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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仙要語纂集

  經名:群仙要語寨集。元末明初環士董汉醇編。二卷。底本出處:《正統這藏》正一部。

  群仙要語纂集上

  還初道人董汉醇編

  日用缺

  夫臼用者,飲食則定禁口,端坐莫起一念,萬事俱忘奉存神定意。眼不視物,耳不聽聲,一心內守,調息綿綿,漸漸呼出,莫教間斷,似有如無,自然心火下降,腎水上昇,口裹津生,靈真附體,得至長生之路也。十二時中,常要清靜。一念不起謂之清,靈臺無物謂之淨。身是氣之宅,心是神之舍。意行則神行,神行則氣散,神聚則五行真氣結成刀圭,自然身中有身,沖和氣透,醍醐灌頂。行住坐臥,常覺身體如風之行,腸中如雷之嗚。耳總仙音,無絃之曲,不言而自聲,不鼓而自嗚,神氣交結,男兒回轉,得觀內景,能自言語,見虛無之事,與聖同居,神自出入,天地齊壽,脫離生死矣。莫教有損,十二時中,常要清靜。神是氣之子、氣是神之母,如鷄抱卵。存神養氣,能無離乎。妙哉妙哉!

  關尹子節要

  關尹子曰:非有道不可言,不可士黃即道。非有道不可思,不可思即道。言之如吹影,思之如縷塵。聖智造迷,鬼神不識。

  又曰:不知道妄意卜者,如射覆盂。高之者曰存金存玉,中之者曰存角存羽,卑之者曰存瓦存石。是乎非是乎?唯置物者知.之。

  又曰:道終不可得,彼可得者,名德不名道。道終不可行,彼可行者,名行不名道。聖人以可得可行者,所以善吾生;以不可得不可行者,所以善吾死。

  又曰:一情冥為聖人,一情善為賢人,一情惡為小人。一情冥者,自有之無,不可得而示。一情善惡者,自無起有,不可得而祕。一情善惡為有知,惟動物有之。一情冥為無知,普天之下,道無不在。

  又曰:一灼之火,能燒萬物,物亡而火何存。一息之道,能冥萬物,物亡而道何在。

  又曰:吾道如處暗。夫處明者不見暗中一物,而處暗者能見明中區事。

  又曰:連不問豆,豆不答遲。瓦不問石,石不答瓦。道亦不失,問歟答歟。一氣往來,道何在?

  又曰:一運之象,局乎太空,自中而昇為天,自中而降為地。無有昇而不降,無有降而不昇。昇者為火,降者為水,欲昇而不能昇者為木,欲降而不能降者為金。木之為物,鑽之得火,絞之得水。金之為物,擊之得火,鎔之得水。金木者,水火之交也。水為精為天,火為神為地,木為魂為人,金為魄為物。運而不已者為時,包而有在者為方,惟土終始之。

  又曰:天地雖大,有色有形,有數有方。吾有非色非形、非數非方、而天天地地者存。

  又曰:夢中、鑑中、水中,皆有天地存焉。欲去夢天地者,寢不寐;欲去鑑天地者,形不照;欲去水天地者,盎不汲。彼之有無,在此不在彼,是以聖人不去天地,去識。

  又曰:天地寓、萬物寓、我寓、道寓,苟離乎寓,道亦不立。

  又曰:行雖至卓,不離高下;言雖至公,不離是非;能雖至神,不離巧拙;貌雖至殊,不離妍醜。聖人假此以示天下,天下冥此乃見聖人。

  又曰:道無體,以道應世者,是事非道。道無方,以道寓物者,是物非道。聖人竟不能出道以示人。

  又曰:鯽蛆食蛇,蛇食鼃,鼃食螂蛆,互相食也。聖人之言亦然。言有無之弊,又言非有非無之弊,又言去非有非無之弊,言之如引鋸然。惟善聖者,不留一言。

  又曰:利害心愈明,則親不睦。賢愚心愈明,則友不交。是非心愈明,則事不成。好醜心愈明,則物不契。是以聖人渾之。

  又曰:聖人以有言、有為、有思者,所以同乎人。以未嘗言、未嘗為、未嘗思者,所以異乎人。

  又曰:以聖師聖者,賢人;以賢師聖者,聖人。蓋以聖師聖者,徇跡而忘道。以賢師聖者,反跡而合道。

  又曰:眾人以魄攝魂,聖人以魂運魄。蓋魄之藏魂俱之,魂之游魄因之。魂晝寓目,魄夜舍肝。寓目能見,舍肝能夢。

  又曰:果之有核,必待水火土三者具矣,然後相生不窮。三者不具,如大旱大潦大塊,皆不足以生物。精水、神火,意土,三者本不交,惟人以根合之。

  又曰:庖人羹蟹,遺一足几上,蟹已羹而遺足尚動。是生死者,一氣聚散爾。不生不死,而人橫計曰生死。

  又曰:無一心,五識並馳,心不可一。無虛心,五行皆具,心不可虛。無靜心,萬化密移,心不可靜。借能一,則二偶之。借能虛,則實滿之。借能靜,則動搖之。惟聖人能歛萬有於一息,無有一物可役吾之咀徹;散一息於萬有,無一物可問吾之云為。

  又曰:流者舟也,所以流之者,是水非舟。運者車也,所以運之者,是牛非車。思者心也,所以思之者,是意非心。不知所以然而然。惟不知所以然而然,故其來無從,其往無在。其來無從,其往無在,故能與天地本原,不古不今。

  又曰:是非好醜,成敗盈虛,造物者運矣。皆因私識執之而有,於是以無遣之猶存,以非有非無遣之猶存。譬如昔游再到,記憶宛然,此不可忘,不可遣。善去識者,變識為智。變識為智之說,汝知之乎?曰想,如思鬼心慄,思盜心怖。曰識,如認黍為稷,認玉為石。皆浮游罔象,無所底止。譬覩奇物,生奇物想,生奇物識,此想此識,根不在我。譬如今日而已,至於來日,想識殊未可卜;及至來日,紛紛想識皆緣有生,曰想曰識。譬犀望月,月影入角,因想識生,始有月形,而彼真月初不在角。胸中之天地萬物亦然。知此說者,外不見物,內不見情。

