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根谭的智慧》
序
——《菜根谭》与“亢龙有悔”神功
与我们一衣带水有一个岛国叫日本,日本是一个聪明的民族。聪明之一是“拿来”,大凡其他民族的优秀文化或先进技术,尽可“拿来”;聪明之二是改头换面,如中国的汉字,日本人“拿来”并不是照搬,而是掺杂些另类的符号,便谓之为日文;聪明之三是再输出,如将中国的历史故事、历史人物编入游戏程序,再出口中国,让中国的青少年花父母的钱、耗自己的青春去疯玩,历史故事在聪明人手里便形成了文化产业。
明代万历年间洪应明的一本语录体《菜根谭》,早在日本明治维新时代就被“拿来”,被日本商界人士奉为心理教材。也许这是日本人的又一“聪明”之处,他们从“菜根”中嚼出了心理调适的滋味来:“布衣暖,菜羹香,诗书滋味长。”
心理学,是西来语(Psychology),但西方学者对此却界说不一,《辞海》解曰:“有谓为研究心灵之科学者,有谓为研究意识之科学者,最近又有谓为研究行动之科学者。”有人认为“心理学”是西方人发明的。但聪明的日本人,发现中国古代就有“心理学”。其实,先秦以前的中华经典中,早就有了“心理”这门学问,只是名称不同而已。如《大学》这本通俗的经典中就说得很明白:“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其中的“格物”是对外部世界的观察和探索,“致知”是从“格物”的感性认识中获得了理性认识。“诚其意”、“正其心”,则是感性认识和理性认识引起的种种心理变化,并在变化中进一步思考、沉淀和梳理,产生一种新的感悟,而这种新的感悟又非外在的、旁生的,而是“人之初”之“本善”(这正是东、西方心理学中最根本的区别)。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说:“听察强毅之谓才”,“听察”就是“格物”。表现于外的为“才”,表现于内的为“德”,所以,司马光又说:“正直中和之谓德”。德,不能违离“本善”,离开“本善”即不为“德”。
这本《菜根谭的智慧》正是抓住了这一东西方文化的差异,从中发掘出中国传统“心理”的智慧,并把这种智慧奉献给广大读者。
当今,社会在进步,经济在腾飞,科技在发展,但许多人的心理却承受不了这种进步和发展,各种心理病态的表现严重影响了人们的生活质量,使许多物质上的享受大打折扣,许多热烈和激动的欢悦昙花一现,伴随着“现代化”享受的往往是苦恼,是担忧,是心灵的空虚,是无所适从……甚至出现大学生跳楼、研究生出走、百万富豪下牢狱……难道这些是进步、发展和腾飞之过吗?显然不是。要想究其个里,不妨读一段《菜根谭》:
饭后思味,则浓淡之境都消;色后思淫,则男女之见尽绝。故人常以事后之悔悟,破临事之痴迷,则性定而动无不正。
意思是说:酒足饭饱后再回想美酒佳肴的味道,所有的甘甜浓淡都消失殆尽;房事满足之后再回味性欲的无聊之极,那男女之间鱼水之欢的念头已索然无味。因此能经常用前事的悔悟,作为后事开端的参考和自惕,那么,就可消除一切错误的根源,恢复智慧的本善,这样做事就能把握原则,一切行为都会合乎义理。
有朋友曾对我说,他常以此句警励自己,近几年来不犯大错,事业也有发展。他还说,读《菜根谭》,如读到心灵共鸣处,即是对己大有裨益之句,取此作为修身的圭臬,没有不得智慧的,没有不成功的。
真正的成功来自智慧,因为智慧源于人之“本善”。人有了“本善”的智慧,才能避免大过,即使有了过错,也能勇于忏悔。“飞龙在天”是人生的成功,“亢龙有悔”也是一种成功。金庸先生笔下的“亢龙有悔”神功,不仅能使郭靖受益,我们也能受益。《菜根谭的智慧》告诉了我们什么?也许正是这种“亢龙有悔”的神功吧!即使有时做了“亢龙”,只要学会“有悔”,终究还是“龙”啊!
不过这种神功不在刀剑上,而在每个人的心理上。《菜根谭》云:“肥辛甘非真味,真味只是淡;神奇卓异非至人,至人只是常。”嚼得“菜根香”,得其“淡”而处其“常”者,都是智慧中人!
不敢妄谈作序,聊表陋识云尔,但望方家赐正!
殷旵
2005年10月谨识于龙腾苑
前言
古人喜谈性命之学,至明清此风尤为普及,于是有了诸多经典著作问世,其中就有这“谈性命直入玄微,道人情曲尽岩险”的《菜根谭》为其代表。这是士人将自己的人生体验结合在儒释道深厚长远的文化传统中,形成的特殊的思想特色与行文风格,也正是明代士人精神生活高度凝聚的共通写照。日人福田雅太郎说它“千锤百炼,斑斓绚丽”,又认为“此书确可算得是修养身心书中之冠了”。此书问世之后,为人所忽有之,而能慧眼识认者,又必对它推崇备至,使此书之奇载誉而传。
《菜根谭》于精微深刻的语言中表现出旷达高远的智识,这是一位通达于人生的智慧成熟之士为世人所做的奉献。书中谈修养、谈学习、谈生活、社会现象、人生态度等等,运用充满审美情趣的佛教与道教思维方法,安闲中有跌宕,疏朗中见筋力,如以霜锋断奇岩,露其金玉之质,无非为了使你体味到现实人生中许多的难题只要定心于自身之锤炼修培,都可以在一片自由挥洒中迎刃而解。此书注重精神修养和为人处事的结合,在简明的句子中传达着一生甘苦的深刻心得,看似随意写就,实则隽永悠长,会心处如夜雨山钟,历历畅于胸次。古人说:莫将容易得,便做等闲看。因为只有对它静心玩味的人才能领会,才能去把握和实践。正如古人云:性定菜根香。随着久练世事的先哲去达到心意澄澈,则本书之风味远胜俗书处也自必心下了然。
人性是共通的,在人类精神层面上所做的贡献都将不会被磨灭。而着手编写这一本《菜根谭的智慧》,就是有感于它所达到的精神高度对于现代人的巨大意义,希望发掘它对现代人精神修养与为人处世之道的借鉴价值。穿过数百年的时空距离,以现代人的视野和思维方法来对它进行提炼与演绎。《菜根谭》中高妙跳脱的文字表达,展示出一种博大的文化视野,它联系着中国浩如烟海的经典和世路人生的锤炼。这就是本书编纂过程中的着眼点,读者可在后面文字中看出这种倾向。人生读书,一定要得宝。书山有路,入宝山而空手回,岂不是一大遗憾?案头有此一书,便常令神思入风云变化之中。
本书的编写基本取材于殷旵先生所著的《儒解菜根谭》、《道解菜根谭》和《禅解菜根谭》。书中按殷旵先生的理解和他的行文方式,对其文字保留原貌。再对三本书按照三个主题分别所做的发挥和引证进行分辨取舍,合成一个主题,称为《菜根谭的智慧》,无非是以经过再度提炼的内容指出《菜根谭》所解之“道”,奉献给读者。如果把中国的学者所追求的境界归纳起来,就会发现其最为共通的地方就在于追求一个“道”字。勤学苦修,悟而得道,遵道而行。这个道有儒家之道,也可以是道家之道,也包括了佛家修行之道,都不出于这一个字的表达,殊途同归的是都祈求达到对于宇宙人生的透彻的理解和对自身行为的绝对把握,这是中华文化的一大特色。《菜根谭》正是从困苦艰难中收获,于平淡安然中怡悦,“菜根”这至凡至常的一件事物点出了求道者益精益宏的心胸,咀嚼品味这一“菜根”,能使人凝聚起非凡的精神力量。
《菜根谭》最早的版本上有同时代于孔兼的题词称:“谭以菜根名,固自清苦历练中来,亦自栽培灌溉里得,其颠顿风波,备尝险阻可想矣。”书中虽谈佛道,却不绝世避世,它更多的是把用世的进取和自处的从容结合起来,实现了人生进退无不自在的潇洒。所谓“咬得菜根,百事可做”,正是在历经人世苦痛之后归于大静大定。
明代已经走到了中国封建社会的末期,中央集权和思想控制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社会的向前发展举步维艰,逐渐地陷入封闭与更深的腐朽中,而此时资本主义的力量正在试图冲出自己的发展空间。在这种背景之下,明代出现了各种思潮的空前繁荣,张扬个性,树立新说。一个时代的开始与终结都充满了不可遏制的喧闹与律动,为在大势所趋下看清自身的出路,所下功力必是绝大的。阅读明人著作当具此一只眼。儒家的传统经过两千年仍然顽强地占据着士子的心胸,主导着其理想的追索,而佛家的宽忍宏大和道家的超脱玄妙都在历史的长河中经前人的淬炼而变成人生探索中更容易吸收的营养。明代士风与往代大不相同,使命与归宿在他们精神上矛盾冲击着,考验着中国文人的智慧。中国历代文人三教出入,寻求精神的超脱与对人生奋斗的支持,这已经深入其思想意识。当这成为文人平日思维一点一滴的累积时,就已经化成精华了,而这精华的汇聚就成为了具代表意义的《菜根谭》。
另外,《菜根谭》在问世之后不久即被附录于明代的《遵生八笺》之中,可见它还具有养生方面的参考辅助价值,也是一种“遵生”之道,这也是把握《菜根谭》的一个视角。
接下来谈谈书的作者和编写过程。
洪应明,字自诚,号还初道人,里贯不详。他还著有《仙佛奇踪》和《逍遥墟》两书,可见对于佛教与道教都有深入的研究。冯梦桢在《仙佛奇踪》中的《寂光镜引》中谈到:“洪生自诚氏,幼慕纷华,晚栖禅寂”,从早年的热衷世事,到后来的归心事佛,可知作者饱经忧患,所历风波顿挫,当是不可言喻,到此方足以论人生与大道。至于作者是否把儒释道三教的精华发挥到淋漓尽致,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话题了。
怎样才是正确地理解《菜根谭》?怎样才能把它的价值同现代的文化状况和社会需要相结合,成为读者与其作者沟通的桥梁?这是出版《菜根谭》一书所要考虑的问题。本书运用儒家、道家和佛家的经典与事迹,贯串历史典故,援理证事,不避古今,力图使读者得到更为透彻的理解,这也是研究《菜根谭》者对于前贤在会心之余所乐意做出的一些努力。同时,这又能使读者回到经典和历史本身去自行求索,因为事实上书中所引用的儒家经典和老庄列与禅宗公案等都已经超出《菜根谭》所关注的范围,这又使《菜根谭》成为读者与古人沟通的桥梁了。
在编纂这本书的时候,从现在流行的多个《菜根谭》版本中做了一定取舍,合为三百余条,逐条拟写标题,并配以精美图片,在版式与内容的和谐上下功夫,力争使该书兼具阅读与收藏的价值。
三教合一的思路在中国自宋以来就开始成为一大思潮,而实际上三家的取向在许多方面都是极难调和的,《菜根谭》属于即兴创作,对于这种差异的调和工作更不能说做到了位。作者善于感受与表述,但书中条目的自相抵触却未加删汰,这就将其思想来源的复杂性以本来的风貌保留了下来,给予现代的读者去进一步思考和开拓的空间。本书沿用这种融合中华典籍与思想的思路也是一个同样复杂而困难的工作,因此常存惶恐之情,但是禀持弘扬传统文化的拳拳之心,这也是一种探索性的努力。
在此向该书的原作者殷旵先生表示敬意和感谢,同时感谢殷美满先生在编排过程中的帮助。由于三本书各自成体系,内容又是按条目编排,参错细密,具体操作中一些条件的限制又使得这件工作大费周章,此时终于完成,并不敢说放心交差,只能说为编写本书所做的一些努力也算得所告慰。
书中疏漏不妥之处,还请读者不吝指正。
重刻《菜根谭》序
戊子之秋七月既望, 余以抱病在山,禁足阅。适岫云监院琮公由京来顾,出所刻《菜根谭》书命予为序,且自言其略曰:“来琳初受近圆,即诣西方讲席,听教于不翁老人。参请之暇,老人私诫曰:‘大德聪明过人,应久在律席,调伏身心,遵五夏之制,熟三聚之文,为菩提之本,作定慧之基,何急急以听教为哉?’ 居未几,不善用心,失血莫医。自知法缘微薄,辞翁还岫云。翁曰:‘善,察尔因缘,在彼当有大振作,但恐心为事役,不暇研究律部。吾有一书,首题《菜根谭》,系洪应明著。其间有持身语,有涉世语,有隐逸语,有显达语,有迁善语,有介节语,有仁语,有义语,有禅语,有趣语,有学道语,有见道语,词约意明,文简理诣。设能熟习沉玩而励行之,其于语默动静之间,穷通得失之际,可以补过,可以进德,且近于律,亦近于道矣。今授于尔,应知珍重。’时虽敬诺拜受,究竟不喻其为药石意也。厥后历理常住事务,俱忝要职。当空华之在前,不识元由眼里之魔;认水月以为真,岂知惟是天垂之影。由是心被境迁,神为力耗,不觉酿成大病,幸未及于尽耳。既微瘥间,无以解郁,因追忆往事,三复此书,乃悟从前事事皆非,深有负于老人授书时之言焉。惜是书行世已久,纸朽虫蛀,原板无从稽得,于是命工缮写,重为刊刻。请井言于首,启迪天下后世,俾见闻读诵者身体力行,勿使如来琳老方知悔,徒自惭伤,是所望也!”
余闻琮公之说,抚卷叹曰:“夫洪应明者,不知何许人。其首命题,又不知何所取义,将安序哉?”窃拟之曰:“菜之为物,日用所不可少,以其有味也。但味由根发,故凡种莱者,必要厚培其根,其味乃厚。是此书所说世味乃出世味,皆为培根之论,可弗重欤?”又古人云:“性定菜根香。”夫菜根,弃物也,如此书,人多忽之。而菜根之香,非性定者莫喻。此书唯静心沉玩者,乃能和旨。是与否与?既不能反质于原人,聊将以侯教于来哲。即此序。
时乾隆三十三年中元节后三日
三山病夫通理谨识
遂初堂主人序
余过古刹,于残经败纸中拾得《菜根谭》一录。翻视之,虽属禅宗,然于身心性命之学,实有隐隐相发明者。亟携归,重加校雠,缮写成帙。旧有序,文不雅驯,且于是书无关涉语,故芟之。著是书者为洪应明,究不知其为何许人也。
乾隆五十九年二月二日
遂初堂主人识
第一编 目录
金玉人品烈火中炼
一错百非万全无悔
登高心旷舒啸兴迈
心事宜明才华须韫
和气致祥欢欣舒畅
真味是淡至人是常
独坐观心真常独露
恩里生害败后成功
淡泊明志肥甘丧节
面前放宽身后泽长
路留一步味让三分
脱俗除累超凡入圣
宠利毋前德业毋后
退即是进与就是得
骄矜无功忏悔消罪
远害全身韬光养德
天道忌盈业不求满
诚心和气家有真佛
攻勿太严教勿太高
净从秽生明从暗出
伸扬正气显现真心
以事后悔破临事痴
山林情趣治世胸怀
无过即功无怨即德
忧勤勿过淡泊勿枯
原其初心观其末路
富宜宽厚智宜敛藏
人情世路应识退让
不恶小人礼待君子
浑噩淡泊清名传扬
降魔降心驭横驭气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欲路不染理路当先
居常嗜好浓枯相宜
彼富我仁彼爵我义
高处立身退步处世
修德忘名读书深心
人性善恶咫尺之间
进德修行济世经邦
欲人不知己先莫为
少事为福多心招祸
方圆并用宽严互存
一错百非万全无悔
金玉人品烈火中炼
欲做精金美玉的人品,定从烈火中煅来;思立掀天揭地的事功,须向薄冰上履过。
履过:走过。典出《诗经小雅小旻》:“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这里比喻经过危险境地。
要想追求那种金玉般纯洁的品德,必须到轰轰烈烈的事业中去磨炼;要想创立惊天动地的功绩,必须到难关险隘中去拼搏。
一个受了教育有知识有头脑的人,不可以没有宽广的基础和强韧的毅力。因为无论是自己有建树,还是以天下为己任,都是一副沉重的担子,挑上这副担子,一直到死才放下,没有宽广的基础和强韧的毅力,是不行的。孔子的弟子曾参曾说:“士不可以不宏毅,任重而道远。”从禅宗的角度来看,禅,就在我们眼前,就在我们身边,就在我们的心底。然而,要想把这个活活泼泼的禅机参透,却非易事。佛经上强调:难行能行,难忍能忍,难舍能舍。为了参禅,必须迎风屹立,逆流而上。达摩祖师在少林寺面壁九年,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后人:参禅必须参到心如墙壁,静观己心,则可安心;参禅就是实践“四行”,使行为与真道冥符;参禅必须严守戒律,远离一切欲念的束缚。这一切,都是对人信念与毅力的严格考验。
一错百非万全无悔
一念错,便觉百行皆非,防之当如渡海浮囊,勿容一针之罅漏;万善全,始得一生无愧,修之当如凌云宝树,须假众木以撑持。
渡海浮囊:古时用牛皮或羊皮制成气囊,做渡海时的防溺工具,相当于救生圈。
凌云宝树:典出佛经《无量寿经》,西方佛地的宝树。
因为一念之差而办错了事,就会使你觉得所有行为都有过失,所以谨防差错就像渡海携带的气囊一样,容不得针尖大的一点裂缝;什么样的好事都做,才能使人一生无愧无悔,所以修身就像西方佛地的凌云宝树要靠众多的林木扶持一样,要多多积累善行。
楚怀王曾与项羽、刘邦约定,先入关者为王。结果刘邦的十万军队首先攻入咸阳,推翻了秦朝,屯住在霸上。项羽率领四十万大军晚到了一步,驻扎在新丰、鸿门。项羽的谋士范增说:“从刘邦入关后的情况来看,他的志向不小。将来能够与大王争天下的必是他,不如趁现在羽翼未丰的时候把他除掉,以免将来后患无穷。”项羽同意设鸿门宴处死刘邦。但是在鸿门宴上刘邦一再称颂恭维项羽,项羽竟非常得意,起了仁义之心,忽然改变主意使刘邦得以脱身。
项羽这一念之差,使得刘邦东山再起,迅速壮大,最后在垓下之战,逼得项羽乌江自刎,使项羽丢了性命,丢了江山。
登高心旷舒啸兴迈
登高使人心旷,临流使人意远;读书于雨雪之夜,使人神清;舒啸于丘阜之巅,使人兴迈。
舒啸:舒是伸展,啸是吹而发声,舒啸是发出心中闷气。
丘阜:小山冈。
迈:奋发,豪爽。
登上高山放眼远看,就会使人感到心胸开阔;面对流水凝思,就会让人意境悠远。在雨雪之夜读书,就会使人感到心旷神怡;爬上小山朗声而啸,就会使人感到意气豪爽。
范仲淹在岳阳楼上把酒临风,心旷神怡,发出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感叹。荀子说,我曾经踮起脚跟向远方眺望,但远不及登上高山见到的广阔无垠;我曾经站在高处伸手招呼,手臂并没有加长,但远处的人却看得清楚;我曾经顺风呼喊,声音并没有加大,但远方的人却听得清晰。孟子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这种圣人登山的胸怀,并不是天生的,而是道德修养情操陶冶的结果,德高望重者,胸怀家国,高瞻远瞩,预见未来!什么东西能“使人意远”、“使人神清”、“使人兴迈”呢?唯向自己心内求,向书中求。
心事宜明才华须韫
心事宜明才华须韫
君子之心事,天青日白,不可使人不知;君子之才华,玉韫珠藏,不可使人易知。
才华:表露于外的才能。
玉韫珠藏:珍藏的意思。《论语子罕》:“有美玉于斯,韫匮而藏诸,求善而沽诸。”陆机《文赋》中说:“石韫玉而山晖,水怀珠而川媚。”
一个有高深修养的君子,他的心地像青天白日一样光明,没有什么不可以告人的事;一个有修养的君子,他的才华应像珍藏的珠宝一样,绝对不能轻易炫耀让别人随便知道。
“心事宜明”是做人的准则,“才华须蕴”是做事的准则。君子之心应该是坦荡的,不应有不可告人的欲念、邪念乃至恶念。至于个人才能的发挥,应该是合乎自然的,切忌好大喜功的炫耀,否则,必然招致旁人的嫉恨,自身的才华必然会变得飘飘荡荡的,终身不得其果,甚至会招致杀身之祸。
三国时,曹操非常顾忌刘备,担心刘备日后将成大器而与他争夺天下。刘备知道这一点,就隐藏自己的抱负。每天只是在家里种菜,显得没有什么追求一样。一次,曹操特意与刘备喝酒,对刘备说:“当今天下英雄只有你和我曹操两个人罢了。”这句话令刘备心中一震,手中的筷子不觉掉在地上,这时刚好有一阵雷响起,刘备趁势道:“雷声的威力,竟至到如此地步。”曹操笑道:“大丈夫也怕雷吗?”刘备道:“圣人在迅雷疾风之时,神色一定会发生变动,我如何能够不怕呢?”他把自己的不安掩饰过去,一点也不流露出别的来,就像没听到曹操的话一样。曹操于是不再怀疑他。刘备为了防备曹操,以完成他兴复汉室的志向,不得不如此深自隐藏,这就是对本文中这句话一个很鲜明的注解了。
和气致祥欢欣舒畅
疾风怒雨,禽鸟戚戚;霁日光风,草木欣欣。可见天地不可一日无和气,人心不可一日无喜神。
戚戚:忧愁而惶惶不安。《论语》:“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霁日光风:霁,雨后晴朗。指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欣欣:草木茂盛的样子。
喜神:心神愉悦。
在狂风暴雨中,飞禽都感到哀伤忧虑惶惶不安;晴空万里的日子,草木茂盛欣欣向荣。由此可见,天地之间不可以一天没有祥和之气,而人心也不可以一天没有舒畅的情趣。
客观环境的好坏能够左右人们的心情,如在雨过天晴、风和日暖的天气里,草木显得生机勃勃,人的心情也往往因此豁然开朗。但是世界的万事万物常常也随我们心理状况而转移变化。当我们怒发冲冠时,看周围的事物都觉得可悲可叹,当我们喜笑颜开时,看一切事物也觉得可喜可乐。所以杜甫《春望》诗中才有“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体验。人在现实生活中可能遇到各种喜怒悲哀的事情,心中必须保持平衡,一定要有喜神的鼓舞,这个喜神就是努力拼搏、不断向上、积极进取的精神,保持一种心理上的平衡。
真味是淡至人是常
真味是淡至人是常
肥辛甘非真味,真味只是淡;神奇卓异非至人,至人只是常。
肥:,美酒;肥,美食、肉肥美。《淮南子主术篇》中说:“肥甘脆,非不美也;然民有糟糠菽粟不接于口者,则明主弗甘也。”
真味:美妙可口的味道,比喻人的自然本性。
神奇:指才能智慧超越常人。
卓异:才智过人。
至人:道德修养都达到完美无缺的人,即最高境界。《庄子逍遥游》篇中有:“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美酒佳肴鱼肉美食都不是真正的美味,真正的美味只有那粗茶淡饭;才智卓绝超凡绝俗的人,都不算人间真正的伟人,其实真正的伟人是那些看起来平凡无奇的人。
一次,齐国储子与孟子相遇,问孟子说:“齐王总打发人去探视先生,想必是一定有什么与别人不同的地方吧!”孟子回答说:“有什么与别人不同的地方呢?尧舜也同一般人一样呢。”
在孟子的心目中,人具有的我都具有,人没有的我亦不可强求;我跟人一样,人跟我一样,圣人和我也没有什么不同。
说到底,我们都是常人,即使已身居高位,即使拥有了万贯家财,即使已声名远播,即使的确成就惊人令众人仰慕……都应该记住:自己本来是常人。而本为普通人,更应该记住自己是常人,记住了自己是常人,就有一个常人心。
一个有完美人格和高尚品德的人,都是在平凡中实践自己伟大的人生理想,《庄子田子方》中田子方的老师正是这种思想境界。书中说:田子方陪坐在魏文候身旁,多次称赞谿工。文侯说:“谿工是你的老师吗?”田子方说:“不是老师,是我的邻居;他的言论谈吐总是十分中肯恰当,所以我称赞他。”文侯说;“那你没有老师?”子方说:“有。”文侯说:“你的老师是谁呢?”田子方说:“东郭顺子。”文侯说:“那先生为什么不曾称赞过他呢?”田子方回答:“他为人十分真朴,相貌跟普通人一样而内心却合于自然,顺应外在事物而且能保持固有的真性,心境清虚宁寂而且能包容外物,外界事物不能符合‘道’,便严肃指出使之醒悟,从而使人的邪恶之念自然消除。我做学生的能够用什么言辞去称赞老师呢?”
可见只有在平凡之中才能保留人的纯真本性,进而在平凡中显出英雄本色。
独坐观心真常独露
夜深人静独坐观心,始知妄穷而真独露,每于此中得大机趣;既觉真现而妄难逃,又于此中得大惭忸。
观心:佛家语,指观察一切事物,当自我反省解。据《辞海》注:“观察心性如何,谓之观心。”
妄穷而真独露:妄,妄见,妄念。佛教认为一切事物皆非真有,肯定存在就是妄见。真,真境,脱离妄见所达到的涅槃境界。
机趣:机是极细致;趣,当境地解,即隐微的境地。
大惭忸:惭忸是惭愧、羞愧,此指很惭愧。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时,一个人独坐静思省察自己的内心,才会发现自己的妄念全消而真心流露,当此真心流露之际,皓月当空,心旷神怡,精神十分舒畅,感觉体会到了毫无杂念的细微境界。假如这种真心能够常在,然而已经感到真心偏偏难以全消妄念,于是心灵上会感到惭愧不安,在此中感到悔悟而有改过向善的意念。
孟轲生怕败坏了自己的名誉,竟休了他的妻子,这可算作自强了,但不能说思考得周致。孔子的学生,担心看书睡着了,就用火柴烧手掌,这可算得上自我克制了,但还没有达到喜好思考的程度。石洞中有一个人,他会猜谜语又喜欢思考。如果耳朵听到声音,眼睛看到东西,就扰乱了他的思考。所以,蚊虫的叫声、禽鸟的飞翔,都会妨碍他聚精会神。为避免耳朵和眼睛受到骚扰,他独居石洞,静坐思考,这样,他的思想就明白通达。使耳朵和眼睛避开骚扰,可以算得上自我警惕了,但还没有达到认识的精微程度。能够认识精微的人,是天下最完美的人,既然是最完美的人,还有什么自强、自我克制、自我警惕呢?所以,没有得道的人,如火光一样,只有光明,转瞬即逝;而真正得道的人,如火一样,本身发光发热,因此整个身体也透彻明亮。
恩里生害败后成功
恩里生害败后成功
恩里由来生害,故快意时须早回头;败后或反成功,故拂心处切莫放手。
恩:恩惠,蒙受好处。
快意:得意,心情舒畅。
拂心:不能随便依自己的心愿行事。
身处顺境被当政者恩宠征用,往往会招来祸患,所以一个人在名利、权位上志得意满时应该见好就收,要有急流勇退的明哲保身态度,尽早觉悟;不过遭受挫败后有时反而会使一个人走向成功之路,因此遭受打击不如意时,千万不可就此罢休,放弃追求。
张良所以能成为千古良辅,被后世谋臣推崇备至,不仅在于他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佐刘邦创立西汉王朝,还在于他能因时制宜,适可而止,最后,既完成了预期的事业,功成名就,又在那充满悲剧的封建专制时代里保存了自己。在秦汉之际的谋臣中,他比陈平思虑深沉,比蒯彻积极务实,比范增气度宽宏。他与萧何、韩信并称为汉初三杰,却未像萧何那样蒙受锒铛入狱的凌辱,也未像韩信那样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场。自从汉高祖入都关中,天下初定,张良便托辞多病,杜门不出,屏居修练道家养生之术。汉六年(公元前201年)正月,汉高祖剖符行封。因张良一直随从画策,待从优厚,让他自择齐地三万户。张良只选了个万户左右的留县,受封为“留侯”。他曾说道:“今以三寸舌为帝者师,封万户,位列侯,此布衣之极,于良足矣。愿弃人间事,欲从赤松子(传说中的仙人)游。”他看到帝业建成后君臣之间的“难处”,欲从“虚诡”逃脱残酷的社会现实,欲以退让来避免重复历史的悲剧。的确如此。随着刘邦皇位的渐次稳固,张良逐步从“帝者师”退居“帝者宾”的地位,遵循着可有可无、时进时止的处事准则。在汉初消灭异姓王侯的残酷斗争中,张良极少参赞谋划。在西汉皇室的明争暗斗中,张良也恪守“疏不间亲”的遗训。张良堪称“功成身退”的典范。
淡泊明志肥甘丧节
藜口苋肠者,多冰清玉洁;衮衣玉食者,甘婢膝奴颜。盖志以淡泊明,而节从肥甘丧矣。
淡泊:甘于寂静无为的生活环境。
藜口苋肠:藜,藜科一年生草木本植物,苗可蒸煮着吃。苋,苋科一年生草本植物,茎叶可以食。据《昭明文选》曹植《七启》说:“余甘藜藿,未暇此食也。良注:‘藜藿贱菜,布衣所食。’”此指平民百姓。
冰清玉洁:形容人的品质像冰一样清明透澈,玉一样纯洁无瑕,据《新论妄瑕》说:“伯夷叔齐,冰清玉洁。”
衮衣玉食:指权贵。衮衣是古代帝王所穿的衣服,比喻华服,玉食是形容山珍海味等美食,衮衣玉食是华服美食的意思。
婢膝奴颜:也作奴颜婢膝,奴和婢都是古代的罪人、下等人,没有自由和独立人格,比喻自甘堕落而没有骨气的人。
肥甘:美味,比喻物质享受。
能过着粗茶淡饭生活的人,他们的操守多半都像冰一样清纯、玉一样纯洁;而讲究穿着华美饮食奢侈的人,他们多半甘愿作出卑躬屈膝的奴才面孔。因为一个人的志向要在清心寡欲的状态下才能表现出来,而一个人的节操都是从贪图物质享受中丧失殆尽。
齐国大夫公行子到燕国去,路上遇见曾元,问:“燕国的国君怎么样?”曾元说:“没有远大的志向。没有远大志向的人就轻视事业,轻视事业的人,就不求贤人帮助,没有贤人帮助,怎么能胜任国家大事呢?他只能像氐族人和羌族人一样野蛮。这样的人不担心自己国家的兴亡,而只担心他死后不能够沿用氐族、羌族的习俗实行火葬。想的是蝇头小利,危害的是整个国家的大事啊!”孟子曾多次会见齐宣王,但并不与宣王谈论治理国家。孟子的学生十分疑惑,孟子说:“我要先攻破他只讲功利、霸道的坏思想。”孟子讲仁说义,就是要让齐宣王胸怀国家,放眼天下啊!
面前放宽身后泽长
面前放宽身后泽长
面前的田地要放得宽,使人无不平之叹;身后的惠泽要流得长,使人有不匮之思。
田地:指心胸,心田。
不平之叹:对事情有不平时所发出的感叹。
不匮之思:匮,缺乏,比喻永恒的恩泽。据《诗经大雅》篇:“孝子不匮,永锡尔类。”
一个人待人处事的心胸要宽厚,只有如此,才能使你身边的人不会有不平的牢骚;死后留给子孙与世人的恩泽要流得长远,才会使子孙后代永远的思念。
沩山、五峰、云岩顺次站在师父百丈和尚的身边,向师父讨教。按例,百丈先问高徒沩山:“抿住咽喉与嘴巴,如何说法?你且说说看!”沩山忙说:“先请老师示范一下吧!”反问的太巧了!沩山如果在百丈提问之前没有悟透的话,是不会应对的如此妙当的。这种功能在禅里称为“骑贼马追贼”。百丈于是说:“我本应该讲给你听的,这是义不容辞的事,可是如果我说了,恐怕我就会丧失儿孙。”意思是:你要我讲,我是可以讲给你的。可是如果说个明明白白,你们这些小子就会放松自己,不去穷尽至理,我岂不绝子绝孙吗?还是不说的好。对百丈的“并却咽喉唇道一句”的提问,五峰是这样回答的:“这么说,老师也得抿住咽喉来说法了。”五峰这样回答跟沩山的“骑贼马追贼”的机灵回答相似,但是对老师的回击更为猛烈,远不及沩山的“请老师自行说说看”的回答沉静老练、锋芒不露。从这些地方,就可以看出修行之人的境界、锤炼的程度了。百丈则对他说:“你禅机甚锐,令修行者不能近前。恐怕他们都会把手挡在额上,从远处观望一下便走开。你叫他们敬而远之。”百丈的话半是肯定、半是点破,值得初参者认真学。对百丈大师的问答,最后的云岩是这样回答的:“老师说法时不正是有时抿住了咽喉唇,有时又不好抿吗?”云岩尚未开眼,禅门称为“无眼子”,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回答才这么钝拙吧!圆悟和尚的评语是“皮粘着骨”,理是有点理,但太拘泥于文字,火候还不到,就像调味不到的厨师。百丈开示说:“云岩哪,你如果老是这样莫衷一是,修行可怜的禅,恐怕我的法子法孙都会丧失于你手!”沩山与五峰都悟过了,差别只在于了悟的程度、精粗之分;而云岩还未真悟,心中尚残秽物。《高僧传》说云岩随侍百丈二十年后,参得生死大法;而真正的开悟,是在药山座下参禅时得缘而悟的。
路留一步味让三分
路径窄处留一步,与人行;滋味浓的减三分,让人尝。此是涉世一极乐法。
路径:小路。
在狭窄的小路上行走,要留一点余地让别人走;遇到美味可口的食物,要留出三分让给别人吃。这就是一个立身处世最安全快乐的方法。
“将相和”是历史上有名的典故。廉颇和蔺相如同是战国时的赵国大臣。廉颇是赵国的名将,蔺相如由于在完璧归赵和渑池会上立了功,赵王封蔺相如做上卿,位置在廉颇之上。
廉颇很不服气,扬言说:“我见到蔺相如,一定要羞辱他。”蔺相如听说了,就一直刻意回避他,在街上遇见他的车子,也都躲避,甚至假装生病不上朝以免与廉颇同列。蔺相如手下的人很不理解,蔺相如道:“我连秦王也不怕,我会怕廉将军吗?但是大家知道,秦国之所以忌惮我们赵国,就是因武有廉将军,而文有我啊。如果我们之间起了争斗,秦国就会趁虚而入,我之所以避着廉将军,为的是赵国的利益。”廉颇听说了这件事以后,十分羞愧,就光着上身,绑上荆条,到蔺相如府上请罪,说道:“我是个粗鄙浅陋的人,不料您宽容我、忍让我竟到了这等地步。”从此,赵国出现了将相和睦的大好局面。
脱俗除累超凡入圣
脱俗除累超凡入圣
作人无甚高远的事业,摆脱得俗情便入名流;为学无甚增益的工夫,减除得物累便臻圣境。
俗情:世俗之人追逐利欲的意念。
物累:心为外物所牵累,也就是思想遭受物欲等杂念干扰。
圣境:是指至高无比的境界。
做人并不是非要懂得什么高深的大道理,一定要干大事业才行,只要能摆脱世俗的利欲意念就可以跻身名流;要想求到很高深的学问,并不需要特别的秘诀,只要能排除外界的干扰,清心寡欲,就可以超凡入圣。
刘向说:“书犹药也,善读之可医患也。”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书籍,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愚昧。在战国末期,《诗》、《书》、《礼》、《乐》是那个时代的经典,《尚书》记载了先古的故事,《乐经》记载了谐和音律,《礼经》记载了法律总则、礼节仪式,《诗经》知识广博,《春秋》微言大义,这些书把天地间的各种事理录载得十分完备了。所以,医治那个时代的蒙昧,塑造那个时代的人杰,这些书是非看不可的。在当今社会里,如果你要当政治家、文学家、科学家,或者律师、教师、经理、企业家,首先你必须读书。不断地读书,有成就的人是靠大脑吃饭的,大脑没有精神食粮的不断供养,是会枯萎的。
宠利毋前德业毋后
宠利毋居人前,德业毋落人后,受享毋逾分外,修为毋减分中。
宠利:荣誉、金钱和财富。
德业:德行,事业。
修为:品德修养。修是涵养学习。
分:指范围。
追求功名利禄时不要抢在他人之前,进行品德修养创办事业时不要落在他人之后,享受物质生活不要贪图超过自己允许的范围,修养品德时不要达不到自己分内所应达到的标准。
《孟子离娄下》篇曾提出“禹、稷、颜回同道”的观点,说:“禹、稷当平世,三过其门而不入,孔子贤之。颜子当乱世,居于陋巷,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颜子不改其乐,孔子贤之。”在孔子所称为“贤”的两种人中,包含了他的两大理想:立功与立德。立功就是推行仁道,造福天下,实现大同世界;立德则是建立一种乐道自足的强大的精神境界,富贵贫贱,始终如一。
人生的一切欲望,归纳起来是两种:精神欲望和物质欲望。为了满足这两种欲望,相应地就产生了两大追求:精神追求和物质追求。庸人、小人把物质欲望当作人生的全部,所以没有多少精神的追求。君子、贤人精神的欲望特别强烈,但是却也不能没有物质的欲望,所以他们得承受这两种欲望,他们比庸人、小人多承受一份根本的人生痛苦,只是他们最终能以精神欲望居于主导地位,达到一种具有伟大包涵力的崭新的心理和谐。这种有伟大包涵力的崭新和谐,就是“安贫乐道”。
梦窗国师曾对人说:我手下有三等弟子,上等弟子皆毫无挂碍地绝断尘缘,专心究明己事,探求真实的自己,为真理而穷追不舍;修行不纯但好学勤勉,所取博杂的是第二等;昧却自己的灵性,一味贪嗜佛祖残涎末教的为下等。至于那些专心致志佛门之外的杂书,舞文弄墨,自吹自得的便是大俗人一个了。这等人连我手下的下等弟子都不如。更有饱食安眠,放逸度日者,仅是末流而已,这种人古人称为衣架饭囊。这种人没有僧性,不可纳为我门弟子,出入山门亦不许可,或者有人说,他也是来入门求道的,和尚怎么可以这么没有慈悲心呢?老僧我始终这样认为:不是我们没有博爱和仁慈之心;佛门所需的只是那种能知过改过,坚持不懈,经得起千锤百炼,足以继承祖先大业的人。
退即是进与就是得
退即是进与就是得
处世让一步为高,退步即进步的张本;待人宽一分是福,利人实利己的根基。
处世:度过世间,即一个人活在茫茫人海中的基本做人态度。
张本:前提,准备。
为人处世都要有让人一步的态度才算高明,因为让人一步就等于为日后进一步做好了准备;待人接物以抱宽厚真诚的态度为最快乐,因为给人家方便是日后给自己留下方便的基础。
上古时期的古公亶父和他的部落先是居于邠地,他们不时受到狄人的侵扰。狄人来犯,亶父便以皮裘、丝绸相与;狄人再犯,又以好狗名马相与;亶父采取的是不抵抗政策。亶父不抵抗,是因为亶父的部落很弱小,完全不具备抵抗的条件。但是,如此几次三番,狄人仍然没有停止侵犯。亶父明白了狄人的意图,便召集邠地长老,对他们说:“狄人所要的是我们的土地,土地本是养人之物,我不能因为它而使人遭害。我们只好离开,放弃它了。”于是亶父将自己的部落迁到歧山,最终不仅保存下来,而且发展了强大的基业。孟子认为,亶父在不得已时采取的暂时规避,正是智者成事之心。
骄矜无功忏悔消罪
盖世的功劳,当不得一个矜字;弥天的罪过,当不得一个悔字。
矜:骄傲、自负。据《尹文子》:“名者所以正尊卑,亦所以生矜篡。”
弥天:满天、滔天的意思。
即使有盖世超人的丰功伟绩,也承受不了一个骄矜的“矜”字所引起的反效果,假如居功自傲便会前功尽弃;即使犯了滔天大罪,也挡不住一个“悔”字,只要彻底忏悔,就能赎回以前的过错。
这一段有两层意思:一层是说“戒骄”,二层是说“悔罪”。关于戒骄的道理一般易为人们所接受,然而要真正做到“悔罪”则并非易事。
商汤时七年大旱,汤王请太史占卜,太史说应该杀人祭天,商汤愿用自己祭天,他剪发断爪历数自己六条罪状,话才说完,方圆几十里都降下大雨解除了旱情。这就是仁,仁是儒家哲学的核心。
由此可见,犯下滔天大祸的人,假如能够彻底忏悔,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邪念就会全消,罪孽也可能灰飞烟灭,而且还会带来好的结果,这就是“弥天罪过,当不住一个悔字”啊!
道家的思想是出世的,但道家的始祖老子并不反对建功立业,而且十分看重个人的功业,他只是主张建功而不居功,打天下建天下而不占有天下,独享天下。“功成身退,自然之道”,这是一种非常积极高尚的人生观,他认为每个人的责任就是献身社会,在政坛、在战场实现个人的价值,建立一番伟大的功业,等自己的使命完成以后,马上就应该隐退,空出舞台让后来人演出更辉煌的历史剧。如果打下天下就占有天下,那与强盗的抢劫有什么两样呢?庄子曾经尖锐指出过:“盗窃钩子的人被杀,盗窃国家的人成了王。”问题与道理就在这里。
远害全身韬光养德
远害全身韬光养德
完名美节,不宜独任,分些与人,可以远害全身;辱行污名,不宜全推,引些归己,可以韬光养德。
韬光:韬,本义是剑鞘,引申为掩藏。韬光是掩盖光泽,比喻掩饰自己的才华。萧统《陶靖节集序》说:“圣人韬光,贤人遁世。”
远害全身:远离祸害,保全性命。
养德:修养品德,诸葛亮《诫子书》说:“君子之行,以静养身,以俭养德。”
不论如何完美的名誉和节操,不要一个人独占,必须分一些给旁人,才不会惹起他人忌恨招来灾害而保全生命安全;不论如何耻辱的行为和名声,不能完全推到别人身上,要自己承担一部分,只有这样才能掩藏自己智能而更多地修养品德。
一个有修养的人,应该知道居功之害。同样对那些可能玷污行为和名誉的事,也不应该全部推诿给别人。据《史记》载:在鲁哀公十一年那场抵御齐国进攻的战斗中,右翼军溃退了,孟之反走在最后充当殿军,掩护部队后撤。进入城门的时候,他鞭子抽打马匹,说道:不是我敢于殿后,是马跑不快。他这样做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功劳。从消极方面说,人立身处世,不矜功自夸,可以很好地保护自己。韩信是汉朝的第一大功臣:在汉中献计出兵陈仓,平定三秦;率军破魏,俘获魏王豹;攻下代,活捉夏说;破赵,斩成安君,捉住赵王歇;收降燕;扫荡齐;历挫楚军。连最后垓下消灭项羽,也主要靠他率军前来合围。司马迁说:汉朝的天下,三分之二是韩信打下来的;项羽,是靠韩信消灭的。但是,功高震主,本来犯了大忌,加上他又不能谦退自处,看到曾经是他的部下的曹参、灌婴、张苍、傅宽等都分土封侯,与自己平起平坐,心中难免矜功不平。樊哙是一员勇将,又是刘邦的姨夫,每次韩信访问他,他都是“拜迎送”,但韩信一出门,就要说:我今天倒与这样的人为伍!这样,终于一步步走上了绝路。后人评价说,如果韩信不矜功自傲,不与刘邦讨价还价,而是自隐其功,谦让退避,刘邦再毒,大概也不会对他下手吧?当然,对韩信的遭遇,这种看法是否恰当、公允,或者,是否还有别的公正的评价,这里姑且不论。但韩信的态度、遭遇的确是一个教训,也尤其使有才有功者在这个问题上深思猛醒!从历史上看历代君主多半都是开国功臣,但功高震主者则有亡身危险。
天道忌盈业不求满
事事要留个有余不尽的意思,便造物不能忌我,鬼神不能损我。若业必求满,功必求盈者,不生内变,必招外忧。
造物:指创造天地万物的神,通称造物主。《庄子大宗师》说:“伟哉!夫造物者将以予为此拘拘者。”
外忧:外来的攻讦、忌恨、外患。
不论做任何事都要留有余地,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这样即使是造物者的上帝也不嫉妒我,神鬼也不会伤害我。假如对一切事物都要求尽善尽美的地步,一切功劳都希望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即使不为此而发生内乱,也必然为这些而招致外来的攻讦、忌恨。
世事如浮云,循环往复,瞬息万变。《周易复卦象辞》上说:“复,其见天地之心乎”;“日盈时昃,月盈则食”。儒家从周而复始的自然变化中得到心灵的启示:“无来不陂,无往不复。”即人生变故,犹如水流,事盛则衰,物极必反。
生活既然如此,为人处世就应处处讲究恰当的分寸。过犹不及,不及是大错,太过是大恶,恰到好处的是不偏不倚的中和。
俗话说:“做人不要做绝,说话不要说尽。”廉颇做人太绝,不得不肉袒负荆,登门向蔺相如赔罪。郑伯说话太尽,无奈何掘地及泉,遂而见母。凡事都能留有余地,方可避免走向极端。
诚心和气家有真佛
诚心和气家有真佛
家庭有个真佛,日用有种真道,人能诚心和气、愉色婉言,使父母兄弟间形骸两释、意气交流,胜于调息观心万倍奂。
真佛:真正的佛,此当信仰。
真道:真正的道,道,真理。
愉色:脸上所出现的快乐的面色,据《礼记祭义》篇:“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言。”
形骸两释:形骸指肉体,释,消除。形骸两释指人我之间没有身体外形的对立,也就是人与人之间和睦相处。
意气交流:彼此的意态和气概互相了解互相影响。
调息观心:佛道两教都把静坐和坐禅称为调息,是取静坐和坐禅调理呼吸,保持内部机体运转自如的意思。观心是观察自己行为,也就是反省自己。
任何家庭中应该有一种真诚的信仰,日常生活遵循正确原则,这样能保持纯真的心性,言谈举止温和愉快,使父母兄弟之间相处得很和睦融洽,这比用静坐省察自己身心还要好上千万倍。
齐家如此,治国亦如此。从一个国家的兴衰强弱来说,在于人民的戮力同心、众志成城。众志成城则无惧。有一次,滕文公问孟子:“我们滕国是一个小国,又处在齐楚两个大国之间,我们依附哪一个好呢?”孟子回答说:“你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如果你硬要我说,我只能告诉你,挖深护城河,加固城墙,和你的百姓一道来保卫你的国家。如果你的百姓宁死也不肯离开,那你就谁也不用依附了。”家和万事兴。“和为贵”、“和气生财”,都是古训。儒家历来主张“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一伦理思想。
佛法的原点、秘诀是什么?佛法是佛陀释迦牟尼所说的法,答案自然与释氏有关。虽然如此但切不可把释氏只当成二千五百年前的印度人。释氏是一个象征,只要悟了道,谁都是释迦牟尼。从自身、现在起就成为释迦牟尼,当仁不让于师,这便是佛诀。现在的问题是怎样超脱自己,怎样贤胜于师。自古以来佛家认为有“八相示现”,释迦牟尼为了普渡众生在这个世上现了八种形相。首先是降兜率,即从天上降到地上;然后是入胎(进入母亲胎内);出胎即出世;出家,长大成人出家为僧成为沙门;降魔,降伏自身的恶魔;成道,即悟道;转法轮即转动法的巨轮,向世人说法。最后是入灭,进入涅槃,你现在处于什么相之中,又如何出于本相呢?请仔细观察一番。这也是古公案之一呀!不可不参。
攻勿太严教勿太高
攻人之恶毋太严,要思其堪受;教人以善毋过高,当使其可从。
攻:攻击、指责。
毋:不、无。
恶:指缺点、过错、隐私。
堪受:能否接受。
当责备别人的缺点时不可太严厉,要考虑到他人是否能承受;教诲别人行善时,不可以要求太高,要考虑到对方是否能做到。
生活中每个人不可能没有缺点和过失。与朋友、同事相交时,不仅要在他们有了过失时批评并帮助他们,更重要的是帮助他们防患于未然。首先要经常开导对方辨明是非,不做违法乱纪的事,劝导对方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不要欺骗他人,不要欺负弱者。还要清楚自己开导对方是为了帮助对方明白事理,要以公正平等的态度去看待和分析有关这些事的害处和后果,让对方能接受。另外,如果发现对方有可能误入歧途,走上邪道,要及时提醒教育他,给对方举例说出误入歧途和走上邪道的严重后果,让对方迷途知返,当然,语气心地要诚恳,能让对方更易接受。相信只要你态度真诚,心怀诚恳,每个人都会接受你的劝告和开导的。
净从秽生明从暗出
净从秽生明从暗出
粪虫至秽变为蝉,而饮露于秋风;腐草无光化为萤,而耀采于夏月。故知洁常自污出,明每从暗生也。
秽:是脏臭的东西。
粪虫:粪指粪土或尘土,粪虫是尘芥中所生的蛆虫,此处指蛴螬(金龟子的幼虫),蝉就是从蛴螬蜕化而成的。
蝉:又名知了,幼虫在土中吸树根汁,蜕变成蛹后而登树,再蜕壳成蝉。
饮露于秋风:蝉不吃普通的食物,只以喝露水为生,古以此为高洁的象征。据《淮南子坠形训》篇:“蝉饮而不食。”又陆士龙《寒蝉赋》说:“含气饮露则其清也。”
化为萤:腐草能化为萤火虫是传统说法。据《礼记月令》篇:“季夏三月……腐草为萤”。又《格物论》说:“萤是从腐草和烂竹根而化生。”其实萤火虫是产卵在水边的草根,多半潜伏土中,次年草蛹化为成虫,这就是萤火虫。
粪土里所生的虫是最脏的虫,可是一旦蜕化成蝉后却只喝秋天洁净的露水;腐烂的野草本来不会发光,可是一旦孕育出萤火虫后,它却能在夏天的夜空中闪闪发光。由此可以知道,洁净的东西常常是从污秽中产生,光明的事物常常在黑暗中产生。
禅林怪杰无三和尚,原是一个偏僻小村的村民,他21岁时做杂役,53岁时看破红尘出家为僧。他决心十足,不顾老迈之躯遍游全国各地,后拜宝香寺的洞泉橘仙和尚为师,他的刻苦勤勉感动了洞泉和尚,和尚把正法传给了无三。无三修得正果后,受萨摩藩主邀请,出任鹿儿岛的福昌寺住持。在出任住持的仪式上,无三展示了禅师高尚的品性。萨摩藩有一条规定,以贫贱的百姓身份不能出任佛寺的住持,要当住持就得改官姓。无三无意改姓。这时,有一位嫉妒无三的某寺住持向藩王进谗言:“一个土百姓怎么能当住持呢?”满座为之哗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无三面不改色,声如洪钟,说了一句震慑满堂的话:“我是泥中莲花。”净从秽生,当不难懂!
伸扬正气显现真心
矜高倨傲,无非客气降伏得,客气下而后正气伸;情欲意识,尽属妄心消杀得,妄心尽而后真心现。
矜高倨傲:自夸自大,态度傲慢。
客气:言行虚矫,不是出于真诚。
正气:至大至刚之气,例如孟子所说:“我善养我浩然之气”,这种浩然之气就是正气。
意识:心理学名词,指精神的醒悟状态,如:知觉、记忆、想象等一切精神现象都是意识的内容,此处有认识和想象等意。
妄心:虚幻不实际叫妄,本是佛家语,指人的本性被幻象所蒙蔽。
真心:真实不变的心。佛家语,据《辞海》注:“按《楞伽经》以海水与波浪喻真妄二心:海水常住不变,是为真;波浪起伏无常,是为妄。众生之心,对境妄动,起灭无常,故皆是妄心。得金刚不坏之心,惟佛而已。”
一个人之所以会有自高自大傲慢无理的态度,无非是由于受外来的虚矫言行所影响,只要能把这种外来不是出于至诚的血气消除,光明正大刚直无邪的正气就会出现。一个人的所有欲望和想象,都是由于虚幻无常的妄心所致,只要能消除这种虚幻无常的妄心,善良的本性就能显现出来。
荀子《性恶》中说:人的本性是恶的,而善是后天人为的。人的本性,生来有喜好私利的,顺着这种本性,于是人与人之间的争夺就发生,谦让就消失了。人生来就有忌妒、仇恨的,顺着这种本性,于是残害忠良的事就发生,忠诚信用便消失了。人生来就有耳目的欲求,喜好声音美色,顺着这种本性,于是淫乱的事发生,礼义、等级制度和道德观念便消失了。既然这样,放纵人的本性,顺着人的情欲,必然会发生争夺,出现违反名分、破坏社会礼义秩序的事,从而导致暴乱。所以,一定要有君师和法制的教化、礼义的引导,然后才产生谦让,出现合乎等级制度的礼义秩序,从而导致社会安定。由此看来,人的本性是恶的已经清楚了,性善,是后天人为的。尽管荀子主张的“性恶”,强调的是人的本性是恶的。但同时,他又肯定“善是后天人为的”。我们同样可以这样理解:人性中的“恶”习,只要能加以制服,那么,“善”的一面即会显现,去除妄心,显现出真心,去掉了虚伪,显现出本性。
《庄子天地》篇中说:“用道来观察言论,天下的君主就行为端正;用道来观察名分,君臣的义务就分明;用道观察才能,国家各部纷争就得到治理;用道遍观一切,万物的反应都很齐备了,所以,和天地相通是德,万物遵行的是道,官长治理人民的是事,专门的才能是技术,技术属于事,事属于义,义属于德,德属于道,道属于天。所以说:古代那养育天下的,没有欲望就天下富足,无为而万物自然演化,沉静而百姓安定。《记》这本书上说:‘懂得同一,万事大吉;无心追求,鬼神都会服从。’”
庄子主张用“道”来观察人的言论和行为,并做到无欲无求,这样就能消除外来客气和骄气,而使光明正大刚直无邪的气得以彰显。
以事后悔破临事痴
以事后悔破临事痴
饱后思味,则浓淡之境都消;色后思淫,则男女之见尽绝。故人当以事后之悔,悟破临事之痴迷,则性定而动无不正。
性定:性是本然之性,亦即是真心。定是不安定、不动摇。即本性安定不动。
酒足饭饱后再回想美酒佳肴的味道,这时所有的香甜美味都已经全部消失。房事满足之后再来回味性欲的情趣,那男女鱼水之欢的念头已经全部消失。所以假如人们能常用事后的悔悟,来作为另一件事情开始时的判断参考,那就可以减少错误而恢复聪明的本性。这样做事有了原则,一切行动自然都会合乎义理。
色指的是有形之物,即物质现象,在《心经》里亦指受(感受)、想(表象)、行(意志)等精神作用。这句话开示众人,色这种东西是空,即没有自性,受色所困是最不应该的。某人拿了一件烟花女子佩戴的精致小肚兜给东海寺的泽庵和尚看,意下想难他一难,不料和尚破颜一笑,一边说:“绣得多好,老衲也喜欢有这等美人陪伴!”一边动笔写了一段偈语:“佛卖法,祖师卖佛,末世之僧卖祖师。有女却四尺色身,消安了一切众生烦恼。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柳绿花红,夜夜明月照清池,心不留亦影不留。”
山林情趣治世胸怀
居轩冕之中,不可无山林的气味;处林泉之下,须要怀廊庙的经纶。
轩冕:古代大夫以上的官吏,出门时都要穿礼服坐马车,马车就是轩,礼服就是冕,比喻高官。
山林:泛指田园风光或闲居山野之间,喻隐退的意思。
廊庙:比喻在朝从政做官。
经纶:比喻策略。《中庸》说:“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即胸中要有提供朝廷采用的谋略。
身居显位高官的人,要保持一种隐居山林淡泊名利的思想;隐居在田园山林之中的人,必须要有胸怀天下治理国家的雄心壮志。
诸葛亮是历史上一代名相,被人们称为“卧龙先生”。诸葛亮的少年时代,是在战乱流离中度过的,直到他进入成年时,才在襄阳城西的隆中置了一片田产,建了几间房子,和姐弟三人一起定居下来,自此过着“躬耕垄亩”的生活。但是,他身居隆中,却胸怀治理国家的雄心壮志。刘备在新野时,徐庶向他推荐诸葛亮,说他是人中之龙,劝刘备亲自屈驾迎请。刘备三顾茅庐之后得与诸葛亮相见,相见后就在诸葛亮茅屋请教起天下大计来。刘备说:“汉室倾危,奸臣专权,皇帝蒙尘,我自不量力,欲申大义于天下,却因智术短浅,狼狈至今,虽然如此,我大志尚存。请问有何大计能使我完成宿愿呢?”于是诸葛亮对天下的形势进行了分析,为刘备指出了成就霸业的长远大计。理路清楚,明确中肯,足见其超人的政治、军事头脑。后来,刘备对关羽、张飞说:“我之得孔明,犹鱼得水。”诸葛亮也依靠刘备施展了自己抱负,成为辅佐蜀国的千古名相。
中国古代知识分子受儒、道思想影响极深。在对待人生的问题上,一方面是积极入世,实现理想抱负;一方面恬淡出世,品味林泉真趣。
凡夫俗子如果没有崇高的社会责任感,没有济世救民的宏大抱负,那就既谈不上入世也谈不上隐退,不过随波逐流,随生随灭。如诸葛亮没有帮助刘备建立蜀汉以前,别人称他是隐居的卧龙,这时他自称为隐士、山人。当时一个襄阳隆中的普通农民能称为隐士吗?他们没有任何志向抱负,自然就无所谓仕和隐了。因而,隐是以仕为前提的,退是以进为前提的,没有积累进取的志向就谈不上退隐林泉的超脱。救世济民的胸怀是退隐的前提条件。东汉初年的严子陵,东晋末年的陶渊明,都是我国古代杰出的隐士。前者在富春江潇洒地垂钓,后者在南山默默地躬耕,他们都不挤在冠盖云集的京华,而独处在僻远的山水田园,赢得了一代又一代人的敬仰。在富春江钓鱼的不只严子陵,在庐山脚下耕田的也不只陶渊明,人们为什么单赞美他们两人呢?换句话说,如果他们两人只是普普通通的渔翁和农夫,就没有人对他们感兴趣了。要是他们像农夫渔父那样平庸草草过一生,与草木一同烂掉,怎么可能美名流传千古呢?
无过即功无怨即德
无过即功无怨即德
处世不必邀功,无过便是功;与人不求感德,无怨便是德。
邀:求取。
与人:帮助别人,施恩于人。
感德:感激他人恩德,据《诗经小雅》篇:“忘我大德,思我小怨。”
人生在世不必想方设法去争取功劳,其实只要没有过错就算是功劳;帮助他人不必希望对方感恩图报,只要对方不怨恨自己就算知恩报德了。
楚昭王丧失了国土,屠羊说跟随他在外逃亡。昭王返回楚国,打算赏赐跟随他逃亡的人,赏赐到屠羊说,屠羊说说:“当年大王丧失了国土,我也失去了屠宰羊牲的职业;大王返归楚国,我也就得以重操旧业。我从业的报酬已经得到恢复,又何必赏赐什么!”昭王说:“强令接受奖赏!”屠羊说说:“大王失去国土,不是为臣的过失,所以我不愿坐以待毙伏法受诛;大王返归楚国,也不是臣的功劳,所以我也不该接受赏赐。”楚昭王说:“那么我就接见他!”屠羊说又说:“按照楚国的法令,必定有大功的人重赏后方才能够得到接见的礼遇,现在我的才智不足以使国家得到保全,而勇力又不足以使敌寇受到歼灭。吴军攻入郢都,我畏惧危难而躲避敌寇,并不是有心追随大王在外逃亡。如今大王意欲弃置法令和制度来接见我,这不是我所希望传闻天下的办法。”
忧勤勿过淡泊勿枯
忧勤是美德,太苦则无以适性怡情;淡泊是高风,太枯则无以济人利物。
忧勤:绞尽脑汁,竭尽体力去做事。
适性怡情:使心情愉快,精神爽朗。
高风:高尚的情操或高风亮节。
枯:已经丧失生机的树木,这里指不近人情的含意。
用心尽力去做事本来是一种很好的品德,但是过于认真而使心力交瘁,使精神得不到调剂就会失去生活乐趣;把功名利禄看得很淡本来是一种高尚的情操,但是过分的清心寡欲,对社会大众就不会做出什么贡献了。
孔子说:中庸这种道德,是最高的境界。为人处世,不要过分,也不要不及,过分与不及,都是偏离目标,不能中的。
《礼记中庸》说:国家天下可使达到人人均平富裕(智与能),高官厚禄可以断然辞让(仁),锋利的刀刃可以毅然相向(勇),智仁勇俱全,但要做到中庸,还是“不可能”。中庸是儒家心目中的妙境,是艺术,是至高至美的理想,是需要人时时警醒,不懈努力去追求的。
原其初心观其末路
原其初心观其末路
事穷势蹙之人,当原其初心;功成行满之士,要观其末路。
蹙:穷困的意思或精疲力竭。
功成行满:事业有所成就,一切都如意圆满。
末路:本指路的终点。古语云:行百里路半九十。
对于一个事业失败陷入困境而心灰意懒的人,要思索而不是责备,要回想他当初奋发上进的精神;对于一个事业成功而感到万事如意的人,要观察他是否能永远坚持下去,考虑结局如何。
《孟子尽心章句上》中说:“人不可以没有羞耻,不知羞耻那才是真正的无耻。”也就是说:聪明人不怕出错,因为他知道总会犯错误,但他随时准备改错。所以,古人常说,知错即改方为智。人们还把事后才明白或后悔的现象称为事后诸葛,所以做事要事先慎重不盲动。但是对于没经过的事,对于可逞一时之雄的事,人们往往不去考虑后果,不去想不利的因素。只有经过了、实践了才会思考、醒悟,故就有“事悟痴除,性定而动”的经验之谈了。其实世间任何事都不可过贪,因为过分贪图享乐往往会得到反效果。但要达到遇事不慌,临风不动,行而不贪,做而不过的水准,不是一朝一夕可成的。需要经过一个磨炼过程,才会建立和掌握一套方法,这就有必要先正心去痴,先打破愚痴和迷妄的执着,唯有这样才能稳定住本性。性定先要心定,行正先要心正。这样,对事物就不会只看到好的一面而忽略坏的一面,使我们随时保持清醒的头脑,用正确的方法做事情。所以,古人也常说:知耻而后勇。
富宜宽厚智宜敛藏
富贵家宜宽厚而反忌刻,是富贵而贫贱,其行如何能享?聪明人宜敛藏而反炫耀,是聪明而愚懵,其病如何不败!
忌刻:忌是猜忌或嫉妒,刻是刻薄寡恩。
敛藏:敛含有收、聚、敛束等意,敛藏是深藏不露。
懵:本意指心神恍惚,喻对事物缺乏正确判断,不明事理。
一个富贵的家庭待人接物应该宽容仁厚,可是很多人反而刻薄无理,担心他人超过自己,这种人虽然身为富贵人家,可是他的行径已走向贫贱之路,这样又如何能使富贵之路长久地行得通呢?一个聪明的人,本来应该保持谦虚有礼不露锋芒的态度,反之如果夸耀自己的本领高强,这种人表面看来好像很聪明,其实他的言行跟无知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那他的事业到时候又如何不受挫、不失败呢!
《孟子尽心章句下》中说:只有点小聪明而不知道君子之道,那就只足以伤害自身。盆成括做了官,孟子断言他的死期到了。盆成括果然被杀了。孟子的学生问孟子如何知道盆成括必死无疑,孟子说:盆成括这个人有点小聪明,但却不懂得君子的大道。这样,小聪明也就只足以伤害他自身了。小聪明不能称为智,充其量只是知道一些小道末技。小道末技可以让人逞一时之能,但最终会祸及自身。《红楼梦》说凤姐“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聪明反被聪明误,就是这个意思。只有大智才可使人伸展自如,只有大智才是人生的依凭。
人情世路应识退让
人情世路应识退让
人情反复,世路崎岖。行不去,须知退一步之法;行得去,务加让三分之功。
人情反复:是指人的情绪欲望,反复变化无常。
人世间的人情冷暖是变化无常的,人生的道路是崎岖不平的。因此当你遇到困难走不通时,必须明白退一步的为人之道;当你事业一帆风顺时,一定要有谦让三分的胸襟和美德。
为人处世必须学会谦恭、礼让,不能处处都想占胜,不能事事都要露一手,难行的地方退一步或许会海阔天空。人生得意的时候也应把功劳让与别人一些,不要居功自傲,不能得意忘形。何况人类的情感无比复杂,人心的变化也是奥妙无穷。今天认为是美的东西,明天就有可能认为是丑,今天认为是可爱的东西,明天就有可能是可恨。所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也就是“人情反复,世路崎岖”的道理。当年韩信微贱时就曾深深体会到此中的辛酸。
尤其世路多险阻,人生到处都有陷阱。这就要培养高度的谦让美德,遇到行不通的事不要勉强去做。换句话说,人生这路有高低、有曲折、有平坦,当你遇到挫折时必须鼓足勇气继续奋斗,当你事业飞黄腾达时,不要忘记救助那些穷苦的人,因为这样可以为你自己消除很多祸患于未然。这样,知退一步之法,明让三分之功,不仅是一种谦让美德,而且也是一种安身立命的善策。
不恶小人礼待君子
待小人不难于严,而难于不恶;待君子不难于恭,而难于有礼。
小人:泛指无知的人,此处指品行不端的坏人。
恶:憎恨。《论语里仁》篇:“惟仁者能好人,能恶人。”
对待道德品行不端的小人,抱严厉的态度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内心不憎恨他们;对待品德高尚的君子,做到敬重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做到对他们真正的有礼貌。
东汉陈实,字仲弓,颖川许县人,曾当过太丘县令,他在家乡为人公正。
当年年荒民饥,有个小偷夜间潜入陈实的卧房,躲在房梁上窥伺,被陈实发觉。陈实并不惊动他,而是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把儿孙唤到跟前,严肃地训导说:“人不能不知道自勉。那些恶人未必本来就坏,因为沾染了坏习惯,才达到了不知羞耻的地步。房梁上的君子就是这样的人。”小偷一听,大吃一惊,慌忙跳下地来叩头请罪。陈实语气缓和地开导他说:“看你的模样,不像坏人,应该好好改掉自己的恶习,重新做个好人,你干这种事大概是由于贫穷所迫罢。”他吩咐家人取出二匹绢,送给了这位表示悔过的梁上君子。
这事传开后,使那些有劣迹的人感到自愧,盗窃的事逐渐少了。
浑噩淡泊清名传扬
浑噩淡泊清名传扬
宁守浑噩而黜聪明,留些正气还天地;宁谢纷华而甘淡泊,遗个清名在乾坤。
浑噩:同浑浑噩噩,泛指人类天真朴实的本性。
黜:摒除。
纷华:繁华富丽。
乾坤:象征天地、阴阳等。
人宁可保持纯洁、天真、朴实的本性而摒除后天的聪明机诈,以便保留一些浩然正气还给大自然;人宁可抛弃世俗的荣华富贵而甘于过着淡泊、清虚、恬静的生活,以便留一个纯洁高尚的美名还给天地。
公元前100年,汉朝苏武出使匈奴,被匈奴扣下。单于想招降他,苏武不屈服,被关在大地窖中,并断绝粮食的供应。苏武只好吃雪吞旃(使节杖上的编织物),几天下来还活着,匈奴人非常惊奇,认为他是神。单于于是又将苏武放在北海边上,要他牧养一群公羊,告诉他说:“等公羊生小羊,就放你回去。”苏武靠着使节的仪杖牧羊,时间一久,仪杖的旃旄掉光了。没有人供给他食物,他就挖野鼠洞,把野鼠洞中的草根、野果取来充饥,长年与野鼠分食。
汉昭帝即位后数年(公元前89年),匈奴和汉朝恢复了和亲,汉朝派使者要求放回苏武等人。匈奴骗说苏武已经死了。当时常惠想了一个办法,私下告诉一个使者说,汉天子在上林苑打猎,找到一封系在鸿雁脚上的信,信上说苏武正在某个沼泽中。这个使者依靠常惠的话,责问单于,单于大惊,只好放回了苏武。苏武流放匈奴十九年,渴餐雪,饥吞旃,牧羊北海边,心存汉社稷。正是一腔赤诚,正气见于天地;不慕荣华,甘受放逐,于艰苦卓绝中,成就了万世美名。
原始人根本不懂什么叫浮夸、欺骗,也不懂什么叫机诈乖巧,有的只是那种浑浑噩噩的本性,当然,这不能算是人类追求的最高境界。
然而,这种人不欺侮弱者,不欺侮少数,不自恃成功,不筹划事情。错过了时机不后悔,抓住了机会也不得意,一切都听从自然的安排。因而,登高不发抖,下水不怕湿,入火不觉热。只有精神达到与自然之道相同的人才能这样。
这样的人睡觉时不做梦,醒来以后不发愁,饮食不讲求精美,呼吸来得深沉均匀。以自然之道处世的人呼吸直通脚跟,而普通的人呼吸只用咽喉。凡是对世俗的欲望太高的人,自然的本能就退化了。
遵循自然之道的人不以生为喜,也不以死为恶,出生时不知道欢天喜地,要死时也不知道恐惧痛苦,无拘无束地来,潇洒从容地离去,把人生重大的生与死也看成自然事物。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来源,也不去追求自己的归宿。任何事情来了就欣然接受,把死亡也看成不过是重新回到自然中去。不用心智去损害自然界之道,不用人为的努力去改变天然——老庄把这种人叫做真人。
然而,真人与原始人有什么区别呢?
降魔降心驭横驭气
降魔降心驭横驭气
降魔者先降其心,心伏则群魔退听;驭横者先驭其气,气平则外横不侵。
降魔:降,降服。魔的本意是鬼,此处当修行障碍解。
退听:指听本心的命令,又当不起作用解。
驭横:控制强横无理的外物。
气:当情绪解。
要想制服邪恶必须先制服自己内心的邪念,自己内心的邪念降服了,其他一切邪恶也自然都不起作用而退却。要想控制不合理的横逆事件,必须先控制住自己容易浮动的情绪,自己的情绪控制住以后自然不会心浮气躁,到那时所有外来的横逆事物自然不能侵入。
一个人首先要认识自我,但认识自我并不是最终的目的,认识到自己的劣根性以后,就要根除自己的劣根性,认识自我就是为了战胜自我。
培养自己的克制力和意志,与发展自己的智力同样重要。如果没有强迫自己干完一件好事情的自制力,那么任何理想都不能实现,不管你有多么聪明。
老子说:“自制者强”,“强行者有志”,的确是千古不变的至理,值得我们三思。应当说,强制自我完善和心性修养,达到精神境界的升华在今天仍有其积极意义。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教弟子如养闺女,最要严出入、谨交游。若一接近匪人,是清净田中下一不净的种子,便终身难植嘉禾矣。
弟子:此处同子弟。
匪人:泛指行为不正的人。
嘉禾:指长得特别茂盛的稻谷。
教导子弟,要像养育一个女孩那样谨慎才行,最关键的是要严格管束他们的出入和注意所交往的朋友。万一不小心结交了行为不正的人,就好像是在良田之中播下了坏种籽,从此就可能一辈子也难以长成有用之材。
孔子说:小时候培养的品格就像是生来就有的天性,长期形成的习惯就像是完全出自自然。人的性情本来很近,但因为习染不同便相差很远。所以对自己的习染不可不谨慎呀。《列女传》上记载孟母教子的故事,很能说明这一问题。孟轲的母亲,很懂得人的道德学问是逐渐养成的,所以对孟轲平时生活和学习上细节十分重视,通过“渐化”的方式培养孟轲的好习惯。起初,孟家离一处公墓不远,小孟轲看了一些送葬人的情景,自己就摹仿起来,成天在沙地上埋棺筑墓。孟母看出这地方对孩子影响不好,就搬了家。可搬的地方是一个集镇,小孟轲又学着那些挑提卖货的人吆喝叫卖,孟母只有又搬家。这次搬到了一所学校附近,小孟轲摹仿学校的孩子们,在游戏中摆弄俎豆祭器,学习揖让进退的礼仪,孟母才终于放心地说:这是我孩子可以居住的地方!
可孟轲上学以后,有点贪玩,进步不大。有一次孟母问他:“学习得怎么样?”孟子回答说:“还是那个样。”孟母听后,拿过剪刀就剪断了织机上的线,说:“你荒废学业,就像我割断织机上的线,布就织不成了一样,不好好学习,以后就只有成为供人使唤的下人。”孟轲从此拜孔子孙子的学生为师,勤奋学习,终于成了著名的儒家宗师。
欲路不染理路当先
欲路不染理路当先
欲路上事,毋乐其便而姑为染指,一染指便深入万仞;理路上事,毋惮其难而稍为退步,一退步便远隔千山。
欲路:泛称有关欲念、情欲、欲望,也就是佛家所说的“五欲烦恼”的意思。
染指:喻巧取不应得的利益。
仞:古时以八尺为一仞。
理路:泛称有关义理、真理、道理。
惮:害怕。
关于欲念方面的事,绝对不要贪图轻易可得的便宜,不合理地占为己有,一旦贪图非分享乐就会坠入万丈深渊;关于义理方面的事,绝对不要由于害怕困难,而产生退缩的念头,因为一旦退缩就会和真理正义有千山万水之隔。
《庄子天下》篇中主张寡情少欲,希望社会平和安宁,其中有这样一段话:“不受世欲的拘束,待人接物不装腔作势,对人一丝不苟,不违逆众人的意愿,希望天下安宁以保全人民的生命,对人对己,吃饱穿暖就感到满足,以此表白其心。古人有关这一方面的学问,宋钟、尹文听说了就高兴。他们做了上下均平的华山帽来象征自己的志愿,对待万物,抛弃偏见,以此作为开始。谈论心的思维,命名为心理活动。谦柔退让来求人喜欢,以此来调和各种纠纷,他们把这种态度作为行动的基础。受了欺侮不认为是耻辱,制止人民争斗,反对进攻别人,主张解散军队,要把这个世界从战火之中拯救出来。他们用这一套周游天下,上劝说君主,下教育别人,尽管人家不理他,他还是喋喋不休,所以说被上上下下讨厌,却还强要表现。”
人的欲望是一个客观存在,刻意去压抑是和社会进步不相应的,但是过分去放纵情欲就容易迷失本性,不加限制,会贪图非分享乐,陷入欲念深渊。
居常嗜好浓枯相宜
念头浓者自待厚,待人亦厚,处处皆厚;念头淡者自待薄,待人亦薄,事事皆薄。故君子居常嗜好,不可太浓艳,亦不宜太枯寂。
念头浓:心胸宽厚,念头当想法或动机解。
淡:浅薄。
居常:日常生活。
浓艳:指丰盛豪华,此处作奢侈无度解。
枯寂:寂到了极点,此处当吝啬解。
一个心胸开阔的人,不但要求自己的生活丰足,而且对待别人也要讲究丰足,以至他凡事都要讲究气派豪华;一个欲念淡薄的人,自己过着清苦的生活,对待别人就也很淡薄,因此他凡事都表现得冷漠无情。所以一个真正有修养的人,日常生活的爱好,既不过分讲究气派太奢侈豪华,也不能过分吝啬刻薄。
气派和豪华必须与气质和境界相称,否则都是虚假。古人云:“华而不实,怨之所聚也。”白云和尚对弟子法演说过这样一件事:“有一次,几位禅客从庐山到我这里来了,他们都悟道极深,让他们唱经讲法,说得有板有眼,讲得有根有据,提起公案问他们,见地也甚是精到,要他们著语写偈,也都十分精彩。然而就是他们这样的人,也仍然没有达到忘我的境界。”这是为什么呢?有一位名禅说过:“那些身心尚未饱参佛法的人总觉得法悟足够了,而那些整个身心都充满了佛意的人,却总觉得不够,仍然孜孜以求。”所以我们的祖师常说:“释迦和达摩还在修行呢!只有临死的时候,才是我们休息的时候。”伟大的圣人如此,何况我们平常之人呢!
彼富我仁彼爵我义
彼富我仁彼爵我义
彼富我仁,彼爵我义,君子固不为君相所牢笼;人定胜天,志一动气,君子亦不受造化之陶铸。
彼富我仁:出自《孟子》一书:“晋、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吾何谦乎哉?”
