒药,你给宋长月服用,将近两年的时间,他早就毒入骨髓,神仙难救啦!”文轻轻瞪着不敢相信的眼睛:“怎么可能?那茶我也喝的,安神醒脑,没什么不妥啊!”文勃一脸怜惜地道:“那茶本来是无毒的。但和茉子花香一融合,就成了慢性毒药。妹妹最爱茉子花,不仅在长思宫种了很多,而且还在天佑宫也种了。这毒是极慢性的,健康人偶尔喝一点是不会伤害身体的。妹妹在家中喝茶时,家中并没有茉子花。回到宫中,又因为知道这茶难得,基本都留给宋长月喝,所以并没有中毒!”
文轻轻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就在文轻轻在相府时,小皇帝已经下朝,按一向的惯例,龙冷魄首先来到天佑宫。宋长月正到服药的时候,小皇帝走进来,从宫女手中接过药碗,小心地试了下温度,端到宋长月面前,宋长月微笑道:“多谢!”正要接过,小皇帝微微一躲,笑道:“让我来!”宋长月没有反对,由着龙冷魄慢慢将药喂到他口中。不一会,药吃完了,西霞收走了药碗,带着宫人们退了出去。她们都知道皇上这时候要和天佑王单独聊一会。龙冷魄小心地观察了宋长月的脸色:“天佑王今天脸色还不错嘛。”宋长月依着枕头,无力地道:“我看是皇上心情不错吧。今天有什么让皇上高兴的事吗?”龙冷魄少年的脸上闪着光:“天佑王说对啦。今天文清和李藓都托病没有上朝,看来是知道败局已定啦。他们的那些爪牙也知道大势不好,在朝中不敢再与我对抗,纷纷摇尾乞怜。今天可真是痛快!”宋长月不为所动地道:“现在你刚刚开始感受到手握大权的自豪感,但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手中的权力越大,你的责任就越大,压力也会越重。小心地用好权力,是一个合格的君王必须面对的!”龙冷魄笑道:“天佑王总是这样,每次见我高兴就要压我几句,是怕我得意忘形了吧?放心!名师出高徒,你天佑王教出来的,怎么会是庸才?”宋长月想换一个姿势,龙冷魄连忙过来扶住他,帮他换了个姿势,宋长月才接着道:“我不是打压你。是怕你太聪明,太自负,反而不能平和的面对。你有成为一代明君的潜质,也有成为一代暴君的能力,所以我更要小心。”龙冷魄一笑“有天佑王在我身边,你还怕我成为暴君吗?”宋长月道:“你错了!我不会一直在你身边。等你十五岁生日那天,我会将所有的权力都交还给你,从那天起,你就是长食真正的皇帝啦。以后,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啦!”
不到半个月,龙冷魄十五岁的生日来临了,更是宋长月交还皇帝印信,真正归政于皇帝的日子。这样的大日子,当然是举国欢庆。宋长月强撑病体,赶着将要转交的文件整理归类,必要的地方写上注明,虽然皇帝已经亲理政务数月,但总有他不太清楚的地方,宋长月只希望自己多做一些,可以让他将来接手得更轻松。忙碌的结果是他的头痛病又再次发作,差一点连皇帝亲政的大典都无法参加,总算宋长月给自己连开了几副镇痛药,才能支撑着将典礼进行完,当龙冷魄由宋长月处接过玉玺和冷魄剑时,标志着少年皇帝正式成为长食的真正君主!紧接着的百官朝贺,宋长月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参加,而是回到天佑宫休息。
就在举国欢腾的时间里,很久没有到过天佑宫的文轻轻忽然来访。宋长月正在与西霞说话。西霞眼神幽怨的坐在宋长月对面,半年来,宋长月一点一点的疏远她,虽然做得十分巧妙,但对一个女子来说,心上人细微的变化已经足已让她有了感觉。宋长月注目着眼前的女子,清秀动人,虽比不上金露的绝代风华,也不及文轻轻的妩媚风流,却越看越让人觉得美丽。他虽然话不多,但一向能言,可是面对西霞的委屈和幽怨,宋长月竟觉得难以开口,他无法向西霞合盘托出自己的想法和真实的状况。让她怨恨也比让她伤心好得多。文轻轻的到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在天佑宫的偏殿,宋长月和文轻轻默默地见了面。文轻轻脸色青黄,而宋长月也是一脸病容。文轻轻小声道:“你很久没有来长思宫啦。是我得罪了你吗?”宋长月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呷了口茶,慢慢道:“今天这个时候,太妃到天佑宫来,是有事吧?”文轻轻道:“我是听说天佑王头痛又发作啦。特地送些药来。”宋长月微微一顿,淡淡地:“皇帝对我十分关心,送来的都是最好的药物。太妃的美意,宋长月心领啦!药就不用啦。”文轻轻稍有些急促地道:“皇帝送来的当然是好药,但这是文轻轻的一片心意,你真的一定要拒绝吗?”宋长月用眼瞟了她一眼,“那好吧!把药交给西霞就可以啦!”文轻轻低声道:“药已经煎好啦。长月,你就马上服下好吗?”宋长月眼底有一丝绝望闪过,面上仍是不动声色:“也好!把药端上来吧!”文轻轻回头,从贴身侍女手中捧过一碗药,小心地放在桌上,打开盖子,一股淡淡的香气飘了出来。西霞等伸头一看,珍贵的白玉碗中琥珀色的液体,闪着动人的色泽,没有喝,就觉得舒服。这是什么药?怎么一点也不像药,倒像是吃的点心之类。
宋长月看着碗里的东西,没有吃也没有说话。文轻轻小心地拿起玉勺“这是极少见的雪参果加了几十味珍贵药材熬成的回魂露,有起死回生之效!”一边说一边舀起一小勺送到宋长月嘴边,宋长月深深地看着文轻轻的眼睛,淡淡地对其它人说:“你们都出去吧。我和太妃说说话!”西霞等人见两人不像前段时间那样冰冷,倒有些以前亲密的样子,都退了出去。看着众人都退了出去,文轻轻笑道:“干嘛要他们退出去。”宋长月淡淡地一扯嘴角,似笑非笑道:“因为我说的话,句句生死攸关,不想让不相干的人听到!”文轻轻脸色有些发白,但仍笑道:“说什么呢?这么吓人!”宋长月指指文轻轻手中的玉碗,“就从这里说起吧!”文轻轻放下碗,“什么意思?”宋长月淡淡地:“这药叫回魂露,确如你所说,有起死回生之效,重病将死之人服用,都能续命。”文轻轻微笑道:“对啊!这药可不好弄,费了我好大的劲呢。”宋长月平静地道:“不过用这种药来杀人,可真是浪费啦!”文轻轻闻言,手一颤,碗掉在桌子,摔碎了一个角。宋长月看着桌上摔破的玉碗和流出的回魂露,脸露惋惜之色:“可惜啦!这么珍贵的玉碗,这么珍贵的药材!”文轻轻哑声问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宋长月眼中是看透生死的平静:“也许我该早问你一声,那碧龙茶的来历。”文轻轻往后退了两步,满脸惊慌:“你知道啦!”宋长月摇头道:“可惜太迟啦!”
文轻轻抖成一团,眼中的惊慌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痛苦和绝望。宋长月不再看向她,眼光定在远方,低沉的男低音缓缓道:“碧龙茶没来无毒,但和茉子花香混合就成了慢性奇毒,初时几乎无法发现,等发现时就无药可救。我只是听师父说起过,却从来没有见过。而师父也只是听说过,没想到竟被我碰到了。”文轻轻发抖的双腿再也无法支撑,身子一歪,坐在了地上。宋长月视而不见,“中过碧龙毒的人,是绝对不能服用雪参的,这种救命的补药,对我来说,就是致命的毒药!而太妃,今天就是拿此药还为我送行的吧!”文轻轻颤声道:“你早就知道?”宋长月轻轻一笑,眼中却闪着泪花:“是!我要是想说出来,半年前就说出来啦。”
忽然从窗外跃进了一个人,紧接着冯为天也紧跟着跃了进来,脸色铁青地道:“王爷,小心!这人装成太妃的侍从混进了天佑宫!”话音未落,文勃牙一咬,一剑向宋长月刺去:“宋长月你的死期到了!”冯为天大惊,挥剑刺向文勃,谁知文勃并不自保,长剑直指宋长月,他是下定决心,拚死也在手刃此人,有他在,文家是输定啦!宋长月眼见宝剑刺来,勉强一俯身,躲过长剑,而此时冯为天的宝剑已经刺到了文勃的背心处,眼见文勃无法避开这一剑,没料到的是,文轻轻忽然冲上来,拚死去挡冯为天的那一剑。冯为天吃了一惊,耳中听到宋长月急道:“为天,不可伤她!”冯为天功力高强,眼见收势已不及,左脚一踢,正踢在自己的剑尖上,剑尖立即歪开,险险从文轻轻面前划过。宋长月看到冯为天险些杀了文轻轻,一时情急出声制止,虽然救了文轻轻一命,但就在冯为天这一顿的功夫,文勃已经冲上前去,将宝剑按在了宋长月的脖子上。冯为天和文轻轻都大吃一惊,文勃冷冷地道:“马上退下!否则我就杀了他!”冯为天和其他侍卫不得不后退,文勃一手夹住宋长月,一手提起文轻轻,跃上屋顶,沉声道:“转告龙冷魄,如果他还想看到宋长月的话,明天孤身到城东天齐庙来!如果他不来,或是带了其他人,就等着给宋长月收尸吧!”
我心早已有了你
龙冷魄酒吃到一半,忽然听到消息,大吃一惊,他早就料到文李两家这两天会有大的举动,他也早就安排好了对付的方法,但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抢先一步对宋长月下手。酒是不能再喝啦,龙冷魄马上去了天佑宫,见到冯为天,问完了事情的经过。文轻轻将几个高手扮成她的侍从,潜进了天佑宫,乘冯为天不备,劫走了宋长月。龙冷魄听完经过,一时不语。西霞泪流满面道:“皇上,你快想办法去救常大哥啊!他在那些人手里会很危险!”龙冷魄想了一想,道:“这事我自有打算!”转身就出了天佑宫。冯为天拉住冲动想追上去的西霞:“不可以。这事让皇上来处理吧!”西霞道:“可是——”冯为天道:“这事你帮不上忙,还是交给我吧!你先在这里等着,我总会想办法救出他来的!”西霞落泪道:“你们真能救常大哥吗?”冯为天叹了一口气:“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吗?”西霞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不是!”冯为天看着她惊慌的面容,一字一字地道:“杀手的话也是一诺千金,我会救他回来,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包括我的性命!但是,不是为他,是为你!”西霞一呆,望着面前冯为天坚定的面容,心中百味俱全。冯为天不再看她,冷冷地道:“等在这里,我去去就来!”留下手抚心口,一语不发的西霞,冯为天朝着皇帝离开的方向走去。
冯为天追上了龙冷魄。龙冷魄见他追来,并没有吃惊的表情。挥退了其他人,龙冷魄道:“冯为天,你有什么事要问我吗?”冯为天道:“陛下,明天救天佑王的事,陛下已经想好了吗?”龙冷魄道:“是的!我已经想好了,并且已经安排下去啦!”冯为天问道:“那我可不可以知道陛下的安排,也许为天也能尽一份力!”龙冷魄淡淡地道:“不用,这事用不着你出手!”冯为天有些不相信地道:“陛下,文李二人手下高手不少,从他们手下救人不是件容易的事,为天虽然不才,也能出一份力!”龙冷魄背着手踱了几步:“要救人当然不容易,文清处心积虑,要朕亲自孤身前去,当然已经安排好了万全的办法来对付朕。如果朕去,就一定会落到他们手中。朕当然不会那么笨!”冯为天道:“不错!不过皇上如果不去的话,天佑王就危险啦。皇上可想好了什么办法?”龙冷魄冷冷地道:“没有!”冯为天奇道:“那皇上怎么说已经安排好了?”龙冷魄冷笑道:“要救人,朕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但是要杀人,就容易得多!朕已经命皇城禁军,秘密包围天齐庙,只许进不许出,只要发现叛党行踪,立即炸毁天齐庙,到时多少叛党都要死在里面!”冯为天大吃一惊:“皇上,天齐庙香火旺盛,有大量的百姓在里面,尤其是天佑王可能也在天齐庙,你怎么能下令炸庙?”
龙冷魄冷酷地道:“那就算天佑王为朕尽忠啦!朕会为他张罗好身后之事的!”冯为天怒道:“皇上,你忘了这几年,宋长月是怎么对你的吗?”龙冷魄道:“朕当然没忘,所以朕给他一个流芳百世的机会!”冯为天恨道:“你也太无情了吧!”龙冷魄看了他一眼,道:“没想到你一个杀手,竟说了这样的话。冯为天,看来你这个杀手也是当到头啦!”冯为天冷道:“真没想到你的冷血程度竟高于我这杀手!”龙冷魄笑道:“本来,如果没有这事,朕在皇宫里养宋长月一辈子也无妨,但他不小心被抓,朕怎能舍万金之躯冒险救他?再说明天是个大好机会,可以将文、李两家的余孽一网打尽,这样的机会是多么难得!只要牺牲一个小小的宋长月,就可以清除这两个最大的祸患,怎么算都是值得的!”冯为天看着龙冷魄灿烂的笑脸,忽然替宋长月感到深深的悲衰,这就是他近三年来,用尽心血扶植起来的小皇帝!冯为天冷冷地道:“我不管你怎么做,我答应西霞的,就是死也一定要做到!”龙冷魄淡淡一笑:“如果你想去送死,那也由你!”冯为天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在石牢中,宋长月独自坐在地上,事到如今,生也好,死也罢,他已经完全不在乎最后的结果啦。他心里清楚文清打的主意,要以他为饵来诱出龙冷魄。但——宋长月冷笑一声,文清太不了解龙冷魄啦。那是个绝对狠得下心的人,他绝对不会为了救宋长月而冒险,即使他平日对宋长月十分关心,但事关大局,他的心永远是冷酷不受感情左右的。
门外传来一声闷哼,以宋长月的经验,外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就在这时,石牢的门打开了,文轻轻一脸惨白地站在门口:“长月,看守已经被我杀了,我马上带你逃走!”宋长月冷冷地看着她发抖的身子,和手中滴血的刀:“太妃,你这是何苦!”文轻轻走了进来:“我管不了那么多啦。爹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而小皇帝,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这场争斗无论谁赢,首先受害的一定是你!你必须马上离开!”一边说,一边用力背起宋长月,宋长月叹了一声:“你还是走吧。你怎么背得动我!”文轻轻咬牙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我已经安排了马,只要走到那里就可以骑马逃走!”刚说到这里,只听身后一个冷冷地声音道:“轻轻,你也太胆大了点,竟要放走宋长月!”文轻轻苍白着脸回头,背后果然是文清李藓等人。
文清气得胡子乱颤:“真是我养的好女儿,吃里扒外!”文轻轻浑身发抖,但仍坚持道:“爹,要打要杀都由你,但女儿没错!”文清正要发作,忽然有人来向他禀告:“大人,小皇帝那边好像有动作啦!”文清一听,面色一整,一挥手道:“将宋长月和这个孽女先押到天齐庙后面的大殿里,勃儿,你亲自看守。要是事有不测,就先杀了他们!”文勃面无表情地答应了一声,押着文轻轻和宋长月到了天齐庙的后殿,这里是一般百姓不能来的地方,殿中十分安静。
宋长月看着文轻轻苍白的脸,慢慢道:“现在才想到用苦肉计,太迟了吧!”文轻轻帮他整理了一下皱皱的衣服,轻轻地道:“无论你怎么想,我只是按我自己的心愿做事,你信得过也好,信不过也好,都没关系啦!”宋长月看了她一眼,含泪的眼中,有一丝笑意:“两年多以前,在长食皇宫,我认识了一个可爱快乐的女子,她的快乐和坚强对当时刚刚残疾的我来说,就像起死回生的回魂露一样,让我觉得自己又真的活了过来。两年来,她一直在我身边,给我支持,在所有人都怀疑我时,她永远说我是世上最值得信任的男子。在所有人都认定我一生只能完全依靠他人时,她却访遍名师,只为了给我打造一双铁手;在我因劳累而失眠时,她天天熬夜去学能让人安眠的琴曲,学成后一整夜一整夜地弹给我听;在我卧病在床时,她放弃最喜欢的跑马,十几天日夜守在我床边。虽然身份注定了我们之间的鸿沟,我只愿和她成为最好最好的朋友,一生无撼!可我没有想到,无数次那迷人的笑容后捧出的清香的茶水,都是致命的毒药。更没有想到,最后一碗竟是回魂露,只要吃下它,七天之内会死得像暴病而亡,而且一般的大夫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文轻轻抬起头来,透过泪眼看着宋长月,文轻轻道:“长月,无论你信不信,我要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那碧龙茶,我是真的不知情!但回魂露,的确是要你命的毒药。因为——我终是文家的女儿,我不能眼看着文家灭族。而我,早就决定要陪你一起走的!”说着,文轻轻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惨笑道:“你看,这是剧毒的绝命丹,是宫中处死犯罪的宫妃用的。我早就为自己备了一瓶!”含泪笑道:“今天真是太高兴啦。能在临死前听到你说也喜欢过我。我也可以大胆地告诉你一句,我早就爱上了你!月,你知道吗?在我心中,只有一个你!我先行一步,在那边等你!”说着就打开瓶子要喝,宋长月急道:“不要!”与此同时,脸色铁青的文勃冲了进来,一把夺过文轻轻手中的药:“轻轻,你疯了!”
忽听外面几声巨响,皇帝派出的人点燃了早就埋好的火药,殿外一片哭喊之声,文勃脸色一变,没想到龙冷魄真的这么冷酷,竟不顾宋长月和庙中这么多无辜百姓的性命,开始炸庙。文勃马上想到的就是去看看父亲是否安全,但离开又不放心宋长月和文轻轻,文勃脸色一冷,走到宋长月面前:“宋长月,就让本少爷今天就送你上西天!”长剑一挺,直刺宋长月的前胸,文轻轻猛地推开宋长月,不容两人做出任何反应,长剑已经深深地刺进了文轻轻的胸口。文勃一怔,但此时顾不了许多,文勃一使劲,将宝剑从文轻轻身上拨出,又一剑刺向宋长月,就在此时,一把宝剑没有一点声息的穿了过来,一剑刺穿了文勃的背心。这剑迅雷不及掩耳,却听不到一点声音,因为这是一把杀手的剑,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张扬的风声,它击出的目的只有一个——杀人!而持剑的人,正是冯为天!
冯为天冷冷地将剑从文勃的身上拨出来,再看宋长月,他抱着奄奄一息的文轻轻,落泪道:“轻轻——”文轻轻闻声慢慢睁开眼睛,冲宋长月微微一笑,他是她生命中最美丽的伤口,虽然痛苦却永远不愿愈合!能这样死去,她知足了!
孽缘天定
这场争斗,终于以龙冷魄的胜利而告终,宋长月也被接回了天佑宫。龙冷魄最后竟放弃了最直接有效的炸毁天齐庙,玉石俱焚的方法,这让宋长月有些意外!
龙冷魄气呼呼地坐在椅上,众人不知皇帝为何忽然发这么大的脾气,都不敢上前。龙冷魄挥退了众人,用眼打量着对面的宋长月。宋长月迎着他的目光,眼光平静。龙冷魄忽然跳了起来,冲到宋长月面前,手指着宋长月,低声怒道:“你知不知道,她是我父皇的妃子,是太妃。你竟然会喜欢她,还为了她一直隐瞒我她下毒的事!”宋长月冷冷道:“原来皇帝生气的是我不该喜欢太妃,而不是关心宋长月的生死。即这样,就请陛下将宋长月一起治罪吧!”龙冷魄怔了一下,“我要怎么做,不用你管!我先问你,你真的已经中毒了吗?”宋长月抬眼看着他,没有马上回答,龙冷魄道:“你最好对我说实话!”宋长月低声而沉稳地道:“是!”龙冷魄暴怒道:“你真是疯啦!这种事还一直瞒着我!”宋长月慢慢道:“无论说不说,也只有不到两年好活。一死百了吧!”龙冷魄道:“你说得简单!一死百了!这世上你就没有牵挂的人吗?”宋长月淡笑道:“就是因为有,我不想让他们看着我一天天衰弱,慢慢死去而陪我痛苦,就这么死了,即使他们一时伤心,过不了多久就会好起来。”龙冷魄冲到宋长月面前:“那我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你死!”
宋长月感动地看着龙冷魂:“魄儿,如果你真的关心我,我只求你不要大开杀戒!”龙冷魄怒道:“你休想!我不会放过文清和文家九族。我要他们灭族亡种!”宋长月急道:“不可,魄儿,看在我的份上,请你放过他们,不要大开杀戒!"龙冷魄冷笑道:“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要求我,我不治你的罪已经是开恩了!”
文清一倒,李藓也被捕,文李两家,曾经权倾一时,却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一时朝中大臣人人上表,请求凌迟两人,灭两家九族。那些曾经依附于文李二人的,更是为了撇清自己,上表要重罪两家族人。众臣的上表让龙冷魄十分称心,但让他忧心的则是,自那天两人意见不合,龙冷魄离开天佑宫后,宋长月就不饮不食,任谁劝说也无用。龙冷魄处理完了朝中事,天色已经很晚,但终是不放心宋长月的身体,下令摆架天佑宫。
天佑宫中,一片死寂。宋长月屏退了所有人,独自坐在黑暗中。直到门口“皇上驾到!”的呼声,才将他从神游中拉了回来。宫门打开,门外灯火辉煌,倒让一直坐在黑暗中的宋长月一时睁不开眼睛。龙冷魄走进殿中,等宫人们点亮殿中所有的灯,这才看清,独坐在软榻上的宋长月。四天未见,他的脸色已如死人,一张没有血色的脸上,连嘴唇都发白,而且干得起皮,四天不饮不食,就是健康人也受不了,何况是他!虽然冯为天用强逼他喝了些参汤续命,但终是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龙冷魄走到宋长月面前,慢慢坐了下来,宋长月慢慢别开脸,不看向他。龙冷魄道:“你还要这样折磨自己的身体吗?”宋长月不语。龙冷魄冷冷道:“你别想让我放过文家!反正毒不解的话,你也活不了多久 ,就算是你把自己饿死,我也不会让步!”宋长月慢慢闭上眼睛,过了一会,从嘴里发出一个低沉却坚定的声音:“我不敢奢望你能放过他们。只盼当你以后杀人时,能在脑中闪过我死时的模样!心中能多存一份悲悯之心!”龙冷魄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宋长月,他的确憔悴地让人一见就想落泪,龙冷魄脑中忽然闪现,宋长月骨瘦如柴,死得凄惨无比的样子,脑中就像被人用钢针扎进去一样,痛得他一下跳了起来,再睁开眼,幻像消失,眼前仍是那个一脸死灰的宋长月。龙冷魄不敢再看,只对其它人说了一声:“好好侍侯!”就退出了天佑宫。
龙冷魄回到宫中,竟意外地发现太后在宫中等他。龙冷魄给母亲见了礼后,发觉太后身边站着一个人,竟是金吉的使者孟江雨。龙冷魄不觉有些奇怪,这么晚太后带着一个外臣来此有什么事。这个孟江雨,在长食一住就是近二年,由于宋长月讨厌他,龙冷魄也几乎从不接见他,但他到底是一国使臣,基本的礼遇还是有的。这孟江雨没事就往皇宫来请安,见不到宋长月和龙冷魄就变着法的巴结太后。龙冷魄数次听到太后说孟江雨好,但他和母亲并不十分亲密,听了也没放在心上。这个时候,他来,有什么事呢?
太后见龙冷魄的眼光看向孟江雨,微笑道:“皇帝可是刚从天佑宫回来?”龙冷魄回答:“是!”太后慢慢地问:“天佑王可好!”龙冷魄摇头道:“不好!他现在就比死人多一口气。而这口气怕是随时会断!”太后轻轻道:“我听说皇帝处置了文家,才和天佑王发生了冲突,天佑王这么做,是想让皇帝饶过文家!”龙冷魄怒道:“文清罪大恶极,我是不会放过他的。文轻轻竟敢下毒,虽然已经死啦,也一样要受鞭尸之刑!”太后摇头道:“皇帝错了!我不是劝皇帝放过文轻轻的!文轻轻身为太妃,竟然下毒,固然是死罪,就算她没有下毒。也该死!”龙冷魄觉得奇怪,母亲一向对文轻轻不错,文轻轻在宫中如此自在,和母亲的放纵有很大的关系,龙冷魄本来以为母亲是来给她求情的,可是听太后这么说,又不像。
太后接着道:“文轻轻是先帝的妃子,就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可是她竟然对宋长月对了真情!这是对先帝不忠!长食皇家丢不起这样的人!就凭这一点,她也该死!”龙冷魄奇道:“母亲怎么会认为文轻轻爱上了宋长月?”太后叹道:“魄儿,我也是女人,文轻轻是我看着长大的女孩,她又不善作伪,我早就看出来啦。但是,当时,你还需要宋长月的扶持,我只能放纵她,利用她来稳住宋长月帮助孩儿!现在你已经真正成为长食之主,当然不能再容忍这种败坏皇家脸面的事发生!”龙冷魄这才发现,一向看来慈和与世无争的母亲也有这样的心机和计谋。如果没有她的默许和纵容,文轻轻身为太妃又怎么会和宋长月走得那么近?原来是利用她来困住宋长月,而等目的达到,就翻脸无情。
龙冷魄不动声色道:“那母亲的意思是怎么处置她呢?”太后道:“这样的重罪,怎么处置都不为过。再加上她是文家的人。不过,她是先帝的妃子,最好不要让外人知道,有损皇家脸面。既然她已经死啦,还是对外报个暴病身亡最好!”龙冷魄道:“这事,朕已经有计较啦,母后就放心吧!天色不早,母亲就回宫吧!”太后道:“不急!本宫想问问皇帝,打算怎么处置宋长月,他可还活着呢!”龙冷魄眼中精光一闪:“宋长月的事,母亲就不要管啦!”太后道:“魄儿,你是心软了吗?”龙冷魄冷笑道:“母亲要处置任何人都可以,但宋长月不行!除了朕,谁也不能决定他的生死!”太后一愣,“皇帝怎么这样说话?难道在你眼里,这宋长月真的这么重要吗?连母后都要顶撞!”龙冷魄行了个礼,但语气坚定:“母后恕罪!宋长月在孩儿眼里的确与众不同。孩子可以不在乎全天人的性命,却不能不在乎他的。”正在这时,一旁的孟江雨忽然插话道:“陛下真的这么在乎宋长月的性命吗?”龙冷魄冷哼一声,没有理他。但太后却和颜悦色地道:“孟卿家有什么高见,说来听听!”孟江雨行了一礼,道:“太后,江雨是您的外臣,有话就直说啦!”太后看来十分信任孟江雨,点头道:“孟卿家直说吧。本宫信得过你!”孟江雨这才道:“外臣听得出来。太后是担心皇家面子,要处置太妃和宋长月。太妃要处置并不难,她是文逆之女,可是宋长月就不一样啦。他是名满天下的战神,宁国武王,如果一步不慎,会带来一场战火。而且皇帝能有今天,宋长月功不可没!朝中佩服他的人也大有人在。”太后皱眉道:“那你的意思是说,宋长月不能动!”孟江雨点头道:“不错!但是宋长月也不合适留在长食宫中,一来他事已办完,没有这个身份和名义留在长食,二来,他毕竟是个男子,宫中女子众多,留在宫中,就算少了个文轻轻,只怕还会有其它不利皇家的传闻传出。”太后道:“那该怎么办?把他送回宁国去!”龙冷魄冷冷地道:“不用母后费心啦!宋长月身中奇毒,没有多久的命啦!”太后一怔,面现喜色:“真的!”龙冷魄见母亲面带喜色,心中竟一阵厌恶,强忍不发。但孟江雨已经看了出来,忙道:“臣大胆问皇帝一句,如果有办法能救宋长月一命,皇帝可愿意照做!”太后道:“孟卿,你说什么?救他做甚?”而龙冷魄则道:“你有什么办法?”孟江雨对太后一躬,道:“太后,皇帝对宋长月是有了真感情,见他身死一定会很难过,如果我能让皇家面子无损,又救宋长月一命,正可以让太后,皇帝两全其美!”孟江雨的话提醒了太后,儿子的样子是护定了宋长月,自己如果一味阻拦,将来儿子翻脸,可不好看。这个儿子从小冷漠,太后虽然是他的母亲,心里对他还是有几份惧意的。当下不再言语。
龙冷魄盯着孟江雨:“宋长月称神医,他自己说无药可救,难道你竟有办法?”孟江雨笑道:“宋王爷虽然是神医,可是有些东西,他也没有见过!”龙冷魄道:“什么东西?”孟江雨道:“金吉皇宫中的药玉床可解百毒!”龙冷魄一愣:“药玉床,金吉之国宝!只有金吉皇族才能使用?”孟江雨点头道:“没错!只有药玉床能救长月。”龙冷魄猛然醒悟道:“你处心积虑说了这么多,就是要朕将宋长月交给你们!”孟江雨微笑道:“皇帝圣明!臣来长食的目的,就是为了宋长月。我皇一直想念着他。而且现在将宋长月送回金吉是三全其美的事!”太后问道:“怎么三全其美?”孟江雨道:“对皇帝,与其看着他毒发身死,不如救他一命,而且长食天佑王嫁给金吉女皇,对两国的关系也大有好处。皇帝刚平朝中大乱,对外结一盟友,更会显出陛下的英明。对太后,太后担心宋长月会淫乱宫廷,但宋长月去了金吉,这种担心就不存在了。对我皇,她对宋长月一片深情,若能迎他入宫,一定会大慰平生,对皇帝也会心存感激!”龙冷魄想了一想,他刚掌大权,国内外的稳定很重要,结交金吉这个盟友是有利无害的事。但是——龙冷魄抬头道:“金吉女皇伤他太重,现在却要他合亲到金吉,以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孟江雨道:“如果天佑王不去金吉,就必死无疑!再说,我相信皇帝有办法让天佑王点头,毕竟,我们都不想看到他毒发身死的样子!”孟江雨这句话一出口,龙冷魄脑中又闪现出宋长月毒发的惨状,莫名的浑身一抖,:“你先回去!宋长月不是一般人,让我考虑一下!”
离别之际
第二天一早,龙冷魄就来到了天佑宫。推开门,龙冷魄吃惊地发现宋长月又憔悴了许多,看来毒随时都可能发作,不能再犹豫啦。龙冷魄将与孟江雨之间的谈话向宋长月合盘托出。宋长月绻缩在床上,静静听完了前后过程,才淡淡道:“我不去!就是死,我也不去金吉!”龙冷魄道:“如果不去,你随时可能毒发!”宋长月坚定地道:“我不去!一定要去,就抬着我的尸首去!”龙冷魄早就料到他的反应,想了一想,终于道:“如果我答应你,放过文李两家九族,除了首恶必办外,其它族人都从轻发落呢?”宋长月终于有了表情:“你决定了?”龙冷魄道:“我想了一夜,你说得对,文清和李藓虽有大罪,但也有大功于长食。他们现在已经是没了牙的老虎,杀不杀并不重要,但放过他们,可以让长食的局势更稳,过去依附两家之人会更放心来投靠。再说,朕也应该改变一下群臣对朕的观念!”宋长月如释重负:“魄儿,你能这样想就太好啦!”龙冷魄见宋长月脸上有了笑容,自己也从心里感到高兴:“朕也不想骗你,朕并不在乎天下人怎么看朕,也不在乎那些人的性命。但朕在乎你怎么看朕,也在乎你的性命!这是朕最后的让步,条件是,你必须答应去金吉!以长食天佑王的身份,嫁金吉女皇为夫!因为只有这样,你才有资格使用金吉国宝药玉床,也才能救你的命!”宋长月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冷冷地道:“难道你不清楚,对宋长月来说,死也比去金吉好过得多。你就真的要逼我去受那不死不活的罪吗?”龙冷魄一顿,过了一会才道:“朕的确是有别的想法。天下五国,宁国土地最为肥沃,又地外中央,但国力也最为强大,要想动摇它实在太难。而其实四国实力相当。朕不想放你回宁国,免得宁国更加强大,但又难以留你在长食。四个实力略弱的国家中,阮国和大邻早已通过合亲的方式结为一体,而金吉太上皇当年有意将公主金露嫁到我长食来合亲,结果因金露夺位,也没有形成。我长食在想在五国中站稳脚跟,必须与金吉联合!”宋长月终于叹了口气:“明白啦!你是要我来当这个与金吉结盟的棋子!我有选择的余地吗?”龙冷魄低声道:“除非你愿意看着文家灭族!”宋长月苦笑道:“我答应,一切由你安排吧!”宋长月一答应,龙冷魄心中的不舍一下涌了上来,但他不敢表露出来,只道:“这你就放心吧!朕会尽快让你赶去金吉!”宋长月无力地点头:“有劳啦!”看着宋长月无力的样子,龙冷魄忍不住抓住他的手,低声道:“记住,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龙冷魄说到做到,天佑王与金吉女皇的婚事准备得非常快,但隆重程度并没有因为速度而受到影响。孟江雨送上早有准备的和亲文书,代表金吉女皇正式向长食天佑王求婚。所送的礼物和所有的礼仪都是最尊贵的礼仪。因为金露是五国唯一的一位女皇,与女皇和亲的礼仪,各国都没有过,所以长食礼部官员参照公主和亲的礼仪加上亲王成婚的礼仪进行了综合和修改,而皇帝还不放心,亲自过问一切细节,在某些方面,甚至是参照长食皇帝成亲的礼仪来进行。只是在时间上都大大的缩短和提前啦。金吉在长食国内的迎亲仪式只用了十天就完成啦。而这十天,上到皇帝下到下人,满朝文武,京城百姓,个个忙得人仰马翻,在整个长食京城中,唯一没事可做的,就是准新郎宋长月。
明天就是起程的日子,天佑宫中前来探望的人穿梭不息,直到皇帝下令,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这才慢慢安静了下来。宋长月送走了常治国,聚集了天佑宫所有的宫人和宫女到院子里。院子里站满了人,所有人都静静的望着坐在前面的宋长月。相处了近三年的时间,明天就是分别的日子,这些宫人和宫女都从心里觉得不舍。天佑王是个极好的主人,只怕以后再碰不到这样的主子啦。宋长月清晰地道:“各位,我明天就要走啦。近三年来,多亏你们的精心照料。如今要走啦,我想送各位一点礼物。”示意西霞叫人捧出一个小箱子来。宋长月微微一笑,道:“这箱子里有两件东西。一件是你们各人的卖身契,另一件则是我做天佑王近三年的王爷俸碌。”众人听得奇怪,天佑王这是什么意思?宋长月用铁手轻轻敲了一下箱子,笑道:“卖身契,是从后宫管事那里要来的。也经过了皇帝的同意,我马上就把它们还给你们本人。从今天起,各位就是自由之身!”这话一出,底下众人的表情十分丰富,有大喜过望的,也有无所适从的,宋长月淡而清晰的嗓音再次响起:“我知道你们当中有想出宫的,也有不知该去哪里的,一时可能感受各不相同。这两年多,平日在我身边的几位,我多少都传授了你们一些医术或是其它的本事,想来出去后谋生还是不成问题的。但有些人,我极少能够见到,甚至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我对你们并不了解。皇帝已经答应我,会尊重你们个人的意愿,想出宫的帮你们找个谋生的行当,想留下的,也会给你们安排一个比较合适的位置。除此之外,我两年多的俸碌并没有动用太多,余下的部份和皇帝太后的赏赐大多在此,我今天就分给大家。如果出宫,这是你们安生立命的本钱,如果不出宫,留在身上也可以防身!”宫人们听到此话,哪有不感激的,齐齐下跪喊道:“王爷千岁!”宋长月轻轻一挥手,慢慢道:“不用啦!西霞你把东西按我昨晚的安排分发下去吧!”西霞点头领命,打开箱子,里面的东西早就包成了一个个小包,西霞按着上面的名字,念一个过来一个,一个个地发了下去。每个小包里面的金额不等,这都是经过思考,按该宫人的年纪,平日工作的努力还有出外谋生的能力等都考虑了进去。等东西发完,所有的宫人宫女手中都有一个小包,只有西霞和冯为天两手空空。
众人并不惊异,这两人是宋长月最亲近的人,当然是跟他去金吉,谁知宋长月见东西分完后,慢慢道:“为天,你过来一下!”冯为天慢慢走了过来,宋长月轻笑道:“我把所有的东西都分了出去。可是三年来,为我出力最多的人就是你啦。我不能让你空手离开啊!这可怎么办才好呢?”冯为天一怔:“我用不着任何赏赐!”宋长月摇头道:“赏赐是主子对仆人。而我从来没有当你是仆人,也不会给你任何赏赐,我要给你的,是一份责任,更是一份托付!”宋长月脸色庄重地对冯为天道:“我把我的义妹西霞的终身托付给你!我要你答应我一辈子爱她,保护她!”冯为天沉稳的脸色大变,而一旁的西霞更是惊得往后退了两步。两人异口同声道:“你说什么?”宋长月清晰地道:“西霞陪我三年,我的心里早已把她当成妹妹,今天我在众人面前,与西霞指天为誓,结为异姓兄妹。同时将义妹西霞许给冯为天为妻!”冯为天当然惊喜不已,西霞则落泪道:“常大哥,西霞绝不离开你!“宋长月看着西霞,慢慢地道:“西霞,我已经决定啦。此去金吉,会发生什么,我也说不清楚。但你不能再陪我去冒险!为天是个可以托付的人,对他我信得过。相信你能得到幸福!”西霞道:“不!离开大哥,我没办法幸福!”宋长月无奈地笑道:“那好!既然你不肯和为天走,那我也不去金吉啦!你再陪我几天,等我毒发身死后,你就可以死心了吧?”西霞脸色大变,“常大哥,你怎么说这样的话!”宋长月的眼中一片坚定:“西霞,你知道我言出必践,此去金吉,对我来说,是有千万个不愿,但是,你、皇帝还有其它一些人不想看着我死,我不忍让你们伤心,才答应的。前路是吉是凶,我也不清楚,但我决不让你陪我冒险。如果你跟为天走,我会坦然面对一切,如果你不走,我绝不能让你陪我去冒险。那就索性还是留在此地等死的好!”西霞泪如雨下,但和宋长月相处三年,他的脾气,西霞已经十分了解,知道他言出必践。她怎能让他放弃一线生机而等死。无奈之下,西霞只能点头:“我听大哥的!”宋长月淡淡一笑,叫冯为天拉住西霞的手,又将自己的铁手放在上面,笑道:“今天,众人都是见证。我宋长月将妹妹西霞托付给了冯为天!”又看着冯为天道:“为天,好好待她!”冯为天点头道:“你放心!”宋长月又看向西霞:“霞妹,你也一样!”西霞慢慢点了点头。
众人散去。西霞推着宋长月回房,站在宋长月面前,西霞问:“大哥,你为什么一定要赶我走?”宋长月真诚地道:“霞妹,我是真心的希望你幸福,你幸福一如我幸福。再说,我去金吉,你帮不上忙,反而可能成为我的软胁。你知道,金露不是个好对付的人。”西霞小声道:“可是,我不放心!”宋长月道:“傻丫头,对宫廷和权谋,我的经验比你丰富太多。再说我的身份在那里,如果金露对我不利,宁国和长食都不会放过她,没有你在身边,我更可以坦然面对。你就放心好啦!”西霞不由扑到宋长月怀中大哭,宋长月等她哭了一会才道:“马上就要出嫁啦还趴到哥哥怀里哭,要是让妹夫看见了,他要打我,我可打不过他!”西霞本来一脸泪水,听宋长月说得好笑,不由笑道:“他敢!”宋长月一心逗她开心,笑道:“妹妹好厉害,还没出嫁就把妹夫管得服服贴贴!”