  又曰:情生於心,心生於性。情,波也;心,流也;性,水也。來干我者,如石火頃,以性,受之,則心不生物,浮浮然。

  又曰:賢愚真偽,有識者,有不識者。彼雖有賢愚,彼雖有真偽,而謂之賢愚真偽者,擊我之識。知夫皆識所成,故雖真者亦偽矣。

  又曰:天地雖大,能役有形,不能役無形。陰陽雖妙,能役有氣,而不能役無氣。知夫我之心無氣無形,則天地陰陽不能役之。

  又曰:人之平日,目忽見非常之物者,皆精有所結而使之然。人之病日,目忽見非常之物者,皆心中有所歉而使之然。苟知吾心能於無中示有,則知吾心能於有中示無。但不信之,自然不神。或曰:厥識既昏,孰能不信。我應之曰:如捕蛇師,心不怖蛇,彼雖夢蛇而無怖畏。故黃帝曰:道無鬼神,獨往獨來。

  又曰:有人問於我曰:爾族何氏何名何字?何衣何食?何友何僕?何琴何書?何古何今?我時默然不對一字。或人叩之不已。我不得已應之曰:尚自不見我,將何為我所。

  又曰:氣之為物,有合有散,我之所以行氣者,本未嘗合,亦未嘗散。有合者生,有散者死,彼未嘗合未嘗散者,無生無死。客有去來,郵常自若。

  又曰:困天下之智者,不在智而在愚;窮天下之辯者,不在辯而在訥;服天下之勇者,不在勇而在怯。

  又曰:少言者不為人所忌,少行者不為人所短,少智者不為人所勞,少能者不為人所役。

  又曰:言某事者,甲言利,乙言害,丙言或利或害,丁言俱利俱害,必居一于此矣。喻道者不言。

  又曰:言道者如言夢。夫言夢者曰:如此金玉,如此器皿,如此禽獸。言者能言之,不能取而與之;聽者能聞之,不能受而得之。惟善聽者不泥不辯。

  又曰:方術之在天下多矣,或尚晦,或尚明,或尚強,或尚弱。執之皆事,不執之皆道。

  又曰:吾道如海,有億萬金投之不見,有億萬石投之不見,有億萬污穢投之不見。能運小蝦小魚,能運大鯤大鯨。合眾水而受之,不為有餘;散眾水而分之,不為不足。

  又曰:天下之人,蓋不可以億兆計。人之夢各異,夜夜之夢各異。有天有地,有人有物,皆思成之,蓋不以塵計。安知今之天地非有思者乎。

  又曰:死胎中者,死卵中者,亦人亦物。天地雖大,彼固不知。計天地者,皆我區識。譬如手不觸刃,刃不傷人。

  又曰:有時者氣,彼非氣者,未嘗有晝夜。有方者形,彼非形者,未嘗有南北。何謂非氣?氣之所自生者,如搖箑得風,彼未搖時,非風之氣,彼已搖時,即名為氣。何謂非形?形之所自生者,如鑽、木得火,彼未鑽時,非火之形,彼已鑽時,即名為形。

  又曰:聖人不異眾人,特物不能拘爾。

  又曰:在己無居,形物自著,其動若水,其靜若鏡,其應若響,芒乎若亡,寂乎若清,同焉者和,得焉者失,未嘗先人而常隨人。

  又曰:輕清者魄從魂升,重濁者魂從魄降,魂魄半之則在人間。升魂為貴,降魄為賤;靈魂為賢,厲魄為愚;輕魂為明,重魄為暗;揚魂為羽,銳魄為毛;明魂為神,幽魄為鬼。其形其居,其識其好,皆以五行契。

  又曰:愛為精,觀為神,愛觀雖異,皆因識生。惟其愛之無識,如鏁之交;觀之無識,如燈之照。吾識不萌,吾生何有。

  又曰:核芽相生,不知其幾萬株。天地雖大,不能芽空中之核。雌卵相生,不知其幾萬禽。陰陽雖妙,不能卵無雄之雌。惟其來干我者,皆攝之以一息,則變物為我,無物非我。所謂五行者,孰能變之。

  又曰:如桴叩鼓,鼓之形者,我之有也;鼓之聲者,我之感也。桴已往矣,餘聲尚存,終亦不存而矣。鼓之形如我之精,鼓之聲如我之神,其餘聲者猶之魂魄。知夫倏往忽來,則五行之氣我何有焉。

  又曰:知夫此身如夢中身,隨情所見者,可以飛神作我而遊太清。知夫此物如夢中物,隨情所見者,可以凝神作物而駕八荒。是道也,能見精神而久生,能忘精神而超生。吸氣以養精,如金生水;吸風以養神,如木生火,所以假外以延精神。漱水以養精,精之所以不窮;摩火以養神,神之所以不窮,所以假內以延精神。若夫忘精神而超生者,吾嘗言之矣。

  又曰:計生死者,或曰死已有,或曰死已無,或曰死已亦有亦無;或曰當幸者,或曰當懼者;或曰當任者,或曰當超者。愈變識情,馳騖不已。殊不知我之生死,如馬之手,牛之翼,本無有,復無無。譬如水火雖犯水火,不能燒之,不能溺之。

  又曰:物我交心生,兩木摩火生。不可謂之在我,不可謂之在彼,不可謂之非我,不可謂之非彼。執而彼我之,則愚。

  又曰:勿以我心揆彼,當以彼心揆彼。知此說者,可以周事,可以行德,可以貫道,可以交人,可以忘我。

  又曰:汝見蛇首人身者,牛臂魚鱗者,鬼形禽翼者,汝勿怪此。怪不及夢,夢怪不及覺。有耳有目,有手有臂,怪尤矣。大言不能言,大智不能思。

  又曰:目自觀目無色,耳自聽耳無聲,舌自嘗舌無味,心自揆心無物。眾人逐於外,賢人執於內,聖人皆偽之。

  又曰:人無以無知無為者為無我,雖有知有為,不害其為。無我譬如火也,躁動不停,未嘗有我。

  又曰:壁曰如大海,能變化億萬蛟魚,水一而已。我之與物,蓊然蔚然,在大化中,性一而已。知夫性一者,無人無物,無死無生。

  又曰:水潛故蘊為五精,火飛故達為五臭,木茂故華為五色,金堅故實為五聲,土和故滋為五味。其常五,其變不可計。其物五,其雜不可計。然則萬物在天地間,不可執謂之萬,不可執謂之五,不可執謂之一;不可執謂之非萬,不可執謂之非五,不可執謂之非一。或合之,或離之,以此必形,以此必數,以此必氣,徒自勞爾。物不知我,我不知物。