牢笼:牢的本义是指养牛马的地方,此含有限制、束缚等意。据《淮南子本经》篇:“牢笼天地,弹压山川。”
人定胜天:指人如果能艰苦奋斗,必然能战胜命运而成功。
志一动气:志是一个人心中对人生的一种理想愿望;一是专一或集中;动是统御、控制发动;气是指情绪、气质、秉赋。《孟子公孙丑》上:“志一则动气,气一则动志。”
造化:命运。
陶铸:陶是范土制器,铸是熔金为器。
别人有财富我坚守仁德,别人有爵禄我坚守正义,所以一个有高风亮节的君子绝对不会被君主的高官厚禄所束缚或收买。人的智慧能战胜大自然,理想意志可以转变自己的感情气质,所以一个有才德理智的君子绝对不受命运的摆布。
西汉严遵,字君平,临邛(今四川邛崃)人。他曾经在成都以占卜为生,每天的收入,以足够生活的一百文钱为限,赚够就收摊关门,在家中专心研究《周易》,成为很有学问的大师。大文学家杨雄就曾以他为师。杨雄异常钦仰自己的老师,认为老师的清贫风范足以抨击贪婪,勉励良好的风气,称赞老师是“当世少有具有高尚节操的人。”有富人罗冲预备出钱,资助他去做官扬名,严遵感叹地表示:“益我货者损我神,生我名者杀我身。”始终不愿意为财富、名利,而丧失自己的志趣。
一个活得洒脱的人,不应为身外之物所牵累,不受富贵名利的诱惑,我行我素,也正如庄子在《则阳篇》中描述的圣人那样:
“圣人,他们潜身世外能使家人忘却生活的清苦,他们身世显赫能使王公贵族忘却爵禄而变得谦卑起来。对于外物,他们与之各谐欢娱;对于别人,他们乐于沟通,混迹人世而又能保持自己的真性;有时候一句不说也能用中和之道给人以满足,跟人在一块儿就能使人受到感化。父亲和儿子都各得其宜,各自安于自己的地位,而圣人完全是清虚无为地对待周围所有的人。圣人的想法跟一般人的心思,相比起来差距很远。”
高处立身退步处世
立身不高一步立,如尘里振衣、泥中濯足,如何超达?处世不退一步处,如飞蛾投烛、羝羊触藩,如何安乐?
立身:在社会上立足,接人待物。
尘里振衣:振衣是抖掉衣服上沾染的灰尘,故在灰尘中抖去尘土会越抖越多,喻做事没有成效,甚至相反。
泥中濯足:在泥巴里洗脚,必然是越洗越脏,喻做事白费力气。《孟子离娄下》篇:“沦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濯,洗。
超达:超脱世俗,见解高明。
飞蛾投烛:飞蛾是一种喜欢靠近火的昆虫,又名“灯蛾”。当飞蛾接近灯火就会葬身火中,喻自取灭亡。
羝羊触藩:羝,是指公羊。藩是竹篱笆。公羊健壮鲁莽,喜欢用犄角顶撞,往往把犄角卡住不能自拔。据《易经大壮》篇:“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世人就用羝羊触藩比喻做事进退两难。
立身处世假如不能站得高望得远,就好像在尘土里抖扫衣服,在泥水中清洗双脚,又如何能超凡绝俗出人头地呢?处理事物假如不多留一些余地,那就好比飞蛾扑火,公羊用角去顶撞篱笆角被卡住一样,哪里能够使自己的身心摆脱困境感到安乐愉快呢?
梁武帝信仰佛教,听说达摩大士到了中国,马上派敕使去召见。见到达摩,梁武帝开口便问:“我自即位以来,供养佛僧,广建僧庙,抄写经牒,这究竟有多大功德?”达摩直言不讳:“这根本没什么功德可言,你的所作所为只是一点世俗的小恩惠而已。真正的功德是圆融纯净的智慧,它的本体是空寂的。世俗的方法不可能得到它。”梁武帝又改口问:“什么是圣谛第一义?”达摩答:“廓然无涯,无古无今,超凡越圣。”武帝接着又问道:“与我对答的人是谁?”言下之意即你是圣者吗?达摩淡淡地答道:“我不知道。”达摩见梁王萧衍不识禅机妙理,就渡江北上了。
修德忘名读书深心
修德忘名读书深心
学者要收拾精神并归一路。如修德而留意于事功名誉,必无实诣;读书而寄兴于吟咏风雅,定不深心。
收拾精神:指收拾散漫不能集中的意志。
事功:事业。
并归一路:指合并在一个方面,也就是专心研究学问。
实诣:实在造诣。
兴:兴致。
吟咏风雅:吟咏也作咏诵,原指作诗歌时的低声朗诵。据《诗经关睢》序:“吟咏性情。疏:‘动声曰吟,长言曰咏。’”风雅,风流儒雅。后世以此比喻诗文。
求取学问一定要排除杂念集中精神,专心致志从事研究,如果立志修德却又留意功名利禄,必然不会取得真实的造诣;如果读书不重视学术上的探讨,只把兴致寄托在吟咏诗词讲求风雅上,那一定不会深入进取而取得心得。
天才出自勤奋,一分耕耘,才有一分收获,古来如此。宋代古文运动的领袖人物欧阳修,就是靠勤奋成才的。欧阳修的老家在今江西吉安县,幼年时,家境贫困,连学习的必须品笔、墨、纸、砚都买不起。他家住在江滨,从小就用江滨沙滩上的芦苇做笔,以沙滩为纸,刻苦练字。二十三岁进士及第,登上仕途。欧阳修著作很多,至今我们还能看到的著作有《欧阳文忠公文集》约一百万字,此外还有一些专著。他的散文《醉翁亭记》,已成千古之名篇。
古今中外,凡有真才实学的学者,必须下真功夫才能求真学问,但是也有一些人只知道吟风弄月,讲求风雅而不务实,只学到一些皮毛。这是一种极大的浪费,对学习、事业都不会有帮助的。我们读书应该集中精力,专心致志,加强自身的修养,使自己成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人性善恶咫尺之间
人人有个大慈悲,维摩屠刽无二心也;处处有种真趣味,金屋茅檐非两地也。只是欲闭情封,当面错过,便咫尺千里矣。
大慈悲:能给他人以快乐叫慈,消除他人的痛苦叫悲,这是佛家语。《观无量寿经》有“佛心是大慈悲”,指佛菩萨广大之慈悲。全句意:人人都具有成佛的佛性。
维摩:梵语维摩诘的简称,是印度大德居士,汉译叫净名,与释迦同时人,辅佐佛陀教化世人,被称为菩萨化身。
屠刽:屠是宰杀家畜的屠夫,刽是以执行罪犯死刑为职业的刽子手,同样具有佛性。
金屋:指富豪之家的住宅,建筑金碧辉煌,汉武帝有“若得阿姣当以金屋藏之”的典故,佛教认为世间事物皆虚幻,故金屋茅檐并无差别。
咫尺:一咫是八寸,一尺十寸,咫尺指极短的距离。
每个人都有一颗善良的仁慈之心,慈悲的维摩诘和屠夫刽子手的本性相同;世间到处都有合乎自然的真正生活情趣,富丽堂皇的高楼广厦和简陋的茅草屋没什么差别。可惜人心经常为情欲所封闭,因而就使真正的生活情趣错过,不能排除杂念,虽然只在咫尺之间,但实际上已相隔千里了。
禅的经验就是一种自觉,是“没有自己,则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他不二的自觉”。所以,“唯我独尊”的“我”并非差别、对立中的我,而是与天地一体、万物同根的,平等自由、自他不二的我。佛道即宏明自我之道,禅者称之为“宏明己道”。能够体认到这个“独尊佛”的真正内涵,谁都是释迦牟尼。人人都有佛性,东家儿郎、西家织女、斜街曲巷的艺人,都可成佛。世俗人心的千差万别,都是欲念、分别心所使然,乃是虚妄之见。我们参禅,必须破除此种妄见,致力于从内心提升人的尊严。
进德修行济世经邦
进德修行济世经邦
进德修道,要个木石的念头,若一有欣羡便趋欲境;济世经邦,要段云水的趣味,若一有贪着便堕危机。
修道:泛指修炼佛道两派心法。佛家语中说:“谓见道之后,更修习真观。”
木石:木柴和石块都是无欲望无感情的物体,喻无情欲。《孟子尽心篇》中说:“与木石居,与鹿豕游。”
云水:佛家称行脚僧为云水,这种和尚手持三宝云游天下,四海为家毫无牵挂,行迹飘忽有如行云流水。他们不受物欲束缚而具淡泊雅趣。
贪着:对富贵等欲念的执着。
凡是磨练心性提高道德修养的人,必须有木石一样坚定的意志,假如羡慕外界的荣华富贵,那就会被物欲所困惑包围。凡是一个治理国家服务社会的人,必须有一种宛如行云流水般的淡泊胸怀,假如贪恋功名利禄,就会陷入危机四伏的险地。
信州正受庵的内庭里,放有一块石头,是原藩主调任官职时作为纪念留下来的。新藩主发现了这块奇石,又得知它是前任留下来的纪念品,极为贪恋,很想把它弄到手,几次派人来恳求,被住持天龙和尚一口回绝。新官再三的催促,天龙总是置之不理,并说,“这块石是前藩主的心意,万万不能让与他人。”最后新官恼羞成怒了:“不答应我的请求,就不许住在我的辖区内。”天龙和尚当天就洒脱地离开了正受庵,并在寺墙上大书上一道歌偈:“青山高名庵深,宝石岂可力动”。弄得新来的官儿后悔不迭,不再索要石头,为表悔过之意,还差人寻找和尚的踪迹,没有任何音讯。天龙正是“进德修道,要个木石的念头”。
欲人不知己先莫为
肝受病则目不能视,肾受病则耳不能听。病受于人所不见,必发于人所共见。故君子欲无得罪于昭昭,先无得罪于冥冥。
昭昭:显著,明显可见,公开场合。据《庄子达生》篇:“昭昭乎若揭日月而行也。”
冥冥:昏暗不明的隐蔽场所。《荀子劝学篇》:“无冥冥之志者,无昭昭之明。”
肝脏感染上疾病,眼睛就看不清,肾脏染上疾病,耳朵就听不清。病虽然生在人们所不见的地方,但是病的症状必然发作于人们所能看见的地方。所以君子要想做到表面没有过错,必须先从看不到的细微地方下功夫。
古人讲修身主要是对自我道德的完善,俗话说问心无愧,所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所以儒家教人修养心性,必须要从细处下功夫。宋朝安潜在蜀地当官时,并不管盗匪的事,蜀人都觉得很奇怪。过了一阵子,安潜提出公库的款项,共一千五百缗,分别放在三个集市中,分别贴出告示说:“能告发、逮捕盗贼一人,赏五百缗;告发、逮捕共犯的盗匪,解除他的罪责,赏金与一般人相同。”不久,有人抓了一个盗匪来到官府。这盗匪骂抓他的人说:“你与我一起作案十几次,而且一向平分赃物,你凭什么抓我?我看我们会一起死。”安潜说:“你既然知道我贴出的告示,为什么不先抓来,那他死,你拿奖赏。既然他抢先了,你被处死了,又有什么好怨恨的呢?”于是下令发给告发者奖金,将被抓的盗匪处死。这么一来,境内盗匪彼此起了疑心,就各自逃到别处去了。以上事情就是说,在别人看不见的情况下,也不要做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情,因为冥冥之中必然有人监视我们的言行。
少事为福多心招祸
少事为福多心招祸
福莫福于少事,祸莫祸于多心。惟少事者方知少事之为福;惟平心者始知多心之为祸。
少事:指没有烦心的琐事。
一个人的幸福没有比无忧心琐事可牵挂更为幸福的了,一个人的灾祸没有比疑神疑鬼更可怕的了。只有那些整天奔波劳碌的人,才知道无事一身轻是最大的幸福;只有那些经常心如止水平静安详的人,才知道多心猜疑是最大的灾祸。
孔子说:“宁武子在国家安定时是一个智者,在国家动乱时是一个愚人。他智的一面,别人赶得上,那愚的一面,别人无法赶上。”郑板桥有一传世风行的条幅:“难得糊涂。”他还说:“聪明难,糊涂难,由聪明而变糊涂更难。”孔子说的“愚”和郑板桥的“糊涂”之所以难做到,是因为要想真正做到,不仅要靠忠心和勇气,而且更需要忍辱负重,运智劳神,殚精竭虑。一个有为的人应当达到“大智若愚,大巧似拙”的境界,这样就不会被琐事缠身,不会为闲言困扰。而一个平常人的生活,也应该是以一生平安无事没有任何祸端为幸福的。所有祸端多半是由多事而招来,多事又源于多心,多心是招致灾祸的最大根源。所谓“疑心生暗鬼”,很多人由于疑心把事情弄坏,其道理就在于此。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一个心地光明的人自然俯仰无愧,根本不用怀疑别人对我有过什么不利的言行。只有庸人、小人、闲人才整天为闲事、琐事忙碌,为依附权势争夺名利奔波,为人言碎语费尽心神地猜疑,可见他们的思想境界很低,难以意识到自己的可笑、可悲。正如《红楼梦》中的王熙凤那样:“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所以古人云:吃亏是福。
丹霞禅师有一次行至洛阳的惠林寺,因为天气很冷,他就在寺内的佛殿里把木佛拿来烧火取暖。院主见后,大发雷霆:“你怎么敢烧佛像?”丹霞若无其事地答道:“我想看看佛像怎么能烧出舍利子。”院主惊愕道:“木佛像怎么能烧出舍利呢?”“既然不能烧出舍利,那么把木像拿来烧好了!”烧佛的丹霞事后平安,而斥怪他的院主却遭到了惩罚,两道眉毛全都掉落了。这是为何?道人无心,即为无过。无心的道人何过之有?只要本性率真地行动做事,便是行佛道。舍利子烧不出,只有依本性去修炼才可修得。
方圆并用宽严互存
处治世宜方,处乱世当圆,处叔季之世当方圆并用。待善人宜宽,待恶人当严,待庸众之人宜宽严互存。
治世:指太平盛世,政治清明,国泰民安。
方:指品行端正。
乱世:治世的对称。
圆:没有棱角,圆通,圆滑,随机应变。《易经系辞》说:“是故蓍之德,圆而神,卦之德,方以知。”
叔季之世:古时少长顺序按伯、仲、叔、季排列,叔季在兄弟中排行最后,比喻末世将乱的时代。《左传》云:“政衰为叔世”,“将亡为季世”。
生活在政治清明天下太平时,待人接物应刚直严正,爱憎分明;处在政治黑暗天下纷争混乱的时代,待人处世应圆滑老练随机应变;当国家将要衰亡的末世时期,待人接物就要刚直与圆滑同时施展。对待善良的君子要宽厚,对待邪恶的小人要严厉,对待一般平民大众要宽严互用。
孔子说:“天下太平,就出来做官;政治黑暗,就退避隐居。因为,天下太平而自己贫贱是耻辱;政治黑暗而自己富贵也是耻辱。”
《论语》里,孔子不只一次说过应该以两种方式处世的话:《公冶长》篇中,他赞扬南宫适“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戳”,并把侄女嫁了他。《泰伯》篇中,他说“有道则见,无道则隐。”《宪问》篇中,他又说:“邦有道,谷(做官领薪奉);邦无道,谷,耻也。”《卫灵公》篇中,他称赞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卷而怀之(把本领收起来揣在怀里,指退隐)。”这是一种“识时务”的行为,同时也是一个谋道谋国兼谋身,全身自保的策略。按照这种行为与策略,他应该赞同长沮、桀溺,他们在坏东西像洪水一样到处都是的时候,知难而退,避迹躬耕,可以“免耻”、“免刑戳”,可以洁身问道。
恩功当念怨过宜忘
恩功当念怨过宜忘
我有功于人不可念,而过则不可不念;人有恩于我不可忘,而怨则不可不忘。
功:对他人有恩或帮助的事。
过:对他人的歉疚或冒犯言行。
我虽然帮助或救助过别人,不要常常挂在嘴上或记在心里,但是假如有对不起别人的地方却不可不经常反省;别人曾经对我有恩应常记于心不可以轻易忘怀,别人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不可不忘掉。
心里老是记着自己的功劳,就会滋生骄狂,不时时反思自己的过错,就会铸成大错。魏信陵君(名无忌)杀了晋鄙(魏国带兵官),击破秦军,解除邯郸被围困的危机,救了赵国,赵王亲自出郊迎接。唐雎对信陵君说:“我听人说:‘有些事无法得知,但有些事不可不知,有些事不能忘,但有些事不能不忘。’”信陵君说:“怎么说呢?”唐雎说:“有人恨我,我无法得知,但我恨人,却不可不知;别人有恩于我,不能忘记,但有恩于人,就不能不忘。先生杀了晋鄙解除邯郸受困的危机,救了赵国,这是大恩,希望你能忘记对赵国的恩惠。心里老是记着对别人的恩德,势必带来恩大仇大;对别人的怨恨不能及时化解,只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的烦恼。”
孟尝君被逐之后,又恢复相位,重回齐国。谭拾子到边境去迎接,对孟尝君说:“您会不会埋怨齐国的士大夫放逐您,而想杀人呢?”孟尝君说:“会。”谭拾子说:“有件事是一定会发生的,有个道理是必然的,你知道吗?”孟尝君说:“不知道。”谭拾子说:“死,是一定会发生的事;而追求富贵、摒弃贫贱则是必然的道理。拿市场来比方吧!早上的时候,市场人潮汹涌,到了晚上,市场就空荡了;这并不是人们对于市场喜欢早上而憎恨晚上啊!为了求生存所以就争着去,为了避免危亡所以就逃离,这是同样的道理啊!希望您不要心怀怨恨。”孟尝君听了,就削去一份记有五百个他所怨恨的人的名单,不再表示要报复了。以上两件事说明了,帮助或救助过别人不要挂在嘴上或记在心头,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要经常反省,别人对不起自己时,要立刻忘记。
《庄子寓言》中讲了一个影子的故事,借此说明人的行为像影子一样,都离不开人这个主体。寓言说:影外的微阴向影问道:“你先前低着头现在仰起头,先前束着发髻现在披着头发,先前坐着现在站起,先前行走现在停下来,这是什么原因呢?”影子回答:“我就是这样随意地运动,有什么可问的呢?我如此行止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我,就如同蝉蜕下来的壳,蛇蜕下来的皮,跟那本体事物相似却又不是那事物本身。火与阳光,使我聚合而显明;阴与黑夜,使我得以隐息。可是有形的物体真就是我赖以存在的凭借吗?何况是没有任何依恃的事物呢!有形的物体到来我便随之到来,有形的物体离去我也随之离去,有形的物体徘徊不定我就随之不停地运动。变化不定的事物有什么可问的呢?”
听了影子的话,想想我们自身的行为举止和处世方式吧!
心地干净方可读书
心地干净方可读书
心地干净,方可读书学古。不然,见一善行,窃以济私;闻一善言,假以覆短。是又藉寇兵而赍盗粮矣。
心地干净:心性洁白无疵。心地是心田,在心中藏有善恶种籽,随缘滋长,朱子有“自古圣贤皆以心地为本”的说法。
窃以济私:偷偷用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假以覆短:借佳句名言掩饰自己的过失。
藉寇兵而赍盗粮:李斯《谏逐客书》中有“此所谓藉寇兵而赍盗粮者也”。兵,武器。赍,付与。
只有心地纯洁的人,才可以读圣贤书,学古人的道德文章,如果看到一些善行好事就偷偷用来满足自己的私欲,听到一句名言佳句就私下用来掩饰自己的过失,这就等于是资助武器给敌人,接济粮食给强盗。
一个心地纯洁品德高尚的人精于学问,更注重志向。只有志向远大之士,才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北宋著名史学家司马光,在家中独自收藏有上万卷文史方面的书籍,这些书籍他每天早晚都要检索翻阅,然而数十年来,全都一新如同从未被手翻阅过似的。司马光对自己的门徒们说:“商人们收藏的是金银财产,而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讲,就只有书籍,应当万分珍惜。比如我吧,每年都要将书籍晒一晒,以防生虫发霉。每次阅读前,都要先检查一下书桌是否清洁,还要垫上褥子。然后才将书籍放在上面翻阅。每当读完一页,我都小心翼翼地,先用右手拇指托着书面的边沿,然后用食指夹着书页轻轻翻过。但是,我看你们翻书,总是毫不介意地两个手指抓起来翻。我觉得,你们珍惜自己的钱财胜过了珍惜书籍。对于这样的人,他的志向也就可想而知了。”
《庄子寓言》中有段庄子与惠子的对话,说孔子励志做学问的事:
庄子对惠子说:“孔子活了六十岁而六十年来随年岁变化与日俱新,当初所肯定的,最终又做了否定,不知道现今所认为是对的不就是五十九岁时所认为是不对的。”惠子说:“孔子勤于励志用心学习。”庄子说:“孔子励志用心的精神已经大为减退,你不必再妄自评说。孔子说过:‘禀受才智于自然,回复灵性以全身。’如今发出的声音合于乐律,说出的话语合于法度。如果将利与义同时陈列于人们的面前,进而分辨好恶与是非,这仅仅只能使人口服罢了。要使人们能够内心诚服,而且不敢有丝毫违逆,还得确立天下的定规。”
可见做学问不能仅仅以一个“勤”字了得,还必须“禀受才智于自然,回复灵性以全身”才行。
读书见圣居官爱民
读书不见圣贤,如铅椠佣。居官不爱子民,如衣冠盗。讲学不尚躬行,如口头禅。立业不思种德,如眼前花。
铅椠佣:铅是古时用来涂抹简牍上错字用的一种铅粉。椠是不易捣坏的硬板,在没有发明纸笔的古代,就在板子上写字,因此铅椠就代表纸笔。铅椠佣即写字匠。
衣冠盗:偷窃俸禄的官吏。
读书只知背诵文句不去研究古圣先贤的思想精髓,最多只能成为一个写字匠;做官如果不爱护人民,只知道领取国家俸禄,那就像一个穿着官服戴着官帽的强盗。只知研究学问却不注重身体力行,那就像一个不懂得佛理只会诵经的和尚;事业成功以后却不想为后人做些好事积一些阴德,那就像一朵眼前很艳丽却很快就要凋谢的花儿。
中国古代有“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说法,说的是北宋开国元勋、一生被三次拜相的赵普的事。赵普自少熟谙史事,而缺乏学问。及至当了宰相,宋太祖劝他多多读书。从此,他每日退朝回家,手不释卷,尤其对《论语》通习甚精。宋太宗时,有人扬言赵普不学无术,仅仅读过《论语》一书。宋太宗询问赵普有无此事,赵普毫不隐讳地回答:“臣平生所知,诚不出此一书。昔日以半部《论语》佐太祖定天下,现在以半部《论语》辅陛下致太平。”所以后世遂有“半部论语治天下”之说。淳化三年(922年),赵普病卒,时年七十一岁。家人打开赵普书箱检视,内有《论语》二十篇。
扫除外物直觅本来
人心有部真文章,都被残编断简封固了;有部真鼓吹,都被妖歌艳舞湮没了。学者须扫除外物,直觅本来,才有个真受用。
残篇断简:把书写在竹片上叫简,指古代遗留下来残缺不全的书籍。此处指物欲杂念。
鼓吹:古代用鼓、钲、箫、笳等合奏的乐曲,泛指音乐。
真受用:真正的好处。
真受用:真正的好处。
人们的心中本有一部真正的好文章,可惜却被物欲杂念给封闭了,人的心灵深处本有一首最美妙的乐曲,可惜却被一些妖邪的歌声和艳丽的舞蹈给迷惑了。所以一个有学问的读书人,必须排除一切外来物欲的引诱,直接用自己的智慧寻求本性,如此才能求得一生受用不尽的真正学问。
《论语》说:兴趣广泛,学习多种多样的知识,同时又要坚守自己的志向,认定目标百折不挠地努力。又说:人的追求不宏大,或信念不坚笃,都不行。为什么?朱熹解释说:人学有所得但眼界太狭隘,就会固执一孔之见;相反广闻博见而守不住自己的志向,则会一事无成。
《论语》所谓:“博学而笃志”,所谓“执德不弘,信道不笃,焉能有为,焉能无为”。就是一种最科学的读书治学的原则和鉴戒。尤其在现代社会,信息流通量大,新知识层出不穷,各门学科经典林立,发展很快,我们既要抬高手眼,广博地吸收有关的新知识、新成果,以期追随现代科学发展的步伐;又要认定自己的学习目标,把握住一定的主题和中心,一以贯之,锲而不舍,使自己学有专长。
《庄子天下》篇中悲叹道术受到诸家学派的分割与破坏,庄子说;“天下大乱了,圣人贤人不得重用,关于道德说法不一,天下大都各自抓住一孔之见来自以为是。就像耳目鼻口,都懂得某一方面,却不能互相贯通。又像诸子百家、各种工匠,都有自己的特长,时不时就能派上用场。不过,他们都不完备、不全面,是些只知某个局部的人士。他们割裂天地的完美,离析万物的道理。我们看那非常全面的古人,还很少能具备那天地的完美,也很少能和那神明的容貌举止相称。所以使人内心圣明,对外成就王业的大道,就暗淡无光,被压制而不能发扬。天下的人们,随心所欲,各立主张。可悲啊!诸子百家,各走各的道而不回头,必然合不起来。后世的学者,不幸不能见到天地的精华,古人的全貌、道术就要被天下的人们割裂了!”
由此可见,人间真理和真学问无待他求,只有直接向自己心灵深处寻找,因为自己内心一定有一个属于本然之性的真理和真学问,这就是通常所说的良知。
苦生有乐得意生悲
苦心中常得悦心之趣;得意时便生一失意之悲。
苦心:困苦的感受。
悦心之趣:使心中喜悦而有乐趣。
失意之悲:由于失望而感到悲哀。
在困苦的环境中能坚持原则把握方向不断奋斗,常常可以感受得到内心奋斗的喜悦,只有这种喜悦才是人生的真正乐趣;反之如果在得意时有过分狂妄的言行,往往会因此种下日后祸患的根苗,导致痛苦的悲哀。
孔子认为,人有两种最有益的快乐:一是“乐道人之善”,真心钦赞别人的优点,存心厚道,惩恶扬善,会得到别人回报,建立和谐的人际关系,同时又能取人之长,培养自己;二是有一帮真正的朋友,或聚会,或通信,交流感情,互相帮助,彼此提携。有朋友的人最幸福。人生美好尤其需要有几个终身相交的挚友。
相反,如果缺乏理性的考虑,或春风得意骄傲自大,或条件优越不思进取,或沉溺于某种消遣不顾一切,或好色纵欲玩弄感情……酗酒后必伤身,饱食后消化不良,麻将上瘾耽误家庭和美、子女教育,这种种快乐都要由痛苦来清账,所以孔子认为它们无论对于身体还是心理,都是有损害的,都是应该克制的。
德中富贵舒徐繁衍
德中富贵舒徐繁衍
富贵名誉自道德来者,如山林中花,自是舒徐。繁衍自功业来者,如盆槛中花,便有迁徙废兴。若以权力得者,如瓶钵中花,其根不植,其萎可立而待矣。
舒徐:舒是展开,徐是缓慢,舒徐指从容自然。
瓶钵中花:瓶钵是僧人用具,指插在花瓶里的无根之花。
一个人荣华富贵的显名,假如是从道德修养中得来,那就好比生长在大自然环境中的野花,会不断繁殖绵延不绝;如果是从建功立业中得来,那就如同生长在花园中的盆景一般,只要稍微移植或搬动,花木的成长就会受到严重的影响;假如是靠特权甚至恶势力而得来,那就好像插在瓶中的花朵,由于根部并没有栽植在土中,所以花的凋谢枯萎指日可待。
荣华富贵的确是一道眩目的光环,羡慕他人的荣耀时,且不要产生嫉妒,拭目看看光环掩映下的“庐山真面目”,会使自己首先冷静下来的。孟子说:“百姓所希望的,替他们积聚起来;百姓所需要的,就给予他们;百姓所厌恶的,则不要强加到他们头上。只要如此做法,便可获得民心。千头万绪,归于一点,那就是君子不以威行天下,而以德服天下。孟子又说:凭借势力而称霸诸侯,这称霸必定是凭借自己国力的强大;依靠道德,实行仁义而使天下归服,则不必以国力的强大为基础。商汤就仅凭纵横七十里的土地,文王也仅凭纵横百里的土地而使天下归服。依靠实力来使人服从,那只是因为别人惧怕,因此那不能算真服,因为那不是心悦诚服。而以德服天下,人家才能心悦诚服,那才是真服,就好像归服于孔子的七十二位弟子一样。
观物外物思身后身
栖守道德者,寂寞一时;依阿权势者,凄凉万古。达人观物外之物,思身后之身,宁受一时之寂寞,毋取万古之凄凉。
道德:指人类所应遵守的法理与规范,据《礼记曲礼》说:“道德仁义,非礼不成。”
依阿:阿与依同义,依附、迎合,指自己缺乏独立人格,凡事都随意附从他人意见。
达人:指智慧高超、胸襟开阔、眼光远大的人,据《左传昭公七年》说:“圣人有明德者,若不当世,其后必有通达之人。疏:‘谓知能通达之人。’”
物外之物:泛指世事以外的东西,也就是现实物质生活以外的精神生活和道德修养,即佛教所谓不生不灭的涅槃境界。
身后之身:是指身死后的名誉。
毋:毋同勿,不要。
坚守道德节操的人,只不过会遭受一时的冷落;可是那些依附权势的人,却会遭受千年万载的凄凉。胸襟开阔且通达事理的人,重视物质以外的精神价值,且能顾及到死后的名誉问题,所以他们宁愿承受一时的寂寞,也不愿遭受永久的凄凉。
宁愿遵从大义而舍生一死,古今例子很多,文天祥可算是代表。文天祥是宋代士大夫杰出的代表,坚持抗元斗争的民族英雄,他一身正气,为后世留下了“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绝世佳句。
文天祥出生于书香门第,当官以后,就和一批祸国殃民的奸臣进行斗争,曾经两次被罢官。一直到元军大举南下,宋朝快要灭亡时,才又命文天祥到江西赣州去任知州。
1274年,元军长驱直入,文天祥捐献家资招募3万人马,组成一支颇具规模的“勤王军”拯救国家。文天祥带兵到达临安后,被任命为抗元前线的平江(今苏州)知府。他主动派人参加常州保卫战,由于南宋,腐朽统治,常州遭受血洗。从此南宋军民在文天祥、张世杰和陆秀夫的领导下,继续进行抗元斗争,收复了一些失地。面对抗元斗争形势,元世祖决定派精兵予以镇压。文天祥不折不挠在潮州一带坚持斗争,不幸在五坡岭用午饭时遭元轻骑偷袭,被俘。敌人要他跪下,文天祥昂然说:“吾能死,不能拜!”又逼他给张世杰写劝降书,他断然拒绝,挥笔写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不行好事恰似未生
不行好事恰似未生
春至时和,花尚铺一段好色,鸟且啭几句好音。士君子幸列头角,复遇温饱,不思立好言、行好事,虽是在世百年,恰似未生一日。
好色:美景。
时和:气候和暖。
啭:鸟的叫声,发出宛转悠扬声。
头角:指气象峥嵘,比喻才华出众。据韩愈《柳子厚墓志铭》说:“虽年少,已自成人,能取进十第,崭然见头角。”一般说成“崭露头角”。
当春天到来时阳光拂照天气和暖,就连花草树木也争奇斗艳,给大地铺上一层美丽的景色,甚至连飞鸟也懂得在这春光明媚的大自然环境中唱出几句宛转悠扬的歌声。一个有才华的士君子假如侥幸出人头地身居高位,酒足饭饱过上豪华的生活,却不想为后世子孙挥写下几部不朽名著,做一些有益于世人的事,那他即使活到一百岁的高寿也如同一天都没活过。
孔子说:无是非、无骨气的好好先生是足以败坏道德的小人。这种人,貌似不错,就像稗草危害稻子、紫色混乱朱红一样,最能危害人道。一个人如果不能忍人所不能忍,为人所不能为,立大志向,建大功业,成就非常人格,那就宁可像李白那样狂放——天子呼来不上船,像陶渊明那样清高——不为五斗米折腰,成为孔子说的“狂狷”,孟子所说的“大丈夫”,总之是英特出群,有所偏至。“偏”固然是一失,但“至”却很难得。而且,这样的人,有真气,有个性,虽然缺点不少,但也是可爱。《史记》写石奋的幼子石庆,当了九年丞相,未给皇帝提过一条意见,做了几十年的官,死后老百姓不记得他有哪一件事值得称道,只有一条,就是城府深,为人审谨。这样的人,之所以能如乡人之愿,使俗人向往,实在只是因为他们善于圆滑自处,一世立身,会经营和保住自己的那点利益,使之平安无恙。一句话,他们把自己的一切保护得好好的。像这种人实属无特识、无英气、无高情远想的庸碌之辈!
趣味潇洒如春生物
学者有段兢业的心思,又要有段潇洒的趣味。若一味敛束清苦,是有秋杀无春生,何以发育万物?
兢业:也可作兢兢业业,小心谨慎,尽心尽力。
潇洒:清高绝俗,放荡不羁,不受任何拘束的风貌。
敛束:收敛的约束。
秋杀:杀,谢。秋天气象凛冽,毫无生机。秋杀与春生对称。
一个做学问的人,既要有细密的思考、谨慎的行为、刻苦敬业的精神,又要有潇洒脱俗的高超胸怀,这样才能保持生活的情趣。假如只知一味克制约束自己,使自己过着极端清苦的生活,就只会感到生活如秋天的凛冽而毫无春天的生机,这又怎能培育万物的成长而至开花结果呢?
古人讲究学以致用。一个读书人为了追求高深的学问,每天都兢兢业业地苦读,这种奋发向上的精神固然很好,但不要忽略读书之外的潇洒趣味。中国历史上有位女词人李清照,出身仕宦人家,从小爱读书、练字、作画、吟诗。她非常喜欢户外游戏,热爱自然。“水光山色与人亲,说不尽,无穷好。莲子已成荷花老,清露洗苹花汀草。”这一切,奠定了她文学生涯的基础。李清照的出现,不仅是宋代文学的骄傲,也是中国文学的骄傲。一个做学问的人,要有严谨的治学态度,思考要细密,学习要刻苦,同时又要有潇洒脱俗的胸怀,不拘泥细节。如果只知读书,不会做事,就会成为一个毫无生机的、死气沉沉的书呆子。在现代社会,生活就等于是一种竞争,如果不多懂得社会,了解社会,何以生存?如果不保留一点生活情趣,纯粹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外来客,所学何以致用?
真廉无名大巧无术
真廉无名大巧无术
真廉无廉名,立名者正所以为贪;大巧无巧术,用术者乃所以为拙。
大巧:聪明绝顶。
一个真正廉洁的人不与人争名,所以不一定有廉洁的名声,那些到处树立名誉的人,正是为了贪图虚名才这样做;一个真正聪明绝顶的人不炫耀自己的才华,看上去反而觉得很笨拙,那些卖弄自己聪明智慧的人,实际上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愚蠢才这样做。
孟子说:有源的泉水总是汩汩涌淌,昼夜不息,注满所有低洼之处,然后继续奔流,汇入大海,假若无源,比如七八月间雨水频繁,大小沟渠也可以被灌满,但很快也就干涸了,所以名誉超过了实际,君子引以为羞耻。他又说:有意料不到的赞扬,也有过于苛求的诋毁。做人应当了解这一点!古语还有:“聪明得福人间少,侥幸成名史上多。”人生在世,确实有许多偶得虚名,而这偶得的虚名,自然更是当不得真的。想做点事业的人,应该认清真廉之名和大巧之人,以防被伪君子和耍小聪明的人所迷惑。
心体光明念勿暗昧
心体光明,暗室中有青天;念头暗昧,白日下有厉鬼。
暗昧:不光明叫昧。指阴险见不得人。
心体:指智慧和良心。
暗室:隐密不为他人所见的地方。
一个心地光明磊落的人,即使立身在黑暗世界,也像站在万里晴空之下一样。一个人的欲念邪恶不端,即使生活在青天白日之下,也像被魔鬼缠身一般终日胆战心惊。
《庄子庚桑楚》中强调人要保持心境的安泰,不能让外物扰乱了自己的磊落光明。书中说:“备足造化的事物而顺应成形,深敛外在情感不做任何思虑而使心境快活富有生气,谨慎地持守心中的一点灵气用以通达外在事物,像这样做而各种灾祸仍然纷至沓来,那就是自然安排的结果,而不是人为所造成的,因而不足以扰乱心性,也不可以纳入灵府。灵府,就是有所持守却不知道持守什么,并且不可以着意去持守的地方。不能表现真诚的自我而任随情感外驰,虽然有所表露却总是不合时宜,外事一旦侵扰心中就不会轻易离去,即使有所改变也不会留下创伤。在光天化日下做了坏事,人人都会谴责他、处罚他;在昏暗处隐蔽地做下坏事,鬼神也会谴责他、处罚他。对于人群清白光明,对于鬼神也清白光明,这之后便能独行于世。”
无名无位其乐最真
人知名位为乐,不知无名无位之乐为最真;人知饥寒为忧,不知不饥不寒之忧为更甚。
名位:泛指名誉和官位,也就是功名利禄。
一般人都知道求得名誉和官位是人生的一大乐事,却不知道没有名声没有官职的人生乐趣是最真正实在的;一般人只知道饥饿寒冷是最痛苦和忧虑的事,却不知道那些不愁衣食的达贵官人由于种种欲望,那种患得患失的精神折磨才是最痛苦的。
现代人的物质生活丰富了,而精神上却空虚了,人们在享受到以前梦想追求的东西时,心灵上却像一张白纸,总感到失落了什么。
老子早就指出过追逐外物必然丧失自己的本性,“缤纷的色彩使人眼花缭乱,嘈杂的声音使听觉失灵,丰美的食品使舌不知味,驰马打猎使人心中发狂,贵重稀有的物品使人偷和抢。因此高尚的人只求安饱而不逐声色,拒绝物质的诱惑而保持内心安足的生活。”(《老子》十二章)我们今天的生活,只知拼命攒积金钱财富,只看重动物性的满足发泄,全部身心都沉浸在财富的追逐中,都浸泡在放纵感官肉体的快乐里面。这样,我们追逐到的财富越多,我们的心灵就越空虚,我们本性丧失的就越厉害,我们精神就越贫乏,我们的生命表现就越少。
所以,我们还是“勿羡名位,勿忧饥寒”,脚踏实地地生活吧!
阴恶恶大显善善微
阴恶恶大显善善微
为恶而畏人知,恶中犹有善路;为善而急人知,善处即是恶根。
善路:向善学好的路。
恶根:过失的根源。
一个人做了坏事怕别人知道,可见这种人还保留了一些羞耻之心,也就是在恶性之中还保留一点改过向善的良知;一个人做了一点善事就急着让人知道,就证明他行事只是为了贪图虚名和赞许,这种有目的才做善事的人,在他做善事时已经种下了可怕的伪善恶根。
关于人性,孟子说得很具体。孟子说,人之性有四端,这四端便是恻隐之心、羞耻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每个人都有这四种心。有此四心,人便成其为人。有恻隐之心,便能仁爱怜恤;有羞耻之心,便知礼义廉耻;有辞让之心,便会恭敬谦让;有是非之心,便晓去取正误。因此,恻隐之心,也就是仁的萌芽。人有仁、义、礼、智,便正如人有了手足四肢,人有仁、义、礼、智,便万物皆备于一身,他的生命之火便能如熊熊烈焰,终必不可扑灭,他的生命之流便可如汩汩山泉,终必汇成江河。孟子这段话,简单地说,也就是人性本是善良的,人能向善,人能为善。
逆来顺受居安思危
天之机缄不测,抑而伸、伸而抑,皆是播弄英雄、颠倒豪杰处。君子只是逆来顺受、居安思危,天亦无所用其伎俩矣。
机缄:机是发动,缄是封闭,机缄是一动一闭而生变化,比喻气运的变化,支配事物变化的力量。
抑而伸:抑是压抑,伸是舒展。
播弄:玩弄、摆布。
上天的奥秘变幻莫测,对人的命运的支配很难预料。有时先使人陷入窘境然后又让人春风得意,有时让人先得意一番之后又让人遭受挫折,这些都是上天有意捉弄自命为英雄豪杰的人。因此一个有才德的君子,当不如意时要适应环境,遇到横逆磨难应能忍耐,在平安无事时要想到危难的来临,假如人们确实能够做到这种程度,这样就连上天也无法施展他捉弄人的伎俩了。
祸福在人自取,因此,人能求福,也能避祸,求福与避祸,也全在自己,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思危才可以求安,虑退方能得进,惧乱然后可以保治,戒亡然后可以求存。有一次,孟子学生问他如何才能使国家免于灾患,孟子的回答很耐人寻味。孟子说,那自然首先在于行仁政,但还不仅于此,还要尽力防患于未然。国家无内忧外患,就趁此靖平之时修明政治法典,那样,纵使强大的国家也会惧怕了。这就是《诗经》上说的:“趁着雨未下来云未起,桑树根上剥些皮,门儿窗儿都修理,下面的人们谁敢把我欺。”假使在靖平之时追求享乐,怠惰优游,那就等于自找祸害。
养喜召福去杀远祸
福不可邀,养喜神以为招福之本;祸不可避,去杀机以为远祸之方。
邀:求,当祈福解。
喜神:喜气洋洋的神态。
杀机:在暗中下决心要杀害他人的动机。
人间的幸福不可强求,只要能经常保持愉快的心情,就算是追求人生幸福的基础;人间的灾祸有时是难以避免,只有能消除怨恨他人的念头,才算是远离灾祸的良策。
心生则万物万法生,心灭则万物万法灭。成佛成魔一念间皆由心起。京都南禅寺门前,曾有一位绰号“哭婆”的老婆婆,雨时哭,天晴时她也哭,边许愿边哭个不停。南禅寺的和尚就问她:“老婆婆你为什么哭呢?”老婆婆边哭边说:“老修行,你有所不知,我有两个女儿,大女嫁给了卖鞋的,二女嫁给了卖伞的。天气好的日子我就想到小女的雨伞一定卖不出去;下雨天,我就想到大女儿,雨天哪会有顾客上门呢?想起这些,我就伤心落泪。”和尚劝她说:“老婆婆你不要哭,下雨、天晴我们都应感谢,我们事事都朝好的一面想。天晴时,你应想大女儿的鞋店生意兴隆;天阴时,你应该想小女儿的伞一定卖得好。”老婆婆当即开颜破涕。从此,这位“哭婆”整天都乐呵呵的,日子过得很美满。
谨言慎行君子之道
谨言慎行君子之道
十语九中未必称奇,一语不中,则愆尤骈集;十谋九成未必归功,一谋不成则訾议丛兴。君子所以宁默毋躁、宁拙毋巧。
愆尤:过失叫愆。尤,责怪。愆尤是指责归咎的意思。
骈集:骈,与并同,骈集就是接连而至。
訾议:诋毁叫訾。訾议,有非议、责难的意思。
即使十句话能说对九句也未必有人称赞你,但是假如你说错了一句话就会遭受人的指责;即使十次计谋你有九次成功也未必得到奖励,可是其中只要有一次计谋失败,埋怨和责难之声就会纷纷到来。所以有修养的君子宁肯沉默寡言,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话不随便乱说;表情绝不冲动急躁,做事宁可显得笨拙一些,绝对不能自作聪明显得高人一等。
一次,子路盛装来见孔子,孔子说:“仲由,你这样衣冠楚楚,是什么原因呢?过去长江从岷山流出,开始在其发源地水流很小,只能浮起酒杯,流到大水的渡口,若不用两只船并列,不避开大风,就不能渡河,这不就是因为流水大的缘故吗?今天,既然你衣着华丽,脸上显示得意的样子,那么天下有谁愿意规劝你呢?”子路快步退出,改穿朴素的衣服进来,表示顺从。孔子说:“仲由,你记住,把聪明都显示在脸上,现出能干的样子,这是小人。所以,君子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这是言谈的要领。能够就说能够,不能就说不能,这是行为的准则。说话有要领,就是智。行为有准则,就是仁。言行既智又仁,哪里还有不足的地方呢?”
气和心暖其福亦厚
天地之气,暖则生,寒则杀。故性气清冷者,受享亦凉薄。惟气和心暖之人,其福亦厚,其泽亦长。
天地之气:天地间气候的变化。
性气:性情气质。
清冷:冷漠清高。
受享:所享有的福分。
凉薄:淡薄,凉与薄同义。
大自然四季的变化,春夏气候温暖,万物就获得生长,秋冬气候寒冷,物就失去了生机。做人的道理也一样,一个性情高傲冷漠的人,他的表情就像秋冬的天气那样冷漠无情无人敢接近,因而他所能得到的福分自然就淡薄;只有那些个性温和而又热情帮助他人的人,他所获得的福分不但丰厚,而且官位也会长久。
过去,有一位老婆婆,她供养一位庵主,已达二十年了。这期间总使派一位美女去送饭食,服侍在庵主周围。为了试一试庵主的功底,有一天老婆婆吩咐这位美女在送饭时,紧紧抱住庵主,看他这时有什么反映。美女遵照吩咐,真的把身子紧贴在庵主身上,款语道:“庵主啊,这时候你想跟我干什么?”僧人答道:“枯木倚寒岩,三冬无暖气。”少女回去报告了情况,老婆婆听后气不打一处出,叹道:“二十年来,我白养了一个俗汉。”她把僧人赶了出去,并放火把庵子也烧了。如何理解慈心的老婆婆的真意呢?
游心天理广大宏朗
游心天理广大宏朗
天理路上甚宽,稍游心胸中,便觉广大宏朗;人欲路上甚窄,才寄迹眼前,俱是荆棘泥涂。
天理:天道,佛家语。
游心:游是出入,游心是说心念出入于天理路上。
人欲:人的欲望,据《礼记乐记》篇:“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疏:‘灭其天生清静之性,而穷极人所贪嗜欲也。’”
寄迹:容足投身。
荆棘泥涂:荆棘多刺,用于比喻坎坷难行的路或繁琐不好办的事,又引申为艰难困苦的处境。泥涂是污浊之路。
天道就像一条宽敞的大路,只要人们略为用心探讨,心灵深处就会广阔无边豁然开朗;欲望就好像一条狭窄的小路,刚一把脚踏上就觉得眼前全是一片坎坷难行崎岖不平的泥路,稍不小心就会陷进泥潭寸步难行。
凡是能合乎天理的大道,随时随地都摆在人们的面前供人行走,假如世人都能顺着这条光明的坦途前进,那么他们的前途自然是光明远大的。历史上有这样一个故事,楚国人士尹池为楚国出使到宋国去,宋相司城子罕在家里宴请他。子罕故意让士尹池观看他家院子周围的情况。南边邻居的墙向前突出却不拆了它取直,西边邻居家的积水流过子罕的院子却不加制止。士尹池询问这是为什么,司城子罕说:“南边邻居是工匠,是做鞋的。我要让他搬家,他的父亲说:‘我家靠做鞋谋生已经三代了,现在如果搬家,那么宋国那些要买鞋的,就不知道我的住处了,我将不能谋生。希望相国您怜悯我。’因为这个缘故,我没有让他搬家。西边邻居院子地势高,我家院子地势低,积水流过我家院子很便利,所以没有加以制止。”
士尹池回到楚国,楚王还要发兵攻打宋国,士尹池劝楚王说:“不能攻打宋国。它的君主贤明,它的相国仁慈。贤明的人能得民心,仁慈的人别人能为他出力。楚国去攻打它,大概不会成功,而且要被天下人所耻笑!”由于士尹池到宋国进行了调查研究,因而阻止了楚王攻打宋国。世人沿着合乎天理的大道前进,人们的胸襟自然恢宏开朗,自己前途光明无限。宋国国相子罕,以正治国,以德为本,必然得到人们的拥护,而且以自己的仁德阻止了楚国攻打宋国。反之,假如子罕充满了私欲,那么私欲的道路却是非常狭隘的,根本就谈不上个人的前途事业,只要往前走一步就会弄得满身污浊,久而久之会陷进泥潭中,也就无法以自己的仁德阻止楚国攻打宋国了。
磨练福久参勘知真
一苦一乐相磨练,练极而成福者,其福始久;一疑一信相参勘,勘极而成知者,其知始真。
参勘:参是交互考证,勘是仔细考察。
知:与“智”通。
在人的一生中有苦也有乐,只有在苦与乐交替的跌宕磨练中得来的幸福才能长久;在求学中既要有信心也要有敢于怀疑的精神,遇到值得怀疑的事就要去仔细求证,只有自己去推究到事物的极致得来的学问才是真学问。
《列子汤问》中以纪昌学射为例,说明“学无止境”,磨练福久的道理。
甘蝇,古代擅长射箭的人,一张弓,走兽便趴下,飞鸟便跌落。有个学生叫飞卫,向甘蝇学射箭,技艺比甘蝇还巧。有个叫纪昌的,又向飞卫学射箭。飞卫说:“你先学不眨眼,便可以谈射箭了。”纪昌回家,仰头睡在他妻子的织布机下,眼睛一眨也不眨。他报告飞卫后,飞卫说:“还没有啊!一定要学会看才行。看小东西好像看大东西,看细微的好像看显著的,这样以后再告诉我。”纪昌用一根长毛系一只虱子悬在窗上,向南面望着虱子。十日之中,逐渐变大,三年之后,好像是个车轮。再看别的东西,都大如山岳。于是用北方角制的弓和南方蓬制的箭杆射那虱,一箭就穿透虱的中心,而悬挂的长毛并没断绝。他报告飞卫。飞卫高高跳起来拊掌摸着胸膛说:“你学会了!”
《碧岩录》中有句“禅河深处须穷底”的语录,一日定上座和尚化斋回来,坐在桥头休息。这时桥上有几个人正在议论纷纷。一个问:“所谓‘禅河深处须穷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定上座和尚闻此言,马上上去抓起那人便要往桥下扔。这一举动吓得另外两位慌忙来劝道:“请别扔!别扔!这人冒犯了上座实是该当大罪!望和尚发发慈悲饶了他吧!”定上座和尚说:“如果没有二位相劝,我今日就叫他亲自到河底去探探看。”定上座和尚之意是:禅河的深浅只有自己进去才能探明。
地秽生物水清无鱼
地秽生物水清无鱼
地之秽者多生物,水之清者常无鱼,故君子当存含垢纳污之量,不可持好洁独行之操。
含垢纳污:本意是一切脏的东西都能容纳,比喻气度宽宏而有容忍雅量。
好洁独行之操:生活中喜欢保持独善其身自命清高的态度。操是操守或志向,如《新书道术篇》中有“厚志隐行谓之洁”。
一块堆满了腐草和粪便的土地,才是能生长许多植物的好土壤;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常常不会有任何鱼虾来繁殖。所以一个有修养的君子,应该有容忍庸俗的气度和宽宏他人的雅量,绝对不可孤芳自赏自命清高不跟任何人来往,而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
有位僧人问云门和尚:“佛是什么?”云门回答道:“干粪。”这则公案有许多种解释,本来清净之物而要求远离这一观念,却说佛是干粪一块,是污秽的没有用的东西,也就是说云门是为了打破僧俗一贯持有的有关佛的观念与概念而这样回答的。这种解释离题万里,云门和尚仅仅是离开了一切思考与分别脱口而出,说佛是干粪而已。还有人认为以污秽之物代清纯之物,以低俗之体注释高妙之体,这是云门宗的宗风。
泛驾之马跃冶之金
泛驾之马可就驰驱,跃冶之金终归型范。只一优游不振,便终身无个进步。白沙云:“为人多病未足羞,一生无病是吾忧。”真确实之论也。
泛驾之马:性情凶悍不易驯服控御的马,借以比喻不守常轨的豪杰。
跃冶之金:当铸造器具熔化金属往模型里灌注时,金属有时会突然爆出模型外面,这就是跃冶之金,比喻不守本分而自命不凡的人。语出《庄子大宗师》篇。
型范:铸造时用的模具。
白沙:明朝学者陈献章,广东新会人,字公甫,由于隐居白沙里,世人称他为“白沙先生”,于明正统十二年进士及第,然而并未因此踏入仕途,被誉为“活孟子”。著有《白沙集》十二卷传世。
一匹性情凶悍不易控御的马,只要训练有素驾驭得法,仍然可以骑上它飞奔疾驰;在熔化时爆出熔炉的金属,最终还是被人注入模型变成器具。一个人如果只贪图吃喝玩乐游手好闲,就会使精神陷入萎靡不振的状态,如此就会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作为。所以明代学者陈献章说:“做人有过失并没什么可耻的,只有一生一点错都没有才最值得忧心。”这真是一句至理名言。
《庄子人间世》中讲支离疏形体不全却避免了许多灾祸,自由自在地生活着,生动地说明“天生我材必有用”的道理。庄子说:“有个名叫支离疏的人,下巴隐藏在肚脐下,双肩高于头顶,后脑的发髻指向天空,五官的出口也都向上,两条大腿和两边的胸肋并生在一起。他给人缝衣浆洗,足够糊口度日;又替人卜卦算命,足可养活十口人。国君征兵时,支离疏捋袖扬臂在征兵人面前走来走去;国君有大的差役,支离疏因身有残疾而免除劳役;国君向残疾人赈济米粟,支离疏还领得三钟粮食十捆柴草,像支离疏那样身体有残疾的人,还足以养活自己、终享天年,又何况那些品行奇特的人呢!”
乾坤妙趣天地文章
乾坤妙趣天地文章
林间松韵,石上泉声,静里听来,识天地自然鸣珮;草际烟光,水心云影,闲中观去,见乾坤最上文章。
鸣珮:古代达官贵人和仕女常用美玉系于衣带上作为饰物,行走时相互击触发出清脆的响声。
烟光:形容天地间迷蒙的景色。
轻风吹过山林,使苍松发出阵阵像海涛般的音韵。飞瀑奔流而下溅落岩石上,声声击磬鸣玉。假如用宁静的心情聆听,就能体会到大自然所奏乐章的美妙。江边的芦苇,飘荡出一种迷蒙的美感;天空的片片彩云倒映在水中,看起来显得特别绚丽夺目,假如用清闲的心情来欣赏,就能发现造物者所创造的伟大篇章。
寒山有句诗曰:“微风吹幽松,近听声愈好。”是说,微风轻轻掠过枝叶繁密、浓荫匝地的老松,越走近去谛听松涛声越觉得叫人入迷。这句话的“近听”二字富有禅的韵味。那么,这近听是怎么样的听法呢?一般来说:人们往往站在主观与客观相割裂的对立上去听,主观是听松的人,客观是被听之物。禅者则不然,他们作为主客体是统一的,主体应该努力站到客体的角度去理解对方乃至化为对方。这一过程是无心的自然过程。无心去听松声便正是自己,是自他不二;这是最为亲近的倾听方式,所以禅中说:松事问松,菊事问菊。
一念贪私万劫不复
人只一念贪私,便销刚为柔,塞智为昏,变恩为惨,染洁为污,坏了一生人品。故古人以不贪为宝,所以度越一世。
一念:一刹那所引起的念头。《二程遗书》说:“一念之欲不能制,而祸流于滔天。”
变恩为惨:恩,惠爱。惨:狠毒。
度越:超越的意思。据《汉书扬雄传》:“若使遭遇时君,更阅贤知,为所称善,则心度越诸子矣。颜师古曰:‘度,过也’”。
一个人只要心中刹那间出现一点贪婪或偏私的念头,那他就容易把原本刚直的性格变得很懦弱,原本聪明的性格被蒙蔽得很昏庸,原本慈悲的心肠就会变得很残酷,原本纯洁的人格就会变得很污浊,结果是毁灭了一辈子的品德。所以古圣贤认为,做人要以“不贪”二字为修身之宝,这样才能超越他人战胜物欲度过一生。
一个人只要心中出现一点贪婪或私心杂念,那么他本来的刚直性格会变得懦弱,聪明变得昏庸,慈悲变得残酷。正是因为这样,古今中外的贪官都在受贿之后,变成由行贿者摆布的可怜虫。周宣帝皇后是杨坚的女儿,宣帝使杨坚任上柱国、大司马等重要官职,地位显赫,宇文氏家族的成员对杨坚的猜忌很大,谋害杨坚的阴谋一个一个接踵而来,后来,宣帝本人对杨坚也产生了疑忌之心,他想找个借口把杨坚干掉。宣帝有四个美姬,她们为了争宠,互相辱骂,经常闹得不可开交。宣帝想出一计。他让四个宠姬打扮得分外娇艳妩媚,站在他的两侧。又派人去召唤杨坚。宣帝对左右武士说:“如果杨坚进来神色有什么变化,你们就立即把他杀掉。”不料杨坚上殿,脸上始终一股正气,目不斜视,宣帝只好让他退出。大象三年,宣帝因荒淫过度而死,他九岁儿子宇文衍即位,杨坚入朝主政,宣帝的弟弟汉王宇文赞早就想当皇帝,上朝听政时常与杨坚同帐而坐,杨坚对此非常恼火。杨坚知道宇文赞是个酒色之徒,就选了几个漂亮的姑娘送给宇文赞,宇文赞满心欢喜的接受了,他的权力欲望从此减退了,搬回了王府,天天与美女娱乐玩耍,不问政事。这样杨坚于公元581年7月14日称帝,建立了隋朝。宇文赞由于一念贪私,良知就自然泯灭,即使有点刚毅之气也化为乌有,只能任行贿者摆布,落得可怜的下场。
主人惺惺贼成家人
主人惺惺贼成家人
耳目见闻为外贼,情欲意识为内贼,只是主人公惺惺不昧,独坐中堂,贼便化为家人矣。
每个人的耳朵都喜欢听美音,眼睛都喜欢看美色,所以这些都属于外来的侵害;每个人都有易冲动的情感,都有无法满足的欲望,所以这些心理上的邪念是内在的敌人。不管是内贼也好外贼也罢,只要身为主人翁的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做事遵守不违背情理的原则,做人恪守信念,所有心里敌人、外来侵害都会变成你修养品德的助手。
春秋时,曾参很穷苦,鲁国君主便派人送他钱财,对他说:“请添些衣服。”曾参再三推辞。来人说,“并非你去求他人,是他人要送给你,为什么不受呢?”曾子说:“我听说,受人者畏人,予人者骄人。即使他对我赐而不骄,我能受而无畏吗?”始终不肯接受。孔子听说此事,赞道:“曾参之言足以全其节。”不要以为曾参故作清高,而实在是他不愿为外物所累啊!外物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来亲近你,诱惑你,动摇你,如果你抵制不了它的影响,它就会迫使你成为它的囚徙。严于律己,就是你避免成为囚徙的最后的反抗,而保持一种高尚的道德情操,是成就事业的可靠的基础。
法眼禅师初参长庆,不得解悟,于是开始云游四方,一日遇雨寄宿在地藏院。地藏和尚见法眼欲行,便问道:“上座要到哪里去?”“行脚去。”“行脚去做什么?”“不知道。”“不知道于至道最为亲近、贴切。”法眼当下即有所悟。法眼又要出去行脚,地藏和尚目送他出门,并说:“上座曾经说过‘三界唯心,万法唯识’的妙理,请问你脚下踩的那块石头是在你心内还是心外?”法眼答道:“心外无法,自然是在心内。”地藏和尚微微一笑说:“你去行脚,怎么还把一块大石头放在心中呢?”法眼于是留在院内向地藏和尚请教,可是地藏和尚每次都把他引为自得的华严宗旨和唯识哲学给否定掉了。当法眼感到理屈词穷之际,地藏和尚才告诉他:“要说佛法吗?一切都是现成的。”听了这话法眼才打破桶底似的恍然大悟,以后,法眼开创了一代宗风,成为中国五家禅中的法眼宗的开山祖师。
图其未就不如保成
图未就之功,不如保已成之业;悔既往之失,亦要防将来之非。
业:指事业、基业,据《孟子梁惠王》篇:“君子创业垂统,为可断也。”
失:错误,过失。
非:过失。《礼记礼运》篇:“鲁之郊,非礼也。”
与其谋划没有绝对把握完成的功业,倒不如维护已经完成的事业;与其懊悔以前的过失,还不如好好预防未来可能发生的错误。
孟子在魏国时,有一次惠王问他:“我对于我的国家也算费尽心力了,河内受灾,我就把那里的百姓迁到河东,同时把河东的粮食运到河内,河东饥荒,我也用同样的办法。我曾考察别国的政治,也没有谁比我更尽心的,为什么他们国家的老百姓不见减少,而我的百姓也不见增多呢?”孟子认为惠王只是如此这般,就不会把国家治理得比别国更好。为什么?因为惠王只依了天时行事,而自己该做的却没有做。孟子说,做国君本来应该尽力使百姓休养生息,安居乐业,可是现在却是富贵人家的猪狗吃了百姓的粮食却不加以制止,道路上有了饿死的人也不开仓赈民,竟然还说“这不是我的罪过,这是年成不好”。这与拿刀子杀了人却说不是自己杀的有什么不同呢?做国君的假若不去归罪年成,而真正动手改革政治,行仁政,就能真正治理好国家。孟子的意思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谋取事在人,成事也在人;有成事的愿望远远不够,还应实实在在地按成事之道去做,才会有实效。
高而勿疏淡而勿枯
高而勿疏淡而勿枯
气象要高旷,而不可疏狂。心思要缜缄,而不可琐屑。趣味要冲淡,而不可偏枯。操守要严明,而不可激烈。
气象:气质、气度。
疏狂:狂放不羁的风貌。如白居易诗中有“疏狂属年少”。
缜缄:细致周全。
琐屑:烦杂琐细。
一个人的气质要宽宏广阔高瞻远瞩,却不可流于粗野狂放;思想要细致周详,却不可繁杂纷乱;生活情趣要清淡,但不可以过于枯燥单调;言行志向要光明磊落,但不可流于偏激刚烈。
临济门下禅锋甚锐的禅将三圣,有一次去拜访老禅匠雪峰义存。年轻的三圣开口问道:“网破江波,始得金鳞,一条无数次从网中钻出去的金鳞大鲤鱼,到底是以什么为饵料呢?”意即我是一条金鳞。这点有力地显示出他继承了临济的铮铮铁骨以及当仁不让的禀性。“如果你钻得出网,我就回答你。”雪峰沉稳地钳制住三圣的禅锋。三圣并不因此而退缩。“手下有一千五百余人的一代宗师,连这点话头也解不开吗?”三圣不愿退让,意即争取主动。雪峰淡淡地答道:“老僧当了住持,事务忙得很哪!僧务繁忙又加上年事已高,我就只能这样回答你了,也许不尽如你的意,你就看着办吧!”这就是雪峰的态度。乍看起来,似乎年轻的三圣得势了,雪峰的禅锋敌不过三圣的禅锋,其实不然,雪峰巨匠这种虎头蛇尾的言行,已把三圣的锐利完全包纳在其中了。这种老练沉稳的境涯会令人肃然起敬的。对于这样一位捕鱼能手,一条小鲤鱼逃得了一时也过不了多久,一支矛再锋利,也无法刺穿金盾;一座山纵然高峻,也不及云高天高。
事来心现事去心空
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度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故君子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随空。
寒潭:大雁都是在秋天飞过,河水此时显得寒冷清澈,因此称寒潭。
当轻风吹过,稀疏的竹林会发出沙沙的声音,可是当风吹过去之后,竹林并不会留下声音而仍旧归于寂静;当大雁飞过,寒潭固然会倒映出雁影,但是雁飞过后,清澈的水面依旧是一片晶莹并没有留下雁影。由此可见,一个有品德的君子,当事情来临时他的本性才会显现出来,事后,他的本性也就恢复了原来的空虚平静。
风过疏竹不留声,雁渡寒潭不留影。凡是有德的君子遇见事,就应该用仁德之心去服务,事情过后心情也就恢复本来的寂静。刘秀在河北与自立为帝的王郎展开大战,王郎节节败退,逃进邯郸城里,经过20多天的围攻,刘秀大军攻破邯郸,杀死王郎,取得胜利。在清点缴来的书信文件时,官员发现一大堆私通王郎的信件。这些信件有好几千封,内容大都是吹捧王郎,攻击刘秀的,写信者都是刘秀一方的人,有官吏、有平民。有人很气愤,说这些人吃里扒外,应该抓起来统统处死,曾经给王郎写信的人,则提心吊胆,心里十分害怕,刘秀知道后,立即召集文武百官,又叫人把那些信件取过来,连看也不看,就叫人当众把它们扔到火盆中烧掉了。刘秀对大家说:“有人过去私通王郎,做了错事,但事已经过去了,可以既往不咎,希望那些过去做错事的人从此定下心来,努力供职。”刘秀这种处理方法,使那些私通王郎的人松了一口气。他们从心眼里感激刘秀,甘为他效劳,刘秀以德报怨,安抚吏民。他在见到私通王郎的信后表现出来的仁德之心,事情过后也就立刻恢复平时状态。
“孤轮独照江山静”表述的是禅师清澄空寂的心境,心月一轮,普照大千世界,何等空灵自在。正好似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有一天晚上,大含和尚一个人在方丈室里读书。有一位强盗持刀闯入室内。和尚平静的问:“你是来要东西,还是来索命的?”强盗回答说,“我来要钱。”和尚于是从怀中取出钱袋,扔给强盗说:“你把这些都拿去吧。”说完又俯下身去看书了,强盗握紧钱袋,正欲潜逃,和尚这时大喊了一声:“等一等!”强盗说不出的惊慌,呆呆地立在原处。和尚对他说:“你别马虎,出去时把门关好!”强盗听后,吓得屁滚尿流地逃了。这位强盗后来对人说,“我多年打家劫舍,历过数不尽的风险,可没有哪一次叫我像那次那样害怕!”
行道中庸方是懿德
行道中庸方是懿德
清能有容,仁能善断,明不伤察,直不过矫,是谓蜜饯不甜、海味不咸,才是懿德。
伤察:失之于苛求。
蜜饯不甜:蜜饯不过分甜。
懿德:美德。如《诗经》中有:“民之秉彝,好施懿德”。
清廉纯洁而有容忍的雅量,心地仁慈而又能当机立断,精明而又不失之于苛求,性情刚直而又不矫枉过正。这种道理就像蜜饯虽然浸在糖里却不过分的甜,海产的鱼虾虽然腌在缸里却不过分的咸,一个人要能把持住这种不偏不倚的尺度才算是为人处事的美德。
有一僧问云门:“什么是尘尘三昧?”云门答道:“钵里饭,桶中水。”三昧指修行的境界,尘尘三昧在禅中指“个个三昧”。《华严经》中说:“一微尘中,三昧尽入。”悟到一切皆空的禅是死人禅,没有任何功用,而必须在此基础上“大死一番,绝后苏息”,在日常的一个个差别言行中,做到平等如一,达到平等三昧。这才是“个个三昧”、“尘尘三昧”。也就是说:“一切都体现出真境”,就像钵里的饭、桶里的水一样。有人对“尘尘三昧”的体验是“白露降红叶,红叶滚红玉”。道理都一样。
贫者不艳因净风雅
贫家净扫地,贫女净梳头。景色虽不艳丽,气度自是风雅。士君子当穷愁寥落,奈何辄自废弛哉!
寥落:寂寞不得志。吕温诗中有“独卧郡斋寥落意,隔帘微雨湿梨花。”
废弛:应做而不做。王冕《剑歌行》中有“学书学剑俱废弛”。
一个贫穷的家庭要经常把地打扫得干干净净,一个贫穷人家的女子要经常把头梳得干干净净,摆设和穿着虽然算不上豪华艳丽,但是却能保持一种高雅脱俗的风范。一个有才德的君子,一旦遭遇不佳处于穷困寂寞不得志,绝对不应该萎靡不振自暴自弃。
孔子的一生,碰了不少的壁,遇到了不少难堪事。孔子不是垂头丧气、潦倒颓唐,不是愤世嫉俗、怨天尤人。他的做法是,一方面自己很执着,痴心不改,无怨无悔;另一方面又很宽厚平和,很乐天知命,对于各种横逆之事能很巧妙地应付过去,谈笑中拨云见月,还心灵以一片宁静、一片仁和、一片慈悯,成为一种不可企及的浑涵博大。论幽默,这是最高境界的幽默,因而也是最不可企及的。因为孔子认识到,为人之贵,是尽量培养和解析自己的才智与力量,不断努力;但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成败均非一己之力所能定,所以成功与失败,在尽了自己的努力之后,都没有什么好挂怀的,应能够宽容宁静甚至愉快地接受。
闲莫放过静不落空
闲中不放过,忙中有受用。静中不落空,动中有受用。暗中不欺隐,明中有受用。
受用:受益,得到好处。《朱子全书》中有“认得圣贤本意,道义实体不外此心,便自有受用处耳”。
在休闲的时候不要轻易放过宝贵的时光,最好利用这闲暇时候做一些事情,待到忙碌紧张时就会有受用不尽的感觉;当安闲平静的时候也不要忘记充实自己的精神生活,以便为后来有艰巨的工作有所准备,等到大批量的工作一旦到来,才会有应付自如的感觉;当一个人静静地在无人之处,也能保持你光明磊落的胸怀,既不产生任何邪念也不做任何坏事,那你在众人面前、在社会、在工作中都会受到人们的尊敬。
《碧岩录》十一中有一则“倒一说”的公案。过程是,有位僧人问云门和尚:“不是目前机、亦不是目前事时如何?”云门答道:“倒一说。”既不是眼下就有机用,也并非马上就要处理的事,这种时候应该干什么?如果对象、对方在眼前,你可以见机行事;现在对方已不见,这“倒一说”就行不通了。这时该如何应对呢?云门的回答是:修炼自己,做好准备自己对自己说法,这就是“倒一说”。俗话说:“君子慎独,服人先服己,严于律己。”就是要求在眼前无事之时,好好锤炼自己,提高自身的素养。自己对自己的说教,这也是佛教的一种修炼方法。
起念便觉一觉便转
起念便觉一觉便转
念头起处,才觉向欲路上去,便挽从理路上来。一起便觉,一觉便转,此是转祸为福、起死回生的关头,切莫当面错过。
当你心中的邪念刚一浮起时,你能发觉这种邪念有走向欲路的可能,你就应该立刻把这种欲念拉回正路上去。只要坏的念头一产生就立刻有所警觉,有所警觉就立刻设法来挽救,这才是扭转灾祸为幸福、改变死亡为生机的紧要关头,所以绝对不可以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春秋时,宋昭公众叛亲离,去国出逃,路上他对车夫说:“我知道我这次出逃的原因了。”车夫问:“是什么呢?”昭公说:“以前,不论我穿什么衣服,侍从无人不说我漂亮;不论我有什么言行,朝臣无人不说我圣明。这样,我内外都发现不了自己的过失,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场。”从此,昭公改行易操、安义行道。不到两年,美名传回宋国。宋人又将他迎回国,恢复了王位。他死后,谥为“昭”,昭就是明显,即能反省,有自知之明。所以,过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反省的习惯、反省的勇气和反省的智慧。一个人没有过失是不可能的,如果他每天都能反省并且成为一种习惯,那么,他将是过失最少的人,也可以相信他是天下最完美的人。反省是一面镜子,反省是一剂良药,反省是所有美德中最值得珍视的美德,拥有反省也就意味着拥有完美。
厚德积福逸心补劳
天薄我以福,吾厚吾德以迓之;天劳我以形,吾逸吾心以补之;天扼我以遇,吾亨吾道以通之。天且奈我何哉!
薄:减轻。
迓:迎的意思。
厄:压抑。
假如上天不增多我的福分,我就多做些善事培养品德来对待这种命运;假如上天用劳苦来困乏我的身体,我就用安逸的心情来保养我疲惫的身体;假如上天用穷困来折磨我,我就开辟我的求生之路来打通困境。假如我能做到这些,上天他又能对我怎样呢?
孟子曾说:天要把重大使命降落到某人身上,必定先要苦恼他的心志,劳累他的筋骨,饥饿他的肠胃,困乏他的身子,并且使他的一次次行动都不能如意,以此来锤炼他的心志,坚韧他的毅力,提高他的能耐。
对于一个人的平常人生呢?其实,一个人无论是伟大,还是平凡,是高贵,还是低贱,无论以什么方式行世,他都必须承担起他在人生旅途中遭遇的一切:风静浪止的顺境、春风得意的坦途、爱情的甜蜜、成功的喜悦……;另一方面:风风雨雨、浪急礁险、灾难患害等等,无论是喜,还是忧,是幸福,还是痛苦,他都得承受,无可逃避。
天机神妙凡智何为
贞士无心徼福,天即就无心处牖其衷;险人着意避祸,天即就着意中夺其魂。可见天之机权最神,人之智巧何益!
贞士:指志节坚定的人。
徼福:徼,同邀,作祈求解。《左传僖公》四年:“君惠徼福于敝邑之社稷,辱收寡君。”
牖:诱导、启发。
险人:险,邪妄。险人就是行为不正的小人。
机权:机是灵巧。权是变通。机权是灵活变化。
一个志节坚贞的君子,虽然不想祈求自己的福祉,可是上天偏要在他无意之间来诱导他完成衷心要完成的事业;一个行为邪恶不正的小人,虽然用尽心机妄想逃避灾祸,可是上天却在他巧用心机时来夺走他的灵魂。由此观之,上天对于权力的运用真是神奇无比变化莫测,极具玄机,人类平凡无奇的智慧在上天面前实在无计可施。
古人云:“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人算不如天算。”看来古人是迷信天命的,然而古人中也有不希冀天命的,如庄子,他将天命归于自然。他说:“知道自然的作为,并且了解人的作为,这就达到了认识的极点。知道自然的作为,是懂得事物出于自然;了解人的作为,是用他智慧所通晓的知识哺育,薰陶他智慧所未能通晓的知识,直至自然死亡而不中途夭折,这恐怕就是认识的最高境界了。虽然这样,还是存在忧患。人们的知识一定要有所依凭方才能认定是否恰当,而认识的对象却是不稳定的。怎么知道所说的本于自然的东西不是出于人为呢?怎么知道我所说的人为的东西又不是出于自然呢?”
当初,总持寺开山老祖莹山和尚听到宗师彻通和尚的讲禅后,突然感觉有所悟会。彻通说:“平常心是道。”莹山听完,情不自禁地喊道:“我悟了!”“你悟了什么?”莹山马上答道:“黑漆昆仑夜里走。”彻通追问:“再说下去!”莹山立即答道:“逢茶吃茶,逢饭吃饭。”彻通微微一笑,印可了莹山,说:“我洞宗风,今后将由你大兴。”虽然平常心是道,可它不光是靠渴时饮茶、饥时吃饭得来的;而如果没有“黑漆昆仑夜里走”的了悟,没有达到偈中所示的身心统一、无心无我的境涯,“逢茶吃茶,逢饭吃饭”也不能算是真正的禅者的修持。这一点最为关键。是的,敢于黑夜走昆仑的胆识和心境,岂是人类平凡的智慧!