当晚最后一个来看望宋长月的,是小皇帝龙冷魄。想说的太多,一时反而不知说什么好。眼看时间不早,明天宋长月还要远行,龙冷魄不能再耽误,站起来走了两步,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了吗?”宋长月犹豫了一下,问道:“文轻轻的身后事,你打算怎么办?”龙冷魄道:“你真的对她动了心吗?”宋长月苦笑道:“魄儿,我比你大十九岁,你到了我这年纪就会知道,有时人最难控制的就是自己的心!”龙冷魄想了想,小心地问:“去金吉,你心里到底怎么想?”宋长月无奈地道:“现在我身若浮萍,到哪都是个身份难堪之人。在长食,我是不方便呆下去啦。回宁国,别说你不答应,就算我想回去怕也很难!皇兄已经将大部分政事交给了太子。而太子的外公右相,当年在朝中就参过我,说我拥兵自大。太子对我的印象也好不到哪去。再说他刚掌权,自然不希望朝中多一个像我这样身份和威望都可能盖过他的大臣,既使我不能再领兵打仗,军中将领一样会听命于我,这是新皇的大忌!其它两国,我的身份到了哪里都会难堪。而金吉,这本来是我最不愿意去的地方,但现在已是无法避免的。就只能面对啦。”龙冷魄临走时,回头道:“文家的事,你也放心吧!文轻轻,朕也会给她一个皇妃应有的名份和身后的尊严!”
天还没亮,整个皇宫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尤其是天佑宫,宫中所有的人都在静悄悄的忙碌着。所有人一边忙,一边不约而同的尽量不发出声音,大家都有同一个心愿,让天佑王再多睡一会。直到西霞看时间不早,不能再拖了,才带着几个宫人走进宋长月的寝殿,小心的掀开帘子,还没有说话,就对上一双清亮的眼眸。宋长月早已经醒来。西霞吓了一跳,轻道:“醒了怎么也不叫一声!”一边小心将宋长月扶起。
今天是天佑王动身去金吉和亲的大日子,所有的装扮都是最隆重最正式的。西霞也做不来,今天宋长月的衣着和装扮由皇帝派来的师父收拾,西霞只在旁边打下手。西霞静静地看着师父给宋长月穿上长食最尊贵的红色王袍,头上戴着由明珠和宝石镶成的王冠,王冠虽然十分华贵,但重量也应该不轻,顶上宋长月的头上,显得很辛苦。这还没有完,师父不停地将各种饰品和象征吉祥和权力的东西装饰在宋长月的全身,西霞的眉毛越皱越紧,虽然盛装的宋长月看来威风出众,但他鬓角浸出的汗水,已经说明这个装扮对他来说会有多辛苦。西霞忍不住道:“师父,是不是有点太多啦!”师父行礼道:“姑娘,天佑王是长食最尊贵的王爷,在长食,除了皇上,他的王冠是最贵重的,所以也是很重的。而且天佑王是去金吉和亲,嫁的又是金吉女皇。皇上吩咐,所以仪仗都比照皇上大婚时装扮。而皇上大婚时就是要带这么多东西的。”“可是,天佑王身体不好,这么重的东西挂在身上,他怎么支持得住!”师父为难道:“但礼仪不可费,这大婚礼仪要穿什么,用什么都是有规矩的,擅改是要掉脑袋的!”宋长月尽量挤出一分轻松的笑容:“霞妹,不用担心!我还坚持得住!这有关长食的国体。你还是不要多说啦!”西霞只得住嘴,动身的时间已经到啦,宋长月用眼光扫过他住了近三年的天佑宫,轻叹一声,被宫人抬出了天佑宫门,临走时,宋长月对西霞淡淡一笑:“霞妹,你和为天也马上离开皇宫吧!记住,你幸福就如同我幸福!”看着被众人抬走的宋长月,西霞双腿一软,瘫坐在天佑宫的门口。
嫁与仇人
长食天佑王的车驾,在长食和金吉两国的顶尖高手的保护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金吉,因为宁国使臣常治国已经将宋长月需要金吉药玉床救命的事,事先告知了宁国,车驾直接从宁国借路经过,在途经宁国时,几乎是一路无阻,更是提前半个月到了金吉。而在金吉,所有的婚礼需要的东西早就准备齐全,天下人都在关注这个特殊的婚礼。婚礼的男主角是天下最传奇的男子,而女主角也是天下最不凡的女人,两人本来是生死仇家,竟要结成夫妇,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举世瞩目,吸引全天下的眼球的大事。
金露已经纳了楚辞为正皇夫,但宋长月是以长食最尊贵的天佑王的身份来和亲,地位不同一般,因此名份与楚辞相等,同样尊为正皇夫。
金露已经接到消息,宋长月的车驾已经到了京城。按规矩,未婚夫妇在婚礼前不能见面,而要由皇族其它人去城外迎接远道而来的天佑王。而金露只有等明天婚礼后,才能见到她的新郎。金露坐在殿内,心神不安。皇妹金虹已经带着文武大臣出城迎接宋长月去了,金露在宫中焦急地等待着皇妹的消息。金露兄妹三人,除了兄长金勇外,就是这个妹妹金虹。从小金虹和姐姐感情就好得很,金露夺了皇兄的皇位后,金勇就失去了踪影,现在金吉国中,金虹是金露最亲最近的人。所以今天才会让她出去迎接长食的车驾。
还不见皇妹回宫禀报,金露实在坐不住,开始不停地在殿中走动。想找个人说说话,可身边没有一个可说之人。楚辞借口要到边关去巡查军防,不在宫中。金露知道,他是故意躲开的。虽然楚辞仍是楚国的大元帅,但在这个时间,他是不应该去边关的。对楚辞,金露是有愧的。当初与楚辞大婚前,楚辞忽然改变主意,要解除婚约,金露知道,自己纠缠宋长月的事深深地伤害了楚辞,尤其,竟欺骗天下人说她有了宋长月的骨肉,楚辞虽然爱她极深,也受不了这样的侮辱。其实他俩都知道,那孩子只是金露与宫中一个侍从所生,只是那个侍丛因为生得与宋长月一模一样,现在已经被封为“如月公子”在宫中极为受宠。但楚辞要悔婚,金露却是说什么也不能接受的,最后竟动用了楚辞之父楚膘。楚膘一生,忠于皇家,虽然无奈,也只能绑子入宫,楚辞被迫才与金露成了婚。但婚后,两人之间就变得极为冷淡。楚辞几乎从不主动与金露说话,两人之间,从成婚后,竟无一点肌肤之亲。楚辞每年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军中,偶尔回宫,也是躲在自己宫中。而金露虽然气愤,但她对楚辞也有极深的感情,不敢逼他太急,只希望他气头过了,会慢慢好起来。但这回自己要迎宋长月为夫,与楚辞之间的裂痕怕是更难修补啦!
一想到楚辞,金露心头像被人扎了一刀,那是她爱了二十年的人,但是她实在无法抗拒得到宋长月的诱惑。二十多年来,楚辞给她的感觉,如春风如大山,让她舒服,让她依靠。而宋长月给她的感觉却如冷月如烈火,让她痴狂,让她如飞蛾扑火,死也不悔!金露自我安慰的想,也许有一天,楚辞也能像容忍她的其它几个小侍一样接受容忍宋长月与她的关系。但从内心深处,金露隐隐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们绝对是不能比较的。
不管对楚辞有多少的歉意和心痛,也掩不住能够再见到宋长月带给金露的兴奋!早在刚接到孟江雨的飞鸽传书那一刻起,能与他重逢的狂喜就一直涌动在她的心底。但随着消息传来,车驾一天天近了。金露的心里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害怕。当得知车驾已经到了城外,金露竟有一种想逃的冲动,她不敢面对再见宋长月的一刻!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清楚地看见,吉州城头,宋长月一身赤裸地被绑在木桩上,双手被斩去,双脚被挑去脚筋,鲜血染血了城头!三年来,金露一直在反问自己,那天为什么会如此疯狂,竟对他下得了那样的毒手。金露永远也忘不了,当她宝剑划下时,她紧紧盯着宋长月的眼睛,那双墨黑的眼眸中,虽然有一丝绝望,但仍闪烁着不屈与冷傲!如果他当时服一下软,哪怕只是一个眼神,金露这一剑都是无论如何也挥不下去的!现在终身的伤害已经成为事实,而此时,他来到了城外,是做为她的未婚夫。金露也奇怪宋长月为什么会答应这样的婚事。以她对宋长月的了解,他绝不会为了保住性命就向仇人低头。难道是三年的残疾生活,让他傲气全消,他身上那让人心醉的气息也消失了吗?他现在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金露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竟没发觉皇妹金虹已经走进了大殿。金虹奉命将宋长月等一行迎到了国宾馆,安置好后,就第一时间赶回皇宫向皇姐报信。一进大殿,却见女皇如神游一般,完全没有发觉她的到来。金虹不由有些好笑,难道女皇姐姐真的被宋长月迷住啦?今天去迎接宋长月前,金虹对这个充满传奇的宋大元帅也有着很多的幻想和好奇,可是真的见到他时,金虹倒有点迷茫:这就是让一向瞧不起男人的皇姐神魂颠倒,连英气无双的姐夫楚辞都不顾也一定要得到的男子吗?他是那么瘦弱,那么平凡,和女皇姐姐的绝世美貌相比,他根本连她的一根脚趾都比不上。金虹一边代表女皇宣读诏书时,一边偷眼打量面前的宋长月。宋长月眼眸低垂,刚看过去,觉得十分谦恭。而且宋长月在后来一直表现的谦恭和平静,但金虹却看出点味道来啦,嫁金吉女皇为夫,无论对方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都绝不会无动于衷,金露不仅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还是天下第一美女。但宋长月的表现就好像他正置身事外,一切与他无关一般。他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怨恨,也没有做出一点失礼的举动,但金虹却明明感觉到,他好像在无声的冷笑。
金虹见金露还没有醒过来,只得上前大声道:“女皇陛下,臣妹回来交旨啦!”连叫了两声,金露才清醒过来,惊道:“皇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金虹笑道:“怕是皇姐急着当新娘,眼里已经没有妹妹啦!”金露脸一红:“坏丫头,你敢取笑我!”金虹笑道:“有什么不敢!”金露举起手来“小丫头找打!”金虹见姐姐举手做出打人的动作,却并不躲开,伸脸过去道:“你打!你打!你要打了我,我就不把今天的事说给你听。让你一夜也睡不好觉,明天大婚都没精神!”金露停手,轻轻问道:“你见到他了?他还好吗?”金虹笑道:“他是谁啊?我今天见了好多人,谁知道你说的是谁?”金露被妹妹取笑,不由又羞又急,但她姐妹俩感情很好,在后宫常常没大没小的玩笑,听了这话,只得低声道:“好妹妹,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就别再难为我了,好吗?最多,将来,姐姐费心给你找个好驸马!”金虹道:“说得好听!到哪去找好驸马!”金露看金虹面现羞色,取笑她道:“我金吉公主,还怕天下男子不蜂涌而至,从中给你选个好驸马,有什么难的?”金虹嗔道:“你胡说什么?”一转眼珠道:“要不,你就把楚姐夫送给我好啦!反正你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宋长月!”金虹此话一出,金露脸色大变。金虹才发觉自己刚才那话说得太过啦。楚辞可是姐姐的结发丈夫啊!这话按道理是要脑袋的!金虹连忙跪下道:“陛下,臣妹一时玩笑失言,请陛下降罪!”金露脸色铁青:“皇妹,我们虽然是姐妹,可也是君臣,这种话你也敢说,不怕我要了你的性命吗?”金虹低头认罪,良久,金露怒气才消退了一点,喝道:“念你年幼,若有下次,绝不轻饶!这次就罚俸半年,一个月内禁足,不许出门!你可服气!”金虹不敢违抗,叩头谢恩!金露气才消了一些,又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今天见到的情景!”金虹不敢再卖关子,连忙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金露听后,长叹一声,没有说话。金虹偷偷抬眼扫了金露一眼,只见她美丽无双的脸上全被深深的担忧笼罩,一点也不像金虹熟悉的那个美丽自信的皇姐,而像一个失去主意的迷茫女子。难道那个宋长月真的有魔力,让皇姐如此失态?
金露怔了一会,才让金虹退了下去。明天,就是他们大婚的日子。宋长月,你到底在想什么?
身在国宾馆的宋长月忽然打个了冷战,抬起头来,看着窗外,金吉的月,如宁国的一样美!明天,就是大婚的日子,恩怨情仇,总有了结的一天!同一个晚上,同一个月亮下,两个人两种心境,都难以入睡!
这一天忙碌而紧张。金露虽然已经大婚过一次,但这次的仪式仍把她累得够呛。行过礼后,宋长月直接被送进了新房,而金露几乎没有时间细看自己的新郎,恍惚间,只觉得他瘦得可怜。她很想看看那双无数次闯进她梦中的黑眸,却始终拿不出勇气对上他的双眸,反而有意无意的在逃开他的眼睛。她在心里暗骂自己的懦弱,但就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一次次地躲避着他的。
大婚之夜
忙到深夜,不能再拖啦。该回新房啦。总不能新婚之夜,自己竟不进新房吧。金露在房门前犹豫着不敢推门,直到她注意到宫女们脸上无法置信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这两天是怎么回事,总在人前失态。都是这房中的人害的。金露一咬牙,终于下了决心,事到如今,无法逃避,只能面对。金露终于推开了门,但进门前仍冲所有人一挥手,让他们都退得远远的。她心里还是不安,不想在仆人面前失了君王的威仪!
金露慢慢走进新房。新房里装饰得十分美丽但又不俗气,这是金露费了不少心思,因为,这是他和她的新房!尤其是中间的那张大床,是金露找了几十个师傅,画了几百张图样,从中精选出来的。床不是常见的方形,而是罕见的弯月形,不仅设计精美,更舒适富丽,之所以选择弯月形,是隐和宋长月的名字。而此时,宋长月正坐在弯月形凹陷处。一身金吉皇家的金色礼服,倒让他肤色显得发黄不精神。可能是太累啦。此时他正绻缩成一团,靠在床上。金露有轻功在身,走路的时候没有一点声音。等她走到宋长月面前,发现宋长月眼睛是闭着的。这时,她才敢仔细的端详那张深刻在心版上的面容!三年不见,比起当年的岳松,他瘦了太多,脸颊如刀刻一般,眼窝下陷,嘴唇惨白,胡子虽然刮得很干净,但青青的颜色从皮肤里透出来,加上发黄的肤色,更显得苍老憔悴。金露眼睛有点发潮,她发觉宋长月鬓角处有几丝银光。如果她记得不错,宋长月才刚刚三十四岁,正是男人最醇厚,最好的岁月,怎么就生了白发。这三年,他过得一定十分辛苦吧!
正在金露心潮难平时,宋长月忽然双眼一睁,完全没有准备的,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接!金露再也无法避开宋长月的眼睛,盯着那双眼睛,依然清冷如月,明亮如昔。但是里面好像盛了更多的东西,有伤痛,有恨意,还有讽刺和冷傲。这些只是宋长月刚一睁眼时,金露感受到的。但一瞬间,这些感情都在宋长月的眼中消失,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的恭顺。变化之快,让金露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但是金露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看来,宋长月还是宋长月,无论他的外表变化了多少,他的眼光仍一如往昔,深藏着让人发抖的力量和秘密。金露竟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懊恼。
宋长月累了一天,坐在房中等金露,金露却一直没来,他受不了劳累,不经意间渐渐睡去,谁知刚一醒,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睁眼就和金露目光相交。虽然只是一瞬间,他已经感到金露抓住了他一瞬间的失神,看穿了他眼底的秘密。金露眼中的复杂表情,同样瞒不过他的眼睛。新婚之夜被金露看到了内心,这让宋长月有些懊恼。
金露没有说话,宋长月也安静的一言不发。两人静静地对视着。金露慢慢伸出手去,用手蒙住那双让她心颤的眼睛,她很难在这双眼睛注目下保持君主的从容。宋长月没有躲开,只是顺从的闭上了双眼。金露这才敢鼓起勇气,轻轻的抚摸他的面部。手指滑过他的额头,鼻梁,人中,停在了厚实的嘴唇上。金露的手指不再移开,而是反复在宋长月的嘴唇上摩擦。不知为何,身体任何一部份轻微地接触到他的肌肤,都会让金露产生一种难言的兴奋和渴望。金露看到自己的指尖在轻微的抖动,这是她渴望已久的人,难道她就这样因为胆怯而放弃拥有他的机会吗?金露心在自己的胆怯和欲望中激烈挣扎。终于,她咬了咬樱唇,伸出双手轻轻的拥住宋长月。见宋长月没有反抗,金露强按住自己狂跳的心室,双手开始在男子的身上摸索,见对方仍没有反应,金露的挑逗渐渐大胆了起来,在她的引诱下,宋长月的呼吸渐渐变粗,但他则坚持着没有出声,终于,金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欲,猛地抓住宋长月的礼服,用力一扯,那件华丽无比的礼服就裂成了两半,随着衣服的滑下,她眼中只有宋长月暴露在烛光下的青白的身体,瘦弱又布满了愈合后的狰狞伤痕,在任何人眼中,这都不会是个具有吸引力的身体,但对金露,它却充满了致命的诱惑!金露低吼了一声,如一只母兽一样扑了上去,嘴唇如火一样吻在那狰狞无比的伤痕上。她带着一种狂乱的神情,用嘴唇吻遍宋长月身上每一道伤痕!无法思考,金露的手已经探向了宋长月的分身,伴着一声压抑不住的轻哼,宋长月感到自己身体最娇懒的部分被一只柔滑如丝绸却有力的小手紧紧握住,随着小手的拉扯,完全不受控制地膨胀了起来。紧接着,金露飞快地除去身上的衣物,将宋长月涨大的分身慢慢纳入自己的身体,随着一阵战粟的抖动,两人终于合二为一。宋长月也无法抑制在身体深处,原始的性欲冲动,身体不由自我的开始迎合金露的动作,甚至一度占据主动的位置。而对金露来说,更是完全的灵肉合一的疯狂。虽然早已有过数个男人,但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在床上让她如此疯狂,如此兴奋。当她感觉到插入体内的男根有发软的迹象时,几乎没有任何思考,金露双手按住男子的腰侧,随着她精深的内力传出,宋长月的分身又不由自主的再次涨大坚挺起来。此时的金露,完全忘记了宋长月瘦弱的身体,在宋长月无法完全满足她高涨的欲望时,她猛地将他压在身下,开始在他身上疯狂的索取着快乐!
随着一阵强烈的快感来临,金露终于感觉从云端回到了地面,长吐了一口气,金露伏在宋长月的胸前,忽然觉得有些不对,金露抬眼往宋长月的脸上看去。这一看,吓得她一下跳了起来。宋长月的脸色发灰,眼睛半闭,似乎已经昏迷了过去。金露连忙抬手去探他的鼻息,还有呼吸,原来宋长月身体太弱,经受不起金露这样的疯狂,竟晕了过去!金露连忙爬起身来,仆人就在外面,但她不想叫任何人进来,她将宋长月放平在床上,慢慢地为他推拿,一会功夫,宋长月悠悠醒转。看到宋长月醒转,金露才松了一口气,深情地看着面前的男子:“月,从今天起,你我就是真正的夫妇啦。你能忘记过去,和我重新开始吗?我们可以努力成为世上一对最恩爱的夫妻。”宋长月无力地望着她,“如果我说不能,你会放弃吗?”金露脸色一暗:“你休想!我死也不会放开你!”宋长月轻轻叹了一声,声音淡的没有一丝感情:“陛下,你是女皇,而我只是一个和亲的异国亲王,你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我能给陛下的,也只有这副破败的身体啦。至于其它,陛下冰雪聪明,还能想不明白吗?”宋长月说完,就见金露脸色变青,他慢慢闭上眼睛,等待着她的惩罚。但是,过了半晌,却传来关门的声音,金露竟独自离开了新房,正当宋长月暗自吃惊时,门很快又开啦,有一群宫人抬着木桶,提着热水进来,是来侍侯宋皇夫沐浴的。等宫人将水倒好,都退了出去,房中仅剩下两个长相娇美可爱的宫女,走到宋长月床前,行礼道:“奴婢侍侯皇夫大人沐浴!”说着就要去打开宋长月身上的被子。宋长月急忙道:“等等!”两个宫女不明所以:“皇夫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宋长月有点不自然地道:“你们出去,换个男子进来帮我!”两个宫女不明白:“奴婢要侍侯皇夫大人沐浴,等沐浴完毕,皇夫大人要见谁,奴婢再帮你传!”宋长月道:“我不习惯由女子帮忙沐浴,还是找个男子来吧!”其中年轻略大的一个叫异香道:“皇夫不用在意,奴婢就是奴婢,身份卑下,侍侯主子是不分男女的。”宋长月坚持道:“不论你们是什么身份。在我看来,你们就是两个年轻的少女!”两女无奈,只有退了出去。过了一会,进来两个宫人,宋长月这才让两人将他从床上扶起。两个宫人一边帮宋长月沐浴,一边暗暗咋舌!女皇可真太厉害啦,皇夫的身上新伤加旧伤,像他这样的身子,怕只要几晚就要交待啦!对两个宫人的暧昧表情,宋长月视而不见,答应嫁到金吉,这种身体上的伤害早在他的意料之内。至于生死,他早已不放在心上啦。
沐浴完毕,宋长月在宫人的帮助下换了一件睡袍躺了下来。宫人们进来收拾水桶时,也把被女皇撕碎的那件皇夫礼服拿了出去。宋长月躺在舒服的大床上,觉得身体已经疲劳到了极限,没有金露,宋长月觉得一身轻松,慢慢地进入梦乡。可是他没睡多久,就被吵醒,还没睁眼,一个柔软的身子就已经贴到了他身上,两只小手更紧紧的搂住他。闻着那熟悉的香气,宋长月无声苦笑,她竟还是回来啦!金露轻轻在宋长月耳边吹了一口热气,低声道:“你别想躲开我!这辈子,我不会放开你!”
温柔陷阱
从那天,金露真的像她说的那样,缠定了宋长月。她每晚都留宿在揽月宫。每天天不亮,金露要起床早朝,她一定要在起身前向宋长月索吻,宋长月的吻总是敷衍了事,她就紧拥住他,惩罚一般地深吻,只到他喘不上气来为止。她才得意的起身早朝。每天金露一走,就有宫人侍侯宋长月起身,他每天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到药玉宫,躺上药玉床上疗毒。除了疗毒,金露对宋长月的饮食,用度,生活中的一切细节都极为关心,无论多忙都要亲自过问。每天中午下朝,如果没有国事,金露都尽量陪宋长月吃午饭。晚上更是一直在揽月宫中,只要女皇没有出宫,任何人想找女皇,不用问都知道,宋皇夫在哪里,女皇一定在哪里。有大臣甚至亲眼看到过,宋长月坐在树下,女皇一脸笑意的伏在他的腿上,手里拿着一颗剥了皮的水果使劲往皇夫嘴里塞。进贡来的稀奇东西,全宫谁都没有,宋皇夫那里一定有!最好的水果,女皇自己都没吃,第一个一定要亲自剥了皮送到宋皇夫的嘴里,还连声问:“好吃不?”女皇对宋长月专宠引起了金吉朝中的震动。宋长月必竟不是一般的人,他可以说是金吉的仇人,虽然现在金吉与宁国已经休战,但是建立在求和称臣的屈辱上,金吉朝中仍有很多人,对宋长月怀恨在心。
金虹在府中禁足了一个月,刚刚从府里出来,就听到朝中大臣的议论,因为女皇当政,朝中女子地位也很高,金虹在朝中也有自己的势力。这些大臣知道女皇最信任这位妹妹,都纷纷找她,希望她能劝说女皇疏远宋长月,至少不要像现在这样完全不顾宫中礼法,专宠一人。但金虹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她必须弄清皇姐的想法,才能做出正确的事来。上次因为一时失言,差点大祸临头的事提醒她,虽然姐妹情深,但伴君仍如伴虎。禁足令解除当天,金虹就到皇宫中去向姐姐请安,不巧,到了宫门才知道女皇今天出宫了。于是她改主意,决定去看看那位宋皇夫。金虹来到揽月宫求见。没多久,里面传出话来,皇夫身体不适,不能相见!金虹暗自咬牙,这宋长月架子比楚姐夫还大,楚姐夫都从来没有给她吃过闭门羹!但她也不便造次,只得躬身告退。再走出揽月宫,远远就见一队人走了进来,正是皇姐回宫啦。金露一回宫,连衣服都顾不着换,就带着从人往揽月宫赶,还没到揽月宫,忽然看到一月没见的皇妹站在路边向她行礼。金露心情很好,又一个月没有见到妹妹,心里十分高兴,对她当初的失言也早就不计较啦。见金虹一本正经的行君臣大礼,不由笑着走过去,一把扶起金虹道:“这是后宫,自家姐妹,不用如此大礼!”打量金虹道:“你怎么到这里来啦?”金虹也笑道:“前几天,皇姐让我闭门思过,今天刚刚期满,臣妹一个月没见皇姐,想念得很,所以一能出门就到宫里来向皇姐请安。到宫门才知道皇姐今天出宫去啦。所以就想向新姐夫请个安,可是新姐夫不给面子,没让臣妹进门!刚要走,可巧皇姐竟回宫啦!”金露听她说话时,小嘴微撅,颇为让人怜爱,不由笑道:“我昨天听说城东有家店做的宁国菜味道特别正宗。月身子太过瘦弱,饮食又不太习惯,我特地带人微服去那里看了看,果然不错。就带了些拿 手的好菜回来,如果月吃得惯,下回我就招那厨子进宫,专门为他做菜!”
金虹一怔,皇姐对皇夫宠爱无比她是听说过了,但没有想到,竟为了让他吃到习惯的饮食,专门带人出宫打探,亲自尝菜,如此的费尽心机,皇姐是不是中了魔?这和那些为美色误国的昏君做出来的事有什么两样?金虹正犹豫要不要劝姐姐两句,却听金露继续高兴地说道:“你宋姐夫身体确实不好。不见你不是想待慢你。这样,你今天就跟我一起到揽月宫用晚膳吧。也尝尝宁国菜的风味。姐姐也好久没见你,想你得很!”金虹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皇姐与宋长月轻婚燕尔,可能只是一时新鲜,过段时间自然会恢复正常,现在她这么高兴,就不要再扫她的兴啦。金露拉着金虹走进了揽月宫。
一时揽月宫,立即有宫人大声报道:“女皇驾临揽月宫!”揽月宫中跪下一片人来接驾,众人高呼:“女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金虹四处一扫,独独未见宋长月的影子。看着金虹吃惊的眼神,金露笑道:“是我不让他出来接驾的。他身子不好,进进出出的怕累着!”金虹惊讶的来不及说话,已经跟着金露进了揽月宫正殿。刚进正殿,只见宋长月一件朴素的青袍坐着拱手行礼:“恭迎女皇!”金露见到宋长月,脸上笑意更浓:“月,今天有没有乖乖地?疗毒顺利吗?中午吃了多少饭?有没有好好练功?”宋长月看了金虹一眼,淡淡答道:“回陛下,一切都好!谢皇上挂心!”金露已经放开金虹,走到宋长月面前道:“天天谢来谢去。你不觉得累吗?真心要谢我,亲我一下!”宋长月扭开脸道:“陛下,请注意你的威仪!还有外人在呢!”后面半句声音很低,但金虹还是听见了。金露并不在乎地道:“金虹,过来。见过皇夫!”金虹这才有机会上前,给宋长月行礼。两人在婚礼前见过面,此次见面倒不陌生,宋长月也淡淡地客气了几句。金露仍不放过宋长月,笑道:“虹妹不是外人,用不着避讳。接着刚才说的,你要不亲我,我可就亲你啦!”不容宋长月回答,魔爪一伸,已经将宋长月搂在怀中,两瓣绝美的樱唇敷上宋长月仍有些发青的嘴唇。毫无顾忌的,金露的舌冲进宋长月的嘴中,横冲直撞,使劲吸吮着,直到宋长月脸色发青,金露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他。金虹在一旁看着一脸得意的皇姐,和脸色发青,表情说不上是羞是恼的宋长月,张开的嘴半天合不拢。金露看到妹妹的表情,才感到自己刚才的表演有点太过,虽然和妹妹感情极好,以前她和楚辞亲吻时也不避开她,但自己刚才那个样子,实在像极了女色狼!每次见到宋长月,她总有控制不住的冲动,但顾忌到他身体太弱,新婚一个月来,除了第一晚,她将他弄昏过去以外,这一个月,她虽然每晚和他同床入眠,却没有再碰他,越不能碰就越想,搞得她,每次看见他就想把他吃到肚子里去一样!
金露整理了一下仪容,又恢复了平日镇静高贵的女皇风范,大方地给皇妹赐了座,而她自己仍坐在宋长月身边,和妹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金虹一边和姐姐说话,一边注意到,金露靠近宋长月的左手不时地轻轻在宋长月臂上脸上轻触,而宋长月仍危襟正坐,一声不出,即不躲闪也不回应。不一会,外面禀报晚膳已经备好,三人就外边就餐,金虹看见金露没有让宫人进来将宋长月抬出去,而是自己双手一横,将宋长月抱在怀中,抱了出去。金露身材高挑,比一般男子都要高一点,但宋长月到底是个男子,没有受伤前也是个伟丈夫,身高比金露高出半个头,被金露抱在怀中,总让人看着觉得有点奇怪。金露功夫极高,抱一个瘦弱的男子,对她来说,实在是件极轻松的事。她完全没有想过,这样的行为在别人眼里看来有多么奇怪。现在,在她眼中心中,仅有她怀中这个男子!她是高高在上的女皇,即使过份专宠一个男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
金虹真的要重新评估一下宋长月这个人的力量啦。吃饭的过程中,一波又一波的惊吓不停地打击着她幼小的心灵。从来高高在上的女皇姐姐完全变了一个人。她对宋长月的态度,连她这个当妹妹的都觉得脸红。一顿饭下来,她根本就没有注意过自己吃的是什么,满眼只有宋长月一人,要他吃这个吃那个,一心哄着他多吃一点,宋长月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就让她高兴地,立即让人去重赏那个厨子!相比之下,宋长月一直十分沉默,实在没办法才偶尔应两声,但他倒注意到了金虹这个客人的不安,用眼神示意宫女将金虹最喜欢的几个菜送到金虹面前,比她那个正在发花痴的姐姐强了太多!用完晚膳,为了不被正在发花痴的姐姐动手撵人,金虹马上就告退。金露一听,果然十分高兴,正要答应,忽听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宋长月道:“皇妹第一次来揽月宫,刚才女皇不在,臣身体又不适,怠慢了皇妹,现在难得大家兴致好,左右无事,大家坐着聊聊天也好啊!”金露有些不高兴,回望宋长月:“月,你不是累了吗?还是早些休息吧!”宋长月的眼睛迎上金露:“微臣天天被困在宫中,好容易有个客人来说说话,难道陛下连这点恩典都不允吗?”金露只得妥协道:“好好!皇妹,你就留下吧。陪姐姐姐夫说会话!”金虹心里其实好奇死了这个宋长月,见他们挽留,也就不再客气,大大方方坐了下来,聊起天来。其实宋长月挽留金虹,只是为了尽量减少与金露单独相处的时间。来金吉,是抱定了必死之心,他要让她得到报应!没有料到的是,金露完全不同于当初战场上的样子,一个月来,她对他的关心和浓浓的爱意,宋长月看在眼里,即使心中仍有深深的恨意,但金露以女皇之尊如此对他,他不可能心里没有一点软化。但是,他知道面对这样一个女人,他唯一与她抗争的砝码就是非凡冷静的心智,如果被她的柔情动摇,即使是一点点的犹豫和不忍,面对一个如此强大的对手,他都会输得一塌糊涂!她对自己是真心,但这真心来得太迟,在如此伤害后,他是绝不会放过她的!