  又曰:烏獸俄呦呦、俄旬旬、俄逃逃;草木俄茁茁、俄亭亭,俄蕭蕭。天地不能留,聖人不能繫,有運者存焉爾。有之在彼,無之在此。鼓不桴則不嗚,偶之在彼,奇之在此,桴不手則不擊。

  又曰:均一物也,眾人惑其名,見物不見道;賢人析其理,見道不見物;聖人合其天,不見道,不見物。道皆道,不執之即道,執之即物。

  又曰:昔必論道者,或日礙廠,或曰邃深,或曰澄徹,或曰空同,或曰晦明,慎勿遇此而生怖退。天下至理,竟非言意。苟知非言非意,在彼微言妙意之上,乃契吾說。

  又曰:事有在事,言有理;道無在道,言無理。知言無理,則言言皆道。不知言無理,雖執至言,為梗為翳。

  又曰:人徒知偽得之中有真失,殊不知真得之中有真失;徒知偽是之中有真非,不知真是之中有真非。

  譚景昇化書

  道之委也,虛化神,神化氣,氣化形,形化生,而萬物所以塞也。道之用也,形化氣,氣化神,神化虛,虛明而萬物所以通也。是以古聖人窮通塞之端,得造化之源,忘形以養氣,忘氣以養神,忘神以養虛,虛實相通,是謂大同。故藏之為元精,用之為萬靈,含之為太一,放之為太清。是以坎離消長於一身,風雲發泄於七竅。真氣薰蒸而時無寒暑,純陽流注而民無死生,是謂神化之道者也。且夫當空團塊,見塊而不見空。粉塊求空,見空而不見塊。形無妨而人自妨之,物無滯而人自滯之。龍可以蹈虛空,虛空非無也。可以實金石,金石非有也。有無相通,物我相同。其生非始,其死非終,知此道者,形不可得斃,神不可得逝。

  稚子弄影,不知為影所弄。狂夫侮像,不知為像所侮。化家者不知為家所化,化國者不知為國所化,化天下者不知為天下所化。虛化神,神化氣,氣化血,血化形,形化嬰,嬰化童,童化少,少化壯,壯化老,老化死,死復化為虛,虛復化為神,神復化為氣,氣復化為物。化化不間,猶環之無窮。夫萬物非欲生,不得不生,萬物非欲死,不得不死。達此理者,神可以不化,形可以不生。

  爪髮者我之形,何爪可割而無害,髮可截而無痛。蓋營衛所不至也。則是我本無害而筋骨為之害,我本無痛而血肉為之痛,所以喜怒非我作,衰樂非我動,我為形所昧,形為我所愛。達此理者,可以出生死之外。

  太上者,虛無之神也。天地者,陰陽之神也。人蟲者,血肉之神也。其同者神,其異者形。是故形不靈而氣靈,氣不靈而聲靈,覺不靈而夢靈,生不靈而死靈。水至清而結冰不清,神至明而結形不明。冰泮返清,形散返明。能知真死者,可以遊太上之京。虛化神,神化氣,氣化形,形氣相乘而成聲。耳非聽聲也,而聲自投之;谷非應響也,而響自滿之。耳小竅也,谷大竅也。山潭小谷也,天地大谷也。一竅嗚而萬竅皆嗚,一谷聞而萬谷皆聞。聲導氣,氣導神,神導虛,虛含神,神含氣,氣含聲。相導相含,雖秋蚊之翾翾,蒼蠅之營營,無所不至也。由此知雖絲毫之慮,必有所察。雖啾唧之言,必有所聞。惟大人之機,天地莫能見,陰陽莫能知,鬼神莫能窺。

  方咫之木,置於地之上,使人蹈之而有餘。方咫之木,置於竿之端,使人踞之而不足。非物有大小,蓋心有虛實。是故冒大暑而撓之愈熱,受炙灼而懼者愈痛。人無常心,物無常性。由是知水可使不濕,火可使不燥。海魚有以蝦為目者,人皆笑之。殊不知古人以囊螢為燈者,又不知晝非日之光則不能馳,夜非燭之光則有所欺。觀傀儡之假,而不自疑,嗟朋友之逝,而不自悲。賢與愚莫知,惟抱純白養太玄者,不入其機。

  鏡非求鑒於物,而物自投之。橐非求包於氣,而氣自實之。是故鼻以虛受臭,耳以虛受聽,目以虛受色,舌以虛受味。所以心同幽冥,則物無不受,神同虛無,則事無不知。是以大人奪其機,藏其微。

  羽符至怪,陰液至奇,可以守國,可以救時,可以坐為帝王之師。天下賢愚營營然,笑飛蛾之投夜燭,蒼蠅之觸曉窗,知往不知還,知進不知退,而害以就利,不知聚利以就害。賢於人而不賢於身,何賢之謂也。博於物而不博於己,何博之謂也。是以大人利害俱忘,何所不藏。

  夫禽獸之於人也何異,有巢穴之居,有夫婦之配,有父子之性,有生死之情。烏反哺,仁也;隼憫胎,義也;蜂有君,禮也;羊跪乳,智也;雉不再接,信也。孰究其道,萬物之中,五常百行無所不有也,而教之為網罟,使之務畋漁。且夫焚其巢穴,非仁也。奪其親愛,非義也。以斯為享,非禮也。教民殘暴,非智也。使萬物懷疑,非信也。夫羶臭之欲不止,殺害之機不已。羽毛雖無言,必狀我為貪狼之與封豕。鱗介雖無知,必名我為長鯨之與巨虺也。胡為自安,焉得不恥。吁,直疑自古無君子。