田看收成人重晚情
田看收成人重晚情
声妓晚景从良,一世之烟花无碍;贞妇白头失守,半生之清苦俱非。语云:“看人只看后半截”,真名言也。
声妓:本指古代宫廷和贵族家中的歌舞妓,此指一般妓女。
从良:古时妓女隶属乐籍(户),被一般人视为贱业,脱离乐户嫁人,就是从良。
烟花:妓女之代称,此指妓女生涯。
妓女以卖身卖笑为业,如果到了晚年能嫁人当一名良家妻子,那么她以前的妓女生涯并不会对后来的正常生活构成伤害;可是一个一生都坚守贞操的贞烈妇女,假如到了晚年由于耐不住寂寞而失身,那她半生守寡所吃的苦都会付诸东流。俗话说:“要评定一个人的功过得失,关键是看他后半生的晚节。”这真是一句至理名言呀。
孟子和他的学生彭更有过一次很有意思的答辩。答辩是由学生对老师提出批评引起的。彭更认为孟子从一国到另一国,跟随的车有几十,跟随的人有几百,这太过分了。因为读书人不像木匠车工,木匠车工的动机本就是为了谋食,而君子研究学术,推行王道,动机不在谋食,读书人不工作,吃白饭,这是不可以的。孟子反问道:“这么说,你是以动机来论该不该给饭吃了?”彭更问:“如何论动机?”孟子说:“如果这里有个匠人,把屋瓦打碎,在新垒的墙上乱画,他的动机也在于谋食,你给他饭吃吗?”“不。”孟子紧接着说:“那么,你仍然在论效果,而不是在论动机。”孟子的意思很明白:论事不能光看动机,还应看效果。
种德施惠无位公相
平民肯种德施惠,便是无位的卿相;士夫徒贪权市宠,竟成有爵的乞人。
种德:行善积德。苏轼有“种德如农之种植”的句子。
卿相:公卿将相。
士夫:士大夫的简称。
贪权市宠:贪恋权势祈求宠信。市是买卖。
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只要肯多积功德广施恩惠帮助别人,就像是一位没有实际爵位的公卿将相一样受到人们的敬仰;反之一个达官贵人只是一味贪图权势,把官职作为一种买卖欺下瞒上,这种行径的卑鄙就像一个带爵禄的乞丐一样可怜。
行善或作恶不在名位高低,而在于人的品行。《碧岩录》中有则“仕客千日,失在一朝”的故事,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真是偶然的吗?请看原委:泉州的长官王太傅在同门的招庆和尚出门游方时到访,寺内的朗上座忙提起铁茶壶去斟茶,不小心把水壶弄翻了,水泼到茶炉内。王太傅见状问朗上座:“茶炉下面是什么?”“是捧炉神。”“既然有捧炉神,怎么还弄翻了呢?”朗上座答道:“千日位居高爵的人,也会有一朝丢官免职,这道理是一样的。”太傅拂袖而去。明招和尚说道:“上座啊,你吃的是招庆的饭,干吗要对他说那些没用的话呢!”上座问:“和尚怎么说?”“我吗,就对他说,‘是捧炉神瞅着空子给泼翻的。’”
祖宗德泽子孙福祉
问祖宗之德泽,吾身所享者,是当念其积累之难;问子孙之福祉,吾身所贻者,是要思其倾覆之易。
德泽:恩惠。例如《汉书食货志》中有“德泽加于万民”。
福祉:福、祉同义,幸福。
贻:和“遗”的意思相通,可作遗留解。
假如要问祖先是否给我们留有恩惠,我们现在生活所能享受的东西就是祖先所累积下的恩德,我们要感谢祖先当年留下的这些德泽的不易;假如我们要问子孙将来是否能生活幸福,就必须先看看自己给子孙留下的德泽究竟有多少,假如留下的恩惠很少,就要想到子孙势必无法守成而容易使家业衰败。
《诗经》中说:“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养我育我,不辞劳苦。”对于父母长辈的养育之恩,儒家提倡做子女的应该感谢。怎么感谢,当然是尽到孝道。
在荀子看来,忠君不是绝对的,但尽孝却是绝对的。即使父母有过错,也是恭恭敬敬,不可冒犯。你可以不相信这些,但子女赡养父母,待奉父母,尊敬父母,在任何时代都是为人的基准,儿不嫌母丑,谁不为人间这种至亲至情所萦绕、所感怀呢?你走遍天涯海角,你还是母亲的儿子,你出任王公大臣,你还是母亲的儿子,你的身份、地位、名誉可以改变,但你的血液不可改变。孔子的弟子子路,十分孝敬父母,他后来回忆当初负米养亲的情景时,心中仍充满无限的感慨和依恋之怀。“背负重担道途遥远的人,不选择地点而休息,家庭贫寒奉养亲情的人,不选择薪水而做官。从前,父母在世时,我常吃粗糙的饭食,将省下的米粮从百里外背回家中。那时虽然很苦很累,但我心里滋味甘甜。父母过世后,我南游于楚,从车百辆,积粟万钟,累裀(坐垫)而坐,列鼎而食,却不能再为双亲负米百里以尽孝心,再也尝不到往日的滋润甘甜了。”谁能不为这种眷眷之情、拳拳之心而动容呢?
君子诈善如小人恶
君子诈善如小人恶
君子而诈善,无异小人之肆恶;君子而改节,不若小人之自新。
诈善:虚伪的善行。据《汉书张汤传》说:“臣固愚忠,若张汤乃诈忠。”诈忠也即作善。
肆恶:肆是放纵,即恣意作恶。
改节:改变志向。
一个伪装成善良的正人君子,和恣意作恶的邪僻小人是没有什么区别的;一个正人君子如果改变自己的操行志向,他的品质还不如一个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的小人。
《庄子列御寇》中有这样一段话:“贼害最大的,莫过于德中藏有私心而心眼有所遮蔽。到了心眼被遮蔽却要主观去观察,就要坏事了。坏品质有五种,心中的品质为首。什么是心中的品质?心中的品质,就是有自以为好的东西,而诋毁自己所不从事的东西。”
现实生活中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满口仁义道德,其实肚子里净是阴谋诡计,男盗女娼,不正是最大的“贼害”吗?
春风解冻和气消冰
家人有过不宜暴扬,不宜轻弃。此事难言,借他事而隐讽之;今日不悟,俟来日正警之。如春风之解冻、和气之消冰,才是家庭的型范。
隐讽:借用其他事物来暗示,婉转劝人改过。
俟:等待。
型范:典型模范。
如果家里的人犯了什么过错,不可以随便大发脾气乱骂,更不可以用冷漠的态度漠不关心,放任不管;如果他所犯的错你不好直接批评可以借其他事情来暗示让他改正;如果没办法立刻使他悔悟,就要拿出耐心等待时机再提醒劝告。要谆谆善诱,就好像春天温暖的风一般,能消除冰天雪地的冬寒,要像温暖的气流一样能使冬天冻得如石块的冰完全融化,这样充满一团和气的家庭才算是模范家庭。
《论语》说:你听说别人罪过的实情后,应该哀之怜之,而不应该庆幸自己获得了真相。这也就是《尚书》上说的,法官落实了罪证,应该起哀怜之心。
其实,人不是圣贤,谁能没有缺点过失呢?有人小气贪财,有人情多好色,有人懒惰,有人马虎,有人浮躁,有人懦弱……平时生活得好好的,可是在一定的时候,一定的条件下,可能就走错一步,做下错事,有的人知道了别人的过失,取作笑谈,幸灾乐祸;而有些人则不同,他们心里仿佛被揪了一把,说,噢,这人做了这件错事,可怜可惜。似责备,似同情,似理解,又似自伤自警。两种态度,两种人格,相形之下,高低立刻就显出来了。
心圆而宽天下自安
心圆而宽天下自安
此心常看得圆满,天下自无缺陷之世界;此心常放得宽平,天下自无险侧之人情。
险侧:邪恶不正。
一个心地善良而乐观的人,常把万事万物都看得很美好,天地间的事也就毫无缺陷;一个天性忠厚、宽大为怀的人,心里总处在平衡状态,也就不去理会人事倾轧和人间的邪恶了。
一次,齐相储子与孟子相遇,问孟子一个问题:“齐王总打发人去探视先生,想必先生一定有什么与别人不同的地方吧?”孟子回答说:“有什么与别人不同的地方呢?尧舜也同一般人一样呢。”人具有的我都具有,人没有的我亦不可强求;我跟人一样,人跟我一样。圣人和我也没有什么不同。这就是常人心。相反,目中无人,目空一切,以为天下人都不如我,这是失了常人心;妄自菲薄,自暴自弃以为自己一切都不如人,这也是失了常人心。如此这般,就是忘记了自己是常人。忘记了自己是常人,便要么一切都想得到,一切都要争取,以为这世界的一切本为他一人准备。要么一切都会放弃,一切都不去争取,畏畏葸葸,怯懦卑琐。这两种行为,无论哪一种,其结局都会使人最终失去自己人生的真趣。
庄子在《庚桑楚篇》中,针对人事倾轧和人间各种邪恶说了下面一段话,他说:
“毁除意志的干扰,解脱心灵的束缚,遗弃道德的牵累,打通大道的阻碍。高贵、富有、尊显、威严、声名、利禄六种情况,全是扰乱意志的因素。容貌、举止、美色、辞理、气调、情意六种情况,全是束缚心灵的因素。憎恶、欲念、欣喜、愤怒、悲哀、欢乐六种情况,全是牵累道德的因素。离去、靠拢、获取、施与、智虑、技能六种情况,全是堵塞大道的因素。这四个方面和六种情况不至于震荡于胸中,内心就会平正,内心平正就会宁静,宁静就会明澈,明澈就会虚空,虚空就能恬适顺应无所作为而又无所不为。大道,是自然的敬仰;生命,是盛德的光华;禀性,是生命的本根。合乎本性的行动,称之为率真的作为;受伪情驱使而行动,称之为失却本性。知识,出自与外物的应接;智慧,出自内心的谋划;具有智慧的人也会有不了解的知识,就像斜着眼睛看,所见必定有限。有所举动却出于不得已叫做德,有所举动却不是为了自我叫做治,追求名声必定适得其反,而讲求实际就会事事顺应。”
佛法本来是平常,如同“师姑(尼姑)本是女人作”,可以“不舍日用应缘处”。赵州和尚问南泉和尚:“道是什么?”南泉道:“平常的心就是道,就是真理。”赵州又问:“那么把平常的心作为应该注意并加以修炼的目标可以吗?”南泉回答:“不可,那样反而更偏离真道。”赵州问:“如果不起心修心,怎么能知道那就是道?”南泉道:“道不属于知或者不知的范围。知是妄觉。不知只是虚无而已。如果真正达到不疑这一步,你就会感到心像太空一样洞彻明朗、无遮无碍,这时还有什么是非可言呢?”赵州言下顿悟。“平常心是道”是最能说明中国禅宗的本质的一句话。类似语有“即心即佛”、“烦恼即菩提”、“心心不异”等。如何才能识得?台湾的星云大师教诲说:“用正见来认识善恶;用般若来判断真假;用法印来抉择是非;用空理来体会有无。”
持其操履敛其锋芒
持其操履敛其锋芒
淡薄之士,必为浓艳者所疑;检饬之人,多为放肆者所忌。君子处此固不可少变其操履,亦不可太露其锋芒。
淡泊:恬静无为。
浓艳者:身处富贵荣华权势名利之中的人。
检饬:自我约束谨言慎行。
操履:操,操行、操守,履,笃行实践,操履是执着地追求自己的理想。
锋芒:比喻人的才华和锐气。
孔子说:“可以同他谈却不同他谈,易失人;不可以同他谈的同他谈了,是失言。聪明人能努力做到:既不失人,也不失言。”
孔子还讲过“讷于言”、“慎于言”,但这种装哑的方法毕竟偏于消极,是宁拙勿失。要不失言,除了少说话外,更要想话说,甚至无话可说的时候想话说——比如你拜访别人,十几分钟,干坐着不行,要能想话说;想话说当然主要是想想再说。只有这样“想话说”的人,才真正算是“不失言”。
《战国策》上记范雎见秦昭王,一次、两次,秦昭王向他请教,他都不说话,因为他发现秦昭王与他谈话时心不在焉,而他要讲的又是一套使秦国富强称霸的大道理,别人不重视,讲出来无益。直到第三次,秦昭王单独会见他,专心致志,虚心向他求教,他的一席话,就打动了秦昭王,封他当了宰相,像范雎这样,才真正是既不失人、又不失言的智者。
禅道佛法的第一义在于对自他不二的自己的自觉,即般若的智慧,因此才有“只许老胡知,不许老胡会”的说法。禅门至高无上的佛之上的境界,并不以获得知识、悟解般若为重,而是把由道心得来的自觉,由智慧升华而成的大愚绝学、无学视为至宝。古人常崇拜“不风流处”的风流,称颂“怜儿忘丑”的高贵的愚者的精神。彻底的愚是常人能及的;足够的聪明,常人都能获得。真正的人却是愚者,禅的最高阶段就是守愚禅。而守愚是世间最大的美德,即不为名利,自发性地,干该干的事。
逆境砺行顺境销靡
居逆境中,周身皆针砭药石,砥节砺行而不觉;处顺境内,满前尽兵刃戈矛,销膏靡骨而不知。
针砭药石:针,古时用以治病的金针;砭,古时用来治病的石针,现在流行的针灸是针砭的一种。药石,泛称治病用的药物,针砭药石泛指治病用的器械药物,此处比喻砥砺人品德气节的良方。
砥砺:磨刀石,粗者为砥,细者为砺,此为磨练。
销膏靡骨:融化脂肪、腐蚀筋骨。
一个人如果生活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中,那身边所接触到的全是有如医疗器材般的事物,在不知不觉中会使你敦品励行磨练自己的意志;反之一个人如果生活在无忧无虑的顺境中,这就等于在你的面前摆满了刀枪利器,在不知不觉中使你的身心受到腐蚀,从而走向失败。
人在清苦的环境中容易奋发上进,人在优裕环境中容易堕落腐败。人如果能知道这一道理,就能防患于未然。唐朝李景让的母亲郑氏,年轻时就守寡,当时家境贫困,孩子幼小,是她亲自教育孩子。有一次她母亲房子的后墙塌陷,从墙破处找到了许多钱,她向天神祈祷说:“我听说不劳而获是自身的灾祸。如果天神怜悯我贫穷,那就希望让几个儿子的学问有成就吧,这些钱就不敢拿了。”说着就赶快把那些钱掩埋上,把墙修好砸实了。从上述言行看郑氏是女子中有远大见识的人。功夫不负有心人,景让后来官位显达了,尽管如此,他有过错,母亲也决不放过。他当浙西观察使时,手下有个低级军官不顺他的心意,他让人用棍棒打,结果给打死了,这件事引起军队的愤怒,将要发生兵变。他母亲听说这事后,就出来坐在官府办公的地方,让景让站在厅堂上,责备他说:“天子托付你重任,你却把国家的刑法当成喜怒哀乐的工具,胡乱杀死无辜的人,万一造成地方动乱,你有何面目见皇上?”说完,让他左右的人脱下景让的衣服,鞭打他的脊背,这时景让手下的人都站出来替他求情,打了很久母亲才同意把他放了。一个人如果在艰苦贫困的环境中,周围的一切都好像是针对自己过失的良方妙药,砥砺节操,锻炼德行而不觉得;而在顺境面前堆满了前进的障碍,腐蚀自己的意志却不知道。李景让的母亲郑氏深知这一道理,使李景让受到教育,从中我们也能得到一些启示。
专势弄权欲火自焚
专势弄权欲火自焚
生长富贵丛中的,嗜欲如猛火,权势似烈焰。若不带些清冷气味,其火焰不至焚人,必将自焚。
嗜欲:多指放纵自己对酒色财气的嗜好。
一个生长在豪富权贵之家的人,丰富的物质享受,会令人养成各种不良嗜好和喜欢作威作福的个性,但不好的嗜好对人的危害有如烈火,专权弄势的脾气对心性的腐蚀有如凶焰,假如不及时给一点清凉冷淡的观念来缓和一下他强烈的欲望,那猛烈的欲火虽然不致使人粉身碎骨,终将会让心火自焚自毁。
一个人生长在富贵之家,物质享受方面可说应有尽有,因而养成了不良嗜好和喜作威福的个性,尤其是作威作福、专权弄势,对人的腐蚀就好像凶焰,早晚会引火自焚。钟会、邓艾以两路大军攻灭西蜀,而钟会心生反意,想要据险自守,做个刘备第二,进而兵临长安灭魏,再起兵灭吴,一并天下于自己一人之手。但是担心邓艾为敌与自己作对。怎么办呢?钟会想到告伪状的方法,几次密报司马昭,说邓艾心存反意。司马昭毕竟是谋略场的老手,他虽然担心邓艾逆反,对钟会却也有疑惧之意。接到钟会的密报,他对钟会真正用意就了如指掌了。他写信告诉钟会说:“邓艾有可能据兵自守,所以我派贾充领兵一万入斜谷,前去援助你。我自己领兵十万在长安,随时准备接应。”司马昭另派新兵之意当然不是为了邓艾,而是为了钟会。钟会也不是呆子,他见司马昭信便知是司马昭对自己起了疑心,便仓促行事,拥兵而反,最后被杀身亡了。本想告假状陷害邓艾,使自己阴谋得逞,不想被司马昭察觉而自陷死地。这正如老子所说:“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一个人的欲望好比是烈火,理智好比是凉水,凉水可以控制烈火,理智可控制欲望。当火势与个人欲望达到一定程度时,物就会枯焦,人就会粉身碎骨,所以人必须加强道德修养,缓和自己的强烈个人欲望使自己健康地行走在人生的大道上。
人心一真金石可贯
人心一真,便霜可飞、城可陨、金石可贯。若伪妄之人,形骸徒具,真宰已亡,对人则面目可憎,独居则形影自愧。
霜可飞:本意是说天下霜,比喻人的真诚可以感动上天,变不可能为可能而在夏天降霜。据《淮南子》说:“衍事燕王尽忠,左右谮之,王下之狱,衍仰天哭泣,天五月为之下霜。”
城可陨:本来是说城墙可以拆毁崩溃,此处比喻至诚可感动上天而使城墙崩毁。据《古今注》中卷:“杞植战死,妻叹曰:‘上则无父,中则无夫,下则无子,是人生之至苦。’乃亢声长哭,杞之都城感之而颓。”陨,崩塌。
贯:穿透。
伪妄:虚伪,心怀鬼胎。
真宰:宰是主宰,真宰,此指人的灵魂。
一个人的精神、修养功夫如果能达到至诚的地步,就可以感动上天,变不可能为可能。古今中外有很多超能力、超现实的故事。张良是韩国人,在西汉建立的过程中是很有贡献的人物。公元前230年,韩为秦所灭,他决心替韩国报仇,准备在秦始皇东巡车队经过地方进行突然袭击,但因为判断错误没能成功,张良只能躲藏起来。一天无事,信步到邳桥上,碰上个老头,他走到张良所站的地方,恰巧一只鞋子掉到桥下去了。老头回头让张良把鞋子捡起来,张良听了,感到惊讶,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傲慢的人,但见是一位老人,不好发作,只好勉强帮老人把鞋子捡上来。老头又对张良说:“帮我把鞋子穿好。”张良觉得既然帮他捡了鞋子,就帮他穿上吧。于是就跪在地上帮他穿好。老头连一句谢谢也不说,边走边说:“孺子可教矣。过五天天刚亮的时候,与我在这里会面。”过五天,天刚亮,张良如约前往,老头已先在那里等着。老人说:“与长辈相约,你却后到,这是为什么?”说着扬长而去,临走,对张良说:“过五天再来,再早一点来。”五天后,张良还没等到半夜就去了。过了不久那老头来了,看到张良先到,高兴地说:“应该这样。”他拿出一册书来交给张良说:“读好这本书就可以辅佐别人完成帝王事业。”说完飘然而去。天亮了,张良看到那册书,原来是《太公兵法》。他感到非常珍贵,深入钻研,融会贯通,后来在西汉建立过程中成为有贡献的人物。张良得兵书的过程证明了“至诚感天”的道理。
文求恰好品如本然
文求恰好品如本然
文章做到极处,无有他奇,只是恰好;人品做到极处,无有他异,只是本然。
一个人写文章写到登峰造极的水平时,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只是把自己的思想感情表达得恰到好处而已;一个人的品德修养如果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时,和普通平凡人没有什么特殊的区别,只是使自己的精神回归到纯真朴实的本性而已。
子贡向孔子请教说:“君子看重美玉,却看不起像玉那样的美石,为什么?是不是因为真玉少而像玉那样的美石多呢?”孔子说:“唉!端木赐,这是什么话!君子难道因为多就看不起它,少就看重它吗?玉,是君子用来比喻道德品质的。玉柔润有光泽,好比君子的仁慈;坚实而有纹理,好比君子的智慧;坚固刚毅而不弯曲,好比君子的道义;有棱角而不伤人,好比君子的德行;能被折断却不弯曲,好比君子的勇敢;玉上的斑点和美丽同时表现出来,好比君子坦荡的情怀;敲击它,声音清脆响亮,远方也听得见,不敲击了,声音便断然停止,好比君子的言辞干净利落,所以,即使像玉的美石雕上花纹,还是比不上玉的晶莹生光。《诗经》上说:‘思念君子,温和如玉。’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啊!”
《庄子在运》中引用了老子教诲孔子的一番话:孔子拜见老聃讨论仁义。老聃说:“播扬的糠屑进入眼睛,也会颠倒天地四方,蚊虻之类的小虫叮咬皮肤,也会通宵不能入睡。仁义给人的毒害就更为惨痛乃至令人昏聩糊涂,对人的祸乱没有什么比仁义更为厉害。你要想让天下不至于丧失淳厚质朴,你就该纵任风起风落似的自然而然地行动,一切顺于自然规律行事,又何必那么卖力地去宣扬仁义,好像是敲着鼓去追赶逃亡的人似的呢?白色的天鹅不需要天天沐浴而毛色自然洁白,黑色的乌鸦不需要每天用黑色浸染而毛色自然乌黑,乌鸦的黑和天鹅的白都是出于本然,不足以分辨谁优谁劣;名声和荣誉那样的外在东西,更不足以播散张扬。泉水干涸了,鱼儿相互依偎在陆地上,大口出气来取得一点湿气,靠唾沫来相互得到一点儿润湿,倒不如在江湖里生活将彼此彻底忘怀。”
老聃的话告诉我们:为人处世,贵在自然,指出名声和仁义都是身外的器物;不能因为这些身外之物而使自己丧失了淳厚质朴的本性,实际上也就是讲做人要回归本然,不要给自身套上伪装。这种回归本然是指经过一番修省磨练以后高一个层次的回归,这种回归会使人的言行变得自觉而高尚。
看破认真可负重任
以幻迹言,无论功名富贵,即肢体亦属委形;以真境言,无论父母兄弟,即万物皆吾一体。人能看得破,认得真,才可以任天下之负担,亦可脱世间之缰锁。
幻迹:虚假境界。
委形:上天赋予我们的形体。委,赋予。如《列子天瑞》篇:“吾身非吾有,孰有之哉?曰:是天地之委形也。”
真境:是超物质的形而上境界,也就是超越一切物相的境界,这种境界是物我合一永恒不变的。《庄子齐物论》中说:“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缰锁:套在马脖子上控制马行动的绳索,比喻人世间的互相牵制。
世事变幻无常,不论官位、财富、权势都是变幻无常,即使是自己的四肢躯体也属于上天赋予我们的形体,假如我们超越一切物相来看客观世界,不论是父母兄弟等骨肉至亲,甚至连天地间的万物都和我属于一体。一个人能洞察出物质世界的虚伪变幻,又能认得清精神世界的永恒价值,才可以担负起救世济民的重大使命,也只有这样才能摆脱人世间一切困扰你的枷锁。
至难和尚有句法语:修行的人远避男女,便可如火中剑,不熔不化;着衣人不可近女色,纵使身有误,也要用心克制。因为近受女色是非人的佛。老僧忌讳女人,是因为心有非人的佛,还没达到自然的人性。并作了一首道歌云:美色在眼前,心迷身不乱。至难还说:“有一禅师,见邻家女身寒若冰,冻得不行,就解怀脱衣,用肉身去温暖她,这等人值得大书一笔;我的师父愚堂也曾在女人的眼前、身后,一丝不挂地洗浴,不愧为国中之杰。”又说:“大道大觉之时,无我的人,纵与女人往来,也只是无心无觉,出自天然。这是一般修行者所达不到的,这种人堪为人师。有人嫉恨男女往来,我认为这种人不懂佛道。男女应当往来。”最后的话似与前段相当矛盾,其实不然。至难能讲出这样的至理实在不简单,男女交往的确乃自然之道。
节制欲求便无殃悔
节制欲求便无殃悔
爽口之味,皆烂肠腐骨之药,五分便无殃;快心之事,悉败身散德之媒,五分便无悔。
爽口:可口、快口。
皆烂肠腐骨之药:强调多吃山珍海味就伤害肠胃。
美味可口的山珍海味,多吃了便伤害肠胃因此绝对不可多吃,只要控制住吃个半饱,就不会伤害身体,世间有些称心如意令人得意洋洋的好事,其实都是一些引诱人们走向身败名裂的媒介,所以凡事不可只要求一切都心满意足,只要保持在有五成的满意度上就不至懊悔。
荀子曾经这样谈到他的日常经验:欲望无穷无尽。抱有的欲望即使不能穷尽,对欲望的追求还是可以近于满足;欲望即使不能去掉,追求的又不能得到,但追求欲望的人应该节制自己的追求,按照正确的原则行事,在可能的条件下,就尽量使欲望得到满足,在条件不允许时,就要节制欲求,天下没有比这更好的原则了。
忠恕待人养德远害
不责人小过,不发人阴私,不念人旧恶,三者可以养德,亦可以远害。
过:过失,错误。
发:揭发。
阴私:也作隐私,指每个人的私生活中的隐秘事。
旧恶:指他人以前的过失或旧仇。如《论语》中有“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
做人的基本原则,就是不要责难别人所犯下的轻微过失,不要随便揭发他人生活中的隐私,更不可以对他人过去的过失或旧仇耿耿于怀,久久不肯忘掉。做到这三点,不但可以培养自己的品德,也可以彻底避免遭受意外的灾祸。
《论语》说:对人不要求全责备。《礼记》说:至清的水不生鱼鳖,求全的人没有朋友。所以,做人应该眼睛明亮但又有所不见,耳朵聪敏而又有所不闻,看重别人的大功德,原谅别人的小过错,不要求一个人尽善尽美。
《孔丛子》上记载,孔子的孙子子思,向卫君推荐苟变,说他是一员可无敌于天下的大将,但卫君说:我也知道苟变是难得的将才,但他从前做官时曾无故吃了别人两个鸡蛋,于德有亏,所以我不用他。子思说:木匠选材,也知取其长弃其短,您作为一国之君,怎可以两个鸡蛋而弃干城之将而不用呢?这种做法千万不能让邻国知道了啊!像卫君这样,它不是失去了一位举国倚重的好将领吗?
天地万古人生百年
天地有万古,此身不再得;人生只百年,此日最易过。幸生其间者,不可不知有生之乐,亦不可不怀虚生之忧。
万古:永恒不变的时间,喻其长。
虚生:虚度一生无所作为。
天地的运行是永恒不变的,可是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死后就不再复活;一个人最多只会活到百岁,可是百年的时间跟天地来说只不过是一刹那,我们人类有幸诞生在这永恒不变的天地间,既不可不了解我们生活中所应享的乐趣,也不可不随时提醒自己不要蹉跎岁月,虚度一生无所作为。
司马迁自幼受其父影响,诵读古文,熟读经书,二十岁就漫游全国,考察名胜古迹、山川物产、风土人情,访求前人轶事掌故。后又继任太史令,得以博览朝廷藏书、档案典籍。太初元年根据父亲遗志着手编撰一部规模宏大的史书。正当司马迁努力写作之际,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他因为被牵涉到李陵的案件中而受到了宫刑。出狱之后司马迁担任中书令,这是一种历来由宦官担任的职务,对士大夫来说可算得上耻辱。司马迁的朋友任安在狱中给他写信,表示对他的行为的不理解。司马迁回答说:“我并不怕死,每个人都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如果我现在死了,无异于死了一只蝼蚁。我之所以忍辱苟活,是因为撰写史书的宿愿还没有实现啊。从前,周文王被囚于羑里才推演出《周易》,孔子被困于陈蔡才作出《春秋》,屈原被放逐于江南才写下《离骚》,左丘明失明之后才完成《国语》,孙膑被削掉膝盖骨才编著《兵法》,吕不韦被贬于蜀地才作出《吕氏春秋》,韩非子被拘禁于秦才写出《说难》、《孤愤》,我要效法这些仁人志士,完成我的书啊!到那时,就可以抵偿我的屈辱,即使碎尸万段我也没有什么悔恨啊!”经过二十年的磨砺,司马迁终于完成了名垂千古的《太史公书》,后人称之为《史记》。这是我国第一部规模宏大、结构谨严、体例完备的纪传体通史,记述了自黄帝至武帝太初年间三千多年的历史。二十年,忍辱负重,难为了司马迁,也成就了司马迁。
持盈履满君子兢兢
持盈履满君子兢兢
老来疾病都是壮时招得;衰时罪孽都是盛时作得。故持盈履满,君子尤兢兢焉。
持盈履满:指已达最好程度的美满的物质生活。盈是丰富,满指福禄。
兢兢:小心谨慎。
一个人到了年纪大时,体弱多病,那都是年轻时不注意爱护身体;一个人事业失意以后还会有罪孽缠身,那都是在得志时贪赃枉法所造成的祸根。因此一个有高深修养的人,即使生活在幸福美满的环境中,也要凡事都兢兢业业,戒骄慎言以免伤害身体得罪他人,为今后打下好基础。
天机的奥妙是不可思议的,不要说未来的事不可逆料,就连目前的事也很难推断。有时让人先饱受磨难后再春风得意,有时让人先得意一番后又陷入困苦挫折之中。有高深修养的人对此看得很清楚,并有一套最佳的对付之方:逆来顺受,居安思危。他们也很清楚,祸福、得失、苦乐在人自取,人能求福,也能避祸,求福与避祸,也全在自己。他们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思危就可以求安,虑退方能得进,惧乱然后可以保治,戒亡然后可以求存。正因为有高深修养的人能够做到这种程度,所以上天也无法施展他捉弄人的伎俩了。
却私扶公修身种德
市私恩不如扶公议,结新知不如敦旧好,立荣名不如种阴德,尚奇节不如谨庸行。
市私恩:市,买卖。私恩是出自私心所施的恩惠,指收买人心。
扶公议:公议是社会舆论;扶是扶持。扶持公议,就是以光明正大的行为争取社会声誉。
敦:厚,加深。
庸行:平常行为。
一个人与其收买人心而施恩惠给别人,那还不如以光明磊落的态度去争取社会大众的舆论;一个人与其结交很多不能劝善规过的新朋友,倒不如加深一下跟老朋友之间的情谊;一个人与其沽名钓誉,想法提高知名度,倒不如悄悄在暗中积一些阴德;一个人与其标新立异去显示名节,倒不如平日谨言慎行多做一些平凡无奇的好事。
子产担任郑国宰相数十年,内无国中之乱,外无诸侯之患。子产的成功在于他能知人所长,人尽其才。裨谌策划周全,冯简子善于判断,子太叔善于裁决,且富有文采,公孙挥了解四周邻国的行为动向,又能随机应变,采取相应措施。郑国一旦有事,子产便用车子把裨谌送到郊外,让他静心策划,然后由冯简子做出决断,再让公孙挥拟定文辞,最后交给子太叔去执行,以应付诸侯宾客。如此集中众人的聪明才智,很少有办不成的事情。所以,荀子说,人才是掌握政治原则和法制的总管,片刻也不能缺少。得到了人才,国家就能治理好,就安定,就发展,失去了人才,国家就混乱,就危险,就灭亡。
不犯公论不涉权门
公平正论不可犯手,一犯手则遗羞万世;权门私窦不可着脚,一着脚则玷污终身。
犯手:触犯、违犯。
私窦:窦,储藏粮食的窖,壁间的小门也叫窦。私窦就是私门,暗行请托之门,即走后门。
着脚:着脚就是踏进去。
玷污:指美誉受污损。
社会大众所公认的规范和法律绝对不可以触犯,不小心或故意违犯了,那你就会遗臭万年;凡是权贵营私舞弊的地方,千万不要踏进一步,万一不小心或故意进去了,那你一辈子的清白人格就被污损。
一个有道德、讲气节的人,宁可穷困而死也不踏进权贵们营私舞弊的地方,如果走进去,那么一辈子也洗刷不清。晋朝张翰辞去大司马府高级官员的职务,对同郡的顾荣说:“天下纷乱不安,拥有盛名的人,想要退隐都很艰难。我本来就是乡野之人,性好闲适,早已不求一时的名望。你要好好的以你的聪明防患于未然,用你的智慧预留后路。”顾荣拉着张翰的手,说:“我也很想和你一起退隐,自在的去采拾山间的野菜,喝江河中的清水。”张翰有一天看到秋风吹起,想起吴中(江苏吴县)的莼菜羹、鲈鱼脍,说:“人生的可贵在于能够适情适性罢了。怎么能被羁留在离故乡数千里外的地方,为的只是虚名爵?”于是叫人驾车赶回故乡,不久,齐王败亡,许多人都说张翰有先见之明。晋朝还有这样一件事。晋朝裴推荐韦忠给张华,张华要任韦忠为官,他却以疾病为由辞谢。别人问他原因,他说:“张华为人虚华不实,裴贪多而不满足,两人都不顾礼法依附贾后,我时时担忧他们会遭覆败,波及到我;怎么可以再撩起衣裳,不知顾忌的来接近他们呢?”后来张华果然遭祸,如韦忠所预言一般。以上是晋朝两例不贪官、知败思归的事,这两人不依附权贵,所以临祸不遭殃,保持清白的人格。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是百年身。人的一生应修德养性,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矜庄自重无恶人毁
矜庄自重无恶人毁
曲意而使人喜,不若直躬而使人忌;无善而致人誉,不如无恶而致人毁。
曲意:委屈自己的意志。
直躬:刚直不阿的行为。
一个人与其委屈自己的意愿去博取他人的欢心,还不如以刚正不阿光明磊落的言行而遭受小人的忌恨,一个人根本没有善行而无缘无故接受他人的赞美,还不如没有恶行劣迹而遭受小人的诽谤。
孔子说:君子庄敬自重,而与人无所争。荀子说:君子才德过人,但不因此骄人,与人争高下,就像一个人力大如牛而不与牛斗力量,走速似马而不与马比速度那样,他聪明过人但并不与人比聪明。
宋代宰相富弼年轻时,有人告诉他:某某骂你。富弼说:恐怕是骂别人吧。这人又说:叫着你的姓名骂的,怎么是骂别人呢?富弼说:恐怕是骂与我同名字的人。据说,那位骂他的人,听到这事以后,自己惭愧得不得了。为什么惭愧呢?因为与自己一比富弼人格与表现上矜庄自重的优势太突出了。
处亲从容对友剀切
处父兄骨肉之变,宜从容不宜激烈;遇朋友交游之失,宜剀切不宜优游。
从容:镇静不慌乱。
剀切:切实、直接了当。
优游:柔和、模棱两可。
当遇到父母兄弟或骨肉至亲之间发生家庭纠纷或人伦惨变事故时,应该保持沉着、从容的态度,绝对不可以感情用事,采取激烈言行而把事情弄得更坏;当跟知心好友交往时,万一遇到朋友有什么过失,应该亲切诚恳地直言规劝,绝对不可以由于怕得罪人而模棱两可,眼看着他继续下去。
我们与朋友交往时,发现朋友有什么过失时,应该直截了当地批评。绝对不要怕得罪他,使他的错误继续下去。苏东坡在黄州亲眼目睹了菊花落瓣,认识到错改了王安石《咏菊》诗,想向太师赔罪,只是找不到进京的机会。马太守决定把冬至节派官上朝进贺表的事交给苏东坡,贺表也由苏东坡来写,东坡得到这个机会很高兴,记起到黄州上任时王安石嘱咐他取瞿塘中峡水之事。当时因对被贬黄州心中不服,竟忘了这件事,现在想一定要办妥。于是从水路走,可顺便取中峡之水。顺流而下,一泻千里,因鞍马颠簸、身体困倦,不觉睡过去了,没有吩咐水手打水,到醒来时已是下峡,过了中峡。东坡赶紧吩咐拔转船头,要取中峡水,但逆水行舟,很是费劲,而且用不上力。遇见一个老者,问三峡哪一峡水好。老者说:“三峡水昼夜不断,难分好坏。”东坡想:“何必一定要取中峡水呢?”叫个水手将下峡水装满了一瓮,回到黄州,写好了进表。星夜赶到东京,到了相府见了荆公,东坡对错改诗句一事,拜伏于地,表示谢罪。王安石说:“你没看见过这不怪你。”便问带中峡水的事情。东坡说已经带来了。王安石赶紧取来瓮,命令下人生火煮水,冲泡阳羡茶,但茶色半晌方见。王安石问:“此水何处取来?”东坡答:“巫峡。”王安石:“是中峡水了。”东坡答:“正是。”王安石笑着说:“又来欺老夫了,此乃下峡之水,如何假名中峡?”苏东坡大惊,说是问过当地有经验的老者,告诉三峡之水都一样。于是听信了他取了下峡之水,并问:“老太师怎么辨别出来了?”王安石教育他读书人不可轻举妄动,凡事要寻根究底,并向他解释:“上峡水性太急,下峡水太缓,只有中峡缓急相半。太医院官乃明医,知老夫患中脘变症,故用中峡水引经。此水煮阳羡茶,上峡味浓,下峡味淡,中峡浓淡之间。今见茶色半晌方见,故知是下峡。”东坡听后,心悦诚服,离席谢罪。王安石安慰他说没有什么罪,并指出他因过于聪明,容易疏略。王安石对苏东坡这次做错了事,而且开始还想混过去,没有斥责他,而是一方面中肯地指出东坡过于聪明,反而不能寻根究底,容易犯自以为是的毛病,另一方面又向东坡介绍三峡之水上中下的区别,使东坡心悦诚服。
大处着眼小处着手
大处着眼小处着手
小处不渗漏,暗处不欺隐,末路不怠荒,才是真正英雄。
渗漏:渗,水从上往下慢慢滴,有侵蚀和走漏的意思。
怠荒:怠是懒惰无进取心,荒有颓丧不上进的意思。
做人做事即使是细微的地方也不可粗心大意,有所疏漏,要处处小心谨慎;即使在没人听见、没人看见的地方,也绝对不可以做见不得人的坏事;尤其当你于穷困潦倒不得意的时候,仍旧不能忘掉奋发上进的雄心壮志。这样的人才算得上是真正有作为的英雄人物。
一次曹操准备接见匈奴使者,他担心自己形貌短小,不足以给人威严的印象,于是让崔琰做替身,自己则握刀立于座旁充当侍卫。会见之后,曹操派人去问匈奴使臣:“魏王如何?”使臣答道:“魏王丰采高雅,无可比拟,但那座旁的握刀人,才是英雄。”可见,名望、地位可以代替,而一个人的举止气质则不可代替。荀子告诉你,长者风范是这样的:所戴的帽子高大,衣服宽敞,面色温和、庄庄重重的,严严肃肃的,宽宽舒舒的,大大方方的,开开脱脱的,明明朗朗的,坦坦荡荡的。荀子告诉你,幼者风度是这样的:帽子高大,衣服宽敞,容貌谨厚,谦谦逊逊的,温温和和的,亲亲切切的,端端正正的,勤勤勉勉的,恭恭敬敬的,随随便便的,拘拘谨谨的。荀子还告诉你,小人丑态是这样的:帽子戴得低下,向下倾斜,帽带和腰带系得松垮,容貌傲慢,行动迟缓,轻佻而不稳重,沉默寡言,见识浅陋,惊慌失措,消沉沮丧,张目直视;在饮酒吃食,追逐声色之中,显得沉醉迷乱;在待人接物的礼节中,显得脸色憎恶,极不耐烦;在从事劳动中,显得厌恶怠慢,拈轻怕重,好逸恶劳而又怕批评,没有廉耻,宁愿忍受污辱和责骂。
莫惊奇异能恒苦节
惊奇喜异者,终无远大之识;苦节独行者,要有恒久之操。
恒:长久不变。
一个喜欢标新立异甚至怪诞不经的人,绝对不会有高深的学识和远大的见解;一个只知道苦苦恪守名节而自以为清高独行其事的人,绝对无法保持恒久的信心操行。
雨季时和尚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禁止云游,在寺内修行,称为“夏安居”。有一年临济和尚修到一半就打破禁例,出门到黄檗修持的山上去。上山一眼见到师傅黄檗正在诵读经书,临济心想:“我原以为师傅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想不到也只是个看经念佛的主。”几天之后,他决定下山。黄檗便说:“你违反禁例半途上山,如今又要半途下山去。”临济道:“我只想来跟师傅打个招呼,问好。”于是黄檗把临济狠狠地揍了一顿,逐出了寺门。行了数里,临济忽生疑念,悄悄返回寺内,直到过完了夏安居。一日临济向黄檗辞行,黄檗问:“你去哪里?”“不往河南即河北。”黄檗当场又打,临济抓住黄檗的手,并出手把黄檗打了一下。黄檗哈哈大笑,认可了临济,就是承认临济真正悟道了。
明知故犯改邪归正
当怒火欲水正腾沸时,明明知得,又明明犯着。知得是谁,犯着又是谁?此处能猛然转念,邪魔便为真君子矣。
邪魔:邪恶的魔鬼,指欲念。魔是梵语“魔罗”的简称。
真君:指主宰万物的上帝。
一个人当怒火上升欲念像开水一般在心头翻滚时,虽然他自己明知这是不对的,可是他又眼睁睁的不加控制。知道这种道理的是谁呢?明知故犯的又是谁呢?假如当此紧要关头能够突然改变观念,那么邪恶的魔鬼也会变成慈祥的主宰万物的上帝了。
庄子在《在宥篇》中引用老子的话说明人的精神寄托,在于“慎重,不刺激人心”,要静而不躁。书中是这样叙述的:
崔瞿向老聃(即老子)问道:“不治理天下,人的精神将如何寄托?”
老聃说:“你要慎重,不要刺激人心。人心,你压它就下沉,举它就上浮,下沉像被囚,上浮像冲杀;你姿态绰约,就会使刚强的心变得柔弱。一个人心理尖利刻薄,浮躁起来如烈火,冷淡下来如结冰。心的变化迅速,转瞬之间就可往返四海之外。不动时,安静得像深渊;动起来,就浮躁得要上天。变化多端而难以制约的,大概就只是人的心啊!”
偏信自任皆所不宜
偏信自任皆所不宜
毋偏信而为奸所欺,毋自任而为气所使,毋以己之长而形人之短,毋因己之拙而忌人之能。
气:发扬于外的精神,此处指一时的意气。
自任:自信、自负、刚愎自用。
形:对比。
一个不要误信他人的片面之词,以免被奸诈之徒所欺骗;不要过分自信自己的才干,以免受到一时意气的驱使;不要仰仗自己的长处去对比宣扬人家的短处;尢其不要因为自己的笨拙,就嫉妒他人的聪明才智。
如何识人?孟子对齐宣王说的一段话,似乎值得我们记取。孟子说:“国君选拔人才要慎重,左右亲近的人都说某人好,不可轻信;众位大夫都说某人好,也不可轻信;全国的人都说某人好,然后去了解,发现他真有才干,再任用他。左右亲近的人都说某人不好,不可听信,众大夫都说某人不好,也不可听信,全国的人都说某人不好,然后去了解,发现他真不好,再罢免他。”识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应该慎重对待。
弥缝人短化诲其顽
人之短处,要曲为弥缝,如暴而扬之,是以短攻短;人有顽的,要善为化诲,如忿而嫉之,是以顽济顽。
曲:含蓄、婉转尽力。
弥缝:修补、掩饰。
顽:愚蠢之处。
暴而扬之:揭发而加以传扬。
济:救助。
发现别人有缺点过失,要很婉转地为他掩饰或规劝,假如在很多人面前揭发传扬,这不仅伤害别人的自尊心,也证明自己的无知和缺德,是用自己的短处来攻击别人的短处;发现某人个性比较愚蠢固执时,就要很有耐心地慢慢诱导启发他,假如厌恶他,不仅无法改变他的愚蠢固执,同时也证明了自己的愚蠢固执,就像是用愚蠢救助愚蠢。
孔子是我国古代伟大的教育家,他说:“施行教育应不分对象。”在孔子眼里,不管你是穷也好,是富也好,是官家弟子也好,是老百姓也好,是南方人也好,是北方人也好,是老人也好,是年轻人也好,一视同仁,大家都有受教育的权利。孔子这种不分阶级、不分种类的教育思想,是他思想中民主性光华的一种深刻体现。
在孔子的教育思想中,因人施教占有相当大的分量。如冉雍不善言辞,孔子就教导他要多锻炼口才;子路爱好勇武,孔子就教导他要保持冷静;司马牛生性急躁,孔子就教导他要讲话稳重。
孔子的教育方法至今依然耀人眼目,启人智慧。
仙涯和尚在博多寺任住持时,学僧甚多,僧徒中有一名叫湛元的弟子。城里花街柳巷很多,湛元时常偷偷地爬过院墙,到红街去游乐。他的心太花了,一听说哪条巷子里又来了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姬,就下定决心要去一次。一来二去寺内的僧众们都传开了,这事连老师仙涯和尚也知道了。别人认为要把湛元逐出山门,可仙涯只应了一声:“啊,是吗?”一日,一个雪花飘飘的晚上,湛元拿了一个洗脸盆垫脚,又翻墙出去游春了。和尚知道后,就把那个盆子放好,自己在放盆子的地方坐禅。雪片覆满了仙涯的全身,寒气浸透了仙涯的筋骨。拂晓时分,湛元回来了,他用脚踩在原来放盆的地方,发现踩的东西软绵绵的,跳下地一看,原来是师傅,不觉大吃一惊,仙涯说:“清晨天气很冷,快点去睡吧,小心着了凉。“说完站起身来,就像没事人似的回到方丈室里去了。
君子慎交养德之基
君子慎交养德之基
遇沉沉不语之士,且莫输心;见悻悻自好之人,应须防口。
沉沉:阴险冷酷的表情。
输心:推心置腹表示真情。
悻悻:生气时忿恨不平的样子。比喻人的傲慢、固执己见。
假如你遇到一个表情阴沉,不喜欢说话的人,千万不要一下就推心置腹表示真情;假如你遇到一个自以为了不起又固执己见的人,你就要小心谨慎尽量不和他说话。
五祖法演和尚提示道:“与人生路上的达者相遇时,既不可言语,也不可以沉默对待达道之人。请问你如何对应?”有一位外道人向一位日本僧人问道,外道人说了两小时,僧人则一言不发,外道人:“我简直像与深山里的大树相对。”这难道不是路上以默对么?另外,像“终日说则未曾说”,不就是路上以语对么?两者都是不明智。实际上这则公案的禅眼是“在路上”。公案中常常设有各种埋伏和陷阱。若生分别心,则难以自救。以禅者之见,只管坐禅就可以了。
能知提醒能知放下
念头昏散处,要知提醒;念头吃紧时,要知放下。不然恐去昏昏之病,又来憧憧之扰矣。
昏散:迷惑。
憧憧:心意摇摆不定。
当头脑感到昏沉迷乱时,应该平静下来让头脑清醒;当工作烦琐情绪紧张时,要懂得把工作暂停一下,以便使情绪恢复镇定轻松,否则恐怕刚刚治好昏沉纷乱的毛病,便又在脑海里浮现出左右为难心意摇摆不定的困扰。
坐禅是不可打瞌睡的,既然打了瞌睡,那就是打瞌睡,不是坐禅。坐禅是不可以思考问题的,因为思考问题就是想什么,不是坐禅,所以要“念起即觉”,有了念头就觉悟到,并消解掉。如果你起了妄念,打了瞌睡,用心有所放松,你该马上取“无”的公案再行坐禅参悟,这样就可以消除一个结,没有妄想,没有烦恼。古人说:“不怕念起,只虑觉迟。”信然!
《列子周穆王》中有一段形象的比喻,生动地说明:辛苦固然可叹,但如果整天机械地忙个不停,头脑不清醒,就会适得其反,谈不上事业了。这个故事中说:
周朝有个姓尹的人,把精力用在增加家产上,他下面的奴仆从天不亮到天黑劳累得没有片刻休息。有个老奴精力已经消磨得没有了,却不停地被使唤,白天唉声叹气地工作,黑夜疲惫劳顿地熟睡。他精神散漫,每天夜晚梦见自己做了一国君王,在千百万百姓之上,把持一国政治。宫殿园林、离宫别墅,要什么,有什么,快活得无以复加。醒来又辛苦劳动。别人有安慰他过于勤苦的,他说:“人生不过一百年,白天黑夜各占差不多一半,我白天做奴仆苦是苦了,晚间做国君,快乐得谁都比不上,还埋怨什么呢?”姓尹的一心经营世上俗事,思虑集中于家产,心也劳累,身也疲乏,夜晚也因精力消乏而沉睡。每天夜晚都梦见自己做奴仆,奔走跟随,伺候照顾,什么都干,挨打挨骂,被吓唬被讥笑,都得忍受。睡眠中痛苦的哀叹呻吟,一直到天亮。姓尹的以此为苦,便以此访问朋友。朋友说:“你地位够高了,自己也够荣华了,钱财多得太多了,强于别人太远了。晚上梦做奴仆,乐极一定回到苦,那苦人便会回到乐,一苦一乐,这才公平,这是自然。你想醒时快乐,做梦也快乐,哪里能得到这种好事?”姓尹的听了朋友的话,放松了对老奴的劳役,减少了自己的思虑,两个的梦境都觉得轻微了些。
识是明珠力是慧剑
识是明珠力是慧剑
胜私制欲之功,有曰识不早、力不足者,有曰识得破、忍不过者。盖识是一颗照魔的明珠,力是一把斩魔的慧剑,两不可少也。
明珠:价值昂贵的宝珠,引申为人或物的最贵重者。佛经《净土论注》说此珠“置之浊水,水即清净,投之浊心,念念之中罪灭心净”。此照魔明珠之谓也。
慧剑:佛家语,是用智慧比喻利剑,认为利剑能斩断俗世万缘、烦恼与魔障。《维摩诘经菩萨行品》:“以智慧剑破烦恼。”
战胜私情克制物欲的功夫,有些人说是由于没及时发现私欲的害处而又没坚定的意志去控制,有的人说虽然能看清物欲的害处却又受不了物欲引诱,所以一个人的智慧是认识揭发魔鬼的法宝,而坚定的意志等于是一把消灭魔鬼的利剑,法宝和利剑这两者是战胜私情和物欲不可缺少的。
立身创业,战胜物欲,超越自我,需要的是坚定的意志,庄子以一个锻制带钩的人为例,说明了这个人生哲理。大司马家锻制带钩的人,年纪虽然已经八十,却一点也不会出现差误。大司马说:“你是特别灵巧呢,还是有什么门道呀?”锻制带钩的老人说:“我遵循着道。我二十岁时就喜好锻制带钩。对于其他外在的事物我什么也看不见,不是带钩就不会引起我的专注。锻制带钩这是得用心专一的事,借助这一工作便不再分散自己的用心,而且锻制出的带钩得以长期使用,更何况对于那些无可用心之事啊!能够这样,外物会有什么不予以资助的呢?”
横逆困穷豪杰炉锤
横逆困穷,是煅炼豪杰的一副炉锤。能受其煅炼者,则身心交益;不受其煅炼者,则身心交损。
横逆困穷:横逆是不顺心的事,困穷是穷困。
炉锤:比喻磨炼人心性的东西。
人间一切横逆困难是磨炼英雄豪杰心性的熔炉,只要能够接受这种锻炼,对人的形体与精神都会有益处;反之,如果承受不了这种恶劣环境的煎熬,那么将来他的肉体和精神都会受到损伤。
《孟子告子章句下》中说:天要把重大使命降落到某人身上,必定先要苦恼他的心意,劳累他的筋骨,饥饿他的肠胃,困乏他的身体,并且使他的一次次行动都不能如意,以此来锤炼他的心志,坚韧他的性情,增强他的能力。一个人,常常出现错误,才能学会改正错误;心意困苦,思虑阻塞,才能有所奋发创造;心中所想,只有表现在面色上,吐发在言语中,才能被人了解。一个国家,国内没有有知名度、有才干、足以辅弼君王的大臣和士子,国外没有相与抗衡的敌国和足以使人忧惧怵惕的外患,常常会自己走向衰亡,这就是所谓忧愁患害足以使人生存,安逸快乐足以致人死亡的道理。只有能在横逆中挺得起胸膛的人才算得英雄豪杰。
二语并存精明浑厚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此戒疏于虑者。宁受人之欺,毋逆人之诈,此警伤于察者。二语并存,精明浑厚矣。
逆:预先推测。
察:本意是观察,此处作偏见解,有自以为是的意思。据《庄子天下》篇:“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是用来劝诫在与人交往时警觉性不够、思考不细的人;宁可忍受他人的欺骗,也不愿事先拆穿人家的骗局,这是用来劝诫那些警觉性过于精细的人;如果一个人在和人相处时能牢记上面两句话并存警诫,那才算是警觉性高又不失纯朴宽厚的为人处世的准则。
儒家一贯主张的中庸之道,是说为人为事都要讲究不偏不倚,过与不及都会于人于事不利。因此,淡泊名利、忠厚老实是最基本的生活准则,但也不能太过。过于忠厚老实,在生活中就会不善于周旋应付,显得单调乏味,别人也不愿与之多有接触,即使是勉强交往,感情也不易加深,只会觉得枯燥乏味,因此,办事往往不顺利。由此可知,生活中也必须要一点圆活灵通,通权达变。不仅仅是不断发生的新情况需要随机应变地去应付解决,就是常规的办事,也往往能在富有人情味的圆滑中顺利地办成。圆活灵通不能太过,太过则显得油腔滑调,轻浮肤浅,在办事中不易使人产生信任感,因而事情很难办成。总而言之,在现实生活中,要恬淡中带有几分圆滑,圆滑中不乏老成,这才是处事待人的妙谛。
辨别是非认识大体
辨别是非认识大体
毋因群疑而阻独见,毋任己意而废人言,毋私小惠而伤大体,毋借公论以快私情。
快:称心如意,满足、发泄。
不要因为大多数人都疑惑就放弃自己的独特见解,也不要太固执己见而忽视别人的忠实良言,不可因个人私利,在背地里施小恩小惠笼络人心而伤害整体利益,更不可以假借社会大众的舆论,来满足自己的私人愿望,发泄个人不满。
事物是相对的,什么事一旦过度便变质,人固然要有从善如流的习惯,但决不能“人云亦云”,所谓“千人盲目一人明,众人皆醉我独醒”,正像《列子周穆王》中那个小孩那样。
秦国姓逢的人家有个小孩,小时聪明,长大了却得了糊涂颠倒的怪病,听到歌声却认为是哭声,看见白色却认为是黑色,嗅着香气却认为是臭气,尝着甜味却认为是苦味,做了错事却认为是正确。心意所到之处,天地、四方、水火、冷热,没有不颠倒错乱的。一个姓杨的告诉逢氏说:“鲁国上层人物有各种本领,可能会治好你儿子的病吧,你何不去找找他呢?”他父亲便去鲁国,经过陈国,碰上老聃,因此告诉他儿子的病症。老聃说:“你怎么知道你儿子糊涂呢?目前天下的人都不明白是非,对利和害也糊里糊涂。这样的人很多,本来就没有明白的人。而且一个人糊涂不致危及一家,一家人糊涂不致危及天下。如果天下人都糊涂,谁能纠正呢?假若天下人的心全像你儿子,你就反而糊涂了。悲哀、快乐、声音、颜色、气味、是非,谁能纠正呢?而且我这话不一定不是糊涂的话,何况鲁国那些人物是糊涂人中最糊涂的,哪里能够解救别人的糊涂呢?担着你的粮食,不如赶快回去吧。”
孔子说:不要光凭一个人说什么来认识他、推举他;也不要因为一个人有缺陷而废弃他好的思想言论。
三国时期诸葛亮,可以说是很能知人善任的,而且又很熟悉管子的学说。管子说:言勇者试之以军,言智者试之以官,所言而不试,帮妄言者得用。但是,诸葛亮在任用马谡上,却犯了个大错误。马谡兵书读得好,也善于参谋军机,出过好些计策。虽然他缺乏临阵作战的经验,诸葛亮在守街亭的问题上也有犹豫,但因赏识他的才华,最终还是派他做了主将。马谡这个人,言过其实,思过其行,诸葛亮因为他的“言”、“思”之长而错用了他,致有街亭之失,破坏了整个军事行动计划,初出祁山便惨遭败绩,这可以说是历史上一个很深刻的教训。
善勿预扬恶勿先发
善人未能急亲,不宜预扬,恐来谗谮之奸;恶人未能轻去,不宜先发,恐招媒孽之祸。
急亲:急切与之亲近。
预扬:预先赞扬其善行。
谗谮:颠倒是非,恶言诽谤。
媒孽:借故陷害人而酿成其罪。
要想结交一个有修养的人不必急着跟他亲近,也不必事先来赞扬他,为的是避免引起坏人的嫉妒而背后诬蔑诽谤;假如想摆脱一个心地险恶的坏人,绝对不可以草率行事随便把他打发走,尤其不可以打草惊蛇,以免遭受这种人的报复陷害。
庄子在《列御寇》中引用孔子的一段话,特别指出“人心险恶”。请看:
孔子说:“人心的险恶,超过了山川。想了解它,比了解天还难。天的春夏秋冬白天黑夜还有个定准,人的外貌像厚厚的外壳,深深地掩盖真情。所以有的外貌敦厚而内心轻浮,有的心如长者而貌如不肖。有的外貌急躁,内心却通情达理,有的外貌严厉,心里却非常和气,有的外貌和善,心里却十分凶悍,所以那些追求仁义如饥似渴的,他们抛弃仁义也如逃避烈火。所以君子让他们在远方服务以观察他们是否忠诚,让他们在近处服务来观察他们是否勤恳,让他们处理烦难的事情来观察他们的才能,突然向他们发问来观察他们的知识,仓促约定来观察他们的信用,委托他钱财来观察他是否贪财,告诉他事情危险来观察他的节操,让他喝醉看他是否遵守规则,男女杂处观察他如何对待女色。九个方面综合起来,就可以分清好坏。”
暗室磨练临深履薄
暗室磨练临深履薄
青天白日的节义,自暗室漏屋中培来;旋乾转坤的经纶,从临深履薄中缲出。
青天白日:光明磊落。
节义:名节义行,此处指人格。
暗室漏屋:无人处。
经纶:本指纺织丝绸,引申为经邦治国的政治韬略。
缲:抽茧出丝,此处当整理领悟解。
临深履薄:面临深渊脚踏薄冰,比喻人做事特别小心谨慎。据《诗经小雅》篇:“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一般光明磊落的人格和节操,可说都是在暗室漏屋的艰苦环境中磨练出来的,凡是一种足可治国经邦的伟大政治韬略,都是从小心谨慎的做事态度中磨练出来的。
孔子在陈、蔡两国之间被一群不明是非的人围困,他忍住饥饿,环顾四周景色,对弟子感叹道:“天寒既至,霜雪既降,才知道松柏苍翠的颜色难得啊!”这是他从自己几十年的坎坷经历的切身感受中表达出来的赞叹。俗话说:“滴水穿石”,英雄大业不是一蹴而就的,不经一番寒彻骨,哪有腊梅扑鼻香?成大功立大业,都得经过艰苦恶劣环境中的奋斗。一个有远大志向的人仅仅接受磨难是不够的,因为受磨难和受得了磨难的人很多,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英雄。他们的事业绝对不是在粗心大意中完成的,都是抱着“如临深渊,如履薄冰”那样的战战兢兢的谨慎态度,一点一滴累积起来。因此胸怀上博大宽厚,光明磊落;细节上点滴积累,大事上眼光长远;加上坚强的意志,完善的人格,就可以为自己事业的成功奠定下厚实的基石。
做到极处如同本来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纵做到极处,俱是合当如是,着不得一毫感激的念头。如施者任德,受者怀恩,便是路人,便成市道矣。
合当:应该。
任德:以施恩惠于人而自任,受人感激。
市道:市场交易场所。
父母对子女的慈祥,子女对父母的孝顺,兄姐对弟妹的爱护,弟妹对兄姐的尊敬,即使做到最完美的境界,都是骨肉至亲之间应该这样做的,因为这完全都是出于人类与生俱来的天性,彼此之间不可以存在有一点感激的想法。如果施行的人以为是一种德,接受的人也都怀有感恩图报的心理,那就等于把骨肉至亲变成了路上的陌生人,而且把真诚的骨肉之情变成了一种市场交易。
庄子在与宋国的宰官荡曾经有过这么一段话:以敬行孝容易,以爱的本心行孝难;以仁行孝容易,以虚静淡泊的态度对待双亲困难;忘掉亲情容易,让双亲也能虚静淡泊地对待自己困难;让亲人忘我容易,要我虚静淡泊地对待天下就难;忘记天下容易,让天下忘我更难。所以具备天德的人不为尧舜,他施于后世的恩泽天下人都不知,这岂是侈谈仁孝能够做到的?孝悌仁义,忠信贞廉,都是为勉励自己而伤害天性,不足称道。所以,至贵就是连国君高位都不要,至富就连倾国财富都不顾,至愿就是弃声名毁誉于不顾。所以,大道是永恒不变的。
这里提及的家族人伦之爱,维系着中国社会几千年的传统。这种爱是自然的,是金钱权力所不能交易到的,是不存在德行与恩惠观念的,是感情生活中的一块净土。
富多炎凉亲多妒忌
富多炎凉亲多妒忌
炎凉之态,富贵更甚于贫贱;妒忌之心,骨肉尤狠于外人。此处若不当以冷肠,御以平气,鲜不日坐烦恼障中矣。
冷肠:本指缺乏热情,此处指冷静的意思。
烦恼障:佛家语,例如贪、嗔、痴、慢、疑、邪见等都能扰乱人的情绪而生烦恼,就佛家来说这些是涅槃之障,故名“烦恼障”。《佛地论》:“身心恼乱不成寂静,名之为烦恼障。”
世态炎凉、人情高低、冷暖、厚薄的变化,在富贵之家比贫穷人家显得更鲜明;嫉恨、猜忌的心理,在骨肉至亲之间比跟陌生人显得更厉害。一个人处在这种场合假如不能用冷静态度来应付这种人情上的变化,不能用理智来压抑自己不平的情绪,那就很少有人不陷入有如日坐愁城中的烦恼状态。
《无门关》中说:“业识茫茫,那伽大定。”那伽是梵语,译意为龙、象。业识即因为宿业(过去的行为)而产生的烦恼意识。可意为因宿业而产生的烦恼妄想的迷惑之中,龙却端坐其中息虑凝心行禅定。这正是大乘佛教的精华。有诗云:“白菊悦我目,不染一丝尘。”的确令人怡悦,它象征一种明净、清澈、率真、诚实的心境。然而这颗心还未脱去宗教的气味,即无视浊流滚涌的现实世界中的苦恼。这种境界是脆弱的,这种清静是闲居山林之间的小乘佛教的阿罗汉道。大乘佛教则不然,他们的信徒常以“泥中的莲花”自喻,也就是“烦恼即菩提”。在业识茫茫中体现佛心,才是真正的风流。东家儿郎、西家织女、斜街曲巷中的艺人,都有佛性。佛性不分贫富,不分贵贱。
功过宜清恩仇勿显
功过不宜少混,混则人怀惰隳之心;恩仇不可太明,明则人起携二之志。
惰隳:疏懒堕落,灰心丧气。
携二:怀有二心,有疑心。
一个当领导的人对于功劳和过失,不可有一点模糊不清,如果功过不明就会使人心灰意懒而不肯努力上进,对于恩惠和仇恨,不可表现得太鲜明,假如对恩仇太鲜明就容易使人产生疑心而发生背叛事件。
功过应明,恩仇不应太明。历史上的例子很多。刘邦称帝后,便开始分封王侯,他把姓刘的皇族分封到全国各地为王。堂兄刘贾为荆王,封弟刘交为楚王,封兄刘喜为代王,封他的私生子刘肥为齐王。又大封功臣,萧何为酂侯,张良为留侯,陈平为户牖侯,先后共封了二十余人。其他有功的将领,日夜都在争论谁的功劳大小,得不到结论。有一天,刘邦在洛阳南宫,从双层道(复道)上遥望,见将领们三五成群地在洛水沙滩上聚会,刘邦问张良:“他们在谈些什么?”张良说:“难道您不知道,他们正在谋反!”刘邦说:“天下已经安定,为什么还要反呢?”张良说:“陛下原来不过一介平民,靠着他们的效忠,才取得天下。而今,你当了皇帝天子,封的全是您的亲属和老友,杀的全是您的仇家。朝廷众官员恐怕不再封赏,又恐怕久而久之,您想起他们先前偶然犯的过失而起杀机。所以,目前军心不稳,聚在一起,密谋叛变。”刘邦大为惊恐,立即采用张良的计策,封了他平生最憎恨、最厌恶的雍齿为侯。将领们闻讯后大喜,互相说:“雍齿都封了侯爵,我们还有什么问题?”一场由于刘邦以他爱憎为标准施行赏罚所酿成的朝政风波,就这样暂时平息了。
阴恶恶大阳善善小
阴恶恶大阳善善小
恶忌阴,善忌阳。故恶之显者祸浅,而隐者祸深;善之显者功小,而隐者功大。
阴、阳:阴指事物的背面,这是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阳指事物正面,是大家都能看到的地方。
一个人做了坏事最可怕的是不容易被人发觉,做了好事最忌讳的是自己宣扬出去。所以做坏事如果能及早被人发现,那灾祸就会小些,如果不容易被人发觉,那灾祸就会大些;如果一个人做了好事而自己到处宣扬,那功劳就会变小,只有在暗中默默的做好事才会功德圆满。
历史上有关“阴恶祸深”的教训太多了。
汉成帝刘骜登基后,王曼(皇太后王政君的二弟)的寡妻带着儿子王莽住在宫中。王莽城府极深,深不可测。他态度谦恭,生活俭朴,读书好学。他侍奉母亲跟寡居的嫂嫂,抚养亡兄的儿子,都十分尽心。他结交有才干之士,彬彬有礼;侍奉叔伯,委曲迁就。大伯父王凤,是军中最高统帅,患病时,王莽日夜在床前侍候,亲自尝药,数月蓬头垢面,连梳洗换衣的时间都没有。王凤深受感动,临死前,向皇太后王政君及刘骜推荐王莽,使王莽越级升为射声校尉,成了北军八大指挥官之一。他五叔王商是成都侯,跟当朝不少名士交好,也一再推荐王莽。不久,王莽被提升为骑都尉、光禄大夫、侍中。王莽在显露自己优点的后面深隐一种险恶的用心,一旦得志后,其恶便开始显露了。
卫尉淳于长,十分受宠,王莽认为是他前进途中的障碍。因而在侍奉七叔王根时,便攻击淳于长的隐私,后来又报告皇太后与汉成帝。成帝认为王莽首先揭发奸恶,忠心正直,突升他为大司马。那年他才三十八岁。
六年后,汉哀帝刘欣去世,王莽已经大权在握了,他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打击政敌;而另一面对三朝元老宰相孔光毕恭毕敬。最后,凡是向王莽靠拢的,全部升迁;而冒犯王莽的,一律诛杀。
又过了七年,王莽毒死了汉平帝,又抱着“孺子”刘婴摄政二年后,终于篡夺了东汉的政权。当王莽逼着他的外祖母皇太后王政君要玉玺时,一向把他当作刘氏天下的忠臣的皇太后才恍然大悟,但为时太晚了。
以德御才德才兼备
德者才之主,才者德之奴。有才无德,如家无主而奴用事矣,几何不魍魉猖狂?
魍魉:泛称山川木石的精灵怪物。如《孔子家语》中有“木石之怪曰魍魉”。
猖狂:过分放纵。
品德是才学才干的主人,而才学才干只不过是品德的奴隶。一个人假如只有才学才干而没有品德修养,就等于一个家庭没有主人而由奴仆当家一样,这样哪能不使家中遭受精灵鬼怪的肆意侵害?
一次,孔子和学生讨论“仁”与“智”两个大问题。孔子问道:怎样才是仁,怎样才是智呢?子路的意见是:智者使人知己,仁者使人爱己;子贡的意见是:智者知人,仁者爱人;颜渊的意见是:智者自知,仁者自爱。孔子对三人的意见分别予以肯定,并指出子路所说是“士”的境界,子贡所说是“士君子”的境界,颜渊所说是“明君子”的境界。荀子记述上述孔子对子路、子贡、颜渊论仁与智三种意见评价,是分有高下的。其实,不同的个性有不同的长处和适应面,不同的修养有不同的造诣和建树。因而,三种境界,各有其所长,也各有其所短。如果从社会关系这个角度讲,最高境界是知人爱人,其次是使人知己爱己,再其次是自知自爱;而如果从人性的内在涵养上讲,最高境界是自知自爱,其次是使人知使人爱,再其次是知人爱人。知人爱人是德,使人知己爱己是才,自知自爱则是本能。有德之才,方称得天才,德才兼备者,人之本能方能充分解析。这已是通俗的人生哲理了。
一言提醒无量功德
一言提醒无量功德
士君子贫不能济物者,遇人痴迷处,出一言提醒之,遇人急难处,出一言解救之,亦是无量功德矣。
济物:用金钱救助人。
痴迷:迷惑不清。
功德:佛家语,通常指功业和德行。
一个有才学又有品德的明理达义的人,虽然由于家中贫穷不能用财物来救助他人,可是当遇到有人为某些事感到迷惑而不知如何解决时,能从旁边指点一番使他能有所领悟,或者遇到人家有紧急危难的事故时,能从旁边说几句公道话来解救他的急难,这也算是一种很大的德行。
荀子说,君子一定要善于言谈。一句话,退三军,一句话,抵九鼎,一句话,救人命。语言的力量就是思想的力量,语言的力量就是情感的力量,语言的力量就是智慧的力量。景公喜欢用老鹰捉兔子,派烛邹负责喂养老鹰,结果,烛邹把老鹰弄丢了。景公大怒,要派狱吏杀掉烛邹,晏子闻讯,进言景公说:“陛下,烛邹有三大罪状,待我向他宣布后再杀他。”景公说:“好!”于是晏子便把烛邹叫到面前,当着景公数落他:“烛邹,你为国君喂养老鹰而让它失掉,罪之一也;使我们的国君竟然为一只鸟的缘故而杀人,罪之二也;使天下的诸侯,以为我们的国君重视鸟而轻视人才,罪之三也。”说完,便请杀掉烛邹。景公说:“别杀了,我已经受到教育了。”
功名一时气节千载
事业文章随身销毁,而精神万古如新;功名富贵逐世转移,而气节千载一日。君子信不以彼易此也。
逐世:随着时代转换。
千载一日:千年有如一日,比喻永恒不变。
一般来说事业和文章,都会随着人的死亡而消失,只有伟大的精神才万古不朽;至于功名利禄富贵荣华,都会随着时代的变迁而转移,只有忠臣义士的志节会永远留在人间。可见一个有才德理想的君子,绝对不可以放弃能留名青史千秋万世的气节,去换取会随身销毁的东西。
孟子说:“鱼,是我喜欢的,熊掌,也是我所喜欢的,如果二者不可兼得,只有舍弃鱼而取熊掌。生命是我所爱好的,义理,也是我所爱好的,如果二者不可兼得,只有舍弃生命而取义理。”荀子说,义理就是用来限制人做坏事,玩弄奸巧的。实行义理,内,可节制人,外,可节制物;对上,可安定君主,对下,可使万民和睦相处。东汉苟巨伯,一次去探望远方生病的友人,正碰上胡人攻打郡城,城里人纷纷弃城而逃。友人说:“我现在是活不成了,你赶快离开吧!”巨伯说:“我苟巨伯难道会做毁坏信义而求生的事么?”坚持不去。胡人进城后,问苟巨伯是什么人,为何胆敢独自留在城里。巨伯答道:“我的朋友患重病,不忍心把他丢下,我宁愿用自己的身躯赎取朋友的性命。”胡人听后,感慨道:“我们这些无义之人,闯进有义之国了。”于是,撤兵而走,郡城也因而得以保全。
一位修行僧曾问大龙和尚:“肉身无常,终将破灭,法身绝对不灭,那么法身是什么呢?”大龙禅师回答:“山花开似锦,涧水湛如蓝。”花美涧蓝,仅仅是外在的美,是色身肉身,那么法身是什么呢?要弄清这个疑问,我们先从无常的色身与无生的法身的角度下手。问题在于提问僧把有形无常的色身与永恒的法身当成了两种东西。大龙和尚指点我们要从可生可灭、变幻无穷的色身中去把握金刚般坚固的法身。东坡居士曾说道:“溪声便是广长舌,山色岂非清净身。”夜半凛凛风,把樱花从枝头飘摇落;樱花从枝头飘落在地上,那种过程给人一种痛惜不已的凄凉之感。这樱花的谢落便正是坚固法身。这种变幻、运动本身便体现了永恒的美。总之,八境如一、物我交融、万念俱空时,我们才能成为永恒的法身。生命的意义在于生的过程中再创造。
机中生机变中生变
机中生机变中生变
鱼网之设,鸿则罹其中;螳螂之贪,雀又乘其后。机里藏机变外生变,智巧何足恃哉?
鱼网之设,鸿则罹其中,出自《诗经邶风新台》篇。罹:遭,碰上。鸿:雁中最大的一种,俗称天鹅。
螳螂之贪,雀又乘其后:比喻人只见到眼前的利益而忽略了背后的灾祸,据《说苑正练》篇:“园中有树,其上有蝉,蝉高居悲鸣饮露,不知螳螂在其后也,螳螂委身曲欲取蝉,而不知黄雀在其傍也。”
本来是一张为捕鱼而设的网,不料鸿雁竟落在网中;贪婪的螳螂一心想吃眼前的蝉,不料身后却有一只黄雀想要吃它,可见天地之间万物的道理太奥妙,玄机中还藏有另外的玄机,变幻中又会发生另外的变幻,人的智慧计谋又有什么可仗恃的呢?
孔子主张“尽人事以听天命。”对于人来讲,不可知的东西太多了,许多事往往用尽心思仍一无所得。而在生活中,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太多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事更是俯拾皆是。任何事物都不是孤立存在的,往往一环套一环,牵一发而动全身。对于物欲的贪求,有时偏偏“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有的时候却是“机关算尽太聪明”,最终一无所得。当然“智巧何足恃”并不是说人应任凭大自然摆布,一定要探索自然,克服天敌,进而认识掌握事物的变化周期和发展规律。人为万物之灵,每人都有一个能思想的头脑。如果总想欺人愚人,为了一己的名利地位,干出损害他人和社会的蠢事,其结果终归是愚己自欺自遭祸殃。
情急招损严厉生恨
事有急之不白者,宽之或自明,毋躁急以速其忿;人有切之不从者,纵之或自化,毋操切以益其顽。
宽:舒缓。
自化:自己觉悟,《老子》中有“我无为而民自化”。
世间很多事情越是急着想弄明白越难弄清楚,倒不如暂时放缓一下,也许头脑冷静之后事情自然就弄明白了,千万不要太急躁,以免增加情绪上的紧张气氛;世上有很多人,你指挥他,他根本不愿服从,这时倒不如放松他不管,让他自由发展,这样他自己也许会慢慢觉悟,千万不能操之过急,以免增加他的专横和固执。
南阳的慧忠国师一次对侍者唤道:“应真。”侍者立刻回答道:“在。”慧忠喊了三次,应真三次的回答都一样。于是国师说道:“我本来以为我辜负了你,想不到还是你辜负了我。”对这则公案有两种对立的理解。有人认为国师之言是国师对弟子的慈悲之言,有人认为国师之言显示了师徒二人之间的亲切与沟通。总之,这时侍者是悟还是未悟,是见解的分歧点。前代僧人多赞同无门的看法,认为:侍者三应,和光吐出。侍者认识了真理,后世僧家多认为国师是出于一片慈心,来点化这位未明弟子使他慢慢觉悟。
节义文章德性陶熔
节义傲青云,文章高白雪,若不以德性陶熔之,终为血气之私、技能之末。
青云:比喻身居高位的达官贵人。
白雪:古代曲名,比喻稀有杰作。《昭明文选》陆机《文赋》说:“缀下里于白雪。”注:《淮南子》记载师旷奏“白雪”而神禽下降。白雪,五十弦琴乐名。
气节和正义足可傲视任何达官贵人,而情真生动感人的文章足以胜过“白雪”名曲,然而如果不用高尚的道德来陶冶它们,所谓气节和正义不过是出于一时意气用事或感情冲动,那么生动的文章也就成了微不足道的孤高和雕虫小技。
孔子的弟子曾子说:“晋国公子的财产我望尘莫及。但是,他依靠他的财产生活,我依靠我的仁德生活;他依靠他的官职做人,我依靠我的道义做人,我还有什么不能满足?”这是曾子的气概。曾子的意思是,他的仁德不比晋国公子的财产逊色,他的道义不比晋国公子的官职低下,晋国公子以富贵、爵禄为尊,他以仁德、道义为尊。如此他凭借什么轻视我呢?我用仁义来保护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呢?轻视王侯,鄙视爵禄,君子心中坦坦荡荡,我们从这里能看到道义的伟大品质,能看到曾子生命中的光辉。
谨于至微施于不报
谨于至微施于不报
谢事当谢于正盛之时,居身宜居于独后之地,谨德须谨于至微之事,施恩务施于不报之人。
不报之人:无力回报的人。
要退隐应在事业正兴盛的时候放下,处身应处在众人的后面。谨言慎行必须从最小的地方做起,一个人想要帮助别人应该帮助那些无法回报你的人。
《论语乡党》一篇,记述孔子平时一切言语、表情、行为均谨慎守礼,不贪、不骄、不苟且、不放肆的事实,其中包含着在现代生活的人情礼节中仍然有参考价值的内容。例如:孔子与乡亲、邻居相处,气色十分谦虚随和,好像自己不善于讲话似的,并不表现自己的道德学问高人一等;但上朝值班,虽然说话也很谨慎,可在关系礼法政策的大是大非问题上,却勇于也善于发表意见。这与那些对下骄傲卖弄,对上却温恭讨好的人,是多么不同呀!孔子坐车,总是很好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不左顾右盼,不大声讲话,不指指划划。《礼记曲礼》上还说,孔子坐车,不随便咳唾。行为有礼,也包括遵守公德。在公共场合,是不应该只顾自己,不顾他人的,以不文明为潇洒,做出许多丑态,就是污染他人的生活环境。
修身种德事业之基
德者,事业之基,未有基不固而栋宇坚久者;心者,后裔之根,未有根不植而枝叶荣茂者。
基:基础。《诗经小雅》有“乐只君子,邦家之基”。
一个人的高尚品德是他一生事业的基础,就如同兴建高楼大厦一样,假如不事先把地基打得稳固,就绝对不能建筑坚固而耐久的房屋。前辈的居心行事,是后代的根本,根本不牢固而枝叶却能繁盛茂密,那是不可能的。
《论语》上说:成就事业,有一帮至亲骨肉,还不如有一帮德才兼备的人士。《荀子》上说:周文王并非没有亲戚子弟,并非没有近幸宠臣,但他从普通百姓中选拔一个姜太公,委以国事。文王与姜尚既不同姓,又不相识,而且姜尚已是七十二岁的老人,更无多少魅力,文王为什么要重用他呢?就因为文王想建立大功业,树立好名声,把天下统治好。
历史上,尧有十个儿子,但他不把王位传给其中任何一个而传给了舜,因为只有舜德高望重,堪当此任。舜有九个儿子,他不把王位传给其中任何一个而传给了禹,因为禹治水有功,对国家和人民做出了很大贡献。周文王发现并重用一个七十二岁的老人,依靠他灭殷兴周,以至周武王在泰山的祝拜中,还念念不忘“虽有周亲,不如仁人”,可见不搞父子兵、以德才取人是多么重要!