一直聊到夜深,等金虹告退后,金露扭脸看宋长月脸上淡淡的倦容,心里有些了然,却并不说明,轻轻道:“累了,歇了吧!”宋长月点点头,立即有宫人上前给他更衣。金露出宫一天,到外边沐浴去了。过了一会,金露披着一头湿湿的长发,身穿白色睡袍从门外进来,烛影中,宋长月已经睡着。这一个月,金露用尽方法为宋长月调养身体,一方面是药玉床的效用,另一方面,宋长月不用再费心于沉重的国事,倒比刚来时胖了一点点,气色也好了一些。金露悄悄上了床,轻轻拥住心上人,轻叹一声,不一会也沉沉睡去!
不该恨偏偏恨
宋长月到金吉已经有三个月,气色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精神渐渐好转,对这种无所事事的米虫生活越来越不能适应。没办法,从二十岁成为三军统帅,多年来,他却没有过过清闲的日子,尤其是现在天天困在一个小小的屋里,更是闲得他精神不佳,茶饭无味。金露细心地看出了他的状态,考虑了一下,后宫一直没人管理。楚辞一直是金吉元帅,对宫中事是从不过问,而其它的男妃位份都太低,也没有那本事管理后宫。金露虽然不像男皇帝三宫六院,除了楚辞和宋长月外,仅有四、五个小侍,但偌大的皇宫,宫人宫女侍卫仍是一大堆,还是需要人来管理的。以宋长月的名份,主理后宫是名正言顺的事,但是金露刚有意将皇宫之事交给宋长月来掌管,就遇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宋长月可以说是金吉的仇人,虽然现在两国现在已经没有战事,但是建立在金吉争臣求和的基础上,金吉国中深恨宋长月的人实在不少。帝王身边无小事,即使只是后宫的琐事,朝臣们也不放心宋长月来参与,因此,金露也只能由着宋长月每天困坐在宫中,她唯一的补偿,就是尽量多的陪在他的身边。
宋长月身为现在后宫中位份最高之人,按规矩,那几个小侍每十天一次要到他的宫中来请安,对这些年纪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少年,宋长月只是客气而冷淡的应付几句。其中有一位如月公子,与宋长月长得极为酷似,简直如同一对双生兄弟。他只是二十岁的少年,出身低微,以前在宫中倍受宠爱,极为得意,但等宋长月进宫,宫中人才明白,女皇对如月公子的宠爱,仅仅因为他生得酷似宋长月,现在真身进了宫,女皇自然不会再去注意他这个赝品。这如月公子年少气盛,得宠时得罪了不少人,现在一朝失宠,就觉得全宫的人都在看他笑话,因此对这个宋皇夫极为怨恨,可是女皇现在眼中,哪里还有他的位置,他心中再是不满,也只能忍着,每月都要和其它几个低位的小侍到揽月宫请安。今天因为睡过了头,等如月公子到揽月宫时,其它几个小侍都已经离开啦。早听说宋长月性子冷淡,除了固定的宫礼,几乎从不在其它时间见人。连最受宠的皇妹金虹,单独求见,他都不见。自己错过了请安时间,怕他也不会见。但是如果不来,让掌管宫中礼仪的人知道啦,那可是蔑视礼法的罪,此罪可大可小,但现在自己正失宠,以前宫中得罪的人多,众人都巴不得抓他的把柄,如月不敢有半点行差踏错的地方,只得硬着头皮到揽月宫外求见。
进去传话的宫人进去好半天没见出来,如月的心里越来越冷,心中对宋长月的怨恨也越来越深。就在他犹豫要不要离开时,忽然宫人从里面出来,揖身道:“皇夫大人请如月公子进去!”如月听了此话,按下心中的怒气,低头道:“是!”跟在宫人身后,慢慢走近揽月宫。平日和几个小侍一起来进见宋长月时,都是在正殿,今天因为他是单独前来,宋长月就在自己常呆的偏殿接见了他。如月一踏进偏殿,就发觉这个偏殿的布置和整个金吉皇宫都不一样,完全没有金碧辉煌的装饰,非常的朴素和简洁,所有的用具都是硬直的线条,大气而粗旷,宋长月坐在椅上,背挺得笔直,完全是在军营中养成的坐如钟的良好坐姿。如月不敢四处打量,先上前请罪:“如月今天来迟,请皇夫责罚!”宋长月打量了一下这个长着与自己酷似面容的少年,一样的面容,唯一的不同仅仅是两人中间相差了十三岁,而且宋长月身上那种气势是如月绝对没有的。第一次见到如月时,尽管宋长月已修炼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过人定力,心里也是微微惊了一下,竟有如此酷似自己的人!看着这张年轻的面容,还不会掩饰自己眼中的恨意。他应该是恨自己的吧,可怜他还不懂得,真正该恨的,是那个不尊重他,将他当成玩物和替身的女皇。他这么年轻,又和十几年前的自己是如此相象。但自己那时候正在宁国军中,初掌帅印,正是意气风发,大展宏图的时候,而这少年却早早被人收入宫中,成为一个女人的玩物。虽然现在他们的身份相仿,可是自己这一生必竟辉煌过,轰轰烈烈地活过,痛过,而他却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可悲的命运,还在渴望女皇镜中花般的宠爱。宋长月有一丝黯然,为这个酷似他的少年,但宋长月知道如月要的并不是这些,对他来说,宋长月只是让他失去女皇宠爱的敌人,自己怎么对他示好,只会让他觉得虚伪和厌恶。放下心中这些想法,宋长月淡淡说了两句,没有责备,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慰,就让他出去啦。如月只得行了个礼,慢慢往门口退去,快退到门口时,忽然听到身后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如月惊而回头,却见宋长月滚落到地下,因为地上铺着极厚的地毯,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如月连忙跑上前几步,却见宋长月面色惨白,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神情非常痛苦。如月吃了一惊:“皇夫大人,你怎么啦?”宋长月痛得脸都扭曲起来,无法答话。如月惊道:“我去找人吧!”因为宋长月不喜欢宫人在身边,所以如无必要,所有揽月宫的宫人宫女都在外面侍侯,听到传唤才会进来,此时偏殿中也仅有宋长月和如月二人。宋长月咬着牙,无法回答他的问话。如月将宋长月从地上扶了起来,用力将他抱到殿中的一个躺椅上,将他放平在躺椅上。
如月没有马上去叫人,而是看了看一声不吭,紧咬牙关,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浑身颤抖的宋长月,早听说宋长月身中奇毒,所以一直在用国宝药玉床疗毒,却没想到毒性发作时,竟是如此猛烈。看他抖得如风中落叶一样的身子,仿佛随时都会没命的样子。一想到宋长月可能会死,如月心中忽然闪过一个恶毒的念头:如果宋长月死了,女皇就会重新把放在他身上的心放到我身上。这个念头让如月自己也吓了一跳,他虽然年少气盛,娇纵了些,但却从未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坏事,脑中刚有这个念头,自己也觉得太过邪恶,连忙收敛心神,小心地道:“皇夫大人,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你?”宋长月没有睁眼,痛苦地摇摇头,说不出话来。宋长月虚弱的样子,更刺激了如月心中的恶念,尤其他看到宋长月颈间所佩的那块玉时,更是妒火中烧,这块玉他是认识的,那是女皇自幼不离身的的宝玉,如月最得宠时,也仅能在得到女皇允许的情况下摸一下,现在竟戴在宋长月颈间,宫中流传的种种女皇对宋长月超越常礼的宠爱更在如月脑中闪过,不说别的,那张药玉床是金吉国宝,自己入宫三年,连见一见的机会都没有,而这段时间药玉宫就成了宋长月的小行宫,每天必去,一去就是半天,像女皇如此疯狂的痴迷于宋长月,如果他真的身体好转,哪里还有其它人的位置?如月呆呆地站在一旁,他的嘴唇微微抖动,但是就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去呼唤就在外面守候的宫人。
如果不是异香正好进来送茶,也许宋长月的命就交待在这里啦。异香一进屋就看到脸色铁青呼吸微弱的宋长月和似乎吓傻了的如月。随着异香的叫声,众人冲了进来,见宋长月脸色铁青,都吓得不轻,大家都知道宋皇夫在女皇心中的地位,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那就是天塌下来啦。但是,宋长月到金吉这还是第一次毒发,众人也不知如何救治。自然有几个人飞快地冲出去找太医。但此时宋长月情况危急,等太医到来,恐怕是很难的。而如月装作手足无措的样子站在一旁,浑身发抖,不知道的人以为他是担心皇夫的病情,其实他是害怕别人发觉他的异样。宋长月的呼吸越来越微弱,随时都可能停止,就在此时,外边传来声音,女皇已经带着太医院所有当值的十几个太医赶到!
十几个太医上前把脉,金露急得不行,又不能不耐着性子等,就在她觉得等了几百年一样长时,太医们慢慢退了下来。金露急问道:“到底怎么样?皇夫要紧吗?”张太医是太医院医正,在这些人中地位最高,医术也最好,躬身道:“陛下放心,皇夫大人的命是暂时捡回来啦。只是,皇夫大人身中奇毒,臣等无能,不能根除此毒!”金露大惊之后大怒:“你说什么!什么身中奇毒!皇夫大人的毒已经被药玉床解了,哪还有什么奇毒?”张太医道:“皇夫大人确实身中奇毒,药玉床虽然可以暂时缓解毒性,却不能解去此毒。此毒在皇夫大人体内,随时可能发作,一旦发作,就有可能致命。”金露狂怒道:“胡说八道!张太医,你竟然胆欺君,来人,把他拉下去,乱棍打死!其它人,再胆胡言,一律杀无赦!”金露下旨,马上有人上前来拉张太医,张太医脸色惨白,但仍镇定道:“陛下要杀臣,臣也没有办法。但是陛下,如果杀了老臣就能救皇夫的性命,老臣死又何妨。皇夫本人就是名满天下的名医,如果此毒不是无药可解,为什么皇夫自己不会解了此毒?”张太医这句话说得很有份量,金露狂乱的脑子有了片刻清醒,一摇手道:“先把他押起来!等等再说!其它人,先退下吧!”
不应爱已深爱
等众人退下,金露踉跄地走进内室,却见宋长月躺在床上,呼吸已经平稳,但人还没有醒来。金露只觉浑身无力,瘫坐在床前的一张椅子上。金露走过去轻轻拢了一下宋长月飘乱的头发,宋长月轻轻发出的一声呻呤,金露轻轻坐到床边,宋长月慢慢睁开双眼,第一眼就看到满脸关切的金露绝美的脸,耳边是她无比悦耳的声音:“醒了!哪还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进来诊治一下!”宋长月轻轻摇头,目光四处搜寻了一下,轻轻道:“我睡了多久?”金露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什么睡了多久,你差点要把我吓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清楚?”宋长月扫了金露一眼:“臣的身体一向不好,女皇又不是不知,又何必多问!”“可是你从没告诉过我,你身上仍有余毒未清!”金露脸上有怒意更有担心,宋长月好像在说别人的事,面无表情道:“说与不说又有什么两样,此毒无药可解!”金露一把握住宋长月,“你说什么?此毒真的无药可解?”宋长月淡淡地:“不错!”金露眼中闪过复杂的表情,有震惊,有心痛,还有了然:“你知道自己中了无药可解的剧毒,才会答应来金吉,只是为了让我难过,让我愧疚,对吗?”宋长月冷冷地道:“那是陛下的想法。来到金吉,非我情愿,如果不是你的得力手下孟江雨的布局,怎能劝动长食皇帝答应和亲?我已是将死之人,在最后的日子里,只想平平静静的渡过,不想再生波折。如果陛下厌烦看到我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可以从此不再进揽月宫,也可以将我迁出后宫,随便找个地方让我等死就行!”金露一把搂住宋长月,弊了很久的泪终于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月,别说这种无情的话!你会好起来!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我怎么会厌烦你呢?我缠你一辈子也不够,我是不会放你走的!你一定能好起来的!”宋长月无奈的闭上眼,胸口剧烈的起伏,却一言不发!
第二天一早,金露疲累不堪的勉强起身去上早朝,没有像平时一样向宋长月索吻,而是悄悄的离开,不想吵醒他。昨夜抱着宋长月,金露几乎一夜没敢合眼,只怕一闭眼,宋长月就会离她而去。久久凝视着他的睡颜,金露心里全是苦涩和担心,从来不知爱上一个人会如此苦涩,但她已经无法回头的陷了下去!宋长月对她的冷淡,她心里清清楚楚,但她知道那是她自己造成的,她无怨,只希望他能在她身边,即使宋长月不爱她,至少她能用心去爱他!
金露侧身看着身旁的宋长月,他今天难得的换了一身白衣,飘逸出尘的样子。今天是金吉三年一度考武状元的日子,金露特别拉着宋长月亲临现场。一来,金露本人好武,每次这个日子她都会来;二来,知道宋长月在宫中呆得太闷,拉他来散散心。这段时间宋长月的身子倒渐渐有了些起色,虽然毒一直没清,但也没有发作,人倒是比前段时间开朗了些,偶尔脸上也会有笑意,现在的宋长月清瘦却健壮了一些。金露看在眼里,心里也极为高兴。
武状元的比武正在进行中,金露面带微笑地看着正在场中比武的两个人,这两人是数千武举中的佼佼者,现在正在争夺武状元的头衔。金露是行家看得津津有味,宋长月粗通武艺,也能看个大概。两个武举功夫在伯仲之间,一时分不出胜负,主考官是兵部侍郎,金吉大元帅楚辞的大哥楚剑平,楚剑平坐在下首,小声地向女皇介绍两个考生的情况。这两个考生,穿白衣的叫江平川,穿黑衣的则叫赵猛龙。江平川是世家子弟,不仅武艺出众,而且还是一个文进士,称得上文武全才,赵猛龙则是镖师出身,在江湖上早就闯出好大的名气,这次看来是决心要求个功名。金露看得眉飞色武,这两人都是难得的人才,看他们一时实在难分高下,金露起了爱才之心,生怕再斗下去,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连忙吩咐道:“传旨,让两位武举停手,到朕面前回话!”楚剑平应了声“是!”又有些迟疑:“现在胜负未分,要不要等他们分了胜负才传?”金露笑道:“高手相拼,生死胜负只差一线。难得有两个如此出色的人才,怎能让他们就这样拼个你死我活。传他们晋见!朕自有道理!”楚剑平应了一声,下去办事去了。金露冲宋长月一笑,“月,好看吗?”宋长月微微点头:“很精彩!这两人确实是难得的人才!”金露笑道:“可算大将之才?”宋长月道:“现在只能算勇将之才,至于大将之才,不能只看武艺高低!”旁边的金虹插嘴道:“宋皇夫又在故弄玄虚。勇将和大将有什么分别吗?”金露看着宋长月笑道:“皇妹,皇夫的意思是,身为大将,不是仅仅武艺出众就能做的!对不对!”宋长月淡淡点头:“是!”金虹笑道:“早听说宋皇夫是名满天下的战神,在这方面肯定比我懂得多啦。是不是,楚大哥?”楚剑平带着两个一身大汗的江平川和赵猛龙回来复命,正听到金虹那句话,微笑道:“公主说得当然不错,只是身为大将若是没有一身好武艺伴身,若是不小心落入敌手,那可就惨啦!”金虹点头道:“楚大哥说得不错!在战场上要是武艺不佳,那可危险得紧!”两人话似无心,却每个字都扎进了宋长月的心里。宋长月板着脸,没有说话。金露的脸色则越变越难看。
金虹和楚剑平都看出女皇神色不善,不敢再说。江平川与赵猛龙上前拜见女皇,两人行了个礼,抬头看女皇时,不由都惊呆啦。早听说女皇风华绝代,一见才知道,确实是天下无双。金露对这样的目光早已习惯。她还在担心宋长月会因为刚才的话而心烦,因此一时倒没了和两名武举说话的兴致,只随便几句将两人打发了,封两位同为武状元。江平川和赵猛龙连忙谢恩,临要下去时,江平川看了宋长月一眼,慢慢退了下去。金虹笑道:“宋姐夫,那个江平川好像认识你啦。你认识他吗?”宋长月淡淡地道:“不认识!”冲金露道:“陛下,我累了!想回宫休息。”金露笑道:“好!回宫!”
在女皇的马车上,宋长月静静的透过窗帘,打量着金吉的街道,不用回头,他也知道金露的眼光一直在他身上。被她看得有些烦燥,但他当做不知道,不想回头正视她含情脉脉的双眸。金露叹了口气,慢慢一伸手,将宋长月揽到了怀中:“揽月,揽月,什么时候我才能真正将你揽到怀中?”宋长月低下头:“陛下已经如愿啦!”金露将茶杯送到宋长月嘴边:“喝口茶吧!你渴了!”宋长月淡然道:“我不渴!”金露放下杯子,声音幽怨得让人心痛:“你一直在恨我!”宋长月不语。金露叹道:“三个月来,我是真的把心都掏给了你,但在你心里,永远只有恨!”宋长月淡淡地道:“陛下何出此言,臣的心中早就什么都没有啦!”金露道:“心中什么都没有,那还是心吗?”宋长月微微一笑,正视金露:“陛下说得不错,臣的心早就死了!”金露轻轻道:“你的心真的死了吗?为什么我总觉得那里仍有一团火在燃烧?”宋长月闭了下眼睛:“陛下!”金露定定地看着他:“月!也许要你留在身边,是我一生最大的错误,但是,我永不后悔!”宋长月慢慢道:“何必呢?”金露露出美极的笑容:“你是火,我就是扑火的飞蛾!”宋长月没有回答金露的话,慢慢坐直了身子——她会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的!
已经过了晚饭时间,金露并没有像平时一样,一下朝就来揽月宫。这是几个月来的第一次,揽月宫上下人等都觉得十分奇怪。但揽月宫的主人则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他自己用过晚膳,像平时一样看了会书,就早早回房休息啦。甚至没有问一下,为什么女皇今天没来。异香服侍宋皇夫躺下后,就退了出来,她已经得到消息,女皇今天下朝时遇刺,受了轻伤,因为怕宋皇夫担心,女皇严禁所有人将此事告诉皇夫。但是宋皇夫从头至尾连一句也没有问过,不由让异香对他的印象更加差。宋皇夫来到金吉,从来对下人都十分冷淡,平时不言不笑。女皇对他的好,所有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到,没人不觉得感动,但宋皇夫却一直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平日就让异香等宫人宫女为女皇抱不平,今天女皇受伤,仍想着不让皇夫担心,可皇夫却一点也不问。再次的,异香确定,男人不是个好东西!
刺客
寝宫内,宋长月并没有睡着。看着仆人们退了出去,宋长月慢慢坐了起来,虽然他什么也没问,但他确定宫中一定是出了大事。到底是什么事情呢?宋长月不能确定,但一定和女皇有直接的关系。忽然,宋长月感到危险的杀气。他是在杀场中拼杀出来的人,对杀气是再熟悉不过。寝宫内怎么会有杀气?宋长月有些恍然——有刺客!不过他一点也不在乎,只是一时拿不准杀手的来历。清了清嗓子,宋长月轻声道:“阁下既然来了,就大大方方地出来一见吧!”没有听到回答,宋长月淡淡一笑:“既然阁下不想出来,那宋某就不陪啦!”一转头,却发现身旁床边站着一个黑影,来人行动没有一点声音,果然是高手。宋长月面带坦然地微笑,还没有开口,却见黑衣人身子一歪,向宋长月身上倒去。宋长月只来得及微微一闪,那黑衣人倒下的身子砸在他身上。砸在身上的身子并不重,而且非常柔软,闻着好闻的香气,宋长月马上就知道这是个女子。
居然是个女刺客,宋长月觉得有些好笑,但她竟会倒下来,看来是受了伤。宋长月已经完全明白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是女皇遇刺,而刺客则是面前这位!受伤之后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这里,身手绝对是超一流的。不过金露本身的武功就是一流,而且她身边更是高手如云,所以虽然这位刺客身手极高,看来也受了重伤。一般情况下,宋长月应该叫人,但宋长月只是微微犹豫了一下,立即就做了决定。他慢慢地将自己被压住的身体移开,让黑衣人滚到床上。宋长月探出手臂,自双手被斩后,他只能用手臂来诊脉,虽然远远比不上手指的灵活和敏感,但也能诊病。看来黑衣人受了内伤,但仗着内力精深,加上他高超的医术,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宋长月唯一觉得为难的是,他该怎么移动这个女刺客。宋长月考虑了一下,这不能让宫中人的看到,他只能自己滚下床来,用双肘和双膝艰难的爬到桌前,用嘴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自己防身的伤药,又慢慢地爬回床上。利用铁手,宋长月艰难的打开银瓶,慢慢将药给女刺客服了下去。喂药时,他只将刺客的面罩下面揭开了一角,并没有去看刺客的面孔,他也不关心刺客的身份和动机。等刺客吃了药。宋长月开始考虑如何将她藏起来。她吃了药,生命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一时想逃出皇宫还是不可能的。在她有能力离开前,怎么才能不让人发觉呢?宋长月有些为难,他手脚不便,怎么才能藏住这个大个活人?
想了一会,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但就让她这么躺着,显然是太危险啦。宋长月只得吃力地用头和肩慢慢将女刺客往床里顶,然后用被子将她盖住,自己就躺在边上,也用被子盖住。好在金吉宫中,除了女皇,没有人能在不得到宋长月允许的情况下闯进他的卧室,而女皇也受了伤,没有来揽月宫,宋长月第二天托病躲在房间里,除了送吃食的宫女,不允许任何人进来。不过好在皇夫虽然病了,但饭量却比平时还大。下人们考虑到女皇也受了伤,皇夫又再三吩咐不想让女皇分心,不准跟女皇说他病了的事,所以并没有上报。宋长月在房中托病一整天,又给那个女刺客喂了两回药,女刺客已经醒了过来,但却不开口说话。宋长月也不问她,只是将宫女送来的食物,先给她吃。那女刺客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吃了起来。宋长月靠坐在一旁,看她吃得很急,看来是饿了,但举止依然高贵,应该是个享受惯了的人。女刺客吃得很快,过了一会就放下筷子,示意宋长月来吃。宋长月看着盘里,女刺客竟很有心,给他剩的还都是好东西。宋长月微微一笑:“不用管我!你伤得不轻,就多吃一点吧!”女刺客看着宋长月,没有说话,但眼中分明有疑惑。宋长月淡淡道:“你是怀疑我的动机吧?我用不着向你解释,反正我救了你,你也不用放在心上!用不着觉得欠了我什么。你我之间,出了这间屋子,仍是两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女刺客终于开口啦:“为什么?我要杀的可是你的妻子!”宋长月听到女刺客的声音,明显不是她的真声,显然她不想露出一点行踪,宋长月微笑:“你既然敢孤身一人前来行刺,除了功夫极高,消息应该也灵通的吧!你应该知道我和金露之间真正的关系!她死啦,我也不会为她难过的!”女刺客冷笑道:“男子薄情!果然不假!那金露对你可是用尽了心思,你就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宋长月冷冷地道:“我若不薄情,现在你就是女皇的阶下囚啦!”女刺客道:“可你现在却要保护我,不然被人发现你救了行刺的刺客,那可不妙!”宋长月道:“用不着威胁我!怕人发现我就不救你,同样,你用这事来威胁我也没有一点用。如果你逃走时被人发现,可以大大方方地供出我来。宋长月就在此束手待毙!”女刺客没想到他这么说,想了一想,问道:“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长什么模样?”宋长月摇头:“不想!你和我,永远也没必要认识!”女刺客不再说什么,吃完东西,又躺在了床里,将全身蒙在被子里,见她藏好,宋长月才叫异香进来把碗筷收拾了出去!
女刺客在揽月宫的大床上躲了两天,伤好了很多。宋长月再次给她诊了一下病,确认她已经没有大碍,淡淡地道:“以你现在的功力,已经可以离开啦!”女刺客笑道:“我的伤还没好,你就急着让我走,是怕金露发现吧?”宋长月冷冷地道:“金露受伤也两天啦,估计她伤得不会太重,随时都有可能会来揽月宫,你要不想走也可以,只要你有把握对付她!”女刺客道:“金露的伤是不重,如果她现在出现,我肯定不是她的对手。但是,她的皇夫在我的手里,你想她会不会投鼠忌器?”宋长月面无表情:“离不离开都由你。不过你已经可以行动自如,可以离开我的床啦!”女刺客笑道:“这床又大又舒服,我睡得很好啊,干嘛要离开!”宋长月扫了她一眼,冷冷道:“你就是这样对待救你的人吗?”女刺客故意道:“救我是你自愿的,我可没有求你!”宋长月不再理她。女刺客却不放过他,坐在床上,上下打量宋长月:“你天天这么呆着,不觉得闷得慌吗?”宋长月不理,女刺客跳下床来,一把拉起宋长月:“走!我带你出去走走!”宋长月微惊:“你发什么疯!”女刺客却不多说,从衣柜中翻出一件披风给宋长月披上,“我带你去看看金吉皇宫夜里的景色!”说话间,双手托住宋长月的腰间,宋长月只觉身子一轻,已经飘上了揽月宫的殿顶。
女刺客的功夫极高,而且对金吉皇宫的防卫极为熟悉,虽然带着一个人,却在皇宫的屋顶上通行无阻。宋长月四下观望,站在大殿顶上,看着脚下皇宫中灿烂的灯火,倒是生平第一次。女刺客带着宋长月在屋顶穿行,不时也要留意躲避巡视的卫士,偶尔一侧头,却见身旁的宋长月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周围。虽然是第一次在屋顶上穿行,身边又是个身份不详的刺客,但他显然一点也不在乎。女刺客的目光不时在他身上打转。
宋长月感觉得到女刺客探究的目光,但他不想费心去想,现在的他,被激起了多年未见的童心,只好奇地东张西望。眼见前面那个宫院灯火辉煌,正是女皇的寝宫,也是全宫守卫最森严的地方,女刺客也不敢再往前进,托着宋长月,悄悄伏在不远处的一个屋脊后,往金露的寝宫张望。宋长月并不想到这里来,但现在一出声就会被人发现,只得静静地伏在屋脊上。
金露的宫里灯火通明,时尔有人进进出出。看了一会,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女刺客也有点不耐烦,托起宋长月,正打算离开,忽然殿门轻启,一个锦衣男子走了出来。女刺客轻咦了一声,停下了动作,看了看从女皇寝宫走出的男子,再看看身边的宋长月,两人竟然生得如此酷似!那男子的衣着,绝对不是仆人,而且深夜从女皇寝宫中走出,身份不言而喻。看着走出来的男子满脸的喜色,再看看宋长月冰封一样的表情,女刺客突然有些不舒服,轻伏到宋长月耳边道:“看见没有,你老婆正和别的男人快活呢!”宋长月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也惊讶自己看到如月从金露宫中出来,竟有些出乎意外的怒意,不过只是一瞬间,他已经平复了下来,看着女刺客看好戏的表情,他倒觉得有些好笑:“你关心的事太多了吧!做刺客的,与你无关的事最好不要多管!”宋长月的反应出乎女刺客的意料,女刺客扫了宋长月几眼:“你真的不在乎吗?这么美的老婆和别人在一起?”宋长月淡淡道:“蛇蝎美人而已!”女刺客一愣,面纱下的脸有一丝抽动:“女皇你都不放在心上,难道你已有心上人?”宋长月微笑道:“你问得太多啦!”女刺客并不放过这个话题:“是长食国的太妃文轻轻?”宋长月心口一痛,但很快平静下来:“将死之人,无心去爱,也无力去爱!”女刺客没有再说话,而是带着宋长月回到了揽月宫,当夜两人仍睡在一个床上,女刺客轻点宋长月的睡穴,让他沉沉睡去。
第二天宋长月将近中午才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精神好了很多,而女刺客却早已没有了踪影!忽然不见了女刺客,宋长月竟有些恍惚。天天困在深宫的日子,让他难以忍受,女刺客的到来虽然意外,但两天来为她治伤,有她陪伴说话,解了他不少寂寞,而随着她的离去,又要回到那无聊得让人窒息的日子里去。没有给他多少时间感伤,当天下午,三天没来揽月宫的女皇金露又驾临啦。宋长月看着走近的绝代佳人,忽然想到昨晚看到的一幕,脑中又闪过自己救治女刺客的情形,忽然想仰天长哭!深爱自己的竟是自己刻骨的仇人!自己救的竟是要杀自己妻子的刺客!自己的妻子又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这是一个怎样的局面?
山雨欲来
一道飞快的黑影掠入一个隐密的院落。随着黑影掠入,院落中立即迎上一群人,当先一个俊美绝伦的浊世佳公子,满脸的担心与关切地望着那个蒙面的黑衣人:“亭亭,你终于回来啦!你去了这么久,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啦?”那黑衣人轻轻拉下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俏美无双的脸庞,如果把金露比成富贵无双的牡丹,面前的女子则是野性俏美的玫瑰,她的美丽实在不输于天下第一美人金露!
玉亭亭看到面前的美男子,脸上带着俏皮的笑意:“我不是回来了吗?用不着那么啰嗦!”美男子正是金露的皇兄,当年的金吉太子金勇。金勇着迷地打量着玉亭亭俏美无双的脸,正色道:“亭亭,我早就说过,不要你去皇宫犯险,你怎么可以自己偷偷跑去刺杀金露。这有多危险!”玉亭亭不以为然道:“我海天阁还从没有不敢下手的人!”金勇道:“无论是谁,我都不要你去冒险,尤其是为我冒险!”玉亭亭小脸一扳:“谁说我是为你!你当你是哪门子葱!我只是爹刚把海天阁交给我,我想做出点大事来让他看看,根本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金勇一愣,知道她又犯了小姐脾气。相识三年多来,玉亭亭已经由当年十五岁的女孩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十八岁少女,三年来不仅美貌与日俱增,她的功夫和脾气也日日见涨。好在她心智已经成熟,不再像以前那样喜怒形于色,但骄纵的脾气并没有大的改变。
金勇当然知道玉亭亭入宫行刺,为的是帮他夺回皇位,能够夺回皇位,也是他梦寐以求的,但是,他不要她犯险!三年来,他已经对她动了真情,而且他也感觉得到,玉亭亭对他也有着极深的好感,但是,让他不解的是,每天他想再进一步时,玉亭亭就往后退一步,永远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时时困扰着金勇,而今天,玉亭亭三天才回来,本来是两人团聚激动不已的时刻,如果按平时玉亭亭的性子,早就扑到他怀里和他说个不停,可是今天玉亭亭一回来就是秀眉深锁,显得有一肚子的心事,而对金勇,也没有平日的亲近。这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金勇沉思起来!
金勇这次回国是做了精心准备的。他决心要夺回被金露夺去的皇位,而朝中支持他的大臣和海天阁的力量是他最大的臂助。玉亭亭任性冒险,几乎让他的计划受阻,但好在她终于安全回来,接下来的计划仍可以继续开展,这让金勇感到兴奋,但他对玉亭亭这三天的经历仍有很多要问的,此时此刻,决不允许有一丝差错。他要和玉亭亭单独谈一谈。
金勇终于和玉亭亭单独坐在一起,玉亭亭对这三天发生的事并没有隐瞒,将自己行刺受伤,后又潜入揽月宫,被宋长月所救 的事都讲了出来。金勇沉思道:“宋长月知道是你吗?”玉亭亭轻轻摇头道:“不知道!他说我们永远没必要认识!”金勇想了想说:“宋长月明知你是刺客,却不顾危险救了你,他对金露的态度可以确定了。”玉亭亭问:“你是不是想做点什么?”金勇道:“不错!宋长月也许可以帮我们完成大业!他在金露身边,金露对他宠爱到了极点,有他帮忙的话,一定事半功倍!”玉亭亭皱眉道:“你在打宋长月的主意啊!我看这根本行不通。我和他一起呆了三天,发现他现在对什么都没什么兴趣,整个人冷冷淡淡的,我也跟他提出过,让他跟我们合作,但他根本就不理我。我也猜不透是为什么。”金勇道:“你还是小孩心性!宋长月是什么人物?在没有弄清我们的底牌前,他怎么可能表态。但他救了你,还有他对金露的态度,已经可以看出他的想法。只要我们让他相信,我们有能力和他合作,为他报这断手断足之仇,他是不会拒绝的!”玉亭亭想了想:“也许你说的有道理!这次看到宋长月,觉得他真的和以前变了很多,可能嫁到金吉,本身就是为了复仇吧!”金勇沉呤了一下,道:“亭亭,下次找个机会,我们一起去会会宋长月!”玉亭亭道:“好吧!我也想去看看他!”金勇起身告辞,玉亭亭也没有挽留,金勇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玉亭亭一眼:“亭亭,早点休息!有事叫我!”玉亭亭道:“我没事!你也休息吧!”金勇欲言又止,慢慢出去带上了房门。而房中,玉亭亭也渐渐收起了笑容,玉亭亭走到床前,更衣倒下,但辗转半天也睡不着,慢慢坐了起来,拿出一个小小的银瓶打量起来。
这几月,金露总是莫名的觉得有些心慌,总觉得身旁有什么大事发生,却找不到原因。每天上朝的时候,总觉得大臣们态度有些奇怪,下朝回宫,连一向知心的妹妹金虹也变得有些奇怪。而唯一让她感觉开心的是,宋长月的身体一天天有了起色,虽然对她的态度仍是冷冷淡淡的,倒是让金露感觉最自然最心安的,因此金露只要有空,就一定呆在揽月宫。自从宋长月进宫,金露冷落了其它的男子,但有一个人却是她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就是楚辞,楚辞已经在边关呆了有大半年,一直没有回来,这让金露越来越不安,越来越牵挂。尤其是这几个月的气氛诡异,以前只要有楚辞在身边,金露就觉得心里安定,此时她更加想念楚辞,但一月前下旨叫人去叫楚辞回宫,却一直没有楚辞回宫的消息。这让金露更加不安起来,按时间来算,楚辞应该已经回宫,虽然楚辞进宫后对金露一向冷淡,但以金露对他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抗旨不归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太多的心事压在心中,今天金露到揽月宫也是心不在焉,面对宋长月也是频频走神。和宋长月下着棋,金露的心又飞到了边关的楚辞身上,不由呆住啦。宋长月看着金露捏着棋子发呆的样子,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茶,面前的棋局,他已经是胜券在握,余下要做的就是等着这位高傲的女皇俯首认输!