  救物而稱義者,人不義之。行惠而求報者,人不報之。民之情也,讓之則多,爭之則少,就之則去,避之則來,與之則輕,惜之則奪。是故大義無狀,大恩無象。大義成,不知者荷之;大恩就,不識者報之。能歌者,不能者聽之;能舞者,不能者觀之。巧者,不巧者辨之;賢者,不賢者任之。

  夫養木者必伐之,待士者必死之,網之以冠冕,鈎之以爵祿。若馬駕車輅,貴不我得;彘食糟糠,肥不我有。是以大人道不虛貴,德不虛守,貧有所倚,退有所恃。退者非樂寒賤而甘委棄。為惡者畏人識,必有識者;為善者欲人知,必有不知者。是故人不識者,謂之大惡;人不知者,謂之至善。

  吳尊師玄綱論

  道者,虛無之系,造化之根,神明之本,天地之源。其大無外,其微無內,浩曠無端,杳冥無對。至幽靡察而大明垂光,至靜無心而品物有方。混漠無形,寂寞無聲,萬象以之生,五音以之成。生者有極,成者必虧,生生成成,古今不移。此之謂道也。德者,天地所禀,陰陽所資,經以五行,緯以四時。牧之以君,訓之以師,幽冥動植,咸暢其宜。澤流無窮,草生不知藉其功;惠加無極,百姓不知賴其力。此之謂德也。然則通而生之謂之道,道固無名焉。蓄而成之謂之德,德固無稱焉。嘗試論之曰:天地人物,靈仙鬼神,非道無以生,非道無以成。生者不知其始,成者不見其終。探奧索隱,孰窺其宗。入有之末,出無之先,莫究其朕,謂之自然。自然者,道德之常,天地之綱也。右論道德

  太虛之先,寂寥何有。至精感激,而真一生焉。真一運神,而元氣自化。元氣者,無中之有,有中之無,廣不可量,微不可測,氤氳漸著,混茫無倪,萬象之端,兆眹於此。清通澄朗之氣,浮而為天。濁滯煩昧之氣,積而為地。平和柔順之氣,結而為人倫。錯謬剛戾之氣,散而為雜類。自一氣之所育,播萬殊而種分,既涉化機,遷變罔極。然則天地人物之形者,元氣也。受天地人物之靈者,神明也。故乾坤統天地,精魂御人物,氣有陰陽之革,神無寒暑之變。雖羣動糾紛不可勝紀,滅而復生,終而復始。而道德之體,神明之心,應感不窮,未嘗疲於動用之境矣。右論兀氣

  諸章節要

  天地不能自有,有天地者太極。太極不能自運,運太極者真精。真精自然,惟神惟明。無祖無宗,不始不終。含和蘊慈,愍俗哀蒙。清濁異禀,真凡莫同。降氣分光,聿生人中。賢明博達,周濟為功。為君為長,俾物咸通。純陽赫赫在于上,九天之上無陰也。純陰冥冥處于下,九地之下無陽也。陰陽混蒸而生萬有者,正在天地之間。故氣象變通,晦明有類,陽明而正,其粹為真靈,陰晦而邪,其精為魔魅。故禀陽靈而生者為睿哲,資陰昧而育者為兇頑。陽好生,故睿哲者必惠和。陰好殺,故兇頑者必悖戾。或善或否者,乃二氣均合而生中人也。二者各有所禀,而教安施乎?教之所施,為中人爾。何者?睿哲不教而自知,兇頑雖教而不移,此皆受陰陽之純氣也。亦猶火可滅,不可使之寒,冰可消,不可使之熱,理固然也。

  夫生我者道,禀我者神,而壽夭去留,匪由於己。何也?以性動為情,情返於道,故為化機所運,不能自持也。將超跡於存亡之域,棲心於自得之鄉者,道可以為師,神可以為友。何謂其然乎?蓋道與神無為而氣自化,無慮而物自成,入於品彙之中,出於生死之表。故君子黜嗜慾,隳聰明,視無色,聽無聲,恬淡純粹,體和神清,虛夷忘形,乃合至精,此所謂返我之宗,復與道同。造化莫能測,鬼神莫能知,況於人乎。通於道者,雖翱翔宇宙之外,而心常寧,雖體息毫釐之內,而氣自運。故心不寧,則無以同乎道,氣不運,則無以存乎形。形存道同,天地之德也。是以動而不知其動者,超乎動者也。靜而不知其靜者,出乎靜者也。超乎動者,陽不可得而推。出乎靜者,陰不可得而移。陰陽不能變,而況於萬物乎。故不為物所誘者,謂之至靜。至靜能契於至虛,虛極則明,明極則瑩,瑩極則徹。徹者雖天地之廣,萬物之殷,不能逃方寸之鑑矣。

  夫道包億萬之數,而不為大,貫秋毫之末,而不為小。先虛無而不為始,後天地而不為終,升積陽而不為明,淪重陰而不為晦。本無神也,虛極而神自生。本無氣也,神運而氣自化。氣本無質,凝委而成形。形本無情,動用而虧性。形成性動,去道彌遠。故溺於生死,遷於陰陽,不能自止,非道存而物亡也。故道能自無而生有,豈不能使有同於無乎。有同於無,則有不滅矣。陰與陽並,而人乃生。魂為陽神,魄為陰靈,結胎運氣,育體搆形。然勢不俱全,則各返其本。故陰勝則陽竭而死,陽勝則陰消而仙。柔和慈善貞清者,陽也。剛狠嫉妬娌濁者,陰也。心澹而虛,則陽和襲;意燥而慾,則陰氣入。明此二者,陽勝陰伏,長生之漸也。