道属公共学是寻常
道是一件公众的物事,当随人而接引;学是一个寻常的家饭,当随事而警惕。
道:道理,含有通往真理之路的意义。
公众的物事:指社会大众的事。
接引:佛家语,本指引渡众生。例如《无量寿经》中有“经此宝手接引众生”,这里当迎接或引导解。
人生的道理是社会大众的事,所以应该顺着人性去引导;做学问就像每个人吃家常便饭那样普遍,因而应当随着事物的变化留心观察和提高警觉。
吕蒙是三国时吴国著名将领,小时候家里很穷,没读什么书。一次,孙权对吕蒙和蒋钦说:“你们如今执掌大权,应加强学习,这样于己有益。”吕蒙答道:“军中事多,无暇读书。”孙权说:“我难道是让你们去当经学博士吗?不过是让你们多读些书以增长见识而已。要说事多,你们难道比我的事还多吗?我自幼熟读《诗》、《书》、《左传》、《国语》,只不读《易》。执掌朝政出来,经常看《史记》、《汉书》等史书,以及诸子百家的书和兵法,自以为大有收益。你们二人都是很聪明的人,只要肯学习,必会有所得,为何不这样做呢?孔子说过:‘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汉光武帝刘秀当兵马之劳,仍手不释卷。曹孟德也称老而好学。你们为何不激励自己,发奋读书呢?”从此,吕蒙坚持学习,所读之书,比一般书生还多。后鲁肃接替周瑜任都督,与吕蒙交谈,学识不及吕蒙,鲁肃叹道:“我以为大弟只有武略,不料今日学识如此渊博,再也不是昔日阿蒙了!”吕蒙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念厚如春念刻如冬
念厚如春念刻如冬
念头宽厚的,如春风煦育,万物遭之而生;念头忌的,如朔雪阴凝,万物遭之而死。
煦育:煦,温暖,育是化育,由此而万物生长。
朔雪阴凝:朔,北方。阴凝,雪因阴冷久积不化。
一个胸怀宽宏忠厚的人,好比温暖的春风化育万物,能给一切具有生命的东西带来生机;一个胸襟狭隘斤斤计较的人,好比寒冷凝固的冰雪,能给一切具有生命的东西带来杀气。
孔子认为:宽是人的五德(恭宽信敏惠)之一。为人宽容,能得到众人爱戴,为政宽容,能使有才干的人各尽其力。如果没有宽宏的气度,不论为人或为政,都会受到影响。
《汉书班固传》说班固为人宽和容众,不以才能骄人,深得大家喜爱。一个领导者气度宽大,才能使众人归心,为之尽力。《吕氏春秋爱士篇》有一个故事:秦穆公丢了一匹拉车的马。找到的时候正被人煮了在吃。秦穆公叹了一口气说:吃骏马肉不喝酒是不好的。于是给每个吃马肉的人一大碗酒。一年之后,秦晋大战于韩原,穆公被刺枪投中,战马已被晋军抓住,眼看就要成为俘虏。这时那曾经吃了马肉的三百多人冲了出来,个个舍生尽力,在穆公车下与晋人作殊死搏斗,终于大败晋军并俘虏了晋惠公。可以说,秦穆公转危为安,反败为胜,靠的是宽大容物有德行。
君子立德小人图利
勤者敏于德义,而世人借勤以济其贪;俭者淡于货利,而世人假俭以饰其吝。君子持身之符,反为小人营私之具矣,惜哉!
敏:勤奋,努力。
符:本指护符,这里作法则解。
一个勤奋的人应该努力在品德和义理上下功夫,可是有些人却仰仗勤奋来解决自己的贫困;一个俭朴的人应该把财货和利益看得很淡泊,可是有些人却假借俭朴为名来掩饰自己的吝啬。勤劳和俭朴本来是有才德的君子立身处世的法则,不料反倒成为市井小人营利徇私的工具,真是叫人感到惋惜。
曹山和尚对俱胝和尚有这样一段评语:人人都拍手抚掌过。同是一样的动作,而西园的俱胝昙藏拍得别具一格。西园和尚行持绵密,修行非常认真,有一次,一位参禅者见他亲自到伙房去烧洗澡水,就对他说:“这种杂活你就交给小和尚们办吧。”西园和尚听后默不作声,只管拍掌。道元和尚有一次看见禅院伙房的师傅头顶烈日,正一心一意地晒菜干。道元问老人家的岁数,老人告诉说已经六十八岁了。道元问:“为什么不叫仆僧来晒呢?”老僧答道:“他人不是我,这是我的工作。”道元说:“是啊!是啊!瞧这太阳多毒,你不觉得太劳累了吗?”“现在不晒,什么时候才是晒菜干的好时候呢?”勤劳不歇,内心之德行,也无驳杂,便是纯德。
律己宜严待人宜宽
律己宜严待人宜宽
人之过误宜恕,而在己则不可恕;己之困辱宜忍,而在人则不可忍。
恕:宽恕、原谅。
困辱:困穷、屈辱。
别人的错误和过失应该多加宽恕,可是自己有过失和错误却不可以宽恕;自己受到屈辱时应该尽量忍受,可是别人受到屈辱就要设法帮他消解。
星云法师在论述“如何与人相处”时说:“在人群中如何与人和睦相处,有四句话供大家参考:忍一句,祸根从此无生处;饶一着,切莫与人争强弱;耐一时,火坑变作白莲池;退一步,便是人生修行路。”下面一则公案,也是说明师徒配合默契的范例。翠微和尚曾在恩师雪峰的禅院里任首座,有一天,正好是夏安居的终日,他对众僧说:“安居期九十天里,我都在给兄弟们说法,我很担心说得过多会蒙受我佛之罚,落得个眉发脱落的下场。请你们帮我看一下我还有没有眉毛。”传说有一位和尚说错了法,受佛灵之罚,眉毛全部掉净了。同门的保福和尚说:“作贼才心虚。”长庆道:“不仅没掉,还越长越密了。”云门最后说:“关。”关指整体的功用。其道理在于连自己都忘却了,就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化境。三位长老的回答中,只有这个“关”字甚是够力,回味无穷。
操履严明守正不阿
士君子处权门要路,操履要严明,心气要和易。毋少随而近腥膻之党,亦毋过激而犯蜂虿之毒。
权门要路:权门指有权有势的政要,例如《后汉书》的“权门请托,残吏放手”。
操履:操守和行事。
腥膻:鱼臭叫腥,羊臭叫膻,比喻操守不好的人。
蜂虿之毒:虿,毒虫名,属蝎科,比喻人心险侧恶毒。
具有高深才德的君子身居政府重要地位时,操守必须严谨,行为要光明磊落,心境要平和稳健,气度要宽宏大量,绝对不可接近或附和营私舞弊的奸邪小人,也不要过分偏激去激化矛盾而触怒那些阴险狠毒的奸诈之徒。
雪峰和尚结庵而居时,有两个云水僧来访。雪峰见有僧人来,就用手推开庵门,探出身子问道:“这是什么?”僧人也回答道:“这是什么?”雪峰低下头,回到了庵内。二僧便往岩头和尚的居处去,岩头问:“从哪里来?”“从岭南。”“可曾访过雪峰?”“去过。”岩头又问:“雪峰说了些什么?”僧人提及前事,岩头又问:“他是怎么说的?”僧人答道:“他什么也没说,就是低着头回庵了。”岩头叹道:“蜀国丞相诸葛亮率军北上攻打魏国,驻扎在祁山,命令李平负责后勤食粮的供给。当时正逢夏秋之交,阴雨连绵,道路泥泞,因此军粮没能及时供应,李平就派人假传圣旨让诸葛亮撤军。当诸葛亮率军返回后,李平又对此装着吃惊,称军粮充足,不明白诸葛亮为何后撤,以此来推卸责任。同时他还向皇帝刘禅谎称他让诸葛亮撤军,是为了诱敌深入以便歼灭。诸葛亮将李平写给自己与皇帝的信相对照,揭穿了李平的谎言,查办他的渎职罪,削职为民流放到梓潼。对此诸葛亮又写信给蒋琬与董承说:“陈震过去对我讲,李平这个人很有心机。我认为既然如此,就不应干出这种蠢事。想不到李平却干出了像苏秦、张仪一样鼓舌如簧、颠倒是非之事来。”
诚心和气名义气节
诚心和气名义气节
遇欺诈的人,以诚心感动之;遇暴戾的人,以和气熏蒸之;遇倾邪私曲的人,以名义气节激励之。天下无不入我陶熔中矣。
暴戾:残酷。
熏蒸:此处作沐化、感化之意。
遇到狡猾欺诈的人,要用赤诚之心来感化他;遇到性情狂暴残酷的人,要用温和的态度去感化他;遇到行为不正自私自利的人,要用道义气节来激励他。假如能做到这几点,那么天下的人都会受到我的美德感化了。
孔子说:犯罪的人绝难逃脱,必须抓起来绳之以法,这是今世执法者的才干,是法治的末技;能够移风易俗使人重德贵义不去犯罪,因而有刑法而很少使用,这是古代执法者的才干,是法治的根本。审理诉讼,我的本事和别人差不多,我所追求的是使诉讼之事完全消灭,法庭冷落无事可干呀!
《汉书韩延寿传》写韩延寿在东郡做官三年,举贤任能,勤政纳谏,表彰扶困让财、孝悌友爱的行为,大力发展教育,提倡文艺,使乡风为之一变,犯案的人大为减少。后调任左冯翊并代理高陵县令,有兄弟两人争田打官司,韩延寿即引咎自责,认为这样骨肉相争是自己不能宣明教化的结果,感动了打官司的兄弟俩,他们自动和解。这件事传遍全县,老百姓人人自励自爱,不再轻易争斗生事、为非作歹。这可以说是贯彻儒家德治、从而减少犯罪与刑讼的一个典型例子。
一念慈祥寸心洁白
一念慈祥,可以酝酿两间和气;寸心洁白,可以昭垂百代清芬。
酝酿:本指造酒,此处当制造调和解。
两间和气:两间指天地之间,此处指人际关系。
昭垂:昭,明。垂,流布。
人在一念之间的慈祥,可以创造人际之间和平之气;人能保持心地纯洁清白,就可以使美名千古流传。
元代诗人王冕题《墨梅》的诗句曾写道:“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又有古语云:“一心洁白,留芳千古。”从古至今,这样咏怀言志的诗文触目皆是,这正如俗谚“豹死留皮,人死留名”,说明人要爱惜自己的名誉。历史上最有名的例子如东汉时王密任昌邑令,夜间怀巨金贿赂杨震说:“暮夜无知者。”杨震回答说:“天知、地知、我知、你知,何谓无知?”结果杨断然拒绝贿金,维护了自己的清白人格,因此有了“震畏四知”一语。拒贿是为官清廉的一种表现。日常生活同样要检点自己,从待人到律己都应注意维护声誉,保持心灵的完美,所谓与人为善,处事勿贪。修身养性须一点一滴做起,以便保持寸心洁白而留清名。
“和气祥瑞,寸心洁白”自然是人们理想中意境,如何才能达到这种境界呢?请看列子和关尹的一段话:列子问关尹道:“至人在物中潜行而没有障碍,进入火中而不受灼热,在万物之上行走而不恐惧颤抖,请问为什么能到这个地步?”
关尹说:“这是由于他保持了极端的和气,不是机智、灵巧、果断、勇敢之徒。坐下,我对你说。凡是有形象、能发声、有颜色的,都是物,物与物为什么差别很大!首要的差别是什么?是形状、颜色罢了。假若有一种物,能做到没有形状颜色,也不发生变化,能做到这点并且通晓它,别的物怎能滞留它呢?这个物将处于不过分的地位,置身于没有尽头的循环中,在万物的起点和终点漫游。行动完全出于本性,保养自己的和气,德性合乎天然,和造就万物的天然形态相通。像这样去做,他天性完全,精神凝静,外物怎能伤害他呢?”
平凡德行和平之基
平凡德行和平之基
阴谋怪习、异行奇能,俱是涉世的祸胎。只一个庸德庸行,便可以完混沌而招和平。
祸胎:指招致祸患的根源。
庸:平凡、普通。
混沌:本指宇宙初开元气未分之时,比喻自然和无知、淳朴的心神。《庄子应帝王》篇:“中央之帝为混沌。”又《释文》:“李云:‘清浊未分也,比喻自然。’”古人想像天地未开辟之前为混沌状。
阴谋诡计、怪异的言行、奇怪的技能,这些都是招致灾乱的根源。只有那种平凡的德行和寻常的言行,才可以保持自然法则,维护社会和平。
西晋羊祜,字叔子。羊祜在为西晋镇守边防重镇襄阳时,以慈惠治军安民,深得江淮地区的民心。他在军中,经常身着便服,很少披甲戴胄,身边警卫也不过数十人。与羊祜对峙的是吴国大将陆抗。羊祜身为边防大将,吴又为敌国,但他对陆抗却以诚相待,时常与陆抗互致问候,从未企图去偷袭吴国。对凡是想向他建议阴谋诡计的人,羊祜都赏给美酒,使其大醉不醒,口不能言。有一年,晋军缺粮,不得已到吴国境内收割了些粮食,羊祜也用价值相当的绢帛给以抵偿。在打猎时,羊祜从不越境,对被吴军击伤而被晋军猎获的飞禽走兽,他都让人清点,全部送还吴国。由于羊祜以诚对吴,保持了晋吴边境长时间的和平安定。
坎坷世道以耐撑持
语云:“登山耐险路,踏雪耐危桥。”一耐字极有意味,如倾险之人情、坎坷之世道,若不得一耐字撑持过去,几何不坠入榛莽坑堑哉!
榛莽:榛,荒地丛生的小杂木,草木深邃的地方叫莽。
坑堑:堑,深沟,就是有深沟的险处。
俗语说:“爬山要耐得住斜坡上的险径,走雪路要耐得起过桥梁的危险。”可见这一个“耐”具有极深长的意义,正像是险诈奸邪的人世情,坎坷不平的人生道路,假如没有这一个“耐”字苦撑下去,有几个人会不堕落到杂草丛生的险恶深沟里呢?
这一段突出一个“耐”字,简言之,“耐”就是毅力,是意志,是信心。一个人要具有这种对于困难险阻的“耐性”,首先必须具备的是“德性”,是德行的修养。梅兰竹菊号称四君子,人们喜爱它们是因为它们耐得住寒,耐得住寂寞,耐得起风吹日晒。这种精神为人们所景仰,所企盼。只有经得起痛苦煎熬的人才能创造大事业,正如孟子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且不说立雄心大志,建丰功伟业,就是日常生活,平凡小事,又哪里有那么多顺心如意的事呢?哪里有那么多对路可意的人呢?无一个“耐”字又怎生了得。要耐困苦,耐空寂,还得耐辛酸,耐污辱。人生之路,有时退一步天宽地阔;有时却不能退,如逆水行舟耐住劲,咬咬牙便一重关隘又在回首处,一阵波浪又在用力撑持中消失。胜利,就在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坚持就是忍耐。
心体莹然不失本真
心体莹然不失本真
夸逞功业,炫耀文章,皆是靠外物做人。不知心体莹然,本来不失,即无寸功只字,亦自有堂堂正正做人处。
夸逞:夸是自我吹嘘,言过其实,逞是强行显露。
莹然:莹是指玉的颜色,洁白纯净。
夸张自己的功劳业绩,炫耀自己的文章美妙,这都是靠外物来增加自身光彩博取他人赞美。却不知人人内心都有一块洁白晶莹的美玉,所以一个人只要不丧失人类原有的纯朴善良的本性,即使在一生之中没留下半点功勋伟业,也没留下片纸只字的著作文章,也算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孔子表扬学生子路说:穿一身破旧的棉袍子,和穿着华贵的裘皮的人站在一起,而丝毫不自惭形秽的,恐怕只有子路一个人吧!与此相反,那些立志很高而又为自己吃穿害羞的人,就不值一谈了。孟子说:“说大人则藐之。”曹植说:“左顾右盼,谓若无人,岂非君子之志哉!”而左思的诗说得更好:“贵者虽自贵,视之若尘埃;贱者不自贱,重之若千钧。”这告诉我们无论在什么人面前,要有礼,但不要自卑、胆怯。要对自己有信心,自己尊重自己,重视自己与别人平等的人格。这样,不仅能不自贱自羞,而且能对人不嫉妒、不巴求,堂堂正正地立于天地人群之间。
据说子路是“卞之野人”,从小在乡间长大。乡人只要不饥不寒,就有不会因非份之想而弄出种种丑态来的淳朴性格,加上在孔门所受的教育陶养,使他形成了自重自强的人格,这一点,对今天的我们,仍然具有很大的启示。
享有临济宗中兴之祖美誉的禅师东山法祖曾说过:“释迦牟尼和弥勒佛都是他的奴婢,你说这个‘他’是什么?”自然这个他指的就是本心、无位的真人、禅心。佛教信徒在行出家剃度礼时,首先要辞别国王、双亲,以切断君臣、亲子之缘。如果自称是臣僧某某,便是失去了佛徒本色。“他是谁”这一公案便显示了相反的立场,体现了禅者特有的矜持,不仅如此,本则公案中值得参究的字眼不在于“他”字,而是“奴”字。奴就是指奴婢,落身为奴,诚心至意地为了众人律己励行,真正地具体地展现了自他不二的功用。古人曾说过:“意踏毗卢头顶,行拜童子足下。”既要怀有把佛祖的头踩在脚下的高昂气概,又同时具备跪拜于幼童脚下的谦虚操行,这才是禅者的生存之道。
修养自身大业后成
不昧己心,不拂人情,不竭物力,三者可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子孙造福。
不昧:昧是昏暗,此处作蒙蔽解。
竭:穷尽。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立是建立,心指自然本性。据《易经复》:“复见天地之心乎?”注:“复者,反本之谓也,天地以本为心者也。”疏:“本,静也,言天地寂然不动,是以本为心者也。”宋代理学家张载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不蒙蔽自己的良心,不做不尽人情的事,不过分浪费物力;假如能做到这三件事,就可以为天地树立善良的心性,为万民创造生生不息的命脉,而为后代子孙创造永恒的幸福。
孔子说:现在天下大乱,已是无可挽救;但如果天下太平,一切很好,就不用我们来改革现实了。我们追求的事业无法实现,我早就知道,但我就是要像那位做门卫的隐士说的那样:知其不可而为之。《后出师表》说:不兴师伐魏,汉朝必亡;兴师伐魏,敌强我弱,也难救其不亡。但是,与其坐等汉朝灭亡,不如尽力伐魏。可见,曹魏难灭,汉室难兴,诸葛亮早已清楚地知道,但自从离开隆中,夺荆州,定西蜀,对外联结东吴,对内治军理财,最后六出祁山,一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事业虽未成就,但那种义无反顾,精进向上的崇高精神,却因此而无限光大,成为一种取之不竭的财富!知其不可而为之,这种义无反顾的大智大慧实在是成事的必要的心理。因为,虽不能成事,却可成人。古圣先贤有句名言:“内圣外王。”也就是说先成己而后才能成物。以古人此论推而广之,一个要在事业上有所作为的人,必须从自我修养做起。
富当知贫壮宜念老
富当知贫壮宜念老
处富贵之地,要知贫贱的痛痒;当少壮之时,须念衰老的辛酸。
痛痒:痛和痒都是一种病,此处比喻痛苦。王阳明《传习录》有:“如耳目之知视听,手足之知痛痒,此知觉便是心也”。
当你身居富有和权贵的地位时,你要了解贫贱人家的痛苦才行,当你年青力壮身体健康时,应当想到年老身体衰弱以后的悲哀。
人在贫穷的时候,反而能够安分守己,老实规矩地过日子,一旦富贵加身,胆子大起来,得意忘形,无所顾忌,骄奢放纵,目中无人,为所欲为,如此,灾祸很快就会降临到他身上了。陈胜没有称王的时候,曾和同伴相约:“苟富贵,毋相忘。”可陈胜真的富且贵的时候,把这句话就丢到脑后去了。贫穷和富贵是相对立的,从古到今,很多人一旦有了权势,便身价百倍,不思为民造福,忘却水能载舟也能覆舟的古训;有了财富,便趾高气扬,骄奢淫逸,仿佛自己的血统都比别人高了。在富贵时想不到贫穷,即使富贵长久,也谈不上具备好的品德。一个人不管身处贫困富贵,都应该珍惜时间,爱惜生命。“少年休笑白头翁,花开能有几日红”,“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要特别珍惜青春而顾念晚年的衰老生活。惜时如金是事业的最基本要求,否则,一生一事无成,老来不堪回首将何其凄凉。
清浊并包善恶兼容
持身不可太皎洁,一切污辱垢秽要茹纳得;与人不可太分明,一切善恶贤愚要包容得。
皎洁:光明,洁白。
茹纳得:容忍得下。
立身处世不可太自命清高。对于一切羞辱、委屈、脏污都要适应并能容忍得下;与人相处不可善恶分得太清,不管是好人、坏人、聪明人、愚笨的人都要习惯以至包容。
孔子说:“君子成全别人的好事,不助成别人的坏事。小人恰恰与此相反,他们不愿成全人,却会忌妒人。”
人与人有别,各自为一个体;但人与人又不能不彼此相联相通,结成一个整体。不愿道人之善、成人之美,却生就一双鳝鱼眼睛、一副鸡肠小肚,挑剔人,说道人,嫉妒人,压制人,这样的人就像一个锥子,对群体的危害是很大的。而那些不说人之过,不矜己之能,能帮助人,成全人的人,就像一块平整方正的大石头,砌在哪里,都能使整个建筑稳固平实。明白了这一点,也就明白了孔子为什么以成人之美与否来区分君子和小人了。
磨砺如金施为似弩
磨砺当如百炼之金,急就者非邃养。施为似千钧之弩,轻发者无宏功。
邃养:高深修养,邃,深。
钧:三十斤是一钧。
弩:有特殊装置来发射的大弓。
磨练身心要像炼钢一般反复陶冶,急着希望成功的人就不会有高深修养;做事像拉开千钧的大弓一般,假如随便发射就不会收到好的功效。
子夏做了鲁国莒父县长,向孔子请教行政之道。孔子说:“不要求速成,不要只顾小利。求速成,反而达不到目的,顾小利,就办不成大事。”
还是明代那个张岱说得好:“做事第一要耐烦心肠,一切蹉跌、蹭蹬、欢喜、爱慕景象都忍耐过去,才是经纶好手。若激得动,引得上,到底结果有限。”或者,斤斤于细故,你就别想有大收获,想要有大收获,你就必须放弃一虫一米的小得失。《吕氏春秋》上说,小利是妨害大利的劲敌,不放弃小利,就无法获得大利。
做人处事,“忍”是一种巨大的力量,“忍”是很难的修养,所以,我们要忍辱精进,在“忍”的修持中去争取成功,亲近佛缘。浮山法远和尚率僧众七十余人来投参叶昙和尚时,叶昙命人往这群野僧头上身上喷水倒土,大多数僧众都落荒而逃。只有浮山法远和师友天衣义怀纹丝不动。叶昙方才允许他俩入门,命浮山任饭头,主管全院膳食。和尚的生活极其清苦,吃的多是难以下咽之物。有一日叶昙出去访友。众和尚见主持走了,就央求浮山煮点米粥开开胃,浮山善心发现,让寺内僧徒都饱餐了一顿。叶昙回寺后,知道了浮山所为就训斥他:“你想一想今后你当了主持时的情形吧!我院绝对不允许这种盗用寺内之物满足私心、私意的行为。你给我快出门,下山去吧!”浮山无奈只得接过寺中施舍的衣钵诸物,离开叶昙。浮山下山后,寄宿在山下一寺的走廊内,托钵自活,仍然坚持去参听叶昙说法。中叶认为浮山没有经允许住进他寺,同样是偷盗行为,于是再次把浮山撵了出去。浮山于是把僧衣托钵当作住在寺庙的借宿费,还清了盗用佛物之孽债。有一天,叶昙命人鸣钟焚香集合僧众声言:“此山有古佛。”说完出迎浮山,并亲焚梵香,向浮山面授临济密传的大法。此时,“回想起过去的辛苦是多么愉快的事呀。”这是希腊人的名言。
虚圆建功执拗败事
虚圆建功执拗败事
建功立业者,多虚圆之士;偾事失机者,必执拗之人。
虚圆:谦虚圆通。
偾事:败事。《礼记大学》中有:“此谓一言偾事”。
能够建大功立大业的人,大多都是能谦虚圆滑灵活应变的人,凡是惹事生非遇事坐失良机的人,必然是那些性格执拗不肯接受他人意见的人。
孔子说:有向学之志的人,未必能取得某种成就;取得某种成就的人,未必做每件事都合乎原则;做每件事都合乎原则的人,未必懂得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变通。
《公羊传》记载:祭仲为鲁国宰相,鲁桓公十一年,他到留国去吊丧,途径宋国,宋国把他拘留起来,要他废掉勿而立突为鲁君,他答应了。这是出卖国君的大事,他为什么答应呢?一,他不答应,不仅鲁君保不住,连鲁国也保不住,君轻国重,权衡轻重,不得不答应;二,自己没有私心私念,不是受人迫胁贪生怕死,所以敢于承担废除国君的罪恶来保存国家社稷。这两条很关键,所以《公羊传》把它作为灵活权变的一个典范事例加以引述。这是在今天,这个例子也还很有意义。相反,像孟子所谓“嫂溺而援之以手”这样违反“男女授受不亲”的权变,虽然当时多么慎重地当一件事情说,而现在看来,倒像小孩过家家似的了。
过俭则吝过让则卑
俭,美德也,过则为悭吝、为鄙啬,反伤雅道;让,懿行也,过则为足恭、为曲谨,多出机心。
悭吝:小气,吝啬,为富不仁。
鄙啬:有钱而舍不得用,斤斤计较。
雅道:即正道,此处指与朋友交往之道。《荀子荣辱》篇:“君子安雅。”集解:“雅,正也,正而有美德者谓之雅。”
懿行:美好的行为。
足恭:过分恭维来取悦于人。
曲谨:指把谨慎细心专用在微小地方,有假装谦恭的意思。
机心:狡猾诡诈的用心。《庄子天地》篇:“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成玄英疏:“有机关之器者,必有机动之务;有机动之务者,必有机变之心。”
节俭朴素本来是一种美德,然而过分节俭就是小气,就会变成为富不仁的守财奴,如此反而会伤害到一些正道上的往来。谦让本来也是一种美德,可是如果太过分,就会变成是卑躬屈膝处处讨好人,这样能给人一种好用心机的感觉。
什么事都不能过分,过分的事往往会弄巧成拙,庄子在《天地》中假借一位老人的话,阐明了同样的道理,并且说得格外深刻。他说:子贡到南方楚国旅行,返回晋国,路过汉阴,见一老人正在整治菜园,他挖了一条隧道通到井底,用瓦罐取水浇园,呼哧连喘,用力很多而功效很低。子贡说:“有种机械,一天可浇百畦,用力很少而功效很高。先生不想用它吗?”
浇园老人抬起头看着他说:“什么意思?”子贡说:“用木头做成个机械,后头重,前头轻,提水像抽的一样,快得好像沸水上溢,名叫桔槔。”浇园老人愤怒得变了脸色,冷笑着说:“我听我老师说,有机械必有机械的事,有机械的事必有机谋的心。机谋的心藏在胸中,心灵就不纯洁。心灵不纯洁,精神就摇摆不定,没有操守。精神没有操守,就不能得道。我不是不知桔槔快,而是感到羞耻而不用它。”
子贡红了脸,非常惭愧,低着头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灌园老人问他:“你是什么人?”子贡说:“孔丘的弟子。”
灌园的老人说:“你不是那学问渊博想和圣人比美,自吹自擂想超群出众,自拉自唱到处卖名声的那类人吗?假若你忘却你的精神,忘却你的形体,还差不多。现在你连自身都不能治理,怎能治理天下?你走吧,不要耽误我的事!”
子贡的脸色由红变白,灰溜溜地很不自在,走了三十里,脸色才变过来。
子贡的弟子说:“刚才那个人是干什么的?先生为什么见了他神态失常,一整天还恢复不过来?”
子贡说:“起初我以为天下只有我老师一个人,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人。我听老师说,行为要正确,办事要成功,用力少而效果显著就是圣人之道。今天却不大一样。有的人德性完整,德性完整的人形体和大家在一起,却不知归宿何处,茫茫淳朴和顺,道德圆满啊!求功利弄机巧,不能使他动心。像他这样的人,不是自己志向的地方不去,不合自己心意的事不做;就是普天下的人都反对他,说他做得不对,他漠然接受。天下人的毁誉,对他无益也无损,这就是德性完整的人。而我却是风吹草动都会左右摇摆的。”
名位声乐不可贪图
名位声乐不可贪图
饮宴之乐多,不是个好人家。声华之习胜,不是个好士子。名位之念重,不是个好臣工。
士子:指读书人或学生。
经常举行宴会饮酒作乐的,不是一个正派的家庭;喜欢靡靡之音和爱穿华装艳服的,不是一个正派的读书人;名利和权位观念太重的人,不是一个好官吏。
不可贪图的恶行,常人不可为,在上位的君子更不可为。《孟子滕文公章句下》中说:在上位的有什么爱好,在下面的人一定爱好得更厉害。滕定公死了,太子派人向孟子请教怎么办理丧事,孟子建议他按照古制,实行三年丧礼。太子决定采纳这个建议,但滕国的父老官吏不同意,说:我们的宗国鲁国和我们的祖宗都没有这样实行过,到您这一代改变,是不应该的。我们的史志上也说:丧礼祭仪一律依祖宗的规矩。太子感到为难,又派人去向孟子请教。孟子说:这件事是不能够求助于别人的。孔子说过:‘君主死了,太子把一切政务交给首相,自己居丧尽礼,临孝子之位便哭,大小官吏没有人敢不悲哀,因为太子亲自带头的缘故。’在上位的有什么爱好,在下面的人一定爱好得更厉害。君子的德好像风,小人的德好像草,风向哪边吹,草就向哪边倒。所以,这件事完全取决于太子本人。太子听了,就下定了决心,在丧庐中住了五个月,不曾颁布过任何命令或禁令,官吏同族都很赞成,认为是知礼。等到举行葬礼时,四方的人都来观礼,太子容色悲哀,哭泣伤恸,观礼的人也无不动容。
量宽福厚器小禄薄
仁人心地宽舒,便福厚而庆长,事事成个宽舒气象;鄙夫念头迫促,便禄薄而泽短,事事成个迫促规模。
福厚而庆长:福厚是福禄丰厚,庆长是福禄绵长。庆是福禄吉祥,《易经文言》篇中有“积善人家有余庆”。
鄙夫:也就是鄙陋之人。
心地仁慈博爱的人,由于胸怀宽阔舒畅,所以能享受丰厚的福禄而且长久,事事都有宽宏大量的气度;反之心胸狭窄的人,由于眼光短浅思维狭隘,以致所得到的利禄是短暂的,落得凡事只顾到眼前而临事紧迫的局面。
荀子说,有涵养的人,在心志宽广时,就敬重天道,遵循常规;在心志狭窄时,就敬畏礼法,自守节操。智虑所及,就精明通达事理,触类旁通;有智慧闭塞时,就老实诚恳地遵守礼法。当被重用时,就恭敬处事,不轻举妄动;不被重用时,就肃敬庄重。心情愉快时,就和颜悦色地办事;心情忧虑时,就静待而守理。地位显赫时,就有文雅的话语阐明事理;处境贫困时,就用含蓄简单的话语阐明事理。没有涵养的人就不是这样,他心志宽广时,就傲慢粗暴;他心志狭窄失意之时,就奸邪倾轧。智虑所及,就掠夺欺诈;在智慧闭塞时,就陷害他人,胡作非为。被重用时,就逢迎巴结,傲慢不逊;不被重用时,就怨天尤人,阴谋活动。心情愉快时,就轻浮飘忽;心情忧虑时,就垂头丧气,胆小怕事。地位显达时,就骄傲偏激,不可一世;处境穷困时,就自暴自弃,颓唐没落。
用人不刻交友不滥
用人不宜刻,刻则思效者去;交友不宜滥,滥则贡谀者来。
滥:轻率,随便。
贡谀:贡,贡献,谀是阿谀,说好听的话、逢迎讨好的意思。
用人要宽厚而不可太刻薄,如果太刻薄,即使想为你效力的人,也会由于受不了你的刻薄而离去;交友不可太轻率随便,如果这样,那些善于逢迎献媚的人就会设法接近你,来到你的身边。
孔子说:一个人办事聪明,行为合乎礼教,与千里之外的人相交,也可亲如兄弟;如果办事不聪明,行为不合礼教,与别人住在对门,别人也不愿和他来往。《左传》哀公十四年记载:司马牛的哥哥桓为人很坏,在宋国谋反,宋景公要他的另一个哥哥向巢却率兵去讨伐,但向巢却带着军队和桓一起叛乱,最终两人都失败逃亡在外。司马牛是不赞成他两个哥哥的行为的,这时在宋国也呆不下去了,拿出封地和圭玉买了一条命,四处流亡。有一次,很感伤地说:“别人都有好兄弟,唯独我没有!”子夏听到了这句话,劝导他:“我听老师说过:死生由命,富贵在天。一个人做事为人,严肃认真,不出差错,与人相交恭谨有礼,这样,天下之大,到处都不缺朋友,何必为没有好兄弟而伤心呢?”这实际上是说,在恭敬礼义这些共同原则的基础上,大家可以和谐相处,像兄弟一样,相亲相爱。儒家讲仁义礼智信,可以说目的全在这一点上。他们就是要在共同的人生原则和道德规范的基础上,实现天下一体,人皆兄弟。
敬畏君子敬畏百姓
敬畏君子敬畏百姓
大人不可不畏,畏大人则无放逸之心;小民亦不可不畏,畏小民则无豪横之名。
大人:指有道德有声望之人。据《论语季氏》篇:“畏大人。注:‘大人,圣人也。’”或指有官位的人。
对于一个有高深道德修养的人不可不抱有敬畏的态度,因为敬畏有道德有名望的人就不会有放纵安逸的想法;对于平民百姓也不可不抱有敬畏的态度,因为敬畏平民百姓就不会有豪强蛮横的恶名。
齐桓公问管仲道:“当君主的人,以什么为贵?”管仲说:“以天为贵。”桓公仰而视天,不得其意。管仲说:“我所说的天,并非苍天。君主,应以百姓为天。百姓拥护,就能安宁;百姓辅佐,就能强盛;百姓反对,就很危险;百姓背弃,就要灭亡。如果百姓聚在一起埋怨国君而国家不亡,那是没有的事。”齐王派使者到赵国去聘问威后,威后未及打开书信,便问使者:“今年收成好吗?你们的百姓好吗?齐王也还好吗?”使者很不高兴,不解地问道:“我奉命出使赵国聘问威后,现在您不先问齐王如何,而先问年成与百姓,这岂不是把微贱者放在前面,把尊贵者摆在后面了吗?”威后回答说:“不是这样。如果没有年成,怎么会有百姓?如果没有百姓,怎么会有国君?哪有丢开根本而去问细微末节的呢?
荀子说,马惊车了,坐在车内的人就不安稳;百姓惊惧政事,君主在职位上就不安稳。所以,做君主的就不能不爱民如子。
怨尤自消精神自奋
事稍拂逆,便思不如我的人,则怨尤自消;心稍怠荒,便思胜似我的人,则精神自奋。
拂逆:不顺心不如意。
怨尤:把事业的失败归咎于命运和别人。
怠荒:精神萎靡不振,懒惰放纵。
当事业稍不如意处于逆境时,就应该想起那些不如自己的人,这样怨天尤人的情绪就会自然消失;当事业顺心很如意而精神出现松懈时,要想想比自己更强的人,那你的精神就自然会振奋起来。
事业上没有向上之心难以成功,修养德性,不多与他人的长处相比,则难以完美自身。一次,子夏问孔子:“颜回为人怎么样?”孔子说:“颜回的仁德比我强。”又问:“子贡的为人怎么样?”孔子说:“端木赐的口才比我强。”又问:“子路的为人怎么样?”孔子说:“仲由的勇敢比我强。”又问:“子张为人怎么样?”孔子说:“颛孙叔的矜庄比我强。”子夏便离开座席而问道:“那么这四个人为什么来做您的学生呢?”孔子说:“别激动,坐下来我告诉你,颜回虽然仁德却不懂得通权达变,子贡虽有辩才却不知收敛锋芒,仲由虽然勇敢却不懂得畏怯,子张虽矜庄却不懂得随和。以他们四人的优点来和我交换,我也不会答应的。这就是他们拜我为师的原因啊!”孔子这种不以师长自居的精神,正是为人师表的风范。
人多弊端一一警惕
不可乘喜而轻诺,不可因醉而生嗔,不可乘快而多事,不可因倦而鲜终。
生嗔:生气。嗔,发怒。
鲜终:鲜,少的意思。鲜终是有头无尾,有始无终。
不要乘着高兴的时候对人随便许下诺言,不要在醉酒时不加控制随便乱发脾气,不要乘着一时称心如意不加检点惹事生非,不要因为疲劳时疏懒而有始无终不把事情做完。
人有许多毛病往往是不自觉的,特别是高兴和酒后的时候,这些毛病更容易显露出来,关键是当别人点破时能否立即醒悟并予以纠正。
《列子说符》中记叙了一则故事:
晋文公想同别国国君会见,共同攻打卫国。公子锄仰天大笑,文公问他笑什么。他说:“我笑我邻居一人送他妻子到娘家去,路上看见一个采摘桑叶的妇女,便跟她搭讪。但是回头看看自己的妻子,也有向她招手的人。我就笑这个。”文公明白这话的用意,于是停止进兵,率领军队回来,还没到国都,就有攻击他北方土地的人了。
吉人安详恶人杀机
吉人安详恶人杀机
吉人无论作用安详,即梦寐神魂无非和气;凶人无论行事狠戾,即声音笑语浑是杀机。
吉人:心地善良的人。
作用安详:言行从容不迫。
梦寐神魂:指睡梦中的神情。
声音笑语:言谈说笑。
浑是杀机:言谈间流露出害人的迹象,杀机是指令人感到有杀人的恐惧感。
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不论言行举止总是镇定安详,即使在睡梦中的神情也都洋溢着一团祥和之气;一个性情凶暴的人,不论做什么事都手段残忍狠毒,甚至在谈笑之间也充满了恐怖的杀气。
孔子说:要做个仁者,就要具备以下五种品德:恭敬、宽厚、诚信、敏捷、慈惠。恭敬不易遭受侮辱,宽厚就会得到大众拥护,诚信才会被人重用,敏捷工作效率才高,慈惠才真正可以领导人。
这五个方面,第一是恭,也就是人要有人的仪表风度,它的反面是嬉和亵。一个人,衣服整洁,该看的看,该说的说,与人打交道、办事情,严肃认真,对人有礼貌,不苟且,不嬉狎,这样别人就不会来调戏欺辱你。相反,歪帽趿鞋,赤膊袒胸,说话高一句、低一句,漫不经心,随便动手动脚,任意取笑戏弄人,常常会自取其辱,被人瞧不起。孔子说:恭近礼。在现代生活中,人的日常生活随便多了,但“恭”仍是人必须的品德。我们会朋友、谈生意、出门办事,甚至上趟街,都要打扮一下,照照镜子,这是自己起码的面子,也是对人起码的尊重。讲面子而尊重人,就是恭。
省事为适无能全真
钓水,逸事也,尚持生杀之柄;弈棋,清戏也,且动战争之心。可见喜事不如省事之为适,多能不如无能之全真。
钓水:临水垂钓。
柄:权力。据《左传》襄公二十三年:“既有利权,又执民柄”。
喜事:好事。
全真:使心灵不受损。真,灵魂。
静坐水边垂钓本来是一件高雅的活动,然而在这活动中却手握对鱼的生杀权力;对坐桌前下棋本来是一种正当高雅的娱乐,但是在这娱乐中却存在争强好胜的战争心理。可见好事就不如无事那样悠闲自在,多才就不如无才那样能保全纯真本性。
“无为”是老庄思想中的重要命题,它对中华民族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的影响既深且远。庄子在《人间世》中假托南伯子綦的一番对树的感慨,阐明了:“喜事不如省事为适,多能不若无能全真”的道理。他说:南伯子綦在商丘一带游乐。看见地面长着一棵出奇的大树,上千辆驾着四马的大车,荫蔽在大树树阴下歇息。子綦说:“这是什么呢?这树一定有特异的材质啊!”仰头观看大树的树枝,弯弯扭扭的树枝并不可以用来做栋梁;低头观看大树的主干,树心直到表皮旋转着裂口并不可以用来做棺椁;用舌舔一舔树叶,口舌溃烂受伤;用鼻闻一闻气味,使人像喝多了酒,三天三夜还醒不来。子綦说:“这果真是什么用处也没有的树木,以至长到这么高大。唉,精神世界完全超脱物外的‘神人’,就像这不成材的树木呢!”
梦中之梦身外之身
听静夜之钟声,唤醒梦中之梦;观澄潭之月影,窥见身外之身。
梦中之梦:比喻人生就是一场大梦,一切吉凶祸福更是梦中之梦。
澄潭之月影:虚幻之月,由此可悟出一切事物皆虚幻。
身外之身:肉身以外涅槃之身,此指人的品德、灵性。
夜深人静,听到远远传来嘹亮的钟声,可以惊醒人们虚妄中的梦幻;从清澈的潭水中观看明亮的月夜倒影,可以发现我们肉身以外的品德、灵性。
普化和尚在街头向俗人化缘,乞讨一件僧衣。奇怪的是有人给他僧衣时,他却拒不接受。于是临济和尚命院主买了一口棺材。普化回庙时,临济告诉他:“我为你做好了一件僧衣。”普化扛起棺材就走,到街头喊叫道:“临济为老衲做好了僧衣,老衲即在城东死。”于是人们争先恐后地跟着他到城东。普化说:“今天我不死,明天我到南门去死。”这样的在街头持续叫喊了两三天,谁也不相信普化的话了。第四天,没有一个人出来尾随他了,于是他一个人独往城外,自己进入棺中,委托过路的人钉死了钉子。这件事马上就传遍了全城,人们争着赶往城外,并开棺验看。只见棺中普化的全身业已脱去,棺中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闻空中有清脆的银铃声,正渐渐远去。
传心之诀见道之文
传心之诀见道之文
鸟语虫声,总是传心之诀;花英草色,无非见道之文。学者要天机清澈,胸次玲珑,触物皆有会心处。
传心:指心灵的领会。
花英:英当动词用,是开放的意思。花英指百花开放。
见道:佛家语,初生离烦恼垢染之清净智,照见真谛者,即见道。
天机:本指天道机密而言,此指人的灵性智慧。
胸次玲珑:胸次是胸怀,玲珑本指玉的声音,此处作光明磊落解。
鸟的语言和虫的鸣声我们虽然听不懂,但都是表达它们之间感情的方式;花的艳丽和草的青葱我们固然都能看到,但其中还蕴藏着大自然的奥妙文章。所以我们读书研究学问的人,必须使灵智清明透澈,必须使胸怀光明磊落,这样跟事物接触时,才能达到豁然领悟的地步。
世事洞明皆学问。善于读书的人,世间一切都是书:山水是书,鱼虫是书,花月也是书。一般人只会读有字之书,却看不见世上这些无字之书;一般人只听见琴弦之声,却听不见天地弥漫着无弦之声。唐代大画家韩干,天宝年间被召入宫中充任供奉。当时朝中有位画师叫陈闳,以善画马知名,于是,唐明皇命韩干师从陈闳学画马。一天,唐明皇见到韩干所画之马,觉得骏逸飘洒,四蹄生风,与老师陈闳画风不同,十分诧异,问其原因。韩干奏道:“我自然有老师,陛下马厩里的马,都是我的老师。”原来,韩干重视写生,常久驻马厩观察马的习性动静,所以他画的马达到了高妙传神的境界。唐代还有一书法家,名叫张旭,擅长草书,大凡喜怒、哀乐、穷窘、忧愁、怨恨、思慕、娱乐、酣醉、无聊等不平之情,必在草书中抒发出来。他静观世间万物,默察人间万象,凡山水崖谷、鸟兽虫鱼、草木花实、日月列星、风雨雷电、天地万物的变故,凡能唤起高兴、惊异之情的,都一一寄寓在书法之中。所以,张旭的草书,变化万千,如鬼斧神工,不着痕迹。他以此终其一生而名垂后世。荀子说,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敞开心灵,用眼睛去观察,用耳朵去倾听,人就会发现大千世界,万事万物,风云变幻,神出鬼没,充满喧哗与骚动。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文守和尚自幼聪颖,遍览诸家及古今公案,十九岁时就自称天下没有他的教师。一次,他听说一代名师泽庵和尚在南宗寺,就忙赶去求他印证。他对泽庵说:“我已经参透了从古至今的诸家公案。”泽庵听后哈哈大笑:“什么狗屁公案。我这里没有那种佛法。把一些没有用的葛藤、过时的公案摆出来,搬弄是非;把无聊的公案当成佛法,老衲不干这等事情。我的佛法只有一粒丸药,即可医除百病。”俱胝和尚悟道后,只要有人问他什么是禅法、佛法,他即竖起一指示众。秘魔禅师每逢有人求问时,总是拿出一只叉去夹修行僧的大拇指。打地和尚总持有木棒一根,有谁问他,他就捣地。无业和尚一生只回答“莫妄想”。禅者认为,禅不是口头禅,也不是妄想、空想、非实际的东西,而是要除去妄念,从不脱离现实。
读无字书弹无弦琴
人解读有字书,不解读无字书;知弹有弦琴,不知弹无弦琴。以迹用不以神用,何以得琴书佳趣?
无弦琴:此指宇宙中万物的一切声响。
迹用:以运用形体为主。
人们只懂得读有文字的书,却不懂得研究大自然这本无字的书;人们只知道弹奏普通有弦琴,却不知道欣赏自然界无弦琴的美妙声音。也就是只知道运用有形迹的事物,而不懂得领悟无形的神韵,这种庸俗的人又如何能理解音乐和学问的真正乐趣呢?
孔子是个爱好音乐的人,他听人唱歌要是认为唱得好,一定要让他再唱一遍,然后和着他一起唱。
孔子对音乐的欣赏,不只停留在表面,他能领悟出音乐本身的内涵。《韶》是舜时的名曲,《武》是周武时的乐曲,两乐都是我国古代享有盛名的曲子,孔子聆听之后,称赞《韶》的乐曲非但尽美,并且尽善;评价《武》的乐曲虽然美,可是还不够尽善。孔子为什么做出这种评价呢?这一方面固然因为《韶》的音乐确实高古感人,另一方面,舜是孔子心目中的古代理想贤君,因《韶》而引起对于舜的向往,更由于《韶》乐早于《武》乐,故而增强了孔子对它的赞美之情。
从孔子爱好音乐、爱好唱歌的侧面,我们又看到他爱美的本性,以及他见善就学、从善如流的品性。
竞逐听人恬淡适己
竞逐听人恬淡适己
竞逐听人,而不嫌尽醉;恬淡适己,而不夸独醒。此释氏所谓“不为法缠,不为空缠,身心两自在”者。
竞逐:竞争和追求。
释氏:佛教始祖释迦牟尼的简称。
法缠:法即一切法,禅语,指一切事物和道理。缠是束缚、困扰。
空缠:为虚无之理所困扰。
别人争名夺利与我无关,我也不必因为别人的醉心名利就嫌弃他;恬静淡泊是为了适应自己的个性,因此也不必向别人夸耀世人皆醉我独醒。这就是佛祖所说“既不被物欲所蒙蔽,也不被空虚寂寞所困扰,能做到这些就能使身心自在而心悠然”的人。
“不为法缠,不为空缠,身心两自在”,本是释家佛祖对人类的教诲,而我国道家的先祖庄子亦不愿为高官厚禄所缠。
庄子在濮水旁边钓鱼,楚威王派两个大臣来看他,两位大臣见庄子钓鱼的样子悠闲自在,便传达楚王的旨意说:“大王想把楚国的大事托付给你,请你去和他一起治理国家。”
庄子像是没有听见似的,手持钓鱼竿头也不回,过了好半天才回答说:“听说楚国有只神龟,活了三千年才死。国王把它用布包着放在竹盒里,然后藏在庙堂之上。我想请教二位:如果你们是这只神龟,是愿意死掉后留下一把骨头被供奉在教堂之上让人敬奉瞻仰呢?还是愿意活着拖条尾巴在泥里爬?”
那两个大臣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愿意拖着尾巴在泥里爬。”庄子接着说:“那就请你们回去告诉大王吧,我也愿意拖着尾巴在泥里爬,那样多自由自在!”
临济和尚临入灭度时,居正而坐叮嘱道:“我死之后,不可灭却了我的正法眼藏。”这时他的高徒三圣近前来问:“请问师傅的正法眼藏该怎么灭呢?”临济则问:“以后若有人问起它,你如何回答?”三圣便来了一声断喝。临济感慨地说:“想不到我的正法眼藏,即叫这瞎驴给灭却了!”言罢即坐化了。这有力地证明了三圣的一声断喝的妙用。所谓灭却正法眼藏是指把烦恼、妄想、迷惑等,甚至对菩提、涅槃的领悟全都抛开,而进入一种绝对无相无住无本的境界,意即灭却了正法眼藏才是真正的清净法眼。
延促一念宽窄寸心
延促由于一念,宽窄系之寸心。故机闲者一日遥于千古,意宽者斗室广于两间。
延促:延是长,促是短。此指时间长短。
机闲者:是说能把握时间忙中偷闲的人。机是活动。
斗室:形容房间的狭小。
时间的长短多半是出于心理感受,空间的宽窄多半是基于心中的观念。所以只要把握时机懂得忙中偷闲,即使是一天的时间也比千年还要长;只要意境高超心胸旷达,即使是一间小小的房子也犹如天地那么宽大。
空间的广狭、时间的长短,并不是绝对的,往往由于人的心境的不同,而感受不一。《庄子秋水》中河神与海神的对话里也蕴含着这一哲理。
河神说:“如果我把天地看作是最大,把毫毛之末看作是最小,可以吗?”
海神回答:“不可以。万物的量是不可穷尽的,时间的推移是没有止境的;得与失的划分没有不变常规,事物的终结和起始也没有定因。所以具有大智的人观察事物从不局限于一隅,因而体积小却不看作是少,体积大却不看作是多,这是因为知道事物的量是不可穷尽的;证验并明察古往今来的各种情况,因而寿命久远却不感到厌倦,生命只在近前却不会企求寿延,这是因为知道时间的推移是没有止境的;洞悉事物有盈有虚的规律,因而有所得却不欢欣喜悦,有所失也不悔恨忧愁,这是因为知道得与失的划分是没有定规的;明了生与死之间犹如一条没有阻隔的平坦大道,因而生于世间不会倍加欢喜,死离人世不觉祸患加身,这是因为知道终了和起始是不会一成不变的。算算人所懂得的知识,远远不如他所不知道的东西多,他生存的时间,也远远不如他不在人世的时间长;用极为有限的智慧去探究没有穷尽的境域,所以内心迷乱而必然不能有所得!由此看来,又怎么知道毫毛的末端就可以判定是最为细小的限度呢?又怎么知道天与地就可以看作是最大的境域呢?”
知足则仙善用则生
知足则仙善用则生
都来眼前事,知足者仙境,不知足者凡境;总出世上因,善用者生机,不善用者杀机。
杀机:害人损物的危机。
对现实生活环境中的事物能感到满足的人就会享受神仙一般的快乐;感到不知足的人就摆脱不了庸俗的困境。总括世上万般事物的原因,假如能善于运用就处处充满生机,不善运用就处处充满危机。
道德高深的人,奉行大道,因而不以一时一事的得失为重;得道乐天,因而不以功名利禄为务,勘破世情,悟彻事理,因而持性任重,知足常乐。这样的人,得乐能乐,苦中也能乐。曾子就是这样的人。曾子从学于孔子,行道立德,便安贫乐业。有一个时期,他的家里徒有四壁,一贫如洗,被絮破得像鱼网,锅台常常几日没有烟冒出来,一顶带子断了又接上的旧帽,一身捉襟见肘的破衫,连鞋都从脚后跟处裂开了。而且面呈病态,仍是整日劳作。但他并不以为苦,仍然无忧无虑,和乐潇洒,还能每日吟唱歌曲自娱。这样的人,才是得真快乐的人,才是真能自得其乐的人。
老子说:“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再看《庄子让王》中山公子牟对瞻子的话:
中山公子牟对瞻子说:“我虽身居江湖之上,心思却时常留在宫廷里,怎么办呢?”瞻子说:“这就需要看重生命,重视生命的存在也就会看轻名利。”中山公子牟说:“虽然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总不能抑制住自己的感情。”瞻子说;“不能约束自己的感情也就听其自然放任不羁,这样你的心神会不厌恶对于宫廷生活的眷念吗?不能自己管束自己而又要勉强地管束自己,这就叫做双重损伤,心神受到双重损伤的人,就不会是寿延长久的人了。”魏牟,是大国的公子,他隐居在山岩洞穴中,比起平民百姓来就难为得多了;虽然未能达到体悟大道的境界,也可说是有了体悟大道的心愿了。
栖恬守逸最淡最长
趋炎附势之祸,甚惨亦甚速;栖恬守逸之味,最淡亦最长。
趋炎附势:攀附权贵。
攀附权贵的人固然能得到一些好处,但是为此所招来的祸患却是最凄惨而又最快速的;能安贫乐道栖守自己独立人格的人固然很寂寞,但是因此所得到的平安生活时间最久趣味也最浓。
历史上往往是“惟有隐者留其名”,那些奸诈小人所追逐的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呢?《庄子让王》中那位颜阖才是好样的呢!
鲁国国君所说颜阖是一个得道的人,派出使者先行送去聘礼表达敬慕之意。颜阖居住在极为狭窄的巷子里,穿着粗麻布衣而且亲自喂牛。鲁君的使者来到颜阖家,颜阖亲自接待了他。使者问:“这里是颜阖的家吗?”颜阖回答:“这里就是颜阖的家。”使者送上礼物,颜阖巧妙地说:“恐怕听话的人听错了而给使者带来过失,不如回去再问个明白。”使者返回,查问清楚了,再次来找颜阖,却再也找不到了。像颜阖这样的人,真正是厌恶富贵的。
消弭幻业增长道心
色欲火炽,而一念及病时,便兴似寒灰;名利饴甘,而一想到死地,便味如咀蜡。故人常忧死虑病,亦可消幻业而长道心。
幻业:为佛家术语,是梵语“羯魔”的意译,本指造作,凡造作的行为,不论善恶皆称业,但是一般都以恶因为业。
道心:指发于义理之心。据《朱子全书尚书》篇:“人心,人欲也;道心,天理也。”
当色欲像烈火一样燃烧起来时,只要想一想生病时的痛苦情形,烈火就会立刻变得像堆冷灰;当功名利禄像蜂蜜一样甘甜时,只要想一想触犯刑律而走向死地的情景,那名位财富就会像嚼蜡一般无味。所以一个人要经常思虑疾病和死亡,这样也可以消除一些罪恶而增长一些进德修业之心。
孔子说:“只有十户人家的小地方,一定会有像我这样忠信的人,只是没有像我这样好学的人。”汉代匡衡,酷爱读书,但家境贫寒,晚上无烛,便在墙壁上凿一小孔,借着邻居的烛光而读书。汉代孙获,刻苦好学,朝夕不已。读书欲睡,便以绳子一头系上头发,一头悬于屋梁,头垂而发牵,以痛驱逐睡意。严明人孙康,性敏好学,家贫无钱买油点灯。为读书,孙康不顾严寒,于冬日月夜,映着雪光刻苦学习,时人传为美谈。南趄人刘绮,早孤家贫,买不起灯烛。为能夜读,买下很多的荻柴,折断成杆,晚上点燃荻杆,就火苦读,终于成为一个很有学识的人。“头悬梁”、“锥刺股”的故事本是说明刻苦好学的,实际上也给人们另一个启示:人生在世,应自控制,制服欲望,进而增长德业。
退步宽平清淡悠久
退步宽平清淡悠久
争先的径路窄,退后一步自宽平一步;浓艳的滋味短,清淡一分自悠长一分。
争先:此指好胜逞强。
与人争强好胜时就觉得道路很窄,假如能退后一步让人先走,自然觉得路面宽平很多;太过浓艳的味道容易使人腻味,是短暂的,假如能清淡一分自然会觉得滋味历久弥香。
做人贵在自然和自明,对人对事不可强求,孔子说过:不要只怪别人不赏识自己,更要担心自己能力不够。又说:不愁没有人知道我,该愁我有什么可为人知道的。曾子说:与人同游而不被人所爱,必是自己仁心不厚,与人相交而不被人所敬,必是自己长者之风不足,自己有不足而怨别人不好,不是很无道理吗?希望被人肯定,希望得人赏识,这是人之常情,所以孔子说,人一辈子名声得不到别人称述,是很遗憾的。虽然和氏璧几次献上去都得不到承认,可它一旦被雕琢出来,那连城价值却是谁也掩盖不了的。
《列子黄帝第二》中有段对于为人处世精辟至妙的论述。列子意味深长地说:“天下有经常取胜的方法,有经常不能取胜的方法。经常取胜的方法是柔弱,经常不能取胜的方法是刚强。这两者容易明白而人们往往不知道。所以古人说:刚强,胜过不如自己的;柔弱,胜过比自己高明的。胜过不如自己的,假若遇到同自己相等的,那就危险了;胜于比自己高明的,就没有危险了。这样,要一生取胜,不必用语言和行动。要取胜天下,也不必用语言和行动。这叫做不取胜而自然取胜,不任事而自然任事。”鬻子说过:“想要刚,一定要用柔道守住它,想要强,一定要用弱道保持它。柔积多了一定刚,弱积多了一定强。观察他所积的是什么,就知道他前途所得是祸是福。强取胜于不如自己的,若碰到同自己相等的一定会折服;柔取胜于比自己强的,那力量不可思量。
隐无荣辱道无炎凉
隐逸林中无荣辱,道义路上泯炎凉。
炎凉:炎是热,凉是冷,以气候的变化来比喻人情的冷暖。
一个退隐林泉之中与世隔绝的人,对于红尘世俗的一切是非完全都忘怀而不存荣辱之别;一个讲求仁义道德而心存济世救民的人,对于世俗的贫贱富贵、人情世故都看得很淡而无厚此薄彼之分。
哀公说:“请问,什么样的人是贤人?”孔子回答说:“所谓贤人,行为合乎礼仪法规但对自身不会伤害,言语足以为天下人效法但对自身不会伤害,富足得拥有天下但不积蓄私财,对天下普遍进行施舍但不担心自己贫困,如果这样,就可以称之为贤人了。”贤人是有足够智慧和力量的人,一个以天下为己任的人。有足够的智慧和力量,他才强大,以天下为己任,他才无己无私。他的言行自自然然,没有丝毫做作和媚俗,他并不执意追求成功却能获得幸福,他并不格外回避灾难却能逢凶化吉,他并不特别祈求幸福但总能轻松愉快,他把自己纳入一定的规矩和方圆中但不感到痛苦和冲突,他博大地爱,但不感到孤独,他广泛地施舍,但不感到贫穷,他是自由和自在的人。因此,天下人总是把他作为楷模。
道家提倡出世,故隐者之所以无荣辱之感,原因是他们已经完全摆脱了世俗的是非观念。世俗之人认为荣耀与耻辱的事,在他们的眼里是什么呢?请看看《庄子徐无鬼》中的一段话吧。
徐无鬼靠女商的引荐得见魏武侯,武侯慰问他说:“先生一定是极度困惫了!为隐居山林的劳累所困苦,所以方才肯前来会见我。”徐无鬼说:“我是来慰问你的,你对于我有什么慰问!你想要满足嗜好和欲望,增多喜好和憎恶,那性命攸关的心灵就会弄得疲惫不堪;你想要废弃嗜好和欲望,退却喜好和憎恶,那么耳目的享用就会困顿乏厄。我正打算来慰问你,你对于我有什么可慰问的!”武侯听了怅然若失,不能应答。
进步思退着手图放
进步思退着手图放
进步处便思退步,庶免触藩之祸。着手时先图放手,才脱骑虎之危。
触藩:进退两难。据《易经大壮卦》:“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疏:‘退谓退避,遂谓进往。’”
骑虎之危:比喻做事不能停下的危险。据《隋书独孤皇后传》:“当周之宣帝崩,高祖居入禁中,总百揆,后使人谓高祖曰:‘大事已然,骑虎之势不得下,勉之。’”
当事业顺利进展时,就应该早有一个抽身隐退的准备,以免将来像山羊角夹在篱笆里一般,把自己弄得进退两难;当刚开始做某一件事时,就要预先策划好在什么情况下应该罢手,不至于以后像骑在老虎身上一般,无法控制形成的危险局面。
风穴和尚在郑州的官府大堂里说法,他慷慨陈词道:“祖师的心印,如果比喻它状似铁牛,有黄河的守护神那样的威力。祖师心印一按,取走印时,印纹常在;老是那样按着不取走,印纹就看不到。倘若既不许取走印,印又不能那么老按着,这印是按好还是不按好呢?”这时,有一位自称庐陵长老的士人出列言道:“我有铁牛一般的威力,我不需要老师的印证。”风穴回击道:“我已惯于钓尽大鲸,澄清大海,还怕一只土蛙在田中蹦跶么?”众人大笑。庐陵长老一时摸不着头脑,说不出一句。风穴大喝一声:“长老,为什么不开口?”长老正待开口,风穴又喝道:“还记得刚才的话题吗?说出来让我听听。”长老欲言又止,风穴便揍了他一下,坐在一旁的州官深有感慨地道:“佛法与王法,神道与政治,道理都是相通的。”风穴问他:“如何见得?何处相通?”州官答道:“当断不断,必招后患。”风穴当下离开了演讲席,宣布讲法完毕。
贪富亦贫知足亦富
贪得者,分金恨不得玉,封侯怨不授公,权豪自甘乞丐;知足者,藜羹旨于膏梁,布袍暖于狐貂,编民不让王公。
公:爵位名,古代把爵位分为公、侯、伯、子、男五等。
膏粱:形容菜肴的珍美。据《孟子告子》篇:“所以不愿人之膏粱之味也”,朱注:“膏,肥肉;粱,美谷。”
狐貂:用狐貂缝制的衣服。
编民:指列于户籍的人民,也就是一般平民。据《史记货殖列传》:“而况匹夫编户之民乎?”
一个贪得无厌的人,给他金银还怨恨没有得到珠宝,封他侯爵还怨恨没封公爵,这种人虽然身居豪富权贵之位却等于自愿沦为乞丐;一个自知满足的人,即使吃粗食野菜也比吃山珍海味还要香甜,穿粗布棉袍也比穿狐袄貂裘还要温暖,这种人虽然身为平民,但实际上比王公还要高贵。
老子说:“知道满足就是富有。”因为知足就不觉得还缺什么,而觉得不欠缺什么就是富裕。我国古代有个隐士叫荣启期,穷得九十岁还没有一条腰带,用野麻搓一条绳子系腰,但他从容潇洒地弹琴。孔子的学生原宪的衣服补丁撂补丁,脚上的鞋也是前后穿了窟窿,可他仍然悠闲地唱歌。古希腊哲学家拉尔修,笑窝一直挂在脸上,他完全没有什么享受的欲望,当他看见一个小孩在河边用双手捧水喝,喝得甜滋滋的样子,他干脆把自己仅有的一个饭碗也扔掉了。
不去欲就不会知足,一个过于贪婪的人永不会满足,时时处在渴求和痛苦之中,腰缠万贯的富翁可能还是若有所失,仅能免于饥寒的人也可能觉得样样不缺。从心理感受来说,真富有不一定要钱多,只要知足就绰然富裕了。
禅主张忘我,从眼前始、脚下起好好地生活,关山和尚就是这样做的。一日,梦窗国师从嵯峨入京路过妙心寺时,问及侍者关山和尚的情况。刚好关山和尚在寺内,闻讯忙于褴褛衣外披上一件用野藤编的袈裟,郑重迎到山门外,二师相谈很久,已到用饭时分。妙心寺很穷,拿不出什么招待梦窗的食物。关山无奈,只好从斋钱箱里取出几文铜钱,遣侍僧到近处去,买了几个烧饼招待梦窗。国师深感关山修行的志向,心内极为赞赏。一次,梦窗国师又乘兴路过妙心寺。适逢关山一个人在打扫庭院,把扫拢的落叶堆在一起,用火焚化,梦窗见后,深感关山之隐德,于是慨叹:“禅宗之德,全都集中在关山一个人身上啊!”
隐者高时省事平安
隐者高时省事平安
矜名不如逃名趣,练事何如省事闲。
矜:夸大、炫耀。
一个喜欢夸耀自己名声的人,倒不如避讳自己的名声显得更高明;一个潜心研究事物的人,倒不如什么也不做来得安闲。
老庄提倡无为,所谓出世哲学;儒家主张进取,倡导入世哲学,二者构成中国古代士大夫一种处世哲学;进则求取功名兼济天下,退则隐居山林修身养性。所谓“隐者高明,省事平安”,就老庄的无为思想是很对的,就儒家的进取思想来说似乎是相矛盾的。对世俗而言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对隐者而言本身就不求名,更无所谓虚名了。所以自古就有“君子盛德,容貌若愚”的说法,即人的才华不可外露,宜深明韬光养晦之道,才不会招致世俗小人的忌恨。所以,入世出世表面上矛盾,实际上又一致。一个愚钝之人本身无所谓隐,一个修省的人隐居不是逃脱世俗,不过是在求得一种心理平静而已,故逃名省事以得安闲。
所谓“隐者高明,省事平安”,就是老庄无为思想的体现,亦是一种顺应自然发展的思想境界。
自然的境界是老子所推崇的最高境界,而要达到自然之境就必须做到他所说的“无为”,因为人为必定破坏了自然。不过,老子的“无为”并不是消极地无所作为,不是叫人们躺在沙发上什么都不干,或者把两手插在裤袋里四处闲荡,“无为”不是主张“不为”,恰恰相反,它反对的只是违反自然规律的妄为,要求不以个人主观的愿望来破坏自然的发展,所以人们常把“自然”和“无为”连用,合称为“自然无为”。只有无为才有自然,同时无为本身也就是自然,因而,无为既是手段又是目的,既是一种生活态度又是一种人生境界。
心无染着欲境仙都
山林是胜地,一营恋便成市朝;书画是雅事,一贪痴便成商贾。盖心无染着,俗境是仙都;心有丝牵,乐境成悲地。
营恋:营当迷惑解。恋,留恋。
市朝:市是交易场所,朝是君臣谋划政事之处。此处有庸俗喧嚣之意。
山川秀丽的林泉本来都是名胜地方,可是一旦沾染留恋,就会把幽境胜景变成庸俗喧嚣的闹区;琴棋书画本来是骚人墨客的一种高雅趣味,可是一产生贪恋的狂热念头,就会把风雅的事变得俗不可耐。所以一个人只要心地纯洁,即使被外物所感染,置身人欲横流的花花世界,也能建立自己内心快乐的仙境;反之一旦内心迷恋声色物欲,即使置身山间的快乐仙境,也会使精神堕入痛苦深渊。
雅俗苦乐并不是事物本身,不是人生本就如此,而是人对客观事物的一种感受。庄子曾经有过这么一段比喻:
“列子能驾风行走,那样子实在轻盈美好,而且十五天后方才返回。列子对于寻求幸福,从来没有急急忙忙的样子。他这样做虽然免除了行走的劳苦,可还是有所依凭呀。至于遵循宇宙万物规律,把握‘六气’的变化,遨游于无穷无尽的境域,他还仰赖什么呢!因此说,道德修养高尚的‘至人’能够达到忘我的境界,精神世界完全超脱物外的‘神人’心目中没有功名和事业,思想修养臻至完美的‘圣人’从不去追求名誉和地位。”
可见,人的心态的调整、道德的修养才是能否摆脱凡尘俗世的关键。
躁极则昏静极则明
躁极则昏静极则明
时当喧杂,则平日所记忆者皆漫然忘去;境在清宁,则夙昔所遗忘者又恍尔现前。可见静躁稍分,昏明顿异也。
恍尔:恍然、忽然。
每当周围环境喧嚣杂乱使心情浮躁时,平日所记忆的事物,都会忘得一干二净;每当周围环境安静使心情平静时,以前所遗忘的事物又会忽然浮现在眼前。可见心神的浮躁和宁静只要稍有一点点的区分,那昏暗和明朗就会迥然有所不同。
沩山和尚问弟子香严:“父母未生之前的自己的面目是什么?”香严不知,求良师赐教。师父告诫他说:“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由我悟得的,都不是你的东西。”香严苦恼之极,对现世明心悟道感到很沮丧、灰心,于是便去南阳守慧忠国师之墓,以求积德养性,明心悟道。有一天,在山中割草时,他捡起一颗小石子无意中向外扔去,正巧碰在修竹上,“泠泠”的回声不断,他闻之豁然大悟。他在无心无念之际,即禅定三昧中,顿生心眼,获得了新鲜感觉上的自觉。对于他来说,击竹之声成了他开启心门的钥匙。
在世出世尽心了心
出世之道,即在涉世中,不必绝人以逃世;了心之功,即在尽心内,不必绝欲以灰心。
了心:了当觉悟、明白解。了心是懂得心的道理。
尽心:拿出智慧扩张善良本心。《孟子尽心章上》:“尽其心者知其性也。”
超脱凡尘俗世修行的道理方法,应该在人世间的磨练中,根本不必离群索居与世隔绝;要想完全明了懂得智慧的功用,应该在贡献智慧的时候去领悟,根本不必断绝一切欲望,使心情犹如死灰一般寂然不动。
披上件蓑衣,戴上顶斗笠未必是渔夫,支根山藤坐在竹边饮酒吟诗也未必是隐士高人。追求形式的本身未必不是在沽名钓誉。就像想明白自己的心性灵智不在于自己冥思苦想时才知道。
《列子汤问》中有段大禹和夏革的话,听起来似乎很玄乎,实际上也很明白,他们把天地万物都视同自然一体,所以能从天地间得到自然雅趣和真谛。
大禹说:“上下四方之间,四海之内,日月照耀着,星辰经纬着,四季为他记载时节,木星为他记载年龄。神灵所生的,各种各样,种种不同样样有别。有的消亡得快,有的生存得久,只有圣人能够完全了解那道理。”夏革说:“但也有不等待神灵出生的,不须阴阳而产生形体的,不必有日月而光亮的,不要杀戮而死亡的,不要养息而长命的,不等粮食而吃吃喝喝的,不要丝绸而穿戴的,不消车船而走动的,这些都自然如此,不是圣人所能完全了解说明的。”
身放闲处心安静中
此身常放在闲处,荣辱得失,谁能差遣我?此心常安在静中,是非利害,谁能瞒昧我?
瞒昧:隐瞒实情。
只要经常把自己的身心放在安闲的环境中,世间所有的荣华富贵成败得失都无法左右我;只要经常把自己的身心处在安宁清静的环境中,人间的功名利禄与是是非非就不能欺蒙我。
有一次,信奉阴阳学说的景春对孟子说:“当今的公孙衍和张仪难道不是真正的大丈夫吗?他们一发怒,那些诸侯便都害怕得安静下来,天下便太平无战。”孟子不同意这说法,他说:“这怎么称得上是大丈夫呢?一个人应居住于天下最宽广的位置,那就是‘仁’,要站立在最正确的位置,那就是‘礼’,该行走于最光明的大道,那就是‘义’。得志,便与百姓循道而进,失意,也能独自坚持自己的原则。富贵不能乱我心,贫贱不能改我志,威武不能屈我节,这才叫做大丈夫。有节操者方可称丈夫。”由此看来,节操也就是人的气节与操守。一腔正气,可贯长虹,不虚饰,不苟且,不贪恋荣华富贵,不惧怕权势强力,不为全身而偷生,不为五斗米而折腰,这就是气节。知正道而持行不怠,守本性而遗世独立,行仁仗义,依理遵道,这就是操守。人之节操,存于内则为仁德,化于外则为坚贞,执于行则成义礼,达于人则为典范,说到底,立命处世,节操是人之根本。
《庄子田子方》中有段肩吾与孙叔敖的对话,就像循循善诱的师训,润人心田。
肩吾向孙叔敖问道:“你三次出任令尹却不显出荣耀,三次被罢官也没有露出忧愁的神色,起初我对你确实不敢相信,如今看见你容颜是那么欢畅自适,你的心里究竟是怎样的呢?”
孙叔敖说:“我哪里有什么过人之处啊!我认为官职爵禄的到来不必去推却,它们的离去也不可以去阻止。我认为得与失都不是出自我自身,因而没有忧愁的神色罢了。我哪里有什么过人之处啊!况且我不知道这官爵是落在他人身上呢,还是落在我身上呢?落在他人身上吗?那就与我无关;落在我的身上吗?那就与他人无关。我正心安理得悠闲自在,我正踌躇满志四处张望,哪里有闲暇去顾及人的尊贵与卑贱啊!”
不希利禄不畏权势
不希利禄不畏权势
我不希荣,何忧乎利禄之香饵;我不竞进,何畏乎仕宦之危机。
香饵:饵是指可以达到诱惑人目的的东西。
竞进:与人竞争、争夺。
我如果不希望荣华富贵,又何必担心他人用名利作饵来引诱我呢?我如果不和人争夺高低,又何必畏惧在官场中所潜伏的宦海危机呢?