金露发了一会呆,才被宋长月低低的叫醒,低头一看棋局,脸色不由一变,看来这回又是输定啦!这段时间下棋总是输,这棋其实还是她教会宋长月的,但是现在宋长月的棋力已经与她棋鼓相当,而最近更是频频输在宋长月的手里!金露不想认输,将棋盘一推:“下棋没意思!我们改玩别的吧!”宋长月淡淡地道:“只怕换了别的,陛下一样会觉得没意思吧!我看陛下还是回宫去休息吧!”金露道:“你又在赶我!我今天一定要在揽月宫休息!”宋长月冷冷的道:“陛下想怎样就怎样吧!”金露看着宋长月平静无波的表情,忽然有些怨恨:“你天天赶我!等辞哥回来啦,你想让我天天来都不成啦!到时你可别盼着我来!”宋长月眼皮都没抬:“那臣肯请陛下,从现在起就让臣适应那样的生活!”金露忽然觉得怒气冲到胸口:“你就真的这么不在乎我!”宋长月平静地道:“臣是陛下的奴才,哪说得上什么在乎不在乎。陛下来,臣不敢挡,陛下走,臣也不能拦!”金露猛地站了起来,一直以来,对宋长月,她都是百般的呵护和迁就,但这段时间她心里承受了太大的压力,加上担心楚辞的事,又听到宋长月这样冷淡的话,她女皇的脾气和尊严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宋长月,你太放肆啦!你不要仗着朕对你的宠爱,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朕,考验朕的耐心!”金露这一发火,吓得周围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再看宋长月,面不改色,微微一笑:“陛下的胸怀自然无人能及,臣这点言语之利,陛下自然可以海量宽容啦!”金露睁大杏眼瞪着眼前的男子,他的笑容实在动人之极,无论她心中有多少的怒火,只要面对他淡淡的笑容,所有的帝王的自尊,都化为乌有!金露脸上的怒气渐渐地被温柔的表情所代替,慢慢坐下,微一挥手,让所有宫人宫女都退下,屋里只有两人面面相对。宋长月目光避开金露深情的眼眸,集中在面前的茶水上。
但茶水被金露一把推开,下一刻,金露的手已经抚上了宋长月的脸。不由分说,紧接着,宋长月的身体就被金露一把抱起,金露将宋长月抱到大床上。宋长月的心中警铃大作,下一刻可能发生什么,他已经料到了。虽然和金露大婚已经大半年,但两人之间除了新婚那夜以外,两人并未再有过夫妇之亲!宋长月看得出金露心中太多的不安,她需要用这种方式来给自己减压。宋长月也知道自己无法抗拒,只能做好准备承受。金露的爱抚激烈而又充满诱惑,宋长月的欲火也被她激发了出来!大半年药玉床的治疗,虽然不能解他身上的剧毒,但他的体质却比刚入宫强了不少。猛一翻身,宋长月将金露压在了身下,他身上被压抑的男子的激情终于冲破他冰封的外表,像火山喷发一样,汹涌而出!他不再顾忌礼仪,教养和身份,也完全忘记了身下的女人与他之间太多的爱恨情仇,这一刻,他就是一个强悍的征服者,霸道而无情!他的脑中完全没有这个女人是个女皇的概念,他的动作粗鲁,丝毫也没有考虑到对方的感受,完全按着自己的本能来宣泄!直到体力用尽,无力地倒在女人身上!金露慢慢托住宋长月汗湿的头,宋长月的动作弄疼了她,但是她并不在意,相反,她竟有一种被征服被侵犯的快感!这种感觉,是她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看着宋长月因体力不支而倒下,金露心中充满了柔情,她将内力缓缓注入他体内,帮他恢复体力,等宋长月体力恢复了一些之后,两人之间再次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终于两人都达到了兴奋的顶端。金露抱着宋长月倒在床上,宋长月已经累得脸色惨白,但并没有晕过去。而金露眼中却有太多的惊喜。听着宋长月急如擂鼓的心跳声,金露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月!我这一生也不会放开你!没有你,活着都无趣!”
阴谋
清晨,目送金露上朝离开的背影,宋长月眼中闪过丝丝的矛盾,下一步究竟应该怎么做?宋长月陷入了深思。吃完早饭,宋长月又独自一人在屋内看书,突然眼前一花,面前已经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女子。宋长月淡淡地道:“你来啦!”蒙面女子笑道:“是啊!最近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多亏了你的计谋,现在万事俱备,就等时机啦!”宋长月冷冷地道:“那你又来干什么?不是早就说过,没事不要来打扰我吗?”蒙面女子道:“最近我们可能就会行动,你最好小心一点,离那个金露远一点!”宋长月淡然道:“你就这么有把握能赢这一仗?”蒙面女子自信道:“那当然!金露绝对想不到,她的大哥和妹妹会联手对付她,再加上她最心爱的男人,这回她是在劫难逃!这个女人,是该得到报应啦!”宋长月道:“金勇志在皇位,而金虹的目标却是在楚辞身上。两人联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只关心一点,如果你们赢啦,会怎么对付金露?”蒙面女子眼露寒光:“那还用说!我会让她也尝尝断手断足的滋味!”宋长月浑身一颤,眼中猛地射出冰冷的寒光:“不行!”蒙面女子惊异道:“我是要替你报仇,你不就是想报仇吗?”宋长月眼睛微闭:“不行!你们可以夺去她的皇位和楚辞,但不可伤她本人!”蒙面女子声音有些不稳道:“事到如今,你还是心软啦!”宋长月身体向后一靠,“使用阴谋已经大违我生平的做法,我更不能使用如此残忍的报复手段!失去了这两件东西,对她来说,已经是生不如死的打击,再伤害她的身体,我岂不是变得比她还残忍和冷血!”
蒙面女子冷笑道:“怕不是这么回事吧?”宋长月眼中精光一闪:“你用不着在我面前耍什么花腔。宋某做事,不需要别人认同!”蒙面女子忽然怒道:“你是被那个女皇给迷住了吧?她把你害得不人不鬼,你竟还要对她手下留情!”宋长月冷冷道:“我不管那么多,你回去将我的条件告诉金勇!如果他不答应,他就再得不到我的任何帮助!”蒙面女子冷 笑道:“如果我们不答应呢?事已至此,即使没有你的帮助,我们也是胜券在握啦!”宋长月微微一笑:“玉亭亭,你太自信了吗?”蒙面女子一怔:“你——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你当初在我昏迷时看到了我的脸?”宋长月不在乎地道:“错!我的确没有见过你的脸,但你的武功,你的习惯,虽然隔了三年,一时没有认出来,时间久了,我怎么会认不出你来呢?我不说破,是因为知道你不想让我知道。”“那你今天为什么要说破?”宋长月平静地道:“只是想请你告诉金勇,宋长月对他的了解,可能远远高于他的想像,如果他不答应我的条件,很难说鹿死谁手!”玉亭亭不再用假声,清脆地道:“你为什么要保护金露?是真的对她动了心吗?”宋长月没有回答,玉亭亭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指着上面的铁手道:“你忘了断手断足之仇了吗?你真的甘心终生做她的玩物吗?”宋长月盯着自己的断手,声音带着深藏的痛楚:“不!我没忘!我也无法忘!但是——不论我恨得有多深,我仍有做人的底限!”玉亭亭恨声道:“你不要以为我们没有你就不行!”宋长月冷笑:“那就走着瞧吧!”玉亭亭几乎冲到宋长月眼前,压低声音怒吼道:“走着瞧就走着瞧!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蠢货!”飞掠而去!宋长月望着玉亭亭身影消失的方向,低低地说道:“玉亭亭,你真的能够确定金勇值得你这样的帮助吗?”说完,宋长月陷入了深思。
玉亭亭飞奔回海天阁在金吉国都的秘密总部时,已是满脸的泪水!不顾下属见鬼了一样的表情,玉亭亭冲进了自己的房间,一关上房门,玉亭亭放声大哭!不知哭了多久,慢慢平静了下来,玉亭亭从怀中掏出那个珍藏的小银瓶,那是她在宫中受伤时,宋长月喂她伤药时装药用的瓶子,玉亭亭一直小心的藏在身边。玉亭亭看着小银瓶,越看越气,用力扔到地上,踩了几脚,还不解气,又一把抓起来,从窗户扔了出去!她在房中大发脾气,外面的下属一个个吓得大气不敢出,有人就悄悄地去通知了金勇,金勇很快就赶到了,但听到里面玉亭亭发疯的动静,金勇放下了准备敲门的手,慢慢退开,走到窗前时,金勇眼光扫到一个被踩扁的小银瓶,他心中一动,慢慢地拾了起来。旁边的下属见主人一脸的凝重,不由轻声道:“殿下!”金勇微微一摇头,阻止他再说下去,低声道:“先回去再说!”带着几人回了自己的住处!
回到住处,金勇立即招来了得力的手下,询问各处的情况,虽然玉亭亭今天进宫去见宋长月发生了什么,没有人清楚,但金勇心中还是有几份谱。宋长月确实是个天才,这几个月来,他仅仅是困坐深宫中,但所有的事态发展都逃不出他的判断,但金勇已经感觉到,宋长月留了一手,这一手,可能会对他的夺位造成极大的影响。玉亭亭回来的表现可以看出,玉亭亭并没有劝服宋长月真正和他们无保留的合作。这个人态度一直不明朗,他是潜在最大的危胁,而且从另一方面来说,金勇对宋长月有着深深的恨意。这恨意,源于玉亭亭的态度,虽然玉亭亭没有说什么,但从她的态度变化中,金勇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一直横在两人之间的那堵墙,正是这个宋长月!玉亭亭对金露极深的恨意,完全是源于对宋长月的情意,金勇已经可以确定,只要宋长月活着,玉亭亭就不可能把心完全放在自己的身上!不愿和他合作,又可能抢走他心爱女人,这个宋长月,他必须死!!!
金勇正在暗暗发狠,忽然有人来报,玉亭亭往这边过来啦。金勇连忙将手中握着的小银瓶放进怀里,刚刚摆出一个笑容,玉亭亭已经一阵风一样的推门而入!金勇看到玉亭亭红肿的双眼,心更像刀剜一样的剧痛——这个该死的宋长月,竟让她如此动情!而玉亭亭进门的第一句话,更是差点没把金勇气疯:“金勇!你是不是捡去了我的小银瓶?快把它还给我!”金勇脸色铁青,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什么小银瓶,我没见过!”玉亭亭怒道:“你别装样!我知道你刚才到过我的屋外,我丢出屋的东西,除了你,没有别人敢拿走!你快点还给我!”金勇咬着牙,话几乎从牙缝里往外蹦:“一个小瓶子而已,对你真的这么重要?”玉亭亭一呆,脸色也发红,但她还是坚定的点头道:“不错!是很重要!你马上还给我!不然别怪我翻脸!”金勇的脸色已经由青转黑,但是,他知道玉亭亭是个极任性的人,对她硬来是没有一点用的,反而会事得其反,现在大事到了关键时刻,玉亭亭是他最大的臂助,他绝不能在此时和她闹僵!金勇脸色缓和了一些,笑道:“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我只是看到你丢出来,以为你不喜欢,就顺手拿走啦。既然你要,就还给你吧!”从怀中掏出那个已经扁了的小银瓶,递到玉亭亭面前:“看!是不是这个!”玉亭亭一把抢过小银瓶,仔细一看:“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是你干的吗?”金勇两手一摊:“这可和我无关,是你姑奶奶丢出来时就成这个样子了的!”玉亭亭看了看金勇,再看看手中扁了的小银瓶,眼圈又是微微一红,没有再说什么。金勇轻轻拥住玉亭亭:“亭亭,别为这些东西伤心啦!你要是喜欢,改天我给你订做些更精美的瓶子!今天,就陪我一起吃饭吧!”玉亭亭抬头看了金勇一眼,嘴轻轻动了一下,终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道:“我心情不好!脾气大了些。下回再陪你吃饭吧。我想回屋休息!”以玉亭亭的个性,这话就已经可以说是道歉啦。金勇也不能再勉强,只好强笑道:“那好好休息,改天我们再一起吃饭!”玉亭亭点了点头,慢慢走远!看着玉亭亭消失的背影,金勇再也压抑不住一腔的怒火,右掌一拍,一整张楠木桌就四碎!
“乒”一声巨响,吓得大殿里外所有的人都浑身一抖,紧接着,里面又传来了一串的响声,所有人都不敢吭一声,静静地躲在角落里,谁也不敢此时出现去承受女皇冲天的怒火!只怕被君王的怒火烧成灰烬!从来没有见过女皇发这么大的火,不仅在朝堂上当场掀翻了龙案,回到宫中又是一顿乱砸,整个凤翔殿就差房顶还没有被拆下来啦!刚想到这里,只听“嘭”一声巨响,大殿的左边一角屋顶被一样东西击穿了一个大洞,再仔细一看,那个东西正是女皇平日练武用的链子球。
金露用链子球击穿了房顶,终于觉得累了,暂时平静了下来,看着满殿的狼籍,金露的脑子渐渐由狂怒中清醒了过来。此时的她头发披散,形如疯妇,早没了女皇的高贵和优雅。看着几乎被自己砸成一片废墟的大殿,清醒过来的金露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干的。而之所以会这样,都源于今天上朝时得到的消息——宋长月竟与逃走的前皇太子金勇勾结,阴谋夺取她的皇位,而且已经准备得相当充分,现在京城周围的兵力十有七成已经被金勇的人掌握,自己的帝位岌岌可危,而另一个消息则是,上次到宫中行刺她的那个刺客,正是在揽月宫躲了三天,并且得到了宋长月的救治,逃出了皇宫。金露当时虽然恨到了极点,但还是保留了一份理智,只到她回宫后找来宋长月的贴身侍女悄悄一问那几天发生的事,种种迹象表明,这个消息应该是可靠的!
图穷匕现
金露坐在自己砸的一堆破东西中间,心中即凄凉又茫然,自己几个月来的预感没有错,确实一直有个阴谋在自己身边展开,而设计这个阴谋的人正是自己全心爱着的宋长月。楚辞至今没有消息,多半也是着了宋长月的道。金露心中的怒气像野火一样,烧得她浑身生痛,冲着外面大喊道:“来人!”女皇的召唤就是命令,吓得躲在一旁的侍卫们都跑了出来,齐齐站在金露的面前。金露眼中全是杀气:“到揽月宫把宋长月给我押到火云殿来!”侍卫们不敢多问一个字,连忙遵命退下!金露站起身来,在宫女的侍侯下换了一身衣服,整理了一下仪容,坐在火云殿等着宋长月的到来!
揽月宫,宋长月如平时一样坐在桌前,听到门外的骚乱,门被猛地推开,一队侍卫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宋长月慢慢放下书,眼中没有一丝惊慌。侍卫长道:“皇夫大人!我等奉陛下之命押大人到火云殿!得罪啦!”宋长月嘴角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她终于发觉到啦!也是了断的时候啦!”几个侍卫走到宋长月面前,宋长月轻轻抖了下衣服:“动手吧!”这些侍卫见他表情如此镇定平淡,倒是暗自佩服,但皇命不可违,押着宋长月来到火云殿。一进大殿,就见上面殿中杀气腾腾的站着女皇的亲卫,而中间端坐的女皇,早已是一脸的铁青。再看宋长月,由于双脚无法行走,他是被押送的士兵拖进大殿的,虽然狼狈,但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容。
金露冷哼道:“宋长月,你可知罪?”宋长月在士兵放开他的双臂后,平静地道:“陛下已经知道啦,又何必再多问!”金露怒道:“你和金勇勾结,你知不知道这是不可赦的大罪!”宋长月微微一笑:“我的罪过可不只这一条。以男色迷惑陛下,让朝臣渐渐对陛下不满,所以金勇才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得到这么多人的支持。我稍加挑拨,就让几个忠于陛下的大臣被陛下疏远,尤其是元帅楚辞,如果他在陛下身边,金勇怎么可能得逞?我包庇保护了刺杀陛下的刺客,不仅治好了她的伤,还一直和她保持联系。我还挑拨了陛下与皇妹的关系,使她与你离心离德。我还做过很多事,如果陛下真的想听的话,我可以一一说给陛下听!”金露气得脸都发紫:“你——”宋长月抬眼看着金露,淡淡一笑,一字一句的道:“金露,留我在你身边,是你一生做得最蠢的一件事!你说对了,宋长月心中是有一团火,那是一团仇恨之火!你让我生不如死,我也要让你尝尝被夺去所有珍贵的东西的滋味!我要你失去权力,失去亲人,变得一无所有!”金露冲上前去,一把揪住宋长月的领子:“你找死!”宋长月脸上的笑容仍然不变:“说对啦!我就是找死!能在临死前亲自了结你我之间的仇恨,我死也瞑目!”金露一把将宋长月推到地上:“你就不怕朕让你不死不活!”宋长月的头撞到地上,破了一个大洞,鲜血立即染红了地毯。宋长月忍痛抬起头:“即使不死不活,也胜过成为一个女人的玩物!你已经断去了我的手足,接下来想做什么,就随你的便吧!是剜目割舌还是凌迟处死,都由你啦!”
金露美极的俏脸已经完全变形,但听了宋长月的话,她竟本能的后退了一步!看着伏在地上的宋长月,金露的心几乎碎了一地!他一脸的血,样子显得十分狰狞,眼中的恨意不再有一丝的隐藏,但是——她仍然无法不被他头上的伤而感到心痛。忽然,一阵天眩地转,金露眼前一黑,竟急怒攻心,晕了过去!在晕过去的一刹那,她的心里竟有些轻松,可以不再面对他仇恨的目光,可以不用去决定怎么处置他!女皇忽然晕了过去,下面的人都乱了手脚,众人手忙脚乱的抢救金露,没有人去理会伏在地上的宋长月。宋长月冷眼看着众人的忙碌,忽然心中空空的感觉。仇已经报了,路也已经走到了尽头,在这世上,再也没有他宋长月的位置啦!终于,侍卫长注意到了伏在地上的宋长月,怎么处置他呢。他犯的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在女皇心中无人能敌的位置,对他,除了女皇,没有人敢决定怎么处置他。侍卫长想了一想,叫来两个侍卫将宋长月带到一旁的偏房中暂时看押,等女皇醒了,再由她亲自发落。
过了良久,金露悠悠醒来,看见身边全是自己的亲卫,用眼光四下搜索了一下,却没有看到宋长月。心中一紧,金露猛地坐了起来:“宋长月呢?没有我的命令,你们把他怎么样啦?”侍卫长连忙上前道:“臣知道陛下要亲自发落宋长月,所以没敢自做主张,只是将他暂时押在偏殿里,请陛下处置!”金露松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浑身无力,慢慢地躺了下来,半天没有说话,就在众人以为她不会再说话时,金露慢慢地道:“先把他关到冷宫去吧!我要好好想一想!”众人不敢多说,领旨退了下去!当天宋长月就被押进了冷宫。
宋长月被押进了冷宫!金露接下来的几天过得更不轻松,金勇布局已久,金露现在处在劣势,尤其楚辞至今生死不明,这让金露心中充满了担心和恐惧。特别是晚上,一个人睡在宫中,金露只觉得浑身发冷,无法入眠,就在此时,如月公子前来求见。金露真的受不了这种孤独恐惧的感觉,就下令传如月公子进见,一看到他酷似宋长月的面容,金露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如月从来没有看到高傲威严的女皇如此脆弱的样子,他对金露是真的爱慕,见到她如此的小女儿之态,不由满心的怜爱,将金露搂在怀中百般安慰呵护。金露伏在如月健壮青春的怀中慢慢入睡。从那天起,如月公子就留在了火云殿,一个多月,没有离开过。女皇也渐渐恢复了常态,每天上朝理事,一如以前。宫中,没有人再提起宋长月,似乎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忘记了那个曾经宠冠一时的宋皇夫。
宫中的人都忘了宋长月,偏偏宫外有一个人却没有忘记他。那个人,就是海天楼现在的主人——玉亭亭!宋长月被打入冷宫的事并没有声张,但是玉亭亭还是第一时间通过宫中的内线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是,冷宫守卫森严,她也很难靠近,只得暂时放下救人的念头,现在只有帮金勇夺到皇位,救宋长月就是易如反掌的事!金露虽然已经查觉,但为时太晚,这场争斗,她是输定啦!
今天,玉亭亭去找金勇,商量给金露最后一击的事,走到金勇住处,正要敲门,忽然听到金勇压低声音对一个人道:“事情已经办好啦!”那人低声答道:“是!”玉亭亭一时好奇,想听听两人说的是什么事,就没有敲门,她功力极高,房中两人并没有发现她。那人道:“张大人将宋长月背着金露做的那些事略露了一些给金露的心腹,就成功的挑起了金露的怀疑,揭穿了宋长月。现在宋长月被押在冷宫,虽然没有受刑,但以他的身子,呆在那样的环境中,身边连个侍侯的人都没有,估计是挨不了多久的!”玉亭亭听到这里,心里一紧,更加小心不让屋里人发现,要听个明白。只听金勇冷冷地道:“很好!让宋长月死在冷宫中,亭亭只会怨恨金露,决不会想到我的头上,你办事得力,我会好好赏你!”那人兴奋地道:“谢殿下!”忽然一声闷哼,玉亭亭一听声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果然,耳中听到金勇冷酷的声音:“你办事是不错!但是此事决不能让亭亭知道,而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玉亭亭心头一颤,忽然明白宋长月的计谋如此周密,竟会被金露发现,原来是金勇从中搞鬼,而他的目的,就是借刀杀人,借金露的手,除去宋长月!
玉亭亭不再多想,猛地冲进金勇的房间。房中金勇正在慢慢擦拭剑上的鲜血,忽见玉亭亭从外面闯了进来,心中吃了一惊,表面却一点也没表现出来:“亭亭,你什么时候来的!”见玉亭亭没有回话,金勇笑道:“这个奴才办事不得力,被我处分啦!你有事找我,我们出去说吧!”玉亭亭冷冷地打量着金勇,话中带刺:“只怕他不是办事不力,而是办事太得力了,却被主人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了吧!”金勇听她这话,明白她已经知道了事情原委,暗叫不妙,但仍不想放弃:“亭亭,你听我给你解释!”玉亭亭冷冷地道:“还有这个必要吗?金勇,我算认识了你!你和你妹妹金露一样,冷血无情!你忘了,没有宋长月的帮助,你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做了这么多的事?你竟对他下此毒手!”金勇道:“亭亭,不是你想的那样!”玉亭亭眼中有泪:“不用再说啦!从今天起,海天楼与你再无一点关系。我也不再认识你。如果宋长月真有个好歹,海天楼不会放过你!”玉亭亭说完,转身冲了出去,金勇伸手去拉她,但玉亭亭是海天楼的新主人,天下第一高手的独生女儿,一身功力傲视群雄,金勇的功夫三年前给和她打个平手,现在却已不是她的对手,哪里拉得住她!望着玉亭亭的身影,金勇用力喊道:“亭亭!我这样做,都是因为太喜欢你啦!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玉亭亭的身影微微一顿,但最后还是头也没回地离去啦!
囚徒
金露下朝后一脸的沉重,也不坐辇,只低头在宫中漫漫走着,现在的她前有深渊,后临悬崖,已经几乎到了绝境。金露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在这个皇位上呆多久。虽然全国仍有很多愿意效忠她的军队,但都被调到了远离京城的地方,远水救不了近火。
金露一边想着国事,一边没有目的的漫步,忽然听到前面一个吃惊的声音:“陛下!”一抬头,面前竟跪着异香。金露一怔:“异香,你怎么在这里?”异香正在揽月宫中收拾,宋长月进了冷宫后,按宫中的规矩,没有主人的宫院是要被封闭起来的。异香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就搬出揽月宫。忽然见女皇进来,倒是听了一惊,听女皇问话,忙道:“回陛下,异香正在收拾东西搬出揽月宫!”金露摇手道:“我不是问这个。你怎么没有在宋长月身边?”异香脸露诧色:“陛下,宋长月是待罪之身,怎么会有下人侍侯呢?”金露脸色一变:“他身边没有人侍侯!”异香看女皇脸色不好,不敢说谎,问答:“是!宋皇夫被押出揽月宫后就再没回来后,也没有人传奴婢去侍侯!”
金露脸色更加难看:“你们竟放他一个人在那种地方!”一转身:“去冷宫!”
金露带着众人到了冷宫门口,守门的侍卫连忙行礼。金露根本无心和他们多说,一挥手,马上有人上前打开紧锁的宫门。金露大踏步地冲进冷宫。却见宫院中茺草凄凄,十分破落,宫殿更是破败荒凉。金露脚步慢了下来。这是她第一次来冷宫,一进门就感到一阵阴气袭来,一种看不见却感觉得到的怨气扑面。这样一个阴气极重的地方,即使身体健康的人在这里呆久了也会受不了,何况是宋长月。金露心情矛盾地推开做响的大门,殿内一片昏暗,所有刚进来的人都要好一会才能适应这里的光线,但金露功力非凡,眼力极佳,殿内的昏暗并不影响她的视力。金露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大殿,直射向殿内唯一的家具,一张小小的硬木床,宋长月当然应该是在那里。但是——金露的脸色一下惨白,小小的床上,仅有一床被子,却没有宋长月的身影。金露怒吼道:“人呢!”跟在身后的侍卫们都是一抖,女皇的表情就像要吃人一样。不敢多说,马上四下寻找,大殿不大,很快就有人叫道:“在这里!陛下,人在这里!”金露顾不得帝王的威仪,风一样的冲了过去,就看到大殿的一个不起眼的墙角处,蜷缩着一个人。身上朴素的青衫,虽然已经脏污,但正是宋长月平日的穿着。看到人,金露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一板,又做出一副从容冷漠的表情:“拉他起来!”马上有人上前拉起宋长月,一个多月不见,宋长月的模样憔悴。头上的伤已经好了,而眼中冷冷闪过的精光仍让金露浑身一寒!
宋长月慢慢支起身体,冷冷道:“女皇是想好怎么处置宋长月了吧!很好!有什么招就使出来吧!”金露脸色森然:“宋长月,你到今天还不认罪吗?朕要不是念你体弱又是合亲的亲王,早就把你下了天牢啦。你竟没有一丝悔意!”宋长月身体靠在墙上,不屑地一笑:“宋长月做得出就不会后悔!”金露不知该说什么,她太了解世上没有人能让这个男子低头,其实这样的问话,她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但她就是忍不住要问,只希望他能对她有一丝的情意和不忍,但他显然不给她一点安慰和希望。现在的女皇只想着怎么才能下台,眼光扫过,忽然发觉宋长月的肘膝的衣服上有隐隐的血迹,本来在这样的光线下,是很难看出来的。但金露眼力超人,仍让她发现了。金露没有多想,问道:“你的胳膊和腿怎么啦!”宋长月微微把四肢往后缩了缩,嘴上却道:“陛下此时还有空到冷宫来看我的笑话,不如回宫好好想想怎么对付金勇吧!”可他的话根本没有传到金露的耳中,金露的注意力都在宋长月的四肢上,一把握住宋长月来不及缩回的左臂,把衣袖往上一翻,就露出了宋长月磨得鲜血淋淋的双肘,金露再也无心去想其它,弯下腰来,将宋长月裤腿往上一翻,没有意外的,看到同样鲜血淋淋的双膝!金露眼中顿时涌出了泪水,一看这伤,她立即就明白这伤是怎么来的。没有人侍侯,宋长月只能靠双肘和双膝在地上爬行。冷宫大殿年久失修,地面凹凸不平,有些地方碎石不少,甚至颇为锋利。一想到曾经威武的统率三军的大元帅,竟沦落到在地上爬行,他是个多么高贵的奇男子,竟被自己害到如此凄惨的地步,怎么能怪他处心积虑的报复呢?想到这些,金露心中对宋长月的恨意全化成了怜惜和愧疚!金露二话不说,不顾他身上的衣物早已脏污不堪,解下自己的外袍将宋长月裹住,一把抱起他来:“我们回揽月宫!”
没有料到的是,进宫后一直默默顺从的宋长月清晰而坚决地道:“不!我不去揽月宫!”金露道:“月,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再怪你。你呆在这里会送命的。”宋长月冷冷的道:“我情愿死在这里,也不和你回什么揽月宫!你毁了我一生,我也设计夺走你最珍视的东西。现在我宁愿在这里等死!”金露听到这话,泪水再也止不住,像珠子一样落下:“月,你真的这么恨我!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了吗?”宋长月眼露凶光:“是!”金露一咬牙:“我不管!我不让你死,也不会放开你!”抱着宋长月出了冷宫。
看着床上已经洗浴过,又包扎好了伤处的宋长月,金露百感交集,宋长月的伤并不严重,但近两个月的冷宫生活,已经让他的身体更加虚弱。现在虽然已经把伤口处理过了,但用尽了办法仍无法劝动他进一口饮食。金露从异香手中拿过补药,小小地试了下温度,轻声道:“月,这药温度正好,你就喝一口吧!”宋长月闭上眼睛一言不发!金露扶起宋长月的上身,将药递到他的嘴边:“喝一口。”宋长月没有反应。金露知道他软硬不吃,放下药碗,慢慢走了出去。偏殿里,是来问诊的张太医,见女皇出来,连忙跪下见礼。金露黯然道:“皇夫的病怎么样?”张太医道:“现在要命的并不是皇夫的伤,而是他已存了求死之志,这是心伤,非药石可治!”金露问道:“治心伤,太医可有良策?”张太医道:“心病还要心药治!臣无能为力!”金露黯然道:“他的心伤,是因为手足残疾而起,而现在世上哪有能续他手足的奇方!”张太医低声道:“臣无能!”金露摆手道:“此事与你无关,是朕的报应!你退下吧!”
就在金露为宋长月心伤之时,宫外的金勇也在借酒浇愁,玉亭亭的翻脸让他心痛不已。金勇一人喝着闷酒,脑海中全是玉亭亭的美妙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笑,都让金勇深深沉醉,金露夺位后,他一直隐姓埋名流浪在外,海天楼在他最落魄时收留保护了他,玉亭亭更是全心帮他夺回大位,不仅陪他回国,还冒奇险亲自去刺杀金露,金勇说什么也不相信亭亭会对他没有情意,但是,一遇到了宋长月,玉亭亭的心就发生了偏移,这让金勇又恨又妒,才想出这个借刀杀人的法子,没想到竟被玉亭亭发现,现在玉亭亭翻脸离开,不仅失去一大臂助,更可怕的是,玉亭亭一走,也带走了他的一颗心。现在他已经胜券在握,但胜利前,他竟没有一点喜悦兴奋的感觉。
门外的心腹轻声道:“殿下,大事已经安排好了!”金勇由伤神中清醒过来,眼中闪着冷酷的光:“好!就在今夜,我要夺回本来属于我的一切!”
金勇布局四年,这一次终于到了奋力一搏的时候啦。此时,他已经把刚刚的儿女情长都放在了一边,现在他完全恢复了冷静。金勇收拾停当,一身金吉太子装束走进大厅,里面等着的都是他的心腹。金勇冷冷道:“今天是个大日子,虽然我们布置十分周密,但金露武功高强,手下的死卫也个个武功不凡,大家仍要小心。我们这次布置周密,有绝对的把握,只要大事一成,我与众位同富贵!”那些人都是金勇的心腹,一个个早已兴奋无比的跃跃欲试,一心在争在头功。从小跟在金勇身边的长孙智问了一句:“殿下,对金露和宋长月我们应该怎么处置?”金勇道:“成王败寇,如果留下金露,金吉仍有大量愿为她效忠的军队,将来祸患无穷。但她到底是我妹妹,就给她一个痛快吧!至于宋长月”金勇眼中闪过一丝恨意:“留下他,我有用处!”“是!
生死不离
宫门外传来一阵阵的喊杀声,金露虽然表面仍然十分镇静,心中却翻滚不已。金勇终于发动了,一如她当年兵变逼父皇让位一样,不同的是,当年父皇将皇位让给自己,自己绝不会伤害他。但今天,金勇如果胜利,他是不会让自己活下去的。其实这也不能怨金勇,如果现在自己站在金勇的位置上,也只能有这样一个选择,通往皇位的路,本来就是用血铺就的。耳听着喊杀声越来越近,金露知道自己的亲卫已经渐渐抵挡不住敌人的进攻。金露慢慢从龙座上起身,对几个贴身侍女道:“去揽月宫!”带着几个人,金露来到了揽月宫。
挥退其他人,金露慢慢挑开帘子,走进宋长月的寝殿。宋长月躺在床上,眼睛睁开着,显然他也听到了越来越近的喊杀声。金露坐到床前,轻轻道:“金勇已经动手啦。皇城周围效忠于我的军队大都被调开,现在皇城内外都是叛军。我的贴身死卫虽然全力抵挡,但众寡悬殊,看来是抵挡不了多久啦。你终于可能如愿啦!”宋长月没有说话。金露叹口气道:“曾经有大臣进谏,说朕如此专宠于你,会给金吉带来天大的祸事。可是朕就是听不进去。看来还真让他们说对啦!你真的是个误国的祸根啊!”
门外传来急促的声音道:“陛下,我们要挡不住啦。请陛下快走吧!陛下功夫高强,再加上我们姐妹的死命保护,一定能杀出重围,只要陛下脱险,再招集旧部,一定可以东山再起,平定叛乱!”金露听到喊杀声已经到了揽月宫外,所有幸存的近卫已经退进了揽月宫,叛军已经开始砍撞揽月宫的大门,看来随时都可能破门而入。此时此刻,唯一的出路就是仗着自己一身高强的武艺杀出一条血路,只要自己能脱此难,仍有东山再起的希望。但是——金露扫了一眼床上的宋长月,自己能丢下他杀出重围吗?金露早已想明白,金勇是故意泄露宋长月帮助他谋反的消息,虽然金露并不明白金勇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由此可见,金勇是想要宋长月的命的。一刹间,金露陷入选择,抛下宋长月,她就有机会冲了重围,将来仍有希望东山再起,但这一生,她都会活在对宋长月的思念中;带上宋长月,带着这样的一个无法行动的人要想冲出去,根本是做不到的事,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人都死在叛军中!不容她多想,揽月宫的大门已经被撞开,叛军已经冲了进来,金露的死卫们冲上去做最后的抵抗,几个亲信一边挥剑冲向叛军,一边高叫:“皇上,快走!”无法多想,金露背起床上的宋长月,用白绫将他绑在背上,带着三、四个亲信向外冲去!