  道不欲有心,有心則真氣不集。又不欲苦忘心,忘心則客邪來舍。故我心不傾,則物無不正;動念有著,則物無不邪。邪正之來,在我而已。故上學之士,怠於存念者,陰尸勝之也;忻於勤純者,陽神勝之也。一怠一勤者,其戰未决也。决之者在於克節勵操,務違懈怠之意,使精專無輟於斯須,久於其事者,尸銷而神王,謂之陽勝。陽勝者,道其鄰乎。且夫形動而心靜,神凝而跡移者,無為也。閑居而神擾,拱默而心馳者,有為也。無為則理,有為則亂。雖無為至易,非至明者不可致也。

  夫天地晝亦無為,夜亦無為,無為則一,而理亂有殊,何哉?晝無為以明,故眾陽見而群陰伏,夜無為以晦,故群陰行而眾陽息。是以主明而無為者,則忠良進,姦佞匿,而天下理。主暗而有為者,則忠良隱,姦佞職,而天下亂。故達者之無為以慧,蔽者之無為以昏。慧則通乎道,昏則同乎物。上學之士,時有高興寄傲,陶然於自得之鄉,謂真仙可接,霄漢可升者,神之王也。雖曰神王,猶恐陽和之氣發泄,陰邪之氣承襲耳。可入靜室夷心,抑制所起,靜默專一,則神不散而陽靈全,謹無恣其康樂之情,以致陰邪之來爾。若有時躁競煩悖者,乃形中諸魄為靈之氣所鍊,陰尸積滯將散擾於絳宮之真。可入靜室存一握固,候神清意平,合於虛靜,斯亦洗心之一術耳。

  言勿過乎行,行無愧乎心。行之不已,則天地愛之,神明佑之,凶橫無由加,鬼神不能擾。若言清而行濁,名潔而迹污。雖醜蔽於外,而心慚於內,天地疾之,神明殛之,雖力強於道,不可致也。故寧受人之毀,無招天之譴,人毀猶可弭,天譴不可這也。道之所至忌者,淫殺陰賊,此誠易戒。至於小小喜怒,是非可否,人之常情,甚難慎也。都不欲有纖芥之事,關乎方寸之中,慮靜神閑,則邪氣不能入,我志不擾,則真人為儔。好譽而憎毀者,賢達之所未免。然審己無善而獲譽者不祥,省躬無疵而獲謗者何傷。陽之精曰魂與神,陰之精曰尸與魄。神勝則為善,尸強則為惡,制惡興善則理,忘善縱惡則亂。理久則尸滅而魄鍊,亂久則神逝而魂消。尸滅魄鍊者,神與形合而為仙,神逝魂消者,尸與魄同而為鬼,自然之道也。

  夫目以妖艷為華,心以聲名為貴,身好輕鮮之飾,口欲珍奇之味,耳快美好之音,鼻悅芳香之氣。此六者皆敗德傷性,伐其靈根者也。故有之則宜遠,無之不足求。惟衣與食,人之日用所切也,亦務道者之一弊耳。然當委心任運,未有不浩其所用。且天地之生禽獸也,猶覆之以羽毛,供之以蟲粒,而祝於人乎。必在忘其所趣,任其自然爾。

  覺與陽合,寐與陰并。覺多則魂強,寐久則瑰壯。魂強者生之徒,魄壯者死之徒。若餐元和,徹滋味,使神清氣爽,至於晝夜不寐者,善無以加焉。

  人心久任之,則浩蕩而忘返;頓棲之,則超躍而無根。任之則蔽乎我性,棲之則勞乎我神,使致道者奚方而靜。蓋性本至凝,物感而動,習動滋久,胡能遽寧。既習動而播遷,可習靜而恬晏。故善習者寂而有裕,不善習者煩而無功。是以將躁而制之以寧,將邪而閑之以正,將求而抑之以捨,將濁而澄之以清。優哉游哉,不欲不營,行於是,止於是,造次於是,逍遙於是。習此久者,則物冥於外,神鑒於內,不思靜而自靜矣。故履霜為堅冰之始,習靜為契道之階。古人云:積習生常。其斯之謂歟。

  或問古今學仙者多,而得道者少,何也?答曰:常人學道者千,而知道者一;知道者千,而志道者一;志道者千,而專精者一;專精者千,而勤久者一。是以學者眾,而成者寡也。

  或曰:仙者,人之所至美者也。死者,人所之至惡者也。世人君子罔有不知,而從俗者至多,習仙者至少,何也?答曰:此有二理,一者所禀之氣非高,則所希之志難廣。故溺於近務,忘於遠見,為聲色所汩,嗜慾所昏,終執從於世網,竟無蹈於真域。二者雖氣禀清虛,神襟秀邁,而濟物之功未備,則登仙之路猶遠,是以遲回人爵,. 未解帝懸耳。

  或曰:道本無象,仙貴有形,以有契無,理難長久,曷若得性遺形之妙乎?答曰:夫道至虛極也,含神運氣,自無而生有。故空洞杳冥者,大道無形之形也。天地日月者,大道有形之形也。以無係有,以有含無,故乾坤永存,仙聖不滅。生者,天地之大德也。所以示六合之廣、三元之明者,為吾有形也。一從淪化,而天地萬物,盡非吾有。死者,人倫之荼毒也。是以鍊凡至於仙,鍊仙至於真,鍊真合於妙,合妙同乎神。神與道合,則道為我身,所以升玉京,遊金闕,能有能無,不終不沒,何謂理難長久乎。若濁以得性為妙,不知鍊形為要者,所謂清靈善爽之鬼,何可與高仙為比哉。