“缘觉寺”的开山老祖、佛光国师无学祖元和尚是南宋末期的高僧。在台州真如寺参禅时,恰逢元兵南下,蹂躏南宋大好河山,和尚于是移到温州的能仁寺避难,想不到很快元兵就占领了温州。乱兵一来,僧众们四处逃避,只有无学和尚泰然自若地在禅堂内坐禅。元兵首领把利刃架在无学祖元的脖子上时,无学仍神色自若,坦然诵诗:“乾坤无地卓孤筇,喜得人空法亦空。珍重大元三尺剑,电光影里斩春风。”意思是说:天地间竟没有一根禅杖的立锥之地,幸亏我已悟到人法如一,主观与客观同为一体。对于参透了生死之迷的祖元和尚来说,元人的三尺长剑按在脖子上,就像在电光里斩春风一样。元兵听后甚为惊异,于是向他陪礼作揖,并放了无学和尚。好一个“电光影里斩春风”!
庄子历来鄙视富贵功名,在《庄子见惠施》中就有一个辛辣地嘲笑那些追名逐利者的故事。
惠施任梁惠王的宰相,庄子去拜访他,有人对惠子说:“庄子来是想取代你为宰相。”惠子听了惶惶不安,派人搜查庄子达三天三夜之久。
庄子去看惠子,对他说:“你知道南方有只名叫鸮鹞的鸟吗?鸮鹞从北海飞到南海,一路上,不是梧桐不栖,不是竹实不吃,不是甘泉不饮,有一只猫头鹰找到一只腐鼠,正好鸮鹞飞过,它害怕鸮鹞来争,仰头大喊一声‘吓!’你难道也为相位来吓叱我吗?”
庄子以鸾凤一类的鸟自喻,以鸮鹞饮醴泉、栖梧桐来比喻自己高洁清白的品格,而世俗认为显赫的宰相地位,在庄子的眼里只不过是一只死掉的臭老鼠。
不知有我安知物贵
世上只缘认得“我”字太真,故多种种嗜好、种种烦恼。前人云:“不复知有我,安知物为贵。”又云:“知身不是我,烦恼更何侵。”真破的之言也。
烦恼:佛家语,原指阻碍菩提正觉的一切欲情。
破的:本指箭射中目标,喻说话恰当。
只因为世上人把自我看得太重,所以才会产生多种嗜好多种烦恼。古人说:“假如已经不再知道有我的存在,又如何知道物的可贵呢?”又说:“假如能明白连身体也在幻化中,一切都不是我所能掌握所能拥有,那么世间还有什么烦恼能侵害我呢?”这真是一句至理名言。
南泉禅师说过:“心不是佛,智不是道。”这则公案可以看成类似“即心即佛”或“非心非佛”的。有一次有位僧人问南泉:“连马大师在内以前的祖师们都讲即心即佛,可现在您却说心不是佛,智不是道。为此修行的人都疑惑不解,请大师发发慈悲,指点一下迷津。”南泉道:“即心是佛,平常心是道,你们众人不加实证地就认为那是道是佛,这是一种执迷。”南泉和尚反其言而言之,一下点中了众人的要害,切断了凡夫们的执着之念。对此无门和尚评赞道:“天晴就出太阳,天下雨地上就会湿。这是明明白白最简单不过的事,真理也一样,不过说的这样明白,也会有人怀疑不信的。总之,执着于自我的人,什么事都是在疑惑中。”
人情世态不宜太真
人情世态不宜太真
人情世态,倏忽万端,不宜认得太真。尧夫曰:“昔日所云我,今朝却是伊;不知今日我,又属后来谁?”人常作是观,便可解却胸口矣。
倏忽:极微不足道的时间。
罥:结,牵挂,牵系。鲍照《芜城赋》有:“荒葛罥涂。”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真是错综复杂瞬息万变,所以对任何事都不要太认真。宋儒邵雍说:“以前所说的我,如今却变成了他;还不知道今天的我,到头来又变成什么人?”一个人假如能经常抱着这种看法,就可解除心中的一切烦恼与杂念。
孔子说:“已经完成的事不要再说,已经做过的事不必劝谏,已经过去的事不再追究。”人们常说:“凡事不能不认真,凡事不能太认真。”一件事情是否该认真,这要视场合而定。钻研学问讲究认真,面对大是大非的问题讲究认真。而对于一些无关大局的琐事,不必太认真,不看对象、不分地点刻板地认真,往往使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处处被动受阻。每当在这种时候,如果能理智地后退一步,结局却能化险为夷。
在人群里,理解和宽容比什么都重要,它是人际关系的润滑剂。在人山人海里有了它,大家心情舒畅,事业兴旺发达,道路顺畅。
寻常家饭素位风光
有一乐境界,就有一不乐的相对待;有一好光景,就有一不好的相乘除。只是寻常家饭、素位风光,才是个安乐窝巢。
乘除:消长。
素位:安于本分,不作分外妄想。据《中庸》:“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朱熹注:‘素犹见也,言君子但因见在所居之位,而为其所当为,无慕乎其外之心也。’”
只要有一个快乐的境界,就会有一个不快乐的事物相对应;只要有一个美好的光景,就会有一个不美好的光景来抵消。可见有乐必有苦,有好必有坏,只有平平凡凡安分守己才是快乐的根本。
为什么付出“安贫”这样大的代价来“乐道”呢?我们且看下面两则故事:
孔子见齐景公,齐景公要把廪丘送给孔子作为他的养生之资,孔子推辞没有接受。他回来对学生说,君子应当先立功,后受禄。我今天给齐景公提了很多建议,他都不采纳,却要把廪丘送给我,他太不了解我了。于是就驾着车离开了齐国。(《吕氏春秋离俗览高义》)
孔子问颜回:“回呀,你家里贫穷,住得那样窄小简陋,为什么不去做官呢?”颜回回答道:“城外有块土地,可以供我吃饭喝粥;城内有块土地,可以供我穿衣;家里有一张琴,可以用来自娱,老师您教的大道,足以给我无上乐趣,所以我不愿去当官。”(《庄子让王》)
这两个故事从两方面回答了上述问题。一、和所得不相称,无功受禄,靠不正当的手段获取富贵,这些都是不合理的,不仅不能给人带来快乐,反而会令人心怀不安;二、精神的快乐是最高的快乐,它值得人们忍受物质生活的贫穷来获取。
生死成败一任自然
知成之必败,则求成之心不必太坚;知生之必死,则保生之道不必过劳。
劳:过分地费心思。
做事有成功就必然有失败,一个人如能洞悉此中道理,凡事就不必太积极于求得成功;生命有生就必然有死,一个人如能明白这种道理,对于自己的养生之道就不必费尽苦心过于强求。
孔子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又说:“没有认识命,就不能算是君子。”又说:“我自己是到了五十岁才知道天命的。”
孔子的一生汲汲忙忙,克己复礼,游列国,说诸侯,但他的政治抱负和主张,却根本无法实现。所以他说:“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尽了一切努力,而又归之于命。
只有“知命”才真正是人生智慧,而且是很高境界的人生智慧。国家元首、亿万富翁,以至村民百姓、芸芸众生,无论地位高低,能力大小,总有些无法解决的问题,总有些无法做到的事情,总有够不着的、达不到的、无可奈何的,一句话,总有限定,总有失败,总有不如意。怎么办?在尽了一切努力之后,平静安然地接受那必然到来的最后结果和事后事实,不一味患得患失,耿耿于怀。
一僧问慧玄:“请问有什么解决生与死这个问题的办法吗?”慧玄闻后大声叱喝道:“慧玄这里无生死。”慧玄的老师大灯国师曾入丐帮中,后得禅道。他一只腿有疾,不能结跏跌坐。临死之际,他对病腿说:“以前我听你的,今天你得听我的。”随即折断病腿,端正禅坐,立刻入化了。慧玄于某日一身行脚打扮,与得意徒弟宗弼禅师,一起行脚至风水泉处,慧玄即立于大树之下,恳恳垂训,站着死去了,后称为立化。安徽潜山三祖寺至今存有当年三祖僧璨立化的“立化塔”。禅者之生死洒脱无碍。
猛兽易伏人心难制
猛兽易伏人心难制
眼看西晋之荆榛,犹矜白刃;身属北邙之狐兔,尚惜黄金。语云:“猛兽易伏,人心难降。溪壑易填,人心难满”。信哉!
荆榛:草木丛生。
矜:矜,自夸。
北邙:洛阳以北有墓地曰北邙,从汉代起即是有名的墓地。有一首《邙山》诗中曰:“北邙山上列坟茔,万古千秋对洛城。”
眼看着武功强盛的西晋,变成杂草丛生的荒芜之地,可是一些高官贵族还在想炫耀武力;亲贵皇族,死后多半都葬在北邙山,身体已成为北邙山陵墓间狐鼠的食物,在世时还何必那样爱惜财富呢?俗谚说:“野兽虽然容易制伏,可是人心却难以降服;沟壑容易填平,人的欲望却难以满足。”这真是一句经验之谈呀!
一提到“人心难制”,就只想到他人,殊不知最难制服的是自己。人常说,勇在敢为,勇在无畏。其实,并不是所有敢为与无畏都是真勇,都是可以做为人生依凭的大勇。齐国有一个叫北宫黝的人就敢为。肌肤被刺,可以毫不颤动;眼睛被戮,都不眨一眨;即使受了一点点侮辱,不管对方是国君还是普通人,他都敢于回击。他把刺杀大国的君主看成是与鞭打卑贱的人一样容易的事。这种敢为之勇,就称不上大勇,而只是一种庸人之勇。这种勇,只要豁出去了,情急之中,傻子也能做到。常言说兔子急了能咬人,但兔子终归是兔子,如果不被逼急,这敢咬人的兔子见了老虎,大约还是要快快缩回它的洞穴里去的。
心无风涛性天化育
心地上无风涛,随在皆青山绿树;性天中有化育,触处尽鱼跃鸢飞。
性天:本性、天性。
化育:本指自然界生成万物,此指先天善良的德性。据《礼记中庸》:“能尽物之性,可以赞天地之化育。”
鱼跃鸢飞:比喻自由自在的乐趣。《诗经大雅》:“鸢飞戾天,鱼跃于渊。”
心湖中没有风波浪涛,到处所见都是一片青山绿水的美景;只要本性保存善良的德性,随时都像鱼游水中鸟飞空中,那样自由自在的快乐。
范仲淹登岳阳楼而吟诵:“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此时此景,他心如止水般平静吗?孔子说:“学习探求新知识,温习进修游玩休息,都依照一定的时间进行,不是很愉快吗?远方的朋友前来相会,相知相慕,盘桓数日,不是很快乐吗?这样的生活既无名又无利,不为人家所理解,但自己却无怨无悔,这才是君子呀!”永和九年那一次有王羲之、谢安等参加的“群贤毕至,少长咸集”的聚会,四十多个文人在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春天,在崇山峻岭、茂林修竹的环抱中,列坐在清流急湍的溪水旁,一觞一咏,饮酒赋诗,大家各呈才藻,竞展风华,自然景物之美与人的才华之美结合在一起,互相辉映,成为永远令人艳羡不已的壮举。读书人、文人所从事的是清苦、寂寞的事业,只有能甘于清苦、寂寞的人,才能享受其中的乐趣,那一种心中有得、精神充实、师友相聚、文采风流的快乐,的确是很高境界的快乐呀!
庄子看到鱼在水中游,很羡慕地说:“乐哉鱼也。”鸟跟鱼能逍遥自在,是因为它们除生理上的欲望要求之外,没有像人类那么多的情欲物欲和烦恼。庄子所说的“体察大道的人”,就是静如止水,无识无欲,心平气和的人,所谓“心地平静,青山绿水”呀!
盛衰无常强弱安在
狐眠败砌,兔走荒台,尽是当年歌舞之地;露冷黄花,烟迷衰草,悉属旧时争战之场。盛衰何常,强弱安在,念此令人心灰。
砌:台阶。
黄花:菊的异名。李清照:“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狐狸作窝的破屋残壁,野兔奔跑的废亭荒台,都是当年美人歌舞的胜地;遍地菊花在寒风中颤抖,枯草在烟雾中摇曳,都是以前英雄争霸的战场。兴衰成败如此无常,而富贵强弱又在何方呢?每当想到这些,就会使人产生无限感伤而心灰意懒。
《红楼梦》中的“好了歌”正应着此段内容,再看看《庄子杨朱》中杨朱的一席话:
杨朱说:“万物所不同的是生存,所相同的是死亡。生存有贤有愚,有贵有贱,这是不同的;死了就腐臭消灭,这是同样的。虽然这样贤愚贵贱不是自愿自为的;腐臭消灭也不是自愿自为的。所以生不是自己所能生,死不是自己所能死;贤不是自己所能贤,愚不是自己所能愚;贵不是自己所能贵,贱不是自己所能贱。但是任何生命都要生都要死;人都有贤都有愚,都可能贵都可能贱。活十年也是死,活一百年也是死。仁人圣人也是死,凶人愚人也是死。生着是尧舜,死了是腐骨;生着是桀纣,死了是腐骨。腐骨是一样的,谁晓得有什么不同?姑且管着生时,哪有工夫顾及死后?”
宠辱不惊去留无意
宠辱不惊去留无意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宠辱不惊:对于荣耀与屈辱无动于衷。
去留:去是退隐,留是居官。
对于一切荣耀与屈辱无动于衷,用安静的心情欣赏庭院中的花开花落;对于官职的升迁得失漠不关心,冷眼观看天上浮云随风聚散。
有一次,孟子本来准备去见齐王,恰好这时齐王派人捎话,说是自己感冒了不能吹风,因此请孟子到王宫里去见他。孟子觉得这是对他的一种轻慢,于是便对来人说:“不幸得很,我也病了,不能去见他。”第二天,孟子要到东郭大夫家去吊丧,他的学生公孙丑说:“先生昨天托病不去见齐王,今天却去吊丧,齐王知道了怕是不好吧?”孟子说:“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今天我病好了,我为什么不能办我想办的事呢?”孟子刚走,齐王便打发人来问病。孟子弟弟孟仲子应付说:“昨天王有命令让他上朝,他有病没去,今天刚好一点,就上朝去了,但不晓得他到了没有。”齐王的人一走,孟仲子便派人在孟子归家的路上拦截他,让他不要回家,快去见齐王。孟子仍然不去,而是到朋友景丑家避了一夜。景丑问孟子:“齐王要你去见他,你不去见,这是不是对他太不恭敬了呢?这也不合礼法啊。”孟子说:“哎,你这是什么话?齐国上下没有一个人拿仁义向王进言,这才是不恭敬哩。我呢,不是尧舜之道不敢向他进言,这难道还不够恭敬?曾子说过,‘晋国和楚国的财富我赶不上,但他有他的财富,我有我的仁,他有他的爵位,我有我的义,我为什么要觉得比他低而非要去趋奉不可呢?’爵位、年龄、道德是天下公认为宝贵的三件东西,齐王哪能凭他的爵位而轻视我的年龄和道德呢?如果他真是这样,便不足以同他有所作为,我为什么一定要委屈自己去见他呢?”
冷眼观察如汤消雪
权贵龙骧,英雄虎战,以冷眼视之,如蝇聚膻、如蚁竞血;是非蜂起,得失猬兴,以冷情当之,如冶化金,如汤消雪。
龙骧:骧,昂着头飞腾。龙骧指气概威武
猬:刺猬,全身长满硬刺,最尖,遇敌毛刺勃起。
有权势的达官显贵,表现出飞龙般威武气概;英雄好汉,像猛虎般地打斗决胜,这种种情形如果用冷眼旁观,就如同蚂蚁被膻腥味道引诱在一起,像苍蝇为争食血腥聚集在一起,看起来令人感到万分恶心。是非宛如群蜂飞起一般纷乱,得失宛如刺猬竖起的毛刺一样密集,这种情景如果用冷静头脑来观察,就如同金属熔化注入了模型自然冷却,又如同雪花碰到热汤立刻会融化。
《庄子知北游》中说“生是死的同类,死是生的开始,谁能知道它们的端绪!人的诞生,是气的聚合,气的聚合形成生命,气的离散便是死亡。如果死与生是同类相属的,那么对于死亡我又忧患什么呢?所以,万物说到底是同一的。这样,把那些所谓美好的东西看作是神奇,把那些所谓讨厌的东西看作是臭腐,而臭腐的东西可以再转化为神奇,神奇的东西可以再转化为臭腐。所以说‘整个天下只不过同是气罢了’,圣人也因此看重万物同一的特点。”
求真离苦善自修持
求真离苦善自修持
真空不空,执相非真,破相亦非真,问世尊如何发付?在世出世,徇俗是苦,绝俗亦是苦,听吾侪善自修持。
真空:佛家语。真是实在,诸法无实体叫空。真空是不为事物所迷惑但留一纯真。也就是佛教认为达到涅槃境界时,就离开了一切迷情所见之象,故叫真空。
执相:执是执着,相是形象。固执于个别形象。佛教把可以分别认识的一切现象称作相。
世尊:佛的十号之一,此处指释迦牟尼佛。据《佛说十号经》:“天、人、凡圣出世间,咸皆尊重,故曰世尊。”
发付:发表意见。
徇:拼命追求。
不受任何事物的迷惑保留一片纯真,心中却又无法排除所有物象;固执于某种形象之上虽然不能得到真理,不过破除所有形象仍然不能得到真理。请问释迦牟尼佛如何解释?也置身于世俗又想超脱世俗,拼命追求物欲是痛苦,而继绝一切欲望也是痛苦,如何对付痛苦只有凭自己的修行了。
这里暂不去考究释迦牟尼劝诲教世的佛理,仅从做人处世的角度来看看道家出世的思想。
庄子《天下》中说:“空虚寂寞,变化无常,无所谓生死,与天地共存,与神明交往,恍恍惚惚从哪里来?匆匆不定往哪里去?万物尽皆包罗,却无最后的归宿,古代道术关于这方面内容的,庄子听了就高兴。他用悠远的论说、夸张的言论、没有边际的言辞,肆意发挥而不偏泥拘带,不以异端来标榜自己。他认为天下人沉湎物欲迟迟滞浊,不可与之说庄重之语,因而用随顺无公的言辞任意发挥,用先辈圣哲的话语让人信服,用寓于想像的寓言寄托自己思想。他独自与天地精神往来又不傲视万物。不管是非而与世俗相处。他的著述宏旨高远却妙趣横生,他的言辞变化不定都能引人入胜。他内心充实因而行文自由,上与造物主遨游,下与不知生死、不知始终的人为友。他对道的阐释,弘大开通,显得非常深刻;在顺应事物的探讨,和谐调适达到了最高境界。尽管如此,在顺应事物的变化,解释事物的内情方面,仍未穷尽事理,而事物的变化未来就渺茫难明,所以难以尽说其中的奥秘。”
岩阳尊者问赵州和尚:“一物不将来时如何?”赵州回答:“放下着。”尊者则说:“一物不将来,放下干什么?”赵州回答:“担取去。”岩阳尊者问:“我抛弃一切两手空空,心里坦荡荡地来到这里,我悟到禅了吗?”“那么你把你心里紧紧抱着的观念放下吧。”赵州从正反两面点明了禅者的达观清澈、不执着于一物的心境。不执着于物,亦不执着于念,才是真正的悟。一位想修禅的妇人把“放下着”误解成了“脱衣服”。于是进净室参禅时,她在老尼面前赤裸着全身,一丝不挂。纵使这样,她的师傅还是指出:“还挂念着什么!”是啊,她的心里难道没挂着她是一个女人的意念吗?一丝不挂固然说明她的决心,但她却没参悟到在参悟的世界里不分性别、众生平等的妙理。
名利尊卑贪争无二
烈士让千乘,贪夫争一文,人品星渊也,而好名不殊好利;天子营家国,乞人号饔飧,位分霄壤也,而焦思何异焦声?
烈士:重视道义节操的人。
千乘:古时以一车四马为一乘。
星渊:星星和深渊的距离。渊是深渊、深潭,形容差别极大。
饔飧:饔,早餐,飧,晚餐。泛指食物。
霄壤:霄是天,壤是地,比喻相差极远。
焦:苦。
一个重视道义节操的人,能把千乘兵车的大国拱手让人;一个贪得无厌的人,连一文钱也要争夺。就人的品德来说真是有天渊之别,但是一个重视道义的人喜欢沽名钓誉,和一个贪得无厌的人喜爱钱财,两者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当皇帝治理的是国家,当乞丐为的是讨一日三餐,就地位而言确实是天地之别,但是当皇帝的苦思冥想和当乞丐的哀声乞讨,其痛苦情形又有什么差别呢?
现实中,庸人、小人把物质欲望当作人生的全部,所以没有多少精神的追求;君子、贤人精神的欲望非常强烈,但是却也不能没有物质的欲望,所以他们得承受这两种欲望的激烈冲突,他们比庸人、小人多承受一份根本的人生痛苦。只是他们最终能以精神欲望居于主导地位,达到一种有伟大包涵力的崭新的心理和谐。这种有伟大包涵力的崭新和谐,就是孔子说的“安贫乐道”。
庄子在《外物》篇中有段耐人寻思的文字,庄子说:“沉静可以调养病体,摩摩擦擦可以延缓衰老,宁寂安定可以止息内心的急促。虽然如此,像这样,仍是操劳的人所务必要做到的,闲逸的人却从不予以过问。圣人用来教化天下的办法,神人不曾过问;君子用来治理天下的方法,贤人不曾过问;小人用来敬合于一时的办法,君子也不曾过问。”
念净境空人心真境
念净境空人心真境
人心有真境,非丝非竹而自恬愉,不烟不茗而自清芬。须念净境空,虑忘形释,才得以游衍其中。
丝竹:乐器。
茗:茶水。
形释:形是躯体,释有解脱的意思。
游衍:逍遥游乐。
人只要在内心维持一种真实的境界,没有音乐来调剂生活也会感到舒适愉快,不需要焚香烹茶就能使满室散着清香。只要能使心中有真实感受,而且思想纯洁意境空灵,就会忘掉一切烦恼超脱形骸困扰,如此才能使自己逍遥游乐在生活中。
一天,孟子和梁惠王在一个池溏边观景。梁惠王环顾着周围的鸿雁麋鹿,面呈得意之色,对孟子说:“有道德的人也享受这种快乐吗?”孟子回答说:“只有有道德的人才能够享受这一种快乐,没有道德的人,即使有这种快乐,他也享受不了。”——有德者方能有乐。人生的快乐有多种,但归根到底,真正的能使人感到充实的快乐,应该是那种无所挂碍的精神的舒展,是那种了无愧怍的心灵的放松,是那种胸怀坦荡的乐天知命。
《列子天端第一》援引《黄帝书》中一段话来阐明了“心境恬淡,绝虑忘忧”的本源。
《黄帝书》说:“形体动不产生形状,却产生影子;声音动不产生声音,却产生回响;‘无’动不产生‘无’却产生‘有’。”有形之物,一定会终结。天地会终结吗?和我一样一同终结。终结有一个完尽吗?不知道。‘道’终结于本来没有开始,完尽于本来不长久。有生之物就回到本来没有生。有形之物就回到本来没有形。没有生,不是本来不生;没有形,不是本来没有形。生物,从理论上说是一定要完结的。要完结的不能不完结,正如生物不能不产生一样。却想使它永远生存,停止它完结,这是对规律的不理解。精神属于天,形骸属于地。属于天的清而散开,属于地的浊而凝聚。精神离开形骸,各自回到本处,所以叫它为鬼。鬼的意思是回归,归回到它的老家。黄帝说过:“精神回进门里,形骸复归旧居,我还有什么存留?”
俗观纷纷道观是常
俗观纷纷道观是常
天地中万物,人伦中万情,世界中万事,以俗眼观,纷纷各异,以道眼观,种种是常,何须分别,何须取舍!
道眼:超乎寻常的眼光。
天地间的万物,人与人之间的错综复杂的感情,以及世界上不断发生的种种事情,如果用世俗眼光去观察,就会感到变幻不定令人头昏目眩;如果用超世俗的眼光去观察,就会发现事物的本质是永恒不变的。可见不论对人对物或对事,只要能以大公无私的平等态度去对待,又何必要有分别?何必要有取舍呢?
《庄子徐天鬼》中说:“才智聪颖的人没有思虑上的变易与转换便不会感到快乐,善于辩论的人没有谈说的话题与机会就不会感到快乐,喜于明察的人没有对别人的冒犯与责问就不会感到快乐,这都是因为受到了外物的局限与束缚。”
招引贤才的人从朝堂上开始建功立业,善于治理百姓的人以做官为荣,身强体壮的人不把危难放在眼里,英勇无畏的人遇上祸患总是奋不顾身,手持武器身披甲胄的人乐于征战,隐居山林的人追求的是清白的名声,研修法制律令的人一心推行法治,崇尚礼教的人注重仪容,不求仁义的人看重人际交往。耕夫没有除草耕耘的事便觉内心不安无所事事,商人没有贸易买卖也会心神不安无所事事。百姓只要有短暂的工作就会勤勉,工匠只要有器械的技巧就会功效快、成效高。钱财积攒得不多但很贪婪的人总是忧愁不乐,权势不高不大但私欲很盛的人便会悲伤哀叹。依仗权势掠取财物的人,一遇时机就会有所动作,不能做到清静无为。这样的人就像顺应时令次第一样地取舍俯仰,不能够摆脱外物的拘累,使其身形与精神过分奔波驰鹜,沉溺于外物的包围之中,一辈子也不会醒悟,实在是可悲啊!
了心悟性俗即是僧
缠脱只在自心,心了则屠肆糟廛居然净土。不然纵一琴一鹤、一花一竹,嗜好虽清,魔障终在。语云:“能休尘境为真境,未了僧家是俗家。”
缠脱:解脱与困扰
糟廛:糟是酒渣,廛,市场
魔障:佛家语,魔是梵语,指障害。恶魔所做的障碍,妨害修道。
一个人是否能够摆脱烦恼的困扰,完全取决于自己的意志,只要你内心清静无杂念介入,即使生活在屠宰场或饮食店中也觉得是一片净土。反之即使你身旁有一琴一鹤,屋里屋外摆满了名花奇卉,内心不能平静,烦恼仍然会困扰你。所以佛家说:“能摆脱尘世的困扰就等于到达真实境界,否则即使身穿袈裟住在僧院里却和俗人没什么区别。”这的确是一句至理名言。
盘山和尚在街上看到有人正在买野猪肉。客人对肉店老板说:“请切最上等的肉一斤。”只见老板放下割肉刀,双手抱在胸前,大大咧咧地回问:“那你老兄说说哪个地方的肉不是上等的?”盘山听到屠夫这句问话,顿然有所解悟。当时盘山正为善与恶的道德问题而苦恼,而屠夫的话使盘山完全从道德的束缚中解脱出来。哪有什么恶人,难道有谁本来没有佛性吗?这是盘山对超越善恶对立的平等如一的宗教世界的最清醒的认识的开始。肉店里可以悟道,看人买肉时可以悟道,只要细细体会,任何地方都是最好的地方,一切时间都是最好的时间。
以我转物天地逍遥
以我转物者,得固不喜失亦不忧,大地尽属逍遥;以物役我者,逆固生憎顺亦生爱,一毫便生缠缚。
以我转物:以我为中心去推动和运用一切事物,即我为万物的主宰。转,支配。
以物役我:以物为中心,而我受物质的控制。
缠缚:束缚、困扰。
能以我为中心来操纵支配一切事物的人,成功了固然不觉得高兴,失败了也不至于忧愁,因为广阔无边的天地到处都可逍遥自在;以物为中心而受物欲所奴役的人,遭遇逆境时心中固然产生怨恨,处于顺境时却又产生爱恋不舍之心,如此鸡毛蒜皮的小事便会使身心受到束缚困扰。
孟子说:孔子是圣之时者:可以从政就做官从政,不可以从政就马上退下来;在一个地方能久待就久待,不能久待就马上换个地方再待。
孔子最赞赏管仲。齐襄公无道,公子小白、公子纠逃亡在外。后小白抢在前头回去做了国君,便兴兵逼死公子纠,夺了齐国君位,即历史上的齐恒公。管仲作为公子纠的师傅和臣子,在公子纠死后没有自杀殉主,相反投靠了公子纠的对手小白,做了桓公的宰相,把齐国治理得井井有条。富国利民,就是行大道,是最大的仁,不丢下这一条并以身守节,才真正了不起。孔子也是这样。连准备在费地谋反的公山拂扰招他去帮忙,他也准备去,因为他觉得可能在那里推行周文王、周武王的治国之道。孟子说孔子是圣之时者,就是说他一切根据客观实际而定,为坚持和贯彻自己的理想,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
一天,庄子对他的弟子们说:“我将处于才与不才之间。才与不才之间,似乎是最好的位置,其实也不尽然,因此还是免不了会有祸患。如果能顺应自然浮游于世就不会有祸患。没有美誉,没有毁辱,时现时隐如同龙见蛇蛰,顺着时令的变化而不止一端,时进时退,顺任自然。神游于无为之境,主宰万物而不为外物役使。这样怎么会有祸患?这是神农和黄帝的处世之道呀!如果按事物的情理和人类的习惯就不是这样。有聚合就有分离,有成功必有毁败,刚正会遇挫折,尊显会被倾覆,有为会受到损害,贤能会被谋算,而无能也会被欺侮。怎可偏执一端呢?可悲呵!弟子们记住,处世要顺应自然。”
这里所揭示的,不正是“以我转物”、顺应自然的老庄思想吗?
生死变化如同昼夜
生死变化如同昼夜
试思未生之前有何象貌,又思既死之后有何景色,则万念灰冷,一性寂然,自可超物处而游象先。
一性寂然:指本性单纯宁静。
象先:指超越于各种形象。象:形象。先,超越。
想想看,人在没出生之前又有什么形体相貌呢?再想想,人死了以后又是一番什么景象呢?人既然无法测知生前的往事,预卜死后的未来,生命又那么短促,一想到这些不免万念俱灰。不过精神是永恒的,只要能保持纯真的本性,自然能超越于物外遨游于天地之间。
《庄子至乐》中讲了一则有趣的故事,说明人之生死如万物变化,像昼夜更替。故事说:
支离叔和滑介叔一同到寂寞幽暗的山上去游览,这里是昆仑山上的一块地方,圣明的黄帝不管不问的处所。不多一会儿,滑介叔左臂上长了一颗柳(瘤),他惊慌失措,显得非常难看。
支离叔说:“您厌恶它吗?”
滑介叔说:“没有。我为什么厌恶?生命,是一种假借,假借来的那个东西不断生长,实则是些尘土和污垢。死和生就像夜和昼。况且我和您来观看变化而变化轮到了我,我为什么厌恶呢?”
有一次盘圭和尚说“我本来不生”,大石居士不解。几年后的一个春天,大石忽然识得其中的妙趣,于是把自己的心得禀告于师。盘圭和尚当时指着一端砚石说:“这是西行法师自己做的砚石。”大石回答:“不然,西行未生之前,良雄早就磨好了。”盘圭微笑道:“你出于何时,必归于何时。”并把那端笔砚赠给了大石良雄。良雄在体悟到本来不生的佛心、自心的同时,透彻地直见了西行未生以前的自我的面目。所谓西行法师未生之前的大石良雄,同于《圣经》中“在亚伯拉罕出生前,我就活着”的耶酥。端砚也是本来的面目的创造物。正如《日本禅师录》中说的:“出来是何时,回去亦同时。”世间万物皆是如此。
局尽子收胜负安在
优人傅粉调朱,效妍丑于毫端。俄而歌残场罢,妍丑何存?弈者争先竞后,较雌雄于着手。俄而局尽子收,雌雄安在?
优人:伶人,俗称戏子。
雌雄:此当胜败解。《史记项羽本纪》:“愿与汉王挑战决雌雄。”
妍:美好,美丽。
伶人在脸上搽胭脂涂口红,把一切美丑都决定在化妆笔的笔尖上,可是转眼之间歌舞完毕曲终人散,方才的美丑又都到哪里去了呢?下棋的人在棋盘上激烈竞争,把一切胜负都决定在棋子上,可是转眼间棋局完了子收人散,刚才的胜败又到哪里去了呢?
《庄子庚桑楚》中说:“大道通达于万物。一种事物分离了,新的事物就形成了,新的事物形成了,原有的事物便毁灭了。对于分离厌恶的原因,就在于对分离求取完备;对完备厌恶的原因,又在于对完备进一步求取完备。所以心神离散外逐欲情而不能返归,就会徒具形骸而显于鬼形;心神离散外逐欲情而能有所得,这就叫做接近于死亡。迷灭本性而徒有外形,也就跟鬼一个样。把有形的东西看作是无形,那么内心就会得到安宁。”
由此而知,人生短暂,事物更替,又何苦去费尽心机,为谋取富贵而留下恶名呢?
悟吾静体养吾圆机
悟吾静体养吾圆机
把握未定,宜绝迹尘嚣,使此心不见可欲而不乱,以澄吾静体;操持既坚,又当混迹风尘,使此心见可欲而亦不乱,以养吾圆机。
把握未定:意志不坚,没有自控能力。
澄悟:是静悟。澄是形容水清而静。
静体:指寂静之心的本性。
风尘:风起尘扬,喻人世扰攘。
圆机:佛教语,谓圆机为圆顿的机根,一念开悟即得佛果的根性。
当意志还没有坚定没把握控制时,就应远离物欲环境的诱惑,让自己看不见物欲诱惑就不会心神迷乱,只有这样才能领悟到清明纯静的本色;等到意志坚定可以自我控制时,就要让自己多跟各种环境接触,即使看到物质的诱惑也不会心神迷乱,借以培养磨练自己成熟质朴的灵性。
荀子说,一个凡人,积累善行到了尽善尽美的程度,就叫圣人。不断地追求才有不断的进步,不断地实行才有不断的成就,不断地积累才有不断地提高。所谓圣人,就是凡人的意志日复一日积累高贵的品行而成的。意志对人具有不可低估的影响,因为意志最稳定、最恒久。朝夕相处,耳濡目染,原来是这么一个人,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居住在楚国的人,遵从的是楚国的意志,于是他就成了一个楚国人。居住在越国的人,遵从的是越国的意志,于是他就成了越国人。意志是最自然、最隐秘、最深刻的积累。那么你就应该注重塑造自己,培养自我成熟质朴的灵性。
人我一视动静两忘
喜寂厌喧者,往往避人以求静。不知意在无人,便成我相,心着于静,便是动根。如何到得人我一视、动静两忘的境界!
我相:佛家语,是佛教四相之一
动根:动乱之源。
人我一视:我和别人属于一体。
一个喜欢清静讨厌喧闹的人,往往离群索居来求取安宁,却不知道远离人群只是为了自我,而一心求静的结果一旦遇到喧闹就会烦躁。人我本是一体的,动静也是相互关联的,如不能自我忘怀,只知一味强调宁静,又如何能达到真正安宁境界呢?
善道和尚于845年唐武宗灭佛时,被迫还俗,从此过着半僧半俗的生活,当时的人称他为“石室行者”。有一次他踩碓舂时竟踩出了神,进入了无心无我心境,只知动脚却忘了移脚。这件事传到临济和尚的耳中,临济和尚评说:“他沉溺在深泉水潭里。”无心之境虽好,可是没什么真正的作用。真禅所谓的禅定与智慧如一的三昧,是定慧如一的基础上的灵活运用禅机的三昧。常言说,坐禅之人,把桥上的来往行人看成深山之树,尚未入真禅;而应当见人是人,见桥是桥,从自然的眼光去看待一切。
庄子说:“人若能随心而游,那么难道还会不自适自乐吗?人假如不能随心而游,那么难道还能够自适其乐吗?流荡忘返于外物的心思,矢志不渝弃世孤高的行为,唉,恐怕不是真知大德之人的所作所为吧!沉溺于世事而不知悔悟,心急如焚地追逐外物而不愿意反观自身,即使相互间有的为君有的为臣,也只是看作一时的机遇,时世变化后就没有谁会认为自己地位低下了。所以说道德修养极为高尚的人从不愿意在人生的旅途上有所滞留。崇尚古代鄙薄当今,这是未能通达事理之人的观点。用狶韦氏之流的角度来观察当今的世事,谁又能不在心中引起波动?道德修养极为高尚的人方才能够混迹于世而不出现邪僻,顺随于众人中却不会失却自己的真性。尊古卑今的见教不应学取,禀受其意也不必相互对立争辩不已。”
庄子的话告诫我们:完全扬弃自我和动静不二的主观思想,才能真正达到身心都安宁的境界。
念头稍异境界顿殊
念头稍异境界顿殊
人生祸区福境,皆念想造成。故释氏云:利欲炽然,即是火坑。贪爱沉溺,便为苦海。一念清净,烈焰成池。一念惊觉,航登彼岸。念头稍异,境界顿殊。可不慎哉!
火坑:佛家语,极苦的境界。
贪爱:指贪着爱恋五欲之境而不能离舍。《法华经方便品》:“深着五欲如爱犁牛之尾,以贪爱处蔽。”
烈焰成池:烈焰和火坑的意思相同。
彼岸:佛家语,即成正果的意思。
一念:佛教认为思念对境一次叫一念。
人生的幸福与苦恼全是由自己的观念所造成,所以佛家说:“名利的欲望太强烈就等于是跳进火坑,贪婪爱恋之心太强烈就如同沉入苦海;只要有一丝纯洁清净的观念就能将火坑变为清凉水池,只要有一点警觉精神就能使火海变成幸福乐园。”可见意识观念略有不同,人生境界就会全面改变,因此一个人的所思所想必须慎重。
有一次,孔子和几个学生在一起谈心,他鼓励大家大胆地说出自己真实志愿。子路最为志大,说:“一个有一千辆战车的国家,面临内忧外患,我去治理它,三年中,就能使大家充满勇气,并且又很守规矩。”冉有和公西华一贯比较谦虚,一个说:“方圆六七十里或五六十里的小国家,我可以在三年内使人人富足,至于礼乐教化,那还要靠别人来帮忙。”另一个说:“我的本领还不够,但愿意不断学习,在祭祀和外交典礼上,我可以穿戴整齐去做个小司仪。”最后轮到曾子,他铿地一声停止了弹琴,站起来说:“我认为最好的事是:暮春三月,穿着轻便的春装,和五六个朋友一起,带上六七个小孩,在沂水里洗洗澡,在舞樗台上吹吹风,然后一路唱歌走回家。”孔子听了,深有感慨,长叹一声说:“我的志愿是与曾参一样呀!”
水滴石穿瓜熟蒂落
绳锯材断,水滴石穿,学道者须要力索;水到渠成,瓜熟蒂落,得道者一任天机。
水滴:据汉枚乘《谏吴王书》:“泰山之流穿石,殚极之绳断干,水非钻石,索非锯木,渐摩之使然。”
水到渠成:渠,人工挖掘的水道。比喻做事听其自然。据《冬余序录》:“东坡与人书,闲及生事不济,辄自解曰:‘水到渠成,不须预虑。’”
一任天机:完全听凭天赋的悟性。
把绳索当锯子摩擦久了可锯断木头;水滴落在石头上时间一久就可贯穿坚石,做学问的人也要努力用功才能有所成就;各方细水汇集在一起能形成一道河流,瓜果成熟之后自然会脱落枝蔓而掉落,修行学道的人也要听凭自然才能获得正果。
历史上勤学苦练的事很多,“头悬梁”、“锥刺股”的故事代代相传。
南宋陶宗仪,字九成,天台(今浙江天台)人。元朝初年,陶宗仪避难隐居华亭,以种田为生。陶宗仪虽耕田种地,但从未放弃著书立说。每日下地耕种,他都带上笔墨纸砚,同时在大树下放一只大坛子。在劳作之中,想到什么问题,或者有什么心得,就立即记载下来,存入大坛子中。就这样,天复一天,年复一年,大坛子竟然装得满满的。陶宗仪就将其整理编撰成册,取名《南村辍耕录》,成了研究宋末元初历史的重要书籍。陶宗仪还作了《说郛》一书,对后世也有较大影响。
就身了身以物付物
就一身了一身者,方能以万物付万物;还天下于天下者,方能出世间于世间。
了:明白,了解,觉悟。
付:托付,赋与。
能跳出自我来了解自我的人,才可根据自然规则,使万物按照本性去发展而各尽其用;能把天下还给天下万民所共有的人,躯体虽然生存在世间,思想却超越凡人。
伊尹是商汤时期的一个贤人。起先他居住在莘国郊外的荒野中自耕自食,以尧、舜之道为乐专心于修养身心,如果不合道义的,纵使以天下的财富为他的俸禄,都不能使他动心,不合道义,他一点也不施予人,一点也不取于人。商汤曾几次派人带着礼物去聘请他,他都平静地拒绝了。不久,他改变了自己的态度。他说:我居住在这荒野之中,以尧舜之道作为我个人的快乐,为什么我不可以使现在的君子做尧、舜一样的君子呢?为什么我不可以使现在的百姓成为尧、舜时代一样的百姓呢?为什么不可以凭我的努力使尧、舜盛世在今天再现呢?上天生育了人民,就是要使先知先觉者来使后知后觉者有所觉悟,而我,正是百姓中的先知先觉者,我就得用尧舜之道去使现在的百姓有所觉悟。我不去使他们觉悟,还有谁能担此重任呢?在这时的伊尹看来,这普天之下的百姓中如果有一个人没有沾上尧、舜之道的润泽,便有如是自己把他们推入深渊一样。于是,他要把匡救天下的重任担挑在肩上。他主动来到汤的宫中,辅佐讨伐夏桀,拯救百姓,成就了自己的功业。我是天下百姓中的先知先觉者,我有责任以自己的努力去匡正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这就是以天下为己任。
把握本质卷舒自在
把握本质卷舒自在
人生原是傀儡,只要把柄在手,一线不乱,卷舒自由,行止在我,一毫不受他人提掇,便超此场中矣。
傀儡:一种木头作的假人,由真人躲在幕后用线来操纵其动作。
卷舒:伸缩
提掇:牵引上下
人生本来就像演一场木偶戏,只要你能把控制木偶活动的线掌握好,那么你的一生就会进退自如去留随便,丝毫不受他人或外物的操纵,能做到这些你就可以超然置身于烦嚣的尘世之外。
老子认为:“天下一切生命都有自己的源头,这个源头就是一切生命的根基,一旦掌握了万事万物的根基——母,就能认识世间的万事万物——子,即使已经认识了万物,已经把握了一切生命,还必须坚守着生命的根基——“道”。这样,人生就不会成为事物的傀儡,也就不会受他人提掇。“道”者,“超出此场中”也。
慈悲之心生生之机
“为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古人此点念头,是吾一点生生之机,列此即所谓土木形骸而已。
生生之机:生生是繁衍不绝,机是契机,《易经系辞》中有“生生之谓易”,这就是世人常说“生生不息”的由来。生生之机是指使万物生长的意念。
土木形骸:土木是指泥土和树木等只有躯壳而无灵魂的矿植物,形骸是指人的躯体。《淮南子泰族训》中有:“岂独形骸有喑聋哉?”
为了不让老鼠饿死,就经常留一点剩饭给它们吃;为了可怜飞蛾不至被烧死,夜晚只好不点灯火,古人的这种慈悲心肠,就是我们人类繁衍不息的生机。假如人类没有这一点点相生不绝的生机,那么人就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这样也不过和泥土和树木相同罢了。
有一次,齐宣王问孟子:“像我这样的人,能使百姓生活安定吗?”孟子很肯定地说:“当然能够。”宣王又问:“凭什么知道我能够呢?”孟子说:“听说你不忍心将一头在你面前发抖的牛屠宰了祭祀,凭这样的好心就可以使百姓生活安定。”宣王说:“可是我用一只羊代替了那头牛,老百姓还以此说我吝啬呢。而且,我为什么这样做,以及这样做与王道有什么关系,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孟子说:“百姓说你吝啬,这也并不奇怪,毕竟牛大羊小,你是用小的代替了大的。老百姓这样误解你,也没什么关系。王这种不忍看牛被杀的心,正是能使百姓生活安定的仁爱之心。为什么这样说呢?道理就在于,王亲眼看见了那头牛,而没看见那只羊。王的仁爱之心怎么会自己看不见呢?假定现在有个人向王报告:‘我有举起三千斤的膂力,却拿不动一根羽毛,我的目力可以把秋天飞鸟的细毛看得分明,但一车摆在我面前的柴草却看不见。’王肯相信这样的话吗?”宣王说:“当然不会相信。”孟子接着说:“如今王的好心好意足以使动物沾光,却不能使百姓得到好处,这难道与前面那个人有什么不同吗?”
心神修养临变不乱
心神修养临变不乱
忙处不乱性,要闲处心神养得清;死时不动心,须生时事物看得破。
不乱性:指本性不乱。《大学》中有:“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
不动心:指镇定、不慌乱、不畏惧。据《孟子公孙丑》篇:“我四十不动心。注:‘言四十强而仕,我志气已定,不妄动心有所畏也。’”
要想在事务纷忙时也能保持冷静态度而本性不乱,必须在平时修身养性培养清晰敏捷的头脑;面对死亡从容镇静,必须在平日对人生与社会有透彻的领悟。
人对人生不是没有彻悟,也不是没有看破,古往今来的人生格言、警句不知有多少,然而,脚踏实地去实践人生、圆满人生的又有几人呢?孔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为道而死不足畏,为道而生,更应自重自珍。孔子又说:天地之间,只有人的生命是最可贵的。父母把一个完完全全的身体给了我们,我们一辈子好好地保全它,不使它受刑戮,受毁伤,或蒙羞,或伤心,这也是为人的一种方式。
孔子的学生曾子重慎、重孝,强调内心修养,自有其既尽人情又合事理的价值。一个人在日常生活中,态度端庄,言辞谦和,行为谨慎,不以狂躁傲世伤人,不以骄纵触规犯法,不到处捅漏子、闹矛盾,少犯错误,避免被人指责怨恨……应该是一种很好、很难得的品质。曾子还说过“士不可不弘毅”,“任重道远,死而后已”,“临大节而不可夺”,“战阵无勇,事君不忠为非孝”。人在面临抉择或者有所建树甚至有关生死的场合,一味谦和谨慎,一味守身保誉,一味归向内心,都是不可取的。总之,要想真正做到“忙处不乱性”、“死时不动心”,则是人生一大难事,不是人做不到,而是做到的人太少。
面对生死和危急关头,能做到“不乱性,不动心”,镇定自若,实在是彻悟了人生,以天下为大任,以大义为追求的境界啊。《庄子田子方》中这则故事也实在是使人深受启迪啊!
列御寇为伯昏无人表演射箭的本领,他拉满弓弦,又放置一杯水在手肘上,发出第一支箭,箭还未至靶,紧接着又搭上了一支箭,刚射出第二支箭而另一支又搭上了弓弦。在这个时候,列御寇的神情真像是一动也不动的木偶人似的。伯昏无人看后说:“这只是有心射箭的箭法,还不是无心射箭的射法,我想跟你登上高山,脚踏危石,面对百丈深渊,那时你还能射箭吗?”
于是伯昏无人便登上高山,脚踏危石;身临百丈深渊,然后再背转身来慢慢往悬崖退步,直到部分脚掌悬空这才拱手恭请列御寇跟上来射箭。列御寇伏在地上,吓得汗水直流到脚后跟。伯昏无人说:“一个修养高尚的‘至人’,上能窥测青天,下能潜入黄泉,精神自由奔放达于宇宙八方,神情始终不会改变。如今你胆战心惊有了眼花恐惧的念头,你要射中靶的不就很困难了吗?”
禅门名刹最乘寺的山门前,有一天来了一个仕女,乞求出家为尼。此女翩翩丽质,年轻貌美,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当时的主持了庵和尚是她的表兄,断然拒绝了她的愿望。了庵说:“女人对禅的修行太困难了。昔日入空门为尼的女人倒也不少,不但没修成正果,反倒玷污了佛法。何况你还是个天生丽质的美人呢?”仕女听后,跪倒在最乘寺的山门前达三天三夜之久,誓要出家。了庵感其心诚,为她剃了发,取名慧春。慧春晚年隐栖在最乘寺旁的小尼奄里,为往来的行人端水送茶,当时的人都感激她为人平易、亲切。忽然有一天,她在山门前的磐石上堆了许多柴禾,烧了一把火,自己坐到火里去打禅入定。闻讯赶来的了庵和尚气喘吁吁地问道:“慧春,里面热吗?”端坐不动的慧春平静地答道:“冷热不知。”
何喜非忧何忧非喜
子生而母危,镪积而盗窥,何喜非忧也?贫可以节用,瘐可以保身,何忧非喜也?故达人当顺逆一视,而欣戚两忘。
镪:古时用来贯串钱币的绳索。此处作金银的代称。
戚:忧伤。
生孩子固然是喜,而对母亲是一种危险,积蓄金钱却又容易引起盗匪的窥视,可见任何一种值得高兴的事情都附带有危险。贫穷虽然可悲,但可以逼使人勤俭,疾病虽然很痛苦,但可使人学会保养身体的方法,可见任何值得忧虑的事也都伴随着欢乐。所以一个心胸开阔的人,总能把顺境和逆境一视同仁,因此也就自然忘掉高兴和忧伤了。
有一僧曾问大隋和尚:“世界末日之时,毁灭的大火熊熊燃烧,大千世界都难免劫运,不知道那时‘这个’会不会毁灭?”大隋回答说:“会毁灭的。”“那就是说同世界一起毁灭?”“是的,是同世界一起毁灭。”“这个”在禅门指的是自己的本性,亦即佛性。假如大千世界都毁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佛性的存在也是没有意义的。赵州和尚曾说过,“世界未生之初,早已有这种佛性,世界灭亡之时,这种性也不会灭”。也许向大隋禅师提问的和尚期待的是灵魂永远不灭,宇宙毁了,佛性也不灭的答案吧,而大隋自有一家之见,认为佛性与宇宙同时毁灭。禅师要有修炼并达到不灭的灵魂的决心,但又不必回避灭亡的命运。人死之后,谁还知道自己的本性是坏了还是未坏呢?临死之际,一个真正的禅者是坦然迎接死亡的,任何杂念都不存,面临着大千世界,面临着无垠的时空,每一个人只要在有生命时活出了生命的价值,便可如真正的禅师一样坚信灵魂的高贵价值并坦然地面对死亡。
本心即佛何待观心
本心即佛何待观心
心无其心,何有于观?释氏曰“观心”者,重增其障;物本一物,何待于齐?庄生曰“齐物”者,自剖其同。
心无其心:第一个“心”字指心的本体,后一个“心”字指一切思考与忧虑。心无其心是心中没有任何邪念或思虑。
观心:即哲学上所谓的“内观”,也就是自我省察。
庄生:庄子,名周。
剖其同:剖是剖开,万物本为一体,而“齐物”是分割本来相同的事物。
心中假如没有任何忧虑和杂念,又何必要下内省观察功夫呢?佛教所说的“反观内省”,实际上却增加了修行的障碍;天地万物本来都是一体,又何必等待人来划一平等呢?庄子所说的“消除物我界限”,就等于是分割了本来属于一体的物性。
有僧问“什么是佛?”希运禅师说:“你的心是佛,佛就是心,心和佛没有区别,所以说心就是佛。如果离开心,另外再也没有佛了。”临济和尚说:“在我们的肉体中,有一无位真人,常通过我们的眼、耳、鼻、舌、意出出入入,也就是说出入于你们所见之处、所听之处、所思之处。尚未自觉体认的,务必打开心眼好好看着它。”这时有一个和尚问道:“无位真人是什么东西?”临济和尚走下禅床抓住他的胸口对他说:“你说!你说!”这和尚要说什么时,临济一把把他推到屋里去了。佛道是探究自身之道。佛陀即自觉自明之人。禅就是这个“真人”,即对“无相的自己”的自觉自明而已。每一个人本身具足的佛性是什么?台湾星云大师的教诲是:“处凡愚而不减,在圣贤而不增;住烦恼而不乱,居禅定而不寂。”
人心自然混合无间
当雪夜月天,心境便尔澄澈;遇春风和气,意界亦自冲融;造化、人心,混合无间。
心境:指心中情绪。
意界:心意的境界。
造化:创造化育。
在雪花飘落的月夜,天地间一片银色世界,这时人的心情也会随着清朗明澈;在和风徐徐吹拂万物一片生机的春季,这时人的情绪自然也会得到适当的调剂,可见大自然和人的心灵是浑然一体互相融和的。
宇宙万物蕴含着勃勃生机,人天合一,气息同步,则能天长地久,万事亨通。孟子说:“环境改变气度,奉养改变气质。”意思是说:人们修身养性,不可能脱离周围的环境。尤其就常人而言,如果面对月黑杀人夜,如果面对生死离别场,能要求自己像老僧入定般用意念来控制自己吗?所以自古骚人墨客,歌颂春而厌恶秋,因为春天一片生机而秋天一片肃杀,人们欢迎万物的生长,原因在于人们在萧瑟凄凉中难以感受人间的温暖。同样,人们歌颂白雪而厌恶炎夏。雪是冷天的产物,其性寒而色白,喻人的纯洁的性格像雪一样白,像冷天一样坚硬而安宁,因此古人才有“梅须逊雪三分白”的诗句。梅对于文人是宠物,但于雪之纯洁又输三分。这实际上是表达出人的一种愿望,用大自然的变化来喻人的性格、人的操持,在这一点上与自然是相融和的。禾苗的茁壮,全赖雨露的滋养;江海的不竭,全赖细流的汇聚。同样的道理,人的本性,也全凭人自身的回护与保全。但这里有一说:“智者调心不调身,愚者调身不调心。”……余下的话,由读者诸君自己去思索吧。
祥和之气人生真谛
机动的,弓影疑为蛇蝎,寝石视为伏虎,此中浑是杀机;念息的,石虎可作海鸥,蛙声可当鼓吹,触处俱见真机。
机动:工于心计,狡诈多虑。
弓影疑为蛇蝎:由于心有所疑而迷乱了神经,误把杯中映出的弓影当作蛇蝎。
寝石视为伏虎:寝石,卧石。《汉诗外传》:“昔者楚之熊渠子,夜行见寝石,以为伏虎,弯弓射之,没矢至羽之下。”
浑:都,全部。
念息:心中没有非分的欲望。
石虎:十六国时晋后赵高祖石勒的弟弟,生性凶暴。据《辞海》:“晋后赵主石勒从弟,字季龙,骁勇绝伦,酷虐嗜杀,勒卒,子弘立,以虎为丞相,封魏王,虎旋杀弘自立,称大赵天王,复称帝,徙居邺,赋重役繁,民不堪命,立十五年卒。”
真机:真理,真谛。
一个好用心机的人就容易产生猜忌,于是会把杯中映出的弓影误会成蛇蝎,甚至远远看见石头都会看成是卧虎,结果内心充满了杀气;一个心平气和的人,即使遇见凶残的石虎一类的人也能把他感化得像海鸥一般温顺,把聒噪的蛙声当作悦耳的乐曲来听,结果到处都是一片祥和之气,从中可以看到人生中的真谛。
不善猜忌别人的人,往往反被他人猜忌;惯于猜忌他人行为不轨的人,又往往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的行为已经落在不轨之中。孔子说:不预先猜测别人要蒙蔽自己,也不无根据怀疑别人不老实;但碰到不老实的人或者欺伪不实的事,却能及早觉察,这样才算得上是贤明之人。《后汉书郭躬传》记载:中常侍孙章读错了诏书,尚书认为他是想“矫诏杀人”,皇帝也因为他与犯人同县,怀疑他有私仇故意报复,不自觉地就走入先怀疑别人,再委曲附会想办法证实自己的怀疑,从不诚起始,因为不诚,最终造成不明,这样的例子是很多的。至于《水浒传》中林冲那样,已被别人几次算计,还要诚实赴约误入白虎堂,甚至到了黑松林还要说“无冤无仇,望祈饶命”的痴话,由老实而落入愚蠢,这样的事又何尝不多呢?
损之又损忘无可忘
损之又损忘无可忘
损之又损,栽花种竹,尽交还乌有先生;忘之又忘,焚香煮茗,总不问白衣童子。
损之又损:减少。老子《道德经》中有:“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
乌有先生:典出《史记司马相如》中的“乌有先生乌有此事齐之为难”,司马相如《子虚赋》以子虚、乌有先生、亡是公三个虚构人物为主角,这就是通常所说的“子虚乌有”。
不问白衣童子:是说不问送酒的白衣人是何许人,比喻已经进入完全忘我状态。据《续晋阳秋》载:“陶潜尝于九月九日无酒于宅东篱笆之下,菊丛之中摘菊盈把,坐于其侧,未几,望见白衣人至,乃为王弘送酒,即便就酌,醉而后归。”
生活中的物质欲望要减少到最低限度,每天种些花栽些竹培养生活情趣,把世间的一切烦恼都交还乌有先生忘到九霄云外;脑海中已经了无烦恼没有什么可以忘记的东西,每天就面对着佛坛烧香提着水壶烹茶,自然会使自己进入完全忘我境界。
荀子说,一个人没有精诚专一的志向,不可能通达事理,没有忘我的修炼的行为,不可能有显赫的成果。元顺帝天顺年间,有一名进士叫陈音,倾心经术,不问世事,终于学有所成。他专心致志的故事,仍流传至今。一天,陈音整理书籍,发现一张宴帖,就如期赴宴。到朋友家,久坐不走,朋友问他有什么事,陈音说,前来赴宴。那朋友莫名其妙,又不便详问,只得备酒款待。事后,那朋友才想起,去年的今天曾宴请过他。还有一次,陈音朝罢归来,途中说要拜访一同僚。侍从没有听清,仍牵马回家,陈音以为到了同僚的家。步入客厅,环顾四周,陈音说:“格局与我家相同。”又看见壁画,顿生疑窦:“我家之画怎样挂在这里?”恰好家童出来,陈音呵斥道:“你怎么在这里?”家童回答:“这本是你的家嘛!”陈音这才恍然大悟。
无为、修省并不是和世事绝缘。人之忘我境,不能以形式而论,要从本质上看。《庄子大宗师》中引用许由的话,也说得很明白。
许由说:“有眼无珠的盲人没法让他观常皎好的眉目和容颜,瞎子没法让他赏鉴礼服上各种不同颜色的花纹。”意而子说:“无庄不再打扮,黄帝忘掉自己的智慧,他们都因为经过了‘道’的冶炼和锻打。怎么知道那造物者不会养息我受黥刑的伤痕和补全我受劓刑所残缺的鼻子,使我得以保全托载精神的身躯而跟随先生呢?”许由说:“唉!这可是不可能知道的。我还是给你说个大概吧。‘道’是伟大的宗师啊!我伟大的宗师啊!把万物碎成粉末不是为了某种意义,把恩泽施于万世不是出于仁义,长于上古不算老,回天载地、雕创众物之形也不算技巧。这就进入‘道’的境界了。”
隐智藏才任重道远
居盈满者,如水之将溢未溢,切忌再加一滴;处危急者,如木之将折未折,切忌再加一搦。
搦:压制。
生活在幸福美满的环境中,就像是已经装满了水的水缸将要溢出,千万不能再增加一点一滴,以免流出来;生活在危险急迫的环境中,就像快要折断的树木,千万不能再施加一点压力,以免立刻折断。
孔子在鲁桓公的庙里参观,看见一种倾斜而不易放平的容器。孔子向守庙人询问道,“这是什么器具?”守庙人说,“这大概是人君放在座位右边的一种器具。”孔子说:“我听说这种器具,空着的时候就倾斜,灌进一半水就正立着,灌满了就翻倒了。”孔子回头对学生说:“灌水吧!”学生就舀水灌进容器里面,水灌到一半,容器就正立着,注满水就翻倒了,空着的时候就倾斜。孔子喟然长叹:“唉!哪有满了不翻倒的呢?”子路问道:“请问保持富贵的地位,如同保持水满而不翻一样,有什么办法呢?”孔子说:“自己聪明智慧,要保持愚笨的样子;功劳覆盖天下,要保持谦让的样子;既勇敢而力气盖世,要保持怯弱的样子;财富拥有全天下,要保持谦逊的样子,这就是所谓谦让了再谦让的办法。”后来,子贡又问孔子道:“我想做到对人谦虚,但不知如何做才好?”孔子说:“对人谦虚吗?那就要像土地一样,深深地挖掘,就可以得到甘泉;种植,就可以五谷繁茂;草木繁殖了,禽鸟和野兽就在这里繁育,草木禽兽生长时就立在地上,死了就埋进土地中;土地的功劳很大,但它不自认为有德行。对人谦虚就应该像土地一样。”
去混心清去苦乐存
去混心清去苦乐存
水不波则自定,鉴不翳则自明。故心无可清,去其混之者而清自现;乐不必寻,去其苦之者而乐自存。
鉴:与镜同。
翳:遮蔽,遮盖。
没有被风吹起波浪的水面自然是平静的,没有被尘土遮盖的镜子自然是明亮的。所以人类的心灵根本无须刻意清洗,只要除掉心中的邪念,那平静明亮的心灵自然会出现;日常生活的乐趣也根本不必刻意去追求,只要排除心中的一切困苦和烦恼,那么快乐幸福的生活自然会呈现在人们面前。
《孟子尽心章句上》中说:“能够充分扩张自己善良的本心,就可以懂得什么是人的本性;懂得了人的本性,就可以知道什么是天命。保持人的本心,培养人的本性,这本身就是我们对待天命的最好方法。短命也好,长寿也好,我都不三心二意,只是修养身心,等待天命,这就是安身立命的最好方法。”所以,为人修身之道,只在于回复其淳厚善良的天性而已。
庄子在《刻意篇》中说:“恬淡、寂寞、虚空、无为,这是天地赖以均衡的基准,而且是道德修养的最高境界。”
又说:“圣人生于世间顺应自然而运行,他们死离人世又像万物一样变化而去;平静时跟阴气一样宁寂,运动时又跟阳气一样波动。不做幸福的先导,也不为祸患的起始,外有所感而内有所应,有所逼迫而后有所行动,不得已而后兴起。抛却智巧与经验,遵循自然的常规。因而没有自然的灾害,没有外物的牵累,没有旁人的非议,没有鬼神的责难。他们生于世间犹如在水面飘浮,他们死离人世就像疲劳后的休息。他们思考,也不谋划,光亮但不刺眼,信实却不期求。他们睡觉不做梦,他们醒来无忧患,他们心神纯净精粹,他们魂灵从不疲惫。虚空而且恬淡,方才合乎自然的真性。”
庄子主张的道德修养的最高境界是恬淡、寂寞、虚空、无为,认为虚空和恬淡“方才合乎自然的真性”。要达到这境界,就要排除内心烦恼,只有这样,“云去月现,尘拂镜明”的高尚追求才能自然呈现。
这一生动形象的说明对于人去抓住自己的心性具有很好的启迪作用,在禅宗中同样有它的应用。有一位僧人问风穴禅师:“语默涉离微,如何通不犯?”即:说话或者沉默时,怎样做才能保持本来的面目,从心所欲而不逾矩呢?离即离却诸相的法性,“微”指的是真理在现实世界里的微妙作用。宇宙的本性即真正存在都是本来清净,所以说“本净之体即离微”。这是一则类似“离四句、绝百非”的感人的思维假设,怎奈这难不倒风穴禅师,他一概不理会问者的意图,只随口诵出一首杜甫的诗:“长忆江南三百里,鹧鸪啼处百花香”。
辟众善路以弭恶源
反己者,触事皆成药石;尤人者,动念即是戈矛。一以辟众善之路,一以浚诸恶之源,相去霄壤矣。
反己:反省自己,以正确待人。
药石:治病的东西,引申为规诫他人改过之言。《左传》中有“孟孙之恶我,药石也”。
尤:埋怨。如《老子道德经》中有“夫唯不争,故无尤”。
浚:开辟疏通。
一个经常做自我反省的人,他日常不论接触任何事物,都会变成修身戒恶的良药;一个经常怨天尤人的人,只要思想观念一动就像是戈矛一样带来杀气指向别人。可见自我反省是使一个人通往行善的途径,而怨天尤人却是走向各种奸邪罪恶的源泉,两者之间真是有天壤之别。
曾子说:我每天都要多次地反省自己:替别人办事是否尽心尽力了呢?朋友交往是否诚实呢?老师传授给我的学业是否反复温习实行了呢?
曾参是孔子晚年招收的弟子。他比孔子小四十六岁,是个大孝子,孔子看中了这一点,认为他能通达孝道,就把他招为学生,教了他不少知识。这个人的特点是庄敬谨慎。他做学问,“以修身守约为宗旨”,主要发挥儒家心性修养方面的思想。
有一个用反省法来修养自己的好例子:宋代瑞严和尚每天都要问自己:你头脑清醒吗?然后自己回答说:清醒。这样才算安心。这样自我警醒、细细问心,受到朱熹和张岱的肯定。
一念回光炯然返照
一念回光炯然返照
一灯萤然,万籁无声,此吾人初入宴寂时也;晓梦初醒,群动未起,此吾人初出混沌处也。乘此而一念回光,炯然返照,始知耳目口鼻皆桎梏,而情欲嗜好悉机械矣。
萤然:这是形容灯光微弱得像萤火光的闪烁一般。
在闪烁微弱的灯光照耀下,当大地进入无声无息的宁静,这是我们身心刚刚进入休息时;在清晨夜梦过后才醒,万物还没有开始一天的活动时,这是我们刚从朦胧的梦境中走出来时。在这刚刚安息和刚刚睡醒的一刹那间,好像有一线灵光闪烁在我们的脑海,这时会突然使我们的内心有所醒悟,才知道耳目口鼻都是束缚我们心智的桎梏,而感情欲望和嗜好也全是堕落我们性灵的机械。
人们为了寻求内心的平衡,为了求得心灵安宁,从古到今进行了苦苦探索。人不可能与世隔绝,不闻外物的进入。当宇宙初开与物尚未分明时,天地就宛如鸡蛋般浑然一团,不久清气才上升,浊气才下降,于是慢慢有了山川草木和各种有生命动物的形成。当我们夜间睡觉时,精神与肉体相对进入安宁状态,此刻没有善恶苦乐之分,像开天辟地之初的浑沌时期。从梦中睡醒,身心到现实,不再空虚,又有了实际行动,是非善恶观念便又开始发生。所以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时,我们要像曾子那样,以是非善恶的标准反省自己,反省由于耳鼻目口所产生的情欲在静寂中、在是非标准中是否有违道义。当然,不能割掉耳目口鼻来阻止物欲的需求,否则人岂不是变成无情无欲的顽石枯木?在万籁俱寂中反省觉悟,会感受到世外之物与精神是相辅相成的。人处在一种空寂与现实的困扰中往往是矛盾的,保持心灵的虚空寂静,这方面多下些苦功夫,经常反省自己,不失为修身养性的一种好办法。
量弘识高功德日进
德随量进,量由识长。故欲厚其德,不可不弘其量;欲弘其量,不可不大其识。
识:知识,经验。
弘:宽宏,扩大。
量:气量,气度。
一个人的品德会随着气度的宽宏而增进,气度也会由于丰富的社会经验而更为宽宏。因此要想增长深厚自己的品德,就不能不使自己的气度宽宏,要宽宏自己的气度,就不能不增长自己的生活经验,历练丰富的人生知识。
晋文公问大夫咎犯:“可以派谁去镇守西河?”咎犯答道:“虞子羔可以。”文公说:“他不是你的仇人吗?”咎犯说:“君王是问谁可以镇守西河,并不是问谁是我的仇人。”后来虞子羔见到咎犯感激地说:“谢谢你宽赦了我的过错,将我举荐给君王,让我得以任西河守。”咎犯说:“举荐你,是公义,怨恨你,是私情。我不以私事而害公义。你可以走了,不然,小心我从背后用箭射你。”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咎犯深明大义,公私分明,情理有别。宋太祖赵匡胤一向厌恶某人,不肯授予其官职。丞相赵普执言请求,赵匡胤大怒:“我就是不给他升官,怎么样?”赵普说:“刑以惩恶,赏以酬功,此乃古今通道。况且刑赏是天下的刑赏,非你一人之刑赏。岂能以你一人的喜怒为转移?”赵匡胤仍不听,离座而去,赵普尾随其后,赵匡胤入宫,赵普便立于宫门,久久不去。赵匡胤终于省悟,才同意其奏请。这就是以见识来扩大真度量的例子。
不形于言不动于色
觉人之诈不形于言,受人之侮不动于色,此中有无穷意味,亦有无穷受用。
觉:发觉、察觉。
诈:欺骗、假装。
形:表露。
当发觉被人家欺骗时,不要在言谈举止中立刻表露出来,当遭受人家侮辱时,也不要立刻怒形于色。一个人能够有吃亏忍辱的胸怀,在人生旅途上自然会觉得妙趣无穷,对前途事业也会一生受用不尽。
孔子主张中庸,凡事都要不失人情物理,所以他说:不如以直报怨,以德报德。《礼记檀弓》上记载,子夏问孔子:处在父母之仇中,怎么办?孔子说:应该有不共戴天的意志,睡草垫子,枕着刀枪,不做官,在路上碰到了那仇人,不亮兵器就给予袭击。子夏又问:处在兄弟之仇中,怎么办?孔子说:应该不与他共住一国,在“国际”上遇着了他,只要不损害公事,就应该对他毫不客气。又问:处在堂兄弟或朋友之仇中,怎么办?孔子说:自己不出头,但别人出头自己也应出一份力。这里,孔子把以直报怨的意思说得很清楚了。
唐朝的娄师德,是世家公子,祖父历代都做大官,他弟弟到代州去当太守,他嘱咐说,我们娄家屡世余荫,所以难免被人说道。你出去做官,要认清这一点,遇事要能忍耐。他弟弟说,这我懂得,就是有人把口水唾到我脸上,我也自己擦掉算了。娄师德说,这样还不行。弟弟又说,那就让它在脸上自己干。娄师德说,这才对了。
拔去名根融解客气
拔去名根融解客气
名根未拔者,纵轻千乘甘一瓢,总堕尘情;客气未融者,虽泽四海利万世,终为剩技。
名根:名利的念头,即功利思想。
千乘:古时把一辆用四马拉的车叫一乘。
一瓢:瓢是用葫芦做的盛水器,一瓢是说用瓢来饮水吃饭的清苦生活。《论语雍也》篇:“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居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尘情:俗世之情。
一个名利思想不能彻底拔除的人,即使能轻视富贵荣华而甘愿过着清苦的生活,最后还是无法逃避名利世俗的诱惑;一个受外力影响而不能在内心加以化解的人,即使他的恩泽能广被四海甚至遗留给千秋万世,其结果仍然是一种多余的伎俩。
世人都说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人人都想活得潇洒一点,轻松一点,快乐一点,但终其一生也潇洒不了、轻松不了、快乐不了。他们被什么东西拴住了、缠住了、卡住了?这就是功名利禄。功名利禄成了人生的境界,似乎功名愈厚人生也就愈美妙滋润。其实,功名利禄是一副用花环编织的罗网,只要你进去了,你就没法自在逍遥。没有功名利禄,于是乎想得到功名利禄;得到了小的功名利禄,又想得到更大的功名利禄;得到功名利禄,又害怕失去功名利禄;人生就在这患得患失中度过,哪里品尝得到人生的甘美清纯呢?世人只知道功名利禄会给人带来幸福,殊不知功名利禄也会给人带来痛苦。为了功名利禄,我们劳心、劳神、劳力;为了功名利禄,我们计划、忙碌、奔波;为了功名利禄,我们怀疑、欺诈、争斗;为了功名利禄,我们玩阴谋,耍诡计,溜须拍马。请拔去名利之祸根吧,做官的多讲些政治,经商的多尽些良心。
偏见害人聪明障道
利欲未尽害心,意见乃害心之蟊贼;声色未尽障道,聪明乃障道之屏藩。
意见:本意是意思和见解,此处为偏见、邪念。
蟊贱:蟊,害虫名,专吃禾苗,据《诗经小雅》篇:“及其蟊贼,传:‘食根曰蟊,食节曰贼。’”因此世人把危害社会的败类称为蟊贼,这里当祸根解。
声色:泛指沉湎于享乐的颓废生活。
屏藩:原指保卫国家的重臣,此处当最大障碍解。据《左传昭公》二十六年:“建母弟以周屏藩。”
名利和欲望未必都会伤害我的心性,只有自以为是的偏私和邪妄才是残害心灵的毒虫;声色享乐未必都会妨碍人的思想品德,只有自作聪明才是修悟道德的最大障碍。
有一个任国人问孟子的弟子屋庐子:“礼和食物哪样重要?”屋庐子回答说:“自然是礼重要。”那人又问:“娶妻和礼,哪样重要?”屋庐子仍然回答是礼重要。那个任国人接着又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既然礼重要,那么如果按照礼节去找吃的,便会饿死,不按礼节去找吃的,就可以找到吃的,那是要吃的还是要礼呢?如果按婚娶之礼行事,便得不到妻子,如果不按婚娶之礼行事,便会得到妻子,那是要妻子还是要迎亲礼呢?”屋庐子不能对答,第二天便赶去邹国,向孟子求教。孟子说:这个问题有什么难答复的呢?如果不揣度基点的高低是否一致,而只比较他们的顶端,那么在高处的一寸厚的木板,也会比高楼的尖顶还高。我们说,金子比羽毛重,难道是说三钱金子比一大车羽毛还重吗?拿吃的重要方面和礼的细节相比,何止于吃重要?拿婚姻的重要方面和礼节相比,何止于婚姻重要?你这样答复他:扭折哥哥的胳膊,抢夺他的食物,便可以得到吃的;不扭,便得不到吃的,那他是不是会去扭呢?爬过邻居的墙去搂抱邻家的女子,便可以得到妻室,不去爬墙搂抱,便得不到妻室,他是不是也会去爬墙搂抱呢?孟子的意思,清楚地告诉我们:不能被事物的细枝末节所迷惑,不能让事物的表象掩盖了事物的本质。这里有本有末,有轻有重,只有分清了本末轻重,才能准确地权衡度量,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譬如礼为本,食物、婚娶为末,那任国人把两者混为一谈,所以使本来很清楚的问题成了一盆糊浆,屋庐子入了圈套,分不清本末,因而不能对答。同时也说明在人的修养中,必须注意克服主观盲动,切不可自以为是、自作聪明。扫除了这些心理上的障碍,方能修悟出真道德、真境界。
性天不枯机神易发
性天不枯机神易发
万籁寂寥中,忽闻一鸟弄声,便唤起许多幽趣;万卉摧剥后,忽见一枝擢秀,便触动无限生机。可见性天未常枯槁,机神最易触发。
寥:安静。
卉:草的总名。
大自然归于寂静时,忽然听到一阵悦耳的鸟叫声,便会唤起很多深远的雅趣;深秋季节所有的花草都凋谢枯黄之后,忽然看见其中有一棵挺拔的花草屹立无恙,就会引起你无限生机。可见万物的本性并不会完全枯萎,因为它那生命活力随时都会乘机生发。
孟子则从修身养性上来认识这一自然现象。孟子举了一个例子。他说,譬如齐国都城南郊的牛山,山上的树木曾经很盛,但是这山紧靠都城,因而常有人去砍伐那山上的树木,这怎么能使它保持茂盛呢?那山上的树木自然是日沐阳光,夜承雨露,不断生出嫩芽幼枝,不断地在生长,但却抵不住日日的斧子砍伐和牛羊的践踏,如今已经是光秃秃的了。人们看见它光秃秃的样子,就以为这山不曾有过大树,其实这是错看了牛山的本性。人的仁义善良的心性,也就好比那牛山之上的树木。在孟子看来,仁义善良的心性,就是因为他像用斧子对付牛山上的树木一样,每天都砍伐它。他们在夜里承接的一丝清明之气,于自省中所得的一点善良之芽,在白昼中却又让它们消失在争斗中,如此反复,他们心中的那一丝善良便再也不复存在。
鹰立如睡虎行似病
鹰立如睡,虎行似病,正是它攫人噬人手段处。故君子要聪明不露,才华不逞,才有肩鸿任钜的力量。
攫:鸟兽爪抓取。
噬:啃咬吞食。
肩鸿:鸿,与洪通,大的意思,即担负大责任。
老鹰站在那里像睡着了,老虎走路时像有病的样子,这就是它们准备捉人吃人前的手段。所以一个真具有才德的君子要做到不炫耀,不显露才华,如此才能培养出肩负重大使命的力量。
古时有“扮猪吃虎”的计谋,以此计施于强劲的敌手,在其军前,尽量把自己的锋芒敛蔽,若“愚”到像猪一样,表面上百依百顺,装出一副为奴为婢的卑恭,使对方不起疑心,一旦时机成熟,便一举闪电般把对手结果了。这就是“扮猪吃虎”的妙用。孔子说:宁武子在国家安定时是一个智者,在国家动乱时是一个愚人。他智的一面,别人赶得上,那愚的一面,别人无法赶上!宁武子历仕卫文公、卫成公两朝,在天下太平时,清简若无所效力,并不巧立名目,兴事弄术表现自己有才干,晋成公无道,他曾做过成公的诉讼人,使成公败诉。但当晋国把成公废黜、囚禁的时候,他利用自己的品德和为晋人所赞赏的地位,立朝不去,“从容大国之间,周旋暗君之侧”,一心保全卫国。后来,晋侯派人要毒死成公,他又贿赂医生,让他减少毒药的份量,保全了成公的性命。孔子赞扬“其愚不可及”,就是指上述这些表现。可见不露才华、不显能干,才能为日后的大业积攒后劲。
老子说:“得天下的不勉强去做,勉强去做的就不配也不能得天下。”我们可以这样理解:成功的领导,下属只知道他的存在,却不知道他的雄才大略和卓越政绩,没有谁想到要去为他捧场;稍次一级的领导,下属对他的能力十分钦佩,对他的为人品德非常感动,逢人就夸耀他,见到他就亲近他;再次一级的领导,由于订立了许多条条框框,自己又能严于律己,带头遵守这些规章制度,下属因对他恐惧敬畏而安分工作;最差劲的领导,则是些无才无德、又喜欢无事生非整人的人,下属暗地里蔑视他和咒骂他。
最好的领导清净无为,从不轻易发号施令,但下属各自忠于职守,尽力把自己份内的事情办好,等到大功告成了,人们还不知道这是头头的功劳,大家甚至忘记了有头头的存在。“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正如这段中说的:“故君子要聪明不露,才华不逞,才有肩鸿任钜的力量。”
闹中静察困时向上
闹中静察困时向上
热闹中着一冷眼,便省许多苦心思;冷落处存一热心,便得许多真趣味。
冷落:寂静冷漠。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假如能冷静观察事物的变化,就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心思;一个人穷困潦倒不得意时,仍能保持一股奋发向上的精神,就可以获得很多真正的生活乐趣。
原宪在鲁国很贫穷,子贡在卫国很富有。原宪由于贫穷而损害生命,子贡由于富有而拖累身体。那么,贫穷不行,富裕也不行,怎样才行呢?杨朱说,快乐一生可以,安逸一生可以。善于快乐的不贫穷,善于安逸一生的不图富裕。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见钱财与生命本身无关。然而世人看不透,看透了也不在意,结果,为钱财而生,为钱财而亡。有钱也痛苦,整个生命的过程成了钱财积聚消耗的过程,活了一辈子,也不知道人生是个什么滋味。荀子说,有涵养的人,处境穷困,心志宽广;身处富贵,恭敬从容;休息的时候,精神也不懈怠;疲倦的时候,容貌仍保持庄重。在显达之时,盛怒之下,罚不过重,喜悦不余,赏不过高。
“热闹中着一冷眼”,“冷落处存一热心”。就是成功时要想到失败,失败时要保留奋争的精神,对待一切都要观察它。
“自然”,是老子“道”的特性,也是他倡导的一种人生境界和生活态度。“无为”是“自然”的延伸,一切人为的东西都不自然,要“自然”就必须“无为”,为人处世也应该顺应自然,办任何事情都不可凭主观欲望胡作非为。
“自然无为”是老子思想的核心,他的致虚、贵柔、守静、不争等思想,都是围绕“自然无为”展开的。
所以,只有在生活中始终保持一股向上精神的人,才有可能得到真正的生活乐趣,而这真正的乐趣,寓于“自然无为”之中。
幻无求真雅不离俗
金自矿出,玉从石生,非幻无以求真;道得酒中,仙遇花里,虽雅不能离俗。
幻:指事物的空无。据《金刚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又《演密钞》中有“幻化,无忽谓有”。
真:真知实相。《唯识论》:“真谓真实,显非虚妄,如谓如常,表无变易,又《往生论》注:‘真如是诸法之正体。’”
道得酒中:从饮酒中悟得真理,说明道理无所不在。
黄金是从矿山中挖出来的,美玉是从石头中产生的,可见不经过幻变就不能得到真悟;道理是杯酒中悟出来的,神仙也许能在声色场上或繁花丛中遇见,可见即使是高雅之士也不是完全隔绝世俗情欲。
这里着重谈谈“金身矿出,玉从石生”的话题。这两句话表示只有经得起环境考验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自古以来的强者,大多是抱着不屈不挠的精神,从逆境中挣扎奋斗过来的。
广阔的世界,漫长的人生,未必都充满称心如意的事情。倘若可以没有任何苦恼和忧愁,能平平安安地享受太平,就是求之不得了。然而,事事不能尽如人意,有时候日坐愁城,有时候一筹莫展,进而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尽管如此,人们却只有在悲风之中才能领略到人生的深奥,置身绝境,才可感悟出生活的真滋味。
照射黑暗的阳光,引领人鼓起勇气,一往无前。
不系之舟既灰之木
不系之舟既灰之木
身如不系之舟,一任流行坎止;心似既灰之木,何妨刀割香涂?