金露拼命地挥动着手中宝剑,已经杀红了眼,她武功高强,但敌人也决不是庸手,缠着她的三个人,个个都是一流高手,金露渐渐不支,本来她轻功极高,即使处于下风,但是仍可以仗着轻功与对方周旋,但身后背了一个人,平时倒不觉得什么,这种生死搏斗之际,就成了很大的负担。金露咬牙苦撑,心中却早已明白,今天自己是在劫难逃。跟在金露身旁的几个亲信,早已被叛军冲散,金露只能背着宋长月渐渐退到了墙角。“呼”的,对面一个长脸汉子的大刀劈下,金露已经筋疲力尽,只能勉强去挡,只听“当”一声,宝剑落地,而大刀仍向着金露的头劈了下来。金露自知必死,不由闭上了眼睛。突听一声惨呼,金露一睁眼,却见面前大汉倒在血泊中。金露正吃惊时,却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斥道:“发什么呆!还不快走!”金露定睛一看,眼前一个劲装女子,虽然蒙面,但从身手就可断定,正是当初行刺自己的那个刺客。行刺自己的刺客竟救了自己的性命,金露吃惊之余,连忙捡起宝剑,有了援手,金露精神陡震。玉亭亭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将海天楼在城中的高手尽数带来,有了她的保护,金露终于背着宋长月冲出了重重包围的皇宫。一出皇宫,立即有人送上马匹,二女上马,飞奔至城门口,叛军早已关了城门,金露看着高高的城门,眉头紧皱,没有出城,自己就没有真的安全。玉亭亭斜了她一眼,冷冷地道:“放下宋长月,你自己逃命去吧!”金露一拱手道:“这位姑娘,今天你的救命之恩,金露记在心里啦。但是宋长月是我的丈夫,我与他生死同命,我决不抛下他逃命!”玉亭亭冷笑道:“什么生死同命!如果不是你,宋长月会落到这么凄惨的地步吗?我今天进宫本来就不是为了救你,要不是看在你拼命也要保护他的份上,我也决不会出手。现在我已经将你救出了宫,你可以自己逃命去了。至于宋长月,必需交给我!”
金露冷笑道:“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想害他!你和金勇一直是一伙的,而金勇一心要杀宋长月!”玉亭亭冷笑道:“到了现在这个份上,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放下宋长月,我放你一条生路!”金露坚决道:“不行!我早就说过,我与他,生死同命!决不会抛下他!”两人正在僵持之时,忽然从皇宫处,奔出一队人马向城门而来。玉亭亭脸色一变:“金勇来了!他身边高手极多,再不走,你和宋长月都走不了了。放下宋长月,我放你走!”金露惨然笑道:“事到如今,我还在乎生死吗?金勇来了,也不过是成全我和月做一对同命鸳鸯而已!”玉亭亭啐了一口道:“什么同命鸳鸯!你真是不知羞耻!”眼见金勇的人马越来越近,再不走,金露和宋长月真的就走不了了。玉亭亭银牙一咬,终于下了决心:“好吧!我去挡住他们!你快带宋长月离开!”说声一回马,带着手下迎着金勇的人马冲了上去。金露见玉亭亭离去,紧了紧绑着宋长月的白绫,施展轻功跃上城头。城头,虽有叛军把守,但金露高超的武功,加上女皇的余威,金露没有遇到太强的阻挡,就背着宋长月冲出了皇城。
金露冲出了皇城,回头一望,身后叛军的火把照亮了皇城的夜空,不由悲从中来,转眼间自己二十多年来的辛苦经营都化为烟尘,但是没有时间让她过多的悲伤,只有逃离险境,再想办法联系上忠于自己的旧部,才有希望夺回皇位。金露擦干泪水,带着宋长月冲进了茫茫夜色中!
临水村是个小山村,村里和外面的联系只有一条临水河,村里的人要出山,唯一的通路就是这条怒水河。村里的人大多靠打猎为生,性情质朴真挚。今天,发生了一件震动全村的大事,靠河边最近的李大叔,从河里救起了一男一女两个外乡人。临水村虽然在山里,但因为是个回水湾,时时也有河中落水者被冲到这里,但是这次能让全村轰动的原因则是这一男一女太与众不同。那个男子没有双手,在腕上安了一双铁手,而且他是被一条白绫绑在那女子身上,可以看出是那个女子背着他落水的。而那个女子,更是让所有人惊呆了,山里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美绝人寰的女子,虽然刚被救起时,她昏迷不醒,但惊人的美艳仍是让所有人都傻在当场。一时间,李大叔住的小屋里拥进了一屋子的人,挤不进来的都围在门口不肯离去,一心只想看看那仙女的模样。几乎全村的人都涌到了这里。李大叔李大婶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众人赶了出去,落水者还昏迷不醒,不能有这么多人围着。但是要赶走其他人还好办,要赶走那些年轻的小伙子,就大费了一番功夫。
宋长月先睁开眼睛,入目是一对慈祥的老夫妇。李大叔,李大婶看见他睁开眼睛,不由笑道:“醒了,醒了!这孩子的命算是捡回来啦!”宋长月飞快的回想起落水的一幕,金勇派来的高手在河边追上了他们,金露经过一夜奋战,早已不支,受伤之后,带着他跃下了怒水河。想到这些,宋长月心中一动,眼光开始四处搜寻,很快,他就看到躺在一旁的金露,李大婶看出了他的心事,笑道:“放心,那姑娘也活着,只是受了伤,一时还没有醒!”李大叔关切地道:“孩子,你没事吧?”宋长月摇了摇头,终于开口道:“我没事!多谢大叔大婶救命之恩!”李大叔笑道:“没事就好!不用谢啦!”李大婶看他精神还好,压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这位美得跟天仙一样的姑娘,是你什么人?”宋长月沉吟了一下,他并不想骗救命恩人,但他和金露的身份,怎能与外人道。正在此时,三人听到一个极美的声音说道:“他叫岳松,我叫余露,我们是一对夫妻!”三人吃惊回头,却见金露已经苏醒,正睁着一双美目插话道。
老夫妇俩都有些吃惊,救起两人,大家对两人的身份和关系都有各种猜测,两人被救起时,紧紧绑在一起,看起来十分亲密,但是金露非凡的美貌和宋长月的伤残,让他们很难想像他们会是一对夫妻,老夫妇心中也猜测两人可能是兄妹关系,甚至有人猜测两人是父女关系。只因宋长月看起来憔悴苍老,而金露虽然二十七、八岁,表面却仍如刚刚双十年华的少女一般。没有想到两人真的是夫妻关系。李大叔到底见到些世面,收起脸上的惊讶,笑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老太婆,快给两个孩子弄些吃的来!”李大婶答应了一声,出了房间。门外立即拥过来一群人,大多是村里的少年男子,一直等在屋外。看到大婶出来,都围过来打听消息。听说美女已经醒来,本来个个喜笑颜开,但是又听到两人是夫妻,所有少年脸上都有些不好看,而喜笑颜开的则是在一旁看热闹的那些少女们。
山外仙子
在李叔家休养了十天,金露的外伤不算太重,已基本全愈,但内伤还要养一段时间。而宋长月的精神也恢复了一些。虽然知道美女已经嫁人,但这几天来李叔家探望的男人并没有减少,相反,还有不少好奇的少女也借着送些营养品的机会进来看看。随着时间的推移,宋长月的气色渐渐好转,逐渐露出那股风神俊朗的超群气质。这一点让那些来探病的男子们都越来越泄气,而来这里的女孩子却越来越多。李大叔李大婶见两人渐渐恢复也很高兴。当晚,四人围在一起吃饭,山村的饭菜简单,但是宋长月吃得倒比在皇宫中吃得多,而金露也渐渐适应了这种穷苦却温馨的生活。她本来就是练武之人,这点苦还是难不住她的。吃饭时,李大婶问道:“岳松,这么多天,我们还不知道你们是哪里人,怎么会落水的呢?”宋长月看了金露一眼,挤出一丝笑容道:“大婶,我们家乡出了些事,我们是来寻亲的。落水是因为遇到了强盗。”大婶道:“这太平世道,竟会有强盗!还好,还好!你们两个命大!”大叔道:“金吉自从没了战事,女皇登基,这几年百姓的日子是好了不少,强盗也少有出没,没想到竟被你们遇到。”大婶接着问道:“那你们在家乡是做什么的,你们的亲人在什么地方,你们将来总要生活啊!”金露笑道:“大婶,我先生是个大夫,我呢,也有些功夫,生活倒是不怕!”大婶摇头不信道:“你一个姑娘家会功夫?看着可不像。”金露微笑道:“大婶不用不信。我说的是真话。我们可能还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等我的功力全部恢复了再出去。已经打扰了大叔大婶这么多天,我们搬出去自己住!”大叔担心道:“搬出去住!你们能行吗?我看岳公子身体不好,你又是个女孩家,多有不便,不如就住在我家吧。好歹能管你们温饱,也有个照顾!“
可是金露决定的事,是不会被人劝动的。和两个老人住在一起,多有不便。再加上两人身上都有太多的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还是分开住比较好。虽然山村的生活她从来没有过过,但是她自信自己能够应付得来,即使没有人侍侯,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和宋长月。现在山外金勇的人搜索正紧,自己功夫又没有恢复,不如在这里躲上一段时间,等山外的人松懈啦,才好出去找回自己的旧部,东山再起!李叔夫妇见劝不动两人,只得答应,山里人朴素善良,李叔一声招呼,就来了几十个健壮的山里小伙,帮着两人在村里搭建起一间小木屋,再加上李叔李婶和其它乡亲送的一些生活用品,金露带着宋长月很快就搬了进去!
刚刚开始独立生活,金露就遇到了第一个难题,到了生火做饭的时候,可是她哪里会啊。坐在灶间,望着灶和一堆柴火,金露为了难。本想找李婶去问,可是李婶出门去了。而一旁宋长月则是一脸的不屑看着她。这激起了金露的好胜心,就不信管理一个国家都难不住她,生火做饭就能难住她。试了好几回,火终于生了起来,但是做饭就更难啦。金露从小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她哪里知道该怎么做饭。金露忙了半天,只弄出一锅焦黑的半生不熟的饭来,金露皱着眉头,小心地尝了一口,一下吐了出来,这也太难吃啦。这可怎么办?金露无力地坐下,望着一锅不能下咽的饭,感到身心疲惫,再也支撑不住,泪水淋淋而下!
就在这时,一直在屋内坐着的宋长月艰难的挪动身体,慢慢来到灶间。没有说话,宋长月伸出铁手,缓缓拿过拨火的棍子。金露不愿让宋长月看到她的泪水,把脸转到一边去。宋长月的铁手虽然能抓握一些小型的东西,但力量十分有限,平时只限于抓个笔或饭勺之类的轻物。要想移动农家做饭的大锅是不可能的。宋长月终于开口道:“把锅洗干净吧!我来教你!”金露吃惊地看了宋长月一眼,忽然想起自己脸上还挂着泪水,连忙擦干,匆匆地将锅中焦饭倒掉,把锅洗净。宋长月指点她如何做饭,金露本来就极为聪明,听他指点,很快就找到了窍门。一顿饭,在宋长月的指导和帮助下,很快就做好了!两人坐到桌旁,金露小心地拿起饭勺盛了一碗,看了宋长月一眼,才慢慢地夹起一点送进嘴里,嚼了几下,金露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再夹了一点菜吃到嘴里,金露脸上的笑容更浓,看了慢条斯理吃饭的宋长月,金露忍不住问道:“月,你怎么会做饭?做得可比大婶做得好吃多啦。就算是宫中的厨子,就这些粗贱的材料,只怕也做不出这样的味道来!”宋长月扫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我本来就是伙头军出身,会做饭有什么奇怪!”金露面带笑容:“你还有这本事,我真是没看出来!”宋长月看着金露迷人已极的笑容,一阵恍惚,慢慢低头一声不出的吃饭。
金露经了宫变,虽然她生性好强,在清醒时一字不提就和没事一样,但是每到夜里,睡梦中,却常常梦见刀光血影,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死卫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中,常常在梦中泪湿枕畔。而宋长月每夜与她同眠,这些怎么能瞒过他的眼睛。而宋长月自己也陷入了深深的挣扎中。眼前这个女子害了他的一生,但是每当看到她如此无助和绝望时,宋长月仍不由自主地感到心痛和不忍,她在明知自己背叛了她的情况下,仍冒着生命危险要将他救出皇宫,就是真的铁石心肠,也不可能不感动。但是——虽然被感动,他又无法不恨她,残缺的躯体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心中的恨火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熄灭。所以无论平日金露对他有多好,照顾得有多周到,宋长月永远是一副冷淡的模样,虽然这次忍不住教金露做饭,但接下来的日子里,宋长月对金露仍是一副冰封的面孔。宋长月对金露的冷淡,全村人都看在了眼里,不由的就有很多人为金露鸣不平。村里的男子就不说啦,那些本来对金露存有敌意的女孩们也开始同情这个美丽无双的女子。守着这样一个又弱又残的男人,每天和男人一样上山打猎,下水抓鱼,辛苦的养家,回家也是所有家务都要一肩承担,还要承受着丈夫的冷眼和讥诮,所有人都开始讨厌宋长月,包括那些刚开始对他有好感的女孩们。
金露并不在意村里人的想法,她一边养家一边等待着机会,盘算着什么时候离开才是合适的时机。她的功夫已经基本恢复,上山打猎可以弄到最好最新鲜的食物,这些对宋长月的身体大有好处,所以她不顾所有人惊异的眼光,加入了上山打猎的男子们的队伍,但是她从来不去远处,因为牵挂着家里的丈夫没人照顾。这天早上,金露给宋长月做好了一天的食物,就拿着标枪和砍刀上了山。但是到了深夜,金露还没有回来。宋长月渐渐开始坐不住啦。无数次望向门口,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美丽的身影。宋长月靠在门口,眼望着村口的方向,山村的夜晚,外面一片漆黑,四周山林里,不时传来野兽让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她——一夜未归!
到了天亮,一夜未眠的宋长月终于忍不住,连滚带爬地冲到李大叔的屋前。李大叔夫妇刚刚睡醒,还没有起身,就听到门外宋长月的敲门声,打开门,两人吃惊地看到宋长月一身是伤是趴在门外,两人连忙将他扶进了屋。宋长月焦急地将金露一夜未归的消息告诉了两人。两人也觉得事情不好。他们一直都看不惯宋长月对金露的态度,但是金露对宋长月却是一直关心备至,丢下他一夜不归,这在以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一定出了什么事!李叔李婶从心里喜欢这个美丽无比又温柔坚强的女子,一听也着了急,连忙去叫来留在村里的最好的猎人们,商量着上山去找人的事。而所有人听说金露出了事,都是一副担心着急的样子。但是进进出出做准备的人,没人一个理会坐在一旁的宋长月。宋长月静静地坐着,听他们商量找人的事,众人对他的态度他心里有数。但是,等所有人都准备好,马上要出发时,宋长月忽然道:“带我一起去!我也要上山!”张二虎冷冷地道:“你就要家等着吧!我们会把余姑娘救回来的!”李大叔也劝宋长月留下:“山上危险,你身体不好,还是在家等着吧。我们会把你媳妇救回来的!”另一个猎人道:“他也是男人,让自己媳妇做这种危险的生活来养着,还这样对待她!”宋长月没有退缩,冷而坚持道:“我要和你们一起去!”他的目光清冷,却有人无法拒绝的力量。所有人都被震住啦,最后,还是同意带上他。有两个猎人找了个大筐,将宋长月装在筐里,一起抬着上了山。
两情相悦
到了山上,大家开始四散寻找,可是到了晚上,仍是没有一点消息。晚上的山林伸手不见五指,十分危险,大家只能退了回来。所有人都垂头丧气地,宋长月一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但没有人理他,都各自回了自己的家。宋长月一人独自坐在屋内,睁眼又等到天亮,金露仍然没有回来!第三天,大家又出去寻找,仍然一无所获,所有人都开始不报希望了,而宋长月一人呆呆地坐在门口等待,大家都以为他是为平日错待了妻子而愧疚,有人见他憔悴的样子,山民到底善良,也有人前来安慰他,并送来吃食。但宋长月并不理睬,只是坐在门口。就在第四天傍晚,奇迹发生啦!金露的身影出现在村口,所有听到消息的人都冲了出去。金露一身疲惫,慢慢地走进临水村,看到村民们真诚的关心的目光,心中一阵温暖,但是她没有时间去跟别人说什么,现在她只有一个念头,要尽快见到宋长月。快到她和宋长月的家门口,只见宋长月被报信的村民扶了出来。四天不见,两人都憔悴了太多。见到金露,宋长月坚硬如铁的表情终于融化了,两滴英雄泪慢慢滑过脸庞落了下来!而金露更是激动地扑了上去,一把抱住宋长月:“月,月!”叫了两声,金露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小心地打开:“快!月,把它吃了!”宋长月一看,金露手里捧着一朵白色的花,宋长月还没有反应过来,周围的人已经吸了口凉气:“姜女花!”宋长月微微一怔,却见金露面带笑容道:“我听山里人说,姜女花长在深山绝谷,对治奇毒极为有效,我用了四天的时间终于找到了一朵正在开放的姜女花,摘下来后,就赶紧回来。月,快吃了它!”金露这番话让周围的人都感动的落泪,众人都知道姜女花从来长在最险最险的悬崖绝壁,要想摘到它,是要冒极大的生命危险的。宋长月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虽然是神医,也不可能知道所有的药物,这姜女花是不是真有用他也不清楚,但对他来说,死可能反而是解脱,所以他并不真想疗毒。但是金露的一片心意,他又怎能不感动,犹豫了一下,宋长月慢慢张开嘴,将那朵姜女花吃了下去!再看金露的表情,就像得到了什么最爱的宝贝,开心得不得了。忽然,金露身子一晃,竟昏了过去。这四天来,为了找到姜女花,她用尽了所有的精力,亲眼看到心上人吃下了自己千辛万苦采到的药,终于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金露在山中受了瘴毒侵扰,虽然仗着内力高强,但仍然大病了一场。而在她病中,宋长月一直守在她的身边,为她诊脉治病。金露昏迷了七天,终于脱离了危险,慢慢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宋长月坐在床头关切地看着她。金露第一次在宋长月眼中看到满满的关切和担心,心中一下被柔情涨满,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宋长月消瘦的脸:“月!”宋长月轻轻的回应了一声:“醒了!”两人的眼眸交缠,久久无法分开!金露功力高深,而宋长月医术高超,接下来的日子里,金露的身体恢复得很快,更重要的是,宋长月对她的态度发生了极大的转变,金露身心愉快,病更好得极快。
终于,金露的病已经完全好啦。他们在临水村也已经生活了近三个月。估计时间也该离开去找旧部啦。金露开始和宋长月商量出去的事。宋长月想了一想,慢慢道:“是到了出去的时候啦。你有没有想好,怎么对付金勇?”金露道:“我在北边有大量效忠于我的队伍,只要我找到他们,就可以和金勇一战!”宋长月沉思道:“你想得到的,金勇也想得到,所以往北去,这一路上的危险可能更大。而且你想过没有,即使你能聚合旧部,你们兄妹夺位,会给金吉带来一片战火,百姓们就要吃苦啦!”金露道:“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宋长月一字一句道:“不错!我留下了两步棋,可以帮助你在最短的时间,夺回皇位,又不至让金吉陷入战火!”金露睁大了眼睛:“月,你早有布置!”宋长月慢慢道:“是的!但以前我一直下不了决心,要不要告诉你。但现在,没有隐瞒的必要啦。第一步棋的关键在楚辞身上,他被金虹骗到了南边一个僻塞之处去练兵,只要联系得上他,以他的影响和兵权,可以给你最大的帮助。而可以联系上他的人,我也已经找好了。”金露听到楚辞的消息,也很激动:“楚辞他还好吗?”宋长月笑道:“他当然很好!金虹对他一片深情,他自己又是一身武功。他只是不清楚外面的状况而已!”金露有些奇怪:“辞哥一向机警,虹儿怎么能骗住他?”宋长月轻轻一笑,“金虹或者不行,但宋长月也许可以!”金露瞪了宋长月一眼,轻嗔道:“你真是个妖怪!”宋长月自信地一晒:“就算是吧!”宋长月慢慢将自己预留的两步棋说了出来,除了楚辞的行踪和与楚辞联系的方法,宋长月更凭记忆提供了金露回去可以帮助她和可以信任的人的名单,同时也提供了金勇最关键的几个臂助和死党的姓名与弱点。同时帮助金露做了详细的分析。金露越听越佩服,第一次听宋长月如此全面的分析一件事,金露才完全感受他非凡的智慧和谋略,更难得的是,他一直困在深宫,竟仍能了解这么多别人难以了解的事。金露忍不住问道:“月,你每天都困在揽月宫,出宫的机会都很少,而且从来没有单独出宫的机会,怎么能知道这么多?”宋长月脸上微带一点得意:“你别忘了,我既然受尽专宠,自然会有人巴结。虽然他们只是与我闲聊,但闲聊之中,有时更能发现问题。而且他们对我防备较少,谁会注意一个残废呢?而且我几次病发,你都在揽月宫招见群臣议事,冷眼旁观,你的那些臣子的性情和心志,多少也能看出来一些,再加上金虹和玉亭亭偶尔会来我的宫中与我密谋,慢慢地,这些事就结成了一个网,渐渐清晰起来!”
金露一把搂住宋长月:“月,你真是太棒啦!”宋长月挣扎了一下,“我还没有说完呢!”金露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放开宋长月。两人一直商量到了天明,终于计划已经成形。金露虽然一夜未睡,却精神极好:“你累了,先歇一会,我去给你弄些吃的来!”金露开心地走出屋门,她没有看到身后宋长月的眼神渐渐地变得冷而坚决。
金露已经做好了离开的一切准备,终于要离开啦。金露有些不舍地打量着屋内的一切,虽然只在这里住了三个月,但这段记忆将永远留在金露心中,三个月隐居的生活,甜蜜而又短暂,在这里,她终于等到了宋长月的原谅和爱恋。明天就要离开,在小屋内金露动情地拥紧宋长月:“月!我现在真的感谢金勇,没有他,我也许永远得不到你的真情。”宋长月回拥金露,轻轻叹口气:“露儿!别再提那些事啦!”金露将脸贴在宋长月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轻轻道:“我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好吗?”宋长月闭了下眼,口中道:“好!如果有个孩子,希望他和你一样美丽坚强!”金露笑道:“他一定会像你一样勇猛果敢,智慧非凡!”绵绵情话中,两人渐渐缠绵在了一起,今夜月色浪漫!!!
宋长月的谋划的确无人能敌,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金露就平息了叛乱,金勇和金虹都被拿获,楚辞也已经回宫。金露重新坐回了皇位。而最让她高兴的是,她不仅真正得到了宋长月的情意,更看到楚辞平安归来。楚辞进宫见驾,两人相见,欣喜之中仍有丝丝难堪,金露知道对不起楚辞,但对宋长月,她是永远也放不下的了,对楚辞的愧疚,终是一生不能弥补的了。但两人仍是夫妻名份,一起接受了群臣的道贺。楚辞只向金露提出一个肯求,不要伤害金虹,她只是太爱楚辞了,才会背叛金露。金露答应了楚辞的请求,但是金虹也不能再留在宫内,金露同时下旨,将金虹废为庶人,贬去他处。金虹来辞行,两姐妹都流了很多泪水,两姐妹从小感情都好,金虹自幼把姐姐当成自己的偶像,如果没有楚辞,两姐妹本来可以相亲相爱一生。金虹临走时,流泪对金露道:“姐姐,当初如果你对楚辞好的话,我也就认啦。可是,你为了宋长月,完全不顾他的感受,我真的不甘心就这么放弃。现在,我要走啦,请你,对他好一些!”金露心中如被大石撞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太过自私,自己不能好好去爱楚辞,却不让别人来爱他,面对妹妹的指责,她确实无言以对!
对金勇的处置要更为难一些,但是在太上皇和皇太后的的坚持下,金露只将他关了起来,没有杀他。金勇除了失去了自由,其它生活用度仍同亲王。其它的朝臣处理起来就容易得多,很快就清理完毕。金露并没有大开杀戒,金吉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金露专门去看了一次金勇,两兄妹见面时,一时都默不做声。金露坐了一会,终于打破了沉默,道:“皇兄,父皇和母后都很挂念你!明天我会让母后来看望你的!”金勇沉声道:“多谢!”金露又坐了一会,实在无话可说,便起身道:“那朕就走啦!”金勇行礼道:“送女皇!”金露刚走到门口,忽然听金勇低声道:“能告诉我亭亭的下落吗?”金露一回头,摇头道:“朕不知道她的下落。朕也在找她!”金勇苦笑道:“其实我们兄妹还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都喜欢上了不喜欢自己的人!我和亭亭,你和宋长月!”金露道:“你什么意思?”金勇冷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宋长月吗?因为只要他活着,亭亭的心里就容不下我的位置!”金露冷笑道:“你用不着离间我和长月的关系!”金勇冷冷一笑,:“我用得着离间吗?宋长月的手脚是怎么断的?世上哪个人能忘得了这样的深仇大恨,何况,是威名扬于四海的宋长月!你以为用些柔情就能让他忘了大仇吗?别忘了,他是率领千军万马的将军,为将之人,心狠手辣是必须的!”
金露冷笑道:“我既然敢把他留在身边,就不怕!”金勇仰天叹了一口气:“我当初觉得他手脚残废,已没有多大威胁,却没有想到,最后还是败在他的谋划下。这个人,不怪亭亭对他有情!”金露冷哼一声:“皇兄还是好好在这里静养吧!不用再想这些事啦!”金勇淡淡一笑:“其实在这里也挺好,不用再为那些事烦心!这些烦心事,还是留给你自己操心吧!”
爱你好难
这件大事处理完毕,金露松了口气。这天下朝后,金露正在接见朝臣,这次接见的是武状元江平川和赵猛龙,这两人在金露平叛中立了大功,尤其是江平川,正是宋长月安排的去联络楚辞的人选。金露十分好奇他怎么会和宋长月相识,并听命于他。江平川听到女皇的询问,回答道:“禀皇上,家嫂李柔,当年受重伤,正是皇夫大人相救。皇夫对江家有大恩。”金露这才恍然,难怪第一次看见江平川时,就觉得他看宋长月的眼光不同,原来如此!想来,宋长月在第一次见到江平川时也感觉到了他的异样,很快的抓住机会,江平川在这次大变中才能帮助自己。对宋长月的了解越深,金露越被他的智慧所震撼,有这样的敌人,任何人都无法安眠。
金露的心情有些沉重,宋长月的智慧让她在心仪佩服之余,也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她实在无法想像一个手足俱残的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他仍能翻手为云,履手为雨,真是太可怕啦!做为一个妻子,这样非凡的丈夫让她深深着迷和爱恋,可是做为女皇,这样一个无法控制的臣子,让她心生不安。想到这一次宫变,金勇的成功依赖于宋长月的谋划,而失败也是因为宋长月的谋划。金露实在没有把握,如果有一天宋长月又想起了断手断足之恨,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金勇的那番话在她心中也产生了不小的作用,那个玉亭亭那天宫变中救了她的性命,但从她的语气中可以听得出来,她其实是为宋长月而来。玉亭亭到底和宋长月什么关系?
几天来,金露一直没有去揽月宫。等江平川等人退下后,她也只是坐在大殿里发呆,过了半晌,有宫人来问女皇今夜到哪里休息,金露叹了口气,慢慢道:“去楚天宫吧!”女皇摆驾楚天宫,马上有人去通知楚皇夫迎驾。楚辞在宫门迎接了金露,看到楚辞,金露心中觉得安定了不少,不管自己怎么对他,楚辞永远是不会背叛自己的那个人。如果他和宋长月综合一下,该有多好!楚辞迎接了金露,但心里也是有些奇怪,金露的脸色很不好,现在她春风得意,不仅夺回了皇位,还得到了宋长月的情意,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但是楚辞已经不想再去问,不属于他的心,他不会再强求。他也有男人的尊严,虽然他无法让自己不去爱这个女人,但他至少可以维护住自己的自尊,所以他只是不卑不亢的将金露接了进去。命令摆酒招待女皇。金露等仆人们都退下后,就一杯一杯不停地喝了起来,楚辞见她喝得太多,上前阻拦,金露就势扑到了楚辞的怀中,哭着向楚辞诉说自己的心事,不知为什么,她对楚辞就可以全身心的相信和依靠。楚辞同样是智谋超群,并且手握重兵,他同样可以威胁到金露的皇位,但是金露对他就是全身心的信任,从不怀疑,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面对哭泣的女皇,楚辞终于将她揽入怀中,无论她做了什么,她对他全心的信任与依赖,是他永远无法放下的心结。今夜,没有金吉,没有宋长月,只有他与她,一对青梅竹马的爱人!
第二天,金露和楚辞一起上朝,刚议了几件国事,洪宰相就上了一本:“陛下,这事宫变,最大的幕后策划者就是宋长月,此人罪不可赦。臣等认为,不能再让他高居皇夫之位,应加以定罪,以服天下!”金露听到此言,心中一震,但面上没有什么改变,冷冷地道:“宰相所虑,朕自有打算,以后再议吧!”洪宰相是三朝元老,并不退下,反而道:“陛下对宋长月专宠有加,但此人实在是十恶不赦,如果不加处置,天下不服,群臣不服!”金吉众臣大多对宋长月心有怨恨,听得此话,人人点头,朝堂之中,变得不安静起来。金露表面镇静,心中却乱成了一团,她知道群臣的顾虑是有道理,就是她自己,这几天也不为宋长月的事而深深烦恼。按理,皇兄和皇妹都被关被贬,宋长月也不能不处置,而且此人非凡的智谋和心机,的确是个大大的隐忧,但是,她怎么忍心将他打入天牢?正在金露难以决断时,楚辞站了出来,朗声道:“关于宋长月,此事关系到我国与长食和宁国的关系,将他降罪,怕会给金吉带来一场大祸。”楚辞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楚辞说得不错,宋长月并不是一个普通人,他身后有长食和宁国的势力,但越是这样,留下他就越是可怕。
金露下了朝,坐在舆上回到后宫,心中仍在不停地想着朝堂上的事。宋长月的身份的特殊,使大臣们也不敢再提将他下狱的事,但是所有人都认为女皇如此宠爱他是国家之祸,再说按他犯下的罪,被贬应是最轻的惩罚,此事即使让长食和宁国知道了,也不能说什么。金露的心中也在深深的矛盾中。经历了这次宫变,她更加小心,为了宋长月让大臣们离心离德,这种事,她是再不会做了的。但是,怎么处置才好呢。在临水村的最后一段时光,是金露一生最美妙的时光,她怎么舍得下那个为她谋划,才智超群,妙语如珠的人?金露眼睛无意识的四处一扫,忽然看到前边宫道上跪着几个人,最前面的那个少年,长着和宋长月一模一样的面容,正是如月公子。金露轻轻一跺脚,轿子停了下来。金露微微一笑,对如月公子伸出手来:“如月,到我身边来坐!”如月受宠若惊,坐到了女皇身边,仆人又抬起两人住女皇的宫室走去!金露笑着依在如月怀中,看着如月和宋长月一样的面容,心中暗暗叹道:“如果他的眼中也能像如月这样时时透出深深的爱慕该有多好!”
圣驾在女皇的宫前停下,如月抢先跳下,反手去搀扶女皇。金露含笑将手递到了他的手里,由他搀扶着进了内殿。如月公子连忙张罗着侍侯女皇。金露微笑着享受着他的殷勤。如月温柔地道:“皇上处理了一天国事,累了吧?躺下歇歇吧!臣给你按摩一下!”金露点了点头:“辛苦你了!”如月微笑着为金露按摩。金露贪婪地看着如月清俊的面容,一边随口问道:“你今天去哪啦,怎么正好在那里碰上朕?”如月公子不经意地道:“臣刚刚从揽月宫出来,就碰到了女皇的车驾!”听到揽月宫的名字,金露肌肉微微一紧。如月当然查觉了,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仍然轻轻地为女皇按摩,一边似乎不在意地道:“这段时间宋皇夫的精神好像不错,还请我们喝酒!”金露笑道:“他是皇夫,当然不能太小气!”如月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马上吸引了金露的注意:“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吧!”如月说道:“臣是自叹不如!臣虽然和宋长月模样相似,但论心机智谋,实在及不上他的万一!”
金露笑道:“谁要你和他一样!全天下心机智谋能比得上他的,只怕也没几个!”如月惊道:“真有这么厉害?”金露点头道:“不错!”如月笑道:“那可是皇上的福气,有这样的皇夫相助,天下还有谁是您的对手,只怕统一五国也是 容易的事!”金露沉思不语,如月又似天真的话:“宋皇夫好像是宁国人,又与长食的小皇帝关系不浅。这可有些为难!”如月的话表面上天真无害,但句句都扎到了金露的心底!宋长月非凡的智谋和复杂的身份,都是女皇心中深深的隐忧!
金露去看望宋长月时,宋长月正独自对着窗外的雨线发呆,看着金露进来,冲着她微微一笑:“陛下!”金露抖抖衣上的水珠,今天下雨,她衣上也沾了些水珠。走过去轻轻环住宋长月的脖子,金露柔声道:“在看什么呢?”宋长月淡淡地道:“没什么?反正也没什么事!你累了一天啦,坐下歇歇吧!”金珠点头,坐在了宋长月对面。宋长月打量着金露,她的脸上有掩势不住的忧色,宋长月叹了一口气:“陛下,这两天你是不是碰到烦心事了?”金露掩饰道:“哪 有什么事。宫里一片太平,朝中也没什么大事发生!”宋长月轻轻叹道:“我知道,以陛下的能力,是不会被朝政难倒的。但是陛下确实有事难以解决!”金露脸色一正:“我和你说过,宫里和朝里的事你都不能管,你忘了吗?”宋长月自嘲地一笑:“我现在整日困在这宫中,女皇和大臣们还是对我无法放心吗?”金露脸色马上变得温柔:“月,你别这么说,我只是怕你受到伤害。必竟金吉和宁国交战多年,这些仇恨不是一时半会能平息的。只要你安静呆在宫里就好!”