  群仙要語纂集上竟

  群仙要語纂集下

  還初道人董□醇編

  虛靖天師心說

  夫心者萬法之宗,九竅之主,生死之本,善惡之源,與天地而並生,為神明之主宰。或曰真君以其師長於一體也。或曰真常以其越古今而不壞也。或曰真如以其寂然而不動也。用之則彌滿六虛,廢之則莫知其所。其大無外,則宇宙在其間;其細無內,則入秋毫之末,而不可以象求矣。此所謂我之本心,而空劫以前本來之自己也。然則果何物哉?杳兮冥兮,恍兮惚兮,不可以知知,不可以識識,強名曰道,強名曰神,強名曰性,強名曰心,如此而已。由是觀之,豈不大哉!豈不貴哉!然輸迴生死而不能自己者何也?蓋一念萌動於內,六識流轉於外,不趨乎善則趨乎惡。故有天堂地獄因果之報,六道輪迴無有出期,可不痛哉!可不悲哉!若夫達人,則不然也。故齋戒以誠明其德,一真澄湛,萬禍消除。《老子》曰: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其復。夫物芸芸,各歸其根,歸根曰靜,靜曰復命。復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所謂常者,越古今而不壞者是也。所謂妄者,一念纔起者是也。《莊子》曰:既以為物矣,欲復歸根,不亦難乎。在易也其為大人乎。自玆以往,謹言語,節飲食,除垢止念,靜心守一,虛無恬淡,寂寞無為,收視返聽,和光同塵。瞥起是病,不續是藥,不怕念起,惟恐覺遲。壁。如有髮,朝朝思理,有身有心,胡不如是。行住坐臥,勿使須臾離也。無何有之鄉,華胥氏之國,吾其游焉。

  大道歌

  道不遠,在身中,物即皆空性不空。性若不空和氣住,氣歸元海壽無窮。欲得身中神不出,莫向靈臺留一物。物在心中神不清,耗散真精損筋骨。神御氣,氣留形,不須雜術自長生。術則易知道難遇,縱然遇了不專行。所以千人萬人學,畢竟終無一二成。神若出,便收來,神返身中氣自回。如此朝朝還暮暮,自然赤子產真胎。

  重陽祖師〔立教十五論〕

  口論打坐

  凡打坐者,非形體端然,瞑目合眼,謂之打坐,此假打坐也。十二時辰,行住坐臥,一切動中,心似泰山,不搖不動,把斷四門,眼耳鼻舌口,不令內入外出者,此名真打坐也。能如此者,雖身處塵世,名已列於仙宮,不須遠參,便是肉身聖賢。三年行滿,脫殼登仙,一粒丹成,神遊八極矣。

  論降心

  凡降心之道,若湛然不動,昏昏默默,不見萬物,杳杳冥冥,不內不外,無絲毫念想,此是定心,不可降也。若隨境生心顛倒,尋頭覓尾,此名亂心,敗壞道德,損失性命,不可縱也。行住坐臥,常勤降心,聞見覺知,此為病矣。

  論鍊性

  理性如調琴,絃緊則有斷,慢則不應,緊慢得中,則琴可矣。又如鑄劍,鋼多則折,錫多則卷,鋼錫得中,則劍可矣。調鍊真性者,體此二法。

  論超三界

  欲界、色界、無色界,此三界也。心忘念慮,即超欲界侈心忘諸境,即超色界;心不著空,即超無色界。離此三界,神居仙聖之鄉,性在玉清之境矣。

  又詩云

  棄了惺惺學得癡,到無為處無不為。眼前世事只如此,耳畔風雷過不知。兩腳任從行處去,一靈常與氣相隨。有時四大醺醺醉,借問青天我是誰。

  坐忘銘

  常默元氣不傷,少思慧燭內光。不怒百脉和暢,不惱心地清凉。不求無諂無曲,不執可圓可方。不貪便是富貴,不苟何懼君王。味絕靈泉自降,氣定真息自長。觸則形斃神遊,想則夢離尸彊。氣漏形歸厚土,念漏神趨鬼鄉。心死方得神活,魄滅然後魂昌。轉物難窮妙理,應化不離真常。至精潛于恍惚,大象混於渺茫。造化若知規矩,鬼神莫測行藏。不飲不食不寐,是謂真人坐忘。

  文逸曹仙姑大道歌

  我為諸君說端的,命帶從來在真息。照體長生空不空,靈鑑涵天容萬物。太極布妙人得一,得一善持謹勿失。宮室虛閑神自居,靈府煎熬枯血液。一悲一喜一思慮,一縱一勞形蠹弊。朝傷暮損迷不知,喪亂精神無所據。細細消磨漸漸衰,用竭元和神乃去。只道行禪坐亦禪,聖可如斯凡不然。萌芽脆嫩須含蓄,根識昏迷易變遷。蹉跎不解去荊棘,未聞美稼出荒田。九年功滿火候足,應物無心神化速。無心心即是真心,動靜兩忘為離欲。神是性兮氣是命,神不外馳氣自定。本來二物更誰親,失卻將何為本柄。混合為一復忘一,可與元化同出沒。透金貫石不為難,坐脫立忘猶倏忽。此道易知不易行,行忘所行道乃畢。莫將閉息為真務,數息按圖俱未是。比來放下外塵勞,內有縈心兩何異。但看嬰兒處胎時,豈解有心潛筭計。專氣致柔神久留,往來真息自悠悠。綿延迤邐歸元命,不汲靈泉常自流。三萬六千為大功,陰陽節候在其中。蒸融關脉變筋骨,處處光明無不通。三彭走出陰尸宅,萬國來朝赤帝宮。借問真人何處來,從前元只在靈臺。昔年雲霧深遮蔽,今日相逢道跟開。此非一朝與一夕,是我本真不是術。歲寒堅確如金石,戰退陰魔加慧力。皆由虛淡復精專,便是華胥清靜國。初將何事立根基,到無為處無不為。念中境象須除撥,夢裹精神牢執持。不動不靜為大要,不方不圓為至道。元和內鍊即成真,呼吸外求終未了。元氣不住神不安,蠹木無根枝葉乾。休論涕唾與精血,達本窮源總一般。此物何曾有定位,隨時變化因心意。在體感熱即為汗,在眼感悲即為淚。在腎感念即為精,在鼻感風即為涕。縱橫流轉潤一身,到頭不出於神水。神水難言識者稀,資生一切由真氣。但知恬淡無思慮,齋戒寧心節言語。一味醍醐甘露漿,饑渴消除見真素。他時功滿自逍遙,初日鍊烹實勤苦。勤苦之中又不勤,閑閑祇要養元神。奈何心使閑不得,到此縱擒全在人。我今苦中苦更苦,木食草衣孤又靜。心知大道不能行,名邇與身為大病。比如閑處用工夫,爭似泰然修大定。形神雖曰兩難全,了命未能先了性。不去奔名與逐利,絕了人情總無事。决烈在人何住滯,在我更教誰制御。掀天聲價又如何,倚馬文章非足貴。榮華衣食總無心,積玉堆金復何濟。工巧文章與詞賦,多能礙卻修行路。恰如薄霧與輕烟,閑傍落花隨柳絮。縹緲幽閑天地間,到了不能成雨露。名與身兮竟孰親,半生歲月太因循。比來修鍊賴神氣,神氣不安空苦辛。可憐一箇好基址,金殿玉堂無主人。勸得主人長久住,置在虛閑無用處。無中妙有執持難,解養嬰兒須惜母。緘藏俊辯黜聰明,收卷精神作愚魯。堅心一志任前程,大道於人終不負。