不系之舟:指不用绳索缚住的船,比喻自由自在。语出《庄子列御寇》篇:“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虚而遨游者也。”
身体像一艘没有缆绳的船,自由自在地随波逐流尽性而泊;内心就像一棵已经烧成灰的树木,所以人间的成败毁誉又有什么关系呢?
孔子到吕梁山游览,见一男子在那里游水,便赶上去问他:“吕梁瀑布深几十丈,流水飞沫远溅几十里,鱼鳖也不能浮游,刚才我看到你在那里游走,以为你是有痛苦而寻死,便打发学生沿着流水来救你。你游出水面,披头散发,一面走,一面唱,我以为你是鬼怪,但仔细观察,还是人。请教你,到这深水中去有什么办法呢?”那男子说:“没有,我没有办法。水回旋,我跟着回旋进入水中,水涌出,我跟着涌出水面。顺从水的活动,不自作主张,这就是我能游水的缘故。”所以,随机应变,与物迁移,不固守一端,不固执一辞,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一会儿前,一会儿后,这就是真正的通达之士了。
庄子在《德充符》中假托孔子和他的学生常季关于残疾人王骀的对话,指出经过验证而充实的“德”,是一种“忘形”与“忘情”的心态。
常季说:“他运用自己的智慧来提高自己的道德修养,他运用自己的心智去追求自己的理念。如果达到了忘情、忘形的境界,众多的弟子为什么还要聚集在他的身边呢?”孔子回答说:“一个人不能在流动的水面照视自己的身影而是要面向静止的水面,只有静止的事物才能使别的事物也静止下来。各种树木都受命于地,但只有松树、柏树无论冬夏都郁郁葱葱;每个人都受命于天,但只有虞舜道德品行最为端正,他们都善于端正自己的品行,因而也能端正他人的品行。保全本初时的迹象,必怀无所畏惧的胆识;勇士只身一人,也敢称雄于千军万马。一心追逐名利而自我索求的人,尚且能够这样,何况那主宰天地,包藏着万物,只不过把躯体当寓所,把耳目当作外表,掌握了自然赋予的智慧所通解的道理,而精神世界又从不曾有过衰竭的人呢?他定将选择好日子升登最高的境界,人们将紧紧地跟随他。他还怎么会把聚合众多弟子当成一回事呢!”
临济门下有一位定上座,已参学日久,多年的修行使他已达到“现在公案,打迭不下”的境界。有一次他郑重其事地问临济和尚:“什么是佛法的大精神?”临济和尚也不回答,只见他走下禅床,一把抓住定的胸口,狠揍了他一下,并用力把他推搡走。定茫然若失,呆然而立,身体直得像一条棍子。旁边的一位僧人提醒他道:“定上座,怎么还不还礼呢?”上座向临济和尚作揖之际,豁然开悟。定上座直到这时才透过最后一关,真正获得了利己利他的大自由。一切本来现成,又要悟得便是。
幼不陶铸难成令器
子弟者,大人之胚胎,秀才者,士大夫之胚胎。此时若火力不到,陶铸不纯,他日涉世立朝,终难成个令器。
胚胎:指生命之开端。
秀才:指在学学生。
令器:美好的栋梁之材。
小孩是大人的前身,学生是官吏的前身,假如在这个阶段磨炼不够,教养学习不多,那将来踏入社会,就很难成为一个有用之才。
我国古代特别重视幼教蒙训。东汉桓荣,字春卿,著名的儒学家。他年轻时,拜欧阳歙为师,学习《尚书》。汉光武帝任他为议郎,向太子传授儒学经典,后来又当上太学博士,汉光武帝常常去太学观察。视察中,常让各博士阐叙对各自所教儒学经典的理解,并且互相提问辩论。桓荣在辩论中,总是彬彬有礼,以理服人,从不强调本位,很得光武帝赏识,后来,光武帝挑选桓荣当太子的老师,任命他为太子少傅,并赏赐给他辎车乘马,桓荣获赏后,召集太学的学生们,指着皇帝赏赐的车马官印绶带说:“现在所得到的这些东西,全是深入专研古代历史的结果。你们能不努力学习吗?”太子即位后,仍然用老师的礼节尊崇他,并封为五更。
马祖和百丈师徒两人出外散步,途中看到一群野鸭子从头顶飞过。马祖问百丈:“那是什么?”“野鸭子。”马祖又问:“到哪里去了?”“飞走了。”马祖听后,用力捏紧百丈的鼻子,百丈连喊“痛痛痛。”马祖淡淡说了一句:“什么时候飞走了呢?”雪窦对本则公案的唱偈为:“野鸭子,知何许?马祖见来相共语。话尽云山海月情,依然不会还飞去。还飞去,却把握。”野鸭到哪里去了?马祖见状与百丈共语。话尽云山海月情,活象云山推涌,海上月生,真情至性,何等契阔。可百丈依然不会,还胡说“飞走了”。马祖于是把这个要飞走的百丈的心牢牢抓住了,不让百丈迷失了自己的心。因为至人用心若镜,一切事与物来时则现之,去之则不现。镜仍然在,心依然明。马祖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浓夭淡久早秀晚成
浓夭淡久早秀晚成
桃李虽艳,何如松苍柏翠之坚贞?梨杏虽甘,何如橙黄橘绿之馨冽?信乎!浓夭不及淡久,早秀不如晚成也!
馨冽:馨,芳香。冽,本意为寒冷,此处作清香解。
浓夭:夭是夭折,早逝。浓夭指美色早逝。
桃树和李树的花朵虽然艳丽夺目,但是怎比得上一年四季永远苍翠的松树柏树那样坚贞呢?梨子和杏子的滋味虽然香甜甘美,但是怎比得上橙子和桔子经常飘散着清淡芬芳呢?的确不错,容易消逝的美色远不如清淡的芬芳,同理,一个人早有才名远不如大器晚成。
孔子说:“数年发愤,勤奋苦读,而不想做官发财的人,真难得呀!”清代刘宝楠则是另外一种说法:《周礼》中已规定官府三年选拔一次人才,但有不满于“小成”(即做小官)的,则可以继续读书,读满九年,达到大成。孔子因为读书人“急于仕进,志有利禄,鲜(少)有不安小成者”,所以发出“不易得”的感叹。至于“早秀不如晚成”的说法,可能是认为:因为少年得志易生骄狂,自我吹嘘而至堕落;而饱经忧患,历经沧桑,才体会出创业的艰难而安于守成。
心虚理明心实志坚
心不可不虚,虚则义理来居;心不可不实,实则物欲不入。
虚:谦虚,不自满。
实:真实,择善执着。
一个人一定要抱着虚怀若谷的胸襟,因为只有谦虚才能容纳下真正的学问和真理;同时一个人又要抱着择善执着的态度,因为只有坚强的意志才能抵御外来物欲的侵入诱惑。
这里是《庄子秋水》中的一段描述:
魏牟对公孙龙说:“你的智慧不足以弄清是非的界限,还想弄明白庄子的话,这就像让蚊子背山,蚂蚁过河,一定不能胜任的。而且你的智慧不足以理解最微妙的言论,而只能自己求得一时的胜利,这不是井里的蛤蟆吗?庄子的理论,下入黄泉,上达云霄,不分南北,四通八达,难以测度;无分西东,开始于玄暗幽深,复归于无所不通。而你琐琐屑屑的追求明察,要求论辩,简直是从竹管里看天的大小,用锥子测地的深浅。不是太小了吗?你走开吧!况且你没听到寿陵的少年到邯郸学走路的事吗?赵国的走法没学会,自己的走法又忘了,只好爬着回家。现在你要是不走,就会忘了你自己的走法,丢了你的本业了。”
公孙龙张开的嘴合不上,翘起的舌头收不下了,于是就逃走了。
公孙龙为什么会这样呢?这就是文字开头指出的,公孙龙无法理解庄子的思想。庄子以此告诫世人:假如一个人自以为是,排除外来的一切意见,那他的生命就犹如一潭死水,永远得不到社会人群的理解。
乐极生悲苦尽甘来
乐极生悲苦尽甘来
世人以心肯处为乐,却被乐心引在苦处;达士以心拂处为乐,终为苦处换得乐来。
心肯:肯是可的意思,引申为顺,心肯是心愿满足。
心拂:拂是违背,心中遭遇横逆事物。
世人都认为能心愿满足就是一大快乐,可这种愿望常常被快乐引诱到痛苦中;一个胸怀达观的人,由于平日能忍受各种横逆不如意的折磨,在各种磨练中就能享受到奋斗抗争之乐,最后终于从艰苦中换来真快乐。
孟子说:天将要把重大的使命放在某人身上,必然要先苦恼他的心志,劳累他的筋骨,饥饿他的肠胃,困乏他的身体,而且会使他的每一次行动不能如意。这是我们都耳熟能详的。
古往今来,凡成大事业、有大成就者,无不如此:
舜自田野中兴起,当初他曾居于深山,与木、石同处,以鹿、猪为邻,同深山野人相差无几。
孔子生于乱世,周游列国四处碰壁,曾困于陈、蔡,无米断炊,险些饿死道中。
孙膑遭忌,在被剜去两只膝盖之后修成一部传之后世的《孙膑兵法》。
屈原被谗言所害,屡遭放逐,于三湘四水的荒蛮野岭中赋得绝唱《离骚》。
司马迁直言情理,受囚禁之大侮,领宫刑之奇耻,隐忍不怠,方成一部“无韵之《离骚》”——《史记》……
所以,人当有自信,还当能承受生活的挫折,能经受世事的艰辛,能忍受人生的磨难,至少要有承当起这一切的心理准备。
《庄子在宥》中有段意味深长的描述,庄子说:“人过于高兴,助长阳气;过于悲哀,助长阴气。阴阳一起亢进,四季不调,寒暑不和谐,反过来就伤害人的身体。使人喜怒失常,坐立不安,思虑得不出结果,办事中途而废。于是才有奇谈怪论,行为怪僻,然后就出现了盗跖、曾参、史䲡一类人。所以用整个天下去赏赐善行也觉得不足,动员整个天下去惩罚恶行也显得不够。所以天下这么大也不足以实行赏罚。从夏商周以来,都嚷嚷着必须赏善罚恶,老百姓的性命怎么能够安宁呢?”
人生中的悲欢苦乐,也和阴阳一样,有其固有的特性,它们不是绝对的,是相对的。有的苦尽甜来,有的乐极生悲,有的在顺利时突遭祸患,有的则处逆境而时来运转。有谁懂得人生中的“真乐”呢?
位盛危至德高谤兴
爵位不宜太盛,太盛则危;能事不宜尽毕,尽毕则衰;行谊不宜过高,过高则谤兴而毁来。
爵位:君主时代把官位分公、侯、伯、子、男等五位,指官位。
行谊:合乎道义的品行。
一个人的官位不可以太高,权势不能太盛,如果权势太高就会使自己陷入危险状态;一个人的才干本事不能一下子都发挥出来,如果都发挥出来就会处于衰落状态;一个人的品德行为不可以标榜太高,如果过高就会惹来无缘故的毁谤和中伤。
汉代名将周亚夫以治军严谨有方而被后人称颂,然而当他官爵大至权倾一人时,也面临煞星。
西汉文帝时,匈奴进犯云中,诸将受命出征。周亚夫军细柳,刘礼军霸上,徐厉军棘门。汉文帝亲临慰劳各军,轻驾至霸上和棘门军营时,都长驱直入,无人敢阻拦。当文帝到细柳军营时,其前锋高呼:“天子驾到!”军门都尉却回答:“军营之中,只听将军命令,而不问天子诏书。”文帝无法进军营,只得让使者持皇帝的信符去见周亚夫,周亚夫才令开门。当文帝车驾进军营门时,守门士兵又告诫:“将军有令,军营中不允许急驰。”文帝只好让侍从拉着辔绳,让车缓缓而行。到了中军大帐,周亚夫全副武装来参见,并称:“身着军服的人,是不向皇帝行跪拜礼的。”文帝到此,不由自主地肃穆庄严起来。
以后,周亚夫官位几次升迁,官到丞相,很受景帝器重。每有重大国事都先与周亚夫商议,而周亚夫也累次提出异议,阻止景帝的行动。
后来,周亚夫从景帝的言行中终于意识到自己权倾一人,已面临煞星。于是谢官称病,并放弃丞相职务。
《列子说符》中有一段狐丘丈人和孙叔敖的对话。
狐丘丈人对孙叔敖说:“一个人有三种被怨恨的事,你知道么?”孙叔敖说:“是什么?”答说:“爵位高的,遭别人妒忌;官位大的,被人主厌恶;俸禄丰厚的,所招的怨恨便来了。”孙叔敖说:“我爵位越高,我志向越低;我官位越大,我心越小;我俸禄越多,我施舍越广。拿这个避免三种怨恨,可以么?”
人际之间的矛盾,利益之争,都是由于这三种怨恨引起的。所以做人处事最重要的是把握尺度。
孙叔敖病了,将要死去,警戒儿子说:“王几次要分封我一块地方,我没接受。如果我死了,王就会封你。你一定不要接受好地方。在楚、越相交之处有个地方名叫寝丘的,这地方没有多大出息,名字又丑恶,楚人相信鬼,越人不信楚忌,可以长久保持的只有这个地方。”孙叔敖死了,楚王果然拿一块好地方封给他的儿子,儿子推辞不接受,却请求寝丘这块地方。楚王给了他,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由他家保持着。
人生减省安乐之基
人生减省安乐之基
人生减省一分便超脱了一分,如交游减便免纷扰,言语减便寡愆尤,思虑减则精神不耗,聪明减则混沌可完,彼不求日减而求日增者,真桎梏此生哉!
愆尤:愆,错误、过失。尤,怨恨。
耗:消耗、损失。
混沌:指天地未开辟以前的原始状态,此指的是人的本性。
桎梏:古代用来锁、绑罪犯的刑具,引申为束缚。
人生在世能减少一些麻烦,就多一分超脱世俗的乐趣。如交际应酬减少,就能免除很多不必要的纠纷困扰,闲言乱语减少就能避免很多错误和懊悔,思考忧虑减少就能避免精神的消耗,聪明睿智减少就可保持纯真本性。假如不设法慢慢减少以上这些不必要的麻烦,反而千方百计去增加这方面的活动,那就等于是用枷锁把自己的手脚锁住。
东汉的西域都护班超直到七十多岁高龄,朝廷才允许他退休。接替他的任尚向班超请教对治理西域的忠告,班超对他说:“兴一利不如除一弊,生一事不如省一事......宜荡佚简易,宽小过,总大纲而已。”要他以简易宽和为主。任尚觉得这是老生常谈,就抛之脑后,还对人说:“我以班君当有奇策,今所言平平耳。”后来不过四年,任尚因过于严苛急躁,失去与边疆民族的和睦关系,导致西域各国纷纷叛汉来攻打他,任尚退到班超精心经营的疏勒根据地,靠疏勒人的保护才捡回性命,但西域的土地却全盘丢失了。可见求大同、存小异,才能真正把握全局。班超经营西域达三十年,得到西域各民族的钦佩和拥戴,使汉朝扬威异域直达中亚细亚,因功拜定远侯,正是依靠这一要领,可见这乃是英雄人物处事的方法。
心胸旷隘万钟车轮
心旷则万钟如瓦缶,心隘则一发似车轮。
万钟:古量器名,形容极丰富的俸禄。
瓦:古代用来装酒的瓦器,形容没价值的物品。
一个心胸阔达的人,即使是一万钟的丰厚俸禄也会看成像瓦罐那样没价值;一个心胸狭隘的人,即使是像发丝一般细小的利益也会看成像车轮那么大。
孔子说:“一个人,经营安乐窝,而又留恋于自己已有的东西,是做不成什么大事的。”《礼记射义》上说:“只有小人、俗人一辈子离不开乡土家园,男子汉应该像射向远处的箭一样,志在天地四方。”《左传僖公二十三年》齐姜对晋公子重耳说:“贪恋于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享受家室之乐,就会损害大丈夫一世功名。”由此可见,一个心胸旷达的人能视黄金如粪土,而一个心胸狭隘的人则会把鸡毛蒜皮的小事看成天那么大。心胸开阔的人必须具有豁达的人生观,以义作为取舍,仗义而疏财。只有这样,才能成就一生之事业、千秋之功名。
达人猛醒俗士沉沦
笙歌正浓处,便自拂衣长往,羡达人撒手悬崖;更漏已残时,犹然夜行不休,笑俗士沉身苦海。
笙:乐器名。
拂衣长往:毫不留恋。
更漏已残:古代计时将一夜分为五更,漏是古代用来计时的仪器,形容夜已深沉。
夜行不休:指应酬繁忙。
苦海:据《法华经寿量品》说:“我见诸众生没于苦海。”
当歌舞盛宴达到最高潮时,就自行整理衣衫毫不留恋地离开,那些胸怀广阔的人就能在这种紧要时候猛然回头,真是令人羡慕;夜深人静仍然在忙着应酬,目光如豆者已经坠入无边痛苦中而不能自拔,说来真是可笑。
孔子说,《关睢》这样的诗,快乐而不过分,悲哀而不伤人。郑国一带的音乐不是这样,它们轻柔靡曼,特别能诱惑人,破坏了正大堂皇的雅乐的感化作用,十分可恶。《礼记乐记》记载魏文侯聚精会神地听古代音乐,还唯恐打瞌睡,而听郑国和卫国的音乐,则从不知疲倦。《五经异义》记载:郑的风俗,男女常在溱河、洧川边聚会,唱歌互相表达和缔结爱情。《白虎通礼乐》记载:郑国人民在山上居住,在河里洗澡,男女混杂,唱恋歌互相挑逗取悦。我们从这些记载,可以了解“郑声”的音调与言辞是什么样子的。它们表现男女相互倾慕的感情,曲调曼妙,歌词淫靡,二者配合,十分诱人。
无事道人不了禅师
无事道人不了禅师
才就筏便思舍筏,方是无事道人;若骑驴又复觅驴,终为不了禅师。
筏:一种竹制的渡河工具。
无事道人:指不为事物所牵挂而已悟道的人。
不了禅师:不了禅师是不懂佛理的和尚。
刚一踏上竹筏,就能想到过河后竹筏就没用了,这才是懂得事理、不为外物所牵挂的道人;假如骑着驴还在另外找驴,那就变成典型的既不能悟道也不能解脱的和尚了。
有人问世尊:“不问有言,不问无言。”他的意思是超越有无相对的真实的禅境是什么。世尊默默地坐了许久。问者赞叹道:“多谢佛祖,你大慈大悲,开我迷云,令我得入禅悟之境。”说罢萧然离去。侍者阿难问释迦牟尼:“他到底悟到了什么呢?”世尊答道:“世上的骏马只要看到了鞭影不用扬鞭就会飞蹄而行的。”马有见鞭影而驰,随御者之意的良马,也有必须抓毛、触肉或者狠抽一鞭才有所动的马。人也一样,有钝有利。此处,这则公案的重点在“世尊安座良久”处。从这里,问道之人看到了一个超越相对二元的分别知的、真实的、般若的、无分别智的禅境。
浑然和气居身之珍
标节义者,必以节义受谤;榜道学者,常因道学招尤。故君子不近恶事,亦不立善名,只浑然和气,才是居身之珍。
道学:宋儒治学以义理为主,因此就把他们所研究的学问叫理学,这种理学也就是“道学”。此处是泛称学问道德,也就是通常所说“道学先生”的道学。
浑然和气:浑然是纯朴敦厚,和气是儒雅温和。
一个爱好标榜节义的人,到头来必然为了节义受到批判毁谤;一个标榜道学的人,经常由于道学而招致人们的抨击指责。因此一个有修养的君子,平日既不接近坏人做坏事,也不标新立异建立声誉,只要保留一股纯朴敦厚、和蔼的气象,这才是一个人立身处世的无价之宝。
荀子《荣辱》中说:人的资质秉性、知识和能力,君子与小人一样。爱好荣誉,厌恶耻辱;爱好利欲,厌恶祸害,这一点君子也与小人一样。但是求得荣誉和利欲,避免耻辱和祸害,君子与小人所采取的方法就不同了。小人拼命做荒诞不经的事,还想要别人相信自己;拼命干欺诈的事,还想要别人亲近自己;行为如禽兽,还想别人用善意对待自己;心术叵测,行动诡诈,所持的论点难以站住脚,结果必然得不到荣誉与利益,也必然遭受耻辱与祸害。至于君子对别人诚实,也想别人对自己诚实;自己忠厚待人,也想别人用善意对待自己;襟怀坦白,行为安稳,所持的论点易于成立,结果必然得到荣誉和利益,也必然不会遭耻辱和祸害。
真理不是巧言,仁义更非口说。同样,学问和道德并非吹嘘而来,而是从艰苦修养中累积而成。《庄子大宗师》中有段颜回与孔子的对话:颜回说:“我进步了。”孔子问道:“你的进步指的是什么?”颜回说:“我已经忘却仁义了。”孔子问道:“好哇,不过还不够。”过几天颜回再次拜见孔子,说:“我又进步了。”孔子问:“你的进步指的是什么?”颜回说:“我‘坐忘’了。”孔子惊奇不安地问:“什么叫‘坐忘’?”颜回答道:“毁废了强健的肢体,退除了灵敏的听觉和清晰的视力,脱离了身躯并抛弃了智慧,从而与大道浑同相通为一体,这就叫静坐心空物我两忘的‘坐忘’。”孔子说:“与万物同一就没有偏好,顺应变化就不执滞常理。你果真成了贤人啊!我作为老师也希望能跟随学习而步你后尘。”
麻谷拜望师兄章敬和尚,绕着章敬端坐的禅床走了三圈后,便摇了摇手中带铃的锡杖,兀自立在一旁。章敬说道:“好!好!好!”章敬说好,主要因他是沉稳之人,意在通过哄、捧来鼓励他继续修持。不想麻谷竟自以为师兄认可了自己的机锋,便前往大师兄南泉处以求证实。然而南泉是“超然物外”之人,并不欣赏麻谷的争强好胜之心,就不客气地否定道:“不行!不行!”麻谷问道:“章敬兄说好,肯定我的佛性;你为何说我不行呢?”南泉说道:“章敬是对的,只有你不对。你的机锋根本不是禅机。只是风中的飘萍而已。最后不仅不得正果,而且会走向灭亡。”
人之际遇齐顺对治
人之际遇齐顺对治
人之际遇,有齐有不齐,而能使己独齐乎?己之情理,有顺有不顺,而能使之皆顺乎?以此相观对治,亦是一方便法门。
际遇:机会境遇。
齐:相等、相平之意,例如《孟子公孙丑》篇“地丑德齐”。
情理:此处指情绪,也就是精神状态。
相观对治:相互对照修正。治是修正。
方便法门:佛家语,方便有权宜的意思,法门指佛法,佛法是人生法则,指领悟佛法的通路。
每个人的际遇各有不同,机运好的可施展抱负干一番事业,机运坏的虽有才华却一事无成。在各种不同的情况中,自己又如何能要求机运的特别待遇呢?自己的情绪有好有坏,有稳定的情绪,也有浮躁的时候,又如何能要求别人事事都顺从你的意愿呢?假如自己能心平气和来对照观察,也就是设身处地反躬自问来想一想,这也是领悟人生的一个最好的修养途径。
杨布问他哥哥杨朱说:“有两个人年龄相近,面貌相似,可是他们却一个长寿富贵,美名远扬;一个却短命贫贱,恶名昭彰。为什么?”杨朱告诉他:“生死有命,各有不同,你可以任意而为。你想拼命追求,没有人会阻止你,也没有人会反对你。日出日落,各忙各的,谁知道为什么他会那样?说完了,这都是命啊!”命,这冥冥之中的力量,谁也无法证明它的存在和不存在,但人还是习惯于用自己的人生经验对它进行猜想与反驳。事实是这样的:当一个人身处逆境时,他常常相信命运;当一个人身处顺境时,他往往忘记命运;命运就对那些相信命运的人发生效力。命运是什么?命运就是一个人的心理承受力、一个人的选择。一个人做了些什么事,他就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命运不会欺骗他。相信自己的人,常常把命运当成一个较量的对手,他需要一个对手来证明自己的力量,相信命运的人,常常把命运当成一个救世的菩萨,他需要一个菩萨怜悯自己的软弱。结果,相信自己的人,他从搏斗中享受到了无限的乐趣;不相信自己的人,成了命运的奴隶,他从祈求中滋生了无限的哀怜。相信自己的人,敢想敢干,兢兢业业,奋发图强,大有所为;相信命运的人,画地自狱,悲天怜人,畏葸不前,毫无作为。
非分之得世俗之阱
非分之福、无故之获,非造物之钓饵,即人世之机阱。此处着眼不高,鲜不堕彼术中矣。
造物:谓天,自然。
术中:计略之中,《史记张仪传》:“此在吾术中而不悟。”
不是自己分内的所应享受的幸福,无缘无故得到意外之财,即使不是上天故意来诱惑你的钓饵,也必然是人间歹徒用来诈骗你的机关陷阱。为人处世如果不在这些地方睁大眼睛,就很少有人能逃过歹徒诈术圈套的。
韩、魏两国边境相邻,为争边界的土地起了争端,魏强韩弱,抗争之下,韩国自然免不了要吃亏,韩国国君昭僖侯为此很是发愁。韩国贤人华子拜见昭僖侯,劝昭僖侯不要与魏国拼争。华子对昭僖侯说:“如果现在有人和您订下誓约,这誓约规定,拿到誓约者可以得天下。但是,如果他用右手去拿,便砍掉他的右手,用左手去拿,便砍掉他的左手,你是不是仍然要去拿它呢?”昭僖侯说:“嗨,那我当然是不要那誓约的。”华子接着说:“这就是了,这说明保全自己比拥有天下更重要。韩国自然比不了天下,韩国边界之地自然也比不上韩国的整个封地,你又何必去为争那一点而伤及自身呢?”由此看来,其实避祸就是求安;避祸之法就是保平安之法。不见利忘害,便可求安,不为名伤身,便有福至;不做非分之想,便无无妄之灾;不逞能斗狠,便无祸来。无病无忧,一箪一瓢,自是福气。人常说,憨人有憨福,并不是说憨人能以机巧求利得福,而是说他无意求福反自保平安而得福。
想清名于世,安然于世,必须做到非我之财不受。列子的故事给了这方面的启示:
列子生活贫困,面容常有饥色。有人对郑国的上卿子阳说起这件事:“列御寇是一位有道的人,居住在你治理的国家却是如此贫困,你恐怕不喜欢贤达的士人吧?”子阳立即派官吏送给列子米粟。列子见到派来的官吏,再三辞谢不接受子阳的赐予。
官吏离去后,列子进到屋里,列子的妻子埋怨并且拍着胸脯伤心地说:“我听说作为有道人的妻子儿女,都能够享尽逸乐,可是如今我们却面有饥色。郑相子阳瞧得起先生方才会把食物赠送给先生,可是先生却拒不接受,这难道不是命里注定要忍饥挨饿吗!”列子笑着对她说:“郑相子阳并不是亲自了解了我。他因为别人的谈论而派人赠与我米粟,等到他想加罪于我时必定仍会凭借别人的谈论,这就是我不愿接受他赠与的原因。”
急处站稳险处回首
急处站稳险处回首
风斜雨急处,要立得脚定;花浓柳艳处,要着得眼高;路危径险处,要回得头早。
风斜雨急:风雨本指大自然中天象的变化,此指社会发生动乱,人世沧桑莫测。
路危径险:路和径都是指世路。
花浓柳艳:古代文人常用花来形容女人美貌,用柳来比喻女人风姿绰约。
在动乱时代局势极度变化中,要把握住自己的脚步站稳立场;处身于姿色艳丽的女人当中,必须把眼光放得辽阔而把持住自己的情感,不致被美色迷惑;当人生之路出现艰难险阻时,要能止步猛回头,以免陷入迷惑中不能自拔。
所谓风斜雨急、花浓柳艳、路危径险都是比喻,比喻人生之路会有各种艰难险阻出现。孔子在《论语伯泰》篇中说:“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他又在《宪问》篇中说:“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其实即使是古代邦有道,要富且贵就没有险隘?就能唾手可得吗?不论是有道无道之世,都应有操守,有追求,不怕难,不沉沦,不自颓,把得住自己的心性,遇事就不致沉陷于迷惑中。这都是儒家教诫世人的意旨,至今仍有其现实指导意义。
有妍有丑有洁有污
有妍必有丑为之对,我不夸妍,谁能丑我?有洁必有污为之仇,我不好洁,谁能污我?
妍:美好。据陆机《文贼》说:“妍蚩好恶,可得而言。”
丑我:丑当动词用。
人世间的事情,有美好的就有丑陋的来对比,假如我不自夸其德说自己美好,又有谁会讽刺我丑陋呢?世上的东西,有洁净就有肮脏来作对比,假如我不自好洁净,又有谁会脏污我呢?
老子以自然无为为美,根本表现就在于个人人格的高尚和自由上,因而,在他看来外形的美并不能保证人格的高尚和自由,外形的丑同样也不妨碍一个人内在精神的美。
老子生活的时代,美的东西与善的东西往往是分裂的,就是在今天美的与善的也不一定完全统一。《老子》第八十一章说:“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说就是:真实可信的话是不美的,而那些漂亮话又不真实可信;有道德的人不善于辞令,能言善辩的人又没有道德。
不少仪表堂堂衣冠楚楚的人,其实是一些丑恶不堪的流氓强盗。老子说:“农田到处一片荒芜,全国四方的百姓都在闹饥荒,但有些人还穿着锦绣的衣服,佩戴着闪闪发光的宝石,吃厌了美味佳肴,搜刮了数不清的精美珍宝,这些人就叫‘强盗头子’,多么无耻呀!”
污泥不染知巧不用
污泥不染知巧不用
势利纷华,不近者为洁,近之而不染者尤洁;智械机巧,不知者为高,知之而不用者为尤高。
势利:指权势和利欲,《汉书张耳陈余传》说:“势利之交,古人羞之。”
智械机巧:用心计,使权谋。
权利和财势使人眼花缭乱,不接近这些人的就清白,接近了而不受其污染那就更清白;权谋诡诈,不知道者算高明,知道而不使用那就更高明了。
人世间,有正必有邪,有君子必有小人,邪可能一时占上风,小人也会有得志的时候,但邪不压正,恶有恶报,也是世道的必然。由此观之,只要我们自身端正,小人终究是盖不过君子的。而且,能够自己行为端正,是不是一定要远小人、近君子以求自保,也都在其次了。鲁国大夫柳下惠并不拒绝在恶浊的国君手下做宾客,立于朝廷也不隐藏自己的才能,自己遭遗弃也不怨恨,穷困也不忧愁,同小人相处,也不一定要离开。他说:“你是你,我是我,你纵然在我身边赤身露体,又哪能沾染我呢?”孟子很欣赏柳下惠的作派,认为看柳下惠风节行止,胸怀狭小的人也会变得宽大起来,为人刻薄的人也能厚道起来。
田父野叟天全欲淡
田父野叟,语以黄鸡白酒则欣然喜,问以鼎食则不知;语以缊袍短褐则油然乐,问以衮服则不识。其天全,故其欲淡,此是人生第一个境界。
黄鸡:肥鸡煮熟后上面有一层黄色的油皮,黄鸡指一般所说的白切鸡。
鼎食:形容美味珍馐的美食,鼎是中国古代盛食物的锅。
缊袍:新棉加上旧絮所做成的棉絮叫缊,《论语子罕》篇:“衣敝缊袍。”
衮服:官服。
天全:即完全天然的本性。
短褐:粗糙的衣服。
跟乡下老农谈论饮食,当谈到白斩鸡、老米酒时,他们就会显得兴高采烈,如果问他们一些山珍海味等佳肴,就茫然不知;当谈起穿着时,一提起长袍短褂,他们就不由得会流露出欢乐表情,假如问起黄袍紫蟒等官服,他就一点也不懂了。可见农夫保全了纯朴本性,所以他们的欲望才这样淡泊,这才是人生的第一等境界。
《庄子马蹄》中有一段发人深思的议论,庄子说:“黎民百姓有他们固有不变的本能和天性,织布而后穿衣,耕种而后吃饭,这就是人类共有的德行的本能。人们的思想和行为浑然一体没有一点儿偏私,这就叫任其自然。所以上古人类天性保留最完善的时代,人们的行动总是那么持重自然,人们的目光又是那么专一而无所顾盼。正是在这个年代里,山野里没有路径和隧道,水面上没有船只和桥梁,各种物类共同生活,人们的居所相通相连而没有什么乡、县差别,禽兽成群结队,草木遂心地成长。因此禽兽可以用绳牵引着游玩,鸟鹊巢窠可以攀登上去探望。在那人类天性保留最完善的年代,人类跟禽兽同样居住,跟各种物类相互聚合生存,哪里知道什么是君子、小人呢?人人都蠢笨而无智慧,人类的本能和天性也就不会丧失;人人都愚昧而无私欲,这就叫做‘素’和‘朴’。能够像生绢和原木那样保持其自然的本色,人类的本能和天性就会完整地流传下来。”
幽人清事总在自适
幽人清事总在自适
幽人清事,总在自适,故酒以不劝为欢,棋以不争为胜,笛以无腔为适,琴以无弦为高,会以不期约为率真,客以不迎送为坦夷。若一牵文泥迹,便落尘世苦海矣!
幽人:隐居不仕的人。
笛以无腔为适:意思是为陶冶性情不一定要讲求旋律节奏。
会以不期:会是约会,不期是讲没有指定的时间,不受时间所约束。
坦夷:坦白快乐。韩愈诗有“颖水清且寂,箕山坦而夷”。
牵文泥迹:为一些繁琐的世俗礼节所牵挂拘束。
一个隐居的人,内心清净而俗事又少,一切只求适应自己本性。因此喝酒时谁也不劝谁多喝,以各尽酒量为乐;下棋只是为了消遣,以不为一棋之争伤和气为胜;吹笛只是为了陶冶性情,不一定要讲求旋律节奏;弹琴只是为了消遣休闲,以不求弦律为高雅;和朋友约会是为了联谊,以不受时间限制为真挚;客人来访要宾主尽欢,以不送往迎来为最自然。反之假如有丝毫受到世俗人情礼节的约束,就会落入烦嚣尘世苦海而毫无乐趣了。
陶渊明说:“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一个有智慧和修养的人,他们的心境高旷超脱,能够恬然自安,不会被俗事所羁绊,也就不会像一般世俗之人那样,庸人自扰。所以,做人应当自然。对于世外桃源之人,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实在让人心累。不仅外形宜免世俗之相,与朋友游乐同样以怡神陶性为高,不受时间限制为真。要把自己的真心融汇于大自然,让自己的生活适合自己的本性,为自己而活着。陶渊明抚无弦的琴,他自我陶醉:“要知琴中趣,何弄弦上音”,所以他经常以抚无弦琴自娱。
庄子说:“深隐高蹈,决绝离世了,不是至知厚德人所为。执迷不悟,追逐外物,虽君臣相替,也不过是时势所为,易世不必自相轻贱。所以至人没有偏滞的行为。”
“学者往往厚古而薄今,若以上古狶韦时代的观点看现在,人心能不动吗?惟有至人能够游心于世而不孤僻,顺应人情而保持天性。这不是受教所致,而是本性具足的缘故。”
做人的确应该游心大道,任其自然。但是自然并不是绝对的,例如迎送是不宜为礼所累,“蓬门今始为君开”的境界就不在此列了。
饱谙世味会尽人情
饱谙世味,一任覆雨翻云,总慵开眼;会尽人情,随教呼牛唤马,只是点头。
谙:熟悉。
慵:懒惰。
呼牛唤马:形容毁誉随人,语出《庄子天道》篇:“夫巧知神圣之人,吾自以为脱焉。昔者子呼我牛也而谓之牛,呼我马也而谓之马,苟有其实,人与之名而弗受,再受其殃。”
一个饱经人世风霜的人,任凭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反复变化,都懒得再睁开眼睛去过问其中的是非;一个看透了人情世故的人,对于世间的一切毁谤赞誉都无动于衷,不论人们随意对他呼牛唤马一般的吆喝,都会若无其事点点头。
在《庄子天道》中曾说了这样一则关于老子的故事。一天一个叫士成绮的人见到老子而问道:“听说先生是个圣人,我便不辞路途遥远而来,一心希望能见到你,走了上百天,脚掌上结了厚厚的老茧不敢停下来休息休息。如今我观察先生,竟不像是个圣人。老鼠洞里掏出的泥土中有许多剩余的食物,看轻并随意抛弃这些物品,不能算合乎仁的要求;粟帛饮食享用不尽,而聚敛财物却没有限度。”老子好像没有听见似的不做回答。
第二天士成绮再次见到老子,说:“昨日我言语刺伤了你,今天我已有所悟而且改变了先前的嫌隙,这是什么原因呢?”老子说:“巧智神圣的人,我自以为早已脱离了这种人的行列。过去你叫我牛我就称作牛,叫我马就称作马。假如存在那样的外形,人们给他相应的称呼却不愿接受,将会第二次受到祸殃。我顺应外物总是自然而然,我并不是因为要顺应而有所顺应。”
灭却心头火,剔起佛前灯。禅家向来崇尚宽容忍耐的精神。
有个农家女孩无缘无故地怀孕,在父母的苦逼追问下,女孩竟指白隐禅师为其子之父。农夫和家妇怒不可遏,找白隐理论,白隐听完了对方的辱骂,只说了一句话:“就是这样吗?”婴儿降生后即送给了白隐。白隐虽名誉扫地,但并不介意,一味细心照顾孩子。不久,此事真相大白,原来孩子的真正父亲是一个市井之徒。女孩的父母上门向白隐禅师赔礼道歉,称赞他真是一位善良的人。白隐在交回孩子时仍然轻轻说道:“就是这样吗?”
白隐禅师的胸怀多么坦荡,他的涵养足令毁谤者自惭形秽。
花萼徒荣玉帛何益
花萼徒荣玉帛何益
树木至归根,而后知华萼枝叶之徒荣;人事至盖棺,而后知子女玉帛无益。
归根:比喻事物结局归于根本。《传灯录》:“涅槃时答众曰:‘落叶归根,来时无日’”。
华萼:华,同花。萼是花瓣的最外部。
盖棺:指人死后入殓棺木,表示一个人生命事业的结束。
树木每当到了秋冬季节就叶落归根化为腐土,人们才想到茂盛的枝叶、鲜艳的花朵只不过是一时的荣华;人到死后进入棺材,这时才会知道子女钱财毫无用处。
孔子说:“到了一年的寒冬季节,才知道松叶经霜不落,是最能与雪相搏的。”这句话所包含的是一种痛苦的磨练、艰难的拼搏和不屈不挠的意志,是一种最沉重最珍贵的东西。因为松柏的坚贞是与风雪搏斗才得到的,而不是轻飘飘一帆风顺地获得的。人们常说:“临事利害,遇事变,然后君子之所守乃见也”,又说:“一死一生,乃见交情;一贵一贱,交情乃见”,没有严峻的考验,人是无法获得真正有高质量高价值的东西的。孔子的观念正好是对“花萼徒荣”这种消极事物的一种批评。
有意反远无心自近
禅宗曰:“饥来吃饭倦来眠。”诗旨曰:“眼前景致口头语。”盖极高寓于极平,至难处于至易。有意者反远,无心者自近也。
禅宗:佛教的一个宗派,又名佛心宗或心宗。
饥来吃饭倦来眠:王阳明诗曰:“饥来吃饭倦来眠,只此修去玄更玄。说与世人浑不信,却由身外觅神仙。”
禅宗有一句偈说:“饿了就吃饭,困了就睡觉。”而作诗的秘诀是:“多多运用眼前景致和俗言谚语。”因为世间极高深的哲理,往往是产生于极平凡的事物中;极美的诗是出于无心的真情流露,可见有意者远于理,而无心者近于真。
平凡中寓有深义,大道理见于小道理之中。而所有人们所讲的道理又全是自然的产物,是人对自然触景生情的流露。《列子仲尼》中有段话是这样说的:
关尹喜说:“自己不要执着,事理自然显著。事物的动好像水顺势而流,它的静好像镜子既平且净,有什么,出现什么,毫不隐藏。它的回答好像回声,发出什么音,回响什么音。这就是它能引导事物。事物违离自然之道,自然不会违离事物。善于顺道的,也不用耳朵,也不用眼睛,也不用体力,也不用心智,想顺道而用视力听力形体和智慧来求得,就不得当了。道,望它似在前,忽然又在后;运用它更觉充塞,上下四方无所不在,但却不晓得它在哪里。也不是有心人所能够远离,也不是无心人所能够亲近。知道却不用情,能够却不作为,这是真知道真作为。不知,哪能用情?不作为,哪有作为?聚集土块,积累灰尘,纵是无所作为,却并非没有道理。”
闲生别念忙隐真性
人生太闲,则别念窃生,太忙,则真性不见,故士君子不可不抱身心之忧,亦不可不耽风月之趣。
别念:邪念、杂念。
真性:心的真实本性,也就是本然之性。
抱:保持。
耽:迷恋。
一个人整天游手好闲,一切杂念就会在暗中悄悄出现;反过来整天奔波忙碌不堪,又会使人丧失纯真的本性。所以大凡一个有才德的君子,既不愿使身心过度疲劳,也不愿整天沉迷在声色犬马的享乐中。
孔子很善于放松自己。有一次,他同几个学生在一起聊天,大家各谈自己的志向,有的说,我能使一个小国家强大起来,不受大国欺负;有的说,我要努力发展经济,使人民都富足;有的说,我喜欢去办外交,主持些典礼仪式什么的。最后孔子问正在弹琴的曾点,曾点说,我与他们都不一样,只想在春末夏初,穿上单薄的衣服,邀几个人,到河里洗洗澡,在河边吹吹风,然后谈笑放歌地回家。孔子立即说,曾点的志向就是我的志向!的确,孔子一生,克己复礼,栖栖惶惶,够紧张够执着了,但他并不是时刻把解放全人类的担子背在肩上,像鲁迅所讽刺的,切西瓜吃还想到国土被瓜分!相反,他也有放下担子轻松地生活的时候!
得休便休了时无了
得休便休了时无了
人肯当下休,便当下了。若要寻个歇处,则婚嫁虽完,事亦不少,僧道虽好,心亦不了。前人云:“如今休去便休去,若觅了时无了时。”见之卓矣。
僧道虽好:僧是指道人,道是道士。好是美、善,此处指清静、无外人干扰。
人不论做什么事,应罢手不干时,就要下定决心结束,假如犹疑不决想找个好时机,那就像男女结婚虽然完成了终身大事,以后家务和夫妻儿女之间的问题还很多。人们别以为和尚道士好当,其实他们的七情六欲也未必全除。古人说得好:“现在能罢休就赶紧罢休,如果说找个机会罢休,恐怕就永远没了罢休的机会。”这真是一句极高明的见解。
范蠡追随越王勾践二十多年,苦其心志,运筹谋划,终于灭了吴国,报了会稽之辱。勾践称霸诸侯后,范蠡也被封为将军。但范蠡深知勾践为人,只可同患难,不可共安乐,于是急流勇退,携妻将子,扬帆过海,秘密离开了越国。范蠡辗转到了齐国,改名换姓,自称为鸱夷子皮,在海边定居下来。从此,率子整治家业,开发经营,范蠡记得还是在会稽山上曾与另一位谋臣计然共事,计然说:“要打仗就要备战,备战就要与货物打交道。只有知道货物的生产季节和社会需求的关系,才算是知道货物。季节和需求的关系能够明确,则天下所有货物的供需行情,就能够看得清楚了。”计然给勾践出过不少计谋,使战败的越国很快就富起来。范蠡从中得到启示:“计然的策略共有七项,越国只用了五项就能如愿以偿。他的策略对于治国行之有效,如果用于治家,我想必有收益。”范蠡依计而行,果然,没多久,就在海边积累了数十万财产,富甲齐国。齐国人看他贤能,又善于理财,便请他出来为卿相。范蠡喟然长叹:“在家能积聚千金,外出能官至卿相,对于普通人这是再高兴不过的事了,但长久地享受这些尊荣和名声并不吉利啊!”于是,又辞了卿相,把大部财产分给亲朋好友和邻里乡党,只随身藏着些珍贵的珠宝,秘密离开齐国,到达宋国的都城陶。范蠡看到陶位于天下的中心,与诸侯各国四通八达,来往货物都在此交易,认为此地经营很容易致富,便在陶定居下来,自称陶朱公。从此,父子刻苦节俭,亲自耕种畜牧,兼营商业。由于对商品的屯积或脱手,善于看准行情,把握时机,在贩卖之中,获取十分之一的利润,没几年,又积累了上亿的家产,天下都知道陶朱公了。
智愚可教中才难处
至人何思何虑,愚人不识不知。可与论学亦可与建功,唯中才之人,多一番思虑知识,便多一番臆度猜疑,事事难为下手。
至人:指智慧和道德都高人一等的人。例如《庄子天下》篇有“不离于真,谓之至人”。
臆度:推测,计算。
智慧道德都超越一般人的人,他们心胸开朗,对任何事物都无忧无虑,天赋愚鲁的人,想得少知道的不多,脑中糊里糊涂一片空白,因此遇事也就不懂得钩心斗角;这两种人既可以和他们研究学问,也可以和他们一同建功立业。唯独那些天赋中等的人,智慧不高,却什么都懂得一点,这种人遇事考虑得最多,猜疑心也极重,所以什么事都难以和他们合作完成。
《庄子秋水》中假借河神和海神的对话描述了事物的各种情态。
黄河之神说:“物的内部、外部,为什么要分贵贱?为什么要分大小?”
北海之神说:“从道的立场来看,物没有贵贱;从物的立场来看,自以为尊贵而互相轻贱;从世俗的观点来看,贵贱都不是由于自己。从物的大小差别来看,根据它比一些物大就说它是大,那万物没有不是大的;根据它比一些物小就说它是小,那么万物就没有不是小的。明白天地可等同于一粒小米,毫毛可等同于一座高山,就可以明白万物小大的差别是怎么一回事了。按功用上看,根据物所具有的一面而认为有,万物没有不是有的;根据物所不具有的一面认为没有,万物没有不是无的。知道东和西虽然相反但互相不能缺少,就可以明白一个物的地位和作用。按物的情趣志向来看,认为对的就说对,万物没有不是对的;认为不对的就说不是不对,万物没有不是错的。知道尧和桀必然互相认为对方不对,我们的情操志向就可以明白了。”
信人己诚疑人己诈
信人己诚疑人己诈
信人者,人未必尽诚,己则独诚矣;疑人者,人未必皆诈,己则先诈矣。
信人:信任别人。
疑人:怀疑别人。
一个肯信任别人的人,虽然别人未必都是诚实的,但是自己却先做到了诚实,一个常怀疑别人的人,别人虽然未必都是虚诈,但是自己已经先成为虚诈的人。
荀子说,即使是普通的谈吐也一定要诚实可信,即使是普通的行动也一定要谨慎小心,不敢效法流行的习俗,不敢自以为是,像这样就可以叫做诚实之士了。诚实是对别人而言的,也就是说诚实是有对象的。自己对自己是透明的,无所谓诚实与不诚实,就像含蓄一样,含蓄是一种对象化的装饰风格,当一个人愈是在乎另一个人,就愈是含蓄的淋漓尽致;当一个人面对自己或最体己的人时,他是用不着含蓄的。诚实就是彻底地卸掉所有的伪装或技巧,把自己像一朵花那样打开,自然、朴实、亲切。诚实的力量是一种敞开的力量。
雅士交友述古畅怀
交市人不如友山翁,谒朱门不如亲白屋;听街谈巷语,不如闻樵歌牧咏,谈今人失德过举,不如述古人嘉言懿行。
山翁:此指隐居山林的老人。
朱门:本指红色大门,比喻富贵人家。
白屋:平民百姓穷苦人家的房屋,用简陋的材料搭建,因此用“白屋”来代称。
交一个市井之人做朋友,不如交一个隐居山林的老人;巴结富贵豪门,不如亲近平民百姓;谈论街头巷尾的是是非非,不如多听一些樵夫的民谣和牧童的山歌;谈论现代人的错误过失,不如多论述一些古圣先贤的格言善行。
陶渊明是东晋后期有名的大诗人兼散文家。他自小接受了儒家忠君报国思想的熏陶,颇有“济世救民”志向。从政后,由于他的脾气倔强,不为五斗米而折腰,鄙视官场逢迎拍马那一套,愤怒之下辞官归隐了。陶渊明回家后,开始从事农业生产。在劳动之余,他除了把田园生活的切身体会写成诗词之外,还和村里农民结下了深厚情谊。在诗中,他写自己与农民们谈论农事,“相见无杂言,但道桑麻长。”很有共同语言。
陶渊明同农民的关系很好,他对那些达官贵人却又是另一幅样子。陶渊明住的那个郡的刺史王弘想结识他,派人来请他去。可是陶渊明不予理睬,让他碰了钉子。后来王弘想了一个办法,叫陶渊明的老熟人在半路上准备好酒食,等陶渊明经过时把他拦下来喝酒。陶渊明一见酒果然停下来。当他们两人喝得正有兴致的时候,王弘摇摇摆摆过来,假装是偶然碰到的,也来加入一起喝酒。这样总算认识了,也没惹陶渊明生气。又隔了几年,江州刺史换上檀道济,这是一位名将。檀道济上任不久,就亲自登门拜访陶渊明。当时陶渊明生着病,正躺在床上。檀道济就对他说:“贤人安身立命的哲学应该是:世道坏就隐居,世道好就出去做官。现在你生活在光明的时代里,为什么非要隐居不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呢?”陶渊明回答说:“我哪里能够照贤人的样子去做呢?我的志向赶不上他们。”婉转地拒绝了檀道济的劝说。檀道济临走时要送给他粮食和肉,他也谢绝了。陶渊明对待王弘、檀道济的这种冷漠态度,反映了他甘于贫贱、不慕荣华和隐居的决心。
真恳念头圆活机趣
真恳念头圆活机趣
做人无点真恳念头,便成个花子,事事皆虚;涉世无段圆活机趣,便是个木人,处处有碍。
花子:乞丐的俗称。
一个人做人假如没有一点真情实意,就会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乞丐,不论做任何事情都不踏实;一个人生活在世界上如果没有一点圆通灵活应变的情趣,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头人,不论做任何事情都会碰到阻碍。
雪潭离开宗师棠林和尚后,住持正眼寺,开一代禅风。他以教引学僧手段独到而得有“雷公雪潭”的称号。时有瑞泉寺邀请讲道,连瑞泉寺所在地的官员也慕名而来了,所以寺内特意备了一座高席请地方官坐,并在高席前置了一块垫子请和尚静坐讲道。雪潭见此,雷怒不息,“太无礼了,要听的都坐到下边去,我讲的经没什么高低之分的。”一派目中无王的禅者气宇。
同功相忌同乐相仇
当与人同过,不当与人同功,同功则相忌;可与人共患难,不可与人共安乐,安乐则相仇。
患难:患是忧愁,患难是指艰难困苦。
应当有与人共同承担过失的雅量,不可有跟人共享功劳的念头,因为共享功劳彼此就会互相猜忌;可以有与人共患难的胸怀,不要有跟人共安乐的贪心,因为共享安乐之中彼此之间容易互相仇视。
孔子说:有一个字是人可以终身奉行的,那就是“恕”。恕就是推己及人,你自己所不愿的,不要加给别人。
经历过贫贱、困难、挫折、痛苦的人,因为自己对这些东西有体会,所以为别人着想还容易一点。一帆风顺的人、条件优越的人、有名望有地位、才高力大的人,办起事来碰钉子时少,走起路来抬轿子的多,自己达到目的很容易,为别人着想就不那么容易了。甚至,只要有一点点权力的人,在运用这点权力时,为别人着想都不太容易做到。
所以,孔子把一个“恕”和一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单单送给子贡。因为子贡才华很高,在孔门弟子中,他在事功上表现很出色,经营工商很成功,在政治、外交方面也很出色。这样,很容易犯不饶恕人、不善体谅人的毛病,孔子送他的话,既是因材施教,又具有前面所说的更普遍的意义。
放得心下脱凡入圣
放得功名富贵之心下,便可超凡;放得道德仁义之心下,才可入圣。
脱凡;脱是脱俗,即超越尘世的意思。
入圣:进入光明伟大的境界。
一个人能丢开追求功名富贵的权势主义思想,就可以超越庸俗的尘世杂念;一个人能不受仁义道德等教条的思想束缚,才可以进入超凡绝俗的圣贤境界。
赵苞镇守辽西,威震天下。为全孝尽道,派人去接母亲和妻子。途中,鲜卑族一万余人入侵,他母亲、妻子被劫为人质。赵苞率骑兵二万人进行抵抗,没料到鲜卑族人把他母亲推到阵前,赵苞悲号,对其母亲呐喊:“孩儿不孝,本想接您早晚奉养,没想到反而使您得祸。过去是母子,现在是王臣,我不能为顾私恩毁掉忠节,只有万死以报了。”赵母喊道:“威豪,人各有命,何必顾私情而亏忠义。过去有王陵的母亲面对反使伏剑自杀,以稳定儿子的志向。你要勉励自己,效法王陵。”于是,赵苞即时进兵,大破敌军,其母及妻子均被杀害。
竹叶因风摇曳,叶影洒在阶上,动个不停,仿佛在扫尘,而尘却不走;明月映在水里,仿佛照彻了水底,然而却没有丝毫痕迹。意指禅者志我的行为了无痕迹,不着一态。雨后初霁的田间小路上走过来两位僧人,一位是近世禅门怪杰原坦山,一位是道友文我环溪和尚。不一会儿,前面遇到一条小河,木桥已朽,无法渡人了。河水很混浊,咆哮不止。河边还站着一位姑娘,正为无法过河发愁,脚蹬草鞋的坦山,径直走到姑娘身边,说:“姑娘别发愁,来,我抱你过河。”姑娘脸都红了,甚是羞怯,让坦山抱着,涉水过了河。二僧随即与姑娘道别,继续赶路。环溪内心一直犯疑,出家人怎么可以身抱妙龄女郎呢?他按捺不住地问道:“坦山和尚,我们出家人应不近女色,你怎么能抱她呢?”坦山听后大笑。“什么?你心里还抱着那个女子吗?我当时就把她放下了啊!”
身心嗜欲但求真趣
身心嗜欲但求真趣
茶不求精而壶亦不燥,酒不求冽而樽亦不空;素琴无弦而常调,短笛无腔而自适。纵难超越羲皇,亦可匹俦嵇阮。
燥:干涸。
樽:盛酒的器具。
羲皇:即伏羲氏,为上古时代的皇帝。
匹俦:匹敌。此作媲美解。
嵇阮:嵇是嵇康,字叔夜,资性高迈不群,官拜中散大夫不就,常弹琴咏诗以自娱。阮,阮籍,字嗣宗,好老庄,嗜酒善琴,对俗士以白眼相待。
喝茶不一定非要喝名茶,但保持壶底不干,喝酒不一定非要喝名酒,但是总是维持酒壶不空。一个人假如能达到这种境界,虽然还不能超越伏羲时代那种清静消遣,但是起码也可媲美嵇康和阮籍的那种恬淡逍遥的生活。
孟子说:别人理解我,我自得其乐,别人不理解我,我也自得其乐。《今世说》里记叙了一则故事说毛稚黄总是生病,连朋友邻里都为他发愁,他自己却大不以为然,说是“病的味道极好,实在很难向那些浮躁的人说清楚”。人生需要一点自得其乐。自得其乐不失为一种应付沉重而充满艰辛的现实人生的变通方式,不失为一种调剂人生的润滑剂,它能使我们于多烦恼、多忧愁的人生中保有一份必不可少的乐观。
山肴野禽体任自然
山肴不受世间灌溉,野禽不受世间豢养,其味皆香而且冽,吾人能不为世法所点染,其臭味不迥然别乎!
山肴:肴本指荤菜,山肴此处指香菇、木耳、竹笋等山产。
豢:饲养。
冽:味强烈。
世法:指世俗的功名利禄,即世间一切法。
迥:相异。
生长在山间的蔬菜根本不必人们去灌溉施肥,生长在野外的动物根本不必人们来饲养照顾,可是这些野菜和野物的味道吃起来却非常甘美可口。同样,假如人不受功名利禄所污染,品德心性自然显得格外纯真,跟那些充满铜臭的人有显然区别。
中国人的传统观念,向来是崇尚精神享受,贬低物质享受。我们无法否认精神的力量,许多高贵的操守,都因为精神上有所依凭所致。例如要维持一个原则,或一种道义,而能抵受许多物质上的匮乏。这种人是很值得敬佩的。
曾子是孔子的得意门生,他穿着破旧的衣服在田里耕作,鲁国的国君派人给他送来采邑,并说:“请您用这来置办些衣物。”曾子坚决不接受。使者走了又来,一定要给,曾子还是拒不接受。
使者说:“这并不是先生您向别人索求的,而是人家情愿主动奉送给您的,为什么不接受呢?”
曾子有曾子的道理:“接受别人的东西的人害怕别人,给予别人东西的人傲视别人。这虽然君王赐给我的,君王也不傲视于我,但我能不害怕吗?”
最终,曾子还是未收那份厚礼。孔子听说了这事,说:“曾参说的话,足以表明自己的志向、保全他的节操了。”
体任自然的事物总是美的,因为它未失其纯朴的本性。山肴和野禽都是如此,更何况乎人呢?不染世法、返朴归真历来是人们乐于追求的东西。
我们怎样才能返朴归真?怎样才能找回已失去的自然天性?
当然,人们不可能闭着眼睛生活,把眼睛一睁开就能见到逢迎讨好,就能见到圆滑世故,有的人用心计和阴谋一夜变富,有的人靠吹牛拍马平步青云,叫我们如何返朴,如何归真呢?
老子同样也看到这些现象,他认为要保持自己的天性,我们就要做到虽然明知圆滑的好处,自己却甘于诚实;虽然懂得谄媚会给自己带来利益,自己仍然照样挺起胸膛来做人;虽然知道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会扬名四海,自己还是坚持默默地耕耘;虽然明白富贵荣华使人羡慕和尊敬,自己却安于过一种贫贱卑微的日子;虽然也知道美味佳肴好吃,自己还是津津有味吃粗茶淡饭。做人应该好像天空一样,虽然有不少乌云在它上面飘过,但雨过天晴,乌云散尽,它仍然还是湛蓝如洗,一尘不染。
做人又应该像白玉,不管埋在什么地方都不改变自己洁白的本性。
心境如月空而不着
心境如月空而不着
耳根似飙谷投音,过而不留,则是非俱谢;心境如月池浸色,空而不着,则物我两忘。
耳根:佛家语,佛家以眼、耳、鼻、舌、身、意为六根,耳根为六根之一。
飙谷:飙,是自下至上的风暴。飙谷是大风吹过山谷。
月池浸色:月亮在水中的倒影所映出的月色。
物我:外物和自我。
耳根假如像大风吹过山谷一样,经一阵呼啸之后什么也没有,这样所有流言蜚语都不起作用;心灵假如能像水中的月亮一般,月亮既不在水中,水中也不留月亮,云来月掩,水仍是水,月仍是月,人要达到这种境界,心中自然也就一片光明而无外物和自我之分。
一个叫貉稽的人,有一次,他与孟子谈话,告诉孟子,自己总是被人说得很坏。孟子回答得很干脆。孟子说:“无伤也,士僧兹多口。”“无伤”,就是没有关系。
孟子还举出《诗经》中“不消灭别人的怨恨,也不失去自己的名声”这两句诗作佐证,进一步说明为什么没有关系。孟子的意思很清楚,那就是,面对那些飞短流长,关键还在我们自己,关键是我们要不把它当回事,不要用别人的是非之论来烦扰自己。爱传流言道是非的人,本就是小人。小人终归是小人,你想让他不在背后说三道四、七嘴八舌,于他不可能,于你也做不到,小人之口是堵不住的。而且堵了今日有明日,塞了这一个有那一个。
超然物累乐天之机
鱼得水逝而相忘乎水,鸟乘风飞而不知有风,识此可以超物累,可以乐天机。
逝:游、行。
鱼只有在水中才能悠哉悠哉的游,但是它们忘记了自己置身于水中,鸟只有借风力才能自由自在的飞翔,但是它们却不知道自己置身风中。人如果能看清此中道理,就可以超然置身于物欲的诱惑之外,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人生的乐趣。
孔子说过:君子在没有得到职位的时候,在修养心志中感到快乐;得到职位后,在办好政事中得到快乐。传统的修身养性之道,有一条重要的原则是心静,静如止水才能排除私心杂念,无识无欲,心平气和。庄子看到鱼在水中游,很羡慕地说“乐哉鱼也”。鸟跟鱼能逍遥自在,是因为它们除了生理上的基本要求之外,没有像人类那么多的情欲物欲。人生在世不只是为了活着,仅仅为了生存而来到人世就太可悲了。也正因为有知识、有理想、有追求,才会经常陷入苦恼。有人却可使精神愉快。知足是相对的,无止境的贪图是可怜的,但无条件的知足变成虚妄,好比心静,静至只看到自己的内心,而看不到外部世界,自我封闭,孤陋寡闻,就谈不上真正的快乐。因此,人生最大的快乐,只有在心静自然中获得。
幻形凋谢自性真如
发落齿疏,任幻形之凋谢;鸟吟花开,识自性之真如。
幻形:佛教认为人的躯体是地、水、火、风假合而成,无实如幻,所以叫幻形或幻身。《圆觉经》有“幻身灭故幻心亦灭”。
真如:佛家语,指永恒不变的真理,《唯识论》中有“真为真实,显非虚妄;如谓如常,表无变易。谓此真实于一切法,常如其性,故曰真如”。
人到老年,头发掉落牙齿稀疏,这都是生理上的自然现象,因此大可任其自然退化而不必悲伤;从小鸟唱歌和鲜花盛开中,来认识人类本性永恒不变的真理,这才是最豁达的人生观。
知命,使人不斤斤计较于现实的贫富穷达。穷达、贫富,就是现时人们所说的红道(从政)和黄道(经商)两条道上的结果,在这两条道上,依仗人、依仗时势的成分较多,而自己努力的成分相对少一些,所以“命”在人生中的比重成分就相对较大。你自己不错,但无人抬举,无人帮助不行,或者对手比你更强,也不行,这是你的遭遇,也就是你的命;相反,你自己一般,但有得力的依靠,或者对手比你还不如,因而一帆风顺,这也是你的遭遇,也是你的命。既然是外在的东西的作用大,你又何必自以为是或者自怨自艾呢?
静中真境淡中本然
静中真境淡中本然
风恬浪静中,见人生之真境;味淡声希处,识心体之本然。
风恬浪静:比喻生活的平静无波。
味淡声希:味指食物,声是声色。比喻自甘淡泊不沉迷于美食声色中。
心体:指心的深处,也就是人性的本质。
一个人在宁静平淡的安定环境中,才能发现人生的真正境界;一个人在粗茶淡饭的清贫生活中,才能体会到人性的真实面目。
诸葛亮在人们的心目中几乎是智慧的象征,兼备宰相之器与将略之才,关羽、张飞这些赳赳武夫,在他的鹅毛扇挥动下东征西讨,决胜于千里之外。我们一读《隆中对》,即知诸葛亮对当时全国局势的认识多么深刻,对未来历史走向的预见多么准确深远,几句话就勾画了三国鼎立的蓝图,尤其令人叹服。他的智慧为什么这样超群,眼界为什么这样高远呢?
诸葛亮写给他儿子的一封信好像是专谈这个问题的——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淫慢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冶性。”
诸葛亮认为:大丈夫立身处世,应以静来提高自己的精神境界,以朴素来培养自己的道德,生活简朴、恬淡、寡欲,才能显示出自己的志趣;心境安定冷静,精神专一不杂,才能见识深远。要想学习有成就,心境就必须保持绝对的宁静。要想增长才干,就必须刻苦学习。不学习怎能增长才干,不静又怎么能进行学习呢?轻浮懈怠就不能思虑深远,心境险恶烦躁就不能陶冶性情。
《庄子缮性》中首先提出“以恬养知”的主张,认为只有自养而又敛藏,方才不“失其性”。书中说:“在世俗的流习范围内修治性情,靠仁义礼智的儒俗学说来期求复归原始的真性;内心欲念早已被习俗所扰乱,还一心希望能达到明彻与通达;这就叫做蔽塞愚昧的人。”
古时候研究道术的人,总是以恬静来调养心智;心智生成却不用智巧行事,可称它为以心智调养恬静。心智和恬静交相调治,因而和谐顺应之情从本性中表露而出。德,就是和谐;道,就是顺应。德无所不容,就叫做仁;道无所不顺,就叫做义。义理彰明因而物类相亲,就叫做忠;心中纯厚朴实而且返归本真,就叫做乐;诚信显著、仪容得体而且合于一定礼仪的节度和表征,就叫做礼。礼乐偏执一方而又多方有失,那么天下定然大乱了。各人自我端正而且敛藏自己的德行,德行也就不会冒犯他人,德行冒犯他人那么万物必将失却自己的本性。
处患不忧遇权不惧
君子处患难而不忧,当宴游而惕虑;遇权豪而不惧,对茕独而惊心。
惕虑:惕是忧惧,虑是谋思。警惕忧虑。
茕独:孤苦伶仃的意思。茕指没有兄弟,独是没有子孙。《周礼秋官》有:“凡远近茕独老幼之欲有复于上。”
君子虽然生活在患难恶劣的环境中不忧愁,可是当他参加宴饮安乐悠游时却能知道警惕,以免无意中误入堕落迷途;君子即使遇到有权有势蛮不讲理的人也绝不畏惧,但是遇到孤苦无依的人却具有同情救助之心。
孟子说:“无同情之心者,不可称之为人;无羞耻之心者,不可称之为人;无恭敬之心者,不可称之为人;无是非之心者,不可称之为人。”人有报复心,人能对那些不能善待自己的人施以报复,这大约是显示人类的严厉和人世的严酷的一个很重要的方面,人间的许多杀伐征战,人类的许多冤冤相报的争斗,都由此而来。比如邹国与鲁国发生冲突,邹国死了三十三个官吏,老百姓没有一个去营救的,邹国国君对孟子发牢骚,说这些百姓实在可恨。孟子却对他说:“时逢灾荒,在你的国中,百姓们年老体弱者抛尸荒野,年轻力壮者四处逃荒,而你的谷仓里堆满了粮食,库房里存满了珠宝,你的官吏却不向你报告,让你开仓济民。这等于是残害百姓。曾参曾经说过:‘警惕啊,你怎样对待别人,别人将怎样回报你。’现在,你的百姓终于得到报复的机会了!你有什么可责备他们的呢?”
《庄子让王》中那位原宪就是那种“不忧患难,不畏权豪”的君子。
原宪住在鲁国,家居方丈小屋,盖着新割下的茅草;蓬草编成的帘子透亮,折断桑条作为门轴,用破瓮做窗隔出了两个居室,再将粗布衣堵在破瓮口上;屋子上漏下湿,而原宪却端端正正地坐着弹琴歌唱。子贡驾着高头大马,穿着暗红色的内衣,外罩素雅的大褂,前去看望原宪,容光焕发,小小的巷子都容不下这高大华贵的马车。原宪戴着裂开口子的帽子,穿着破了后跟的鞋,拄着藜杖应声开门,子贡说:“哎呀!先生得了什么病呀?”原宪回答:“我听说,没有财物叫做贫,学习了却不能付诸实践叫做病。如今我原宪,是贫困,而不是生病。”
子贡听了退后数步面有羞愧之色。原宪又笑着说:“迎合世欲而行事,比附周施而交朋结友,勤奋学习用以求取别人的夸赞,注重教诲是为了炫耀自己,用仁义作为奸恶勾当的掩护,讲求高车大马的华贵装饰,我原宪是不愿去做的。”
责人情平责己德进
责人情平责己德进
责人者,原无过于有过之中,则情平;责己者,求有过于无过之内,则德进。
原:原谅,宽恕。
责:当动词用,期望。
对待别人要宽厚,当别人犯错误时,像他没犯过错一样原谅他,这样才会使他心平气和走向正路;要求自己要严格,应在无过错时也要时时找找自己的差错,如此才能使自己的品德进步。
孔子说:反躬自责很严格,而对别人的要求很宽松,就不会带来多少怨恨。孟子则说:要求别人很多,而自己做得很少,就像自己田里的草不锄跑去挑别人田地里的草,这种人是很讨人厌的。
现在有一句话,叫做“从自己做起”,如果不是变成了口号,这是一句非常好的话,从自己做起,就是对自己严格要求,事事走在前面,以行动作示范。这样自然有力量。相反,自己做不到的,却要求人家做到,自己费好多努力才终于做到的,也要求人家做到,这首先就使人家不佩服,哪能有力量呢?所以终于把一句很有实际意义的话弄成了举着好看的口号。
让我们像孔子所说的,“躬自厚而薄责于人”,真正从自己做起!
山峻无木水湍无鱼
山之高峻处无木,而溪谷回环则草木丛生;水之湍急处无鱼,而渊潭停蓄则鱼鳖聚集。此高绝之行、褊急之衷,君子重有戒焉。
渊潭停蓄:渊潭是深潭,停蓄指水平静不流动。
褊急之衷:狭隘到极端的心理。
高耸云霄的山峰地带不长树木,只有溪谷环绕的地方才有各种花草树木的生长;水流特别湍急的地方没有鱼虾栖息,只有水深而且平静的湖泊鱼鳖才能大量生长繁殖。这是地势过于高峻、水流太过于湍急的缘故;这些都不是容纳生命万物的地方,所以有德君子待人处世必须严加戒除这种心理。
哀公说:“请问,什么样的人是君子?”孔子回答说:“讲话力求忠诚老实,不自以为是,具备仁义道德但表情上从不显出骄傲神色,思虑谋划明白通达但言辞上从不争强好胜,所以举止从容不迫,好像什么目的都可以达到,这样就可以称之为君子了。”君子,就是谦谦之人,一个有涵养的人。他尽可能不与人争执、论辩,他把锋芒和力量深深隐藏起来,他是一个深谙韬略之术的人。他说每一句话,力求有根有据,他做每一件事,力求有礼有节。随和、宽容、谦逊、自信、以静制动,以守为攻,以不变应万变。从外表上看,没有比他更笨拙,更怯弱的人,他朴实得像泥土一样,他没有豪言壮语,不标新立异,不惊天动地,不叱咤风云,他把最美好的品德和才具用最不起眼的言行包裹起来,他就是块用泥包裹起来的金子。就这么看上去,他时时处处都是一个失败者,但他时时处处又是一个成功者,他总是笑到最后的那一个人。
有一天,无著和尚在五台山遇见了文殊菩萨。文殊问道:“你从哪里来?”“从南方。”文殊又问:“南方的佛法施行如何?”无著道:“多为末法的比丘,谨守戒律者甚少。”“到底有多少?”无著道:“也就三百到五百号人吧!”到此,无著反问道:“这里怎么样?”“凡圣同居,龙蛇混杂。”无著再问:“到底有多少?”文殊答道:“前有三人三人,后有三人三人。”无著所言的佛法是指小乘的比丘戒;文殊所言的是大乘的菩萨戒。“凡圣同居,龙蛇混杂”就是戒定慧。这个世界是由一个众生芸芸组成的充满佛法的世界。
人之心体雨过天晴
人之心体雨过天晴
霁日青天,倏变为迅雷震电;疾风怒雨,倏转为朗月晴空;气机何尝一毫凝滞?太虚何尝一毫障塞?人之心体,亦当如是。
霁:雨后转晴。
倏:迅速,突然。
气机:气,指构成天地万物的本质物质。机,使气节变化的本原力量。此处比喻主宰气候变化的大自然。据《吴子论将》篇:“军国之众,百万之师,张设轻重,在于一人,是谓气机。”
太虚:广阔无际的天空。如《文选孙绰游天台山赋》说:“太虚辽阔而无阂。”
万里晴空、阳光高照时,会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大雨倾盆之时,会突然转为皓月当空、万里无云;可主宰天气变化的大自然一时一刻也不会停止运转,而天体的运行也不会发生丝毫的阻碍。所以我们人类的心理也要像大自然一样使喜怒哀乐的变化合乎理智准则。
孟子与淳于充有一段很有趣的问答。淳于充问孟子:“男女之间不能亲手递接东西,这是礼制规定的吗?”孟子回答说:“是礼制规定的。”淳于充于是又问:“那么,假如某个人的嫂嫂掉到水里去了,他用手去拉她可以吗?”孟子说:“嫂嫂掉到水里去了,不去拉她,那简直是豺狼。男女之间不亲手递接,这是政党的礼制,而嫂嫂掉进水里,用手去拉,这是变通的办法。”万物有度,诸事有理,行事须适度。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大千世界,种种色色,物无定常,事亦多变,理、度一定,我们每天所遇的情境却绝不相同,以不变之理,对百变之事,不知依具体情况加以变通,这样的人不被看作傻瓜,至少也是迂腐的。
《庄子秋水》篇中,形象地借用河神和海神的对话,给人们一个启示:原来“事物自己本来在变化”。请听他们的对话:
黄河之神问北海之神说:“我应该如何确定志向,保持情操?”