宋长月道:“陛下的为难之处,宋长月早就知道,我也想了好些天。我想,我可以解决陛下的难题!”金露一摇手:“你就不要再说啦!这些事朕会处理!”宋长月叹了口气,金露在他面前自称朕的时候,就是表示事情没有商量余地的时候。要化解眼前的危机,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送走宋长月,这个办法金露和宋长月都心里清楚,但金露绝不允许宋长月提出来。宋长月无语,当初面对金露,他心中有复仇的念头,现在他已经不想再去复仇,这样困在深宫中,对他来说,每天都是难熬的折磨,但金露固执无比,宋长月怎么也无法说服她放开手。
有情似无情
这几天金露头痛不已,金吉西部的泯江发生了大规模的水灾,水灾来势凶猛,整个金吉西面成了一面泽国,百姓死伤惨重。随着水灾的泛滥,百姓无家可归,粮食短缺,疫病横行,大批的灾民向东面逃茺。这次水灾是金吉百年未遇的一次大灾,地方官员紧急上奏。今天的朝上,所有人都在讨论此事,但是这次水灾的规模太大,受灾人数众多,灾民们大量逃到没有经历水灾的东部,粮食一时紧张了起来,而且由于灾民带来的疾病再加上大量人口涌入,秩序混乱,杀人抢劫之事也屡有发生。东部各省都视灾民到来如洪水猛兽,很多城镇紧闭城门,不许灾民进入,灾民们无处可去,就有些人结成团伙,杀人越货。金露和群臣这段时间一直为西部的天灾而烦心。
今天下朝后,金露将洪宰相等重臣招到了御书房,接着商量赈灾的事,正商量地时候,忽然听到门外有人道:“宋皇夫大人,您怎么来啦?”金露一怔,洪宰相这几人都是十分反对金露偏宠宋长月的人,金露为了让这些重臣放心,也从来不让宋长月参与任何政事,连后宫的事,宋长月都不能干涉,而这里是议论国事的重地,宋长月更是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今天怎么会忽然到来,而且还正是洪宰相等人在场的时候。一听到这个声音,洪宰相等几个重臣的脸都拉了下来。女皇偏宠宋长月酿成宫变仍是记忆犹新的事,再说这个宋长月一直是金吉的死敌,洪宰相他们一直对他深深忌惮,但考虑到他身份的特殊,事关与宁国与长食的关系,再加上女皇再三表示,不会让宋长月干预朝政,这才勉强不再多嘴。但女皇正与重臣议论朝政时,宋长月竟然来到,洪宰相等人都怀疑宋长月有不轨之意。但是宋长月必竟是女皇的宠爱,他们身为臣子,此时却只能忍耐,静观其变。
宋长月面对拦住他的卫士,冷冷地道:“去通报一声,宋长月求见陛下!”卫士为难地道:“女皇正在和洪宰相们议论重要国事,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宋皇夫,您还是先回去吧!”宋长月冷冷地道:“我就是知道女皇在为国事烦心,特地前来为女皇分忧的,你马上去通报一声!”卫士道:“皇夫大人,您就不要为难我啦!女皇有过旨意,这里,宋皇夫是不能来的!”宋长月道:“我求见女皇,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去通报,如果女皇不肯相见,我也不会怪你!如果你不通报,误了事,将来女皇怪罪下来,你有几个脑袋吃罪得起!”卫士有些为难,但他深知这位宋皇夫深得女皇宠爱,他也不敢得罪,只得进来通报。屋中几人其实早已把外边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洪宰相等人都看着金露。金露心中为难,暗暗责怪宋长月不该此时出现,这不是给洪宰相等人参他的理由吗?但是,此时如果不让宋长月进来,反而更显得她心中有鬼,反而会让他们更加怀疑宋长月早已开始参与议政,这可是朝中大臣们最担心的一件事。想到这里,金露板着脸道:“让他进来吧!”
紧接着就看见两个宫人抬着一顶软轿进了御书房,两个宫人放下轿子,立即退到一边。金露看着坐在轿中的宋长月,面若冷霜地道:“宋皇夫,朕不是说过,这里你是不能来的,今天怎么还要求见!”宋长月行了个礼道:“陛下,微臣有紧急之事求见,万不得已,请陛下莫怪!”金露的脸色略略好了一点:“朕现在正在与大臣议论国事,你有什么事都等我回后宫再说!”宋长月道:“微臣要说的事,正与陛下与众位大人商议的事相关!”金露脸色一变,喝道:“放肆!这政事哪有你置喙的!”宋长月坚持道:“陛下,臣既然和亲到了金吉,就是金吉一员,百姓有难,臣怎么坐视不理!”金露的声音已经有些发颤:“休得胡言,朕严令过,你不能参政!再胡说,以抗旨论!”宋长月冷冷一笑:“原来在陛下和众位大臣心中,受灾百姓的性命真的这样无足轻重?宋长月不过是对赈灾有些浅见,用得着让你们如此紧张吗?”
宋长月这句话一出,洪宰相等人面面相觑,这几日他们为了赈灾的事费尽了脑筋,但一直想不出一个有效又快速的办法。这个宋长月久困深宫,怎能如此自信地说对赈灾有办法?但是看他的表情和神态,分明是成竹在胸!事关成千上万百姓的性命,洪宰相忍不住问道:“皇夫大人真有主意吗?”宋长月淡淡一笑:“不错!”金露表面平静,紧握着拳的手指甲已经陷进肉里。她深知洪宰相等人深惧宋长月参政,如果长月说出的办法高明,事后他们也难保不会发难,如果长月说出的办法不好,他们更有足够的理由要求金露以抗旨的罪名处置宋长月。金露盯着宋长月,只希望他能悬崖勒马,即使真有什么好主意,可以等到两人回揽月宫中细说。但宋长月根本不为所动,当着金露和洪宰相等重臣的面,将自己苦思了几天的想法说了出来。泯江上游在长食国,宋长月在长食做天佑王时,知道那里有个蓄水湖,此湖原来用于蓄水灌溉农田,后来因为山民迁出,已经多年不用。但此湖依山势而建,可蓄相当量的水,长食国只要派出一小队人马,将蓄水湖的蓄水口打开,立即可以缓解上游的水量。宋长月已经写好了亲笔书信,只要金吉派使臣将此信送到长食皇帝龙冷魄的手中,看在他的面子上,龙冷魄一定会答应帮忙,启用蓄水湖。这样的话,上游水量锐减,洪水会在最短的时间退去。
金吉众臣也不是庸才,本来都有些想法,但是洪水不退,这些想法都很难实施,宋长月这一下立即打开了他们的思路,立即开始周密计划怎样安置灾民,供应粮食,安排灾民在洪水退后返乡等事。宋长月并没有立即离开,他听着金吉大臣商量,偶尔也会插上几句,虽然话不多,但句句都点在要害上。金露和洪宰相等人心中大石终于暂时落地。洪宰相马上告辞要下去安排此事。接过宋长月的亲笔书信时,洪宰相微微一顿,表情复杂地看了宋长月一眼,才带着群臣慢慢退去!
看着大臣们退了下去,金露心情复杂地看着宋长月,宋长月的主意的确高明。但是,这会让他处于一种极危险的境地。金露知道金吉众臣对宋长月的恐惧,即使他的办法真的可以救无数灾民,但是他表现的越是智慧非凡,洪宰相等人就越难对他放心。报着这样的心态,金露黑着脸责备道:“你怎么能到这里来!”宋长月脸色也微微一变,面带讥笑地道:“是臣碍了陛下的眼,臣自然应该早些告退!”金露道:“宋皇夫就和朕一起回宫吧!”宋长月淡淡地道:“陛下自已走吧!臣与陛下不同路!”金露一怔:“你是和朕赌气吗?”宋长月冷冷地道:“臣不敢!”金露缓和了一下语气道:“月,朕和你说过,这国事你是绝对不可参与的!你怎么能闯到这里来,还选在大臣们都在的时候?”宋长月淡淡地道:“陛下认为臣关心那些百姓的生死是不对的吗?”金露道:“当然不是。但是你即使有好办法,可以回宫之后私下和我说。”不知不觉间,金露已经由“朕”改成了“我”。宋长月眼眸全是冷傲:“不必!宋长月上不愧天,下不愧地,用不着遮遮掩掩!”金露有些不快道:“我是为你好!”宋长月讥诮地道:“臣多谢陛下。陛下如果为我好,就从今不要再来揽月宫,这才是真的为臣好!”金露嗔道:“你怎么越说越拧!”宋长月脸上全是不屑:“陛下既然不喜,臣告退!”说着一挥手,两个宫人抬起小轿,走了出去。金露脸上有些挂不住,她必竟是女皇,本来想叫住宋长月,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做声。金露心中,只希望宋长月冷静下来想一想,会明白她对他的爱护之意。在这复杂的深宫中,宋长月的才智和身份,的确是太过危险。就比如他献出的那个计策,请求长食帝帮忙,一方面的确可以救百姓于水火,但另一方面,也显现出他与长食帝非凡的交情,等灾情过去,那些大臣们想到这点,会更加的寝食难安!
当天,女皇下了一道密旨给所有侍候宋皇夫的下人,小心避免宋皇夫可能与群臣见面的机会。
酒不醉人人自醉
吩咐异香准备好了小轿,宋长月准备去御膳房走一趟。和金露上次在书房发生争执已经又过了一个月,金露严令揽月宫所有人,不得让宋长月有接近朝廷中心的机会,即使在宫中,如果有朝臣进宫,都绝对不可以让宋长月看到。宋长月在百般无聊的情况下,就时时去御膳房转一转,这也是他可怜的一点点自由。小轿出了揽月宫向西走了一段,宋长月拍拍轿子道:“停下!这不是去御膳房的路!”异香走过来,小心地道:“女皇在花园宴请洪宰相等重臣,我们这是绕道去御膳房!”宋长月脸上表情一呆,慢慢拍了拍轿子道:“好吧!就绕道去御膳房!”
就在同时,花园内正是一片欢乐气氛,西部的水灾已经得到了控制,东部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金露和百官们好久没有这样轻松过,加上太后娘娘前段时间身体不好,这段时间大安,借着这件事,金露在御花园摆开宴席,招待百官。
上座上,坐着当今的太上皇和太后娘娘,女皇紧挨着母后,在一旁相陪,楚辞也坐在太上皇身边,楚膘也来了,其它百官,各按位置列席,席上,人人笑逐颜开。太上皇自从被女儿逼宫后,金露对他仍是不错,几年下来,他也慢慢想开了一些,看着女儿如此隆重地准备,心中的怨恨倒也少了许多。只可惜的是,金勇和金虹都不在,但金露能对谋反的兄长和妹妹网开一面,已经是十分难得,所以太上皇和太后娘娘对金露的这个安排还是很领情的。一家人难得又有了其乐融融的感觉。
一位大臣站了起来,向太上皇和太后娘娘敬酒。等太上皇和太后喝了之后,那大臣又敬女皇:“陛下雄才大略,这次西部水患如此厉害,陛下竟用这种短的时间就制住了水灾。实在是让臣惊佩!尤其是请长食皇帝帮忙这一着,的确是高明!”那大臣这句拍马屁的话,落到在座的有心人耳中,立即在各人心里掀起了大浪。金露抬眼一看,说话的正是孟江雨。金露淡淡地道:“这也没什么,是大人们得力罢了!”洪宰相咳了一声,慢慢站起身来道:“陛下,既然说到此事,臣心里有话还是不能不说!”金露摇了摇手:“洪爱卿,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有什么话改日再说吧!”洪宰相犹豫了一下,正要坐下,太上皇却道:“露儿,洪宰相必定有极重要的事要奏,国事为重,不用顾忌我们!”太后也笑道:“是啊!这皇帝可不是好当的,露儿,做女皇可不容易,要时时把国事放在第一位。洪宰相有什么事,就直说吧!”金露默然不语,洪宰相这才站起来道:“陛下,这次请求长食皇帝帮忙,的确是个事半功倍的好办法,但是,臣还是觉得不应让宋长月接触金吉政事!”太上皇脸色一变:“露儿,这个主意是宋长月出的?”金露点了点头:“是!”洪宰相行礼道:“太上皇,太后,这主意的确是宋皇夫出的。”太后道:“早就听说宋长月智谋非凡,按身份,今天他也应该来的吧。我倒真想见见他!”
金露道:“他的身体不好,所以孩儿没有让他来拜见母后!”太上皇眼光一闪:“身体不好?只怕是个托辞吧?他以前不论有多么威风,现在他是你的皇夫,难道来拜见父皇母后都不行吗?”金露看出父母有些不高兴,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其实不让宋长月出现,一方面是怕他的出现会引起朝臣的不满,二来,宋长月桀骜不驯的性格,也让金露没有把握,怕他当众给她难堪,让她下不来台。这段时间以来,金露一直尽量淡着宋长月,希望他能明白收敛一些。楚辞忙在一旁打圆场,就在此时楚膘忽然开口道:“太上皇,陛下,老臣有些话也不能不说。这个宋长月,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越是这样,就越不得不防啊!”太后心中深恨宋长月:“露儿,这个宋长月挑动你们兄妹相争。此事虽然勇儿和虹儿有错,但他们都受到了惩罚,而宋长月做为同谋,竟一点不罚,母后实在想不通!难道你的骨肉同胞的哥哥,妹妹,竟比不上一个外人吗?”说到这里,太后的眼中闪着泪光。金露不由惭愧,母亲从小就偏疼于她,不同于父亲一直想把皇位交给哥哥,金露心中对母后也极为孝顺。何况母后说得也有道理,但是金露就是下不了处罚宋长月的决心。
见父皇和母后面露不快,金露只得吩咐人去揽月宫请宋长月。等了好一会,去请他的内官独自回来啦。太上皇的脸色已经极为难看:“宋皇夫呢?”内官慌忙跪下道:“宋皇夫不在揽月宫,而在御膳房,他说换过衣服就会前来!"太上皇皱眉道:"堂堂皇夫,怎么会去那种地方?”楚辞解释道:“宋长月在宫中没有什么事,所以女皇恩准他到御膳房管管事。”太后冷冷的道:“罢了,这种地方,他竟也愿意去。”
外面通传——宋皇夫到!
宋长月被软轿抬了进来,他不卑不亢地向着女皇和太上皇和皇太后行了礼,就坐到了楚辞的身边。楚辞笑着为他倒了一杯酒:“长月兄,我们还从来没有在一起喝过酒。今天机会难得,咱们要好好喝两杯!”宋长月举起杯子,一饮而尽,淡淡地道:“在金吉,敬我酒而我一定要喝干的人,也就仅楚将军一人啦!”宋长月这话一出口,众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宋长月微微一笑,对身边的异香道:“给我和楚将军酌满酒,我要敬楚将军一杯!”异香连忙给两人满上酒。宋长月慢慢举起杯,直视楚辞的眼睛道:“这一杯,谢你当年的救命之恩!”楚辞举杯,一饮而尽。异香再次将酒倒满,宋长月又道:“第二杯,为我们二人今天化敌为友,把酒言欢!”楚辞又喝干,见宋长月还要再敬,楚辞拦住他道:“长月兄,你应该去敬一敬父皇和母后,这还是你第一次见到他们!”
宋长月听了这话,似乎才想起,转过脸来,对着上首的太上皇和皇太后,淡淡地道:“太上皇,皇太后,宋长月敬二位!”他这样说话,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冷气,太上皇的脸色更是难看之极,但隐忍着没有马上发作。倒是金露出声斥道:“宋皇夫,你应该称呼父皇和母后,自称儿臣!”宋长月平静地道:“臣因国事开罪过太上皇,又因家事让皇太后烦心,怎敢自称儿臣?”
晚宴过程中,宋长月只与楚辞说话,对其它人一概不理。金露碍于父母在场,不便责备他。酒宴散后,金露送父母回宫。正要回宫时,太上皇叫住了金露:“陛下,你现在已经是一国女皇,这个宋长月既是你的夫又是你的臣,他如此不驯,你要懂得管教!”金露应道:“是!女儿知道啦!”太上皇叹了口气道:“露儿,我知道你一直恨我偏心。但是你要知道,我之所以不愿传位给你,正是因为女子大多重情,而身为帝皇,永远是要以国为重的,不能太多情!那个宋长月,的确是人中龙凤,他已经利用你的感情,把你制得死死的,你要小心啊!不要让我当年的担忧变成了真事。你既然从我手里拿走了皇权,就要对得起金吉列祖列宗,不要让金吉皇家蒙羞!”
酒宴结束,金露就去了揽月宫,她希望能和宋长月好好谈谈,以他的聪明,应该知道这样我行我素,是很容易出事的。但是到了揽月宫,听完女皇的话,宋长月冷冷地道:“如果太后要处置我,就处置好啦。反正,事是我做的,我也不会否认!”金露恼道:“月,你不要再任性好不好!你上次闯的祸太大,要不是我一心保你,现在你怎么还能在揽月宫中?”宋长月面带讥讽:“陛下何必为难,宫中本来就不应有我的位置,今天设宴,不是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吗?”金露道:“我不是怕大臣们又注意到你吗?再说为了皇兄和皇妹的事,母后心中对你是有成见的,我不让你见她,也是为了你好!”
宋长月冷笑一声:“在朝堂,大臣们把宋长月视为瘟神,在后宫,太后娘娘也视宋长月为祸根。在这金吉,宋长月真是没有容身之地啊!”金露抱住他道:“别这么说,只要有我在,金吉没有人敢动你!”宋长月淡淡一笑,语气清冷:“女皇何必自欺欺人!”金露抬着眼,正视宋长月的眼睛:“你什么意思?”宋长月轻轻一笑,慢慢道:“女皇忌我,更甚于百官!”金露脸色发白:“你——”宋长月脸上的笑容忽地不见,冷冷地道:“陛下是聪明人,宋长月也不是傻子。”金露呆呆地看着宋长月沉默无语!
高傲的心
皇太后不小心偶感风寒,女皇亲自侍弄汤药,每天下朝就去太后房中问安。后宫中所有的人,都争着到太后面前去问安,但是一直过了三天,宋长月都没有出现过。这天,女皇下了朝,立即又去太后宫中看望,一进门就见太后黑着脸半躺在床上,一脸的怒意。金露奇怪道:“母后,今天身体好些了吗?怎么坐起来啦?”太后怒道:“好些?没有被你的那个男人气死,已经是衰家命大啦!”金露心中一惊,表面却做出一副可爱的小女儿状:“母后,谁让您生气啦?连看到最心爱的女儿都不开心?”太后道:“衰家已经病了三天,你那后宫的人都来过了,为什么一直不见你当宝贝的那个人!”金露笑道:“原来母后是生辞哥的气啦。他这两天军中事忙,不能亲自来看望,您别生他的气!”太后怒哼一声:“我说的是谁,你心里清楚得很,用不着装糊涂!”金露道:“母后,月这个人一向是这么淡淡的,您不用跟他生气。”太后怒道:“什么叫一向这样?这是规矩,别说他身在皇家,就是普通人家,岳母病了,做女婿的也不可能不来问安吧?”金露低下头,不敢和母亲顶嘴。
其实太后病了之后,金露已经几次叫人去吩咐宋长月,去看望一下太后,希望能让太后对他的印象好一些。但每次她下朝回来,得到的都是一个结果——宋长月根本没去看望过太后!金露心中虽恨,但事情太多,只能暂时压在心里,等有机会再好好说说他。不过今天母亲的脸色实在太难看,金露在心里想想,也觉得宋长月做得太过份。自己可以不计较他的种种无理举动,但是在别人面前,他至少也要顾忌一下女皇的尊严和威信。再说,母后自幼一直宠爱自己,怎么能让她这样生气,想到这里,金露也觉得自己十分不孝。想了一想,金露道:“母后,您别生气,朕马上去让他来给母后赔理!”
太后怒极反笑:“好孝顺的女儿,宋长月不过是你的一个皇夫,不把我这太后放在眼里也就罢啦。这点小事,竟要你这女皇亲自去请。到底是他来给我陪罪,还是我给他请安?也罢,女皇也不用去啦。衰家也不敢劳动女皇,女皇还是回宫去吧!”金露脸上实在挂不住啦,尤其,母亲说的并没有错,无论是国法还是家法,宋长月这样的举动都是非罚不可的。金露想了一想,喝道:“来人,传朕的旨意,让宋皇夫马上来萱芷宫给太后请安谢罪!如果他不肯来,就把他押来!”
去传旨的人没过多久就带着宋长月回来了。宋长月坐在软轿上,恭敬的向皇太后行了一个礼,口中道:“太后娘娘凤体好些了吗?宋长月给您请安啦!”太后冷笑道:“不必!劳动宋皇夫亲自前来,衰家好大的面子!”宋长月微微一笑,手一扬,异香从旁边走出来,捧上一个瓷杯。宋长月道:“这是专治风寒的良药,对太后这样的体质和年纪是最合适的。宋长月特命宫人准备好,进给太后娘娘的。”太后哼了一声,脸上怒气未消。金露忙打圆场:“月,你既然有药,为什么不早点送来?不过这也算你有心啦。”又笑对太后道:“母后,月是天下闻名的神医,他亲自准备的药,一定对母后的身体大有帮助。母后,你就别生气了吧!”太后冷冷地道:“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他送来的东西,衰家可不敢吃!”
宋长月淡淡地道:“太后身体不好,不宜生气,既然太后看到微臣不喜,臣就此告退!”太后本来就因为金勇和金虹一对儿女的事,对宋长月十分怀恨,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猛地身边的茶杯,就向宋长月脸上扔去,宋长月微微一躲,那茶杯就没有砸中。太后怒道:“来人,把他拉下去打死!”金露忙道:“不可!母后……朕想他也是有苦衷的。母后不妨听听他怎么说,再来处置好不好!”太后怒道:“你真是疯啦!宋长月这样目中无人,都是被你宠出来的!你要弄清楚,他几乎害死了你!”金露看着暴怒的母亲,一时无语。宋长月淡淡地道:“既然陛下如此为难,臣还是告辞吧!”太后一时气傻掉,竟看着宋长月离开没有说出话来。金露看着宋长月离开的背影,一时沉默。等宋长月走后,金露传来太医,验了宋长月送来的药,果然是极好的治伤寒的药,但太后却说死不肯吃他送来的药,并且因此气得几天吃不上饭,病也拖了好几天,才慢慢见好!
金露亲自去找宋长月问罪,宋长月竟冷笑一声,道:“抓两帖药吃吃就好啦,用得着大惊小怪吗?”这一下,不仅旁人,金露都气得差点想杀人:“他是我的母后,有你这样说话的吗?”宋长月针锋相对地道:“在你父母的心中,我只是他们的仇人而已!你还想让我像只狗一样趴在他床前说那些虚伪的话吗?”金露眼瞳一缩:“你是不是也一直把金吉当成你的仇人?!”宋长月平静地道:“你不会以为,就因为你的柔情,我就真的忘记了一切吧?我可以做到不报复,但我做不到忘记!”金露咬住自己的唇,缓缓转身走出揽月宫。一出宫门,冷风吹到金露脸上,她浑身一抖。他一直没有忘记过仇恨,一直没有!金吉军队杀过他的父母,而金吉女皇废了他的手足。虽然他说他不会报复,但是金露绝对不敢冒险。
三天后,圣旨下,宋长月被贬为皇侧夫,暂时仍住在揽月宫。
更让金露没有想到的是,不知怎么地,宋长月献计救灾民的事,在金吉民间传了开来,这让朝臣们非常不安,担心宋长月利用这件事,制造自己的影响和势力。而金露心里也充满了同样的担心,为此,她对宋长月更加的冷淡。
这一日,宋长月独自坐在窗前发呆,他现在已经形同软禁,没有女皇的旨意,他甚至很难踏出揽月宫一步。回宫之后,金露对他的态度冷淡了太多。自然的,所有人都避他远远的。而最让宋长月难以忍受的,是看到楚辞回宫一身盔甲,英武不凡,让宋长月无法不想起自己当年在军中的情形,当年所接受的艰苦的训练,到今天,就像是最美的梦境一样。那些生死搏杀的瞬间,比皇宫中满眼的珍宝美色更打动他的心。但是,宋长月心里清楚,他现在在金吉的身份,就是一个囚犯,一个女皇的玩物!
宋长月自嘲地一笑,早就应该知道是这样的结果,金露是个不会改变的女人,对她来说,男人只是用来征服和玩弄的。她之所以对他念念不忘,正是因为他不肯被她控制和征服,现在金露可能觉得目的已经达到,她就可以放开手去找下一个目标啦。宋长月在心里蔑视了自己一把:“早就知道最后会是这样,又何必感伤!看来是老了,竟难以再控制自己的心智!”
宋长月正想着,忽然听到异香报道:“皇夫大人,女皇驾到!”宋长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仍停在窗外,忽然,宋长月的脸色变得通红,窗外,金露和一个男子并肩走了过来。两人神情亲密,一路有说有笑。金露是女皇,按规矩,在金吉,除了皇夫,没有男人能与她并肩行走,而那个男人,也是宋长月认识的熟人——无忧公子!
无忧看着女皇美艳无比的容貌,当年第一次见她时,她还是个公主,现在则是金吉最高贵的女皇,无忧心中多少有些不甘,他自从败给龙冷魄后,只能逃亡到金吉,金露看到当年他曾经帮助过她的份上,对他也算不错,并没有把他交给龙冷魄。无忧到金吉带来了庞大的家财,加上他是个经商的天才,在金吉,宫中的用度大多由他来供应,不时也会进宫走走。金露脸上带着微笑,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往前走,刚走到门口,忽然听到里面一个冷冷地声音道:“女皇如果想找个地方与人谈话,请回凤翔殿!我这里不欢迎不速之客!”金露一怔,一抬眼,看到屋内冷着脸的宋长月,金露皱眉道:“宋皇夫,何出此言,这是无忧公子,与皇夫同为天下六大公子之一,是我们的贵客,所以特别来引荐给宋皇夫!”无忧含笑看着宋长月,只是藏在衣袖里的右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的右腿,这个宋长月,正是毁了他全部计划的人!宋长月冷冷地道:“我谁也不想见!请陛下回驾吧!”金露脸上有点挂不住,她带无忧来,是有点成心的,故意想打压一下宋长月的傲气,但在内心深处,她更渴望能再见到他。已经有半个月没有来揽月宫,她太想他了!但是一看到宋长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孔,金露又很难没有火气,他怎么就不能柔一点?顺从一点?每次见到他,都很难看到他的笑容,以前在宫中,宋长月也很少笑,但至少是顺从和沉默的,而现在的宋长月则是冷傲而尖锐的。
金露不由想起了那天御花园宴后,太上皇跟她说的话。金露咬了咬牙:“宋皇夫,朕来了,你怎么还不跪下接驾!”金露这一板脸,自然一股威仪,吓得那些宫人跪了一地。宋长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慢慢支撑着身体跪了下来,口中冷冷地道:“宋长月见过陛下!陛下既然喜欢这里,请与贵客进屋详谈!微臣告退!”金露见他下跪,心已经软啦。成婚一年多,宋长月向她下跪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一直不舍得让他跪,连接驾都免了他的礼数。谁知再一听他的话语,金露的怒火又窜了上来:“大胆!”宋长月冷冷一笑:“臣不敢!”金露手指宋长月,正要说话,宋长月看了一旁看好戏的无忧,微微一笑:“陛下如果想惩罚微臣,是否可以等贵客不在的时候!”宋长月这句话提醒了金露,回头看了看无忧,脸色平静了下来:“无忧公子,请进!”无忧连忙道谢,与金露并肩进了门。进门之时,有意无意间,无忧的手扶住了金露的小蛮腰。金露也不生气,反冲他微微一笑。宋长月看在眼里,一声未吭,只是嘴角噙着一丝轻蔑的冷笑。这个笑容落到金露的眼中,觉得十分不舒服,但是——金露慢慢地将头靠在了无忧的肩上。
步步紧逼
宋长月冷冷地望着两人,一个美艳高贵,一个英俊不凡,的确是一对碧人,哪像自己又残又弱,容貌也显得苍老。宋长月的心慢慢地变冷,冷的冻成一块万年的寒冰。他仍然跪在地上,没有女皇的命令,他是不能起身的。他就默默地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耳边仍不时传来金露与无忧说话的声音。
金露一面与无忧调笑,眼睛却时时瞄向跪着的宋长月。虽然心里千百次的想叫他起来,但——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示意异香给他送去一个垫子,地上又硬又冷。异香拿着垫子走近宋长月,低声说了几句,宋长月冷冷地摇了摇头,平静地道:“这是我该受的!”
金露打发走了无忧,慢慢走了过来:“起来吧!”一边伸手去扶宋长月,宋长月躲开她伸出的手,淡淡地道:“陛下如果没事,可以回去啦!”金露道:“朕今天就留在揽月宫,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啦!”宋长月抬头看了她一眼:“是!”金露再次去扶他,宋长月仍然闪开了,自己慢慢挪回轮椅上,恭敬地道:“陛下还没有用饭吧,臣马上吩咐传膳!”金露点了点头。当夜,宋长月顺从而恭敬,再没有和金露顶过一句嘴,但金露心中却隐隐不安!
金露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发生啦。几日后的朝堂上,洪宰相站了出来,对金露行礼道:“皇上,西边六省的谢恩折子,皇上想必已经看过了吧?”金露道:“看过啦!”洪宰相道:“老臣想请问皇上,有何感想?”金露犹豫了一下:“很好啊,都是些感激皇恩的句子!”洪宰相直言道:“臣倒觉得,其中感激宋侧皇夫的句子也不少啊!”金露心提了起来,但表面仍平静:“这也很正常,必竟点子是宋长月想出来的。”洪宰相躬身道:“皇上说得当然有理!但侧皇夫出点子的事,百姓怎么会知道呢?皇上没有想过吗?”金露冷冷道:“皇宫之中,人多口杂,这也没什么奇怪!”洪宰相坚持道:“当初议事时,在场只有皇上和几位重臣,这几位大臣都是金吉忠良,绝不会对外泄露此事,如果不是侧皇夫自己传出去的,难道是皇上自己说的!”金露低声道:“洪宰相,你在质问朕?”洪宰相冷静地道:“老臣不敢!老臣只是在请问皇上!”金露也放缓声音道:“朕当然不会说。但是朕也相信不会是侧皇夫说出去的!”洪宰相冷冷地道:“皇上,难道你忘了当初亲自下的旨意吗?宋长月不得干预朝政,否则处死!”金露一抖:“洪宰相何出此言,侧皇夫只是为了救灾,并没有干预朝政!”洪宰相抬起头,面色严肃:“救灾就是朝政!再说,此事竟然被百姓知道,分明就是他的计谋!即使因为他的身份不能杀,皇上,也必须马上处置宋长月!”金露面有怒色:“他不过是心痛百姓,为国为君分忧,何罪之有?”洪宰相银须抖动:“他曾经阴谋造反,皇上已经宽容了他。这次回宫,他又干预政事,对太后不敬,现在又加上私通宫外,这几项罪,个个该论死罪,而皇上至今还让他住在揽月宫,不加一点责罚!老臣绝不能坐视这样的事不管!”
金露勉强道:“洪宰相忠心可嘉,此事朕会处理的!”洪宰相直起身来,语气越来越激动:“皇上,这样的话你说过很多次。皇上是金口,怎能一再推委!”金露仍用话语来搪塞,洪宰相及群臣仍不肯放松,步步紧逼,一定要金露马上处置宋长月,朝堂里一时乱成一团。金露眼见朝臣紧紧相逼,更要命的是,他们说的,都是事实。按国法,宋长月早已犯了数项死罪。金露烦燥不已,一拍龙案道:“今日朕身体不适,早朝到此为止,众卿退下吧!”眼见女皇使 出最后一招——走为上计!洪宰相忽然高叫一声:“皇上,你即使决意要这样,老臣只能用自己的血来让皇上清醒啦!”话说到这里,洪宰相将帽子一摘,一头撞在大殿中的龙柱上,鲜血飞溅,所有人,包括金露都吓呆了!金露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前去一把抱住老宰相,洪宰相是三朝老臣,在朝中的地位无人能比。金露对这个老臣也是信任之极,看到他触柱死谏,心中又痛又悔。金露检查洪宰相的伤势,伤得不轻,再加上老人年迈,性命难保。金露落泪道:“洪伯伯,你这是做什么啊!”气息奄奄的洪宰相睁开眼来,轻声道:“露珠儿,只盼我的死能让你醒一醒!宋长月确是天下无比的人才,可惜他不是生在金吉啊!”金露哭道:“太医呢!快传!”洪宰相惨然一笑:“不用啦!记住我一句话,对宋长月虽不能杀但更不能用!”话刚说完,老人就闭上了眼。金露抱着老宰相,哭得如梨花带雨。洪宰相是从小看她长大的长辈,她成为女皇后又一直得到他的全力扶助,没想到,竟撞死在大殿。金露抬起眼来,透过泪眼看着低泣的群臣,这些人大多是洪宰相的门生后辈,他们当中,对此事不满的,也大有人在!
洪宰相的死,深深地震动了金露,看来再不处置宋长月满朝文武都要和自己离心离德。虽然楚辞牢牢地掌握着兵权,但是朝中风雨欲来,金露在心中问自己,为了一个宋长月,真的值得将自己辛苦得来的一切都葬送掉吗?在厚葬了洪宰相后,金露又重赏了洪家人,恩宠之隆,从来未有,甚至亲自为洪宰相守灵七天七夜。她的这些做法,让洪家人不能不感激涕零,满朝文武也感怀女皇的重情重义,但是金露心里清楚,他们绝对不会忘记宋长月,尤其是洪宰相为他而死。金露心中只有一线希望,洪宰相刚死,她借口说为了给老宰相祈福,所有人犯都暂缓处置,只希望在这段时间内,宋长月能有一些改变,给她一个借口,即使非要处置他,也可以轻一些。没有想到,忽然有人来报,小公主金照月在玩耍时落水,被救起后指证是宋长月推她入水。
皇太后亲自派人来询问,金露必须给母后一个交待,再说照月公主是金露唯一的女儿,金露绝不能不闻不问。听到消息,金露亲自来到揽月宫。一时宫门,就见宋长月独自在园中赏花。金露命从人后退,慢慢走了过去。宋长月看到金露走近,平静地跪拜行礼:“参见陛下!”金露心里不舒服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他一丝不苟地行君臣大礼的样子让金露很难适应。金露开口:“免礼了!月,朕早就说过,不是正式场合,不用行此大礼!”宋长月冷冷地道:“臣不敢!”金露感到他语气的冷淡,沉吟了一下,才问道:“你听到小公主落水的事情了吧?”宋长月淡淡一笑:“不仅听到,而且亲眼见到!”金露道:“那爱卿一定知道小公主是怎么落水的吧?”宋长月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回陛下,是臣推下去的!”金露瞪大了眼睛:“宋长月,这话可不是乱说的,小公主到底是怎么落水的?”宋长月放大声音,清晰异常,一字一字地道:“是臣推下去的!”
金露往后一退,站稳道:“你知道你说这话的后果吗?”宋长月冷冷地道:“臣知道,也愿意承担一切后果!”“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小公主是怎么落水的?”宋长月这回声音更大更坚定:“是微臣恨她陷我于百口难辩的境地,而推她落水的!”这下金露终于暴怒,虽然小照月不是宋长月的孩子,但必竟是金露的亲骨肉,他竟对一个孩子下毒手,金露是无论如何也容忍不了的。当下喝道:“来人,将他拉下去打二十棍!”
侍卫将宋长月拖到檐下,早有人拿来了一条长凳,就有两人要将宋长月按在凳上,宋长月冷冷地道:“放开我,我自己能上去!”他冰冷的语气,自有一股凛然之气。两个宫人不由得松开了手。宋长月慢慢伏在凳上,棍子立即就打了下来。宋长月用双臂紧紧扶住凳子,双目微闭,只听到棍上打在肉上的声音,和行刑宫人报数的声音。二十棍很快打完了,宫人收了棍,异香立即走过来,想去搀扶宋长月。
谁料宋长月双眼一睁,血红的眼睛中仍是寒光闪烁,吓得异香连退了几步:“侧皇夫——”宋长月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按规矩我是不是还要进去谢恩?”他漫不在乎的语气让异香吸了口冷气:“大人,你还好吧?”宋长月语气轻松地道:“我很好!这二十棍挨得值!带我进去谢恩吧!”异香不敢多说,立即叫两个宫人一边一个,挟着宋长月去向金露谢恩!