  還真集

  夫修行之人,若悟心地下功者,切忌分別,若生分別,盡屬意家。如何是心地下功?先須頓捨諸緣,次滅人我,絕盡貪嗔,形如槁木,心似寒灰,內外不分,同觀一體,朗然瑩徹,靈光自現。靈光者,神光也。光者,照也。神光內照,更無暗昧,外境難侵也。若晝夜內神光不滅,自然神定氣和,此乃真修行也。《莊子》曰:宇泰定者,發乎天光。天光者,神用之道也。既得天光下降,陰陽感擊,至精發泄,海泛浪滚,一氣上升至於泥丸,霹靂一聲,百關神穴盡皆開通,乃是靈光所至也。自然五臟生和,心經上湧,舌生甘津,鼻聞異香,飲食漸减,運火候鍊腸胃中退滓,淘清去濁,迴陰換陽,元氣克腹,能絕飲食,萬陰皆消也。太上云:但服元和除五穀,是也。如是此驗,切忌身心輕忽,智神踴躍,心生懈怠,談玄說妙,和氣漸散,前功若不謹守,失其常者,暗為聖賢所折也。

  論識心悟性

  如要修行者,先須識心識意,然後悟性。如何是心?如何是意?但能知覺謂之心,千思萬想謂之意。意從念起,心從物生。既知起生之根源者,只在方寸。方寸者,是本來之真心也。心本無心,意本無意,為從來熟境難忘,心浮意動,卻把真性蒙昧,不能顯煥。須是澄心定意,內觀其心湛然〔不〕動者,謂之定;定中覺靈者,謂之慧。定是體,慧是用。定慧兩全者,日用不虧也。

  論法界

  法界者,太虛也,是太無也,空寂無相。若論一年,乃是十一月建子,陽光落地,沈於九泉之下,屬北方壬癸水,萬物俱泯,杳冥無迹,恍惚無形,易謂之山水蒙。自上為山,下為水,水火未濟,以待其時,謂之童蒙也。若論一月,以辨晦朔之期,月盡謂之晦,被太陽鍊盡陰魄,日月同鑪,光明不見,萬象泯絕,中間陰魄復受太腸一點真胎,杳杳冥冥,昏昏默默,如太極未判,二儀未分,內隱重蒙之象也。

  論二車般運

  羊車載火,鹿車載水,羊鹿二車三宮來往,上下不停。上田返中田,中田返下田,下田復返上田,上田返入氣海,接著真氣,三事共聚,再返起火也。是周天火候,謂之大牛車,積累鍊其金身也。三車之外,別有一車,謂之破羊車。有學道之人,與心意相投,性急太過,陰陽不停,或夢中見天崩地陷,捽破羊車,身體不安,四肢無力,而成疾病,心反成魔。或見耶鬼,心神恍惚,進退不常,已入邪道,不能成真矣。