北海之神说:“用道来进行观照,谁贵谁贱?这叫从相反的方面看;不要拘束你的心,以免修道时磕磕绊绊。谁少谁多?少的会聚在一起,大的会到处分散;不要固执一个方面,以至和大道不合。严肃啊,要像一个国君,处事公平;超脱啊,要像一个神灵,持心公正;宽宏啊,要像天地四方一样无穷无尽,彼此没有隔阂和界限。对万物兼容并包,是谁受了你的庇护?这叫作没有偏向。万物都是整齐划一,谁短谁长?道无始无终,物有死有生,不要依仗一时的成功。一会儿空虚,一会儿满盈,物没有固定不变的形。年月你无法让他快走,时光你无法让他停行;衰亡和生长,盛满和空虚,到头就重新开始。这讲的是大道的精义、万物的道理。万物的生命,像飞跑,像奔驰,没有一会儿不变化,没有一刻不前移。应当做什么?不应当做什么?事物自己本来在变化。”
静非真静乐非真乐
静中静非真静,动处静得来,才是性天之真境;乐处乐非真乐,苦中乐得来,才是心体之真机。
性天:就是天性,《中庸》有“天命之谓性”,说明人性是由天所赋予的。
在万籁俱寂的环境中所得到的宁静并非真宁静,只有在喧闹环境中还能保持平静的心情,才算是合乎人类本然之性的真正宁静;在歌舞喧闹环境中得到的快乐并非真快乐,只有在艰苦困难的环境中仍能保持乐观的精神,才算是合乎人类本然灵性的真正乐趣。
一个人住在远离烦扰世俗的深山幽谷之中保持一份宁静的心情,当然容易,但在枪林弹雨杀声震天之时,仍能保持一颗平静无波的心就更显出静的意义。有人以为将军只需要勇敢无畏,清静只是学者书生所必须具备的德性,其实这是误解,对敌我形势的准确判断,最紧要是头脑冷静,勇敢无畏但又容易冲动的人只宜当士兵,当统帅则必定会经常误事。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如果全军没有一个镇静的头脑调兵遣将,必定自陷绝境,导致全军覆没。
一个人行动的时候应该像太阳火球一样运行,而内心的精神状态又必须像深夜一样宁静;情绪应像昔日大姑娘那样不动声色,而行动则应像兔子那样敏捷快速——这就是孙子所说的应“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动如脱兔,快速敏捷,必须来自于清醒冷静的判断,否则敏捷就变成了轻率,快速就失之于盲目。所以,老子说——“静是动的主宰,重是轻的根基”。
宁静淡泊得心真味
宁静淡泊得心真味
静中念虑澄澈,见心之真体;闲中气象从容,识心之真机;淡中意趣冲夷,得心之真味。观心证道,无如此三者。
澄澈:河水清澈见底。
真体:人性的真正本领。
冲夷:冲是谦虚、淡泊,夷是夷通、和顺、和乐。
人只有在宁静中心绪才会像秋水一样清澈,这时才能发现人性的真正本源;人只有在安详、闲暇中气概才会像晴空白云一般悠闲舒畅,这时才发现人性的真正灵魂;人只有在淡泊明志中内心才会像平静无浪的湖水一般谦虚和顺,这时才能获得人生的真正乐趣。要想观察人生的真正道理,再也没有比这种观人之方式更好的了。
自古以来,许多文人志士都崇奉“宁静以致远,淡泊以明志”这两句名言,表现出一种儒家的风范。
东汉黄宪,字叔度,汝南人,当时著名人物郭泰,到汝南去拜访袁奉,相见后,就连车子都未停稳,交谈一会儿就离开了。而去拜望黄宪,则是整日交谈乃至住了两晚。别人问郭泰这是为什么?郭泰讲:“袁奉的气质才学,就如同流水一样,虽然清澈却很容易酌取。而黄宪的气质才学,如同千顷碧波一样深广,平静安定时不会清亮透彻;搅乱鼓荡时又不浑浊,真是深不可测。”赞扬黄宪才学十分高深。朝廷屡次以孝廉的名义征召他做官,黄宪都拒绝,所以获得了徽君的美称。太尉陈蕃、周举对黄宪的人品才学很钦佩,常常说:“一月之间不与黄宪交谈,浅俗的念头就会萌生。”
老子和庄子都认为虚静是万物的本性,因而恬静的生活是一种符合人的本性的生活,符合本性的也是自然的,而自然的境界就是一种最高的境界,亦是人性的真正本源。
自然规律的运行无休无息,万事万物因此而生成;成圣成王之道的运行也无休无息,所以天下人心归顺。如果能了解自然规律,通晓成圣成王的道理,并明白上下古今四方的变化,都是遵循各自的天性。那个人的心境和行为就能归于平静。平静是天地的“水平仪”,恬静是个人最高的精神境界,是古代高尚之士精神的休息场所。心神宁静便空明,空明便能充实,充实便是完备。心神空明既象征宁静,由宁静后再行动就无往而不得,无往而不宜。同时,心神宁静便是无为,无为恬静自然就安逸和乐,安逸和乐的人就不受忧患灾难所困扰。当一个人内心非常安逸时,就能出现从容不迫的神态,这时考虑任何事情,就容易发现事理的奥妙,也就是最能找出“识心之真机”。
动静合宜道之真体
好动者云电风灯,嗜寂者死灰槁木;须定云止水中,有鸢飞鱼跃气象,才是有道的心体。
云电风灯:形容短暂、不稳定。
嗜寂者:特别好静的人。
死灰槁木:死灰是指熄灭后的灰烬,槁木是指枯树,比喻丧失生机的东西。据《庄子齐物论》篇:“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
定云止水:定云是停在一处不动的云,止水是停在一处不流的水,比喻极为宁静的心境。
鸢飞鱼跃:鸢,形状如鹰。指极为宁静中的动态。
心体:心就是体,古时以心为思想的主体。
一个好动的人就像乌云下的闪电,霎时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又像一盏风前的残灯孤烛,摇摆不定,忽暗忽明。一个喜欢清静的人,就像已经熄灭了的灰烬,已经丧失了生机的树木。过分的变幻和过分的清静,都不是合乎理想的人生观,只有缓缓浮动的彩云下和平静的水面,出现鹞鹰飞舞和鱼儿跳跃景观,用这两种心态来观察万物,才算是理想的境界,才是具有崇高道德心胸的人。
“静”与“动”是矛盾的,对此老子有很多十分独到而精辟的见解。老子认为世界上的“有”(万事万物)来源于“无”,“动”来源于“静”,万事万物的源头是“虚静”,通过发生、发展又回到原来的“静”,万物都静静地守着自己的本性,默默地吸取大地的雨露,安享着各自天然的寿命,春荣冬枯,最后又回到天然的寂静。因而“静”是主宰和根本,“动”是现象或表象。一个人如果老是躁动不安,不仅一事无成,甚至不能尽自己的天年;一个国家如果老是动荡不安,政局长期不稳定,就会迅速走向灭亡。老子强调“静”的思想给我们民族的影响非常深远,从读书、修养、武功到治国,我们都讲究“以静制动”、“宁静致远”。但在静中又要看到动的一面,静中随时准备着顺应向动一面的转变而在动中不失其静的本象。
满腔和气随地春风
满腔和气随地春风
天运之寒暑易避,人世之炎凉难除;人世之炎凉易除,吾心之冰炭难去。去得此中之冰炭,则满腔皆和气,自随地有春风矣。
天运:指大自然时序的运转。
冰炭:此为争斗的意思。
春风:春天里温和的风,此处取和惠之意。
大自然的寒冷冬天和炎热的夏天都容易躲避,人世间的炎凉冷暖却难以消除;人世间的炎凉冷暖即使容易消除,存积在我们内心的恩仇怨恨却不易排除。假如有人能排除积压在心中的恩仇怨恨,那祥和之气就会充满胸怀,如此自然也就到处都充满极富生机的春风。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一门很大的学问,俗语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必须要通达人情事理,才知道如何与人相处,也就是说要善解人意,了解对方的个性及好恶,谅解他的弱点,顾及他的自尊心。我们应该有耐心,有宽容和气度。所以说,在待人问题上是积恩怨于心,还是“人我两忘,恩怨皆空”,决定于人的修养。古代士人讲究宽以待人,强调“恕”、“忍”,就是要求待人时“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使人际和谐,而自我怡然。做人当然不可无原则,提高自身修养的本身是为了以自身之德感化彼人之怨。如此就不会计较于个人的恩怨,不会陷入淹溺人际的苦恼,带来的定会是和气,是春风,是锦绣前程。
悠然自适宜若平民
峨冠大带之士,一旦睹轻蓑小笠飘飘然逸也,未必不动其咨嗟;长筵广席之豪,一旦遇疏帘净几悠悠焉静也,未必不增其绻恋。人奈何驱以火牛,诱以风马,而不思自适其性哉?
峨冠大带:峨是高,冠是帽,大带是宽幅之带,峨冠大带是古代高官所穿的朝服。
轻蓑小笠:蓑,用草或蓑叶编制的雨衣。笠是用竹皮或竹叶编成用来遮日遮雨的用具。比喻平民百姓的衣着。
逸:闲适安逸。
咨嗟:赞叹、感叹。
长筵广集:形容宴客场面的奢侈豪华。
火牛:比作放纵欲望追逐富贵。典出《史记田单列传》:“单收城中牛千余,被五采龙文,角束兵刃,尾束灌脂薪刍,夜半凿城数十穴,驱牛出城,壮士五千余随牛后,而焚其尾,牛被痛,直冲燕军,燕军大溃。”
风马:发情的马,此处比喻欲望。据《左传僖公四年》:“君居北海,寡人居南海,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
一个身穿蟒袍玉带的达官贵人,一旦看到身穿蓑衣头带斗笠的平民百姓飘飘然一派安逸的样子,难免会发出一种羡慕的感叹;一个经常奔忙于交际应酬,饮宴奢侈、居所富丽的豪门显贵,一旦碰到逍遥悠闲过清闲朴素的生活的人,心中不由得会产生一种恬淡自适的感觉,这时也难免要有一种留恋不忍离去的情怀。高官厚禄与富贵荣华既然并不足贵,世人为什么还要费心机放纵欲望追逐富贵呢?为什么不设法去过那种悠然自适而能早日恢复本来天性的生活呢?
孔子说,富贵于我如浮云,还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而且告诫弟子“罕言利”。当孔子听说弟子冉求参加季康子“用四赋”的改革时,指责他帮助季氏聚敛财富,宣布将冉求逐出门墙,而且召唤弟子们“鸣鼓而攻之”。
孟子比孔子更为激进,干脆就讲“何必曰利”。那些“鸡鸣而起,孳孳为利”的人不过是“跖之徒”。在孔子看来,金钱、财富仿佛洪水猛兽,与仁义道德水火难容,厚此必将薄彼。财富充实,道德就沦丧了,道德沦丧,国家就危亡了。
《易经系辞上》中说:“日新谓之盛德。”孔颖达对这句话做了解释:“其德日日增新,是德之盛极。”一人要能够做到在道德上每天有所上进,那就是最了不起的盛德了。
道德君子适其本性而生活,固然清贫,但重人格人品而芬芳于陋室。为什么这样呢?请看《庄子缮性》中的一段论述,庄子说:“古时候所说的自得自适的人,不是指高官厚禄的地位尊显,说的是出自本然的快意而没有必要再添加什么罢了。现在人们所说的快意自适,是指高官厚禄地位显赫。荣华富贵在身,并不出自本然,犹如外物偶然到来,是临时寄托的东西。外物寄托,它们到来不必加以阻拦,它们离去也不必加以劝止。所以不可为了富贵荣华而恣意放纵,不可因为穷困贫乏而趋附流俗,身处富贵荣华与穷困贫乏,其间的快意相同,因而没有忧愁罢了。如今寄托之物离去便觉不能快意,由此观之,即使真正有过快意他未尝不是迷乱了真性。所以说,由于外物而丧失自身,由于流俗而失却本性,就叫做颠倒了本末的人。”
节义和衷功名谦德
节义和衷功名谦德
节义之人济以和衷,才不启忿争之路;功名之士承以谦德,方不开嫉妒之门。
济:增补、调节。
和衷:温和的心胸,《书经皋陶谟》中有“同寅协恭和衷哉”。
忿争:意气之争。
一个崇尚节义的人,对世事的看法容易流于偏激,增添些相互理解的温和想法加以调剂,才不致于跟人引发意气之争;一个功名事业有所成就的人,要保持谦恭和蔼的美德,才不会招致人们的嫉妒。
“将相和”这则史实,给世人的启示是多方面的。蔺相如以谦恭的美德,而解除了廉颇的嫉妒之心。
廉颇,是战国时期赵国的著名将领,有大功于赵国。蔺相如因完璧归赵,以及渑池相会等功劳,官位却在廉颇之上,廉颇不服,多次打算当面羞辱蔺相如,蔺相如都退让回避,不愿引起纠纷。结果人们都认为蔺相如胆小如鼠,纷纷看不起他。
蔺相如知道后,语重心长地对自己下属讲:“秦国不敢来攻赵国,正是因为有我与廉颇两人。两虎相斗必有一死。采取这样的作法,是首先考虑到国家的利害,而将个人的恩怨放在一边。”廉颇得知蔺相如的这番话后,十分惭愧,于是就背着一根荆条,袒露出左膀,亲自到蔺相如的官邸请罪。从此,廉颇与蔺相如结成生死之交,赵国也因此获得了长时间的安定。
处世不偏行事适宜
处世不宜与俗同,亦不宜与俗异;作事不宜令人厌,亦不宜令人喜。
与俗同:俗指一般人。
处世既不能跟一般人同流合污做坏事,也不要标新立异,故作清高,故意与众不同;做事既不可以处处惹人讨厌,也不能凡事都阿谀奉承博取他人的欢心。
孔子说:不在那个职位上,就不要去管在那个职位上的事。君子各专一职,兢兢业业做好自己岗位上的工作。
韩非子更强调严惩那些侵官越职管闲事的人。他讲了这样一个故事:韩昭侯一次喝醉了酒,伏在几案上睡着了,专门为他管理帽子的人怕他受寒,就在他身上披了件衣服。韩昭侯一觉醒来,看见身上加了衣服,很高兴,就问旁边的人:“谁给我加的衣服?”旁边的人回答说:“管帽子的。”韩昭侯于是下令,把管衣服的和管帽子的一同治罪。韩非子认为:办事不力的应该受罚,越职管事的人应该处死。法家强调政治权术的绝对地位,因此这是一个极端的例子。
好利害显好名患隐
好利者逸出于道义之外,其害显而浅;好名者窜入于道义之中,其害隐而深。
逸出:超出范围。
窜入:隐匿。
一个好利的人,他的所作所为不择手段,而且超越出道义范围之外,逐利的祸害很明显,容易使人防范,后患也就不会太大;反之一个好名的人,经常混迹仁义道德中,沽名钓誉,他所做的坏事人们就不易发觉,结果所造成的后果就非常深远。
孙膑与庞涓同在鬼谷子门下学习兵法,孙膑是鬼谷子最优秀的学生,才能和智慧远在庞涓之上。庞涓下山做了魏国军师,自知才学不如孙膑,觉得孙膑是自己前程的潜在威胁。为了消除这块心病,便写信给孙膑,骗他到魏国来成就功名,而其真正的目的则是让孙膑落入他的股掌之中,永无出头之日。孙膑来到魏国,魏王拜他为副军师,但庞涓以种种借口加以阻挠,最后魏王只给孙膑一个客卿的位置。此后,庞涓不断在魏王面前讲孙膑的坏话,魏王将信将疑。有一次,齐国使者慕名而来,想聘孙膑到齐国施展才华,孙膑效忠魏国而加以拒绝。庞涓利用这个事实,向魏王进谗:“孙膑虽然身在魏国,但心仍在齐国,这次齐国使者来就是与他私通的。”魏王大怒,不分青红皂白,加罪孙膑,就这样,孙膑莫名其妙地被处以削去膝盖骨的重刑。孙膑受刑后,庞涓便假惺惺地对孙膑表示关怀,劝他在狱中写兵书。兵书写成之后,庞涓露出了本来面目,想把兵书据为己有。孙膑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一切遭遇,都是庞涓造成的。孙膑万分绝望,他决计忍辱逃生。从此,孙膑便装成受刺激过度而发疯了,庞涓开始并不相信,对他施以种种非人的折磨来加以考验。把他拖入猪圈,孙膑在猪圈里又哭又笑,在猪尿里打滚,还吃猪食,啃泥巴,通过这些残酷而致命的表演,终于使庞涓相信,孙膑真的疯了。后来齐国的一位使者来到魏都大梁,孙膑派一个刑徒偷偷地去见齐使,陈述他被害的经过并请求营救。齐使用计策把孙膑用柴车运到齐国。孙膑到齐国后,重用于大将田忌,拜为齐威王的国师。指挥了军事史上著名的“围魏救赵”、“杜陵之战”、“马陵之战”等战役,屡败魏军,射杀了庞涓。
炎凉趋附人情通患
炎凉趋附人情通患
饥则附,饱则翱;燠则趋,寒则弃,人情通患也。
翱:飞翔。据《晋书慕容垂载记》说:“垂犹鹰也,饥则附人,饱则高翱。”
燠:温暖,此形容富贵人家。
穷困饥饿时就投靠人家,吃饱了就远走高飞;遇到了有钱的就去巴结讨好,看见贫困的就鄙弃不顾,这就是一般人普遍存在的毛病。
如果你成功了,一定会有人巴结你、讨好你;但你可别失败,一旦失败他一定会像避瘟疫一样避开你;人就喜欢接近成功的人、走运的人,而避开失败的人、倒霉的人。即使是世界上你最爱或最爱你的人,那又如何呢?他或她是世界最敢于无情伤害你的人,最敢于撕破面具、向你伸出匕首的人。他或她可以容得下世界上所有的人的伤害,唯独不能忍受你的伤害。正派人一般都待人热诚,所谓古道热肠;遇事正直,所谓胸怀坦荡。他既不会巴结,更不会趁人之危,落井下石。所以,在社交中要能识别人,结识真正的朋友,真正的朋友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天地父母敦睦气象
吾身一小天地也,使喜怒不愆,好恶有则,便是燮理的功夫;天地一大父母也,使民无怨咨,物无氛疹,亦是敦睦的气象。
愆:过失、错误。
燮理:调和、调理。
怨咨:怨恨、叹息。
氛疹:氛当凶气解,氛疹是疾病。
我们自己的身心就等于一个小世界,不论高兴与愤怒都不可以犯错误,尤其对于喜欢的和厌恶的东西也要有一定标准,这就是做人的谐和调理的功夫;大自然就像人类的父母,负责养育人,要让每个人都没有牢骚怨尤,使万物都没有灾害而顺利成长,这也是造物者一番恩德、天地间一片祥和的景象。
《无门关》记有兜率和尚的“三转语”。兜率和尚三转语的第一句是:“拔草参去,只图见性,即今上人,性在何处。”行脚于草莽之中,遍访名师,参究禅的玄要,不是为了别的,真正的目的是见性成佛。那么现在你的自性、个性、本性到底在哪里呢?《金刚经》言:“三世心不可得。”二祖慧可大师也说过:“觅心了不可得。”请把心、把佛性摆出来看看。彻悟的人对此有对偈:“蟋蟀隐草间,有声但无影。”“识得自性,方脱生死。眼逃落时,作么生脱”。一旦悟道见性,从这里起你就脱离了生死,那么当你将永远地合上双眼离开人世时,你怎样脱离生死呢?请你速速道来。禅僧中有许多人死时十分安详,也有人边喊“痛”边离开人世的。有位高僧说:“普通的人都会生病,现在我也有病了,病情都一样,不过这病本身跟普通人的病是相同还是不同的呢?如果说相同,我这个神僧的脸往何处搁。如果说不同,我的病苦之状跟普通人不是一样的吗?”“脱得生死,便知去处。四大分离,向何处去”是第三句。佛语中说脱离了生死轮回的世界,就会明白死后的去处。可是当你我死去,构成肉身的地、水、火、风这四大要素都分离了,人还往哪里去呢?禅并不承认死后的世界。如果有谁把第二句的意思与死后的世界联系起来,他是不懂禅的。禅的问题,着眼点始终是现在、这里、自己。
晓窗读易午案谈经
晓窗读易午案谈经
读易晓窗,丹砂研松间之露;谈经午案,宝磬宣竹下之风。
易:指《易经》。
丹砂:也叫朱砂,成分含一硫化汞,是提炼水银的重要原料,又可用来制成红颜料。
磬:用坚美石头或玉所制成的乐器,敲打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清晨静坐窗前读《易经》,用松树上滴下来的露水来研朱砂圈点书中的精义;中午时刻在书桌上诵读经书,轻轻敲打着宝磬,让那清脆的声音随风扩散到竹林间。
荀子曾说:对于天下的各种事物不能融会贯通,就不能称做善于学习。荀子说这话是要求我们把死书读活,不要拘泥于字句,放得开,又收得拢,万变不离其宗。三国时魏有个叫管辂的人,精通《易经》,一天,何晏向他请教《易》中有关“阳爻”的问题,得到满意解释后,何晏心悦诚服地赞叹:“君论阴阳,举世无双。”当时,邓飏正在座,便问管辂:“人说你善解《易经》,可你刚才所言,却又没一句谈论《易经》的爻辞,这是什么原因呢?”管辂应声答道:“真正懂得《易经》的人,绝不死抠爻辞的说明而论《易经》,相反,只取精神,说人事,这才是真正的知《易经》精神,用《易经》之玄妙。”
一日有人问阿难尊者:“佛最重要的教诲是什么?”阿难答道:“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意即莫做恶事,广施善行,自净其心,即可成佛。唐代有位道林和尚,他总坐在大松树上坐禅,故赢得“鸟巢和尚”的雅号。白乐天(白居易)任杭州知府时,曾问过和尚,“佛法的真正精神是什么?”鸟巢和尚应诺说:“诸恶莫作,众善奉行。”“那种道理不是连三岁孩童都懂吗?”“是啊!可是实行起来,连八十岁的老翁都觉得难!”
非丝非竹不烟不茗
人心有个真境,非丝非竹而自恬愉,不烟不茗而自清芬。须念净境空,虑忘形释,才得以游衍其中。
丝竹:乐器。
茗:茶水。
形释:形是躯体,释有解说的意思。
游衍:逍遥游乐。
人只要在内心维持一种真实的境界,没有音乐来调剂生活也会感到舒适愉快,不需要焚香烹茶就能使满室散着清香。只要能使心中有真实感受,而且思想纯洁意境空灵,就会忘掉一切烦恼超脱形骸困扰,如此才能使自己逍遥游乐在生活中。
一天,孟子和梁惠王在一个池溏边观景。梁惠王环顾着周围的鸿雁麋鹿,面呈得意之色,对孟子说:“有道德的人也享受这种快乐吗?”孟子回答说:“只有有道德的人才能够享受这一种快乐,没有道德的人,即使有这种快乐,他也享受不了。”——有德者方能有乐。人生的快乐有多种,但归根到底,真正的能使人感到充实的快乐,应该是那种无所挂碍的精神的舒展,是那种了无愧怍的心灵的放松,是那种胸怀坦荡的乐天知命。
五湖烟云尽入寸里
五湖烟云尽入寸里
会得个中趣,五湖之烟月尽入寸里;破得眼前机,千古之英雄尽归掌握。
五湖:古代关于五湖范围有多种说法,此是泛指。
烟月:指大自然的山川景色。
寸里:心里。
掌握:本有指挥、控制的意思,此处有交往、效法的意思。
不论何事,只要能领悟其中的乐趣,那么三江五湖的山川美景,就等于都纳入我的心中;不论任何道理,只要能看穿眼前的机运事理,那么所有古往今来的英雄豪杰都会成为我的好友,由我尽情交往效法。
哀公说:“请问,什么样的人是圣人?”孔子回答说:“所谓圣人,他的智慧通晓大道,顺应事物的变化而不会受到困窘,对各种事物的性情分辨得清清楚楚。所谓大道,就是一切事物变化形成的根本道理,所谓性情,就是判断是非决定取舍的内在根据。所以,圣人做事像天地那样广大,了解事物像日月那样明亮,他统率万物像风雨滋润万物一样美好而精纯;他办事普通人不能模仿,如同上天主宰万物一样;他办事普通人不能解悟,如同百姓浅薄无知对自己身边的事也不能认识一样。如果这样,就可以称之为圣人了。”圣人,行为多么从容啊,是那样井井有条。多么威严啊,是那样严于律己。多么坚定啊,是那样始终如一。多么安然啊,是那样长久不息。多么稳当啊,是那样循道不移。多么光明啊,是那样睿智清晰。多么端正啊,是那样行有纲纪。多么从容啊,是那样文采洋溢。多么和乐啊,别人善美他乐意。多么忧虑啊,别人有错他焦急。如果这样,就至善至美,就可以称之为圣人了。
诗家真趣禅教玄机
一字不识而有诗意者,得诗家真趣;一偈不参而有禅味者,悟禅教玄机。
偈:是梵语偈陀的音译,意译为颂的意思,每偈约四句,用来颂扬佛的功德或申明佛的教义。
禅:禅是梵语禅那的音译,也叫禅定。意译是静虑,而静就是定,虑就是慧,定慧均等为禅那。
玄机:道家语,指深奥不可测的灵机。
一个字不识的人说起话来却充满诗意,这种人才算得到诗人真正情趣;一个一偈也不研究的人说起话来却充满禅机,这种人才算是真正领悟了禅宗高深的佛理。
荀子说:认识了道,不仅能明察,而且还能实行,这才是真正体会了道。这就是说,对事物的认识和掌握,不能仅仅停留在思想认识上,更重要的在于去实行,并在实行中更深刻地体会事物所隐藏的道理。荀子还讲,行之,明也,也就是说,人的知识和能力只有在实行中能真正表现出来,也只在实行中才能真正弄懂事物的道理。唐代画家戴嵩,以善画牛而著名,与韩干画马并称“韩马戴牛”,即使如此,由于他观察不细致,也不免有疏忽的地方。蜀中有姓杜的隐士,好书画,收藏有许多珍品。他特别喜爱戴嵩一幅《牛》图,锦囊玉轴,随身携带,不时品玩。一天,隐士将收藏品拿出来晾晒,一牧童见到这幅《牛》图,不觉抚掌大笑。隐士问其原因,牧童答道:“此画为斗牛,斗牛时力在角,尾搐入两股之间;而这牛竟翘尾而斗,大错了。”隐士听罢觉得有理,也跟着笑了。
古人云:“酒有别肠,诗有别人。”虽然书本知识是人们的精神食粮,然而,大自然给人陶冶灵性,都是超越书本的大智大慧。《庄子知北游》中说:“再说博读经典的人不一定懂得真正的道理,善于辩论的人不一定就格外聪明,圣人因而断然割弃上述种种做法。至于增多了却不像是更加增加,减少了却不像是有所减少,那便是圣人所要持守的东西。深邃莫测呀它像大海一样,高大神奇呀它没有终结也没有开始,万物的运动全在它的范围之内,而且从不曾缺少什么。那么,世俗君子所谈论的大道,恐怕都是些皮毛啊!万物全都从它那里获取生命的资助,而且从不匮乏,这恐怕就是道啊!”
一日,奕堂和尚闻寺内晨钟宏亮、清脆,顿觉心爽,便召侍僧入禅房,问敲钟者是什么人。侍僧回话说敲钟者是一个新入寺的小沙弥。于是和尚把沙弥唤来,对他说:“钟声告诉我你若有所思,钟越敲越响音色越清,是难得一闻的声音啊!”于是小沙弥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心得。只是我记起以前的尊师教诲过我,敲钟时要视钟为佛,小心谨慎,所以我敬钟为佛,边虔诚地礼拜边敲响它!”和尚暗许小沙弥的心机,训诫道:“终生处万事,勿忘今朝心。”无意地看,无心地听,此中即有禅。这位小沙弥后来成了一名德高望重的禅师。
心无物欲坐有琴书
心无物欲坐有琴书
心无物欲,即是秋空霁海;座有琴书,便成石室丹丘。
石室:本指珍藏贵重物品或书籍的地方。此引申为神仙居住的地方。
丹丘:此处指仙人所居的地方。
一个人心中没有物欲,他的胸怀就会像秋天的碧空和平静的大海那样开朗;一个人闲居无事有琴书陪伴消遣,生活就像神仙一般逍遥自在。
《庄子外物》中有段话倒是耐人寻味,也不知明代的洪应明的心思和先秦时的庄周先生是如何沟通的。听吧,庄周先生说:“眼睛敏锐叫做明,耳朵灵敏叫做聪,鼻子灵敏叫做膻,口感灵敏叫做甘,心灵透彻叫做智,聪明贯达叫做德。大凡道德总不希望有所壅塞,壅塞就会出现梗阻,梗阻而不能排除就会出现相互践踏,相互践踏那么各种祸害就会随之而起。物类有知觉靠的是气息,假如气息不盛,那么绝不是自然禀赋的过失。自然的真性贯穿万物,日夜不停,可是人们却反而堵塞自身的孔窍。腹腔中有许多空旷之处因而能容受五脏怀藏胎儿,内心虚空便会没有拘系地顺应自然而游乐。屋里没有虚空感,婆媳之间就会争吵不休;内心不能虚空而且游心于自然,那么六种官能就会出现纷扰。森林与山丘之所以适宜于人,也是因为人们内心促狭、心神不爽。”
长沙和尚一日在山中小径上信然漫步,兴致盎然。回到寺院门前时,首座问道:“师父,你到哪里去了?”长沙答道:“到山里散步去了。”首座又问:“去到何处?”长沙随吟一偈:“去随芳草,归逐落花。”何等悠然自得的游戏三昧的无心化境。这种境界超越了无功用、无作之作的境界。首座又道:“真是春风得意,长庭信步啊!”道得极为真切,可见底蕴不浅。长沙答道:“胜于秋露滴荷叶啊!”答得也极为巧妙,暗中压过了首座自以为得意的底蕴。既舒心,又自然,一个与美好的自然化为一体的禅师形象活脱脱呈现在我们眼前。
万事皆缘随遇而安
释氏随缘,吾儒素位,四字是渡海的浮囊。盖世路茫茫,一念求全则万绪纷起,随遇而安,则无入不得矣。
随缘:佛家语,佛教以外界事物的来临,使身心受其感触叫缘,应缘而起的动作叫随缘,听其自然不加勉强。
素位:指本身应做的事,而不羡慕身外的事。例如《中庸》有“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
世路茫茫:世路指人世间一切行动及经历的情态。茫茫作遥远渺茫解。
佛家主张凡事都要顺其自然发展,一切都不可勉强;儒家主张凡事都要按照本分去做,不可妄贪其他身外之事。这“随缘”和“素位”四个字是为人处事的秘诀,就像是渡过大海的浮囊。因为人生的路途是那么遥远渺茫,假如任何事情都要求尽善尽美,必然会引起许多忧愁烦恼;反之假如凡事都能安于现实环境,到处都会产生悠然自得的乐趣。
佛家主张凡事都要随缘,人必须随着天定的因缘来处理事情。反之任凭自己的主观努力一意孤行,不论怎样也无法达成自己的意愿。儒家所主张的“素位”,就是君子坚守本位而不妄贪其他权势,要满足自己所处的现实环境,这和佛家所说“万事皆缘,随遇而安”是相通的。一个安于现实的人,能快乐度过一生;反之一个不满于现实环境的人,整天牢骚满腹愤世嫉俗,只会害己而害人。这里万事随缘,随遇而安,应从积极意义来理解。从处事角度来看,凡事不可强求,有些事在现在条件下行不通,就有等待时机的必要,就需要安于现状而不是心慌意乱。凡事强求而不遵循事物的基本规律就难行得通。
持身不轻用意勿重
士君子持身不可轻,轻则物能挠我,而无悠闲镇定之趣;用意不可重,重则我为物泥,而无潇洒活泼之机。
持身:做人态度、原则。
轻:轻浮、急躁。
扰:困扰、屈服。
泥:拘泥。
士君子平时待人接物绝对不可有轻浮的举动,不可有急躁的个性,因为一旦轻浮急躁,就会把事情弄糟而使自己受到困扰,这样自然就会丧失悠闲镇定的气质,处理事情不可思前虑后想得太多,不然就会陷入受外界约束的局面,这样自然会丧失潇洒活泼旺盛的生机。
持身不可轻,用意不可重,可以看作人的性格磨练。所以杨朱说:“人和天地阴阳的生存近似一类,怀有五行的禀赋,是生物中最为灵敏的。但人啊,指掌牙齿不足防卫自己,肌肉皮肤不足捍御自己,跑动不足以趋向有利方向而逃离有害方,没有羽毛来抵抗冷热,一定要利用外物才能养活,因此运用才智不仗恃力气。所以聪明可贵,以能保存我为可贵;力量不足贵,以侵害外物为不足贵。然而身体不是我所有的,既已发生,便不能保全;外物也不是我所有的,既然有了它,便不得丢弃它;身体本是生存的主要条件,外物也是保养身体的必要物资。虽然保全生命,却不可以有自己的身体;虽然不丢掉外物,却不可以自己有那些外物。自己占有那些外物,占有自己的身体,这是无理地霸占外物和身体。不霸占自己身体和外物的,那只有圣人吧!把天下之身、天下之物认为是共有的,那只有圣人吧!这就叫最高境界顶天立地的最大丈夫了。”
心性偏激难建功业
心性偏激难建功业
躁性者火炽,遇物则焚;寡恩者冰清,逢物必杀;凝滞固执者,如死水腐木,生机已绝;俱难建功业而延福祉。
凝滞固执:凝滞是停留不动,比喻人的性情古板。固执是顽固不化。
一个性情急躁的人,他的言行如烈火一般炽热,仿佛所有跟他接触的人物都会被焚烧;一个刻薄寡恩无情无义的人,他的言行就好像冰雪一般冷酷,仿佛不论任何人物碰到他都会遭到残害;一个头脑顽固而呆板的人,既像一潭死水又像一棵朽木,已经完全断绝了生机,这都不是建大功、立大业能为人类社会造福的人。
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有一次孟子的学生请教孟子:为什么桀与纣会失掉自己的国家。孟子说,这道理很简单,他们失了民心,失了百姓的支持。百姓归附仁德的君主,就好比水往下流,兽奔旷野,是很自然的事。替深池赶来鱼群的是水獭,为森林赶来鸟雀的是鹞鹰,而替商汤、周武赶来百姓的则是夏桀和殷纣。为渊驱鱼,自然不能得鱼;为丛驱雀,自然也不能得雀。残暴无道,尽失民心,自然也就失去了百姓。要得国,必须先得民心。治国之策千万条,这一条无论如何都是首要的。
居安思危处乱思治
居卑而后知登高之为危,处晦而后知向明之太霭;守静而后知好动之过劳,养默而后知多言之为躁。
居卑:泛指处于地位低的地方。
处晦:在昏暗的地方。
霭:云层聚集处叫霭。此处指显现、显露。
守静:隐居山林寺院的寂静心理。
养默:沉默寡言。
躁:不安静、急促。
先站在低处然后才知道攀登高处的危险;先待在昏暗处然后才知道置身光亮的地方刺眼;先保持宁静心情后才知道喜欢活动的人太辛苦,先保持沉默心情然后才知道话说得多了很烦琐。
司马牛言多,大话多。有一次,他向孔子请教怎样才算是“仁”。孔子说,知道说话不容易的人才算是仁。司马牛说:知道说话不容易,就算是仁了吗?孔子说:仁者知道做起来不容易,因而不抢着说大话。举旗帜,喊口号,而自己又做不到,这是可耻的,到仁者境界的人不说自己无法躬行的话。
孔子说:“仁者,其言也讱(讱,忍也,说话反躬自省,用自己的经验验证是不实在,知其难留有余地,忍而不说过头话)。”又说:“木讷近仁。”这种混沌境界,是儒家自我修养的最高境界。
彻见真性自达圣境
彻见真性自达圣境
羁锁于物欲,觉吾生之可哀;夷犹于性真,觉吾生之可乐。知其可哀,则尘情立破;知其可乐,则圣境自臻。
羁锁:束缚。
夷犹:留连。《楚辞九歌湘君》:“君不行兮夷犹。”
臻:到达。
一个终日被物欲所困扰的人,总觉得自己的生命很悲哀;只有流连于本性纯真的人,才会感觉生命的真正可爱。明白了受物欲困扰的悲哀以后,世俗的情怀可以立刻消除;明白了流连于真诚本性的欢乐,圣贤的崇高境界自然会到来。
儒家所崇尚的最高境界是“仁”。孟子讲仁,他说:“仁就是人。”又说:“仁”和“人”合起来,就是道,就是立身之本。
仁是人,以仁律己,就是把自己当人看,守仁就是守住自己,守住自己的真性情。道即人道,重道也就是重人,世界是人的世界,得道即是得人,得道就是得世界。以此修身,我们就会珍惜自己,珍惜生命,把人生看成一个美丽的、使人及人的世界不断完善的过程。以此养性,我们就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心平气和,精神旷达。不惧死,不偷生,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临渊履冰而心不惊。人是自然的化育,来于尘土,终会归于尘土。生死本相依,生由不得我,死我亦不能抗拒,所以生亦乐事,死亦乐事。归根到底,威武不能屈的是真性情,富贵不能移的是人本性,贫贱不能易的是真人生。
佛法本来平常,“平常心是道”,如同“蒲花柳絮、竹针麻线”,都是“东西”,可以“不舍日用应缘处”而达到佛的境界。南岳和尚初参六祖时,六祖问:“你从何处来?”“我自嵩山来。”“来的是什么东西?”慧能的问意是:从嵩山千里迢迢到曹溪来求道的人是什么东西。南岳当时没有回答出来,经过长时间的真心参禅后,终于悟出六祖慧能所指的“东西”。他的回答是:“说似一物即不中。”你要说它像什么,那你就会马上偏离它。六祖听后又问道:“是否还得加入自我修正呢?”南岳答道:“我不敢说不可以修正,但我可以说决不会污染它。”慧能大喜,认可了南岳说:“你的看法正好和我的看法相同。这个不会污染的,正是我们要留心保持的。”
体貌各异灵魂不朽
寒灯无焰,敝裘无温,总是播弄光景;身如槁木,心似死灰,不免堕在顽空。
播弄:颠倒翻弄。《元曲梧桐雨》中有:“如今明皇已昏盹,杨国忠、李林甫播弄朝政。”
一盏微弱的孤灯燃不起火焰,一件破旧的大衣保不住温暖,这都是颠倒翻弄人的景象;人的肉身像是干枯的树木,而心灵也犹如燃尽的死灰,这种人等于是一具僵尸必然会陷入冥顽空虚中。
读过这段文字,给人的感受似乎是自悲自怜,我想这绝非作者的本意。这里,不妨让我们共同来品味一下庄子与惠子的对话吧:
惠子说:“既然是人,怎能无人之情?”
庄子说:“你说的情不是我说的情。我说的情,是指不以人的好恶情感伤害自己的天性,顺应自然而不人为地增添。”
惠子说:“不人为地增添。那靠什么来保全自己的形体呢?”
庄子说:“道给了人外貌,天给了人形体,不以好恶情感伤害自己的天性。现在你耗尽心神,靠着树干高谈阔论,凭依苦思冥想。自然赋予了你形体,但却以‘坚’、‘白’论辩自鸣得意。”
心体之念天体所现
心体之念天体所现
心体便是天体,一念之喜,景星庆云;一念之怒,震雷暴雨;一念之慈,和风甘露;一念之严,烈日秋霜。只要随起随灭,廓然无碍,便与太虚同体。
心体:在中国哲学中,除了具体的形骸外,所有精神、灵性、智慧、思考、感情、意志等都被视为心抽象活动的一部分。因此心体可解释为人类精神本原。
天体:天空中星辰的总称,可解释成天心或宇宙精神的本原。
景星:代表祥瑞的星名。
庆云:又名卿云或景云,象征祥瑞的云层。据《汉书礼乐志》:“甘露降,庆云出。”
甘露:祥瑞的象征,据《瑞应图》:“甘露,美露也,神灵之精,仁瑞之泽,其凝如脂,其甘如饴。”
廊然:广大。
太虚:泛称天地。
人类精神本原就是宇宙精神的本原,也就是人的灵性跟大自然现象是一致的。人在一念之间的喜悦,就如同自然界有景星庆云的祥瑞之气;人在一念之间的愤怒,就如同自然界有雷电风雨的暴戾之气;人在一念之间的慈悲,就如同大自然界有和风甘霖的生生之气;人在一念之间的冷酷,就如同自然界有烈日秋霜的肃杀之气。人有喜怒哀乐的情绪,天有风霜雨露的变化,有哪些能少了?不过随大自然的变化随时兴起随时幻灭,对于生生不息的广大宇宙毫无阻碍,人的修养假如也能达到这种境界,就可以和天地同心同体了。
古人主张天人合一,以为大自然变化和人体内部变化是相对应的。而孔子则借自然之物而喻人生之理。一次,孔子伫立岸边,远望东流而去的江水,对身边的弟子说,君子见到大水,一定要观看。子贡问:为什么呢?孔子解释道:水,它普育万物,却不为自己的目的,仿佛有高尚的道德一样。水,向下而流,迂回曲折而又有规律,仿佛大义凛然一样。水流汹涌没有尽头,仿佛坚持根本的原则一样。如果决开堤岸,水就会奔腾流泻,好像回响应声而起,它奔赴百丈深渊而无所畏惧,好像十分勇敢。用水注入仪器来衡量地平面,必定是平的,就好像执法如绳一样。水盛满了,不必用刮平斗斛的工具去刮,就好像天生是正直的一样。它纤弱细小无微不至,好像明察一切一样。万物经过水的冲洗,必然新鲜洁净,好像它善于教化一样。
下面是《庄子知北游》中记叙的舜向丞请教时的对话:舜向丞请教说:“道可以获得而据有吗?”丞说:“你的身体都不是你所据有的,你怎么能获得大道并占有呢?”舜说:“我的身体不是由我所有,那谁会拥有我的身体呢?”丞说:“这是天地把形体托给了你;降生人世并非你所据有,这是天地给予的和顺之气凝积而成,性命也不是你所据有,这也是天地把和顺之气凝聚于你;即使是你的子孙也不是你所据有,这是天地所给予你的蜕变之形。所以,行走不知去哪里,居处不知持守什么,饮食不知什么滋味;行走、居处和饮食都不过是天地之间气的运动,又怎么可以获得并据有呢?”
庄子在这里借舜和丞的口,指出生命和子孙均不属于自身,一切都是自然之气的凝积和变化。主张“人法自然”,这样才能胸襟开阔。
脱俗是奇绝俗是偏
脱俗是奇绝俗是偏
能脱俗便是奇,做意尚奇者不是奇而为异;不合污便是清,绝俗以求清者,不为清而为激。
脱俗:不沾染俗气。
异:特殊行为,标新立异。
思想超越一般人又不沾染俗气的人就是奇人,可是那种故意标新立异的人并非奇人而是怪异;不愿与人同流合污就算是清高,可是为表示自己清高而就和世人断绝来往,那就不是清高而是偏激。
哀公说:“请问,什么样的人是士人?”孔人回答:“所谓士人,即使他们不能完全了解治国的原则方法,但一定是有所遵循的,即使不能做到尽善尽美,但一定是有所坚持的。因此,知识不要求多,但一定尽力审察他所认识的是否正确;话语不要求多,但一定尽力审察他所经历的作为。所以,他懂得已经知道的那些知识,讲已经说过的那些话语,做已经经历过的那些事情,那么就如同生命体肤一样都是不可变更的了。所以富贵也不足以再增加什么,卑贱也不足以再损失什么,如果这样,就可以称之为士人了。”士人说话有板有眼,做事情有根有据,他信奉的是原则和方法,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所作所为的结果,为了一个目标,他会执着地追求下去。他投入了很多,不一定有预期的收获,但他还会不断地投入。
只要思想不沾染俗气,就容易悟出真理,即使“门有孙膑铺,家有父挚妻”,对于佛都没有障碍。一个僧人问赵州和尚:“久闻赵州石桥的大名,可到这里一看,只见到一座小桥。”赵州和尚说道:“你只见木桥,没看到石桥。”“那么赵州石桥是什么呢?”赵州和尚回答道:“这座桥既可过驴也可过马。”从石桥中赵州看到了菩萨出于慈悲之心自己主动轮回于六道之中,勤勉于下座行的精神。石桥自身遭驴踏马践,在默默显示着大悲之心。佛教之中的“大悲阐提”指的就是上述情形。阐提是无佛性的意思。本来指那些信奉小乘佛教而不能成佛的教徒,而在大乘佛教中,大慈大悲的菩萨立誓在拯救一切众生之前决不成佛,愿意到异类中去行佛道。赵州和尚在另外一次被提及同样的问题时,没有回答渡驴渡马,而只回答道:“过来,过来!”你自己主动地从石桥上走过来吧!讲的也同样是大悲阐提。到驴马等物中去行道济世吧,这才是一个真正的禅者首先应该做的事情。
善根暗长恶损潜消
为善不见其增,如草里东瓜,自应暗长;为恶不见其损,如庭前春雪,当必潜消。
东瓜:就是冬瓜。
一个常常做好事的人虽然表面上看不到什么好处,但行善的人就像一个长在草丛里的冬瓜,自然会在暗中一天天长大;一个常常做坏事的人,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坏处,但做恶的人就像春天院子里的积雪,只要阳光一照射自然就会融化消灭。
孔子说:仁是很高远的目标,但只要自己时时处处身体力行,也就能达到仁了。所以,达到仁的境界,全靠自己。这就像堆土成山,只差最后一筐土,你懒得去加,失败是你自己造成的;相反,即使才刚倒下了一筐土,只要你能坚持不懈,最后那座山就是你自己的力量建造的。仁是靠身体力行积累起来的,平时多行善事,便是仁的体现。做一件善事算不得仁者,行一件坏事也未必成了坏人,但是,量的积累必然引起质的变化。“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这句话可是千古不朽的至理名言啊!
勿逞己长勿恃所有
勿逞己长勿恃所有
天贤一人,以诲众人之愚,而世反逞所长,以形人之短;天富一人,以济众人之困,而世反挟所有,以凌人之贫,真天之戮民哉!
诲:作动词用,教导的意思。
形:作动词用,比拟,表露。
戮民:戮此处当形容词,作有罪解。戮民是有罪之人。如《商君书算地》篇中有“刑人无国位,戮民无官任”。
上天让一个人聪明圣智,派他教导一般人的愚笨,可是世间一些稍具才智的人,反而在那里卖弄自己的才华,来反衬那些天资比较差的平常人;上天让一个人有财富,目的是派他来救助贫苦的人,可是世间上一般拥有财富的人,却仗恃自己的财富来欺凌穷人,这种人,真是违背天意罪大恶极。
鲁定公问孔子:按一句话做就可使国家兴盛,有这事吗?孔子回答说:不应希望世上有这样简单的事。不过,大家都说:做国君很难做臣子不容易,这大概可算是能一言兴邦的一句话。鲁定公又问:按一句话做就能使国家衰亡,有这事吗?孔子回答说,世上也没有这样简单的事。不过有人说:我做国君没别的快乐,只是说话很威风,没人敢违抗。如果尽说错话而又无人敢违抗,这就是可以一言丧邦的那句话。
正因为如此,古代的圣贤君主,登基牧民,常怀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之思。《韩诗外传》说:天子受命,需受三策:一、接受这样重要的使命,怎么办呢?只能长久忧虑操心了;二、天命降在我身上,只有尽心尽职,躬行不殆;三、要想长保天命,就要刻苦自励,不可以用这个地位来谋求享乐。《韩非子难一》中有一则著名的故事:晋平公召集群臣饮酒,喝到得意的时候,感叹说:做国君没什么好处,好处就只有权力大,没有人敢违背自己说的话。著名乐师师旷听了,抱着琴就向他身上猛撞。平公赶忙让开,说:太师你撞谁?师旷说:我听到一个小人在旁边说话,不自觉就撞了。有大臣说师旷犯君当诛,晋平公说:不要怪他,我自己应以此事作鉴戒。
藏巧于拙寓清于浊
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屈为伸,真涉世之一壶、藏身之三窟也。
一壶:壶是指匏,体轻能浮于水。《鹘冠子学问》篇中有“中流失船,一壶千金”,此处的一壶指平时不值钱的东西,到紧要时候就成为救命的法宝。
三窟:通常都说成狡兔三窟,比喻安身救命之处很多。据《战国策齐策》说:“狡兔有三窟,仅得免其死耳。今君有一窟,未得高枕而卧也,请为君复凿二窟。”
做人宁可装得笨拙一点,不可显得太聪明,宁可收敛一点不可锋芒太露,这才是明智之举,宁可随和一点也不可太自命清高,宁可退缩一点,不可太积极前进,这才是立身处世最有用的救命法宝,才是明哲保身最有用的“狡兔三窟”。
一个人要真能得到立身处世的救命法宝,第一宜藏巧于拙,锋芒不露,第二还要有韬光养晦的修养功夫,为什么呢?请看《庄子徐无鬼》中的一则故事:
吴王度过长江,登上猕猴聚居的山岭。猴群看见吴王打猎的队伍,惊惶地四散奔逃,躲进了荆棘丛林的深处。有一个猴子留下了,它从容不迫地腾身而起抓住树枝跳来跳去,在吴王面前显示它的灵巧。吴王用箭射它,它敏捷地接过飞速射来的利箭。吴王下命令叫来左右随从打猎的人一齐上前射箭,猴子躲避不及抱树而死。
吴王回身对他的朋友颜不疑说:这只猴子夸耀它的灵巧,依恃它的便捷而蔑视于我,以致受到这样惩罚而死去!要以此为戒啊!唉,不要用傲气对待他人啊!颜不疑回来后便拜贤士董梧为师以铲除自己的傲气,弃绝淫乐,辞别尊显,三年时间全国的人个个称赞他。
读书之善观物之妙
读书之善观物之妙
善读书者,要读到手舞足蹈处,方不落筌蹄;善观物者,要观到心融神洽时,方不泥迹象。
手舞足蹈:比喻领会书中乐趣、精髓。
筌蹄:局限窠臼,筌是捕鱼的竹器,蹄是捉兔子的器具。语出《庄子外物》篇:“筌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蹄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
心融神洽:指人的精神与物体融合为一体,心领神会,达到忘我的境界。
泥:拘泥。
一个真正懂得读书的人,要能读到心领神会理解书中的乐趣、精髓,才不会陷入只背诵文章词句,而受语言的拘泥,局限于窠臼之中,不去求知求真;一个真正擅长观察事物的人,必须把全部精神都注入到事物当中跟事物结合成一体,才不致于只能被事物的表面形迹所迷惑而不明白真相。
古代有个著名的吝啬鬼,名叫王戎。王戎非常有钱,但吝啬无比。一次他侄儿结婚,他只送了一件单衣。过了不久,他又把这件单衣要了回来。还有一次,他女儿出嫁,他借了几万钱给女儿。女儿每次回来,王戎便没有好脸色,直到女儿把钱还了,王戎才高兴起来。王戎这个守财奴,只知道积累钱财的乐趣,不知道享受钱财的乐趣。他是钱财的主人,反而被钱财所支配,沦为钱财的奴隶,这不是可笑而又可悲的事情吗?王戎是钱财的奴隶,有些人是知识的奴隶,他们博览群书,学富五年,论经一环一套,讲道一板一眼,可是,一到实践中,就四处碰壁,头破血流。伯乐以相马闻名于世,他根据自己切身体验,写了一本《相马经》。他儿子看过此书,乐不可支,以为自己也会相马了。于是,出门寻马,结果他相回来的是一只大蛤蟆。伯乐哭笑不得,问他怎么相的。他儿子说:你的《相马经》不是说,骏马的特征是“隆柔蛞口,蹄如累鞠”吗?
卓见之人洞烛机先
遇病而后思强之为宝,处乱而后思平之为福,非蚤智也;幸福而先知其为祸之本,贪生而先知其为死之因,其卓见乎。
蚤智:蚤与早同,蚤智即先见之明。
幸福:此处幸是非分而得到的意思,幸福是指侥幸得到的幸福。
一个人只有在生过病之后才能体会出健康的可贵,只有在遭遇变乱之后才会思念太平的幸福,其实这都不是什么有远见的智慧;能预先知道侥幸获得的幸福是灾祸的根源,即爱惜生命而又能预先明白有生必有死的道理,这样才算是超越凡人的真知卓识。
孔子游览泰山,看见荣启期在郊野行走,穿着粗糙皮裘,系着绳索,一面弹琴,一面唱歌。孔子问他:“你这样快乐,为的是什么呢?”荣启期回答道:“自然生育各种飞禽走兽,昆虫鱼虾,只有人最尊贵。我能够做人,这是天下第一快乐事。”孔子似乎受到启发。一次,孔子的马房失火了,他退朝回家,首先便问,“烧伤了人没有?”而不问马有没有烧伤。荣启期之快乐于做人,孔子之焦急于问人,正是看到了人的智慧、高贵和力量,这智慧、高贵和力量使人如此尊贵,把生命看得如此重要,同时又能把生与死的道理看破,把成与败的因果看清,才算得超越凡人的真知卓见。
以我转物天机理境
以我转物天机理境
无风月花柳,不成造化;无情欲嗜好,不成人伦。只以我转物不以物役我,则嗜欲莫非天机,尘境即是理境矣。
以我转物:以自我为中心,将一切外物自由自在地运用。
以物役我:以物为中心,而人成了物的奴隶为物所驱使。
天机:天然的妙机。《庄子大宗师》篇:“其嗜欲深者,其天机浅。”
大地如果没有清风明月和花草树木就不成大自然,人类如果没有感情欲望和生活嗜好就不成真正的人。所以我们要以我为中心来操纵万物,绝对不能让物为中心来奴役驱使自己,如此一切嗜好欲望都会成为自然的天赐,而一般世俗情感也都变为顺理成章的理想境界。
有位修行僧问南泉和尚:“大师,你还有未跟人说过的法么?”南泉答:“有。”“是什么?”僧人问。南泉答道:“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说物是众生,有根据《华严经》来的。《华严经》中说:“心、佛与众生这三者没有差别。”南泉又自言自语道:“江西的马大师说过即心即佛,我就不这么说,我只说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这难道有错吗?”赵州听后,当即作揖拜谢师父的指教。本质是相同的,表现则各有千秋。禅是关心本质,本质是自然天成。
文以拙进道以拙成
文以拙进,道以拙成,一拙字有无限意味。如桃源犬吠、桑间鸡鸣,何等淳庞。至于寒潭之月、古木之鸦,工巧中便觉有衰飒气象矣。
淳庞:淳是朴厚,庞作充实解。
寒潭:指深冷寂静的潭水,有深冷和寂静的双重意义。
不论写文章或做学问都要用质拙的方法才有进步,尤其是修养品德必须抱着朴实的态度才有成就,可见“拙”字含有无穷奥义,恰如桃花源中的狗叫、阡陌间的鸡鸣,这该是一种多么淳朴充实的风俗。至于寒潭中所映出的月影、以及古树上所落的乌鸦,表面看来充满诗情画意,然而实际上却显示出萧瑟凄凉的景象。
孔子说,质实多于文采,就难免粗陋;文采多于质实,就难免虚浮;文采和质实配合得恰到好处,才可以称作君子。所以一个人要广泛地学习,提高学习的文化水平和语言修养,又要用一定的道德行为规范来约束自己。
孔子主张“文质彬彬”,彬彬就是斑斑,两方面掺杂配合,就像色彩斑斓的图画,既有生趣、精明,又有真气、厚道,这样的人才可爱。
老子认为,人类痛苦和纷争的病根就在于乖巧过了头,刚强过了分,假如大家立身处世都朴实、厚拙、柔弱、不争,人们必定生活幸福多了。如果说逞能好胜、强自出头在老子的时代所在皆是,那么在现代人身上那就更刻骨铭心了;如果说老子这些思想在当时是对症下药,那么它在现代就是被人们熟视无睹的“祖传秘方”。
现代人们教育自己的孩子,总希望他聪明、机巧、刚强、好胜和富于竞争力,谁要是教他的孩子笨拙、柔弱、退让、不争,那准被人看成是个十足的笨蛋,或者是神经出了毛病的家伙。想以自己的聪明才智来出人头地、鹤立鸡群几乎是所有现代人的奋斗目标,它是一个人在竞争中成功的标志,因而也成了现代人工作学习的动力,也成了人精神苦闷的根源。“聪明反被聪明误”,“烦恼皆因强出头”。
临济的断喝、德山的棒子是禅门机用的典型代表,临济和尚、德山和尚都被尊为英雄式的祖宗,然而禅机不仅指棒喝,也有像赵州和尚那样用三寸不烂之舌使众人信服的口唇禅。曾经有一僧问首山和尚:“临济大师喝,德山大师棒,到底是想表明什么呢?”首山和尚答道:“你先试试看。”僧便喝了一声:“睁眼瞎子!”僧接着又喝了一声。首山和尚大怒道:“这个瞎驴,乱喝什么?”僧作礼欲走。首山抓住便打,并且说道:“喝也好棒也好,只有真正的禅师应用起来才有妙用。”喝是指大声呵斥,但并不仅限于指发声断喝,一喝能把真正的僧师的悟境惟妙惟肖地展现出来,也有人光学着喝,却不知道喝的作用和意义。有一小和尚想练习与师父对禅,便去请教师兄,师兄告诉他:“当我问和尚‘正当恁么时作么生’时,师父就‘嗬——!’地喝了我一声。”小和尚暗记在心里,只是这个‘恁么’太难记,小和尚记来记去便把它记成生馍馍了。有一天他上法堂对禅时,径直站在师父面前大声地说:“生馍馍怎么弄好?”师傅笑着说:“烤也行,蒸也行。”小和尚尖声怪气地“嗬”了一声。师傅立即问他:“怎么啦?呛住了吗?”满堂众僧皆开心地大笑。黄泉和尚那里也传出一则趣事,有一次一僧对他说:“久闻黄泉师父大名,请问我手中的是麦饼还是米粑?”黄泉道:“是麦是米,尝一下不就知了吗?”这时这位僧人就来了一声“嗬——!”“怎么啦?噎住了吗?噎住了吗?”
闻恶不就闻善不亲
闻恶不就闻善不亲
闻恶不可就恶,恐为谗夫泄怒;闻善不可即亲,恐为奸人进身。
就恶:立刻厌恶。
谗夫:用流言来陷害他人的小人。
听说人家有过错或做了坏事,不可马上信以为真起厌恶之心,心须经过自己一番冷静的观察,这样就可以判断进谗的人是否有诬陷泄愤的意图;听到某人有善行做了好事,也不要立刻就相信他去交往亲近他,必须经过自己一番冷静观察,以免那些奸人谋官求职的手段得逞,免得引狼入室。
孟子说:“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这可谓孟子识才方法上的至理名言,下面一则故事生动地说明了这一道理。
战国时,孔子的孙子子思对卫国的国君推荐苟变,认为他“是位可率领五百辆战车出征的奇才。”卫君却说:“我是知道他可以当将军的,但是他在当收税官时,利用工作之便吃了别人两只蛋,所以就没有重用他。”子思开导卫君说:“圣人选拔官吏,就如同木匠选用木材,应当取其长,弃其短。您身处战国的战争形势下,在提拔武将时,却因为两只鸡蛋而抛弃干城之将,这是不可以使别的国家知道的。”卫君再三感谢地讲:“一定遵从您的劝告。”
不昧所有不自夸耀
前人云:“抛却自家无尽藏,沿门持钵效贫儿。”又云:“暴富贫儿休说梦,谁家灶里火无烟?”一箴自昧所有,一箴自夸所有,可为学问切戒。
无尽藏:佛家语,是“无尽藏海”的简称,比喻无穷道德,此处有道德和财富的双重意思。《大乘义章》说:“德广难穷,名为无尽,无尽之德,包含曰藏。”
谁家灶里火无烟:是说任何人家多少都有点财产。
以前的人说:“放弃自己家中的大量财富,却模仿穷人拿着钵到处乞讨。”又说:“一个突然暴富的穷人,千万不要老向人家夸耀自己的财富,其实哪个人家的炉灶不冒烟呢?”上面这两句谚语,一句是用来劝说那些看不见自己德行的人,一句是用来忠告那些夸耀自己财富的人,这些都是做学问的人必须彻底戒除的事。
《孟子告子章句上》中说:希望尊贵,这是人们共同的心愿。但每个人都有自己可尊贵的东西,只是不去思考它罢了。有个寓言说:有一只母蛙带着自己的蛙儿在池塘游戏,它们看见一头在塘边饮水的牛。蛙妈妈很羡慕牛的身躯的庞大,它也想使自己变得如牛大。于是,它拼命往肚子里鼓气,还不住地问儿子:“我有牛大么?”小蛙劝妈妈说:“您就别胀了,肚皮要爆了。”母蛙的肚皮最后真的就胀破了。
这种母蛙只知道羡慕牛的庞大,只想到和牛比大,其实,它为什么不可以和牛比小呢?这寓言的道理很明白:人不能自恃才高,傲视众人,也千万不可妄自菲薄,总以为自己不如人,自己看不起自己。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每个人都有自己可珍贵的东西,只是由于我们一味羡慕别人而没有考虑它们罢了。
盛极必衰居安虑患
盛极必衰居安虑患
衰飒的景象就在盛满中,发生的机缄即在零落内。故君子居安宜操一心以虑患,处变当坚百忍以图成。
衰飒:飒,本义是风吹落叶的声音,衰飒是衰落、枯萎,指境遇衰败没落。
发生:生育、生长。
机缄:关键因素,指运气的变化。据《庄子天运》篇:“天其运乎,地其处乎,日月其争于所乎,孰主张是,孰维纲是,敦居无事推而行是,意者其有机缄而不得已邪?”
零落:指人事的衰败没落,例如陆机有“亲友多零落”的诗句。
百忍:比喻极大的忍耐力。
大凡一种衰败的景象往往是在很早的繁茂时就种下祸根,大凡一种机运的转变多半是在零落时就已经种下善果。所以一个有道德修养的君子就应当在平安无事时保持清醒的理智,以便防范未来某种祸患的发生,一旦处身于变乱灾难之中,就要拿出毅力咬紧牙关,坚定信念继续奋斗,以求事业成功。
《易经》提出“月中则昃,月盈则亏”的道理,这说明天地间万事万物都会由盛而衰,在极盛时已经露出衰落凋谢的预兆。所以人在平安无事时,要保持自己的清醒头脑,防患于未然。汉成帝曾经游后花园,想与班婕妤同车。班婕妤辞谢说:“看古人的图画中,圣贤的国君,都有富名望而贤明的臣子陪在身边;三代(夏、商、周)末世的君主,才有宠幸的臣妾在侧。现在君主与我同乘一部车,难道不是与他们相似了吗?”太后听到这些话,很高兴地说:“古代有贤慧的樊姬,现在有班婕妤。”后来飞燕谗毁班婕妤说她诅咒后宫,甚至也咒骂皇上。成帝于是就查问班婕妤。她回答说:“臣妾听说:死生由命,富贵在天。自己的德性修养端正,都无法蒙受上天所赐的福份;去做一些邪恶不正的事,又能指望得到什么?假使鬼神有知觉,它们一定不会接受奸邪谗佞的诉论;如果没知觉,告诉它们又有何用呢?所以我是不会做这种事的。”成帝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就赦免她,并赐黄金百斤。飞燕娇媚又善妒,班婕妤恐怕迟早受害,于是请求到长信宫去陪侍太后。班婕妤不与君主同车,以至后来到长信宫去陪太后,说明她在平安无事时保持清醒头脑,以便防止未来的某种祸患的发生。当然,一个人一旦处于某种灾难之中,就要以顽强的毅力,努力奋斗,以便取得将来事业的成功。
疾病易医魔障难除
纵欲之病可医,而势理之病难医;事物之障可除,而义理之障难除。
势理之病:固执己见,自以为是的毛病。
义理之障:正义真理方面的障碍。
放纵情欲的毛病还有医治矫正的可能,但是固执己见、自以为是的毛病就很难医治;事理和物理上遇到的障碍还可以解除,但是正义真理和思想品德上的障碍却难以排除。
战国时的名医扁鹊,姓秦。有一天他来到齐国,上朝见到桓侯说:“你有病潜伏在皮肉,不将它治好,将会深入体内。”扁鹊走出宫门后,桓侯对左右大臣说:“做医生的人好利,想拿没病的人邀功。我根本就没有病。”
以后,每隔五天,扁鹊每见桓侯一次,都逐次指出他的病已由血脉转而潜伏到肠胃之内,可桓侯不是说“没有病”,就是表现得不高兴或不答话。第三次,也就是十五天以后,扁鹊又去见桓侯,他看见了桓侯却转头走了,桓侯派人问扁鹊为什么要走。扁鹊说:“疾病在皮肉,用药熨可以治好;在血脉,用针石可以治好;在肠胃,酒醪可以治好;如果进入骨髓,就是掌管生命的天神也无可奈何,现在齐君的病入骨髓,我已无能为力了。”再过五天,桓侯果然生病,扁鹊这时已逃离齐国。桓侯终于病死。
齐桓公固执己见,其结果害了自己。
忧喜取舍形气用事
忧喜取舍形气用事
人情听莺啼则喜,闻蛙鸣则厌,见花则思培之,遇草则欲去之,但以形气用事;若以性天视之,何者非自鸣其天机,非自畅其生意也。
形气:形是躯体,气是喜怒哀乐的情绪,都表现于外。如《孟子公孙丑上》:“夫志,气之帅也。”
性天:天性。
生意:指生的意念。
按一般人的常情来说,每当听到黄莺婉转的叫声就高兴,听到青蛙呱呱的叫声就讨厌;看到美丽的花卉就想栽培,看到杂乱的野草就想铲除。这完全是根据自己的喜好爱憎来判断事物。假如按照生物的天性来说,黄莺悦耳的叫声也好,青蛙鸣叫声也好,都是在抒发它们自己的情绪;不论是花朵的开放,杂草的生长,它们何尝不是在舒展蓬勃的生机呢?
孟子在齐国做过一段时期的卿相,后来他决定离开齐国。与孟子同在齐王手下做官的淳于髡问孟子:“重视名誉功名是为了济世救民。您身为齐国的三卿之一,如今上辅君王、下济臣民的名誉功名都没有建立就要离开,难道这是仁人的作为吗?”孟子回答说:“身处卑微,不以自己贤人的身份服侍不肖的君主,有伯夷;五次为桀做官,五次为汤做官,力图推行自己的仁政思想的,有伊尹;不讨厌恶浊的君主,不拒绝微贱的职位的,有柳下惠。这三个人的行为方式不同,但大方向却是一致的,他们都是为了仁。君子只要仁就可以了,何必拘泥于具体如何去做呢?”伊尹、柳下惠都是孟子心中的贤人,但他们一个曾为残暴无道的夏桀做官,一个并不讨厌恶浊的君主,而且,即使如此,也并不损他们贤人的名声。伯夷宁可于首阳山下采薇自食,也不去求取俸禄。这些都是无可指责的。所以,官阶爵位,有时可以弃之如破鞋。去留弃取,只以人身的保全和立命的根本不受妨害为原则。只要这样,便可进退自如,弃取随心,予夺不惧,去留无忧。孟子的话告诉我们:我们的好恶心情、去留取舍,亦如万物一般,都是根据天地自然之理而平等地生长发育、变化发展。
天生万物各有用,人之好恶有取舍。自然界万物的形态与人们的心态往往相互映衬。《庄子天地》中有段生动的论述:
世界最初是个无,没有“有”,也没有名称,后来出现了“有”,“有”绝对统一,统一而没有形体。物得到这个一而产生,叫作德;没有形体之中开始有了分别,但是这些分别还无界限,叫作命。运动停止,产生了万物,物有各自的纹理结构,叫作形。形体具备了精神,各有自己的姿态和行为规则,叫作性。性加以修养就返回德,德修养到顶点,就和最初相同。和最初相同就是虚廓,虚廓就广大,说话和无心的鸟鸣相同,无心鸟鸣和我的说话相同,这样就和天地合同。合同没有一丝差异,像是愚蠢又像昏迷,这就是玄德,也就是如同返回本真而一切归于自然。
谗言自明媚阿侵肌
谗夫毁士,如寸云蔽日,不久自明;媚子阿人,似隙风侵肌,不觉其损。
媚子阿人:媚子是擅长阿谀逢迎的人,阿人是谄媚取巧曲意附和人。
隙风:墙壁门窗的小孔叫隙,从这里吹进的风叫邪风,相传这种风容易使人身体得病。
小人用恶言媚语毁谤或诬陷他人,就像点点浮云遮住了太阳一般,只要风吹云散太阳自然重现光明;小人用甜言蜜语阿谀奉承他人,就像从门缝中吹进的邪风侵害肌肤一样,使人们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伤害。
荀子《不苟》中说:刚刚洗过澡的人会抖一抖他的衣裳;刚刚洗过头的会弹一弹他的帽子。这是人之常情。谁愿意拿自己洁白的身体,去接受别人污黑的沾染呢?唐代有一个检校刑部郎中,名叫程皓,为人周慎,人情练达,从不谈人之短长。每当同辈之中有人非议别人,他都缄默不语。直到那人议论完后,他才慢慢地替被伤害的人辩解:“这都是众人妄传,其实不然。”甚至,还列举出这个人的某些长处。有时,他自己在大众广庭中被人辱骂,连在座的人都惊愕不已。程皓却不动声色,起身避开,说:“彼人醉耳,何可与言?”与其诅咒黑暗,不如点燃一支蜡烛。
斥小人媚愿君子责
斥小人媚愿君子责
宁为小人所忌毁,毋为小人所媚悦;宁为君子所责备,毋为君子所包容。
媚悦:本指女性以美色取悦于人,此指用不正当行为博取他人欢心。《史记佞幸列传》有:“非独女以色媚,士亦如之。”
做人做事宁可遭受小人的猜忌和毁谤,也不要被小人的甜言蜜语迷惑;做人做事宁可遭受君子的责备和训斥,也不要被君子的宽宏雅量所包容。
孔子说:君子公心爱物,不肯看到别人有所偏失不加以纠正,所以能和而不同;小人则相反,不是盲目附和,就是阿比取媚,像别人的影子一样,没有自己独立的意见。君子见大心广,心地坦然,从容舒泰而不骄矜做作;小人略有所见,即自以为是,意气飞扬,把一世界人都不放在眼里,没有一点安祥舒泰的气象。
古人说:“臧否损益不同,中正以训,谓之和言。”就是说,要有原则(中正以训),要敢提不同意见(臧否损益),这样在切磋琢磨中结成同志。小人就不是这样。不是因为愚蒙盲从,就是因为阿比图利——不管对与不对,只要能讨你欢心,他都会唯唯诺诺。
一念一行都宜切戒
有一念犯鬼神之禁,一言而伤天地之和,一事而酿子孙之祸者,最宜切戒。
酿:本意当制酒解,此处指造成的意思。
切戒:深深的引以为戒。
假如有一种邪恶的念头触犯了鬼神的禁忌,有一句话破坏了人间祥和之气,或者做了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成为后代子孙的祸根,所有的这些行为都必须特别加以警惕,决不能去做。
庄子在《人间世》总运用三个形象的例子充分说明:一念一行,都要谨慎。不但立身处世要谨慎,而且每做一事都要谨慎。庄子是这样说的:
你不了解螳螂吗?奋起它的臂膀去阻挡滚动的车论,不明白自己的力量全然不能胜任,还自以为聪明,自以为有力量。警惕呀,谨慎呀!经常夸耀自己的才智而触犯了它,就危险了!你不了解那养虎的人吗?他从不敢用活物去喂养老虎,因为他担心扑杀活物会激起老虎凶残的怒气;他也从不敢用整个动物去喂养老虎,因为他担心撕裂动物也会诱发老虎凶残的怒气。知道老虎饥饱的时刻,通晓老虎凶戾的秉性。老虎与人不同类却向饲养人摇尾乞怜,原因就是养老虎的人能顺应老虎的性子,而那些遭到虐杀的人,是因为触犯了老虎的性情。
爱马的人,以精细的竹筐装马粪,用珍贵的蚌壳接马屎。刚巧一只牛虻叮在马身上,爱马之人出于爱惜随手拍去,没想到马儿受惊便咬断勒口,挣断辔头,弄坏胸络。意在爱马却失其所爱,能不谨慎吗?
爱重成仇薄极成喜
爱重成仇薄极成喜
千金难结一时之欢,一饭竟致终身之感,盖爱重反为仇,薄极反成喜也。
一饭竟致终身之感:据《史记淮阴侯列传》中记载,韩信穷困的时候,没有人瞧得起他,可有一漂母看他饿,就给他饭吃。韩信当然说些感激的话,这老太太很生气地回答说:“大丈夫不能自食其力,我不过同情你小伙子,谁指望你报答?”韩信以后显贵发达始终记得这一饭之恩。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如不投机,即使是价值千金的重赏或恩惠,有时也难以换得对方的欢心,假如一个人有良心而又重道义,即使是在人贫困时给他一顿粗茶淡饭的小小帮助,也可能使他一生不忘此事永远心存感激、回报之心。另外还有一种心理现象,就是当一个人爱一个人爱到极点时,如果一不小心感情处置不当就可能会翻脸成仇;还有一些平常不受重视或者淡泊至极的人,只要突然给予一点小惠,就会受宠若惊而对你表示好感成为好事。
郑国曾经派子濯孺子去攻打卫国,战败,便逃跑,卫国派庾公之斯追击。子濯孺子说:“今天我的病发作了,拉不了弓,我活不成了。”又问给他驾车的人说:“追击我的是谁呀?”驾车的人回答:“庾公之斯。”子濯孺子便说:“我死不了啦。”驾车的不明白:“庾公之斯是卫国的名射手,他追击您,您反说您死不了啦,这是什么道理呢?”子濯孺子回答说:“庾公之斯跟尹公之他学的射箭,尹公之他又是跟我学的射箭,尹公之他是个正派人,他所选择的学生、朋友一定也正派。”庾公之斯追了上来。庾公之斯见子濯孺子端坐不动,便问道:“老师为什么不拿弓呢?”子濯孺子说:“我今天病了,拿不了弓。”庾公之斯说:“我跟尹公之他学射,尹公之他又跟您学射。我不忍心拿您的技巧反过来伤害您。但是,今天我追杀您,是国家的公事,我也不能完全放弃。”于是,庾公之斯抽出箭,在车轮上敲了几下,把箭头敲掉,用没有箭头的箭向子濯孺子射了四下,然后回去了。
谦虚受益满盈招损
欹器以满覆,扑满以空全;故君子宁居无不居有,宁处缺不处完。
欹器:欹,不正的意思。欹器是古代用来汲水的陶罐,因提绳位于罐体中部,所以,一旦装满了水就会翻倒,当水满一半时能端正直立,当水空时就倾斜,古代帝王把它放在座位左侧,作为规劝警惕的器具。据《荀子宥坐》篇:孔子曰:“‘我闻宥坐之器者,虚则斜,中则正,满则覆。’孔子故谓弟子曰:‘注水焉!’弟子把水而注之,中而正,满而覆,虚而斜。孔子喟然叹曰:‘吁,恶有满而不覆者哉!’”