进了殿内,金露面色冰冷地坐着,宋长月在宫人的帮助下,勉强跪下,朗声道:“罪臣谢陛下棍责!”金露眼睛扫到宋长月背部鲜血染红了衣服,哼了一声:“这下你知道厉害了吧!按你的罪行,应该处死,但念在你初犯的份上,免你一死。免去侧皇夫的名位,改为侍酒!今天就搬出揽月宫,去冷荷院居住吧!”宋长月行了个礼,朗声道:“谢陛下!”
眼看宋长月被带了出去,金露低声对亲信道:“去把最好的金创药送些给异香!”亲信心领神会,转身跟了出去。没过多久回来复命。金露问:“送去了?”亲信低声禀报:“药送去了。但宋侍酒一见异香拿出来,立即却抢了过来,丢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金露怒道:“他竟敢如此!”亲信低头道:“宋侍酒要我转给陛下一句话。”金露恨声道:“他还有什么话好说?”亲信低声道:“宋侍酒说,这顿打挨得值!”金露惊异地道:“他什么意思?”亲信不语,金露默默想了一会,轻轻挥手道:“你退下吧!此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自由的渴望
宋长月被安顿到了宫中一个偏僻的小院落,现在他的身份已经是个卑贱的侍酒,所有用度全部都变得粗糙起来,而且按照皇家规矩,没有女皇的召见,他只能在每月一次的朝见中远远地看见一回女皇,而他身有残疾,连这个朝见都免了。望着这个简陋的院落,宋长月微微一笑,这就是他的牢笼!自他被贬至此后,也有几人来看望过他,都是女皇的男宠们,平日自己的地位要远高于他们,他们对宋长月其实早就不服气,但是现在宋长月已经成为宫中地位最低的侍酒,他们怎能不得意地来示威一下!宋长月并没有回避,每次都大大方方地让他们进来。在这里他的生活用度,只能勉强应付他本人和几个仆人的生活必需,当然没法再像在揽月宫那样招待他们,每到此时,总能听到那些人的讥笑和冷语。连几个跟着他从揽月宫搬来的仆人,对这个获罪的主子,也是多有埋怨。
异香一直对宋长月不满,但是这段时间跟着他住在冷荷院中,渐渐地,倒对这个主子有了几份佩服。任何人到了他现在的这个处境,都会难堪,抱怨,但是宋长月一直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相反,没有事的时间,宋长月甚至教他们几个仆人写字读书。面对其他人的讥诮,他从不反驳,甚至连脸色都不变一下。
异香心里非常清楚,那天小公主落水的事,根本与宋长月无关。那天她服侍宋长月在花园赏花,忽然听到有人喊小公主落水。刚推着宋长月出来,就看到如月公子一身是水的抱着小公主。宋长月一见,马上要异香推他过去看看,见小公主溺水后昏迷,就立即指导他们进行急救,大家忙了好一阵,小公主才哭了出来。本来以后此事就这样了了,没有想到,太后派人来问小公主是怎么落水的,如月公子却一口咬定是宋长月推小公主落水,而苏醒过来的小公主,也指证是宋长月推她入水。异香虽然见过不少宫中的阴谋,但也没想到,连这么小的孩子都卷进了阴谋中。但是宋长月一声也没有分辨,相反当女皇亲自向他求证时,他竟毫不犹豫地承认是他所为,弄得女皇无法不处置他。异香至今也弄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过了两个多月,这天,宋长月忽然头疼发作,痛得几度昏过去!女皇不在宫中,异香不敢耽误,连忙去禀报皇夫楚辞。异香到了楚天宫门口,但是她没有资格求见楚辞,求了半天,也没人理她。异香只能在门口远处等着。好不容易,楚辞要出宫去军营办公,刚一走出楚天宫的大门,忽见一个宫女冲了出来,跪在楚辞面前,楚辞微一皱眉,他虽然在宫中地位高贵,却从来不管宫中的事务,他身边的从人一看,马上去拉那个宫女。那宫女一边挣扎,一边口中高喊:“楚元帅,你救救宋侍酒吧!”楚辞听到“宋侍酒”三字,马上道:“放开她,让她过来说话!”楚辞一发话,那几个从人马上放开手,那宫女连忙冲到楚辞面前跪倒道:“楚元帅,宋侍酒病发,已经昏过去好几次啦!太医院我去不了,只能到这里来求您救宋侍酒一命啦!”楚辞一挥手道:“不用再说啦!马上叫人去太医院传人!”对异香道:“带我去看看!”异香点点头,连忙带着楚辞往冷荷院走去。
当天晚上,金露回宫,当晚就到楚天宫,一进楚天宫,却没见楚辞出来迎接她。金露有些吃惊,楚天宫的总管立即跑上前来,禀道:“今天宋侍酒的身边的宫女闯到楚天宫来,说宋侍酒病发,楚皇夫就去了冷荷院,至今未回!”金露一听此话,心中一震,已经近两个月没有见过宋长月。他的毒又发作了吗?金露正要起身去冷荷院,忽然听到一阵人声,远远的楚辞带着人回来了。楚辞见到金露,马上上前行礼,他神色肃然。金露一见楚辞,脱口就要问宋长月的病情。楚辞看了看周围人多,向她使了个眼色,金露马上明白,立即咽下到了口边的话,和楚辞一起进了内殿。等众人退下后,金露急不可耐的问道:“他还好吗?”
楚辞没有回答,只是给金露倒了一杯茶。金露按住楚辞的手,急道:“他怎么样啦?你说话啊!”楚辞冷冷地道:“你还在乎他的生死吗?”金露道:“我怎么可能不在乎!他的毒是不是又发作啦!”见楚辞脸色不好,金露一下跳了起来:“朕去看看!”“站住!”楚辞的声音不大,却有着无法抗拒的威严。金露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不由停下了脚步。楚辞黑着脸道:“你如果想要他马上就死!你就去吧!”金露怔了一下,回眸看向楚辞。楚辞看到她眼光中的肯求,终于叹了口气:“他的毒已经控制住啦!暂时没有危险。但是,他的状况很不好!太医说,他内心郁结,照这样下去,没有多少时间啦!”金露眼露惊慌:“不会的!”楚辞脸色仍很难看:“陛下,臣求你看在宋长月也是一个英雄的份上,就放他一马,让他出宫吧!”金露道:“不行!他不能离开皇宫!”楚辞冷冷地道:“那你就看着他这么慢慢的死!你已经用楚家困住了我,还不肯放过宋长月吗?”金露道:“辞哥,你怎么这么说!我是真心喜欢你们,要把你们留在身边的!”楚辞冷冷一笑:“喜欢?!你的喜欢就是把我变成一个没有自己意志的傀儡,把宋长月变成一个手足全残的废人!”金露呆住。
楚辞接着道:“宋长月说得并没有错,在金吉的确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你就不能放他一条生路吗?”金露道:“不是我不放过他,是他自己做得太过份。如果不是我保他,现在真不知会怎么样?”楚辞正色道:“陛下难道真的相信,宋长月会是一个暗害小孩子的人吗?”金露不语,过了一会才道:“我知道他不是那种卑鄙狠毒的人,所以听到母后传来的口信,还亲自去问他。可是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承认是他干的!”楚辞冷冷地道:“他说是他做的,你就相信了?”金露怒道:“那你要我怎么样?我是女皇,必须处事公正。他如果冤枉,可以对我说,为什么要承认!”楚辞叹了口气:“也许他的傲气注定是不能在宫中生存下去的!”
天色已晚,楚辞冷然道:“陛下今夜到别处休息吧!臣要休息啦!”金露呆了一下,“你也要赶我走!”楚辞冷冷地道:“如果陛下不走,臣马上就出宫回军营去休息!”金露眼中终于涌出两道泪水:“你也这样对我?”楚辞冷下心肠,冷冷地道:“臣还有军务要处理!告退了!”金露眼见楚辞向门外走去,没有开口阻拦。
出了楚天宫,金露回了自己的宫中。
当夜金露心如刀绞,悄悄起身,独自一人,没有目的地在宫中乱走,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冷荷院门外。这段时间,她经常在半夜潜到这里,但每次走到这里,她就不敢再往前走一步,贬了宋长月一方面是出于群臣的压力,而更重要的是,她深深感到宋长月对她的威胁,他可以不费力的影响她的心境,她的判断,而宋长月的内心,她却没有一点把握。做为女皇,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实在是太可怕啦。但是,她也不舍得放他离开。只要想到宋长月还在宫中,她知道他就在她身边,心中就有塌实的感觉,她怎么舍得放他离开!但是今天楚辞的话深深的刺入了金露的心,连从来不对自己说不的楚辞,也为了宋长月而与她反目,金露忽然发觉自己除了皇权,在感情上已经变得一无所有,一直以来,楚辞是她心中最坚强的支持和堡垒,虽然和他在一起没有和宋长月在一起时那种灵魂深处的战粟的感觉,但却让她觉得稳重和依靠,如果连这都失去,她还能做什么?
金露站在夜风中,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就在此时,她忽然觉得有夜行人掠过,直奔冷荷院。金露一惊,连忙纵身跟了上去!到了冷荷院,却见院中一片安静。金露掠到宋长月的窗下,听到里面传出了两人说话的声音。
说话的是一男一女,那个极悦耳的女声道:“常月,宫外我已经安排好了,今晚就可以离开啦!”金露一震,这个声音她听见过,正是那个女刺客玉亭亭的声音。宋长月要去哪里?
而紧接着响起的男声更让她无法自持,那是她朝思暮想,却又不敢面对的。“辛苦你了!我身边的人是不是都安置好了?”
玉亭亭的声音在夜里十分好听:“院里所有的仆人都被我点了穴道,集中到右边小屋里,一会火起,风是往反方向吹的,不会伤到他们!”
虐身残心
宋长月的声音无力,但语气坚定:“好!那我们准备走吧!”
玉亭亭笑道:“不用急!还有件事要做!你看这是什么?”
屋内传出宋长月微微吃惊的声音:“这人是谁?你抓他来做什么?”
玉亭亭轻笑道:“你放心,他是个有名的采花大盗,坏了无数女子的贞节和性命,我把他抓来,给他换上你的衣服,金蝉脱壳!就算金露疑心这场大火,看到尸体也会死心的!”
宋长月淡淡道:“你想得很周到啊!”
玉亭亭得意地道:“那当然!这家伙一向自负风流,这下可风流到家啦,等他死后,说不定那个天下第一美女,会为他痛哭流涕呢。”
门外的金露听到玉亭亭的话,暗暗咬牙,但她仍忍着,她要听宋长月怎样回答。
宋长月淡淡一笑,“你倒有闲情操这些心。”
玉亭亭道:“你不会听了心里不舒服吧? 你要不舍得离开,可以不走啊!只要你服个软,金露肯定会把你接回揽月宫!”
宋长月冷笑道:“宋长月可以死,却不可以做人的玩物。如果你不想帮我,也可以马上离开。宋长月早已不把这条命放在心上!”
玉亭亭道:“对不起!我说错了!来,我把你的衣服给这人换上!”
过了一会,又听玉亭亭道:“换好了!这家伙的身材和你相近,你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给他挂上,这才像!”
宋长月淡淡地道:“我颈间有一块宝玉,是金露送我的,你摘下给他戴上吧。看到这个,金露也该死心啦!”
玉亭亭轻笑道:“是定情信物啊!”门外的金露气得紧握住拳头,那是她自幼带在身边的护身宝玉,亲手戴在了宋长月的颈间,没想到,他竟给那个采花贼戴上!
玉亭亭拍手道:“好了!常月,这小子打扮好了比你帅呢!便宜这小子,要不是为了让他给你当替身,我才不会让他死得这么轻松!”
宋长月道:“你玩够了吗?可以走了吧?”
玉亭亭道:“好了,好了!我这就点火!”眼珠一转,又道:“等等!你的这双铁手也要摘下来给他戴上才行!”
宋长月轻轻叹了口气,玉亭亭笑道:“不会不舍得吧?放心,出去后,我给你弄一个更好的!”
宋长月无奈地道:“为了逃出这个牢笼,别说是一双铁手,命我也舍得。只是,这是文轻轻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啦!算了,给他吧!”
这番话落到门外的金露耳中,更是刺耳无比。
玉亭亭道:“都是金露害的,不能就这么放过她!你平时放药的那个小盒子呢?”
宋长月道:“在柜子里,干什么用?”
玉亭亭神秘的一笑:“自有妙计!”就听到她找东西的声音,紧接着,玉亭亭笑道:“好了!让这家伙抱着这个盒子,金露一定会拿来看,只要她打开盒子,就有她好受的!”
宋长月道:“你那些小孩子捉弄人的东西弄来做什么?”
玉亭亭一笑:“只许你弄得她众叛亲离,失魂落魄,就不许我,捉弄一下她!要不是你不肯,我才不会这么便宜她!”伸手去拉宋长月:“好了,摘下铁手给这家伙戴上,我们就该走了!”
金露在窗外听到玉亭亭去拉宋长月,忽然推门冲了进去。金露忽然闯了进来,宋长月和玉亭亭都吃了一惊,但是很快两人都恢复了平静!宋长月看着面面相对,两眼通红的两女,忽然笑道:“亭亭,看来今天你是白跑一回啦!走吧!”玉亭亭道:“长月,你老婆好凶啊!”而金露则喝道:“宋长月,当着朕的面不许和这妖女眉来眼去!”宋长月笑道:“遵旨!臣以后就在陛下不在的时候与她眉来眼去好了!”宋长月这话一出,玉亭亭不由“扑”的一声笑了出来!金露不由气结,玉亭亭笑道:“金露,你看到没有,宋长月要跟我走,你就死了心吧!”金露怒道:“你休想!”宋长月平静地道:“金露,既然你已经来了,那说明白也好!我不是你的囚犯,放我走,对我们都好!”金露恨声道:“不可能!宋长月,你别想逃开!”宋长月冷冷道:“经过了最近的几件事,你还不放弃吗?难道真要等到众叛亲离,你才后悔!”金露眼露凶光:“你在宫中弄出这么多事,是故意的?”宋长月面带冷傲:“不错!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你能放弃。我早说过,我不是楚辞,决不会成为你深宫的囚徒!”金露眼眸闪着杀人的光:“洪老宰相的死,也是你预谋的?”宋长月淡淡地道:“不是!但我不杀伯仁,伯仁的确是因我而死!”
玉亭亭见金露气得浑身发抖,乘机一招攻向金露,金露闪身回击,二女就在冷荷院中动起手来。这里是皇宫重地,两人这一动手,立即就惊动了皇宫守卫,宋长月听得有人赶来的声音,急道:“亭亭,该走啦!”玉亭亭也知道等侍卫来了就万难脱身:“长月,一起走!”一掠身,去拉宋长月,金露哪里肯让,一剑刺向玉亭亭的背心:“拿命来!”玉亭亭不得已,只得回身挡开宝剑。两人又斗在一起,一起难分胜负。宫中侍卫越来越近,宋长月急道:“亭亭,不要管我!你快走!”玉亭亭见此情景,知道带着宋长月离开是不可能的啦,一咬牙:“长月,保重!”向窗外掠去,金露哪肯放过她,正要追,宋长月却在此时扑了上来,用双臂紧紧抱住金露,金露大怒,一掌向他背上拍去,掌刚触到宋长月的衣服,她急急收回掌力,这突然一收力,虽然她内功精深,也觉得一阵气血翻涌,自然也无法再去追玉亭亭。等众人赶到,只见女皇气得脸色铁青,而宋长月则一脸平静地倒在地上。金露看着宋长月,心中的怒火冲到脑门,但是,宋长月仍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金露怒道:“你们,都退下!”等所有人都退出去。金露上前一把抓住宋长月的衣领:“你这个魔鬼!”宋长月不怕死的一笑:“女皇在说自己吗?”金露宝剑一扫,桌上放着几个小小的药瓶,都砸得粉碎,这是刚才玉亭亭翻出来的。金露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抓过其中一个瓶子,放在鼻前一嗅,脸上立即没有一丝血色。这个味道她并不陌生,宫中有数个男妃,金露偶尔也会宠幸他们。但金露并不想和他们生孩子,这种药正是男子服用的避孕药物。在宫中,任何服侍女皇的男子在事前都要服用这种药,只有楚辞和宋长月例外,谁料宋长月一直在私下服用,难怪,自己天天算着日子,小心调养,只希望能和他生一个孩子,却迟迟没有动静!金露被胸中怒火烧得心痛,怒道:“你竟敢私自用药!”宋长月见瞒不住,清晰地道:“是!我不想和你有太多牵扯不清的关系!”金露揪住他的衣服:“当初在临水村说的那些话你忘了吗?你说愿意和我有一个孩子!”宋长月平静地道:“那不过是在应付陛下!我从未想过要和你一起生一个孩子!”金露气极:“你又在骗我!”宋长月冷笑道:“如果我当初说反对,你会听吗?”金露道:“为什么?朕想为你生个孩子,多少人盼都盼不来,你却毫不在乎!”宋长月怒道:“陛下想为天下人生孩子都和宋长月没关系。宋长月只是不想和你有一个孩子!”金露道:“你说什么!就凭你这句话,就该死!”宋长月面不改色:“和你在一起,还不如就这么死了!”
金露气得浑身发抖,将宋长月一把拎起抛到床上,“你竟敢这样对我!好!今天你必须接受惩罚!”说起开始撕宋长月的衣服。宋长月用力挣扎,虽知无用,但他就是不想再让这个女人碰他,尤其,因为女皇数月未来,他这段时间并没有服用药物!但宋长月哪里是金露的对手,金露不由分说,一口狠狠地咬在宋长月肩头,久久不放,宋长月紧咬住自己的嘴唇,一声不出。金露这一口,生生咬下了宋长月的一块肉。紧接着,金露又咬在宋长月的左胸,她的双手也没有闲着,用力地折磨着他!金露带着惩罚的动作让宋长月难以承受,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这让金露更加愤怒,他不想和她有一个孩子,她偏不让他如愿!她要让他知道,她是他违抗不得的主人!等金露终于从他身上起来,穿好了衣服,坐到椅子上,冷冷地看着宋长月。宋长月半天才有力气抖着身子勉强坐起,他强撑剧痛的身体,颤抖着想将散落的衣服穿在身上。但是衣服已经被金露撕成些碎布条,他虽然努力,也很难完全遮住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再看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和青紫,被咬的,被抓的,被拧的,被掐的!宋长月惨然一笑道:“很好玩吗?你这个疯子!”金露从椅上站起,将脸凑到宋长月眼前,不怒反笑道:“就算你再逞口舌之利,也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不过是朕养的一个玩物而已!朕想玩你,随时都可以玩死你!”宋长月的脸色终于发青,金露看到他从来不动声色的面具挂不住啦,心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感。但她没有料到的是,宋长月忽然扬起右臂,铁手猛地打在金露的脸上。这一下,金露完全没有防备,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痛。金露伸手一摸,脸上竟被宋长月的铁手抓出了几条血道。
恨别离
金露号称天下第一美人,对这张脸爱惜的更甚于自己的生命,这一下怒火达到了顶峰,一把撕下账上的绳子,三两下就将宋长月双臂绑紧,抽出身上随身带的一条细鞭,没头没脑地向宋长月身上招呼过去!宋长月双唇紧闭,一声不吭地承受着。他越是这样,金露越是怒火难消,因为宋长月,她不得不逼宫夺位,失去了父女,母女之情,又因为他,险些失去了皇权和生命,现在还是为了他,朝中大臣不满之声不绝于耳,洪宰相血溅朝堂,连一向不对她说不的楚辞,也公然地赶她离开。现在在这皇宫之中,她还有什么可以相信可以依靠的东西。而此时此刻,宋长月还在和玉亭亭在深宫有说有笑,当着她这位女皇的面调笑,并且为了让玉亭亭脱身,竟不顾自己身体的残障来拦住她。脑中想到这些,金露的鞭子更是猛烈。突然听到一声沉喝:“露儿,你疯了吗?!”下一刻,金露握鞭的手已被楚辞紧紧握住。楚辞是听到密报才匆匆从宫外赶回来的,没想到这一到冷荷院就看到所有的侍卫都被金露赶到外面,楚辞心中就有不祥的感觉,等他冲进来时,正看到金露用鞭抽打宋长月。
金露再也憋不住,流泪叫道:“你别管我!让我打死他!打死这个冷血的魔鬼!”楚辞紧紧抓住金露,沉声道:“露儿,你醒一醒,不要再做出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金露却仍拚命挣扎,她的心痛得几乎已经没了知觉,楚辞见此情形,知道不用猛药,不能让她清醒,想到这里,楚辞一把抽出腰间佩剑,塞到金露手中:“好!我不拦你!你要杀宋长月,用不着这么麻烦,只要轻轻一剑就够了!”金露看到手中寒光闪闪的宝剑,忽然怔住了。楚辞冷笑道:“怎么不动手?要不要我来帮你!”说声拉住金露的手,就要向宋长月刺去!“不!”金露忽然清醒了过来,宝剑猛地往回一收,擦伤了楚辞的臂膀。楚辞并不去看自己的伤口,只是冷冷地道:“你醒了?”金露失神地看着他,没有说话。而一直没有说话的宋长月却开口道:“你又何苦来多管闲事!就让这女人疯下去吧!”宋长月这句话,让金露全身一抖,楚辞怒道:“宋长月,你已经把我们金吉皇宫搅得鸡犬不宁,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吗?”宋长月冷冷地道:“就这么一点事就算鸡犬不宁?你也太小看我宋长月了。我身受的苦楚,金吉要付出十倍百倍来偿还!除非现在就杀了我!否则,金吉皇宫永无宁日!”楚辞知道宋长月在刺激金露,不敢让他再多说,伸手一指,点了宋长月的穴道,又伸手抱起浑身冰冷的金露,吩咐道:“看管好他!”就抱着金露回了楚天宫。今夜,金露的样子让他十分担心,他必须守在她身边!
第二天一早,金露躺在楚辞的怀中,尚未起身,忽然听到宫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金露立即警觉,还没有开口问话,外面已经传来内宫总管的焦急的声音:“禀女皇,宋侍酒病危!”内宫总管的话音未落,金露和楚辞都从床上跃起,两人只披了件外袍就冲了出来,不等金露出声,楚辞已经沉喝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内宫总管跪下道:“禀女皇和皇夫大人,宋侍酒吐血不止,怕是不行啦!”“太医呢?”楚辞看到金露脸色惨白,只得保持镇定,接着问道。“已经传了太医,奴才没敢耽误,就来禀告女皇!”金露猛地冲到门口:“我马上去看他!”楚辞一把拉住她:“陛下,你要去也要穿好衣服啊!”金露挣不开楚辞的大手,泪水早已决了堤,“我不管!我要马上去看他!”嘴上说着话,脚却软得一步也迈不动。楚辞轻轻叹了口气,知道金露神志已经混乱,并不多说,一把抱起金露,沉声道:“马上准备车辇,我和女皇要去冷荷院!”
很快车辇备好,楚辞和金露也已换好衣服,金露也镇静了一点,两人上了辇,立即向冷荷院而去,离得并不很远,但金露却觉得太慢,几次想冲出去,但都被楚辞拉住,楚辞知道金露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怕她有个闪失。好在很快到了冷荷院,小而冷僻的院子里灯火通明,金露冲进了寝殿,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呆啦。宋长月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上还带着五六道鞭痕,身上锦被上有斑斑点点的血迹。旁边围着一群太医,一个个脸色土黄,束手无策!金露双腿发软,一步也无法近前。楚辞扶着金露大步走到床前,金露嘴唇发抖,说不出一个字来。楚辞也心中酸楚,他和宋长月一见如故,惺惺相惜,本以为可以成为生平知己,没料到却是这样的状况。他们是军人,是将军,更是元帅,对生死,都看得很开,但是不能死在战场,却是这样委屈的死在病床,终是让人伤感!
楚辞回头问太医:"怎么样?”张太医低声道:“怕是支持不了多久啦!”楚辞道:“昨天你不是说他暂时不会有危险吗?怎么只隔一夜就成了这样?”张太医道:“本来已经不要紧啦。可是昨晚宋侍酒又受了伤。本来受了些伤也不致命,但是他心性高傲,怒火带动伤势,又引发了毒性,情况十分危险!”金露在旁听到两人对话,泪水不停落下。楚辞沉声道:“就没有办法了吗?”张太医道:“如果侍酒自己努力求生,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但是,侍酒死志已决,我们现在连药都喂不进去啊!他任何人的话一概不理!”
楚辞伸手握住宋长月的双腕:“宋长月,你要挺住!”没有回应,金露再也顾不得旁人,落泪道:“月,我不该打你!求你,不要离开我!”床上的宋长月仍是没有声息。金露接着道:“月,你会好起来,一定会好起来!”,可无论她说什么,宋长月没有一点回应,只有粗重的呼吸证明他其实是清醒的。楚辞轻轻俯在宋长月耳边道:“长月兄,你就真的想带着一肚子的话,就这么离开吗?”宋长月眼睛慢慢睁开,看着楚辞,叹了一声:“没想到,还是你来送我!”又对金露冷冷一笑:“金露,我现在就可以去没有你的地方啦。这回你再也阻止不了了!”金露失声哭道:“你就舍得抛下我吗?”宋长月淡淡道:“我不过是你养的一个玩物而已,死了就再换一个。”金露急急摇头:“月,我是胡说的!我绝没有这么想过!你相信我!我只是气你和玉亭亭在一起,气你不愿和我生一个孩子!求你,别离开我!”宋长月吃力地道:“晚了!一切都不可追回!”金露哭道:“可是我爱你啊!”宋长月面露讥讽的笑容:“爱着宋长月的是金露,而惧着宋长月的是女皇。爱恨之间,哪有那么容易说得清楚。现在也好,人死如灯灭,爱恨情仇,一笔勾消!”宋长月艰难地说完这番话,张口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金露大惊失色,上前抱住宋长月,宋长月无力的看了她一眼,眼睛缓缓闭上,“不!”金露的尖叫声回响在皇城的上空!
楚辞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女子,自从那天她在冷荷院中昏倒,已经有五天,她把自己关在揽月宫中,谁也不见,不眠不食。楚辞实在没有办法,只得硬闯了进来,面前的金露简直让楚辞认不出来,她披头散发,一头青丝变成了一头雪白的长发。听到楚辞进来,金露眼都没有抬一下,楚辞半晌才从金露满头白发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强压着心头的激动,楚辞慢慢走近,轻轻对金露道:“露儿!他已经走啦!你还是节哀吧!”金露没有理会,楚辞无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楚辞终于被激怒啦,他用从来没有用过的声音大声喝斥道:“金露,你这个疯女人,你这样折磨自己有什么意义!你真的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了吗?你真的不想做金吉最好的女皇了吗?”楚辞的怒责终于让金露有些动容,让她动容的是,楚辞这是第一次骂她,而且是如此大声地骂她。看着眼前的男子,金露憋在心里的泪水终于涌了出来,楚辞一把搂住她,让她在自己怀里哭个痛快。
哭过之后,金露心中的郁结终于排解了一些,五天的不眠不休,已使她疲惫不已,楚辞的怀抱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终于,金露在楚辞的怀中慢慢安静了下来,小声的抽泣着,但她的手仍死死地抓住宋长月的遗物不肯放。楚辞轻轻叹了口气,手轻轻一拂,点了金露的睡穴,抱着沉睡的金露慢慢走出了揽月宫,走到揽月宫门时,楚辞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金露亲提的“揽月宫”的匾额,轻轻叹了一口气:“把它收拾一下,这座宫院从此就封起来吧!不会再有人住进这里了!”
岁月匆匆
宋长月不是平常人,他的丧礼必需通知长食和宁国,金露自宋长月去世后就一病不起,根本无法理事。所有的国务都暂时由楚辞代理。楚辞一边张罗宋长月的丧礼,一边派出使者分赴长食和宁国两国报丧,还要料理国事和照顾身心俱伤的金露,一时忙得无法分身。金露在楚辞的劝慰下,已经能够接受宋长月已死的现实,但是,她的身体却一天天衰弱下去,这让楚辞十分着急。大家都知道,宋长月的死,让女皇受了极大的打击,现在的她万念俱灰,了无生趣,就在这时,张太医带来一个好消息,女皇已经有了身孕。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精神一震,从时间上来算,这个孩子应该是在女皇在冷荷宫那夜怀上的,也就是说这是宋长月和女皇的孩子。听到这个消息,楚辞心中一酸也一振,终于找到了可以支撑金露坚强起来的支点。楚辞马上带着这个消息向金露陈明厉害,宋长月已经不可能回来啦,但金露的腹中却有了他的骨血,一个属于宋长月和金露的孩子。如果女皇再这样消沉下去,宋长月与这世上最后一点血脉联系也将不保。这个消息让金露吃惊不小,但当她确认楚辞没有骗她之后,一脸的坚决又回到了她的脸上,她清晰地道:“传太医!我要保住这个孩子!我不会再糟蹋自己的身子啦!”金露的振作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为了以防万一,楚辞仍小心地不让她听到看到任何与宋长月有关的东西和事物。直到宋长月丧礼的那一天。
宋长月丧礼的那一天,宁帝和长食帝都亲自到场,丧礼之隆重,直追帝王。所有人,包括来观礼的百姓们都是泪流满面,宁国,长食,金吉三国百姓齐齐换上丧服为宋长月致哀,那些追随过宋长月的将领们更是哭得肝肠寸断。常安邦带着新婚不久的妻子林娟来了,冯为天带着西霞和辰儿也来了,还有江龙带着妻子李柔,玉亭亭也不管金露会不会跟她为难,以真面目亲自到场,还有江老夫人,宋长月救过的无数的百姓很多都不远千里前来为恩人送行。
林娟走到宋长月的灵前,脸色沉重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精美的盒子。常安邦看着妻子,这个盒子是妻子最珍重的东西,连常安邦都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林娟小心的打开盒子,常安邦一看,抽了一口冷气,盒中,放着的竟是一双人手!林娟看着周围所有人吃惊的眼神,林娟含泪道:“这双手,是我费尽力气保存下来的。只希望他到了那边,可以用自己的手披荆斩棘,仍是那个天下无双的战神宋长月!”
宋长月去世后九个月,金露生下一个男孩,取名金临水,以纪念两人在临水村那段短暂却温馨的日子。临水周岁,金露放出了牢里的大哥金勇,并招回了被贬的妹妹金虹。金勇再次败在妹妹手里,终于死了心,离开金吉,去海天楼寻找自己真心挚爱的女孩玉亭亭。而金虹也对姐夫楚辞断了念头,去了宁国,没过多久就传来消息,金虹与宁国太子定婚。而金露也将宫中的男侍放出宫去,宫中,只有楚辞一直陪在她的身边。金露和楚辞一起,带着一儿一女,静静地生活在深宫中,宛如一对平凡的夫妇,金露在楚辞面前从不摆女皇的架子,而楚辞除了在朝堂对金露行臣子礼外,生活中两人完全是平等相待。不久,两人也有了一个自己的孩子,二公主楚星依。换皇家的规矩,这个女孩应该姓金,但是金露还是按楚家的希望,让这位小公主姓了父姓。
楚辞和金露本来就青梅竹马,感情很深,经过了这些,金露终于懂得了尊重自己的丈夫,两人之间更加亲密。但是每年固定有几天,楚辞会给金露留下一个空间,让她静静地一个人,和心里的那个身影对话。楚辞早已明白,终此一生,宋长月在金露心中是无法磨灭的挚爱与痛苦。但是,楚辞仍然感谢宋长月,他让金露懂得了尊重与爱,也让楚辞明白了爱不能以牺牲自己的尊严为代价。爱也是有尊严的!
天色已晚,金吉皇宫中,楚辞独自坐在是书房。身后响起极轻的脚步声,不用回头,楚辞也知道是自己心爱的小公主楚星依来了。果然一个极柔软的小手从后面蒙上了楚辞的眼睛:“父王,陪我玩一会!”楚辞拉下女儿的手,回头,面前粉粉嫩嫩的小女孩,虽然只有十岁,但由于父母出色的遗传,已经美得难描难画。楚辞平日是极宠爱这个小女儿的,但今天,他实在是心里有事,就拒绝了女儿的请求:“星依,你去找哥哥姐姐玩去吧!父王有事!”“才不!”小星依厥嘴:“我不跟他们玩!”楚辞低下头问女儿:“为什么?星依不是最喜欢哥哥姐姐吗?”小星依摇头道:“哥哥一天到晚都在上课,根本就不理星依,还有姐姐,好长时间都不带星依一起玩了!”楚辞一愣,这次出去巡视又是半年多,回来后就感觉到从小亲近的这三兄妹的关系好像有些疏远,刚开始以为他们只是小孩子之间有了什么小意见,加上事情太多,竟没有注意到。但这两天小星依一直缠着自己,看起来是有点不对啦!这三个孩子虽然只有星依是楚辞亲生的,但是楚辞对侍照月和临水都一如自己的亲生骨肉。三个孩子之间也一向亲密无间。对这个小妹妹,哥哥姐姐更是宠爱有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楚辞觉得自己必须过问一下了。
楚辞抱起了女儿,道:“星依,我们一起去找哥哥姐姐玩好吗?”星依点头道:“好!”
楚辞抱着女儿出了楚天宫,就往大公主金照月的宫中走去。金照月听到宫女通传,连忙从宫里迎了出来。远远的就见楚辞抱着小妹走近,金照月脸上带着一丝惊喜,连忙跪拜道:“父王,今天有空来看女儿!”楚辞微笑着拉起大女儿,笑道:“是啊!这段时间太忙,有半年多没有来月儿这里坐坐啦!今天带你妹妹一起来看看!”金照月看了看父王怀中的妹妹,笑道:“星依又缠着父王啦!快下来,让姐姐抱抱!”小星依开心地扑到姐姐的怀中,金照月抱着妹妹,道:“父王到女儿宫里坐坐吧!”楚辞点头"好!”金照月开心的拉住楚辞粗大的手掌,拉着他往里走!
父女三人到了内殿,金照月放下妹妹,请父王坐下,又亲自端来茶水。楚辞笑道:“你不用忙啦!我还有很多事,坐坐就走!你和妹妹一起玩吧!”金照月放下茶碗,"父王好不容易到照月这里来,马上就要走!那你还来干什么?”楚辞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大女儿竟有些不高兴啦,忙道:“好!好!我多坐一会!这段时间真的很少陪你们!”金照月这才微笑,粘在父亲身上道:“好父王,今天母皇不回宫吃饭,你要真痛女儿,今天就在女儿这里吃晚饭吧!好久没和父王一起吃饭啦!”楚辞一怔:“这恐怕不行,我正打算去你弟弟那里吃饭呢!”金照月脸色一变:“父王心中只想着皇弟!”楚辞看女儿不开心,道:“好啦!我今天就在你这里吃饭就是啦!”金照月脸色仍不好看:“父王心中既然没有女儿,女儿留父王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父王还是去皇弟那里去吧!”楚辞见女儿使小性,连忙去哄她,谁知一抬头,竟见女儿眼中闪着点点的泪花,这倒让楚辞吃了一惊,照月个性开朗,不是个看乱吃醋的小女孩,怎么今天这么反常。
楚辞倒不急着走啦。招来宫女将小星依带了出去,挥退了众人。楚辞对大女儿道:“照月,你已经是大姑娘了,坐下和父王聊聊天吧!”金照月低着头,慢慢坐到了楚辞身边。楚辞取出帕子为女儿擦去眼泪,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跟父王说说吗?”金照月抬起头来,看了看父亲,猛地扑到父亲怀中,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不停地落下,只是一言不发!楚辞倒有些为难,虽然有父女之份,但女儿已经十八岁,已经是个成年的大女孩。既然她不愿说,只能等女皇回宫由她亲自来问啦。
在女儿宫中吃了晚饭,安抚了女儿,楚辞决定还是去一下儿子金临水那里。
走进金临水住的望泉宫,十四岁的皇太子金临水正在练功。楚辞也不打断他,只是站在一旁观看。金临水的功夫尽得楚辞和金露的真传,虽然年纪轻轻,已是十分可观。楚辞站在场边,看着场中那个绝顶的美少年,不由叹了一口气,临水的外貌完全承袭于金露,美得让人无法正视,他的姐妹虽然都是人间绝色,但比起他来,竟仍有不如。但这也是金露心中最大的遗憾,因为在他身上实在看不到他亲生父亲的一点影子,倒是照月,虽然是金露与如月公子所生,倒长得和宋长月颇有几分相似。
就在楚辞发怔的时候,金临水已经收了功,上前拜见父王。楚辞一把拉起儿子,笑道:“半年不见,又高了这么多!快要赶上父王啦!”金临水道:“父王巡边辛苦。儿子已经长大,可以帮父王分担一些啦!”楚辞一笑,摇头道:“用不着着急!你将来要承担的责任还重着呢!现在最重要的是学好本事!”金临水答应:“是!”