  白玉誓玄關顯秘論

  一言半句便通玄,何必丹經千萬篇。人若不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羅天。若要鍊氣凝神,須識歸根復命。所以道歸根,自有歸根竅。復命還尋復命關,且如這箇關竅。若人得知真實處,則歸根復命何難也。故曰:有人要識神仙訣,只去搜尋造化根。古者虛無生自然,自然生大道,大道生一氣,一氣分陰陽,陰陽為天地,天地生萬物,則是造化之根也。此乃真一之氣,萬象之先,太虛太無,太空太玄。杳杳冥冥,非尺寸之可量;浩浩蕩蕩,非涯岸之可測。其大無外,其小無內,大包天地,小入毫芒,上無復色,下無復淵。一物圓明,千古顯露,不可得而名者,聖人以心契之,不獲已而名之曰道。以是知心即是道也。故無心則與道合,有心則與道違。惟此無之一字,包諸有而無餘,生萬物而不竭。天地雖大,能役有形,不能役無形;五行至精,能役有數,不能役無數;百念紛紛,能役有識,不能役無識。今夫修此道者,不若先鍊形。鍊形之妙,在乎凝神,凝神則氣聚,氣聚則丹成,丹成則形固,形固則神全。故宋齊丘云:忘形以養氣,忘氣以養神,忘神以養虛。只此忘之一字,則是無物也。本來無一物,何處有塵埃。其斯之謂乎。如能喻此理,就忘之一字做工夫,可入大道之淵微,奪自然之妙用,立丹基於頃刻,運造化於一身。然此道視之寂寥無所覩,聽之杳冥無所聞。惟以心視之則有象,以心聽之則有聲。若學之士冥心凝神,致虛守靜,則虛室生白,信乎自然也。惟太上度人,教人修鍊,以乾坤為鼎器,以烏兔為藥物,以日魂之升沈應氣候之升降,以月魄之盈虧應精神之衰旺,以四季之節候應一日之時刻,以周天之星數應一爐之造化。是故採精神以為藥,取靜定之火鍊之,則成金液大還丹矣。蓋真陰真陽之交會,一水一火之配合,要在先辨浮沈,次明主客,審抽添之運用,察返復之安危。故高象先云:採有日,取有時。海蟾云:開闔乾坤造化機,煅鍊一爐真日月。能悟之者,效日月之運用,與天地以同功。夫豈知天養無象,地養無體,故天長地久,日光月明,真一長存,虛空不朽也。吾今則而象之,無心於事,無事於心。內觀其心,心無其心,外觀其形,形無其形,遠觀其物,物無其物。知心無心,知形無形,知物無物,超出萬幻,確出一靈。古經云:生我於虛,致我於無。是宜歸性根之太始,返未生之以前。藏心於心心而不見,藏神於神通,神而不出。故能三際圓通,萬緣澄寂,六根清靜,方寸虛明,不滯於空,不滯於無,空諸所宮,無諸所無,至於空無所空,無無所無,淨躶躶赤灑灑地,則靈然而獨存者。道非欲虛,虛自歸之,人能虛心,道自歸之。道本無名,近不可取,遠不可捨,非方非圓,非內非外,惟聖人知之。三毒無根,六欲無種,頓悟此理,歸於虛無。《老子》曰:天地之間,其猶橐籥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若能靜定之中,抱沖和之氣,守真一之精,則是封爐固濟,以行火候。火本南方離卦離屬心,心者神也,神火也。氣則藥,以火鍊藥成丹,既是以神馭氣而成道也。人能手搏日月,心握鴻濛,自然見橐籥之開闔,河車之升降,水濟命宮,火溉丹臺,金火交併水土融和,姹女乘龍,金公跨虎,通透三關,上升內院,化為玉汞,下入重樓,中有一穴,名曰丹臺。鉛汞相投,水火相合,有動之動,出於不動,有為之為,出於無為。當是時也,白雪漫天,黃芽滿地,龍吟虎嘯,夫唱婦隨,玉鼎湯煎,金爐火熾,雷轟電掣,撼動乾坤,百脉聳然,三關透徹,玄珠成象,太一歸真,泥丸風生,絳宮月明,丹田煙暖,谷海波澄,鍊成還丹,易如反掌。七返九還,方成大藥,日鍊時烹,以至九轉,天關地軸,在吾手中。經云: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則是三華聚頂,五氣朝元,可久入眾妙門,玄之又玄也。更能晝運靈旗,夜孕火芝,溫就聖胎,結成赤子,至於脫胎神化,回陽換骨,則是玉符保神,金液鍊形,形神俱妙,與道合真。張平叔云:都來片餉工夫,永保無窮逸樂。誠哉是言也。蓋道之基,德之本,龍虎之宗,鉛汞之祖,三火所聚,八水同歸,萬神朝會之門,金丹妙用之源,乃歸根復命之關竅也。既能知此,則慾不必遣,而心自靜,心不必澄,而神自清。一念不生,萬幻俱寢,身馭扶搖,神遊淡漠。方知道風清月白,皆顯揚鉛汞之基;水緑山青,盡發露虎龍之旨。

  海南白紫清,初從陳泥丸學丹法,每遇日中之冬至,則開乾破巽,留坤塞艮,據天罡,持斗柄,謁軒轅,過扶桑,入廣寒,面鶉尾,舉黃鐘,泛海槎,登崑崙,佩唐符,撼天雷,遊巫山,呼黃童,召朱兒,取青龍肝,白虎髓,赤鳳血,黑龜精,入土釜,啟熒惑,命關伯,化丹砂,開華池,吸神水,飲刀圭,從無入有,無質生質,抽鉛添汞,結成聖胎,十月既滿,氣足形圓,身外有身,謂之胎仙。其訣曰:用志不分,乃可凝神,灰心冥冥,金丹內成。此予之所得也如此。施肩吾云:氣是添年藥,心為使氣神,若知行氣訣,便是得仙人。此詩簡明,通玄造妙。故佩而誦之,自然到秋蟾麗天、虛空消隕之地。非枯木寒泉之士,不能知此。余既得此,不容自默。太上玄科曰:遇人不傳失天道,傳非其人泄天寶。天涯海角尋徧無人,不容輕傳,恐受天譴。深慮大道無傳,丹經湮泯,故作《玄關顯祕論》。蓋將曉斯世,以詔後來,而壽金丹之一脉也。復恐世人猶昧此理,乃復為之說曰:

  以眼視眼,以耳聽耳,以鼻調鼻,以口緘口,潛藏飛躍,在乎一心。先當習定凝神,懲忿窒慾,則水火既濟,則金木交併。金木交併,則真土歸位。真土歸位,則金丹自然大如黍珠。日服一粒,神氣復克塞天地。《孟子》曰:善養吾浩然之氣者,此也。學者思之,敬書以授留紫元云。

  馬丹陽真人直言

  斷情除慾降心,休與親戚相見,休教心到處去。行住坐臥,乃至搬柴運水,或上茅去,也要心定念止,湛然不動,名為真心。要處靜心閑少語,住好伴。莫生念,念是業根。若外不入,內不出,常少語,自然心定氣調。若不澄心止念,去慾斷情,更外入內出,出去外遊,如何得自然調息?只是一座空舍,出者便是猿馬也。自古過去一切神仙,不敢越過澄湛二字。又要心不逐一切物去,心猿牢捉丹無漏,意馬常擒性自明。坐園先生云:動者心,起者念,去者意,心澄意定,物我俱忘,澄澄湛湛。只顯一性應物,皆是心見物,要不昧一性。若只見物不見性,便著邊徽,卻有輪迴。又云:只緣見物不見性,便是昧了一切。行住坐臥,只要降心,使一性常現不昧。止念者,常要覺一切塵念皆是業根,須要澄湛一性,照破萬緣,一切虛假,其念細細,調熟不起。

  或問曰:如何是應物不昧?答曰:耳目雖是聞見,口內雖是言說,只要心不著他。或問:〔如何是〕鬼神不測處?答曰:只那一切虛寂便是也。又問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答曰:玄者父,牝者母。各人八兩,合成一斤。一點元陽之氣,便是根本。又問復命歸根。答曰:只要心不逐一切物去,不染不著,心不起,氣不散,便是歸根。若不能如此者,不得歸根也。又問:如何是見性?答曰:那無心無念,不著一物,澄澄湛湛,似月當空。

  群仙要語纂集下竟