扑满:用来存零钱用的陶罐,有入口无出口,满则扑破取出。
欹器因为装满了水才倾覆,扑满由于腹中空无一物才得以保全。所以一个品德高尚的君子,宁愿处于无争无为的地位,也不要站在有争有夺的场所,日常生活宁可感到缺欠一些,也不要求过分完满。
酒足饭饱时,再美味的饭肴也引不起食欲;自满之心,朴实的真理也难以打动。耶酥也说过:“心贫者有福。”有一位大学者到南隐禅师处问禅,从哲学、科学的角度对禅大力评点了一番。南隐一直默默地听着,并给他上茶。眼看茶杯已满了,可南隐还在向杯中倒水。学者说道:“老禅师,茶已溢出来了。”“是啊,你就像这只杯子一样。”南隐说,“你的头脑中装满了那么多哲学、科学,我就是跟你说禅,你也装不进哪!”学者事后感叹道:“茶杯的价值,不在乎它的质地、外形,而在于它的里面是空的。”
清净布施不责人报
施恩者,内不见己,外不见人,则斗粟可当万钟之报;利物者,计己之施,责人之报,虽百镒难成一文之功。
斗粟:斗是量器名,十升为一斗。粟是古时五谷的总称,凡未去壳的粮食叫粟。
万钟:钟是古时量器名。万钟形容多。
百镒:古时重量名,二十四两为一镒。
施舍恩惠给别人的人,不可老把这种恩惠记在心头,不应有让别人赞美和回报的念头,这样即使是一斗米也可收到万钟的回报;一个用财物帮助别人的人,不但计较自己对人的施舍,而且要求人家的报答,这样即使是付出一百镒,也难收到一文钱的功效。
“施而无求”,可以孙思邈为楷模。
孙思邈是唐代名医。在他的行医生涯中,“涤尽渣滓,斩绝萌芽”,献身医道,为大众解除疾苦,不受名利之诱。凡病家请求出诊,他从不瞻前顾后,不考虑自己的吉凶安危,也不惧怕路途遥远艰险,无论昼夜寒暑,饥渴疲劳,都要“一心赴救”,而且从不问病家地位高低、贵贱贫富,也不念恩怨亲疏,一视同仁。
他不仅毕生救死扶伤,而且在古稀之年开始写《千金要方》,直至百岁高龄,仍然思路敏捷。
普渡众生,首重布施,然而,布施应不图回报;布施应是给人利益,给人快乐,给人欢喜,给人方便。南北朝时期梁国的天子武帝是一位热心的佛教信徒,传说他曾身披袈裟,宣讲过《放光般若经》。世人尊称他为“佛心天子”。这等虔诚的信徒,听说大圣达摩从印度已到中国,自然是立即宣诏下旨,派人把达摩接进京城,一见面,武帝就开口问道:“孤家建立了众多寺院,供养了许多僧众,抄了很多佛经,肯定有功德吧!”不料大师的回答与武帝的期待正好相反:“无功德。”思求功德谋现世利益的人,与真正的宗教是无缘的,因为只要有丝毫念己之心,便不是真正的善德了。
抱朴守拙涉世之道
抱朴守拙涉世之道
涉世浅,点染亦浅;历事深,机械亦深。故君子与其练达,不若朴鲁;与其曲谨,不若疏狂。
涉世:经历世事。《晋书孔衍传》说:“博学不及衍,涉世声誉过之。”
点染:是指一个人沾上不良社会习气,玷污的意思。
机械:原指巧妙器物,此处比喻人的城府。
朴鲁:朴实、粗鲁,此处指憨厚、老实。
曲谨:拘泥于小节,谨慎求全。
疏狂:放荡不羁,不拘细节。白居易诗:“疏狂属年少。”
一个刚踏入社会的人阅历很短浅,所以感染各种社会不良习惯的机会也很少;一个饱经世事阅历很广的人,经历的事情多了,智谋也随着加深。所以一个有修养的君子,与其讲究做事圆滑,不如保持朴实的个性;与其事事小心谨慎委曲求全,倒不如豁达一些才不会丧失纯真的本性。
在《庄子缮性》里有这样一段精辟的论述:“古时候的人,生活在混沌鸿蒙、淳风未散的境界中,跟整个外部世界混为一体而且人们彼此都恬淡无为,互不交往。正是这个时候,阴与阳谐和而又宁静,鬼神也不会干扰,四季的变化顺应时节,万物全不会受伤害,各种有生命的东西都能尽享天年,人们即使内存心智,也没处可用,这就叫做最完满的浑一状态。正是这个时候人们不知道需要去做什么而保持着天然。”
“等到后来道德衰退,到了燧人氏、伏羲氏统治天下,世事随顺却已不能浑然为一。道德再度衰退,到了神农氏和黄帝统治天下,世道安定却已不能随顺民心与物情。道德再度衰退,到了唐尧、虞舜统治天下,开启了治理和教化的风气,淳厚质朴之风受干扰与破坏,背离大道而为,开始是伤害了道德,然后是抛弃了自然性而随应心机。人们彼此间相互窥测,也就难以使天下得到安定,然后又贴附上浮华的文饰,增加了众多的俗学。文饰浮华毁坏了质朴之风,广博的俗学淹没了纯真的心灵,然后人民才开始迷惑和纷乱,没有什么办法返归本真而回复原始的情状。”
读过庄子的话,回头再看洪应明先哲的话,一深一浅,其理都给人以深刻的启示。
效法自然日月永恒
天地寂然不动,而气机无息稍停;日月尽夜奔驰,而贞明万古不易。故君子闲时要有吃紧的心思,忙处要有悠闲的趣味。
寂然:宁静的意思。白居易《偶作诗》有:“寂然无他念,但对一炉香。”
气机:机,活动,气机指大自然的活动。气是天地阴阳之气,而机指宇宙的运动。气机就是天地运转。
尽夜:夜以继日,也就是通宵的意思。尽,终也。
贞明:指光辉永照。
吃紧:宋明时代的口头语,即紧迫、抓紧。
我们每天看到的天地好像是一动也不动,其实大自然的活动一时一刻也未停止。早晨旭日东升,夜晚明月西沉,日月昼夜都在旋转,宇宙在不断地活动,而日月的光明却永恒不变。所以君子平时就应该效法大自然的变化,闲暇时心中就要有紧迫感作一番打算,以便应付意想不到的变化,忙碌时也要能做到忙里偷闲,享受一点生活中悠闲的乐趣。
庄子在《养生主》中说:“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知识却是无限的。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无限的知识,势必体乏神伤。既然如此还在不停地追求知识,那可真是十分危险的了!做了世人所谓的善事而不去贪图名声,做了世人所谓的恶事却不至于构成刑戮的屈辱,遵从自然的中正之路把它作为顺应事物的常法,这就可以护卫自身,就可以保全天性,就可以不给父母留下忧患,就可以终享天年。”
庄子在这里所说的“顺应事物的常法”,正是劝诫人们“应效法大自然的变化”,在生活中学会调理自己的情绪不至于盲目,通过生活的乐趣来平衡自己的身心。
黄龙悟新和尚在歌偈中有这样两句:“安禅未必须出水,灭却心头火自凉。”实际上这两句诗是诗人杜荀鹤所写的《悟空上人寺院夏日题诗》中的后两句,起承两句为“三伏闭门披一衲,兼无松竹蔽房廊。”意为在大热天里,悟空上人关着门,身上披一件破僧衣,屋外也不植种松竹,房檐无荫。就是这样的地方也同样是修禅的好所在。自然有寒暑变异,无可回避;人生也有阴晴圆缺,不可抗逆。真正的禅师的态度是不抗逆,也不屈服;不靠回避问题去解决问题,而是深入渗透到问题里面,随遇而安,调和好自己的精神,自然心静,也就不难想像寒暑皆无的高层次境界了。
意所偶全物出天然
意所偶全物出天然
意所偶会便成佳境,物出天然才见真机,若加一分调停布置,趣意便减矣。白氏云:“意随无事适,风逐自然清。”有味哉,其言之也!
真机:真正的机用。
白氏:唐代诗人白居易。
事情偶然遇上合乎己意就是成了最佳境界,东西出于天然才能看出造物者的天工,假如加上一分人工的修饰,就大大减低了天然趣味。所以白居易的诗说:“意念听任无为才能使身心舒畅,风要起于自然才能感到凉爽。”这两句诗真是值得回味的至理名言。
物贵天然,人贵自然。老子于为人处世上同样强调自然无为,不管干什么要因任自然规律,不以人为的方式去扰乱它;同样,自然无为也是他的审美标准,一切违背自然的必定就是丑恶的。
由此而产生的联想很多。孔子有个孙子叫做子思,他有次晋见齐王,齐王的嬖臣美须秀眉,站立两侧,齐王指着笑道:“若颜貌可以互换,寡人不惜以眉须换与先生。”子思回答:“这可不是我所希望的。我希望君王修礼义、富百姓,使我能寄妻儿于齐国境内。昔日尧帝身长十尺,眉生八彩,是圣人;舜帝身长八尺,有奇貌,无须,也是圣人;禹汤文武及周公,或臂折,或背偻,同样是圣人。人之贤圣在德,岂在乎貌?我只患德之不昭,不病鬓毛之不茂。”人的外貌是天然生成的,岂可任意造作和修为,可修为的只有“德”啊。
祥蕊和尚有一次出寺访问一位酿酒商。两人以前就是朋友,所以酿酒商好好款待了祥蕊一顿,并留下他住宿。第二天早晨,祥蕊欢欢喜喜说:“你这地方没有蚊虫,真是太好了,昨夜睡得真香,好久没睡这么香了。”“都到冬月了,难道还有蚊虫吗?”酿酒商觉得挺奇怪,问祥蕊:“你那里还有蚊虫吗?”“还有。”正好当天酿酒商要出门办事,他就伴着祥蕊同行回去,晚上暂住在寺里。只见僧房内,尘土扑鼻,经书和家俱都乱糟糟地摆着,房中挂有蚊帐。酿酒商掀起蚊帐,扇了两三下,就有好几只蚊子从帐子中飞出来。这则故事说明和尚好自在呀!物贵天然,人贵自然,这种不加任何雕琢造作的境界,也许就是本来面目的真实体现吧!当然,这里只能从意义上去抽象地理解,但不能从具体形式上去盲目仿效。
事起害生无事为福
一事起则一害生,故天下常以无事为福。读前人诗云:“劝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又云:“天下常令万事平,匣中不惜千年死。”虽有雄心猛气,不觉化为冰霰矣。
前人:指唐代诗人曹松,字梦徵,唐舒州人,七十余岁中进士,善诗,有诗集。
有一事起就有一害生,所以达观者常以无事为福。前人曹松诗说:“我奉劝阁下还是不要谈封侯拜相的事,因为名将的战功都是千万人的头颅所堆成的。”古人又说:“要想天下永远太平无事,只有把所有的兵器都收藏在仓库中。”当读完这两首诗后,即使本来有奋发的雄心壮志,也不由得立刻变成冰雪一般的冷寂。
孔子说:有六种好品德,如果不是好学深思的人,就容易带来六种弊端:心地仁厚,流弊是易受人愚弄;广知博览,流弊是四处涉猎而无所归宿;轻信的流弊是滥用心计或妄触法网;太直率的流弊是容易伤害人;一味勇敢的流弊是闯祸;一味刚强的流弊是胆大妄为。只有不断学习,才能发扬六种好品德而克服六种弊端。
“六言六弊”是古时候的一个成语。六言就是六个字,即:仁、知、信、直、刚、勇,是六种好品德或好名声。事物是辩证的,一长必有一短,优点同时也就是缺点。尢其是如果没有一定的学问,不明白六种好品德之所以成为好品德的原因,就必然会带来六个方面的问题。
守口须密防意要严
口乃心之门,守口不密,泄尽真机;意乃心之足,防意不严,走尽邪蹊。
意乃心之足:形容心灵统帅的意识。
邪蹊:指不正当的小路。
口是心灵的大门,假如大门防守不严,内中机密全部泄露;意志是心的双脚,假如意志不坚定,就会像跛脚一般走入不正当的小路。
人际交往中不仅需要有守口如瓶的戒意,而且更要注意语言的艺术美。一次,子路向孔子问道:“鲁国大夫在父母死后二十七个月的服丧期间睡在床上,合乎礼吗?”孔子说:“我不知道。”子路出来,告诉子贡:“我以为先生乃是无所不知的,先生也有一些不知道的事理!”子贡说:“你问些什么呢?”子路说:“我问鲁国大夫在服丧期间睡床,合乎礼吗?先生说不知道。”子贡说:“我给你去问先生。”子贡问孔子:“服丧睡床,合乎礼吗?”孔子说:“这不合乎礼。”子贡出来,告诉子路说:“你说先生是有些事不知道吗?先生乃博学之人,你问得不对。按照礼的规定,住在大夫所管的地方,不要说大夫的不是。”可见方法不当,云遮雾障,山重水复;方法正确,云开日出,柳暗花明。
德山垂示门下僧众:“道得也三十棒,道不得也三十棒。”说得好,道得妙,问得巧的人,要挨一顿棒;说得坏,道得差,问得笨的人,同样也要挨一顿揍打。禅门中有“临济喝、德山棒”之说,历代恭奉临济和尚、德山和尚为绝代宗师。因为禅的真理是说不得问不得的,一说一问就会落入语言的窠臼;真理是无瑕的、无极的,放之四海而皆准。而语言的作用是有偏差的、有限的,同样一句话,环境不同,含义就不一样,真理是中正的,而语言总难免偏颇。真理是无拘无束的自由,而语言本身就是限制。
忙里偷闲闹中取静
忙里偷闲闹中取静
忙里要偷闲,须先向闲中讨个把柄;闹中要取静,须先从静处立个主宰。不然未有不因境而迁、随事而靡者。
把柄:把就是柄,比喻做事能把握要点。
主宰:主见、主持。
因境而迁:迁,转移。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
随事而靡:靡当动词用,散败和损毁。随着事物的发展而盲目地跟随其后。
即使在很忙的时候,也要设法抽出一点空闲时间,让身心舒展一下,必须在无事时把要做的事先做一调整,养成这种习惯,就有了调剂身心的工夫。要想在喧嚣的环境中保持冷静的头脑,就必须在心情平静时事先有个主见。不然一旦遇到事情就会手忙脚乱,不知所措,随事盲目而行,结果把事情弄得很糟。
孔子做过鲁国的司寇(司法部长),周游列国虽很辛苦,但打交道的都是国君一流人物,后来专门教书,也极受尊重,学生把他比作日月。但孔子自己,并不自以为了不得,说:有十户人家的小村镇,就有像我孔丘这样的人,只是他们不像我这样好学罢了。又说:有人说我是圣人和仁者,孔丘岂敢当,我不过是一个学而不厌、诲人不倦的教书匠。正因为这样,他和学生在一起,也开点玩笑。有一次,刚到了他学生子游做县长的武城,就听到一片弹琴唱诗之声,孔子微微一笑,说:哈,宰鸡,用得着牛刀吗?言下之意,似是治理这个小地方,用不着进行礼乐教育。子游当时正接待老师,说:您以前不是讲过,做官的受了教育,就有了仁爱之心;老百姓受了教育,就比较容易领导吗?孔子说:是啊,我刚才只是同你们开开玩笑呢!
孔子爱开玩笑,也是一种奔波中求静的方法,人能在劳顿中保持一点幽默,学会求静,不失君子风范。
超然事外明晓厉害
议事者身在事外,宜悉利害之情;任事者身居事中,当忘利害之虑。
任事:负责某事。
当评论事物得失时,能以超然的身份置身事外,就能了解掌握事情的始末通晓利害;反之如果以当事人的身份,而置身整个事情之中,这时就要暂时忘怀个人的毁誉,才能专心策划并推动所担负的任务。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见要想对某人某事做出公平的评论,超然事外者则能另拓思路,据理晓喻。孟子在齐国的时候,有一次在齐国边境的平陆,会见了当地的长官孔距心。孟子问孔距心:“如果你的战士,一天三次失职,你开除他吗?”孔距心回答说:“不必第三次,我就要开除他了。”孟子说:“那么,你自己失职的地方也很多,如今这灾荒年成,你的百姓,年老体弱者抛尸于山沟荒野,年轻力壮者逃亡于四面八方,就我所知,已有近千人了。”孔距心申辩说:“妥善安置那些灾民,实在不是我的能力可以做得到啊。”孟子打了一个比方。他说:“譬如现在有一个人,接受别人的牛羊,替别人放牧,那就一定要替这些牛羊找到牧场和草料。如果牧场和草料都找不到,那他就得把这牛羊退还给原主,难道他能够就站在那里看着牛羊一个个饿死么?”孟子这个比喻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在这个位置上,就得做这个位置要求的事,就该做事,如果不做,或不能做,你最好就别占着这个位置。
这段文字讲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相反,还有两种情形则需要深入虎穴亲身去体验,去尝试,去探索,方才有收获,有成就。《碧岩录》中说了一个“看狗”的故事。故事中说,紫胡和尚在禅室门口立了一个木牌,上面写着:“紫胡有一只狗,上取人头而食,中取人腰而食,下取人脚而食,谁胆敢妄言,即失身命。”有一位新入林的和尚正欲求教,紫胡令他看狗去,和尚回头看牌,慌忙溜走。禅师都有必要亲遭这匹紫胡狗咬一口,正如百丈遭黄檗一掌一样,没有亲身体验的勇气,是不会有成就的。
善操身心收放自如
白氏云:“不如放身心,冥然任天造。”晁氏云:“不如收身心,凝然归寂定。”放者流为猖狂,收者入于枯寂。唯善操身心者,把柄在手,收放自如。
晁氏:晁补之,宋代巨野人,字无咎,善于书画,因慕陶渊明而修归来园,自号归来子。
寂定:断除妄心杂念而入于禅定状态。
白居易的诗说:“凡事不如都放心大胆去做,至于成功失败一切听凭天意。”晁补之的诗说:“凡事不如小心谨慎去做,以期望能达到坚定不移的境界。”主张放任身心容易使人流于狂放自大,主张约束身心容易使人流于枯槁死寂。只有善于操纵自己身心的人,才能掌握事物的规律,对一切事做到收放自如的境界。
五祖法演和尚说:“释迦也好,弥勒佛也好,都是他的奴仆。他是谁?”无门和尚对此颂道:“他弓莫挽,他马莫骑。他非莫辩,他事莫知!”真正重要的在于自己,公案中的他是第三者的他,而颂偈中的他是自他不二的他,这便是诗的妙处。如果是真的自觉者,是确立主体性的人,是不需要剽窃他人的学识,也不会随人后随声附和的。而且,从自他不二的心境出发,他人之非即是己之非,怎么能恶语相向呢?简而言之是他事莫知。数别人的钱对自己有什么用呢,一无所得。只有自觉无位的真人,随处作主,无拘无束地生活的人,才是真正的禅者。
不退之轮常明之灯
不退之轮常明之灯
凭意兴作为者,随作则随止,岂是不退之轮?从情识解悟者,有悟则有迷,终非常明之灯。
不退之轮:佛家语,轮指法轮。佛家认为,佛法能摧毁众生的罪恶,所以佛法就像法轮,能碾碎山岳岩石和一切邪魔恶鬼,而且认为法轮并不停在一处,就像一般的车轮一样到处辗转,所以称为不退之轮,据《维摩经?佛国品》说:“三转法轮于大千,其轮本来常清静。”
常明之灯:指佛家所说本智的光明,因此用以比喻为赫灼光明之灯,寺庙所点的灯都叫长明灯。
一个凭一时感情冲动和兴致去做事的人,等到热头和兴致一过事情也就跟着停顿下来,这哪里是能坚持长久奋发上进的做法呢?一个从情感出发去领悟真理的人,有时能领悟有时也会被感情所迷惑,所以这种做法也不是一种永久光亮的灵智明灯。
下定决心做一件事是容易的,但能够做完一件事就不那么容易了。有的人,头脑热一些,没有估计到困难,困难一出现,就退缩了;有的人头脑冷静一点,估计到了困难,可没估计到困难有那么大,也退缩了。眼看就要成功了,一步之遥,一纸之隔,可就是挺不住了,结果,前功尽弃。孟子说,一个人的作为就像挖井一样,挖呀挖,没水,再挖呀挖,还是没有水。眼看就要见到水了,他却停了下来,再也不愿挖了。这不是井抛弃了他,而是他抛弃了井。不是他的力量不够,而是他的意志不坚啊!
每个人都曾有过这样那样的声调,有人想当航海家,有人想当数学家,有人想当农技师……但能将早年愿望付诸实现者寥寥无几。有的是由于客观环境不允许,有的是由于主观期望过高,但大部分是由于没有支持干到底的毅力,最后使壮志成空,老子认为:“只有那些坚持不懈地追求下去的人,才称得上有志。”
“樱桃好吃树难栽”,要想把任何事情干好,都会遇到阻力和困难。认定目标就要走下去,不管前面有什么艰难险阻。每一个在事业上有成就的人,都经历过挫折和失败。在失败的时候不要气馁,要有面对困难和失败的勇气,同时又积极寻求征服困难的办法,切忌“凭意兴作为,随作随止”。
德怨两忘恩仇俱泯
怨因德彰,故使人德我,不若德怨之两忘;仇因恩立,故使人知恩,不若恩仇之俱泯。
彰:明显。
德我:对我感恩怀德,此处“德”当动词用。
泯:消灭,泯灭。
一切怨恨都会由于行善而更加明显,可见行善并不一定使人都赞美,了解的人会发出赞美,不了解的人难免有所责难,所以行善与其要人感恩怀德,不如让人把赞美和埋怨都忘掉;仇恨会由于恩惠产生,恩惠不能普遍施给他人,得到恩惠的人会心生感激之情,得不到的人会发生怨恨之声,可见与其施恩而希望人家感恩图报,还不如恩惠与仇恨两者都消除。
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一个人做了点好事不求人报答,也不难,难的是一个做了点好事,谁也不知道,他也不想告诉任何人,但心里总有那么一点遗憾,好像若有所失似的。鲁穆公问子思:“听说你做好事,不要别人称赞你,真是这样吗?”子思回答:“并非如此。我做好事总希望有人知道,这样便会有人称赞我,这也可以从中得到勉励。这只是我的希望,并非都能实现。雄鸡报晓是一件好事,若说雄鸡不倦地报晓不想让人知道,以免别人夸奖自己,说这话的人,不是虚妄便是愚蠢。”子思做好事是希望得到别人报答的,没有报答的勉励,子思做好事的劲头就会受到影响。可见子思的境界并不高。子思以为他做好事是为了别人,但不知道他为别人做好事的同时也是为自己。他为别人做好事当然方便了别人,但同时,他为自己积累了善行,修炼了德操,为了自己的事唯恐天下不知,这不是涵养太浅薄了吗?
舍毋处疑恩不图报
舍毋处疑恩不图报
舍己毋处其疑,处其疑即所舍之志多愧矣;施人毋责其报,责其报并所施之心俱非矣。
舍己:就是牺牲自己。
毋处其疑:不要存犹疑不决之心。
假如一个人在关键时刻需要做自我牺牲,就不应存有计较利害得失的观念,有了这种观念就会对自己要做的这种牺牲感到犹疑不决,那就会使你的牺牲气节蒙羞。一个人想要施恩惠给他人,绝对不要希望得到人家的回报,假如你一定要求对方感恩回报,那连你原来帮助人的一番好心也就会变质而面目全非了。
一个人为他人做了一件好事,这应该说是一人善举,可他逢人便说,我为某某做了什么什么啦,也许他不是为了说才去做的,但他逢人便说却成了恶行,因为他利用了自己的一次善举。他不知道一个人并不因为他做了一件好事就是一个善良的人,也不因为他做了一件坏事就成了一个丑恶的人。他不知道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难的是遭到误解,身处逆境也仍然做好事。他更不知道他为别人做了一件好事,客观上是帮助了别人,主观上却帮助了自己,也就是说,他既是为别人做的,也是为自己做的,他为自己积累了善举。有了这样的想法,一个人才会看重自己所拥有的,看轻自己所没有的,同时看见自己所拥有的,看重自己所没有的。有了这样的胸怀和气度,一个人才会不宠、不惊、不骄、不躁、不怨、不怒,追求自己所没有的,正确看待自己所追求的。
三分侠气一点素心
交友须带三分侠气,做人要存一点素心。
侠气:指对朋友患难相助的义气、拔刀相助的侠义精神。
素心:素本来指纯白细绢,引申为纯洁,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赤子之心。据陶渊明《归田园居》诗:“素心正如此,开径望三益。”
跟朋友相处时必须抱着患难与共、拔刀相助的侠义精神,而为人处事要有一颗天真无邪的赤子之心。
孟子说:“无同情心者,不可称之为人……无是非心者,不可称之为人。”
东汉赵歧,字邠卿,长安长陵(今陕西西安)人,因为赵歧多次反对京兆尹唐玹的倒行逆施,遭到宦官爪牙的迫害,家族被唐玹诛杀。赵歧隐姓埋名四处逃亡,最后隐居在北海,以卖饼为生。北海人孙嵩怀疑他不是普通的小商小贩,就去盘问他:“饼是你自己生产的吗?”赵歧回答说:“买来的。”孙嵩又问:“多少钱买来?又多少钱卖出去?”赵歧如实相告:“三十文钱买来,三十文钱卖出去。”孙嵩就把他请到家中,隐藏起来,唐氏家族被杀以后,赵歧才得以重见天日,被朝廷重用。在汉献帝时,赵歧以太常卿的身份,作为宣慰副使,出巡全国各地,于是又才与孙嵩重逢,两人都感叹得流泪满面。
闲云为友风月为家
松涧边携杖独行,立处云生破衲;竹窗下枕书高卧,觉时月侵寒毡。
衲:和尚穿的衣服,此处指宽大的衣服。
在长着松树的山涧边扶着手杖独自缓步而行,随处可见的云雾仿佛从破旧的衲衣中飘出来的一样;在竹制的窗下枕着书卷放心而眠,醒来时月色已照到了单薄的毡被上。
“松涧边携杖独行,竹窗下枕书高卧”,这里充满了老庄无为的人生观。《庄子?知北游》中啮缺向被衣求教时的描述同样体现了这种无为的意境。
啮缺向被衣请教道,被衣说:“你得端正你的形体,集中你的视力,自然和气便会到来;收敛你的心智,集中你的思忖,精神就会来你这里停留。玄德将为你而显得美好,大道将居处于你的心中,你那瞪着圆眼稚气无邪的样子就像初生的小牛犊而不会去探求外在的事物!”
被衣话还没说完,啮缺便已睡着。被衣见了十分高兴,唱着歌儿离去,说:“身形犹如枯骸,内心犹如死灰,朴实的心思返归本真,而且并不因为这些缘故而有所矜持,浑浑噩噩,昏昏暗暗,没有心计而不能与之共谋。那将是什么样的人啊!”
镜清和尚问他门下的僧人说:“对面是什么声音?”僧人回答:“是下雨声。”镜清感慨地说:“众生迷失了自己,去外界追求俗物。”僧人问:“那么,老师是怎样做的呢?”“我差一点迷失了自己。”“请教师尊,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达到解脱尚不太难,而要说出解脱的具实心境就不太容易了。”通常人皆持入境之见,认为境处在人的对立面,实际上,这种把人与境、主观与客观分解成二物加以对立的看法本身就是一种谬误。禅师则不是这样。在禅中,人应与境合一,物我相忘,没入盖天盖地的雨声里。此时合二为一,便能体会到真人与真如,进入化境。
清贫不惫精神畅裕
清贫不惫精神畅裕
山林之士,清苦而逸趣自饶;农野之人,鄙略而天真浑具。若一失身市井驵侩,不若转死沟壑,神骨犹清。
饶:富有、丰足。
鄙略:鄙是浅鄙,略是粗疏。鄙略是指才华低劣粗浅。
天真:天真烂漫,任其天然,没有丝毫人力教养的真性。
驵侩:从中介绍卖买之人,古代称市郎。
隐居山野林泉的人,物质生活虽然很清贫,但是精神生活却极为充足;从事种田耕作的人,学问知识虽然浅陋,但是却具有朴实纯真的天性。假如一旦回到都市,变成一个充满市侩气的奸商蒙受污名,倒不如死在荒山野外,还能保持一副清白的名声和尸骨。
庄子身穿粗布衣并打上补丁,工整地用麻丝系好鞋子走过魏王身边。魏王见了说:“先生为什么如此惫懒呢?”
庄子说:“是贫穷,不是惫懒。士人身怀道德而不能够推行,这是惫懒;衣服坏了鞋子破了,这是贫穷,而不是惫懒。这种情况就是所谓生不逢时。大王没有看见过那跳跃的猿猴吗?它们生活在楠、梓、豫、樟等高大乔木的树林里,紧抓住藤蔓似的小树枝自由自在地跳跃而称王称霸,即使是神箭手羿和逢蒙也不敢小看它们。等到生活在柘、棘、枳拘等刺蓬灌木丛中,小心翼翼地行走而且不时地左顾右盼,内心震颤恐惧发抖;这并不是筋骨紧缩有了变化而不再灵活,而是所处的生活环境很不方便,不能充分施展才能。如今处于昏君乱臣的时代,要想不疲惫,怎么可能呢?比干遭剖心的刑戮就是最好的证明啊!”
《碧岩录》中有个“不为俗人拭涕”的故事,说的是懒瓒和尚长年隐居在衡山的石窟里。唐德宗慕其高名,派使者一名,召和尚入京。使者行至石窟,口中言道:“圣旨到,和尚请起立,谢恩接旨。”懒瓒和尚正扒开火堆找烤山芋充饥呢,哪顾得什么王法、圣旨。天寒洞湿,鼻涕清水流到了和尚下颚上。一向正经地宣读圣旨的钦差看到和尚这样子,忍不住笑着对和尚说:“尊师,请先揩一下清水吧。”和尚答道:“我哪有工夫替俗人拭鼻涕呢!”说完又一言不发,端坐在地上不起来。使者回到宫中禀告了皇帝,德宗也大为感动。西方有一位哲人叫底格涅斯,当亚历山大王问他:“请问哲圣,你需要点什么?”大概亚历山大想赐给他金银、财宝、美女、香车、高楼吧。不想底格涅斯却说:“我正在晒太阳呢!请别挡住我的阳光。”
万事随缘渐渐入无
今人专求无念,而终不可无。只是前念不滞,后念不迎,但将现在的随缘打发得去,自然渐渐入无。
随缘:佛家语,随着各种的因缘。佛教认为由于外界事物的刺激而使身心受到感触叫缘,因其缘而发生动作称随缘。
如今的人一心想要做到心中没有杂念,却又始终做不到。其实只要使以前的旧念头不记在心中,对于后来的事情也不必去忧虑,只要正确把握现实做好目前的事,自然就会使一切杂念渐渐消除。
《庄子?则阳》中说:“冉相氏体察了道的精髓因而能听任外物自然发展,跟外物接触相处没有终始,也显不出时日。天天随外物而变化。而其凝寂虚空的心境却一点也不会改变,何尝舍弃过大道的精髓!有心去效法自然却得不到效法自然的结果,跟外物一道相追逐,对于所修的事业又能够怎么样呢?圣人心目中从不曾有过天,从不曾有过人,从不曾有过开始,从不曾有过外物,跟随世道一块儿发展变化而没有废止,有所行动也是那么完备因而不会受到败坏,他与外物的契合与融洽又将是怎么样的呢!商汤启用他的司御门尹恒做他的师傅,而他随从师傅学习却从不拘泥于所学;能够随顺而成,为此而察其名迹;对待这样的名迹又无心寻其常法,因而君臣、师徒能各得其所、各安其分。仲尼最后弃绝了谋虑,因此对自然才有所辅助。”容成氏说:“摒除了日就不会累积成年,忘掉了自己就能忘掉周围的事物。”
言者不知悟者无为
谈山林之乐者,未必真得山林之趣;厌名利之谈者,未必尽忘名利之情。
山林:指山野林泉隐士所居之处。
趣:同味。李白《月下独酌》诗中有“但得醉中趣”。
经常畅谈山野林泉生活之乐的人,未必就能完全领悟山林的真正乐趣;经常高谈讨厌功名利禄的人,心中未必就完全忘记名利思想。
庄子说:“懂得道容易,不说出来就难了。懂得了道而不妄加评论,是达到自然的境界。懂得了道就信口谈论,是成为变通人的原因。古代的人,崇高天然而不追求人为。”
世事有趣,得之者无言,言之者未得。因此庄子主张“崇尚天然而不追求人为”。
人为乏趣天机自然
人为乏趣天机自然
花居盆内终乏生机,鸟落笼中便减天趣;不若山间花鸟错集成文,翱翔自若,自是悠然会心。
翱翔:鸟飞的姿态。据《淮南子?览冥训》篇:“翱翔四海之外。翼一上一下曰翱,不摇曰翔。”
会心:内心领悟。
花栽种在盆中便显得缺乏自然生机,鸟被关进笼中便减少天然情趣;这些都不如山间的野花那样显得自然艳丽,也不如天空的野鸟那样自由飞翔,由于它们都自由生存在大自然中,让人看起来显得更加赏心悦目。
这段话很明白地告诉人们:盆景和笼鸟都失去了自然的生机,违逆了大自然本有的天性。人为的东西怎么比得上自然之美呢?
河神和我们一样分不清什么是自然,什么是人为,一天他跑去问北海神:“请问什么是自然?什么是人为?”
北海神打一比方说:“牛马生下就有四只脚,这就叫自然。用辔头套在头上,用缰绳穿过牛鼻孔,又在马脚底钉上铁蹄,这就叫人为。不要用人为的事去毁灭自然,不要用矫揉造作去毁灭天性。不要因贫困去求名声,谨慎地守护着自然之道这就叫回归到了本来的天性。”
现代文明使人样样都推崇人为,样样都用人工代替天然,我们人为地杀死这一类动物,又哺育出另一类动物,把湖泊改为农田,把森林砍成光山秃岭,把自然的生态平衡破坏掉,这一点让我们得到了大自然的报复。就是自己也不愿意接受自然的安排,譬如老天已经给每人造了一张脸,许多人却偏要替自己另造一张——美容院里不知制造了多少人间的悲喜剧。
落实到人类自身,“自然”就是指人的天然本性,也就是人的真性情、真思想,所以“自然”又与虚伪相对。在老庄那里“真”与“自然”是一个意思——真的也就是自然的,自然的同样也是真的。
自然是一个人性情真诚的极致。
本性纯真得道自然
本性纯真得道自然
性天澄澈,即饥餐渴饮,无非康济身心;心地沉迷,纵谈禅演偈,总是播弄精魂。
康济:本指安民济众,此处当增进健康解。据《书经?蔡仲之命》:“康济小民。”
演偈:偈在梵语中为“伽陀”,又可译为“颂”,有一定字数,四句为一节,是演法义赞佛德的一种诗句。演偈即解释偈语。
一个本性纯真的人,饿了就吃渴了就喝,无非是为了增强身心健康;一个心地沉迷物欲的人,即使整天研讨佛经,研究禅理,也不过是卖弄才学玩弄自己的精神和灵魂而毫无益处。
《列子?汤问》篇中为我们描述了这样一番情形,列子说:“可以出生便出生,这是自然的福佑;可以死亡便死亡,这也是自然的福佑。可以出生却不出生,这也是自然的处罚;可以死亡却不死亡,这也是自然的处罚。可以出生,可以死亡,得着出生,得着死亡,是有的;但是不可以出生,不可以死亡,有的出生,有的死亡,也是有的。出生的出生,死亡的死亡,不是外物使它这样,也不是自己要这样,都是命运,人的聪明才力对这毫无办法。所以说,杳然没有边际,是自然之道,自己在聚会;漠然没有界限,是自然之道,自身在运动。天地纵大,对它不能触犯;圣人智者虽然有才有力,对它不能干涉;鬼魅无形而似乎有势,不能对它欺哄。只有自然不声不响使它成功,使它平静而安宁,使它得到欢迎。”
为了宣扬“即世间而求出世间”的人生态度,禅宗随机说法,因人而异。有位僧人对赵州说:“我初入禅林,请师父多多指点。”赵州问他:“你吃粥了吗?”“吃啦。”“那么你洗碗去吧!”僧人闻言有悟。他到底悟到了什么呢?有两种义释,一种认为佛就是在吃饭洗碗这些平常的生活琐事之中,也就是说这是一种对“平常心是道”的具体化的、直截了当的见解。另一种见解是:所谓“吃粥了吗?”是代指“你悟了吗?”参学僧回答说“吃过粥”也就是悟了。既然已经悟了,那就请你把你的所谓悟也彻底舍弃吧!你只修行道就行了。切勿迷于道的解释、含义、名称,你只要身体力行,一刻不停地修心就行了。如果能做到这一点,即为真修行,否则,便毫无益处。
诗之灵感不可言传
诗思在灞陵桥上,微吟就,林岫便已浩然;野兴在镜湖曲边,独往时,山川自相映发。
灞陵桥上:灞陵桥在今西安市东,古人多在此送别。
林岫:林指山林,岫指峰峦。
浩然:广大。
镜湖:在浙江省绍兴会稽山北麓。
诗的灵在寂寞的原野上出现,当文思涌出诗性奔发时,仿佛广大的山林也感染了诗意;大自然的情趣充满山水之间,当独自漫步在湖边时,清澈的水面倒映着层层山峰,那种景色真令人陶醉。
唐代郑启善诗,有人问他:“相国最近可有新作?”他答曰:“诗兴在灞桥风雪中,驴子背上怎能得到?”是呀,离开大自然的熏陶,就难有如涌的诗兴。庄子在《知北游》中也说:“知道的人不说,说的人不知道,所以圣人施行的是不用言传的教育。道不可能靠言传来获得,德不可能靠谈话来达到。没有偏爱是可以有所作为的,讲求道义是可以亏损残缺的,而礼仪的推行只是相互虚伪欺诈。所以说:‘失去了道而后能获得德,失去了德而后能获得仁,失去了仁而后能获得义,失去了义而后能获得礼。礼,乃是道的伪饰、乱的祸首。’所以说,‘体察道的人每天都得清除伪饰,清除而又再清除以至达到无为的境界,到达无所作为的境界也就没有什么可以作为的人。’如今你已对外物有所作为,想要再返回根本,不是很困难吗!假如容易改变而回归根本,恐怕只有得道的人啊!”
春为幻境秋见真吾
春为幻境秋见真吾
莺花茂而山浓谷艳,总是乾坤之幻境;水木落而石瘦崖枯,才见天地之真吾。
幻境:虚空之境,比喻世事。
水木落:水指泉水,秋天时节,天气干燥,山水干涸,树叶凋落。
真吾:我本来的面目。朱熹《四时读书乐》中也说:“木落水尽千崖枯,迥然我亦见真吾。”
春天一到百花盛开百鸟齐鸣,即为山谷凭添了无限迷人景色,然而这种鸟语花香的艳丽风光,只不过是大自然的一种幻象;秋天一到泉水干涸树叶凋落,山涧中的石头呈现干枯状态,然而这种山川的一片荒凉,才正好能看见天地的本来面貌。
金圣叹在《临江仙》一词中叹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再看《列子?天瑞》篇中的描述:
虹霓呀,云雾呀,风雨呀,四季呀,这些是气候在天空积聚所形成的现象。山岳呀,河海呀,金石呀,火木呀,这些是有形之物聚积于地所形成的。知道是气体的积聚,知道是土块的积聚,为什么说它不会坏?天和地是宇宙中的小东西,还有最大的物体,难得穷究,难得透彻,本来如此;难得推测,难得了解,也本来如此。忧愁它会坏的,难免忧愁得太远;认为它不会坏的,也未必正确。天和地不会不坏,总有一天会坏,碰到要坏的时候,怎么不忧愁呢?列子听了笑着说:“说天地会坏是荒谬,说天地不会坏的也荒谬。会坏和不会坏是我所不知道的。纵使这样,坏是一种可能,不会坏也是一种可能,所以活着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情况,死者又不知活着的情况,出生不知终结,终结不知开始。会坏和不会坏,我何必放在心里呢?”
自然真趣恬静中得
风花之潇洒,雪月之空清,惟静者为之主;水木之荣枯,竹石之消长,独闲者操其柄。
潇洒:飘然自在无拘束。
权:秤锤,引申为计量得失。
清风下的花朵随风摇曳显得特别飘然洒脱,雪夜中的月光逐云辉映,形影显得特别明朗清宁,只有内心宁静的人才能享受这种怡人的景色;树木的茂盛与枯萎,竹子和石头的消失与生长,只有闲情逸致的人才能掌握其变化规律。
大自然的“风花”、“雪月”亦可给人恬静的心境,恬静的心境又可增进自己的智慧,智慧增进以后不外用,又用自己的智慧来促进自己心境的恬静。智慧与恬静交相涵养促进,和顺之气便从本性中流露出来。真正的智者从来不叽叽喳喳地表现自己,让自己智慧的锋芒外露。那些没有智慧的人成天闹哄哄的,大叫大嚷地表现自己,生怕一静下来这个世界就把他忘了。
满罐子水不动荡,默默无声,半罐子水荡到半空中,扑通扑通地响个不停。智慧老人像风平浪静时的大海,沉静而又渊博;浅薄之徒像快要干涸的小溪,走到哪里就喧哗不停。
只有虚才能包含万物,灌水进去不见满,取水出来不见干,而且不知水源在何处,这样就算得上永葆生命之光;只有静才能获得真理,“万物静观皆自得”,这恰如一汪清澈的湖水只有平静时,才能映出周围群山的倒影。如果水波涌动奔腾,那就只能听到自己的响声,而映不出天上的星月和地上的山峰。同样,只有静才能涵养自己的心智,浮躁不安只能使自己变得荒疏浅陋。只有以闲情、以心静才可以耐得寂寞,才能体会到自然的真趣。
盛气无助贤明不衰
盛气无助贤明不衰
君子宜净拭冷眼,慎勿轻动刚肠。
冷眼:冷眼观察。元曲中有“常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的句子。
刚肠:个性耿直。嵇康《绝交书》说:“刚肠疾恶,轻肆直立,遇事便发。“
一个有才学品德的君子,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应该注意保持冷静态度细心观察,千万不可以随便表现自己刚直的性格以免坏事。
坦诚直率往往伴随着教化、固执、生硬。如何才能做到自然的坦诚呢?请看《列子?说符》中的一段话:
列子说:“容色有盛气的骄傲,力量强盛的奋勇,不可以和他谈论‘道’,所以不到半老年纪便和他谈‘道’,总会出毛病,何况去行道呢?所以自己奋勇,就没有人教给他,没有人教给他,那么就是孤家一个没有帮助的人了。贤明之人任用别人,因此年纪大了还不衰退,智慧尽了还不糊涂。所以治理国家难在于识别贤人,却不在自己认为自己是贤人。”
淡中真味平凡出圣
冷眼观人,冷耳听语,冷情当感,冷心思理。
当:处理。
要用冷静的眼光观察人,用冷静的耳朵去听他人的言语,用冷静的心情处理感情,用冷静的头脑去思考事理。
君子宜静不宜动,自己有智慧也不用来考虑,使每一个臣下找到自己适当的位置;自己有勇力也不逞威风,使臣下有机会表现各自的勇敢。君主不用自己的智慧就是明智,不用自己的才能就有功绩,不表现个人的勇敢就有国家的强大。平时君主总是静悄悄的,好像自己没处在君主的位置,臣下也摸不清君主在哪儿。英明的君主在上面清静无为,群臣在下面诚惶诚恐地尽职。
君主在上寂静,群臣在下效力,有了成绩功劳归君主,有了错误罪过在臣下。君主在上面以清静无事的态度,暗暗观察臣下的功过。君主处在“静”的情况下,容易掩盖自己的形迹,隐藏自己的念头,使臣下对自己捉摸不透;群臣处在“动”的状态下,他们的真实思想、实际才干都暴露无遗,这样君主便于驾驭和控制。——这就是“以静制动”,“静”是君主的法宝。
性躁无功平和邀福
性躁心粗者一事无成,心和气平者百福自集。
性情急躁粗心大意的人,做任何事都不容易成功以至一事无成;性格温和心绪平静的人,由于做事思考周详而易成功,往往各种福分就会自然到来。
荀子在《劝学》中说螃蟹本来有八只脚,再加上前面两个坚硬锋利的螯。不过,这么多的脚这么硬的螯有什么用呢?它连自己栖身的洞穴都不会挖,一辈子都寄人篱下,挤在蛇或鳝鱼的穴中过日子。说真的,螃蟹一辈子活得如此窝囊,就是它的那八条腿害了它,腿一方便就喜欢四处乱逛,四处游逛就浮躁好动,就像我们今天的学校患了多动症的小学生,屁股一沾凳子就想去打球,打一下又想去跳高。浮躁好动就难得静下来,静不下来又怎么能专心致志呢?
蚯蚓的成功与螃蟹的无能,全在于前者因静而受益,后者因躁而吃亏,这正是道的动静之理啊!
心虚见性意净明心
心虚则性现,不息心而求见性,如拨波觅月;意净则心清,不了意而求明心,如素镜增尘。
心虚:指心中没有杂念。
性:与生俱来的气质,《中庸》中有“天命之谓性”。
只有在内心了无一丝杂念,人的善良本性才会出现,心神不宁而想要发现本性,那就像拨开水来找水中月亮一般,越拨越是找不到;只有在意念清纯时心中才会清明,假如不铲除烦恼就像在落满灰尘的镜子前面想照出自己的样子,根本照不清的。
“心虚性现,意净心清”。这是得“道”者的意境,《庄子?大宗师》中记叙的那位女偊的自述,便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南伯子葵向女偊问道:“你的岁数已经很大,可是你的容颜却像孩童,这是什么缘故呢?”女偊回答:“我得‘道’了。”南伯子葵说:“‘道’可以学习吗?”女偊回答说:“不!怎么可以呢?你不是可以学习‘道’的人。卜梁倚有圣人明敏的才气却没有圣人虚淡的心境,我有圣人虚淡的心境来教诲他,恐怕他果真能成为圣哩!然而却不是这样,把圣人虚淡的心境传告具有圣人才气的人,应是很容易的,我还是持守着并告诉他,三天之后便能遗忘天下;既已遗忘天下,我又凝寂持守,七天之后能遗忘天下;既已遗忘天下,我又凝寂持守,九天之后能遗忘万物;既已遗忘存在的生命,而后心境便能如朝阳一般清新明彻;能够心境如朝阳般清新明彻,而后心境便感受那绝无所待的‘道’了;既已感受了‘道’,而后就能够超越古今的时限,既已能够超越古今的时限,而后便进入无所谓生,无所谓死的境界。摒除了生也就没有死。留恋于生也就不存在死。作为事物,‘道’无不有所送,也无不有所迎;无不有所毁,也无不有所成,这就叫‘撄宁’。撄宁,意思是不受外界事物的纷扰,而后保持心境的宁静。”
云中世界静里乾坤
云中世界静里乾坤
竹篱下,忽闻犬吠鸡鸣,恍似云中世界;芸窗下,雅听蝉吟鸦噪,方知静里乾坤。
云中世界:形容自由自在的快乐世界。
芸窗:芸是古人藏书避毒常用的一种香草,借芸窗以称书房。
当你正在竹篱笆外面而欣赏林泉之胜,忽然传来鸡鸣狗叫的声音,这时就宛如置身于一个虚无飘渺的快乐神话世界;当你正静坐在书房里面,忽然听到蝉鸣鸦啼的声音,这时你就会体会到宁静中别有一番超凡脱俗的天地。
《庄子?天运》中记叙了孔子向老聃请教的对话,孔子遵照老子的指教去做,果然得了“道”。请看他们的对话:
孔子对老聃说:“我研修《诗》、《书》、《礼》、《乐》、《易》、《春秋》六部经书,自认为已经很久了,熟悉了旧时的各种典章制度;用违反先王之制的七十二个国君为例,论述先王治世的方略和彰明周公、召公的政绩,可是一个国君也没有取用我的主张,实在难啊!是人难以规劝,还是大道难以彰明呢?”
老子说:“幸运啊,你不曾遇到过治世的国君!六经,乃是先王留下的陈旧遗迹,哪里是先王遗迹的本原!如今你所谈论的东西,就好像是足迹;足迹是脚踩出来的,然而足迹难道就是脚吗?白相互而视,眼珠子一动也不动便相诱而孕;虫,雄的在上方鸣叫,雌的下方相应而诱发生子;同一种类而自身具备雌雄两性,不待交合而生子。本性不可改变,天命不可变更,时光不会停留,大道不会壅塞。假如真正得道,无论去哪里都不会受到阻碍;失道的人,无论去哪里都是此路不通。”
孔子三月闭门不出,再次见到老聃说:“我终于得道了。乌鸦喜鹊在鸟巢里交尾孵化,鱼儿借助水里的泡沫生育,蜜蜂自化而生,生下弟弟哥哥就常常啼哭,很长时间了,我没有能跟万物的自然变化相识为友!不能跟自然的变化相识为友,又怎么能教化他人!”老子听了后说:“好。孔丘得道了!”
流水落花身心常静
古德云:“竹影扫阶尘不动,月轮穿沼水无痕。”吾儒云:“水流任急境常静,花落虽频意自闲。”人常持此意,以应事接物,身心何等自在。
竹影扫阶尘不动,月轮穿沼水无痕:这是唐雪峰和尚的上堂语。竹影月影均是幻觉,世间一切事物与天上明月才是实体,比喻心智。
水流任急境常静,花落虽频意自闲:水流和花落都是动的物体,而静与闲是修养工夫。人的心智能学到静的境界,就不会受到外界环境的影响而改变。
古代的贤人说:“竹林的影子扫过台阶不会扬动灰尘,月轮的运动倒映到池水中,而不会在水面留下痕迹。”儒者有诗说:“任凭水流湍急,环境更显得总是那么宁静;落花缤纷,但是看花的人却心意悠闲。”人们如果能常用这种心境,来待人接物,那身心将是多么自在啊。
《庄子?庚桑楚》中有段发人深思的论述,书中说:砍断了脚的人不图修饰,因为把毁誉置之度外;服役囚徒登上高处不存恐惧,因为已经忘掉了死生。对于谦卑的言语不愿做出回报而忘掉了他人,能够忘掉他人的,就可称作合于自然之理又忘却人道之情的“天人”。所以,敬重他却不感到欣喜,侮辱他却不会愤怒的人,只有混同于自然顺和之气的人才能够这样。发出了怒气的但不是有心发怒,那么怒气也就出于不怒;有所作为但不是有心作为,那么作为也就出于无心作为。想要宁静就得平和气息,想要寂静就得顺应心志,即使有所作为也须处置适宜,事事应于不得已。事事不得已的作法,也就是圣人之道。
处处真境物物真机
处处真境物物真机
人心多从动处失真。若一念不止,澄然静坐,云兴而悠然共逝,雨滴而泠然俱清,鸟啼而潇然自得。何地无真境,何物无真机?
澄然:清澈,也就是心无杂念。
悠然:闲静自得。
潇然:豁达开朗,无拘无束。
真机:接触真理的妙机。
人的心灵大半是从浮动处才失去纯真的本性。假如任何杂念都不产生,只是自己静坐凝思,那一切杂念都会随着天边白云消失,随着雨点滴落心灵也会有被洗清的感觉,听到鸟语声就像有一种喜悦的意念,看到花朵的飘落就会有一种开朗的心情。可见任何地方都有真正的妙境,任何事物都有真正的妙机。
赏心悦目、怡情养性的事物到处都是,关键就在于人能不能去发掘和领略。庄子和东郭子在一次交谈中就说过这样一段话,庄子说:“道是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让我们顺任变化无为而处吧。恬淡而宁静,漠然而清虚,调豫而闲适。我心志寂寥,想去不知去哪里,回来也不知返归何处,来去不知哪里是归宿。驰骋在虚旷广漠的境域,不知其终极。大道与万物是无界限的,道与物之间有区别是因为具体事物之间有界限,万物之间没有本质的区别是因为有界限的事物中包含了无界限的道。”
“至于说到充盈空虚,衰败灭亡。是道使万物有充盈空虚自己则无盈虚;是道使万物有衰败灭亡自己无衰亡;道使万物有始有终自己则无始终。道使万物有聚合有离散自己则无聚散。”
冷观世事安逸悠长
从冷视热,然后知热处之奔驰无益;从冗入闲,然后觉闲中之滋味最长。
冷:寂寞、闲散。
热:指名位权势。
当一个人从名利场中退出来以后,冷眼旁观那些热衷于名利的人,才发现在名利场中的奔波劳碌毫无意义;当一个人从忙碌不堪的环境中脱身回到闲暇的生活中,才发觉在安逸悠闲中生活的滋味最悠长。
真正能“从冷视热,从冗入闲”的旷达之士,在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典型代表可能要算庄子了。
战国时,宋国有个叫曹商的轻浮之徒,替宋王出使秦国。他去秦时宋王送他车辆数乘。到秦国后,秦王也很喜欢他那副媚态,又送他车辆数百乘。回到宋国时他有点飘飘然了,十分得意地对大智大慧的庄子说:“像你这样住在穷陋的破屋里,靠织草鞋过一种贫困的日子,饿得面黄饥瘦的样子,还能像没事似的说说笑笑,这是我所不及的;一旦见到万乘的君主,我很快就能取悦于他,并封官晋爵,还能得到数百辆车马的赏赐,这是我的长处。”庄子听后则轻蔑地对他说:“秦王有病召请医生,能够使毒疮溃散的可获得一辆车,愿意为他舐痔疮的可得到五辆车,行为越下贱卑微的得到的车辆越多,你大概比给秦王舐痔疮还要卑贱得多吧!不然,怎么能得到这么多车辆呢?滚开!”
风微知著端正自身
伏久者飞必高,开先者谢独早;知此,可以免蹭蹬之忧,可以消躁急之念。
蹭蹬:困迫不得志的意思,据《文选?木华海赋》:“或乃蹭蹬穷波。注:‘蹭蹬,失势之貌。’”
一只隐伏很久的鸟,飞起来必能飞得很高,一棵开得早的花,也必然凋谢得很快;人只要能明白这种道理,既可以免除怀才不遇的忧虑,也可以消除急于求取功名利禄的念头。
《庄子?刻意》中说:“谈到隐没于世,时逢昏暗不必韬光便已自隐。古时候的所谓隐士,并不是为了隐伏身形而不愿显现于世,并不是为了缄默不言而不愿吐露真情,也不是为了深藏才智而不愿有所发挥,是因为时遇和命运乖妄、悖谬啊。当时遇和命运顺应自然而通行于天下,就会返归浑沌之境而不显露踪迹。当时遇不顺、命运乖违而穷困于天下,就固守根本,保有宁寂至极之性而静心等待;这就是保存自身的方法。”
“古时候善于保存自身的人,不用辩说来巧饰智慧,不用智巧使天下人困窘,不用心智使德行受到困扰,巍然自持地生活在自己所处的环境而返归本性与真情,又何须一定得去做些什么呢!大道广荡本不是小有所成的人能够遵循,大德周遍万物本不是小有所知的人能够鉴识。小有所知会伤害德行,小有所成会伤害大道。所以说,端正自己也就可以了。快意地保持本真就可称作是心意自得而自适。”
厚待故交一期一会
厚待故交一期一会
遇故旧之交,意气要愈新;处隐微之事,心迹宜愈显;待衰朽之人,恩礼当愈隆。
隐微:隐私的小事。
衰朽:年老力衰的人。
遇到多年不见的老友时,情意要特别真诚与热情,气氛要特别热烈;处理某种隐秘事情时,居心要特别坦诚,态度要特别开朗;服侍身体衰弱的老人,举止要特别殷勤,礼节要特别周到。
虚堂和尚的三位法友石帆、石林、横川一日到灵隐寺旁的鹫峰庵拜访他,临别之时虚堂送他们三人到门口。门前修竹亭亭,碧绿的竹叶在轻风吹拂下沙沙作响,好似轻柔地演奏着一曲友情的赞歌。虚堂诗情大发,便写下了“相送当门有修竹,为君叶叶起清风”的诗句。禅语“一期一会”,讲述的也是君子清纯的心情。一期指一生,一会即会面一次。今日之会不再,这一世一度的相晤是多么珍贵啊!送友也好,道别也好,晤面也好,禅者对友人都是抱着这番清纯之心。在我们普普通通的生活中,禅无时无刻不在启迪着我们。
动静合宜出入无碍
水流而境无声,得处喧见寂之趣;山高而云不碍,悟出有入无之机。
有:指有形的、具体的事物。
无:指无我的境界。
江河的水一直不停地流动,但是两岸的人却听不到流水的声音,这样反而能发现闹中取静的真趣;山峰虽然很高,却不妨碍白云的流动,这种景观可使人悟出从有我进入无我境界中的玄机。
老庄提倡无为的出世思想,儒家主张进取的入世之道,禅者则向自己提出了“三世诸佛,是有是无”的公案,表明了佛教“缘起性空”的主题。下面以故事一则为证:一天,张拙秀才问西堂和尚:“山河大地是有还是没有?三世诸佛是有还是没有?”西堂答:“有。”张拙说:“和尚答错了。”西堂问:“先生以前从谁参禅呢?”张拙答道:“我在径山师傅那里参过。我参禅时径山师傅总说‘无’。”西堂问:“先生家世何如?”张拙答:“有妻一人,子二人。”西堂又问:“径山有家小吗?”张拙说:“径山老师是佛门弟子,哪有什么家小,请和尚不要诽谤老师。”西堂说:“先生就家属而言,你应该像径山老师那样,才可以说‘无’。”张拙无言以对。他以后又在石霜庆诸和尚处参禅,方得大悟,其偈后世仍在流传。偈云:“光明寂照遍河沙,凡圣含灵共一家。”意即智慧之光遍泽无数的国土,凡夫、圣人、一切有灵之物都是一家。
身在局中心在局外
波浪兼天,舟中不知惧,而舟外者寒心;猖狂骂座,席上不知警,而席外者咋舌,故君子虽在事中,心要超事外也。
兼天:滔天,形容波浪极大。
咋舌:惊吓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波浪滔天时,坐在船中的人并不知道害怕,而把站在船外的人却吓得胆破心寒;当酒宴中有人酒醉时谩骂在座的人,同席的人并不知道警惕,反而把站在席外的人吓得目瞪口呆。所以一个有才德的君子,即使被某件事卷入事中,但是心智却要抱着超然事外的态度。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苏轼这首诗蕴含禅味。“晒经日”这天,别人晒经,说是给吹晒经书的山风吹一吹,便可消病免灾。大德寺的一休和尚却来晒身。盛夏,骄阳似火,燠热难耐。一休师父在一棵古树下找了一块荫凉地,把上半身的法衣解开,袒露胸臂,席地而睡。山僧见后大吃一惊,香客这么多的时日,有哪个野和尚竟然这样寡廉鲜耻,败坏山门风气呢!山僧上前,见是一休禅师,他可是德高望重的名僧哪!“老禅师,你这种举动不太适宜吧。”一休见他口出此言,哈哈大笑道:“睿山纸经比人还重要啊。老僧体能饮食,口能说法。到底是我这个活经重要呢?还是那堆消灾免祸的故纸重要呢?今后你们亲自读读活经怎么样?我现在在晒活经,你不介意吧!”
雨后观山静夜听钟
雨后观山静夜听钟
雨余观山色,景象便觉新妍;夜静听钟声,音响尤为清越。
清越:声音清脆悠扬。
在雨后观赏山川景色,就会觉得另有一番清新气象;当夜深人静聆听庭院钟声,就会觉得声音特别清脆悠扬。
智者的恬静并不是由于“静是好的”才学会恬静,而是他的智慧使他明白了世事,世上没有一样东西能骚扰他的心境,因此自然而然地归于平静安宁。水平静了不仅可以照面影,也可以作木匠“定平”的水平仪。俗话说:“心平似镜”,人的心境如果平静了,也能鉴照天地的精微,甚至还可以明察万物的奥妙。这表明对待事物要懂得找出变后面的不变来。
东坡居士游览庐山时与兴龙寺住持常聪和尚言谈甚为投机,夜深了还在烛前论“无情说法”,即山水等无情之物也会说法。黎明之际,苏轼豁然解悟,呈上一诗偈:“溪声便是广长舌、山色岂非清净身?夜来八万四千偈,他日如何举似人?”谷溪之声便是佛尊绝妙的说法,山光水色即是佛的清净真身。今夜无数偈文的真意,今后我怎样才能告诉他人呢?道元也说过:“山色谷响悉皆释尊的声姿”。雪堂寺的行脚和尚看过东坡的诗偈后,认为“便是”、“岂非”、“夜来”、“他日”八字多余,宜删削之。白隐禅师的师父正受老人更有过之:“广长舌、清净身都是多笔,仅溪声、山色就可以了。”白隐有一首著名的歌偈:“坐林中古寺,听拂晓雪声”,其旨意皆与东坡居士同。
月盈则亏物极必反
花看半开,酒饮微醉,此中大有佳趣。若至烂漫,便成恶境矣。履盈满者,宜思之。
烂漫:花朵绽放。
酕醄:形容烂醉如泥的样子。
赏花以含苞待放时为最美,喝酒以喝到略带醉意为适宜。这种花半开和酒半醉含有极高妙的境界。反之花已盛开而酒已烂醉,那不但大煞风景而且也活受罪。所以事业达到巅峰阶段的人,最好能深思一下这两句话的真义。
为人处事切忌过之,天道忌盈,人事惧满,月盈则亏,花开则谢,这些都是天理循环的规律,也是处事的盈亏之道。《列子?仲尼》中有段精辟的比喻,列子说:“眼睛将要失明的人,先看到极远极微小的细毛;耳朵将要聋的人,先听到极细弱的蚊子飞鸣声;口将要失掉味觉的人,先能辨别淄渑雨水滋味的差别;鼻子将失掉嗅觉的人,先嗅到极微小的气味;身体将要僵硬的人,先急于奔跑;心将糊涂的人,先明辨是非。所以事物不到极点,不会回到它的反面。”
钓破江波金鳞始现
机息时便有月到风来,不必苦海人世;心远处自无车尘马迹,何须痼疾丘山。
机息:机,心机,息是停止。
心远:指思想超越尘世。
痼疾丘山:痼疾形容特殊的喜好,丘是小山。指对山等有特殊的爱好。
心中停止一切阴谋诡诈之后,就会有明月清风到来一样轻松舒畅之感,因为从此不再为人间的烦恼而痛苦;思想远远超脱世俗之后,自然不会听到外面的车马喧闹之声,就不一定要眷恋山野泉林的隐居生活。
《碧岩录》中有一则“看箭”的公案。石巩和尚本来是一位猎人,皈依佛门,精进修行成为一代大师后,仍常常挽弓带箭。一次,一位名三平的云水僧来参禅。石巩见他走近,忙拈弓搭箭,喊道:“看箭!”三平见状,敞开胸乳,对石巩道:“是杀人箭还是活人箭哪?!”石巩拈了三次弓弦,三平连忙作揖。石巩乐道:“三十年来,我凭一张弓,一两支箭,射杀英雄豪杰,今天才真正遇到半个对手。”说完就把弓箭折断了。弓箭终究是杀生的工具,既然已射了半个圣人,就算体用俱齐,“钓破江波,金鳞始现”,钓出了鳞心,金钩就不再有意思了,可以折箭收钩了。
世间广狭皆由自造
世间广狭皆由自造
岁月本长,而忙者自促;天地本宽,而卑者自隘;风花雪月本闲,而劳攘者自冗。
风花雪月:本指四季景色的变化,这里引申为无关天下事。
劳攘:劳指形体的劳碌,攘指精神的困扰。
冗:用,此处指多而无用的意思。
自然界的岁月本来很长,可是那些奔波忙碌的人却自己觉得时间很短促;自然界的天地本来很宽广辽阔,可是那些心胸狭窄的人却把自己局限在小圈子里,春花秋月本来是供人欣赏调剂身心的,可是那些奔波劳碌的人却认为是一种多余无益的东西。
禅心在空间上遍泽无边刹境,超越了有限的空间;在时间上亦超越了一切时间,并始终不离当念,即现在、这里、自己,可见真正的禅心活在一切空间、一切时间中。禅通过现在、这里、自己反映永恒、无限、超我。日本铃木大拙先生有一次参加世界佛学会议。准备做学术演讲时,他说:“我先问大家一个问题:《圣经》中说,神说有光,于是就产生了昼夜。你们有谁见过?”大家都瞠目结舌。先生平静地说:“我见过,就是我。”大家更疑惑不解了。其实铃木先生是站在耶酥所谓的“亚伯拉罕出生之时,我就去世了”的“我”的立场说的。天地开初也好,最后的审判日也好,禅者都通过坚持即今、此处的自己的心,而活在永恒的时间长河里,并直接感知到生命的最深处、生命的本源。
无事昏冥有事奔逸
无事时,心易昏冥,宜寂寂而照以惺惺;有事时,心易奔逸,宜惺惺而主以寂寂。
昏冥:昏昧不明事理,冥是愚昧。
惺惺:聪明,机警。
平日闲居无事时,心情最容易陷入迷乱状态,这时应用平静的心情来警觉地处理心中的问题;有事忙碌时,感情最容易陷入冲动状态,这时应利用理智、冷静的头脑控制冲动的感情。
心眼顿开,心机一转,就连迷惑也成了真佛的妙相,连无明也成了有明。日本西有穆山某日见到一画,画着禅宗初祖达摩与游女倾城对坐,不禁为之心动,赞叹不已并写下如下的偈子:“佛祖九年面壁,老衲十年忧烦;本想除却烦恼,迎得菩提,诚心学佛,却一直难成;一日弹琴,方得成悟,逢人便称南无阿弥陀佛;除却此心,别无杂念。”仙涯一日过街时,见一对夫妻正在吵嘴打架,女子在丈夫痛打下,大放悲声,口中喊道:“你杀了我吧!别再打啦!”和尚见此情形飞跑过去:“好!好!死了我好给你超度!”夫妇二人一时惊恐,停下手来。原来是妇人早上的饭煮糊了,男的说这饭不能吃,女的说能吃,一言一语,吵闹起来。此时被仙涯一语点破,都不禁破涕为笑,可见夫妻还是夫妻。
山花似锦涧水如蓝
理寂则事寂,遣事执理者,似去影留形;心空则境空,去境存心者,如聚膻却蚋。
理:宇宙的原理。
遣事:排除、排解、放弃事物。
真理与事物是紧密相连的,真理静止事物也随着静止,排除事物而固执于道理的人,就像排除影子而留下形体那样不通;心智与环境也是紧密相连的,内心空虚环境也跟着空虚,排除环境的干扰而抓住自己的念头的人,就像聚集一大堆膻味的东西却想排除蚂蚁、苍蝇一样愚蠢。
有人问大龙和尚:“色身败坏,如何坚固法身?”大龙禅师回答:“山花开似锦,涧水湛如蓝。”山花开似锦,涧水湛如蓝。肉身无常,终将灭亡;绝对不灭的法身(即真理)是什么呢?有句禅语:“山河并大地,全露法王身。”与大龙所言旨趣相同。无论是山河大地,还是山花涧水,都是真理的再现。而且,大龙以无常变灭的色身(物体)为例来回答“不生不灭的坚固法身是什么”的提问,更显得机锋险峻,逼真地再现了人境一体、主观与客观相统一的境界,我化为山花、涧流,在此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到大千世界去显露法身,弘扬真理。这是禅者特有的自觉体验。
俗不及雅淡反胜浓
俗不及雅淡反胜浓
衮冕行中,着一藜杖的山人,便增一段高风;渔樵路上,着一衮衣的朝士,转添许多俗气。故知浓不胜淡,俗不如雅也。
衮冕:衮,古代皇帝所穿绣有卷龙的衣服。冕,古代天子、诸侯、卿大夫等所戴的礼帽。衮冕此处作官位的代称。
藜杖:指手杖。
朝士;指在朝做官的人。
在高官显贵之中,如果出现一位手持藜杖身穿粗布大衣裳的雅士,自然就会增加无限清高风采;在渔夫樵夫中,假如加入一个身穿华丽朝服的达官,反而有煞风景增加很多俗气。由此可见,荣华富贵并不如清淡宁静,红尘世俗并不如山野清雅。
五祖法演和尚说:“譬如水牯牛过窗棂,头、脚都过去了,为什么尾巴还过不去?”《佛说给孤长者女得度经》中说:“有一次一个国王梦见一头大象爬出了窗户,身子都出去了,尾巴却怎么也出不去,被窗子框住了。它比喻求悟之人虽然舍弃了家眷出家修行,可心里仍贪恋着名利、欲事,而没有真正的解脱。”中国的公案把大象改成了水牯牛。按照经典,牛的尾巴就是名利之念,这不是禅。那么禅的见解又如何呢?禅认为这则公案里有三大宗旨,即理政、机关、向上。
浮云富贵醉酒耽诗
有浮云富贵之风,而不必岩栖穴处;无膏肓泉石之癖,而常自醉酒耽诗。
浮云富贵之风:视富贵有如浮云般的高尚品格。
岩栖穴处:指居住在深山洞穴之中。
膏肓泉石之癖:泉石指泉水山石,成语有“病入膏肓”,病入膏肓之间,任何药物都难以治愈。此言指喜欢泉石之乐成癖,严重得像病入膏肓那样难治。
耽:倾,倾轧。
一个能把荣华富贵看成是浮云敝履气度的人,根本就不需要住到深山幽谷去修养心性;一个对山水风景没有形成癖好的人,如能经常喝酒吟诗也有一番乐趣。
“三伏闭门披一衲,兼荫房廊无松竹。安禅未必须山水,灭却心头火自凉。”意思是说,坐禅不一定要在宁静的山中和水边,只要进入无心境地,纵是在火中,也会自然凉快。织田信长消灭了敌手武田信玄的军队后,因敬慕武田信玄的师尊,动大礼到惠林寺迎邀快川国师出山,可快川却丝毫不予理睬,这大大刺激了这位胜利者的自尊。当他得悉惠林寺曾匿护过武田的家将,并掩护他们出逃的消息后,织田信长勃然大怒,命令士兵纵火烧了惠林寺。快川国师在寺院楼阁上口述了“安禅未必须山水,灭却心头火自凉”的诗句后,便投身火海,火化入定了。
短暂人生何争名利
石火光中争长竞短,几何光阴?蜗牛角上较雌论雄,许大世界?
石火光中:指以铁击石所发出的火光一闪即逝,形容人生的短促。
蜗牛角上:比喻地方极小。
人生就像用铁击石所发出的火光一闪即逝,在这种短暂的生命时光中去争夺名利究竟有多少的时间呢?人类在宇宙中所占的空间就像蜗牛角那么小,在这狭小的地方去争强斗胜究竟有多大世界呢?
云门和尚说过:“世界这么广阔,依照本来的面目行事变化,为什么僧人听钟声,就非得披上袈裟出去不可呢?”这里强调的是不容一丝杂念的本来面目。所谓石火之机快如闪电。如果有人叫你,你就随即答应他。如果有人叫你的名字时,你先思考一番“他叫我干什么?”等等,你就是自生烦恼。我们常说的‘闪电光,击石火’的禅语,不只是指反应迅速,它的真正意旨是不容分别智的无心妙用,即不动智,是本来的自己的作用。唯有不动心地,自然而然地,不瞻前顾后地行动做事,才是真正禅的态度。
乐贵真趣景不在远
乐贵真趣景不在远
得趣不在多,盆池拳石间烟霞俱足;会景不在远,蓬窗竹屋下风月自赊。
盆池拳石:如盆之地,如拳之石,形容空间的狭小。
真正的生活乐趣并不在多,只要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和几块奇怪岩石,山川景色就已经齐全;领悟大自然景色不必远求,只要在竹屋、茅窗下静坐,让清风拂面明月照人就足以享受,使人心胸自然觉得旷远辽阔。
云门和尚手持禅杖对众弟子说:“我把这禅杖化成龙,把天地都吞没了。山河大地从何而得呢?”所谓禅杖化成龙,是代指有限归于无限,个体统一于全体。意同“一人发真归于源,十方虚空悉消陨”。杖化为龙,吞并大地,人归真返源时,十方虚空就全部消失了。可是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巍然不动的山河大地又从何而得呢?有限一旦归于无限,无限的整体反而通过有限的个体展现在我们的面前。如果没了自我,一切都变成了自我。这是谁都体验过的事实。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天地的消无便是山河大地存有。即所谓“证一方,一方暗”,化成龙,则天地无。有了山河大地,龙就会消隐。龙与天地是如一不二的,对我们来说,首先要化成龙!变成龙!
世间皆乐自生苦心
世人为荣利缠缚,动曰尘世苦海。不知云白山青,川行石立,花迎鸟笑,谷答樵讴,世亦不尘,海亦不苦,彼自尘甘其心尔。
谷答樵讴:是指樵夫一边砍柴一边唱歌。讴,齐声同唱,谷答是指山谷间的回音。
俗人一般都被虚荣心和利禄心所困扰,所以一开口就说人间是一个大苦海。然而他们却不知道世界另一面是白云笼罩下的青山翠谷,屹立在奔流河水中的奇岩怪石、迎风招展的美丽花卉、呢喃歌唱的小鸟,以及樵夫一边砍柴一边唱歌时山鸣谷应之声,这时人们才会恍然大悟人间既非尘嚣万丈,世界也并不是苦海一片,只是人们使自己的心落入尘嚣堕入苦海而已。
老婆婆问赵州和尚:“我是身具五障的女人,怎样才能免除这五种障碍呢?”赵州和尚答道:“你要祝愿你之外的一切人都升入天堂,而你自己永沉苦海。”古印度的婆罗门认为女人有不能成为梵天、帝释、魔王、天王、佛陀这五种障碍,于是就产生了只有变成男子才能成佛的可笑之极的说法。而赵州和尚却说:“我不愿你生于天界,你要永沉苦海。免却五障的方法就在那里,从身外是寻求不到解脱的。”赵州和尚的言行所体现的大慈阐提思想正是大乘佛教的精髓。默默地替人受苦,便可进入无可企及的精神天堂。
万象皆幻智者须达
山河大地已属微尘,而况尘中之尘;血肉之躯且归泡影,而况影外之影。非上上智,无了了心。
尘中之尘:比喻人及一切生物的渺小。
影外之影:指身外的名利权位如镜中花水中月转眼即逝。
上上智:最高智慧。
了了心:了当形容词用,明白、理解的意思。
就整个宇宙的无限空间来比,我们居住的地球只不过是一粒尘埃,可见地球上的小小生物和无边的宇宙一比,真是尘中之尘;就漫长绵延无限的时间来说,我们的躯体犹如短暂的浪花泡沫,何况那些比生命更短暂的功名利禄,如果和万古不尽的时间来比,真像过眼烟云镜花水月。一个没有高深智慧的人,是无法明白这种道理的。
《维摩经》说:“巍巍须弥山,可纳于一粒芥子中;四海之水,可容入一个毛孔里。”须弥山是世界的中心,它的四周都是海洋;就是这样的高山也可以装入芥子粒中,就是这样的巨海也可以放进毛发之中。唐朝李勃是位大学问家,曾读书破万卷,时人颂称“李万卷”。有一次,他去造访庐山归宗寺的智常和尚问:“佛经中说:‘毛吞巨海,芥纳须弥’,我百思不得其解,望师傅指教。”和尚于是反问道:“人们都叫你‘李万卷’,那你小小的头脑中是怎样装进万卷书的呢?”李勃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