两父子坐下说话,楚辞感觉得到金临水有很重的心事,这回回来,照月和临水都变得有些怪怪的。面对女儿,楚辞有些不好问,但对临水,楚辞觉得自己应该尽一个父亲的责任,询问一下原因。楚辞慢慢问道:“临水,父王这回回来,觉得你心里多了很多心事。父王必竟经历得比你多,如果你信得过父王,就和我说一说好吗?”金临水犹豫了一下:“父王,我确实有很多事想问,但又不知道如何说起!”楚辞笑道:“有什么就大大方方地说,这里就我们爷俩。说错了也不怕!”金临水考虑了一会,终于开口道:“父王,我想问我亲生父亲的事情!”楚辞一怔:“你亲生父亲的事,我和你母后并没有隐瞒过你啊!”
当年真相
金临水语气有些急促地道:“我知道父亲叫宋长月,身份是长食国和亲的亲王,我也知道母皇爱父亲至深,因为他的死一夜头白。我还知道,那座被封的揽月宫就是母皇为父王所建!但是我的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和母皇之间的关系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每年我过生日,宁国皇帝,长食皇帝都会送来重礼,但每次我问起父亲的事,使者和群臣都不愿意谈起?”楚辞闭了下眼睛,淡淡道:“临水,有些事不是不告诉你,是没有到时候!”金临水道:“我已经不是孩子!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肯告诉我!身为人子,却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无所知,这是一种耻辱!”楚辞道:“临水,我早就告诉过你,你注定是要做大事的人,要等得起,要沉得住气!”
金临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是听了楚辞的话,他动了动嘴唇,终于不再说话!金临水脸上不服气的神色如何瞒得住楚辞的眼睛,但是有太多的事真的不知如何向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开口。他能理解父母之间发生的那些恩怨情仇吗?再想起自己几天一直在心烦的那件事,楚辞的心乱成一团!
金露一回宫就发觉楚辞有些不对劲。楚辞就把今天查觉一双儿女不对劲的地方告诉了金露。金露听完了丈夫的叙述,轻轻叹了口气:“照月是个极敏感的女孩,她可能觉得自己的父亲比不上了别人,而心生自卑,至于临水,他想知道真相不是一天两天,但是_我实在不敢和他说。我怕他知道一切会恨我!”
楚辞将妻子搂在怀中:“露儿,孩子一天天地长大啦!有些事,再也瞒不住啦!也许是到了必须解决的时候啦!”金露抬眼看着丈夫,眼中充满了无助:“我该怎么办?照月还好办!临水知道真相,他会恨死我!我已经失去了月,不能再失去这个孩子!”楚辞心中也充满了矛盾,但金露说得是真话,宋长月去世时,如果没有这个孩子的支撑,金露可能也活不下去。但是临水已经长大,聪明一如他的父王,怎么可能瞒他一辈子?想到这里,楚辞终于下了决心,既然瞒不住,就让一切真相大白吧!
楚辞想到这里,抱住妻子,一字一句地说道:“露儿,我心里有个秘密已经藏了十五年,到了必须说出来的时候啦!”金露看着楚辞的眼睛,泪水终于喷涌而出:“辞哥!”楚辞慢而清晰地说:“我一直在骗你!宋长月并没有死!是我,让他诈死!”"辞哥!”金露一把捂住楚辞的嘴:“我知道,我早就知道!”楚辞惊道:“你早就知道啦?!”金露落泪道:“十五年前,临水出生三个月后,我悄悄去了他的灵宫!”楚辞记了起来,那段时间他忙于与宁国和长食国周旋,有几个晚上没有回宫。没想到金露竟乘此机会偷偷溜到了灵宫。
金露接着道:“我打开了他的棺木,却没有看到他的尸体,我就知道他没有死!而能安排这一切的,只有你!”楚辞低声道:“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没有说出来?”金露落泪道:“在这世上,你对我最好!我要是连这点都不知道,还是人吗?你放走宋长月,有你的理由,多年来我装作不知,只是怕你不高兴!”楚辞紧紧拥住金露,叹道:“我是怕你知道他没有死,还会去搜拿他!如果再留他在金吉宫中,我只怕他最终会逼疯了你,也害死了他!”金露啜泣道:“到底当初我晕倒后发生了什么,今天你可以告诉我了吗?”
楚辞道:“当时你受惊晕倒。宋长月仅仅是一时昏厥!而正在此时,海天楼的玉姑娘发疯一样地闯了进来。我才知道那天你鞭打宋长月,是因为玉姑娘的原因。再留宋长月在宫中,以他的个性,以你的个性,终究是两败俱伤的结果,所以我请玉姑娘带走了宋长月,再对外宣称他已病死。你当时神智不清,我因此借口不让你到灵帐前。我只要让如月躺在灵帐后装成宋长月的样子,一般人哪胆靠近,又怎么看得出来。至于宁帝和长食帝,我拿出了宋长月临走时留下的亲笔信,他们对宋长月都心有愧疚,也希望他能按自己的意愿活在民间,所以也就没有再追究。”
金露道:“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月的死竟没有引起一场战争,原来,所有人都清醒着,只有我一无所知!”楚辞接着道:“宋长月隐姓埋名到了大邻国,开了一个医馆和一个餐馆,生意做得十分红火,已经成为名扬天下的大老板!”金露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他这个人,到了什么时候都是那么让人吃惊!”
楚辞看着金露,小心地道:“但是,三天前我接到了玉姑娘的书信,下月是他五十岁的生日,他想亲眼见见自己的亲生儿子!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怎么跟临水提起。”金露身体微微一晃,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只想见临水?”楚辞轻轻点了点头:“是!”金露苦笑道:“十五年,他还在恨我!”
楚辞拥住妻子,无言的安慰着她。金露想了一想,慢慢抬起头来:“好吧!这事由我亲自跟皇儿说!他们父子也该见上一面啦!”楚辞道:“还是由我来说吧!”金露脸上凄凉的笑容:“我就知道宋长月是我命中的克星!因为他,注定我要失去所有我珍视的东西!”楚辞不语。
金露强笑道:“明天我会叫临水到我的书房来,我们母子该好好谈谈了!”楚辞没有异议,只是道:“如果需要我的话,我可以陪着你!”金露脸上又露出女皇的自信:“不用!什么事是我应付不来的。何况是面对自己十五岁的儿子!”楚辞不再多说,两人很快就休息了。
第二天早朝后,金露就将金临水叫到了自己的御用书房。楚辞知道这母子两人要谈很长时间,他虽然担心,却只能在楚天宫中静等消息。过了午,忽然有人在外面禀报:“皇夫大人,大事不好!”楚辞一惊,马上醒了过来,冲到门口,沉声喝道:“什么事大呼小叫?”从人禀道:“皇子与女皇吵了起来!皇子摔碎了女皇最爱的玉砚,冲出宫去了!楚辞大惊:“女皇呢?”从人道:“女皇还在御书房,不许任何人靠近!”楚辞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来人,马上去把皇子给我追回来,他要是抗命,就把他给我绑回来!”
走到了书房门前,楚辞心中叹了口气,慢慢推门而入。桌旁,呆坐着眼神散乱的女皇。地上都是玉砚的碎片。楚辞没有说话,慢慢地去收拾地下的碎片。良久,才听到金露虚弱的声音:“不用收拾啦!已经碎啦!再也没用啦!”楚辞苦笑道:“是啊!玉碎了如此,心碎了也是一样!”金露道:“你为什么不问我?”楚辞苦笑道:“还用问吗?”金露道:“你可以笑话朕。朕虽然是个女皇,却是个最没用的母亲!连自己儿子都管不了!”楚辞冷冷地道:“我有什么资格笑话你!”金露看着楚辞:“辞哥,你想说什么?”楚辞苦笑道:“我爱你,你爱长月,这一生太累啦!”金露叹道:“难道你真的觉得,我和你近二十年的夫妻,不是因为爱吗?”楚辞道:“我也说不清楚,以前你有其它男人,可我可以确定你心里有我,但是现在你身边只有我一人,但只要一听到宋长月的名字,我就感受不到你的真心啦!”金露叹了一口气:“我爱你,从小到大爱了三十多年,你已经溶进我的骨我的血!但我不清楚我是不是爱他!如果说爱,我怎么可能这么残忍的废去他的手足,如果不爱,为什么离开他会让我生不如死?”楚辞收拾好了东西:“你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会?”金露点点头:“我睡不着,你帮帮我吧!”楚辞点点头,轻轻一拂金露的睡穴,看着金露依然美丽无双的睡颜和那一头如雪的白发,楚辞无语!金露不清楚她对宋长月的感情,但楚辞可以确定,金露深爱着宋长月!只是金露的爱太霸道,太独断,如她当年对宋长月所说,如果不能让你心甘情愿留下,就算斩断你的手足也要让你留下!所以当小兵岳松变成了宁国武王,当这个男人让她无法控制时,她就下了狠手。留下他,即使是用最残忍的手段!
金临水很快被找了回来,楚辞把他带到自己的宫里,父子两人闭上门谈了五天五夜,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些什么,但金临水终于平静了下来。过了几天,楚辞带着金临水微服前往大邻国。临走前一天,一家人家宴,金露连敬了楚辞三杯酒,楚辞一饮而尽。金露道:“一路小心!”楚辞道:“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吗?”金露摇头:“他不会想见到我!还是你和皇儿去吧!”
当今天下,如果有人问最好的酒楼在那里,很多人都会大声报出一个响当当的名称:“海天楼!”,要是有人问天下是好的医馆是哪家,几乎所有人都会肯定地告诉你:“海天阁!”而这一家酒楼和一家医馆,不仅名字只有一字之差,而且它们的老板都是同一个人:岳洪靖!
几年间,岳洪靖的名头已是红遍了大江南北,他开办的这两家买卖,短短的时间就成为天下最知名的酒楼和医馆。分馆更是遍天下。连带着这位大老板也是名利双收,这么大的买卖,但却没人敢染指挑衅。原因嘛,倒不是因为岳大老板,而是因为岳大老板娘!海天楼的老板娘是个极了不得的人物,虽然是个女子,却是堂堂的武林盟主,而且这位老板娘美艳无比,性情火爆,江湖上那些强悍的武林高手,没有几个见她发怒不胆颤的。但是一物降一物,这位武功盖世的火爆美人,只要遇到了笑容可亲的岳大老板,立即就没了脾气,变成了一个温柔的小女人!对岳老板的来历,民间也有很多传说,但是谁也说不清楚,有人说宁国太上皇和长食国皇帝时而会来这里与他喝酒,也有人说,时时有些看起来身份不俗的人物上门求见,但是不管怎么说,岳老板为百姓做了不少的好事。他的酒楼的饭菜天下少有,他的医馆更是活人无数,岳洪靖在平民百姓的眼中,就和活菩萨没什么两样。
奇迹重生
这两天岳家张灯结彩,客人络绎不绝。好事的人一打听,原来是岳老板要做五十大寿。岳老板的买卖开了十多年,但是这样大张旗鼓地为岳老板祝寿,这还是第一次。五十大寿不是个小生日,自然有很多人都备着礼物赶来,其中很多都是受过海天阁恩德的百姓。岳大老板娘性子爽快,命令手下摆开流水席,来拜寿的人不论穷富,无论有没有礼物,一概招待,这半个来月,岳家热闹得和过节一样。
岳家后院,一个极美的少妇,正在张罗着:“张叔,厨房里的米要没有啦,快叫你儿子去买!小环,叫洗碗的人快一点,前面碗不够用啦!……”所有人都被支使的团团转。那少妇仍不满意,又叫道:“冯大哥,我要你弄的万寿图到底好了没有啊!过两天就是正日子啦,贵客们都要来,我还要摆出来显一显呢!”一个男声粗声粗气地道:“知道了,姑奶奶!你也要让我们喘口气,这两天,连账房的老先生都被你支使着出来搬桌子啦,你还没完没了的催。早告诉你误不了,到时一定把万寿图给你摆上!”少妇笑道:“那就好!冯大哥,你老婆准备的那件锦袍绣得怎么样啦?”冯为天没好气地道:“你当西霞是绣娘啊!每次都让西霞来给你的宝贝老公缝袍子。你怎么不自己来绣,要不就花钱叫人来绣!”少妇道:“那哪行!我就喜欢西霞的针线。”冯为天哼道:“你是他老婆,你不给他绣,来找我老婆做什么?”少妇双手一叉腰道:“冯为天!你故意笑话我是不是!我哪里会拿针!要是我会绣,还用得着听你的牢骚吗?告诉你,你再牢骚也没用!西霞愿意绣给我老公穿,你管不着!”冯为天不理她,却把手中的大缸往她面前一丢!眼见一个大缸要摔得粉碎,说时迟,那时快,那少妇手一伸,仅用两只手指,就将大缸提起,看她的样子,手里提的好像并不是百多斤的大缸,而仅是一个小小的香囊一般。少妇放下大缸,怒道:“冯为天,你想让我破产吗。这不是你家的东西,你就乱摔!”冯为天哼一声:“你弄了这么多天的流水席都不怕破产,这样的一个缸算什么?你放心,就算一天摔它几百个缸,你那宝贝老公也赚得出来!”少妇摆出标准的茶壶姿势道:“你知道个屁!那个家伙,这边赚钱,那边散财,要不是有我精打细算,岳府早就成了一个空壳!”正说到这里,忽听一个老夫人的声音:“亭亭,你又在那里欺负为天啦!怎么又连带上了靖儿?”少妇一听这个声音,马上换了一副温柔乖巧的面容,俏声道:“娘,我才没有欺负冯大哥呢,我只是在和他商量给洪靖做寿的事情!”小环扶出老夫人,江老夫人笑道:“你这丫头,一天到晚就会哄人,除了靖儿,真没人制得了你!”少妇偷偷做了个鬼脸,笑道:“娘,我去看看洪靖!”转身就溜得无影无踪!
悄悄走进别院最里面那个精致的小楼,这楼是专门供岳家的大家长岳洪靖休息用的。小楼不大,但精致安静,外人都觉得像岳老板这样的大老板,住的地方一定十分奢华,其实岳洪靖住得地方极简单,干净舒适是唯一的要求。玉亭亭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屋,窗前的软榻上,卧着一个男子。他脸上已现风霜之色,看起来已经不年轻,正是岳大老板,他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玉亭亭轻轻走了过去,悄悄地坐到软榻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睡着的人,虽然这张脸已经不再年轻,但玉亭亭却觉得自己怎么也看不厌。榻上的人闭着眼睛道:“已经是半百老头子一个,还有什么可看的?”玉亭亭扑哧一笑:“已经是老头子了,还怕别人看吗?”岳洪靖睁开眼睛,一张脸忽然生动了起来。那双黑眸,闪耀着智慧的光芒,结合他身上特有的气质,让人一见就难以抵挡他的魅力!
玉亭亭拿过一个枕头,帮岳洪靖(宋长月)垫在身下,帮助他坐了起来。宋长月笑道:“你不在前边折腾,怎么这时辰想到来我这里看看?”玉亭亭夸张地道:“这两天差点没把我忙死!你倒清闲,什么也不用管。那个冯为天,越来越不像话,要他做一点点事情他就抱怨!娘还护着他,非说我欺负冯大哥!”宋长月轻笑道:“娘一向最公正,她说是你欺负为天,就一定是你在欺负他!”玉亭亭一叉腰道:“我都是在为你做寿的事忙,你不感谢,还要说我!”宋长月淡淡道:“那是你自己找的,我又没有想庆什么生!”玉亭亭踢掉鞋子,爬上了宋长月的床,笑道:“就算我自己找的。那你也不能说我!”她一边说,一边把头枕在宋长月的胸前,用手在他胸前画着圈。宋长月轻轻挣扎了一下,道:“说话归说话,你又赖到我身上来干什么?”玉亭亭不但不起身,反而用力抱住宋长月:“谁叫你身上的味道这么好闻!”宋长月无奈道:“我身上除了药味就是汗味,恐怕只有你才会说好闻!你抱我太紧,松一松!”
玉亭亭根本不理他的话,头在丈夫胸前拱来拱去,弄得宋长月奇痒,只能尽力往后躲,但身体被她抱得紧紧的,怎么也躲不开!宋长月苦笑道:“亭亭,这大白天的,你这样像什么样子!快坐好啦!”玉亭亭抬起头来:“那你还说不说我?”宋长月道:“好,我不说你啦!你快放开我!”玉亭亭一笑:“这才乖!”扳过宋长月的脸,用力亲了一口,这才放开。但并不肯下床,而是将头枕到了宋长月的右臂上,像一只可爱的小猫,缩在丈夫的臂弯里。宋长月无奈,只能由着她,结婚十年,在外人眼里,她是威风的武林盟主,但在宋长月面前,她永远是一副小女儿态,让宋长月有时觉得面对的不是一个妻子而是一个女儿!
玉亭亭在丈夫臂弯里静静躺了一会,轻轻道:“再有三天就是你五十岁大寿,到时会有很多客人。”宋长月道:“何必这么大张旗鼓地,生日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半个多月下来劳民伤财,府里上上下下都累坏了。再说花费也太大啦!”玉亭亭一翻身,看着丈夫的眼睛道:“花费的事不用你操心,我早就算好啦!让你那太上皇大哥和龙冷魄两个大头来付钱。还有常安邦已经是安国公啦,他也是个大财主……还有那么多旧部,我们不会亏的,还可能大赚一笔!”宋长月道:“你倒会打算!真是个小奸商!”玉亭亭笑道:“你弄清楚,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奸商,我只是奸商老婆而已!”宋长月宠溺地看了小妻子一眼,笑着摇摇头。
玉亭亭想了一想,坐了起来,拉住丈夫道:“长月,我要所有来祝寿的人都发一个愿,愿你身体安康,寿比南山!有这么多人的祝福,你一定会健健壮壮地陪我活到一百岁!”宋长月淡淡一笑,没有说话。玉亭亭不满地摇着他:“你怎么不说话?”宋长月看了看玉亭亭,微笑道:“很好啊!我只怕你嫌我又老又丑,真让你看到一百岁,怕是看不下去啦!”玉亭亭轻轻道:“我才不会嫌呢!”两人正在享受着默默温情,忽然,玉亭亭背一挺,从床上跳下来,到椅子上坐直了身体。了解她的宋长月微微一笑:“又是辰儿和冰儿来了?”玉亭亭一咬牙:“这两个小鬼,总在不该来的时候出现!”话刚说,门已经被推开,门口站着两个少年,一个二十多岁,一个十五、六岁。两个少年推开门见玉亭亭也在,倒是有些意外,外面这么忙,难得她竟然跑到这里来了。两个少年进屋,先向宋长月行了礼:“义父!”宋长月微微一笑:辰儿,冰儿。“那个大一点的少年林辰走到玉亭亭面前行礼道:“义母!”而冯冰则只是对玉亭亭行了个礼道:“玉姨!”玉亭亭一皱眉:“冯冰,你应该叫我义母,你怎么总是不叫?”冯冰道:“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叫你一声姨也差不多啦,凭什么叫你义母?”玉亭亭最听不得人家说她小,马上跳了起来,指着宋长月道:“你叫他什么?一天到晚义父,义父叫得这么欢,他是我老公,难道你不该叫我义母!”冯冰无奈道:“是!义母!”玉亭亭仍不满意:“你干嘛叫得这么不情不愿?不想叫就不要叫,我才不稀罕!”冯冰一挑眉:“是你自己说的!那我以后还叫你玉姨!”玉亭亭喝道:“没大没小,你找打!”冯冰不慌不忙地往宋长月面前一躲:“我才不怕你!父亲说过,你在外人面前属虎,在义父面前就属猫!”玉亭亭跳 脚道:“长月,你看你干儿子欺负我,你也不管管!”宋长月笑道:“老婆儿子吵架,我帮谁都不好。不过,吵归吵,谁也不许动手!不然我可生气啦!”冯冰道:“是!义父!”又转头对玉亭亭道:“玉姨,你不是说这两天要义父好好休息,三天后才好出场收银子吗?怎么又来烦义父?”
玉亭亭怒道:“什么叫烦?我来看我老公,还用向你这小屁孩汇报吗?”冯冰笑道:“你每次来了就不想走,躲在义父的屋子里一呆就是几个时辰,义父怎么能好好休息?这回义父五十大寿,你早就把要收的钱算好啦。就算你想把义父卖啦,也要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啊!”玉亭亭一下蹦了起来:“小兔崽子,反天了你!看我不收拾你!”冯冰连忙要躲,但玉亭亭什么样的功夫,三两下,就被玉亭亭扣住了脉门,无法动弹!玉亭亭扬手要打,冯冰无法逃脱,只好叫道:“好干娘,放了我吧,我再不敢啦!以后就算你真把义父卖了,我也不告诉别人去!”几个人闹做一团。
玉亭亭忙了一天,终于有时间坐下休息一会。算时间,楚辞应该到了。玉亭亭有些担心,不知楚辞会不会带金临水前来。十五年前,玉亭亭从金吉皇宫带走了宋长月,当时宋长月体内的毒素暂时被姜女花压制住啦,但是这种效用只能维持十年左右。虽然宋长月深通医理,玉亭亭又一直用内劲助他驱毒,但中毒时间太久,这两年毒性已经开始复发,而且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厉害。宋长月的生命,如那风中的枯叶,随时可以终结。这回借他过五十大寿,玉亭亭如此张罗,其实是希望能为他收集最多的祝福,只希望老天垂怜,能让他再次化险为夷!除此之外,也希望能了结他见见亲生儿子的愿望。
十五年的相处,十年的夫妻,回头想想,欢乐远远多于泪水。没有宋长月的帮助,海天楼绝不可能改邪归正,玉亭亭也不可能成为江湖中威名赫赫的武林盟主。没有玉亭亭和她手下的众多高手,宋长月也不可能随心所欲的行走天下。多年来,依赖他,保护他,已经是玉亭亭习惯了的生活。
生同衾,死同穴
第二天一早,有仆人来向玉亭亭报告,门外来了两位气宇不凡的公子。玉亭亭心里一动,亲自走出来一看,果然是楚辞和金临水。玉亭亭看到金临水时也吃了一惊,除了金勇,天下竟还有这么漂亮的男孩子,不过两人本来是甥舅关系,倒也难怪,只是这个孩子怎么才得和长月一点也不像。
楚辞和金临水的到来,的确给了宋长月一个大大的惊喜。接下来的几天,他的精神都非常的好。贵客们都纷纷到来……这些人是不会到前边流水席的,大家聚在宋长月的别院中,为宋长月庆祝五十大寿。金临水这两天一直陪在父亲身边,父子两人第一次见面,但血脉相连,很快就不再陌生。金临水长到十四岁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那天在楚辞宫中,楚辞将父母之间发生的所有事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金临水,金临水才知道生身父王是这样一个充满了传奇和坎坷的人物。心中对他已经产生了极深的敬仰,当真的和父亲相聚时,金临水又发觉父亲是个极有幽默感的人,一群人在一起时,往往只要父亲开口说一两句话,就能逗得所有人大笑。金临水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有父王这样的魅力,在座的所有人都是极富极贵的,但无论多少人在一起,父王都是其中最让人难忘的。虽然他并不算英俊,年纪也大了一些,但他就有让人心折的力量。而宋长月身边的其他人,也让金临水感到惊奇,那个美得可以比美母亲的玉姨,竟是天下间第一位成为武林盟主的女子,据楚父王说,父母的反目还和她也有一定的关系,金临水看到她依偎在父亲怀里时的小鸟依人的样子,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叱咤风云的江湖女杰,也曾经是行刺过母亲的女刺客。
而那个叫西霞的姑姑,还有叫冯为天的姑父,奶奶江老夫人,还有林辰和冯冰(后来金临水才知道冯冰其实是个女孩子)个个都是快乐开心的样子,这里虽然比不上金吉皇宫富贵,但却处处却充满了欢笑和关心,而这一切的核心,就是宋长月!
宋长月的寿过完了之后,大家住了几天,虽然恋恋不舍,但是这些贵客大都是有要务在身的,常安邦带着妻子林娟第一个离开,龙冷魄也因国中事务隔天回国去了。其它的亲友故旧,也纷纷回府,楚辞与金临水又多留了半个月。楚辞放心不下国内的金露,所以决定再过两日,就要带金临水回国。反正这对父子现在是相认啦,以后有机会还可以再见。如果有可能,楚辞希望宋长月能回金吉皇宫看看。听楚辞娓婉地提出让宋长月回金吉住几天,宋长月微微一笑,没有回答,楚辞料想他仍是旧恨难忘,也就不再提这件事。
要走的前一天,宋长月将金临水叫到了自己的房间,望着已经长大的儿子,宋长月轻轻地道:“孩子,我希望你能原谅你的母亲,不要再怨恨她!她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金临水道:“父王,你要我原谅母亲,那你也能原谅她吗?”宋长月叹了一口气:“我与她,其实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恩怨太多,早已分不清楚。从我离开金吉皇宫,从你母亲知道我未死而最后放过我的那天起,我们之间,就已是无恩无怨的两个人!”金临水看着父亲已显苍老的面容,想到他近二十年来经历的折磨,不由动容,宋长月倒是淡淡一笑:“你不用难过啦!这一辈子我活得比别人苦十倍,但也比别人精彩百倍,没什么好后悔的啦!再说我还有了你。就因为她生了你,到最后我仍要感谢她的!”金临水轻轻道:“父王!”宋长月摇摇头:“别叫我父王,宋长月已经死啦十五年啦,你还是像普通百姓家里一样,叫我一声‘爹’吧!”金临水忍不住流泪道:“爹!”宋长月笑中含泪地道:“孩子,你记住,在你生命中也会有很多的坎坷和磨难,你要笑着面对他们!”金临水看着父亲,的确,父亲一直是用笑容去面对磨难的,金临水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身上永远有那种让人无法不心折的力量。
自从楚辞和皇儿走后,金露就一直心神不宁。前几天接到楚辞的书信,他们父子就快要回来啦。金露打开已经看了无数遍的书信,书信中没有只言片语提到宋长月,而金露多么渴望能得到一点他的消息!一别十五年,他已经五十岁啦!他还好吗?
这天夜里,金露辗转到深夜也无法入睡,披衣而起,金露悄悄地掠到了已经封闭了十五年的揽月宫的殿顶。望着下面已经封了十五年的宫门,金露脚尖一点,轻轻地跃了下来。没有主人的宫院,寂静如死。金露慢慢地走在布满灰尘的回廊上,不由回忆起与宋长月在这里度过的那些日日夜夜,虽然已经过去十五年,仍是如此的清晰鲜明,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透过关闭的宫门,金露仗着自己高深的内功,透过已经剥落的窗纱清楚地看到了屋内那张月形的大床,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红烛高照的新婚之夜,自己来到揽月宫,看到床上睡着的那个金衣男子。把他揽入怀中那一刻激动地心要跳出来的感觉还那么清晰。
金露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忽然不经意间,她的心底好像听到了一个声音:“公主!”这声音中从她的心底响起,正是宋长月的声音,金露心中一抖,这声音,她记得很清楚,那是宋长月第一次称呼她时的声音。忽然之间,金露下了决心,她要去大邻国一趟,即使与宋长月缘尽此生,她只想再见他一面!
金露下了这个决心,就不再耽误,当晚就召来了大臣,交待了国事,第二天就出发去大邻国。走到路上,就遇到了正在回程的楚辞父子。两父子对金露的出现多少有点吃惊,楚辞和金临水决定再陪她去一回岳府。
三人轻车简从,很快又回到了大邻国海天楼的地盘,但是刚到岳府门前,三人就惊呆了,岳府大门,白绫缠绕,所有仆人都披麻带孝,进进出出全是身穿素衣前来吊唁的人——宋长月(岳洪靖)已经于昨晚病逝!!!得到了宋长月的死信,金临水立即失声痛哭,他怎么想得到,刚刚失而复得的父亲,才相聚不到一个月,分别仅十天,就成了永别。楚辞也为知己离开而伤痛不已,他还要注意金露的反应。金露没有哭,只是木然地站在当场,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楚辞父子去而复返,马上有人报告了当家的玉亭亭,玉亭亭和江老夫人都因为悲伤过度,无法见客,就由冯为天出面迎接。冯为天意外地见到金露,脸色立即就变了。但是金临水是宋长月的亲生儿子,看在他的面子上,冯为天还是将三人都迎进了岳府。三人进了岳府,就直奔灵堂。在看到宋长月的遗体的一瞬间,金露终于动容,冲到宋长月面前,伸手就去抱他的遗体。谁知冯为天手一扬,挡在了金露身前:“金露,请不要再打扰长月的休息!我想他就算去世,也想离你远远的!”金露吃惊地看着冯为天,冯为天又道:“如果你是来吊唁的,进上三柱香也就够啦!你还是快点离开吧。如果师妹得到消息,知道你来了这里,会发生什么,我们谁也预料不到!”金露想绕开冯为天:“让我看看月,你别拦着我!”但是冯为天并不让开,金露急道:“你让开!”一掌拍向冯为天,冯为天岂是等闲之辈,化解开了金露的一掌,两人就在灵堂动起手来。楚辞急道:“你们快住手!这是长月的灵堂,你们怎么能在这里动手?”话刚刚说完,只听到一个阴冷的声音道:“就因为是长月的灵堂,才要在这里为他报仇!”话音刚落,玉亭亭伤心过度的脸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刚见玉亭亭的一刹间,楚辞等三人都吃了一惊,这就是那个神采飞扬,娇横跋扈的玉亭亭吗?她的面色发灰,眼睛肿成两个球,眼睛里闪着阵阵杀机!
金露看见玉亭亭出来,一呆,不由停下了手,她既然停手,冯为天自然也就停了下来。金露打量着玉亭亭,玉亭亭也打量着她。这一幕让两人同时想起了那天在冷荷院中的情形,不同的是,当时宋长月在旁边插口,现在宋长月虽然也躺在旁边,但他永远也不会再开口说一句话。此时此刻,金露宁愿再听到他讥诮地声音:“遵旨!臣以后就在陛下不在的时候与她眉来眼去好了!”玉亭亭的眼中含着杀机,但是金露那头如雪的白发还是让她吃了一惊,这是上次宋长月诈死时变白的。玉亭亭眼底一暗,为宋长月报仇的心忽然不再坚定。无论两人之间有多少恩怨,至少她们都深爱过同一个男人。现在,她们同命相怜!而这时,楚辞和金临水都冲了上去,要分开两人,冯为天也道:“亭亭,宋兄离开时,已经不在乎与金露的恩怨啦。看在楚兄和临水的份上,你就放手吧!”玉亭亭握剑的手松了一下,但马上又握紧了宝剑,就在这时,江老夫人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亭亭,让女皇陛下离开吧!不要再让靖儿在九泉之下不安啦!她到底是临水的母亲!”玉亭亭听了老夫人这句话,这才垂下宝剑道:“金露,你走吧!看在临水和楚公子的份上,我不为难你!”
金露忽然笑道:“走?去哪儿?我要看看月。”楚辞见玉亭亭面上又露杀机,知道要劝服金露离开是不可能的事,但是这里必竟是海天楼的地盘,玉亭亭的武功又是奇高,再这样下去,金露会有生命危险,宋长月已死,没有人能真的约束住这个女霸王。楚辞走上前去,伸手飞快地点了金露的穴道,金露本来正在失魂落魄中,完全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软倒在了楚辞的怀中。楚辞不敢久留,带着金露离开了海天楼。而金临水却留了下来,他要为父亲守灵尽孝!
楚辞带着金露离开了海天楼,立即往金吉赶去。但是第二天一早,他就发现,金露不见啦。楚辞暗叫一声:“不好!”飞快地返回海天楼。刚到海天楼,楚辞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呆啦,在海天楼,宋长月的灵床上,躺着一男一女,那女子白发如雪,美艳胜仙,正是金露,而她怀里,紧紧抱着的男子,正是宋长月!原来昨晚,金露看楚辞熟睡后,运气冲开了穴道,偷偷潜回了海天楼,趁着所有人都在灵帐外守灵,人多声杂的时机,偷偷来到了宋长月的灵床边。等玉亭亭发现她时,她已经抱着宋长月的遗体自绝经脉而死!而她的双手,紧紧地抱着宋长月,谁也无法将他们两人分开!
金吉女皇在出巡途中暴病身亡的消息很快传了出来。金吉国内举行了盛大的葬礼。当所有仪式都进行完毕,眼看着灵棺送进地宫,和十五年前放进来的宋长月的灵棺放在一起。金吉新皇金临水轻轻的抚摸着母亲的棺木叹道:“十五年前,爹的空棺进了皇陵,没有想到,十五年后,他仍和母亲一起葬入了皇陵!”楚辞道:“你母亲是个极倔的女人,她认定的事,无论如何都要达到!这一世,她是缠定了你父亲,至死也不肯放开他!”金临水道:“可是母皇她是真的在用心用生命去爱啊!虽然她爱得太霸道,但我仍不能不被她感动!”楚辞道:“如果不是她用命来坚持,你玉姨是绝对不会答应让你父亲的遗体随着你母亲下葬的。”金临水含泪笑道:“母皇这一着真是太绝啦!爹到死也没能躲开她的纠缠!”两人走到地宫口,回头看向慢慢封闭的地宫大门,金临水忽然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楚辞虽然功力高强也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两父子默默地回到皇宫,几天下来,皇宫里都是冷冷清清,悲悲凉凉的,这天,两父子又坐在一起,金临水忽然对楚辞道:“父王,你知道我在母亲地宫前说了什么吗?”楚辞抬头看他:“不知道!”金临水一笑道:“我对爹的在天之灵说,下辈子,千万千万要躲母亲远一点!”楚辞听了他的话,不由一呆,细细一想,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你这孩子!”金临水轻轻地道:“爹说过,生命中也会有很多的坎坷和磨难,要笑着面对他们!我是宋长月的儿子,我一定会做到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